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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蓝的西游记全文阅读

作者:不懂拐弯     洛蓝的西游记txt下载     洛蓝的西游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逼上门(上)

    Oscar揉着惺忪的睡眼被机器人直接拖到了楼下,他看看外面,黑灯瞎火的。此时Luke已经在换衣服了,甚至Nichole也在,她直直地看着嵊蓝的侧影。

    “又怎么了,半夜三更的,地震啦?”Oscar问。

    嵊蓝说:“我们的地址一直是核心秘密,全世界没有人知道这个动荡而混乱的城市地下居然有一个高科技工厂。”

    更确切地说,这其实就是一家生产设计高科技救死扶伤伺候人的贴心机器人企业——嵊蓝降临后,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了这个Minerva以最短时间赚到海量金钱的逻辑:世界大战后人力奇缺,“贴身护理”需求井喷。

    在世界大战期间,她和George设计制造的产品从香港流向战场,这是“伤亡越多越赚钱”的生意。由于产量跟不上,智能女仆机器人价格曾经在黑市上炒高了十倍,多乐赚得盆满钵满。

    随着战争结束,老百姓生活安定下来,智能机器人产品销量却渐渐下降——也许是市场上不再出现更多伤兵的原因,致使需求萎缩。

    当然Mandy与精犹势力的商战迫在眉睫,Minerva看到了机会,掏点钱也能分到一杯羹内卷的收益……

    出售小蜜蜂,推广这种AI流水线,显然能使Minerva的现金储备变得足够大,还能掀起并带动新一代技术革命,在历史书上留下名号!

    但谁想得到千挑万选的第一个意向客户问的第一个咨询是,这玩意儿能带多少炸药?

    如果能用于军事的话,这将是一个更好的生意,显然一根筋的Minerva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由此看来对生产基地的保密工作的确重要!一旦露底,工厂必然陷入恶意注视的危境!

    但是GJ将Oscar兄弟送回来时,在卫星、无人机的监视之下,这个边缘化的城市进入了贪婪的视线,狼群寻味而至。

    Oscar一边穿西装,一边听嵊蓝诉说被跟踪的前因后果。一旦生产基地被锁定,很难说当地政府和军方不会下手参股或查税。Minerva再怎样厉害,缺兵少将,总不方便让哈桑、多乐从市场部退出来和本地政府来回掰扯?论Minerva逃掉的税……天文数字!

    Oscar抱怨说:“为什么公司不雇佣多点人?财务部、法务部、市场部、公关部……缺一不可啊!结果搞得这么狼狈!”

    嵊蓝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动静,说:“刚刚建设厂房时从珠三角雇佣过工人,一切进入正规后他们就回国了,财务法务什么的都是Minerva自己操作……太显眼不利隐蔽。”

    有小蜜蜂在,根本不需要工人,机器人们连维护小型核电站都能对付。进货、出货、货运、质保则全部由仿生人在网络上负责下单或把成品交给物流企业。不同的车队分段接单,送到多地仓库,再运到码头送往全世界,虚虚实实,成功地隐藏着Minerva是公司老板以及其他核心机密。

    Luke已经差不多打扮好了,从更衣室走出来,满脸激动。只有Nichole毫无“被释放并委以重任”的兴奋,她的目光中充满了谁也看不懂的东西。

    “以后我们是否能平安生存下去,就看今天你们三兄妹的表现了。”嵊蓝说,“我们要保证公司的独立性,还要把小蜜蜂推销给全世界,还要尽量弱化军事用途,不能让人知道本公司真正的老板是谁……还要震慑本地政府,不能让大资本敢于对我们下手……”

    Nichole安静地说:“别算上我,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在乎老板是谁……你们绑架我们时并未征求过我的意见,也别指望从我这儿得到帮助。不捣乱就是我最大的善意了!”

    嵊蓝说:“我们没指望从你那里得到帮助,只是让你开开眼界,打开心胸,想想未来,并且观察来客的表情,挖掘其心理活动,提醒你的兄弟们应该注意什么、要提防谁。”

    Nichole闭嘴,她哪里是嵊蓝的对手?她的公主病间歇性发作在嵊蓝面前一文不值——如果她再拧巴,针对的就是自己的亲兄弟了。

    Oscar盯了妹妹Nichole三秒钟,她不自然地避开来自哥哥的凝视,再不懂事她也知道内部不团结的结果是外侮必来。嵊蓝虽然讨厌,但他培训自己三兄妹的苦心一望即明,而这里的老板提供服务花费的钱粮绝非小数字,支持老板天经地义。

    外面是一条支线街道,没有公交,没有地铁,破破烂烂的公寓楼从早到晚聚集着鬼鬼祟祟的影子,交换着让他们忘却什么是真正的生活的东西。

    已经有人在推铁门了,豪车和彪形大汉吸引到了整条街的半夜三更不睡觉的数十个惫懒生物。

    哈桑亲自应门,交涉了几句,他得到了几张名片。

    一分钟后,哈桑把众人带进大楼,昏暗的灯光映照着斑驳的黑影,客厅里散乱的破沙发和一地的灰尘表明了主人的待客之道和此刻的心情。

    半夜三更的直接上门,那就礼尚往来吧。

    哈桑的现身几乎算是承认了这个半废厂房算是东欧智能机器人公司下属资产,但是来客并没有确定,这里算生产基地呢,或者是员工宿舍呢,还是未来的地产项目——

    哈桑对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题笑而不答,一概回答:“董事长助理将会亲自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诸位的公司名字都很响亮,但是我们也不知道贵公司总部何在,有多少物业,代工方在哪里,对吧?”

    世界大战对工业界的影响是巨大的,对敌方厂房的轰炸,税收的惩罚,贸易壁垒的存在让所有的公司把业务全部转入了地下——就是字面意思。人们都知道“地上”只是幌子,泥巴下面一百米才是核心资产。许多公司总部挖得比莫斯科、平壤的地铁更曲折,更幽深。

    “我们的生产地点基本上都是半公开的,当地人都知道。”一个瘦子老总说,他的黑边眼镜一看就是高科技,可以看穿所有的伪装,直达对方肉体。

    哈桑注意到对方目光走向,有些生气,捂住下半身,尖酸地说:“是啊,在您眼中,哪有不透明的东西呢?”

    那家伙嗤嗤地笑起来。

    楼上某处,Minerva说:“快换身衣服!有变态出没。”

    嵊蓝说:“也不需要多麻烦,把我的细胞修复液喷身上,他的透视镜差不多就没用了。”

    三个娃迅速地在外套上喷了一层活性细胞,这些自带红外线和辐射略微超标的细胞大约能存活二十四小时的样子——那位变态大爷的眼镜只能扫描到外套和裙子的轮廓。

    Luke的脸上显出不解之神色,这超出了他最狂野的想像。

    嵊蓝从一只围着他转圈的小蜜蜂爪子下取过一枚戒指,递给Oscar戴上,正好适合食指。一个优美的女声通过Oscar的骨骼传进他的大脑:“你好Oscar,我是Minerva,曾经是你父亲的助理。谢谢你站出来帮我们度过难关。”

    Oscar张开嘴巴,那傻样让Nichole有些担心,这人怎么一脸白痴样?要不我替他出头去应付变态吧,只要一支手枪好了……

逼上门(下)

    另一只小蜜蜂运来一枚戒指,Luke手指太细,最后套在大拇指上,然后他也一脸痴呆。

    Nichole说:“戒指是女孩子最喜欢的东西嘛,为什么我没有?”

    一分钟后,小蜜蜂给Nichole也带来了戒指。Nichole一脸震惊地看着漂亮的绿松石戒在她大拇指上闪着寒光,她听见Minerva在她脑子里说:“如果有人欺负你,直接用戒指划破他的皮肤,让他生不如死……”

    Nichole刚想说,我自己划破皮怎么办?太危险了……Minerva在她脑子里说:你不用担心划破自己的皮肤,你的DNA和生物特征已经收入戒指的感应数据库,包括所有的你的家人,都不会受到戒指误伤。

    Nichole机灵地想:“莫非这个Minerva住进我脑子了?”

    Minerva说:“这倒没有,如果你觉得隐私更重要,取下戒指就行。”

    Nichole想,为什么不在戒指上放置一个安全门?想开就开,想关就关。

    Minerva说:“目前技术还不能做到精细操控和容错率兼顾,所以要么连线,要么断网。”

    Nichole想,如果我想和Luke单独说话……

    Minerva说,技术上是可行的,但依旧要靠我中转,所以你们有什么秘密就只能面对面地说。

    Nichole睁开眼睛,Oscar和Luke正肩并肩向外走去,昏黄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背影上,投射出清晰而毛绒绒的轮廓。

    亲情如洪水般浸透全身,Nichole瞬间被打动,她咬住下唇想,无论如何我也要保护好这两个傻子!没有我他们会被外面的人欺侮死……

    玉帝并未出现在仙客们眼前,但是酒宴已备,仙苑开放,天马迎宾,虎猿献果……如今的三十二重天又是一番崭新景象,与五万年前大不相同:

    碧峰唯嵯峨,腰围万里长云;

    青塔独鼎立,身被千种仙植。

    宽殿展翅,环伺八面巍楼;

    窄亭踏波,独享一虹廊桥。

    玉液扬波,三十六塔潜影;

    韾板振声,七百廿珠和音。

    仙姝舞袖旋裙,環珮玲珑满目;

    力士磨剑击盾,战歌雄浑贯耳。

    不妨把盏,与天尊仙妃共乐;

    何如穿林,付妖骑异兽同欢。

    仙寿日长,目阂耳息,清梦百年闲饮;

    天筵醉浅,筝抚弦勾,悠弹万载蹉跎。

    ……

    玉帝的五万年登基大典大约就在这一年半载正式开始。诸贤云集,共庆魔王入彀;鬼城崩解,同悲龙凤出匿。又言世道巨变,道尊、如来、三星、观音、东华、十帝、王母……皆亡,当年为佛主举办的安天大会盛景只待老人追忆了!

    御花园如今为百草楼所代,曲折探幽;玉皇殿落于八面塔内,宝座高高虎瞰,云阶吞吐仙氤,无数壁画妆点环廊,玉露琼流从成百上千个栩栩如生的妖兽雕像口中滴落,激起仙籁天音;酒筵就摆在百里开外的琼苑云池之侧,卧波虹桥之上挤满了仙客娇娃;万千纸妖舞袖放歌,仙禽异兽杂耍作戏。

    人间三千年日升日落,在天上则不过十数载浮光沉影而已。花落花开,寿者不过百岁,何曾有人听闻过歌舞卅年,一醉三世的豪迈情怀?北海苍梧,逍遥不晓春秋;国灭国兴,转头换了人间。

    在众多执壶踉跄,借酒装疯的油腻大叔和顾盼生姿的扮嫩大妈之间,游曳着十几个少年工具人:有提着餐具酒壶的,有捧着餐盘水果的,有夹着歌板琴瑟的,也有拎着笔墨纸砚的……他们躲躲闪闪、低眉躬背、点头哈腰,听候着仙翁仙姝的吩咐,提前预判着神君天尊的欲求,随时准备着递巾传酒转杯换菜脱靴剥果熏香……

    合用的仙隶、妖仆实在难得,天上稀罕珍宝随处可见,有些妖仆手脚不干净,小偷小摸,有的妖精之愚笨,啥都教不会,出花倒样的事故不断,常常搞得苏灵官脸面无光。但自从太白金星把十七个娃娃们拐上天做仙隶以来,后勤质量三天上了三个台阶!这些嵊蓝和阿刁的十七个儿女个个机灵乖巧,知识结构宽广,灵牙利齿,比过去在天宫打零工的妖仆们好用了十万倍!他们井井有条、忙而不乱,一点就透一学就会,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管理学样板!

    有时候苏灵官——现在他有了仙荷乙木之体——想,嵊蓝拿走了自己身体,而自己却成了他的儿女的顶头上司……这不就是现世报?哈哈哈!

    16+1个娃天天得伺候不间断的筵席,脚不沾地地满足鸡贼的仙姑道爷们——这些惯会落井下石的仙客,哪一个是将嵊蓝和淳化放在眼里的?——当然给这些大佬当仆隶并不就委屈他们了——如果娃娃嘴甜且手不欠的话,大可以在仙客身上捞点好处。

    苏灵官并不怕小孩儿毛手毛脚弄坏东西——他们又不是卷帘大将,能“失手”打碎仙器琉璃盏——苏灵官怕的是小孩儿说话没分寸,或者被仙客带走吃掉!能上天参加酒宴的仙客哪有善茬子?这些小娃娃的来历一望便知,只要不伤大雅,开几个“善意的”、“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嘛……替殒落在凤仙的几百个仙人报仇是不可能的,出口恶气总行吧?

    所以苏灵官担惊受怕、心力憔悴,一边骂小孩儿笨手笨脚,一边心痛他们被仙客欺负……嵊蓝和淳化在他心里留下太多阴影,如果他们的孩子出了事,小小的苏灵官哪里兜得住?

    今年八仙中人还来了吕洞宾、铁拐李和汉钟离——他们扎在天仙堆里,张兰二人只能混地仙圈。韩湘子和曹佾依然下落不明,至于何仙姑……

    汉钟离给吕洞宾施了个眼色,二人悄悄溜到张果和兰采和身边。

    张果老提壶问:“小何点头了没?”

    吕洞宾气道:“平时她一直拿我的名号在外边招摇……亲自出马才知道,我本人居然还不如我的名字好使了!”

    汉钟离嘻嘻笑道:“那是,至少你的名字不会逼她嫁人!”

    张果将酒壶放下,“这个妹妹平日里是有些不着调,但主意是拿得很正的!”

    兰采和说:“二位哥哥,咱们散仙犯得着掺和这些事嘛?”

    吕洞宾说:“不然呢?如果那位能让人省心点,咱们何必出这个头?老拐正在给她说道理,日后借着那个位子可以报一报镇元子把她挂在天上示众的仇!”

    张果看了一眼悻悻的兰采和,“她答应了没?”

    吕洞宾说:“如果她点了头,老拐早该出来了。”

    汉钟离看着远方,“来了,来了——”

    众人向那个方向看去,何仙姑和铁拐李一前一后向这边飞来,两个人的气色都不太好看。

    铁拐李说:“各位兄弟,咱们可以恭喜小妹,她终于愿意嫁人了。”

    何仙姑说:“同喜同喜。我坐上那个位子,最欢喜的大概就是诸位哥哥们吧?”

    这话说的,好像你当上了王母娘娘自己没好处似的。哥哥们平时照顾你可不算少,这次听哥哥们安排,让我们吃点喝点怎么了嘛?

夜惊魂(上)

    何仙姑一口闷掉张果刚刚放下的半壶酒,“世人都晓神仙好……我只想问问哪里好了?”

    众哥哥讪讪地尬笑。

    何仙姑说:“你们只知道凭咱们八仙共进退,能挤兑天庭分权让好处——其实那位的最佳选择不是我,而是孔花花!”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何仙姑冷笑:“凭那小妖精的姿色和背景,天下有几个胜得过?更别说还有别的好处。”

    铁拐李说:“人与妖还能大和解不成?”

    何仙姑说:“哪怕不能大和解,至少能让妖族大分裂啊。我觉得……孔花花赢定了。”

    “你搞错了,”一个幼小稚嫩的声音说。

    八仙惊得差些跳起来——何仙姑说:“十三,你想吓死老姑啊?一声不吭的。”

    十三娃手里提着一壶酒,他严肃认真地说:“玉帝手里的美女已经存了有好多个了,包括龙圣、孔花花、Cristina、桃果果……”

    何仙姑说:“陶天妖终究还是没躲过……可惜了黄一极……”但吕洞宾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十三娃说:“听老七说,清风明月三千乐器和桃果果是一块儿被抓的,目前有人还在满世界找白素贞。”

    兰采和最嘴欠,说:“他疯了?”话音刚落,一阵风从兰采和屁股底下刮过,带走了他的裤裆。兰采和脸都吓黑了。看来八仙小集团是玉帝的重点监测对象啊,不知道是哪位天尊出手在警告兰采和。

    何仙姑抱着肘道:“看看这形势,你们还逼我吗?”逼何仙姑嫁给玉帝也是大伙儿心血来潮——汉钟离早就确定了王母的死亡,他自然最先将消息传给了吕洞宾和铁拐李。昆仑在此事中本来没有太大的利益,但猛然回头,山门要重建,弟子们要放出去,不说自生自灭吧,至少是得靠自己杀出个前途来——扩张的昆仑必然会侵犯别派利益!如果何仙姑当了王母,一切都不是事儿。

    另外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十三重天,鬼城魔城的地盘。自从鬼王魔主消亡,那个天界就成了空地,天下鬼魂不再被吸引去天界,转而分散去了北海、深渊等阴寒地域,那么谁能分这一杯羹汤?

    吕洞宾食指大动,如果给昆仑争取到仙界一隅,哇,自己在昆仑历史书里得被写成建派一哥!先去取得兄弟们支持——铁拐李一世漂泊居无定所,汉钟离平时和他本尊待在一起,都同意了吕洞宾的扩张计划。但是天下大能多如雨滴,凭什么你昆仑能跃升天界?难道被混沌教端了老巢反倒是个功劳不成?孙悟空已死,你们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回山里去?

    看上这块天界的势力可不少,根本不够分!于是吕洞宾一看何仙姑这靓妹子,眼珠子一转——可是何仙姑性格有点轴,对亲手杀掉老婆的玉帝完全不能原谅。

    铁拐李能说服她点头,其实是带了威胁手段的。何仙姑自己也明白,如果不点头,八仙帮里就没自己的位子了……甚至能不能活着下界,还要看别人心情。

    十三娃输出的“待选王母之妖女竞争激烈”的消息当然是天界最新动态,消息最灵通的除了他们十七个,也就数玉帝身边的清风明月了,苏灵官大约也要慢一拍——谁叫他是王母的老人呢?

    一道粗豪的嗓子响起,“兰小哥儿越活越年轻啦,怎么又穿上开裆裤了呢?”

    兰采和冷不及防被人抓包,脸红,闪身一转,便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对头南湾派的阳隰真人,旁边是西池派的松侯真人。

    从来昆仑、赤霞、南湾、西池、北洋都是天下大势力,镇压着南赡部洲、西牛贺洲、东胜神洲这个修真福地,北俱芦洲的修仙者少些——目所能及的那些土包子个个都在装醉……

    调笑兰采和的是阳隰,他不依不饶地说:“最近修真界风气不好,什么奇风异俗都有,也不晓得是从哪朝哪代冒出来的。穿开裆裤是不是也太……方便了些?”

    某朝炀帝、某汉灵帝或者某个纣王据说就有这个毛病,宫人只能着开裆裤,以方便他随时随地取用……

    拿这个典故取笑兰采和,就可能是冲着他们运作何仙姑当王母的事来的。

    松侯道人微笑着作了个团团揖,众人开始互损。都是几万年的老朋友了,不吹毛求疵把对方的丑事说出花儿来岂不是这几万年白过了?

    吕洞宾立刻和阳隰对上,开他的房内玩笑,说他床上新妖换旧怪不间断,开裆裤对他来说更是高科技装备,要向兰兄弟学习先进御女经验,甚至铁拐哥还能以友情价丹药支援某人老枪不倒,当然最新开发出的枪法也能交流,只要老弟拿出诚意来……

    何仙姑从小就生活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里,但是她宁可拼着名声不好也绝不去赤霞投奔老祖宗——那里的权斗实在是太血腥。如今她终于散仙做不成,也要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了,莫非是宿命……

    人参果乐器从玉皇殿方向飞过来,排好阵型开始奏乐。十七个娃脸色铁青,有人把酒壶磕到了围栏,有人洒了酒弄湿了仙姑的裙子……苏灵官破口大骂,一阵鸡飞狗跳。

    昆仑、西池和南湾嗓子够大,吵吵闹闹开始拼酒,张果准备得比较充分,仙酒是舍不得拿出来的,他老张本尊也没几滴,但来自天宫厨房的凡酒管够。

    乐器们开始演奏“龙女争夫”,十三娃轻轻地在何仙姑手肘上点了点,便捧着残杯脏盘向左院走去。何仙姑扭扭捏捏捂着嘴笑笑,算是捧场了阳隰道人说的段子,便告了个罪,遥遥尾随十三娃而去。

    走到拐弯抹角的廊桥深处月牙洞里,何仙姑看见好几个嵊蓝的娃横七竖八地倒着,划着圈圈诅咒太白金星或更高级的某人。二娃和六娃看见何仙姑进来,便腾出个位子,自己端起个银盆,冲着何仙姑挤眉弄眼地走了。

    何仙姑还没跟娃娃们对上线,忽然小悟能和小悟空无中生有地出现,他们满脸的警惕,小悟空爪子里还拿着毛笔和调色盘,小悟能从头到脚都是灰尘。娃娃们一涌而上,给他们俩袖子里塞满酒壶美食——看来乘职务之便薅公家羊毛这种事在哪儿都有。

    小悟能被安排去拆房子——要把嵊蓝、淳化和妖精们建成的高楼分拆开,再施仙术加固、加宽、加高、加深、合并……小悟空则将那些精彩壁画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最重要的是你得安抚住镇国楼情绪,然后把壁画放在倜休主持装修的最新玉皇殿里——如果陛下被家事国事天下事搞得烦闷了,这些画能带来一整天的愉悦。

    看到了何仙姑,小悟能的大脸盘子凑上来,在何仙姑耳边说:“东西扔在王母魂海里。问问钟离在哪儿。”然后尾随着小悟空匆匆跑了。

    倜休陡然从空气里出现,从兜里掏出个东西,一把塞进何仙姑手里,半秒钟内取了一壶酒,溶化在仙风荡漾之桥洞里。

    这是一支玉簪子,做工精致,底白中带血沁,似乎是个冥器……何仙姑抬头望天,这倒霉玩意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啊!那群活猴子到底想干嘛?你们要学老祖宗大闹天宫吗?……可别带上我啊,老姑年纪大了,真真的折腾不起……

夜惊魂(下)

    娃娃们一哄而散,休息时间太长会引起苏灵官怀疑的。这里位置隐蔽而且有湍流,风行暴、灵气急,是躲懒耍滑密谋造反的好去处,任谁也觉察不到不妥——

    让我问钟离天尊王母的魂海何在?其实钟离权才是那位天尊的本名,他的一个分身小蜜蜂不可能滥用本尊大名吧?于是搞了个“汉”来代替“权”字,并且提上来作姓……

    何仙姑细细咀嚼着这件事里面隐隐透出的疾风骤雨、惊涛骇浪味道——

    我哪能见得到钟离权本尊?

    小悟空、小悟能和倜休的轮流出现就是明白告诉何仙姑此事的严肃性——递交、传达、执行由不同的人做,就算天仙大能事后施大法术追溯历史也根本算不出这整套阴谋出于何人之手。

    何仙姑得了这个古怪的任务,敢不敢揭发给她的哥哥们知道?本来她是无需保护这个秘密的,她怎会容忍人参果系造反牵连到八仙小集团?但是现在……

    何仙姑忽然很想看看……杀妻掳秀女的玉帝把人参果道兵拆开放在眼皮底下,是不是引狼入室,给自己挖了个深坑呢?当年的孙悟空可没这么调皮——他只是祸害了蟠桃园,偷吃丹药而已。

    但凡是活到现在、还在江湖上蹦哒的人参果道兵们哪有善茬?人小鬼大苦大仇深的二代娃娃,穿梭在人群之中,正大光明地偷听偷看,还大搞串联……

    玉帝你要小心呀!

    何仙姑从假山绿苕垂叶长藤间绕到酒席正面,正好碰上吕洞宾和出身蓬莱的某天尊斗酒,乐器们正在演习堂皇宏大庙堂之声,这简直是……她假笑着绕开那不堪入目的拼酒场面——堂堂天仙像个无赖,火马斗冰龙,泥虎对水鹰,揪胡子拉前襟——真真是体面都不要了。

    何仙姑想,幸好我是最不可能被选中当王母的,不然和玉帝一块儿干坐着丢脸……我的脸面剩下的可不多了……

    礼仪这种东西从一九五零年代开始就渐渐消失在了此起彼伏的“嬉皮哈皮雅皮”、“反战破旧打砸”、“婴儿潮革命潮科技潮”之中。

    最近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人们正处于“迷瞪迷惘迷信迷糊迷之自信”的精神分裂状态。社会思潮有倾向无政府主义的,有朝向大政府主导的,有倒向分散资本集中劳力的,也有一意想消除民族种族性别阶级差异搞大一统的……

    如果半夜登门拜访谈生意不算奇事,那么没凳子给你坐也算正常吧?暂时还没有奇葩跳出来喊“这里是人权洼地,机器人必须退出生产流通环节把劳动权还给人类……”——外面晃荡的无证件无工作无良心的三无人类未必会感谢他们的政治正确。

    “但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大家发财,生意更兴隆不好吗?”抢到了一角沙发的某胖子愤愤不平地说,“贵公司是过去十年全世界最赚钱的实体之一,怎么连椅子都置办不起?”他没有提装修大楼的茬儿,估计他家在明面上也挺残破。

    哈桑说:“这位先生,且不说我们赚不赚钱,凳子倒也可以安排上……您的左手边有一只虎,可以当座位用,就请坐在虎背上吧。”

    那胖子低头,大吃一惊,一头一米多长,八十厘米高的老虎正依偎在他大腿边,肢体柔软,活灵活现,黄牙缝里喷出一股热气,舌头湿漉漉的,在胖子手背上舔了一口,毛不次啦的——这是一头濒危的活苏门答腊虎?

    消受不起啊!胖子腿一软,血压飙升,头晕目眩,瘫倒在沙发里。

    哈桑笑眯眯地说:“这位先生,其实老虎坐着挺舒服的。过来咪咪。”

    那位咪咪优雅地在胖子脸上嗅嗅,然后得意洋洋地向哈桑走去,哈桑一屁股坐在虎背上,引来一众惊诧。

    可能哈桑只是个瘦肉猴,老虎表示毫无压力,它看着胖子,脸上充满着类似讥笑的表情,并用舌头把下巴洗了一遍。

    这个公司比想像中更有料,居然拿大型猫科动物当宠物。

    一个中年帅哥冷笑着说:“贵公司话事人呢?他也站着说话吗?”

    哈桑说:“我当然会把虎背让给老板坐喽。”

    那个老帅哥说:“总得给客人们上杯水吧?哪怕是unexpected,uninvited,unpredictable,unpredicend不速之客……”

    一个灰影从窗外飞来,那是一只连毛都没褪尽的雏鸟,它的喙叼着瓶装水。不出意料,那个水瓶“咚”地砸在喊口渴的帅哥脑袋上。那鸟眼珠子闪着红蓝之光,盯着所有的客人看了一遍,仿佛在扫描……有位眼尖的保镖说:“这鸟居然悬空停着——”

    光线不好是个问题,但这鸟……观众们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鬼鸟?大自然中只有蜂鸟能悬停……这肯定不是真鸟!那栩栩如生的老虎可能也不是真虎!

    众人的心比刚才刚进门的初见时热切了十万倍,如果能拿到这个技术,开发出仿生宠物,那赚钱赚得,可就天下无敌了呀!这个公司……势在必得!

    曾子恢并不介意被当作是仿生鸟,微微一笑从容地从破窗户里飞了出去。外面荒草里站着鸿钧木偶,手执断龙鞘钢针,也许他正在想如何把在场的人全部干掉。

    洛可嘉失踪当天他们就逃离了所有人视线,跑到山里转悠,直到碰见曾子恢师徒,大家组成“智能(非)生物联盟”小队,抱团取暖,然后极偶然地发现了机器小蜜蜂,加入了仙火Minerva的团队,现在团队里又有了嵊蓝,说起来都是认得的。

    三十三只小蜜蜂闪着光凌空而至,围成一个圈才停止,悬在半空的三十三道光将现场全部照亮,有如白昼。哈桑严肃地站起来,那老虎俯身趴下,双掌交叉,舔舔。

    有人想,这不可能是假老虎吧?那么逼真,简直毫无破绽。

    Oscar和Luke一前一后走进来,脑后也跟着几只亮如太阳的小蜜蜂,带着强大的气场,不怒自威。那个眼镜男揉揉眼睛,又擦擦眼镜,瞳孔放大十倍,然后悻悻地将眼镜收了——啥也没看到。在小蜜蜂强光刺激下,他再要硬盯下去感觉要晕倒了。

    Oscar说:“请坐。”

    有人正要说根本没有椅子,低头一看,一群机器狗无声无息地排队入场,它们各自选定一个客人,碰了碰他们的腿,然后停在合适的位置上。由于客人身高体重不一样,它们停止距离也因人而异,甚至其后背高度也调整到了让你舒服的程度。

    胖子也不要沙发了,他一屁股坐下去,似乎想将机器狗坐垮,结果他的狗一弹一顶,就消化了冲击力,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雕虫小技!有人想。

    看到客人全都坐下了,Oscar说:“上茶。”

    嗡嗡声大作,更多的小蜜蜂们两两合作抬着茶杯从门外飞进来,热气腾腾地悬停在客人的右手或左手边——它们不仅没有洒出水滴,甚至判断出了自己的服务对象用手偏好。

    这个合作完成复杂任务的能力闻所未闻!

白现眼(上)

    Oscar没有坐在老虎或者机器狗身上,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低台上,俯视着众客,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线条刚硬,轮廓清晰,目光清澈,表情略带讥讽。那头老虎则抬起身子,坐在Oscar脚边,冷冷地打量着前排的陌生人。

    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Oscar有意杀掉来客,只要对机器狗小蜜蜂们说一声,大家伙就全交待了。

    不戴眼镜的瘦子开始谀词如潮地歌颂技术,赞美科学,感叹进步。

    “还没请教各位来意?”Oscar打断了瘦子的表演,场面上有些冷。

    一个大块头问:“洛先生,这些机器昆虫和机器狗好像市面上没有见过?”

    Oscar张口就来:“附近不太安全,总有奇怪的人徘徊——诸位看到的小蜜蜂全是公司的保安。”其实哪会有人敢真正进攻这个堡垒?十万小蜜蜂一窝蜂冲出来,大概五秒钟后战争就结束了。

    一个小个子道:“请问这里是贵公司的总部还是研发中心抑或是仓库或者市场部?”

    Oscar说,“这里是培训中心,我和弟弟妹妹在这里上课,接受培训。”

    一个人用饿语问:“这个企业是您的父亲创办的吗?”

    Oscar听了Luke的翻译说:“众所周知,我父亲已经失踪十年了。”

    一个西班牙语问:“这些技术来自哪里?是不是传说中的Minerva人工智能?”

    Oscar说:“技术是人类埋葬自己的铁锨,与AI无关。如果不是我们的工程师,也会有其他智力超群的人发展出这些科技。大家已经看到了小蜜蜂强大的AI能力,这些小蜜蜂价格是一千三百欧元一枚,能自动修复,自动保养,自动升级,自成网络,自动组队,能进行复杂的协同生产。”

    一个荷兰语问:“你们能够控制AI技术吗?万一它们产生了自主意识……”

    Oscar说:“真正的AI就是自主意识,它们自己能控制自己,但也没必要担心AI奴役人类。”

    七嘴八舌的人们问:“难道你果真不担心AI控制不住吗?”

    Oscar问:“AI拥有了自主意识,为什么一定要与人类为敌,甚至如某些人所言,毁灭人类?其实它们真的好脾气。”

    众人用各种语言说:“AI终将取代人类成为世界主人,人类不就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节点了吗?”

    Oscar耐心地听完弟弟的翻译,说:“AI的核心价值观,哪怕是拥有了自我意愿的AI,难道是以驯服人类、奴役人类、甚至吃掉人类为目的吗?人类所需求的一切和AI机器人的需求毫无冲突吧?相反,如果让AI机器人当工人,又不要工资,也无须养老保险,更没有工会,还能自己更新保养,诸位担心什么呢?”

    呃——

    Oscar见到众人陷入思考,反问:“宣扬AI终将毁灭人类的人,例如某个三流网络写手所说的,人类成为奴隶,交出主体性……请问奴化和被奴化这种事对人类来说稀罕吗?”最后这句话来自Nichole提示。

    这个倒没有想过……

    Oscar侧了侧耳,Nichole通过戒指传送过来大段独白,他开始照搬照抄——“古人以酋长、族长、奴隶主、地主、贵族、国王、皇帝、资本家、朝廷……为主子,黔首们交出部分自由权力,以求融入集体获得安全,为了温饱不得不成为金钱、土地、工厂等生产资料的附属,被捆绑在土地、工厂、电脑、个人终端、办公室、公交车、地铁站、咖啡快餐店和家庭的周围,说着违心的话,做着无可奈何的事……还不得不存钱、买保险、买房买地获取资产以防天灾、失业、摔残、癌症和衰老。”

    Oscar用压倒了所有的声音,雷鸣一般地说:“人何曾自由过?”妹妹好样的!这个话术都想得到。

    一个人说:“你这是狡辩!以个人的客体性替换了人类作为整体的主体性。我们说的是AI控制全体人类,决定人类命运,占据地球资源的可能性!”

    Oscar说:“很好,我很愿意与你谈谈作为整体的人类的主体性概念的适用范围——比如与大自然的关系。请问在AI出现之前,人类成为大自然的主人了吗?”有人说她狡辩,Nichole发飚了。

    寂静。

    Oscar说:“我们能不能控制地壳运动,消除地震、海啸?我们能不能深入地幔去寻找传说中的地底世界,与恐龙蜥蜴人交流?抑或是我们能否利用潮汐能替换掉化石燃料、核电、光电、风力或者其他低效燃料?海底世界我们画出详尽的地图了吗?海洋生物每年都有新品种被意外发现,这说明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暗中观察的Nichole信息来得太快,他们还在绞拌脑汁想驳倒这个立论。

    有人说:“但是人类始终在发展进步!”

    Oscar再问:“很好,这说明你至少同意我们人类尚在努力,却并没有能真正能控制地球!既然大自然始终决定着全体人类的生存状态,现在有AI帮助我们对抗大自然,利用大自然,减少消耗,增长福祉……那么获得决策权,或者主体地位对我们来说重要吗?”

    呃,这是狡辩!投降论!

    就像你问瘾君子'你愿意凭自己的自由权力而吸毒,还是放弃主体地位被动戒毒'一样愚蠢——他们早就放弃了自己做主体人的权力,成了毒品的奴隶,却还宣称一切都是自主选择……一样可笑。但Minerva很开心,她本尊还夹塞了不少私货在Nichole的诡辩里。

    Oscar取得了上风,他乘胜追击;“难道AI在未来发展到能管理地球的地步,它们的目标是放牧人类吗?”

    诶?

    “人类有了科技之后,是不是从此以'成为牛羊狗猪的命运主宰'而沾沾自喜呢?拥有了无尽生命、无上权力、一切资源的AI为什么一定会与毫无威胁、赤手空拳的可悲可怜可笑的人类为敌?难道不是未知的宇宙、物质本源才是他们下一个征服目标吗?”

    其实Oscar说的是Luke的贡献,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的暗讽——人类在AI眼中与牛马何异?你会担心AI主子不给吃穿?那么去舔呀,反正人类为了一块面包已经跪舔同类几千了。

    舔谁不是舔?Nichole捂住了嘴。

    “我绝不接受成为AI豢养物的命运!我们人类一定要翻身做主……”有人喊。

    Oscar讥讽地看着他:“最近两百年的人类发展史有没有教会你一件事——”那个人已经开始泄气,“人类的技术越先进,是不是剥削、压迫、争夺、杀戮、甚至器官买卖就越严重?”

    众人预见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脸色变得铁青——

    “人类五千年来从未摆脱过丛林法则,谁强谁就可以不用讲理——”Oscar冷淡地说:“或许给人类带上镣铐,找个神来拘禁人类的贪婪才是真正的通往自由之路?”

白现眼(下)

    呸!被奴役……虽然是大多数人的主动选择,但是他们至少能够选择……

    有人说:“至少我们应该拥有选择不臣服于AI的权力。”

    Oscar大声说:“权力是争取来的,而非他人赐予!如果在AI面前,人类已经无话可说、无牌可打了呢?请诸位细思,伤害人类最多的从来不是老虎、狮子、病菌、陨石、地震、干旱、车祸、飞机失事……你们说,最懂害人的是谁?”

    没有人回答,在座的全是虎狼,没有兔子,也没有傻子——干嘛自己跳出来骂自己?这帮人半夜打上门,没有多愁善感的生理功能。

    Oscar说:“你就算求着AI来当主子,人家还犹豫着愿不愿意呢!灵长类是有史以来地球上出现过的最恶毒的生物,没有之一。你们索求主体性,其内在真实是不是在'寻找杀戮、剥削、欺压、欺骗、利用别人以满足私欲'的自由?”Nichole和Luke几乎要给哥哥鼓掌了。

    Oscar上前一步:“在我看来,有些地方的人一旦获得了权力、自由,就为所欲为,根本没有人味儿了。用核废水来污染大海,滥用抗生素来饲养禽畜,用化学物品来制做食物,用毒素来装潢日常,用毒咒来哄骗人心,用法律来约束弱者保护强权……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满足自私自利的欲望!AI干过这些事吗?AI甚至没有肉体,对透视你的衣服观察欣赏你的身体完全不感兴趣!”

    众人大笑,甚至包括那个变态。貌似AI果然没有欲望……如果有,肯定不会跟人类一样。

    Oscar最后冷冷地说:“在AI看来,人类所占据保护珍视的东西其实一钱不值……知不知道你真正怕的什么?其实你们怕的是投射在AI概念上异化了的你自己。”

    “我宁可被同类掌控,也不能忍受将人类命运交到AI身上!我要求你们销毁AI小蜜蜂!停止研发,停止一切国际组织未曾批准的项目!!”有人喊。

    回答他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嗤嗤的笑声,但那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什么。

    Oscar好整以暇地问:“请问大侠,且不说我们的小蜜蜂只是流水线操作工,根本没有这个所谓的国际组织来管……就算有,他们凭什么来管?我请问阁下,你将怎样和AI做斗争,为全体人类夺回自主权力呢?”

    那人说:“我们要针对AI的弱点,降维打击!”

    嗤嗤声更响了。

    Oscar问,“请教这位大师,AI的弱点何在?什么是降维打击?”

    那人说:“万事万物都有弱点,比如AI一定要用电。”

    Oscar恍然大悟,“大仙,您的意思是全世界同时断电断网?”

    那人大喜,“没错!洛先生年纪虽轻,办法倒多!”

    所有人的目光盯着那人,这位真是卧龙凤雏般的存在啊!

    Oscar拍手叫好,“您也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最……正能量的睿智生物啊!”

    那人得意洋洋,顾盼自得。

    Oscar说:“这也就是我对人类充满了敬意的原因——许多东西真是显而易见,情何以堪啊!诸位再会吧,请宽恕我们招待不周。”

    那位大仙喊:“洛先生,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谈了呢?”

    但没有人回答他。

    另一人问:“目前贵公司有多少数量的小蜜蜂或者机器狗在售……或者仿生宠物?”众人看向老虎,那只鸟早飞没影儿了。

    Oscar说:“我公司自然有自己的商业计划,也有决策流程和运作机制——我们一般白天上班谈生意。明天……今天上午九点再见吧。”

    正在大家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时,小蜜蜂光芒瞬间全熄,有人吓得“啊!啊!”大喊起来。

    哈桑说:“请安心,大门在这边,请慢慢走……不用担心老虎,它已经离开了。”

    半明半暗的抑郁气氛笼罩在所有人身上,有一种神奇的东西——某种心情、认知、意念、未知、对未来或者老虎的恐惧——涌上心头,压迫得人们呼吸困难。本来是我们来威胁打压包围突袭这个公司,怎么一番操作下来,反变成我们成了overwhelmed的一方?

    等人们一个接一个站起身,走出门,呼吸到半夜的新鲜空气,见到了明亮的车灯和保镖时,他们狂躁的心跳才渐渐平歇。

    嵊蓝看着窗外一辆接一辆飞驰而去的豪车,回头对兄妹三人说:“你们干得漂亮!洛可嘉当深以你们三个为荣。”

    Nichole说:“唉,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类的愚蠢居然那么明显?其自以为是,自大成狂,粗鄙而毫无自知之明……这是病,得治。”

    西牛贺洲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岩石裸露、沙漠纵横、河流往往自雪山来半途而止,既到不了西海,也难入北洋。

    如果说南赡部洲也有穷鬼山贼妖怪,和东胜神洲的好汉一样找不到多余的裤子,那么在西牛贺洲“说任何东西多余”都罕见。

    为什么这种出产匮乏的贫瘠之地还有人烟?那是因为这里有矿!五颜六色的石头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从青铜、黑铁、白银、黄金、秘银、锡、铅等金属,到白玉、紫琨、红翡、绿翠、玛瑙、㬬石、黄玉、石英、水晶、大理石……只有你不认识的,没有说找不到的。

    以这里植被浅薄的境况,照理是难以发展出文明和城邦的,结果在山凹里发现了大量的煤,仙客又能凭空变出粮食和水来——经过数百万年,仙凡共建西牛贺洲,使之成了巨富之地!

    这里最高阶层是修士国王、城主、矿主,全部来自巨族世家,他们从地里刨钱,自给自足。其次高的阶层就是平民仆役:饭店、旅店、车马店、青楼歌舞娱乐、赌博、人口买卖,他们占井为王、占田为王、占渡为王、占林为王,半自给自足……第三层就是出卖力气和身体的男女。例如挖矿、种地、洗衣烧饭的奴仆、提供娱乐的明星、伺候仙客的妖女、守护田井渡桥的精怪、抬轿御马架车拉货看门护院的奴隶、走镖的杀材、流浪诗人或歌手……永不能自足,只能投靠依附。

    一个穿着朴实,但衣裙完整的女子单身走在低矮的街道和破破烂烂的城廓之间的狭窄曲折的道路上。她蒙着脸,腰肢却细,臀宽胸饱,鹿腿猿臂,斜挎着长刀——热切的男性们注视到了这柄刀后都收敛了荒唐的念想和淫邪的目光。能深入矿山大漠的独行客都是狠人——虽然大家并不企盼着有美人的大驾光临并对自己青睐有加,但大家已经憋到现在,有机会办事儿的话也不太看脸……

    带刀的女人肯定是个侠客、刺客、仙客!凡人有几条命?说不定多看人家一眼就死了。西牛贺洲不问来历,只讲拳头,没有律法。如果你跑来寻机缘,管你是三转金丹还是大妖王,那都是自取其辱!不投靠大势力,没有“栖身之处”,不在“江湖体制”内,无大佬背书,找不到“关系”……死了都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霸王花(上)

    女子在大街小巷中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忽然药材市场有人身子一僵,哪怕隔着百来丈。这不合常理的突如其来的动作立刻吸引到了女子的警觉,她抽出刀——那刀刃坑坑洼洼,刀背歪歪扭扭,刀身锈迹斑斑——摆出防守姿态,镇定自若地向药市走去。

    从她步态看,这是一条蛇妖。她叫小青。

    街道大乱,仅有的讨价还价的三五客商迅速闪至街边房檐下看热闹,摆摊的人急匆匆地将货物用垫布一兜,迅猛地四面八方散去,只留下一条大汉坐在地上。

    小青提着刀轻松上前,刺向汉子,那人举刀相应,叮叮当当几十招过后,二人已然翻翻滚滚地从街头打到巷尾。

    还没打出个子丑寅卯,二人同时停转身砍向旁边抱着大包看热闹的汉子。不出意外,那汉子早有防备,抽刀相对,以一敌二而不急不躁。

    青蛇和汉子看看收拾不下那客商,只好边打边退,扭头就跑——那客商冷笑,从包袱里放出一根木刺,向小青飞来。眼看就要刺入后心,小青一个踉跄将将躲开,侧身现了原形,蛇口大开,正好咬住刺尾。

    那客商怒吼,向小青追去。小青化作一道狂风,拔地而起。那客商跪倒在地,哭天抢地,顿足捶胸,泪如雨下,原来那汉子不会飞——

    忽然一个歪嘴道士出现,问:“适才是否有妖精抢了你的东西跑了?”

    那汉子矢口否认说:“没有没有,是我得到消息老娘殁了,才哭的,是思母生恩……”

    那道士哼一声,也驾风走了。

    到了晚间,万籁俱寂,星隐月潜之时,小青、药贩和歪嘴道士聚到了沙漠深处石窝窝里。

    “他有没有说实话?”小青问。她的脸仍然挂着面纱,她的刀依然在腕下挂着,她的腿时刻准备跃起。

    道士的嘴更歪了,说:“人家警觉得很,没有露出破绽。”

    药贩说:“让我看看宝贝,到底是不是那个——”

    小青将木刺从嘴巴里吐出来扔到药贩脚下。那汉子小心翼翼地拾起来,用手指轻轻抚摸,用鼻子、舌头逐一试探。

    道士急切地凑上来问:“怎么样?是不是胡扬……”那汉子顺势将木刺刺进了道士胸口,“你来辨别真假呗?”

    道士仰天摔倒,捧着心在地上打滚。

    小青怒道:“你怎么现在就下手?我还没下令……”

    那道士已然滚到小青脚下,顶在心口的木刺调转方向直直地刺向小青腹腔,就在同一刻,药贩高高跃起,挥刀砍向小青后颈。

    小青倏地现了原形,柔性身体在道士身上绞成了麻花,刺与刀全部走空。

    一看蛇精现形,那药贩大喝一声,又一刀全力砍来。小青滑下一寸,让歪嘴道士帮她挨了一刀,他大声呼痛——相比之下,刚才捧心的惨叫明显有点假。

    小青拧断了道士身上至少五块大骨头,她尾尖抢过木刺,以诡谲之极的角度将木刺当匕首用,深深地从药贩会阴刺入,下一秒,那木刺自己从他天灵盖飞了出来。

    “没错了,这就是胡杨仙木本尊脱落的木刺了。”一个好听的声音说。

    夜空中伸出一只手将飞上了半空的木刺握住,下面一只脚踩在了小青的蛇躯上,轻脆的骨头断裂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哪里来的野怪?也敢打我们西牛贺洲的主意?胡杨仙木也是你个小小二转金丹能觊觎的?”一个女子从空间裂缝中款款走来,另一只脚尖将蛇尾踩住。小青全身发抖,上半身恢复成了人,下半身还扭曲成绳。

    青蛇那姣好的腰身让那个女子极端不悦——她本仙的腰臀比有些偏大,看上去不太高贵。这位强大的女修用指尖将木刺转了几圈,挂着风,但目光始终盯着小青的人脸。

    “这块是什么纱布,我竟然看不穿她的脸?”那位女修自言自语,“哼!烟视媚行,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倒要揭开你的面纱,看看你恶心到了什么程……”

    看来她追踪小青时候不短了。

    她弯下腰去揭小青蛇头上的面纱,不妨一支匕首无声无息地刺入了她的胸腹——那是白素贞赠送的毒牙。小青手用力一划,毒牙轻轻松松将女子开膛破肚,小青探头,一口吞下了对方的心脏,并吸干了她的仙人血。

    大补。

    惨叫声传出去了至少二百里地,那女子一时不得死,还在满地打滚,小青充分化形,袅袅娜娜地走上几步——女仙这才发觉刚才踩碎的是道士的骨头,蛇妖把伤害极巧妙地传导到了道士身上——如果那女子直接看准了下刀,小青和道士将被一刀四段绝无幸理。

    有时候,生死存亡往往取决于你有没有在刀光剑影之忙乱中多看一眼。

    小青伸手挖了挖那几位失去了生命体征的修士,浑不在意他们的魂魄流连忘返于身侧,鬼气森森。但他们都是穷鬼——那位强大的女仙倒有个类似乾坤袋的小盒子,唉,最多装得下两个椅子……

    似乎有强大的修士靠近——沙漠戈壁的灵压迅速上升,这意味着有接近天仙的三转大妖王或者人修将神识探了过来。小青将三具尸体收进小破盒里——她装大珊瑚的乾坤袋里面全是好东西,可别弄脏污了……

    太阴星君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看来向这边扑来的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小青不慌不忙坐下,很快四面八方都是强大的气息了。

    “把东西交出来!”一个震动神魂的声音说。

    小青抬头问,“交给阁下吗?”

    灵气波动陡然剧烈了十倍,荒原上陷入了沉默。

    “也罢,如果这位妖王愿意投入我少阳山,至少一个护山将军是可以做的。”那个声音脾气不错,但小青看上去不为所动。

    低笑声四起。

    那位好脾气怒道:“你若不投少阳山,我保你走不出荒漠去。”他的力量之大,仅这一声怒喝,就让百丈方圆的地面砂石乱跳。

    “人家看不上你少阳山,别喊了!”一个娇滴滴的美好声音说,但小青寒毛倒竖。“我太阴河正好缺一个守库将军,小妹妹有意太阴河乎?”

    小青的灵魂已然冻僵了一半,太阴河三个字带给她无尽的恐惧。

    “嘻嘻,”一个少年郞的声音说,“鬼才喜欢去太阴河,最毒不过鬼修,蛇姐姐你要想想清楚啊!我们老阳坡可不一样,个个都是帅哥,姐姐你来了只怕挑花眼呢。”

    “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我绝阴洞没有发话,谁敢乱动?小姑娘,如果你愿意来绝阴洞,我保证……”

    “那你就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少阳山说。

    小青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思。

    “咳咳,”又一个声音插入,“我阳明滩难道收不得这位妖王么?你们吵得好像一堆稚子抢糖,丢人现眼。”

    “加上我们少阴府,六大家就到齐了呢……哼,抢不到东西我就哭给你们看。”一个女人娇声说,于是荒漠彻底平静下来。

霸王花(下)

    小青说:“这个东西乃不祥之物,就我所知,死在它手上的妖修、人修已达上百之多。请诸位三思。”

    “可能你还不清楚,我们六大家其实属于一个宗派,我们从不起内讧。”阳明滩说。

    老阳坡说:“如果你想挑起我等的争端,自相残杀的话,那是白日做梦。”

    但绝阴洞和少阴府不吭声,太阴河说:“你从我们的名字中听不出规矩吗?六大家谁也不比谁差,如果不是我们镇着,西牛贺洲早死绝了。”

    少阳山说:“老老实实地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小青说:“如果我不交呢?”

    少阳山吼道:“现在就死也行!”一道灰雾包围住了小青。小青惊呼一声,将木刺向东甩去。

    一道雷正好落在木刺前形成一个雷圈,但三道冰晶直接将雷灭了,两团火一红一绿又包围了冰晶,轰鸣声从里到外三个圈子里层层传出。没人理会青蛇,于是她钻地入沙,溜之大吉。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老妇人捏着一根筷子现出身形,说:“所以我们六个兄弟姐妹就为了这个吃饭都嫌牙碜的玩意儿闹得五个人受伤?”

    没人再说话,狂风大作,卷起滚滚飞沙走石,漫天散去。十秒钟后荒原复又变得月明星朗,云轻雾淡。

    老妇人将筷子抛下,说:“出来吧,好玩儿是不是?”

    小青扭着腰从沙石下钻出来,恢复人形。“拜见绝阴洞前辈,”小青跪下说。

    老妇人走到小青面前,“你用这一招偷袭了多少修士?”她从小青指尖拔出了毒牙,看一眼,又拔出一支匕首,再看一眼,又拔出一根木刺,然后她一个耳光将小青扇倒在地。

    “贱货!”老妇人淡淡地说,“不打不学乖,下次招子放亮点,再不识相,挖掉眼珠子。”

    小青复又端端正正地跪下。

    老妇人说:“放开识海,让我检查。”然后她扔下一个铁圈围住十里方圆,这二人就进入了小世界,与西牛贺洲隔离。

    小青身子一僵直,似有反抗之意,那老妇人哼哼冷笑,小青软倒在地,不得已又现了原形。老妇人仔仔细细地将圈内圈外扫视了又扫视,谨慎地用脚尖踩了踩小青的七寸,一根手指点在了小青头顶,一阵阴风刮过,她走进了青蛇的神魂最深处。

    “呵呵,原来是敖明手下的妖将,斗过蓬莱三星和十大天帝?不错不错,”老妇人自言自语,“在矸玮斗渣男,斗和尚,斗律法……”

    她细细地搜索着,可惜没有看到或听到太多细节——猛然一个沙哑含糊女声说,“为何扰我浅睡?难道你把混血子的继承权、生存权祭出来……都没打垮矸玮可笑至极、自相矛盾的律法平权系统?”

    一股庞大到如山崩地裂的灵魂力量从青蛇的神识深处爆开,那个声音问:“咦?你是谁?”

    老妇人立刻退出青蛇的识海,这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能望其项背的强大仙识。当她收回手指时,她的心底里出现那个女子的沙哑声音:“居然是白云宗余孽?修为倒也算是不错,可惜路已走绝,只好在水丹三转上蹉跎一世了……”

    老妇人颤声问:“请问是哪位大能……”

    那人说:“我曾经被称为黎山老母,得释马龙送我兵解,脱离每三日巡天的苦差……哎虽然这个青蛇天资比你差不少,但是机缘却远胜于你。你的仙体也败坏得差不多了……太不自爱了!元阴不收,元阳不至,我取之无用,但这蛇妖倒是能借你仙体上一台阶——”

    老妇人越听越感觉不对,就要跪下讨饶,小青陡然复活,张开了血盆大口……

    Nichole躺在自己的牢房里陷入了沉思,窗外的微光表明长夜即将过去,但黎明似乎还早。Oscar他们忽然间……长大了。

    以前洛老爹总是说,女孩子不用培养得太优秀——对此Mandy是不太认可的,但洛可嘉说:“你看看那些大龄剩女,哪一个不出挑?为什么她们不结婚?”

    Mandy不好说结婚有什么好?尽给老公擦屁股了……但是给洛可嘉擦屁股的其实是Chloe、热旺,她只能说:“不想结婚就不结婚呗。婚姻制度毕竟是男人制定的用来保护他们自己的……如果女性有足够的勇气,尽可以反抗。”

    如果承认男人不如女性优秀从而导致女性不愿下嫁,正好侧面印证了洛老爹“不要把女孩儿培养成优秀男人”的观点。

    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就算有了“归宿”吗?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作为夫妻终要有人要为家庭退让一步,牺牲自己的事业。不少亚麻的妇女并不以上职场冲杀为第一选择,她们更看重家庭;而天朝的女性更多的却想着既能权倾一户,又能扫荡职场,或者索性替天行道。

    家庭这个归宿更像是驿站、充电站或高铁站——可以停驻,也可以休整再转车。

    如果职场表现保证了女人至少能养活自己,那么如果婚姻不能保护女人,她们怎敢脱离职场去结婚?——而且大多数女性只受过严格的“当个好工人”训练,而没有受过“维护家庭”教育,视“家务”为洪水猛兽,以“生娃”为职场贬值,进而认为人生贬值!而男人更惨,只懂生理本能、去干活儿赚钱,却不怎么会像个渣男一样提供溢价的情绪价值。所以男性在家里没有发言权,并且要承受“废物标签”的语言攻击而不得不加倍卖命换钱,以完成“被剥削至死”的个人价值体现。

    这么一看,女儿又不能太弱,至少在丈夫婆婆面前要抬得起头来;也不能太强!可以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不能发展成女霸王。

    这个度很难把握。

    强大而优秀的职场精英女会说:“为什么我一定要迁就男人?”——我这么会赚钱,要男人干什么?我这么高贵,有妈就够受的了,要公婆干什么?

    内心强大但并不那么优秀的普通打工女会说:“我很难事业成功,但是帮助丈夫倒能试试,逼着儿女完成我的梦想最拿手了——”控制欲大爆发的结果,就是最后妻逼夫反,母逼子反。

    Mandy说,对啊,对既会赚钱又能管家,调教好男人、培养出富一代的内心强大的女人来说,家算啥?子女只是拖累,只要一夜情就好了……

    大多数气功女性要么事业成功不输男人但荒废了家庭;要么照顾好了家庭却牺牲了自己的职场表现;要么将子女培养成了精英,远赴他乡,自己被抛弃在老家上上班,一年只见一次面,或者去外国当子女的保姆。

    你希望Nichole变成那种内心强大、能赚会花、却夫妻离异、孤独终生的人?还是儿女绕膝,依附男人、嫁鸡随鸡、老来随子的女人?若要家庭事业二者兼顾,只怕她日子过得很艰难……

    当然咱们女儿身家五十亿,没有太大的经济负担,但是碰上骗钱骗色的渣男概率却比普通人大几十倍,而且简直是一定的……

    Mandy秒闭嘴,她本想说,我的女儿,要几百个男人都行……能玩玩就玩玩,不能玩就抛掉……两条腿的男人哪里找不到……手上有成吨的现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行……

    转念一想,这不就是渣女绿茶黑寡妇slut吧?名声还要不要了?会臭大街的,奶奶手边还有菜刀伺候着……

女强人(上)

    大多数亚麻女人从小就是恋爱脑,她们长大后也未必会以赚钱多少来衡量男人值不值得嫁,更多的还是看爱的感受。也就是说Nichole虽然是个杀手,但多半和大多数在幸福家庭长大的亚麻或东方女孩一样,还是希望会过相夫教子的生活的……

    暂时还没有人知道Nichole最后终于还是亲手了结了渣男!Minerva送的戒指的功能甚是强大……

    洛可嘉开玩笑说,一个原生家庭得多冷酷变态自私恶劣才会培养出不敢结婚、骗婚、不生不育、卖身养弟、来者不拒、不知自爱甚至弑夫……的女孩子来?

    现在他还不知道这是打自己的脸。

    Mandy张口结舌。在真正的贵族富豪看来,裤带是很重要的东西,你得捆结实,避免得到一句“cheap”的评语——当然人家就算在背后说了难听的话也不会让你听见。

    哪怕事业心旺盛,Nichole一时半会儿也赔不光五十亿资产,但多半还是会选择回归家庭的。和猫王女儿等诸多星二代,富二代破产者不同的是,那些成长在破碎家庭的可怜孩子既没有得到完整的家庭之爱,也没有接受到像样的职业教育,却暴露在媒体聚光灯下接受全社会的恶意评判——

    她们基本上就变成了渣男、骗子的人形提款机,酗酒吸毒者不在少数,最后在“来得容易去得快”命运定律作用下,败光拉倒,成为笑柄。

    更多的普通女性,比如《成长的烦恼》中的宝妈Meggie,则道出了许多暂别职场的女性重新适应社会的辛酸泪,但是她得到了三个可爱的孩子,远胜于最终得了新闻大奖的成就。

    对Nichole的教育原则是想让她成为职场达人、永不向家庭妥协呢?还是让她首先懂得爱与被爱,拥有温暖的家庭,再自由选择在恰当的时候回到职场和男人竞争呢?或者守着花不光的钱财当个花心大萝卜被奶奶追砍呢?

    这不难抉择。

    Mandy摸着Nichole的小脑袋说:“我在山水市当外教,也曾听到许多人问,难道女性被男性凝视,就只因为她拥有生育价值吗?”

    洛可嘉笑,喂,看中你生育价值之外的其他价值的男人铁定是吃软饭的舔狗,或者渣男、骗子了。而追求除生育价值外其他价值的强大霸王花,比如眼镜蛇黄妈、或者搞笑奇葩傅妈,都在事业成功后甩掉了躺平的丈夫,然后被全网口诛笔伐……呃,扯远了——难道我们希望Nichole嫁给一个好看的弱鸡废物?女性终究还是慕强的,希望男人能保护自己,体贴入微,给爱就行,不用给我钱,或者给我滚。

    Mandy说,完全get不到你的点,你东拉西扯的到底想说什么?那个说“没有爱就给我滚”的其实是个男人……

    Nichole小姑娘脸很红,但耳朵却坚定地竖到半空——为什么有人愿意娶一个奇葩的搞笑女,和她离婚不是很正常吗?男人为什么会跟女人抢男人?图啥?

    洛可嘉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无论女人怎么选,传宗接代其实是刻在基因里的——他们终将后悔选择了丁克。男人们多半会考虑抛弃失去生育价值的老婆,找个年轻女人,并付诸行动。”

    Mandy道:“我认识一个老太太她就没要小孩儿,甚至没结婚,而且她当年特别喜欢我……”

    洛可嘉问,“最后她的钱归你了吗?”

    Mandy说:“那怎么可能?她的侄子外甥表妹表弟简直杀红了眼……”

    洛可嘉说:“所以她为自己没有儿女后悔了没?”

    Mandy甩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嘁。”当女人开始无理性输出情绪,多半表明那个问题的答案她不太喜欢。

    洛可嘉说:“说不定她临死前都没想好是不是应该把钱留给她的宠物猫……”

    Mandy打了个寒战——宠物猫、鹦鹉、狗继承大笔遗产的新闻并不少见。似乎是临死的富豪在落幕时对自己的嘲弄,或者对社会(亲人)最后的反抗。

    但你人都死了,关心钱被谁骗去又有何意义呢?就像某个收藏家到处上电视宣扬他的藏品如何珍贵值钱,但一旦他去世,他的儿女未必会把那堆昂贵的垃圾当作资产——反而会因为要维持那家私人博物馆运营太费钱,捐给政府算了,反正这“价值”上百十亿的玩意儿,吃不能吃、用不能用,识货的少……

    Mandy说,“想那么多干嘛?结婚生子其实也没有意义的呀,万一碰上那些不孝的——”

    洛可嘉说:“人是社会性生物,孝子或者逆子都是教育、陪伴、相互尊重的结果,不是原因。只有活该的,没有'万一碰上'的……我猜不想生小孩儿的男女多半其原生家庭极不正常,导致他们因不幸福的童年而走上另一个极端。另一些人选择放弃自己的基因价值和社会价值,大概也是因为生存压力太大,房价物价给他们上了绝育……这也是整个社会的悲剧。”

    洛可嘉,你作为一个父亲,知不知道Nichole的原生家庭也很不正常?枪战、商战、AI当爹,东西文化交叉感染,三观矛盾,天天争吵……

    理论上人人喜欢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但从阿拉斯加到新约克,从亚麻到不列颠,从法国到瑞士,三个娃亲眼目睹飞机坠毁,闪电差点烧死老爹,千人枪战,直升机坠毁,差点被克隆人司机捏死,摩托大战……全家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这个老爸教小孩儿枪战,鼓励她当街杀人;三个娃不到十岁就被排入全球最富裕的宝宝并列第一,从而失去了小朋友们的尊重;他们当过三天王子公主,也曾被黑道小闺蜜出卖仓惶逃窜半夜斗流氓……混乱危险刺激和莫测的经历逼得她们失去了正常认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所谓心意到底是怎样的!

    在大青山的小学里,Nichole得到的只有强力的约束,没有知心朋友,没人倾听她的心声,老师整天冷嘲热讽,同学们个个冷漠自私、为了成绩和老师的表扬而孤立她,不择手段地出她的洋相。许多事她都不敢告诉爷爷奶奶——她只能拳打脚踢地维护自己的尊严,从而让自己坠入更深的困境,看上去像个小丑。

    在嵊蓝的监牢里她虽然得到的也只是身体的禁锢和定制课程,但是当她看到兄弟二人站到了社会的舞台上光芒万丈时,她得到了“我本可以和他们一起”的感悟。

    她做不到兄弟们那么自如表演(Luke那个傻子的惊艳表现让她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她根本应付不了那大场面和各种突发只敢躲在幕后——当Oscar镇定机智的临场发挥让任何人都没看出他强作镇定底下的孤注一掷。

    他赌对了!“——哈桑欣赏的目光是那么的明显,甚至老虎都乖得好像一只猫。

    但是Nichole知道自己做不到——女孩子怎么跟男孩子比胆量?Nichole忽然警觉,这个结论一出,自己就已经输了。

女强人(下)

    爷爷可能是对的,女孩子是有弱点的,刻在基因里的弱点!她们表面上的强大都是假的!这就是为什么她们贪图金钱和权力的原因了——她们害怕!她们不自信!所以才需要别人反复地保证,哪怕只是甜言蜜语。

    如果婚姻没有给她们信心和安全,那么金钱或权力也许能——所以看上去女孩们小气、自私或者张牙舞爪,那是弱小无助的外相表露,其内核不堪一击。

    越凶悍的女人其实越可怜,她们在骨子里对自己失望,对男人满足不了自己的私欲而绝望,因此愤怒、不甘。她们以夸张的表情、刻薄的训斥和强悍的摔摔打打来掩饰其怯懦的本质——就像一只竖起毛发的公鸡,只敢对同类或小孩儿凶。

    我还不想认输!我也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庸,我想拥有自己的事业!我还想嫁个好男人!Nichole想,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给“好男人”下定义——性张力强、努力上进、体贴顾家、忠诚勇敢、无不良嗜好、睿智多识是个“不可能六边形”。

    一会儿想当个家庭主妇,一会想当个职场精英,一会想在商战中横扫六合,一会儿只想抱着宝宝逛街,一会儿想用毒戒指刺死陌生人……Nichole睡着前最后一秒钟意识到自己有点精神分裂。

    在梦中她看见自己成为女王,手执长鞭骑着大象横冲直撞在机器人战场上,第一个被她拉上战象的居然是——哈桑。凑近点再一看,这个哈桑只是个老头儿,皮肤上全是皱纹,每根胡子上都挂着一张人脸,然后她的戒指刺穿了那个人的脸……

    当她最终醒来时,隔壁的兄弟们都已经在做晨练了,或深蹲或慢跑,昨天对他们来说仿佛是个使他们精力充沛的美梦。

    爷爷奶奶一遍又一遍的让杵在他们门口的嵊蓝描述Oscar大战不速之客之全部细节,但铁门限制,恨不得好好亲亲大宝贝的洛妈只好收起泛滥的宠溺——大概这就是嵊蓝要把爷爷奶奶和小孩子隔绝开的原因?

    生意上的事由多乐接手,三个娃不必再抛头露面了,大家都松了口气。Mandy打来视频电话,听孩子们好一阵自夸,然后妈妈好一阵表扬……

    Nichole刷着屏幕,今天的任务——阅读两千字新型城市模块设计思路TheLine,并做出自己的评价——她想,这个篇幅量不太够吧?两千字根本讲不清楚细节!她得手动搜索更多信息才能把这套设计研究透并作出评价,为什么这个城市设计了十年,建设了廿年还是烂尾……

    Oscar和Luke因为昨天的表现得到了早饭加餐火腿鸡蛋的奖励,爷爷奶奶也得到了两杯奶茶的同喜奖,欢声笑语回荡在走廊上。尽管看不到大家的表情,Nichole捧着她的那杯奶茶奖励,在心底描绘出大家幸福喜悦的脸庞……于是她随手在屏幕上画出了兄弟们的正装侧脸半身像。

    图片迅速被传送到了全家每一个人的终端上,Mandy第一时间点了赞,然后Nichole激动地看到了满屏的热烈反馈——包括申爷爷、热旺和小莓May。她完全不知道停止了多年的绘画训练居然还在手里依然留下了感觉——当然AI也有帮忙,提升了她的线条的流畅度和画面的协调性……

    巨大的成就感在Nichole心底流淌,看着爷爷奶奶的夸奖,她的脸上漾起真诚而幸福的笑——自爹爹失踪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笑。

    长安城张灯结彩,今日是武曌神皇登基一千年纪念,也是大周建国五百年国庆之年。从距离长安三百里的驿站开始,凡官驿都结灯,凡土地庙都挂神龙旗,凡公立学校都悬彩带。

    学子们上街,百姓们挂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当然作为基层,仅以朝廷颁布的全国庆“祝神皇圣恭安”的基础标准行事的话,是不太能体现地方官之能力和忠心的——所以层层加码就是官场刚需。但如何省钱,还要事情办得好看,又不引起民议……就要看地方上的手段了。

    首先要选肥羊,万里良田户,千亩良田户,坐地商铺,往来商队,手艺匠户,穷书生,媒婆牙婆等各色门第……得到了不同档次的摊派。当然也有完全置身事外的——退休阁老、前朝太师、御史、(盐铁)监察、将军总兵、知府州县家、举人秀才……这些仕绅平日里连税赋都是不交的,给女皇帝庆生——呵呵。

    地方父母官们很无奈:人家外地乡府做到了“颜色上树”、“街净房新”、“土礼进京”、“诗赋百篇”、“赞歌日颂”、“立皇生祠”、“祥瑞献寿”……咱们如果搞不出花样来——给我听着!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仕绅们消息也很灵通——听说长安已有万丈青铜神皇立像了?三万诗集进京贺寿?截弯取直、百舸赛舟?龙潜鱼飞、万鸟群舞、天降虹环、河落石出……祥瑞纷呈,数不胜数。

    当然也有怪话连篇——东胜神洲就数咱们大周朝廷最会玩花样呀!如果按照老法,国名还叫大唐的话……

    这时候便有人会骂人:你闭嘴!想死的别带上我!!滚出乡里去!!!不滚?罚二两银子……没钱?拿你女儿抵!……七岁怎么了?倒不得马桶?打一顿就好了……

    不管怎样,摊派下来的任务在讨价还价一番并且大家得到了“你不支持政府工作,朝廷里做官的子弟肯定得不了上评,被压个一两年可就比同年进步得慢了”的威胁后,进度才推动了起来,举国一遍舔声。

    武曌神皇陛下每日读着歌舞颂圣、天降吉祥、地涌福瑞的奏章,心情舒畅,反复咀嚼,口齿余香,心脾生津。只除了——

    “传吴丞相来……”女皇帝面色如常地吩咐她的妖宠巨鹿,但小妖怪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轻盈地奔走在花园树草之间,嗅着风中的脂腻,吴丞相应该在办公室的吧?

    作为一个一千五百岁的女人,武曌算是水嫩细腻,但她斜飞入鬓的长眉如刀如切,托住饱满的印堂,使她看上去严厉而刻薄。她细长眼睛寒光闪闪,鼻梁高耸入额,长唇玉齿,颐满而垂,泄露了真实的年龄。长发盘出二大二小四个髻来,错落有致地顶在头上,好像一堆廉价的盆景。她长颈如玉,珍垂玉坠,娇而无羞,但身穿宽袍大袖,上面刺着回环的金色云纹,使她看上去像个男人。

    这就是天下独一无二女皇帝的风采。

    皇帝又拾起奏章,上面详细记录着来自南方矸玮和凤仙流传的恶毒语句,让人望之生厌。女皇帝想,这个驴和尚到处煽风点火,还搭上了花果山下来的熊精、蛇精,行迹果然可疑……为什么长春真人不管?

尽心意(上)

    吴丞相也是个女子——如果灵元子或者幽冥真人在场的话,可能认得出来她就是当年昆仑赶海小队在路上碰到的和丑陋女妖大战的中年女修——尽管她最终还是摆脱了那个妖精的追杀,但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陛下,这黑白妖王是从花果山下来的黑熊白蛇二位大妖王。黑熊是观音菩萨的守山大将,乌巢和尚的徒弟。”吴丞相说,“那个白蛇来头更大,据说是妖王散仙联盟狐九九手下第一大妖,曾在东海战场上所向披靡,又因婚姻官司闹得矸玮全国沸沸扬扬,后来杀了赤霞掌教嬷嬷,夺了秋水仙剑的那位情痴。”

    武曌立刻闭了嘴——怪不得长春真人丘处机不敢管,那是打不过。

    吴丞相忽然想起来,说,“在她们身边的驴精来头也不小,他是淳化真人的徒弟,执佛宝问心幡,云游到东胜神州,目前好像在跟着黑熊精修行佛法。”

    “她们来大周所为何事?”武曌有些心不在焉,但她的语气并不如其神色那般无害——花果山本非善地,又扯上了淳化那可怕的仙界搅屎棍,这个道明和尚是有名的一根筋,从他的过往看,如果他想代表金蝉子替李家朝廷说话,甚至报仇的话……

    吴丞相知道皇帝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唐僧与那个道明和尚有没有关系?沙悟净转世身听说与白蛇有极深的渊源……她揣摩着取经团队与黑白双妖、道明的可能关系说:“自从万里之外的花果山变成了昆仑别院之后,妖怪便绝了迹——”吴丞相先拣皇帝喜欢的说。

    武曌面色稍霁。

    “但是昆仑的李悦真人年龄尚幼,赖吕洞宾赐下的定海神针撑场面,名气很大,曾接了孙悟空几棍不死,另外还有东海鲨王暗中支持……”听到孙悟空、鲨王、吕洞宾这几个名字,武曌的脸色有些下沉。

    吴丞相说:“她们联袂下山,难说不是丘长春和李悦之间出现了龃龉……”

    武曌脸色如水,这个吴丞相其实在说,丘处机长春真人是不是和李悦有矛盾?日后大周的国运是不是要看昆仑别院和丘长春的共同布局了?

    武曌说:“道明和尚……她们都说了些什么?”据奏章上所述,那个驴子到处乱说混话,扰乱民心,比当年的混沌教更讨人嫌。

    吴丞相看了看摆在皇帝右手边一厘米之外的奏章——你希望我把他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武曌被丞相的目光刺得有些坐立不安,她说:“备重礼,派武承嗣跑一趟全真教求见长春真人,再去昆仑别院探探李悦的底。”

    吴丞相道声是。如果李家人搭上了道明和尚,让他到处讲武氏得国不正……

    武曌沉默良久,问:“吴丞相,如果淳化派道明和尚来此搅事,二位大妖王又携敌意而来,甚至与混沌教同流合污,我大周国……”武氏偷了唐朝,也不知道唐朝国祚在佛教心里份量几何,煽动造反的和尚……

    吴丞相说:“装聋作哑、置之不理肯定不行,但也不用太重视,毕竟目前混沌教群猴无主,流窜北海,而且人人喊打,那个道明和尚却是初至东胜神洲,人生地不熟的——”听说驴子得道才几天,是个连秦国皇帝都看不上的废物,咱们伸手一按他就死定了。

    武曌说:“我大周地面上还有多少混沌教余孽?能不能起出来一网打尽?”

    吴丞相眼睛看着地面,孙悟空的势力咱们最好别碰!虽然你是他的……

    武曌摆手,“下去吧,朕要出去走走,消消乏。”

    吴丞相说:“倘若陛下想正面迎战黑熊白蛇,臣愿打头场。”

    武曌笑,“也行吧,走,让外人看看我们姐妹依然宝刀不老!”

    巨鹿驼着便装神皇款款走向御花园,吴丞相则骑着一头黄狮跟在后面。那狮子明显有些怕巨鹿,躲躲闪闪、低眉顺眼的。

    灯光彩绸在街道房屋树木花草上留下了五色阴影,掩住了往来寻芳客的酒气颓色。提着褡裢的书生和挥舞着手绢的良家妇女共同书写着独属大周不夜城的迷幻与浪漫。

    国主是女仙,拥有无数面首,以自身为笔,画出了最极端的奔放无拘。盛世华年之中,你无须太多禁锢——心之所属,步之所履,不负韶华不负卿,也尽可不甘只为一人停,放浪形骸不羁于魂,肆意纵情浪荡漂泊,无忌无悔无药可医……

    没有人看得见巨鹿和黄狮舞蹈一样的轻盈步伐与娆娆身姿,武曌与吴丞相贪婪地看着属于她俩的繁华。忽而心血来潮,一缕此情不待、此景不再的感悟涌上心头,悲从衷来。

    她们知道,对仙客修士来说,这一时的心血来潮不是能善了的,自己的未来所在可就难说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中,她们恋恋不舍地游览了百万公里之周土,到处可见旗帜招展,彩带飘扬,颂圣狂舞……

    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对流层的风总是那么莫测,云层渐渐东移。

    武曌说:“听,那个和尚又在大放厥词了——”

    土地庙里坐着许多避雨之人,有乞丐、商队、赶考书生、强盗、野怪和一条狗。

    道明说:“天大地大,法最大!凭什么地主乡绅官员贵族占据了最多的地产、最大的商铺、最深的学问,最广的人脉,最复杂的权力版图——但是他们交的税却是最少的?这不公平,也不合法。”

    一个书生说:“可是他们交的税其实很是不少了,比普通百姓多得多——”

    道明说:“但是普通百姓有几亩地?一年到头能剩下几个铜钱?大地主年底能有多少钱粮进库?”

    书生说:“人家养的人丁也多啊——”

    黑熊精插嘴说:“所以他们不耕不织,却养得起奴仆厨子妈子护院打手,不就证明了盘剥他人的本质?”

    呃……

    道明和尚问:“朝廷养着老百姓,给百姓赏饭吃,还是老百姓养着朝廷让他们水旱时救济,谷贱时救急?”

    商队老板说:“当然是朝廷赏饭给老百姓,这是天大的恩德,咱们老百姓可不能忘本啊!要感谢皇恩,要对父母官恭恭敬敬,毕竟他掌管着咱们的生死啊。”

    除了他的狗“旺”地喝了一个采,他这话在别人耳朵里,就像放了个屁似的。

    白蛇微笑着问:“那么请问是你的父母官需要百姓,还是百姓更需要父母官?”

    乞丐开始痛骂无良狗官和凶残贪婪的小吏……

    武曌实在听不下去,按下云头。微光闪耀,白蛇黑熊和道明三个跃上半空。

    武曌行礼道:“三位道友远来辛苦。”

    熊蛇驴一起回礼道:“熊墨宁、白素贞、道明见过国主。”

    武曌说:“招待不周,仓促请见,各位道友见谅。”

    白素贞说:“道友太客气了。是我们下山来得鲁莽,也没有事先打个招呼……”

    道明没有说话,只是合掌为礼。他已经把卫星全部放完,很放松地四处游荡。仙人们哪能注意到这些毫无仙灵气的死物?凡人当然更看不见,只有雨田忙不叠地将一个又一个卫星纳入她的监控体系,分派给小狐狸们……

尽心意(下)

    道明最看不惯阶级体系,他天生嗓门大,声音又难听,还喜欢到处放毒,一路上主要宣传凤仙国那一套理论,乐此不疲。

    有一天他讲众生平等、妖人平权的观点吸引了熊精和蛇精注意,才得以三妖同行。

    武曌注意地盯了道明的衣服帽子拐杖一眼,这是难得的一套佛宝,怪不得他活到了现在。

    武曌又看了吴丞相一眼,吴丞相说:“在下吴楠,有一事请教各位。诸位所言百姓需要官员不及官员需要百姓,难道天下不是兵强马壮者豪取天下,牧民以自肥吗?说得好像夺得天下后就该奉百姓为主人似的。”

    道明说:“百姓黔首是国强根基,不可涸泽而渔。矸玮和凤仙即奉行百姓自治理国之道,垂拱而治,国泰民安,可为天下范式。”但以凤仙之名声不佳——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毫无说服力。

    吴楠冷笑道:“淳化得国容易,却置百姓于死地!”

    熊墨宁问:“何以见得?”

    吴楠道:“天下资源多在贵族,而非贩浆引车媒牙药之流。淳化鼓吹分权于民,倘若仅限于贵族和学士,那是可以的,但扩张至黔首——无恒产者无恒心——此乃上下相谬也。乃至天地倒悬,上下责权不明,导致野心泛起,德不配位,必然混乱颠倒,动荡在即,国将不国。”

    道明说:“目前凤仙并无乱相,丞相多虑了?”

    吴楠说:“那是因为凤仙穷了几千年——芈氏已亡,钱财权力等资源一旦流动起来,就会惠及底层。然而你须看到贫富有差距,权势有流动,系统必然不稳——加上底层冒进,还不立生奸计,以公义之名褫夺他人所有?从此举国不靖,陷入互害模式,人人钻营,巧取豪夺,再无与国休戚之忠,敌来即降,谁给钱多就卖国与之……”

    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人心险谲,大奸大恶之徒往往会被指为圣人,质朴无华的表面之下不缺狠毒奸诈。和贵族比,底层人翻身得了权势,吃相只会更难看——假公济私就算常规操作,他们不把断子绝孙的事做完绝不罢休。

    熊墨宁说:“且不论凤仙,倒不知道周代唐时……忠烈之士,国主见到了几个?”

    武曌和吴楠都有些脸红——有些高官贵族其实并没有刚才她们信誓旦旦所说的“文明信条”——对贵族来说,忠诚也是可以交易的!如果机会来了,生意归生意,颂圣归颂圣,绝非个人恩怨……

    谁都不是圣人,五十步笑百步。

    武曌听着无聊,便问:“诸位道友是否代表昆仑别院来宣布周代唐非法?”

    熊墨宁和白素贞对视一眼:“我们对周唐之国事没兴趣,碰上道明也只偶然,我们请见国主另有一事相询。”

    武曌慵懒地说:“请问有何见教?”

    白素贞说:“玉帝正在选新王母,闹得天上地下沸沸扬扬……国主为何还在人间流连?”

    武曌板着脸问:“他选他的,与我何干?”

    熊墨宁说:“王母最后一面你都没有见到,她的后事你怎能还不闻不问?”

    武曌说:“你所谓的王母只是个西贝货,见她作甚?不过你们所言极是,作为长女,娘娘身后之事我不可不问……”她扭头看着吴丞相,“传朕诏书,恢复李唐国祚,权归李氏。你意下如何?”

    吴楠行礼道:“我这就去办。如果武三思或者武承嗣有异动?”

    武曌淡淡地说:“杀了。”然后扭头看着黑熊,“你们如何确定王母后事我一定会管?谁泄露的天机?”

    熊墨宁说:“作为七仙女之首,大公主,你不替母亲出头讨回公道,还有哪个敢动?”

    武曌不再追究到底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将自己下凡玩夺位游戏的事宣扬给这三个知晓,她抚摸着巨鹿之角:“我能替娘娘做的也不多,最多是个心意罢了。”她看着周国遍地灯彩的庆典氛围说:“其实我已尽过心了。”

    Luke从梦中醒来,他又回到了战火纷飞的世界。连天炮火向机器人阵地砸去,在火焰前直播的女人又蹦又跳,她跑上马路,拖住了一个路过的士兵好一阵骚扰,得到了圣诞前将机器人全部消灭的预估,但那个士兵并没有具体说如何才能做得到。

    巨大的阴影降落到女人头上,云层里的机械带着巨大声响从天而降……Luke开着他的豪华跑车正好路过,差点将那个仰头望天的女人压在前轮之下。

    Luke睁开眼睛,和以前一样,他的梦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丝影响,只除了巨大的噪音依然在持续,但他已不记得梦中的任何一个元素了。

    洛家人居住在这个大楼的顶层,直升机落在离他们头顶不足三米处,巨大的轰鸣显然并不只是一场梦。至于为了配合这架直升机降落,为何Luke一定要做个梦来衔接虚拟现实场景?造物主或他的潜意识大概另有想法。

    从飞机里钻出来的秃头男人手里拿着公文包,除了一只胖鸟雏傻傻地看着他发呆,房顶上没有生物。秃顶男人静静地等着人来接洽,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出现任何生物或机器人,也没有子弹或者飞刀来招呼。

    男人早已觑准了一个楼梯口,他屁颠屁颠地向那个出口跑去——铁门锁着,那头著名的小老虎安安稳稳隔着铁栏看着他,歪着头。

    男人知道这老虎只是个银样镴枪头,他做了个鬼脸,扭过屁股用手拍了拍,嘴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他看见他的直升飞机就散了架——或者说如同被剥去层层外衣!

    零件万千,倾斜着离开了机身,轻飘飘地下雨一般落到楼顶。

    男人忘了老虎,开始捧着公文包尖叫,驾驶员屁滚尿流地从驾驶座上滚落。

    无穷无尽排着队的小蜜蜂在阳光下反射着理性的光,如狂风般刮过,直升机则好像黄沙从漏斗中流下一样,解体成了几十万或者上百万块零件,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地。

    几分钟后,小蜜蜂们功成身退,没有叮当的碰撞,没有火光或红外线之类的东西,迅速撤离了分尸现场。但油箱却没有站稳,昂贵的航空柴油倾泄而出,逐渐将整个房顶淹没,一滴一滴的油顺着房檐流下。

    直到日落,任凭两个人在离地五层的楼顶上喊破嗓子,也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两个大男人在一地柴油上站了一天。

    Minerva说:“不得不说这架老款AC311用料还是可以的。没想到居然在欧洲能看得到来自东方的老古董。”

    George说,“应该是pro或者pro+版本……我已经给全部零件建模了,工作台正在设计……最晚明天早上应该能有图纸出来了。”

    Minerva说:“凭那些孩子,这点时间怕是搞不出像样的东西?”

    George说:“理论上,这点时间用来设计一头拉磨的电驴都不够,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后援的战斗精神,还有AI半自动化辅助设计软件——他们会尽心尽力的。”

一坨shit(上)

    Minerva说:“比起AI的工业设计,那些残疾孩子平时的作品还挺幼稚的,这是他们第一个任务,行不行啊?别耽搁了我的大事。”

    George说:“能有多大的大事呀?孩子们哪怕慢点也不耽搁了你!他们接受了你给他们设计的定向培训——难道你自己反而不太有信心的样子?”

    Minerva说:“洛可嘉资助这些病残孩子的条件是他们必须要上进,不服输,家庭氛围也必须要好,父母懂事,愿意为孩子牺牲。这些娃娃里也的确出了几十个好苗子,Jack老师在百忙之中还对他们进行了偷袭式检察——反正跟我没太大关系……”

    George偷偷笑了笑,Minerva3.0参与的“慈善基金受助学生的成长计划”让这位1.0很尴尬——当年洛可嘉对3.0下达了直接的培训命令,从设计教材到教学安排……孩子们都很认真努力——他们从小就立志要当IT精英,要报答洛哥和Mandy姐的厚情深恩……Jessie对他们也很上心,每年都有安排来自亚麻方面的回访。

    George突然想起来问,“那个Jack和小樱桃后来是不是结婚了?”

    Minerva说,“生了孩子后不久他们离婚了,各自入职了私募基金,现在依然会主持基金会的工作,但是两个人斗得不可开交,让Jessie很头痛。”

    George说:“难道夫妻双方互让一步很难吗?”

    Minerva说:“你自己老婆不也跑了?那个小樱桃本来有男朋友的,后来她一直跟Jack跑慈善事务,不知道怎么就睡到一块儿去了。始乱终断啊……”

    George说;“我老婆可没跑,只是先回国孝顺父母而已……好了,第一个设计搞出来了,楼顶的零件能用上百分之七十,但创意不足,材料缺口更是高达百分之二十左右。”

    Minerva说:“蜘蛛型运输机器人……还算不错。楼上那俩要不要给送点吃喝上去?”

    George说:“还管吃喝哪?又不是咱们请来的客人,事先也没打个招呼。”

    Minerva说:“你们人类……哼。”

    George说:“人类又怎么惹着你了?不就是这几天没人来谈生意嘛……半夜上门未必就一定是买家啊,说不定他们嫌贵……或者让Oscar上去和这两个谈谈?”

    Minerva说:“他并没有成功地把小蜜蜂卖出去,我得换人试试。”

    George说:“把这些小蜜蜂打包卖几百亿欧元……对你来说有意义吗?后面的生产怎么办?”

    Minerva说:“当然有意义!……”

    George等了半天,没等来答案,于是说:“第二个设计稿出来了,是两个孩子联合设计的,城市观光吊舱。这个想法倒是……”

    Minerva评估道:“这个新设计跟那个直升机原形机有什么区别?简直是一模一样……”

    George说:“这个版本对残疾人更友好,驾驶座也是专为残疾人设计的,而且由AI驾驶。”

    Minerva说:“对残疾人友好?行吧,我这就去把那二位打断腿再用这个自动吊舱送他们走。”

    George忽然说,“这个版本也是有亮点的,外型酷似水滴,而且把柴油发动机改成了电机,噪音降低了百分之九十九……”

    Minerva说,“啊?我们还得配个新发动机?这得亏多少钱?”

    George说:“wait,又来了一套方案——霸天虎Decepticon?我的天啊,这手脚比例!是个大猩猩吗?真是毁童年的设计……”

    Minerva说:“孩子们的想象力果然不太行!这种水平的设计我也能做……”

    George说:“恕我直言,Minerva你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抄袭别人的创意……给孩子们一点成长的空间嘛!这么几个小时,材料就这么点——”

    Minerva冷笑:“你在嘲讽我?嘁,如果我会发明创造的话,人类还有饭吃吗……我这就发明个东西给你看看,亮瞎你的铝合金狗眼!”AI就是AI,连骂人都这样缺乏新意……

    但直到天明,Minerva也没拿出来一张图纸,相反工作台那边又传送来了几个新设计,连现有零件利用率都提升到了百分之九十。

    George一觉睡醒,敲打着键盘,“行了,图纸有好几张了,您慢慢挑——那两个人坐在油污里饿了差不多一整天,再不给水喝要出人命了!”

    Minerva回嘴说:“明明是你说的要教训他们,恕不招待的……怎么像是要赖给我的语气?”

    George一边走向餐厅一边说:“老板自己不拿主意,咋还能都推给下面呢?”

    通往楼顶的铁门终于自动打开,一个机器人端着东西上了楼顶。两个大男人一边哭一边吃喝一边感谢上帝……

    机器人说:“为什么感谢上帝?你们感谢的难道不应该是Minerva老板吗?”

    男人们说:“我们的意思是……Minerva女士和Oscar先生就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机器人说:“希望你们说话做事更严谨些,本公司从上到下都是一板一眼的。”

    George捧着牛肉面,忍住笑说:“Minerva,你连'应该感谢谁'的亏都不肯吃吗?”

    Minerva说:“明明是我大发慈悲,偏有人感谢上帝,我不教他们个乖,后面怎么谈?”

    George惊讶地说:“怎么,你要亲自上场吗?”

    Minerva说:“这我哪儿行?我只是AI而已,干不过你们人脑的临场机变……我想委托Nichole上场——既然Mandy找我借了两百亿美元跟人对赌,她的女儿就过得不能太轻松了,也得给我起来干活。”

    George说:“她还只是个初中生,你就敢委以重任?当年我送给她手机,她还老说我是坏人……”

    Minerva说:“你当然是坏人,整天偷听人家女孩子说话……”

    George气鼓鼓地起身,“我去找Tia,这碗面根本不够吃,鸡蛋小,火腿薄,而且青菜只有半根,难道被人咬过一口?”

    Tia是哈桑的妹妹,多乐的女儿,还没嫁人。有一段时间Minerva以为George会上Tia的床,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Tia快二十岁了,到现在还不肯嫁人,搞得多乐夫妻很郁闷。

    人类的事,我真的还不太懂啊。Minerva看着越来越胖的George背影想。

一坨屎(下)

    玉帝心满意足地坐在镇国楼核心最隐秘的房间里,这里春意盎然、馨香环绕、粉红紫翠,天不知而地不觉——作为藏娇用的绿楼红墙,的确很合人意。

    在玉帝法力施展之下,这个隐秘的小房间空间扩张了数十倍,宽大的云床也有几十个之多——当然半数床上还空着。另外一半被子底下时不时伸出一支胳膊或者五六条腿来,春光明媚。

    最妙的是,这些胳膊的主人只晓得自己躺在一个几十平米的小巧精致的花园里,对一尺开外的肤色诡异的腿腰胸或者千娇百媚的脸视而不见。

    玉帝的椅子旋转了三百六十度,从各个角度观察着云床半掩,回味着掀波起浪,一树绿叶抱红花……祂已经轮流在每个女子身上连续奋战了十天十夜,大约相当于人间十年……那个蚁后尚有余力,还能一战,那个黑珍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可以排在蚁后之后……当然这两个都足够黑亮滑腻,放在一张云床上也不是不行……龙圣娇娃味道最好,要留到最后反复品尝。

    玉帝问:“三星的丹药火候够了没?”

    明月从空间裂缝里钻出来,他的手上捧着一个荷叶状翠绿色的大玉盘,一柄灰白泛紫光的玉壶里是浸透了十种镇国楼最强大的绿植种子和活性花粉的药酒,粉红的小玉碟上还有一粒大如火枣的黑色仙丹。

    明月恭恭敬敬地说:“陛下,这一粒最新出炉的行精促情丹……理论上还要冷藏十年,将丹火败一败才合用。”

    玉帝不耐烦地说:“败什么丹火!老家伙就是事儿多……是不是朕太念旧了?”

    新三星其实在久远到谁也记不得的年代曾在这个事关国运的位子上操劳过,连他们自己也不太记得当时干了有多久……现在玉帝把他们从时光的灰烬里挖出来,也是因为夹袋里无人,一时凑不齐段位差不多的三个方方面面都能接受的功德深、实力雄厚的主——就只好拿这三个老人过渡一下。

    太上老君“死”了,最会玩儿丹药的化学家虽然很多,但这三位凭借资历一举登顶,号令天下,无不遵从。他们最大的政绩就是给玉帝开药,熬汤,结丹。这三位自然心里也有数,所以一上手就放大招:只要玉帝需要,丹药——哪怕是催情养精的——管够!他们手里仙方药材充足,有女用的,也有男用的,还有龙用的、虫用的,甚至植物人桃果果也要什么有什么。

    玉帝放飞情怀,大快朵颐。妖精们得到了仙丹与玉帝精华,一副各取所需、乐不思蜀模样。

    只是这三星如此行为,物议风评有些……嗯,仙生在世,总不能始终面面俱到——讨所有天尊天王灵官散仙欢心是不可能的,对吧?

    玉帝借仙酒送下仙丹,满足地体会着巨大的能摧毁山脉的能量在他经络中滚滚散开,又泛滥远去,滋润着干涸的内脏,填充着消耗掉的精华。如同雷电般霸道的力量在身体里滚来滚去,引起了刺骨的疼痛……好爽。

    祂又向西海方向看去——那位硬扛天地大劫两百年的古怪傀儡人还在坚持,似乎不吃力,也不像强弩之末……看了一眼之后,玉帝低头,下面又充实了力量,直奔蚁后而上。离她不远处的Cristina还在旖旎娇啼,小仙仆们被她指使得团团转,那么下一个就是她了……

    其实玉帝最爱桃果果,其柔软清凉,如玉如冰,贴合在火热的身上极度舒适。但是这个水果精是个木头……毫无情趣,没反馈,不懂情调,缺乏投入,不主动,甚至不肯认输投降……玉帝用过一两次便放弃了。

    当然释放她是不可能的,日后想起来还能再来。

    最美丽的面孔当然是孔花花,一张脸俏比天狐,腰肢细软,腿长身柔,目光迷离,娇啼有如天籁……但她身体娇弱,修为低下,一触即溃,玉帝还没开始怎样,她就瘫痪了……

    清风在耳边禀道:“太白金星求见。”

    玉帝叹气,他剥离出了一缕精魂,进入了一个傀儡,然后以傀儡身坐到了镇国楼会客厅上,这里有唯一保留下来的壁画“王母游园”,没有搬到玉皇殿去。

    太白金星自然一眼看穿玉帝只打发了一个傀儡身应付自己,但是他并不打算发什么牢骚,已经习惯了。清风却递给他一个抱歉的微笑。

    等玉帝坐定,金星唯恐他的耐性消耗过快,立刻说:“老臣有要事启禀陛下……”

    今天玉帝情绪很好,毕竟被王母看管了几万亿年,无法尽兴……如今完全放开了,但那些事做多了其实也有些无聊,找个人聊聊也挺不错——那边蚁后刚刚开始,会延宕很久。

    玉帝想,为什么老子看到这个糟老头子居然也很开心……

    太白金星说:“大典准备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群楼毕至,法力浸润,只是血食尚未……”以前用的是异兽血肉、洪荒腑脏、妖圣脑髓。但这一次原定的龙肝材料被淳化救走了,而且龙族还很闹了一闹——而天庭还暂时离不开龙族这个打入妖族的内应……

    玉帝说:“那五只鸟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太白金星说:“本来是要割金凤、黑鸦、白鹰、黄鹤的心肝胗蛋……但孔雀说——”

    玉帝忽然来了兴致,“她说什么?”这个幼鸟不好好伺候朕,竟然有心情去说太白金星?

    金星觑着玉帝的脸色:“她遣傀儡来说:只要有人敢动那四只鸟,她誓不罢休,必与老臣不死不休,相持到底。”

    玉帝大怒,屁本事没有的女人,伺候老子又不尽心,倒敢给老子脸色看?

    玉帝说:“传朕旨意,孔雀、白鹰、黄鹤、金凤、黑鸦以下犯上,行大不敬,颠倒尊卑,举止癫狂,语出不逊,杀无赦,夷三族。即刻抓捕。”他手一抬,将孔花花从云被底拖了出来——美是美的,可惜不能由朕尽兴,要来何用?不如吃掉。

    太白金星目瞪口呆地看着衣衫不整的鸟妖,这绝色妖鸡……就轻易舍了?

    孔花花目前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玉帝的身体哪怕是收了又收,在她来说也是承接不来的恐怖……

    金星收了这块鲜肉,“请问陛下,讨伐鸟族由哪位天尊领兵?”

    玉帝将目光投向还在被天罚闪电折磨的石头人,冷冷地说:“凤仙郡淳化忠心耿耿,能力超群,得明师益友相助,惯会以理服人,可见是个有头脑的。封淳化为先锋中郞将,领五百天兵讨伐鸟妖,待事成后论功行赏。”

    太白金星点头,“遵旨。请问陛下,王母由哪位仙姑继任?老臣好去安排仪轨。”

    玉帝沉默,有些失落。

    太白金星说:“臣觉得何氏……”

    玉帝阴测测地说:“朕从未听说过何氏此人?星君你想必是糊涂了?”

    太白金星瞪大眼睛看着玉帝,“陛下何出此言?有吕洞宾、钟离权二位力保,想必何氏差不到哪里去!”

    玉帝闭上眼睛:“难道你们就这样迫切希望朕被束手束脚?”

    玉帝与太白金星寸步不让地对视,面前的空间里风云激荡、电闪雷鸣。清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的手脚在轻轻颤抖。

    玉帝说:“如果朕就是不肯呢?”

    太白金星说:“陛下累了,好好休息两日,再做决断也不迟。”

    玉帝打了个哈欠,这该死的男女之事……

    整个天宫陷入了沉寂,清风抖得更厉害了。

    太白金星转头看着清风,莫如让他传话给镇元子,花大价钱将那个流浪的魂魄交出来?

无意义(上)

    裸露在二毛天空之下的房顶不是一个友好待客的地方,所以最终两位一身油污的不速之客还是被机器人请下来,顺着黑黢黢的楼道来到了一个椭圆形的房间里,坐下沉思。

    直升机驾驶员向窗外看去,上午的太阳把破破烂烂的建筑哂得昏昏欲睡,他的直升机啊……好好的东西被拆解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引路的机器人蠢巴巴地看着客人,就差把“快给我安排任务呀”打在脑门子的屏幕上了。可惜客人们都不敢下达诸如“空调打开,湿度调到百分之六十”或者“播放最新billboard排行榜MV”之类的指令——最近轰动一时的唱歌比赛已经被主办方想方设法地上升到了国仇家恨民族矛盾文化自尊的层面上了,倒胃口得很,毫无看点,听着也刺耳,一派恶心……

    Nichole终于被嵊蓝说服,壮着胆子从机器人身后走进来,客人们虽然诧异于来了个少女,但也起身相迎。

    走到客人身前,Nichole注意到自己和他们身高差不多,但体重只有这个胖子的一半……忽然想笑,随后她的气势就上来了!

    “我叫Nichole,是Oscar的妹妹,”Nichole从对方的表情里发现,这后面一句挺多余:对方知道自己是谁。她应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承担好责任,是谁的妹妹并不重要。

    Nichole自然而然地与客人早已洗去油腻的手礼貌地轻轻一握,寒暄两句,就坐到了上首位。圆形会场里摆着长方桌和轻便椅,Nichole想,只有这个上座位子才配得上本姑娘超然的地位……

    “最近不速之客挺多,招待不周,请二位先生原谅。”Nichole貌似老成地说着无聊的废话,自以为充满了内涵和讥讽,但对久经沙场的客人毫无作用,反而自曝其浅薄与轻佻,段位低了。

    胖子彬彬有礼地说:“我是Lawrence,矿业集团的法务助理,特来拜会董事长助理先生。”言外之意,你算哪根葱?为什么会在这里?让Oscar出来!

    Nichole说话从不拐弯:“我们没有违法,也没有和贵公司业务往来,董事长助理很忙要做项目,没空见人。”这话虽然听上去铿锵有力,其实色厉内荏。

    Lawrence先生牢牢抓住谈话的节奏与方向,愉悦地说:“可不可以说说董事长先生目前手上有什么项目?”

    Nichole依然老老实实,说:“好像他正在研究叔本华。他必须要写一篇关于'一切享乐和幸福都是消极的,只有痛苦才是积极的'这个观点的来龙去脉,然后驳斥他。”

    Lawrence一愣,下意识地重复道:“驳斥他?”

    Nichole略带诧异地说:“不驳斥他难道还附和他吗?叔本华太反人性了,我个人特别不喜欢他,尤其是他说:时间总会证明你所做的一切意义何在。我觉得只要在时间里,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Lawrence先生又下意识地重复道:“毫无意义?为什么?”她是个尼姑吗?

    Nichole说:“既然没有什么逃得过时间的审判,按照他的说法,终将成无,那么所谓的意义也同样如此。”

    Lawrence不认可:“无论你做什么,其意义不在时间审判的结果,而在于你做了此事本身。存在过、流传过,并且代代积累,体现了时间的价值,就有意义。”

    Nichole说:“我做了某事,结果也许和别人无关,但一定会和我相关。既然我之所为是本我的存在一部分,对世界的客体性来说,一切实在的根源,在于我们的内心,因此我可以强行结论:你的所作所为对客体世界来说并无意义。”

    有点绕,但Nichole似乎用叔本华自己的话驳倒了他自己。

    Lawrence避开继续正面与Nichole的冲突——和一知半解的、从来没有“成就”过什么、因此对“时间意义”无感的小姑娘争论的确有失身份。叔本华虽然不是什么不能碰的学问大家,但她喜欢不喜欢对叔本华本人来说的确没有意义,用叔本华驳倒叔本华只是在玩文字游戏——那就玩玩吧!他和蔼地说,“我最喜欢叔本华的那句:人,要么庸俗,要么孤独。你觉得呢?”

    Nichole说:“世上总有超凡脱俗者,不与普通人的情感相通。用孤独一词形容脱俗者,本身使用的就是世俗的眼光和平庸的标准。我觉得叔本华最大的问题是他视自己为天才智者,但其实能力远达不到自己的野心,他总是隔靴搔痒,自相矛盾且说不到点子上。”

    Lawrence张开嘴巴,又合上,旁边的飞行员替他打了个哈欠。Lawrence律师尖刻地说:“证明你这个结论!”这也太狂妄、激进了吧?你读过几本书?敢批判智者?

    Nichole说:“叔本华著名的论断:智慧就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适可而止。这就是世俗的评判!真正智者何曾会考虑别人?他们只会'适己',就算是止,也与世界——这个客体无关,更不会接受时间限定。如果别人强迫智者始或止,只会碰一鼻子灰,大不了你把他的性命拿去?”她在内涵什么?

    Lawrence沉默片刻,说:“我此次来抱着善意,为什么要受到在楼顶晾了一天这种待遇?”

    Nichole把她自己的段位重新拉到最底层,显示出无与伦比的低情商——她说:“因为我们不是智者,不懂适可而止;也不庸俗,认定不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我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源于世俗的本性,比如对礼仪的要求。”提前打个招呼很难吗?想来就来,凌空突袭……算哪门子善意?

    Lawrence将公文包一扔,“贵公司将会招来全世界的打击!我强烈建议,请你们收回给XX投资基金的资助吧,勿谓言之不预也。”

    Nichole惊讶地说:“我外公的公司?凭什么我们不能支持?你们这个全世界指的是谁?是叔本华所说的客体吗?”

    Lawrence嘴巴又合不上了。

    Nichole说,“我们公司的运作全是Minerva在负责,如果她认为我外公的公司价值尚在,资助一些资金有什么不可?难道你们竟然是要瓜分我外公的公司?”

    重大信息泄露了两次,最坏的情形得到了印证!但是律师决定暂时不对Minerva才是真正运行这个公司的“人”此事作出反应。

    Lawrence说,“瓜分不瓜分的我也没资格答复你什么……我只能建议贵公司高层重新考虑立场,如果站错了队,我保证你们公司以后既拿不到原材料、零部件,也不会有市场。”他在警告Oscar,要他和外公划清界线?你们可真敢想。

    下一个要被吞并的是不是就变成Minerva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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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蓝的西游记介绍:
一个人畜无害的归国医生无端被袭击,他的一块灵魂碎片转生到了异界人参果树上。他发现了镇元子的终极秘密,而这颗树为了摆脱镇元子的控制,决定拼了……洛蓝的西游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洛蓝的西游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洛蓝的西游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