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下)
才个把月,U参议员看上去就衰老了十岁。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灰白头发闪闪发光,如今光泽尽失,枯涩粘腻,其实他走路也不大利索了。
参议员夫人提着咖啡壶走进办公室,如今的U先生基本上只在家办公,只有和老婆在一起他才不会感觉灵魂深处刺骨的冷。
虽然困难,但他还努力站着。Peter和Joe先后在一个月内死亡,这连续不断的打击终于还是没有将老战士彻底击垮!他还有女儿,他还有未成年的小儿子,小辈们还不能独当一面,我不能倒下!
小儿子还在读书,女儿本来在欧洲经营自己的奢侈品牌子,服装、箱包和香水,上周安排好了公司事务,回来参加了Joe的葬礼。
U夫人把咖啡注满,拍拍丈夫的肩。男人不能倒下,她做为Peter的妈妈,更不能倒下!她将把仇恨当作灵魂的养料,把复仇当作人生下半辈子的意义!众所周知,仇恨能使人年轻……
我们要坚强。我们是全世界最强大的!
U参议员回应了夫人,将目光从电脑邮件转向窗外。
“秋天了。”参议员说,“在冬日的第一场雪之前,我们将能看到仇人全家的尸体。”
U夫人冷冰冰地笑,她握住了拳头,“希望这一次不会出现意外。”
暗网的杀手居然会输在了“偶然”与“巧合”之下——谁想得到远在波多黎的少年军会碰巧去欧洲当雇佣兵?又碰巧救下了洛可嘉一家?
U参议员并没有认真对付洛可嘉,一个残疾医生,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能有啥战斗力?Peter之死莫名其妙,算车祸吧——但Joe的死亡可能揭开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洛可嘉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的!除了黑客AI之外,还有其他势力在背后保护他!
U参议员的目光落在了那份邮件上。里面的目录全是时间和地点,以及一串数字——U参议员知道,这是自己和非洲、中东、二毛的军火交易的信息。
在目录最后,一个自称George的人揶揄说:我知道您或许正在全力追杀洛可嘉及其全家——也许你应该三思。Thinkmorethantwice这个字眼是如此恶毒,似乎在嘲讽他的儿子、侄儿的两次失败。
你们掌握了一些情况又能怎样?U参议员冷笑,赚黑钱的人又不止我一个!里面的大人物有谁,你想都想不到!你要是现在跳出来揭发,我不仅没有丝毫损伤,你自己倒要被追杀至死啦!
我们从不接受要挟,管你是谁。
洛可嘉身边怎么会有那么多黑客?死了个据说是AI的Minerva,还有后来人?这一次将会是CIA特别行动队亲自动手!洛可嘉就算有五百个特种兵保护,也得交出几条人命来!更何况那些保安只是孩子,而且还没受过专业军事培训,连枪都没摸过几次,只会走正步唱歌打拳……
U参议员从来没有怀疑过专业杀人机器与黑客对决会输,如果CIA以这样大的优势也输了,亚麻国就收拾收拾解散吧。
将George的拙劣威胁信抛诸脑后,U参议员喝了一口咖啡。草坪上黄色已经快盖住绿色了,那时候的草坪一直是Peter在打理,有一次除草机卡住了,他甚至自掏腰包……
电话铃响了,U参议员将思绪收了回来。这是一个熟悉的号码,但是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U参议员说,“是我,是那位先生找我吗?”
“是的,”电话里的男人说,“前大统领希望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某年Kushner与以丝列的交易失败了。”
U参议员想起来,那一次是Joe截了他女婿的胡。“此事我不清楚,也许您应该问问以丝列那边。”U参议员淡淡地说,多久前的事了,还问什么问?而且Kushner得到了补偿。
“哦,只是确认一下。”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出来,看来那边的人不少,电话挂了。
U参议员放下保密电话,以后那个疯子的电话可以不用接了,浪费时间。知道我抢了你家生意又能怎样?谁不是这样,抢来抢去?况且你曾经否决了我的一个重要提议,搞得我选票不稳。
自从秘密泄露,U参议员早就做好了被方方面面质问的准备。
又一个电话响起,这一次是FBI。
“嗯?我的资料已经满天飞了?是那个记者散发的?”U参议员勃然大怒,她怎么敢?你们的探员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放那记者在外面浪?
“就在CIA那边发起对洛可嘉的进攻的下一分钟,那个女记者就给所有的大人物散发了你的黑料。是不是你们私下里没有谈拢?”
U参议员奇怪地说:“没有人和我谈啊?只有一个George发了个邮件来,提到了洛可嘉的名字。”
FBI那个官员沉默了片刻,“George这人我见过,他是个年轻的黑客,曾经调动过某个中东国家的卫星——他代表东方大国,他说的话你要听一听。”
U参议员大怒,“我怎么知道还有这回事?他又没介绍自己。”
FBI说:“他肯定介绍了他自己,请你再仔细看看邮件。”
U参议员又读了一遍,看到邮件末尾的一行ps:请转告佩西西议长,如果她执意去岛湾,小心脸上难看。
这也叫自我介绍?
FBI,你们要把责任担起来!女记者要抓,Kelly要审,把事情做干净!明年给你们增加百分之二十的预算!我知道事情超出了大家的预料……我的麻烦不比你小!放手去做,我们有长臂管辖,他国再大也比不了亚麻……控制舆论很难吗?把tictok禁掉,这样就行了呗!我来发动提案!敢干涉亚麻的事?反了天了!我来teachthemalesson!到了现在,白刃相加不见血不回了,黑客能有什么用?CIA马上就要擒下洛可嘉了,他们以为一封邮件就能救他的命?真是笑话……当然当然,洛可嘉威胁到国家安全,CIA抓捕他自然有法庭的批准,后面我让人补一张逮捕令完成程序好了……
U参议员放下电话,不管怎样,儿子、侄子的账我要收的。……至于佩西西议长面子难看关我屁事?她执意去岛湾,我有什么办法?
新一代(上)
狐七七无聊地在墙上画了个圈。
十七娃又跑来骗人了,说他发现了一个长着青蛙脑袋的蜜蜂。狐七七用极其夸张的语调说:“真的吗?你把它抓来给奶奶看看吧?”
十七娃认真地摇头。
狐七七说:“堂堂十七公子不会连个小虫子都打不过吧?”十七娃说不出话,气哼哼地走了,然后在墙角尿了一个圈。
狐七七拈起一粒瓜子,嘁,小屁孩儿,跟我斗心眼儿?
这一层楼坐落于高高的塔底,却也是楼裙的阁顶,谁都能看见却大家都会忽略。
娃娃们的避难所在楼层的中心内室,外面大大小小房间与大厅连环嵌套,如果你不注意,根本找不到入口。
阿刁精疲力尽地坐在一堆娃里,左边一群要画画写字,还要妈妈逐一点评,右边一群在玩天尊大战镇元子游戏,其中有三个镇元子、一个天尊,四个淳化,一言不合就打做一团……
老十七就喜欢缠着狐七七,而且一不高兴就随处大小便。稀奇的是,他尿过之后,墙上地板上会长出不知名的植物来。而他的屎里面更是有大把大把的草疯长。
阿刁应付过三个预备画家两个远期书法家后,她看着一块镜子说,“三界镜,外面怎么样了?”
显然理应出使秦国的三界镜在偷懒……镜子晃过几个图片,七十二妖王已经死了快一小半了,人参果们大约都战斗过两三轮了,据说武艺进步明显。
阿刁说:“我也好想去战斗战斗,积累经验啊——”
狐七七嗤嗤地笑,阿刁脸略红,她的大斧子早就抡不动了,连柳叶刀都没碰过几次……下去了就是送死。
狐七七扔掉瓜子,“咱们是女人!女人就应该做好女人的事,烧水做饭照顾公婆教育子女,男人应该去做男人的事,征服世界赚钱养家。如果女人尽做了男人的事,让男人情何以堪?”
阿刁说:“说不定以后女人做事比男人更像话——”天狐说得热闹,其实她自己是啥家务也不做的,一门心思地研究阴谋诡计。阿刁说的“比男人更像话”就是她。
狐七七假装没听出来阿刁在内涵她,镇定自若、老气横秋地说:“哪怕女人比男人强得多,终究是养娃工作两不便。就把你的聪明劲儿放在养娃上吧,把儿子女儿教育好,比自己上职场去拼更有益于家族长远发展。”
阿刁想,金角银角二位公子算您教育成功呢,还是被老君那个当爹的给弄傻了?
镇国楼一阵晃动,狐七七凝神片刻,道:“这个妖王倒是利害,差点干掉小悟能。不过也被塔楼吃掉了。小悟能好像受重伤了——”
阿刁问:“被塔楼吃了是怎么回事?”
狐七七指着她画的圈儿:“你瞧,重新整理过的逆五行相生阵,一个一个渗透入砖瓦中去了,如果有仙灵气注入塔楼,就会产生新的灵物。小悟空在塔楼上画了上百个壁画故事,他的精气神潜移默化地上了墙,八妖用龙族秘法将这股精气神封印在了墙内,已经等同于点化了凡石。天鹅大妖王几十万年的修行非同小可,她整个人被嵊蓝消解成了几十吨的天一真水,连同她的仙识一同被无数个逆五行相生大阵消化吸收,相当于塔楼在修行进化。加上其他的大妖王个个道胎完足,仙识强劲,如果都死在此地……就会被无处不在的逆五行相生大阵吃干喝尽,产生无穷的灵物,就相当于让镇国楼脱胎换骨……”
阿刁心里说这神话您可真敢想——口中则喊道:“哎呀,真是巧合俱备啊,这个机缘哪怕是金击子也要眼红的。”
狐七七说:“也未必全是巧合……你想想这个凤仙国以前是谁的地盘!难道祂老人家没有留下后手?难道祂的后手不会产生变异仙灵?这个楼只不过是个具象而已,真正的本体怕是——”
十七娃尿圈屎催的绿叶“唰”地一声指向狐七七,好像有人用一堆刀在胁迫着白狐闭嘴,而且她周围一地的瓜子壳“蓬”地着了火。
狐七七双手一摊,满脸都是“怎么样,我说对了吧?鸿钧那老东西会简简单单地去了异界?凤仙郡就撒手不管了?”的表情。
自从蓬莱派遣一波妖王大举进攻以来,阿刁本来一直心惊肉跳吃睡不着,被狐七七点醒,心情大好。看来嵊蓝和淳化敢分兵四路,只留几个人在凤仙挑斗蓬莱高手,不是精神分裂、狂妄自大、疯狗乱咬,而是胸有成竹。
狐七七指了指老十七,他正在给画画的姐姐们捣乱,这边加一笔,那边划一下,却离哥哥那边远远的。
阿刁不知所以地回头看着狐七七,老妖精神秘地笑道:“或许老十七也是个关键呢。”
龙圣婧婧和半裸帙杲手拉手站在蓬莱的群山之东,一阵风吹过,她们脚下的云层更松散了,就像她们的心情。蓬莱七十二峰争妍斗艳,各有千秋,总的说来是山奇水秀,林茂草盛,仙灵气从各个石眼泉眼汩汩流淌而出。怪不得这里的妖王特别多,得天独厚的环境真的能造就英雄与才子。百万里方圆灵气贫乏,独有蓬莱山区哪怕经历了天变坠落,纲正殒命,如今仍然依山傍水、钟天地之灵秀,得造化之青眼。
一想到要进攻这么个天地胜景,婧婧有些遗憾,但是谁让你蓬莱主动进攻凤仙呢?幸好纲证死了,犀牛将军死了,还带走了几千小妖,七十二大妖王去凤仙灭杀人参果去了……
蓬莱空虚,真是个打劫的好机会啊!既然你们做得初一,就别怪别人做十五。
蓬莱阁是蓬莱的山门,就像昆仑脚下有个小镇子,一条商业街,给弟子们交流资源用。蓬莱阁高大宏伟,旁边朱门青瓦棱窗花墙,店铺不少。现在是正午时分,除了值班的弟子,阁中人影稀疏。
蓬莱阁作为世俗与修仙者的边界,当战争来临时,即首当其冲。龙族毁了这个楼就是要告诉修仙界,你们与世俗牵连太深,根本就不是正道!
敖丙兄弟四散在蓬莱周围,婧婧和帙杲负责主攻正面。一想到龙子二代即将挑大梁,进攻人族大本营蓬莱仙山,龙子们激动得无以复加!孙悟空用了十万猴兵才破了昆仑空山,而我们只五六个龙就要挑战蓬莱!他还有猪八戒相助,我们却只能靠自己!
新一代(下)
此战若胜,我们将震动天上天下。玉帝,嘿嘿,你们处心积虑想断掉龙族二代三代的仙途,我们将证明给你看,什么叫龙!
婧婧说:“你先出手。”她脚踏云履,隐去了身形。只剩下蓝山万里水长流,白云千古空悠悠,唯有空荡荡的天空有香风一缕证明着她曾经来过。
帙杲取出他的大斧头,奋力向蓬莱阁劈下,层层防护仙术被瞬息破解,高达三层的楼阁被劈成了粉末,地下出现了一道深达百丈的壕沟。汩汩鲜血从残木碎石间流出。
七十二峰立刻苏醒,无数仙术自动向帙杲袭来。
婧婧伸出袖子,红叶袍将七十二道仙术一口吞掉。轰隆隆一阵回响,血叶说,好吃。
这就是她们敢进攻蓬莱的底气之一。
“何人敢擅闯蓬莱?”一个声音又惊又怒。一道白光从某一峰冲来。
帙杲一笑,迎头一斧。“当”地连连巨响,三百连环击在斧头与白光之间响起。
“呲呲”地一声,帙杲被揍得倒退三千多里,但身体和武器都毫发无损。
婧婧眼中火花一闪,伸手,血红色长袖将那道白光卷入,在七十一道赤橙黄绿青蓝紫光到来之前,那白光被烧成了黑灰。
七十一峰主大惊,怎么轮值峰主三分钟就被斩了?来者不善。
七十一道攻击上下左右无死角向婧婧袭来,红叶挡住了一小半,婧婧自己挡住了一半,飞回来的帙杲挡住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小半围绕婧婧一转,全部落在她身上,她全身火光大炽,吐血不止,但总算是活了下来。
帙杲指着远方哈哈大笑,从西南北三方升起了白烟——敖丙三兄弟和九龙神火罩、神火鼎一起发威,蓬莱七十二峰陷入无边火海。
峰主们怒喝,弟子如蚂蚁般飞出来救火,也有来支援峰主斗龙的。婧婧一边应付着剑雨刀山,一边连连后退。蓬莱高手轮番轰炸,雷冰水火剑戟刀叉密密麻麻炸在婧婧身上,红叶渐渐气息萎靡,但血红的鳞甲上水花、刀印、火花、石砲、毒液没有停留,一一滑过,并未造成伤害。
历经了开头三波集火后,婧婧对自己的实力信心大涨,挥霍着仙灵气恣意进攻,有血叶和鳞甲,她根本不理会防守。五分钟后,第二个道人被杀。同时帙杲偷袭成功,砍掉了一个峰主的大腿。
敖癸和敖烈双双杀到,每人接手一个峰主,蓬莱气息略有萎靡。婧婧压力大减,她再硬扛了三十多道攻击,吐血一口,但抽冷子又烧死了三个高手。
此刻敖丙手执九龙神火鼎还在七十二峰间大放阴火,除了第九龙螭吻不出,其他八个废物龙魂欣喜若狂地漫山寻吃的。蓬莱宝库藏得再好,也在阴龙无所不嗅的鼻子下难以遁形。如山如海的好东西被拱了出来,八龙都是财迷,忙不叠地收拾,塞给螭吻。同时对蓬莱弟子那些不痛不痒的攻击能闪就闪,躲不开就不理会。
虽然这些弟子的连绵攻击对八条阴龙伤害极大,但是在财富刺激之下,受点伤是可以接受的。反正再躺几百年就养好了,而财宝可不是你躺着就能赚/骗/抢得到的——那可是蓬莱几十万年的库藏啊!在上交龙库前,大家可以先选几件好的。
敖丙心痛地看着要钱不要命的八龙被炸得皮开肉绽,魂火散乱,气息直线下降,但是宝贝洪流源源不断地进入神火鼎又让他开心雀跃。蓬莱弟子对他本龙的围攻虽然激烈,但是敖丙也不是当年那输给哪咤的花花公子了,起起落落的过往成了他成长进步的源泉,他手执长矛,潇洒如意地顶住了多达十余个高明弟子的围攻。
说实话,龙族生下来身体就强悍,肌肉筋骨鳞片都是极品。但是想在修为上进步却是特别艰难!人族修为可以45度角直线上升,但得天独厚的龙族的进步却要平缓万倍!如果说人族天才修行百年就能脱凡胎的话,龙族天才要万年才能金丹一转。
和敖丙打得不可开交的人族弟子其实辈分比敖丙要小一百多代,敖丙有些苦涩地想,如果龙族能像人族一样修行神速,大概天下就没其他种族出头之日了。
一柄刀砍裂了敖丙的鳞甲,这个年轻弟子实力极其出众,又猛又狡猾。敖丙吸着冷气,感觉有点吃他不消,他估计八条阴龙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再贪可就没有以后了……敖丙使一招横扫千军,口中发出一串短促的水泡音——当年八妖大战嵊蓝时就拿这个做挑战第一局的。所有的龙回了一串水泡音,蓬莱修士们立刻知道贼子们要跑,攻击手段立刻强盛一倍,不再保留法力和体力。
不出意外,龙子们皮肉伤又增加了一倍,血流不止,法力衰竭——这些血滴到植物上,能造就不少仙草,只怕能培养出一大批新一代高手。
敖癸一挥手,十条水龙出现战场,漫天喷口水,烟熏火燎,雾气腾腾。
这点子障眼法对峰主这样的高人来说是小儿科,但是对中低阶弟子来说就麻烦了。他们的神识里全是爆炸和法术,雾气一来,眼睛派不了太大用场,他们只能收刀自保。
敖丙缩小身量,捞回九龙罩和九龙鼎,避过剑锋刀刃雷火闪电,沉入深潭,溜之大吉。婧婧奋起余勇,连下四个大功率法术,逼退一堆高手峰主们,再一瞬间掠过帙杲、敖癸、敖烈,一把抓紧他们龙角,消失在蓬莱空间之外。
观战的八个天帝连连摇头,蓬莱一脉在舒适区待的时间太长啦,连打仗都不会了。开局起就步步落后,处处被动,又先折了掌教峰主,指挥失灵,各自为战……以多打少还输得这么难看。
虽然龙圣以大欺小,但是人数上看平均一龙打二十人,算齐平。从法宝能力看,龙族的九龙鼎罩完全碾压了蓬莱!但你蓬莱难道就没有仙器吗?是舍不得用那仙剑,还是轮值峰主一死那宝贝就用不上了?——这是体制问题啊!僵化、守旧、因循、不知变通!输就对了!
天帝们将目光又投向凤仙城,蓬莱的七十个大妖王成了人参果们的陪练,死的死降的降,大概也快全军覆没了。
天帝们连连摇头,秦帝国气数下行,是不是就因为蓬莱败落在先?吃老本吃得太久啦,连山门都保不住了!七十二峰主死伤大半,既惨烈又可恨。而昆仑从吕洞宾往下数,高手基本上活着,家族和师徒体制也保留着,内部体系相当稳定。当然和昆仑一样,通过大劫难,蓬莱底层倒是涌现出一大批好苗子……蓬莱之复兴要看三百年后了。
昆仑和蓬莱两面大旗一倒,特别龙族二代展示了强大实力,天下局势可就被妖族翻过来了。
天帝们眼睛看向西方天帝——西王母,你的徒弟怎么回事?说好的让人参果们偏向人族立场的呢?怎么还把人族大势力给干掉两个了?
西王母辩道:“是蓬莱先进攻凤仙的——玄机哪有那胆子或者本事去咬一口蓬莱?哪怕关系再好,他也管不到龙族?蓬莱自己不争气,怪我徒弟啰?赤霞又没损失,只有汉帝国在矸玮吃了大亏,怎么就叫做两大势力被干掉了?明明只输了半个蓬莱好吧!剔腐生新,新一代弟子脱颖而出,蓬莱大兴在即,你们看不见?嘁!”
一杯羹(上)
洛可嘉自然不知道U参议员组织动员了CIA的特别行动队来铲除自己一家人:Mandy、洛老爹夫妇这种没价值的边缘人将毫无幸理;三个娃和洛可嘉本人是他们志在必得的;申豹父子连同双熊、热旺都在必杀名单之上;五百个波多黎少年军会被卖到二毛充军,大赚一笔;Chloe在交待清楚东欧之行后则发还国安内部处理。
所谓命运,就是在大方向定了之后,每年你都会有适量的起伏转折。人能不能与之抗争,其实差别不大——该死的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洛可嘉或许有点小本领,或许有些高层人脉,但是一旦打扁他、煮熟了端上桌能获利更多的话,他的人脉都会变成手执刀叉的食客,垂涎欲滴地等着分一杯羹。
不得不说U参议员对本世界的咀嚼是彻底的,对其运行模式的理解是深刻的,手段也极高超。换一个对手,他能无往而不胜,Joe和Peter也不可能折在对手手里。但洛可嘉可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精神亢奋、人格分裂,知识渊博,医术精湛,见过一千八百个宇宙,拯救过一千八百个自己!所以他神神叨叨故弄玄虚,且手握重金!此外他的儿子身具龙气,他母亲手腕上挂有来自异界的打手,他身边有一支不太健全的五百人军队……
说与正规军战斗大概是没戏唱的,但阴测测地颠覆个把小国政府——问题不太大。
但是法国却是结构合理、制度健全、历史悠久的“民主发源地”、“革命之滥觞”、“先进技术睥睨半球”、“非洲后花园全是矿”的五常大国。洛可嘉小集团在此根本翻不出浪花来,一作妖就会被平掉。
所以Chloe略施手段,就调离了目标明显、榔夯没油的申豹队伍,只留下机动灵活、凶器富饶的三辆越野车,以及能打的双熊,能玩枪的Nichole祖孙三代女侠。
洛可嘉警告说,“以后你如果再有想法,不妨明确说出来,尽量少用手段!”
Chloe无辜地看着这个没屁用的老板,清楚无误地表达了“你不行,还得看我的”的意思。洛可嘉想了想,暂时拿这个女庞统没太多的办法——谁让他不是诸葛亮呢?
天色蒙蒙亮,三部越野车已经离开了法国,跨过了瑞士,来到某一个小到你在地图上根本看不见轮廓的小国。这个国家曾经是拿破仑的“莱茵联盟”成员,饱受法国、奥匈帝国和饿罗斯的欺凌——如果你猜不出来它是谁,就对了!这个国家只比一个农庄大三分(不懂拐弯居住的无锡,江苏第三最小地级市,其面积却是该国国土的八九倍),该国人口才四万不到,相当于一个大型的带农田山野湖泊的小区。它没有外交,没有国防,没有货币,但有议会,有五个公务员(其中三个是兼职)。它靠精美的邮票赚钱度过了经济危机,国王靠银行业赚手续费养活大多数人口,这个国家在联合国成立五十年后才得到承认并加入。
洛可嘉听完Chloe的介绍,问:“你可真有学问,啥都知道。”但是黑美人就像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对这个诚意不足的恭维作出反馈。
申豹打来电话,他利用种种手段,将四百九十多辆摩托车的油终于加满了,是不是值得庆祝一下?那个飞机仓库挺能装,而且只有一个老头看门,还住在十里地外。
洛可嘉说,“你们目标太大,适合分散行动。基于没有足够武器,子弹匮乏的现状,建议低调潜伏,伺机而动。”
申豹深以为然。
逃离法国,长途跋涉,担惊受怕的洛家人如今疲惫至极,找了个民居旅店,开始休整。双熊和热旺分配了值班时间,加油、吃饭、洗澡、买新衣服……
一切都井井有条,直到下午,天边的山路国道上出现了长长的车队——五辆军用卡车。
那只怪鸟雏不知如何居然找到了洛家大部队,它蹦蹦跳跳地敲打着车顶,吸引了热旺的注意,然后他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快起床,军队来了!”
洛可嘉光着上身跑了出来。这个旅馆处于城区边缘,略远离全国唯一的街道,背后是无边的草原与高山——军车就停在山坡上,那里是国境线。
Mandy抱着娃躲在房间里,有些绝望地看着午后的阳光将背光的军车照得如同电影中的撒旦,她想起了地狱男爵、堕落天使、霸天虎、绿巨人。
Chloe从热旺的房间里跑了出来,“莫急,我昨天已经申请租借整个国家,回复来了!博士可以当一天国王,租金是七万美元一天。如果我们愿意,可以当好几天国王!”其实不提前好几天,现场申请租借王国是不可能获批的,Chloe动用了关系?
Chloe说:“疫情原因使这里的旅游收入锐减,整个欧盟的总需求缩小,天然气供应更是出了问题……有傻子出钱给全国送福利,不同意吗?何必得罪人?我顺便提了提你上个月给女王和金发大统领做调养效果显著的事,一个小时后他们就答复同意了。”
洛老爹想,“这是个奇葩之国呀!还能租借整个国家当一天国王,价格也不算高——”他问:“国王可以调动军队吗?”
Chloe说,“这里没有军队,但是全国有八十个警察可以调动!”
洛妈说:“这算什么国家?保家卫国靠瑞士?人家会当你一回事?”
Chloe说:“不管怎样,人家的人均GDP是亚麻国的三倍呢。”
洛可嘉说:“走,去王宫。”
五分钟后,军车依然停留在山坡上,而洛可嘉则大摇大摆进了政务大厅兼王宫兼监狱,从今晚十二点起,这个国家是我的了!
洛可嘉立刻给申豹打电话:“不惜一切代价赶到这个经度纬度坐标来,明天任命你做国防部长!”
双熊的嘴巴张大到了合不上的地步,“啥?国防部长?那我们可以也来当个官不?”
洛可嘉尽量不去看本地旅游部总长的脸,我当四十八小时国王,难道任命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国防部长的权力都没有吗?听说新国王能给街道改名,可以铸币,游街,有烟花秀和高端表演……
CIA因未知的原因没有闯入这里抓人,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法律纠纷?大概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洛可嘉马上就是国王了,某些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居然会这种情况的发生——如果引起枪战的话,CIA可能面临欧盟反弹?
一杯羹(下)
一个官员走进接待室,用生硬地法语说:“外面的军人自称CIA,要求我们把洛先生交给他们。如果洛先生身上有诉讼的话……”很明显他们后悔听了某个方面的“洛可嘉是女王座上嘉宾,而特先生的身体经他调理大幅度提升活力”说话,急匆匆地就批准租借王国给洛可嘉了。没想到另一拨亚麻国大人物竟然想要他的命。当然……既然双方都已亮明身份,那就要公事公办,走程序了。
Chloe立刻顶了回去,“我们只是游客,就算有法律纠纷也与贵国无关——也和租借贵国的旅游项目无关。CIA无海外执法权,无审判权,更不享有法外治权。”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权力叙述?法外治权是什么鬼?CIA和洛可嘉都不是外交官,他们在欧洲就得遵守欧洲的规矩!
那个官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把这一拨人撵出去,亚麻人内斗何必把我们指甲盖一样的小国卷进去?参议员和CIA我们得罪不起,金发大统领和女王我们也得罪不起……他思前想后,吱吱嗯嗯好半晌。
Chloe体贴地说:“其实亚麻国的内部斗争跟你们有毛关系?你们假装不知道,保持中立,不就好了?我们离开贵国以后的事就更不用阁下或者国王操心了……我们可能要多玩儿几天国王的游戏——钱的事好说。”
那官员的脸涨得通红:啥,还要多玩儿几天?虽然最近有些难处,但你看我们是缺钱的主吗?CIA就在国境线上,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打上门——当然欧盟的面子还是顶用的,尤其是在二毛战大毛的形势下,如果直接入境,明火执仗地抓走这个名义上的两天国王……似乎亚麻和欧盟都会有些尴尬。
洛可嘉说,“我还有五百人的军队,正好可以填补我国的国防力量短缺的问题——”
那官员的脸有点白,这是在威胁我们?
洛可嘉笑着启发,“我且问你,一个总人口才三万多人的国家凭什么傲立群雄?”
那官员说:“历史悠久?永远中立?”
事实上德国曾经吞并过此国,一战后才独立,你们历史能追溯到神圣罗马帝国又有何用?饿罗斯也曾将这里纳入版图。
洛可嘉暗中翻了个白眼,“你们开玩笑似的把临时国王的职位当作一个旅游项目,难道不是想向全世界表明自己是个民主国家,国王虽然拥有全国所有的产业并养活了三万多员工但并非独材者?”
官员嘴硬说:“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洛可嘉说:“当然有关系啦!如果在我的租借期间,贵国战胜了亚麻军队,在国际上会怎样?”
那官员喃喃地说:“死无葬身之地?”
Chloe冷笑,“或者成为欧盟的一面旗帜?”
那官员说:“那边没有入境,显然就是考虑到了亚麻和欧洲目前关系复杂的因素,但是你又不能在我国当一辈子国王,他们也不用麻烦,等两天就能抓捕你们了。”
洛可嘉说:“那么我出七百万美元,租借贵国一百天!”
那个官员说:“那是不可能获批的!”
洛可嘉微笑:“或许你们家国王恨不得我天天交钱当王呢?”
那官员说:“我国公民也不可能同意你长期租借我国,投票把你撵下去能有多难?”
洛可嘉阴险地说:“既然投票能把我选下去,当然也能把我选上去咯?”
那官员强硬地说:“休想!”
洛可嘉没有开口跟他吵,心里想,要不走咱们着瞧?
淳化看着汹涌澎湃的妖怪们疯狂自荐当门房,大概明白了点什么,他娇声笑道:“想当看门的……也得有点本事吧?要不让姐姐看看你们的本事?”他张开额头第三只眼,那粒佛舍利直接把房前屋后跳得老高的七八十个妖怪一锅端了。
等妖怪们头晕眼花睁开眼,才发现就这么一秒钟内他们已经来到了咸阳城外八十里外的山巅。凛冽的山风打着转从妖间刮过,一百五六十条腿和四十多根尾巴开始瑟瑟发抖。
淳化刚要说话,一条大汉喊,“仙长,妖王,菩萨,俺只是路过的,看个热闹,救命啊——”
涓涓捂着嘴笑,“还有哪个是过路的呢?”
三五只手举到半空,涓涓扔出个纸人,“送回去。”那纸人将起这五六个妖怪扛在肩上,化作一道黄烟,向咸阳方向奔去。只五六分钟就消失在山野之外,又一会儿黄烟靠近了城门,噗地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纸屑飞上半空。
目光炯炯的妖怪们大睁着眼没有放过仙长的一举一动,居高临下很清楚地看到纸人果然安全送那几个妖怪回去了,都松了一口气。
丑到不能直视的淳化在这群妖怪丛中倒显得极合群,他挨个儿地观察审视着妖怪们,越看越开心,越瞅越兴奋,恨不得能立刻就成立一个“不靠谱歪瓜裂枣智慧生物无脑联盟”……
一个兔子不等涓涓二次发问,跳出来吼:“仙长,俺会锄地,再大块的农场,五万斤胡萝卜,我一个晚上就能收进仓库!”
哇,这个本事相当了得!但是收五万斤,是不是意味着农场主还得给你吃掉五千斤当早饭?
兔子立刻急红了眼,“只要区区一千斤就行,我的胃口没那么大!”
一只羊跳出来吼,“要说到干农活儿,就没有我不会的!磨菜刀、锅底、打爬犁、编笸箩我都会!”
一匹马跳出来吼:“我不仅会这些农活儿,我还能背东西送货!五百里地,运三万斤土豆,一个晚上完工!”
一头牛跳出来吼:“那些活儿都是小儿科!俺使发了气力,五千亩地三天耕、三天种、三天施肥,保管妥妥的。”
涓涓说:“哇,如果我有地的话,说不定把你们全要了。”
一条狗妖斥责众妖怪道:“人家仙长不收种地的,只有我会看门……”
淳化说:“但是我们可不要听到动静只会叫唤的夯货——”
那狗被呛得脸都绿了,却没说话。
最开始跪下的那大汉说:“还是请仙长指点道法吧,看看我们有没有可造就的潜力。”
这话说得水平高多了,但是淳化和涓涓并没有好为人师的毛病,也不想惯着这些没脸没皮的东西——
淳化说:“道不轻传呢,你拿什么来换?”
那大汉是头驴精,又犟又不懂拐弯,虽然功夫在这群货里算最出挑的,但是谁知道你的来历呢?强行发生关系,产生了不可测的因果的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何遮瑕(上)
很明显这头马户对“仙人指路”对他后半生能产生的因果一无所知,还以为前辈指点后辈是天经地义。他说:“最多这条命你拿去——”
涓涓咬着手指,淳化也傻了,这种宣示可不是小事,里面牵扯到了大因果!淳化和涓涓的修为只是普通,离天仙级别大约还有十万八千里远,根本算不出这个因果是自律还是他律所致。
驴精说:“当我看到二位仙长在街上走路,心里有个声音反复地告诉我,机缘来啦,就在二位身上,我的腿就自己走过来跪下了。”
——心里有个声音?怎么你脖子里也住着个万年老妖人面鸟?淳化警惕地四处张望,这头驴来得太像一个陷阱了。
涓涓说:“以你的本事,当个护卫绰绰有余,怎么还混成这样?”这个马户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破床单,还光着半个屁股。
驴精说:“在秦国,所有的工作都金贵,要你送钱给管事才有的做,!护卫、士兵、警察这种职务都是有大油水的,但光有一把傻力气没用,你得孝敬到位,还要有贵人或者老妖精推荐,经过培训之后,拿到证,才有可能进体制——”
旁边那个羊说:“我们都想往上走,奈何位子就那么多,哪抢得过那些有东西可以卖的骚货呢?”
涓涓说:“难道护卫这样的卖命的活儿,妖精……还得……卖别的?”那话太难听,实在说不出口。
一头胖得脱了形的猪说:“护卫可是高工资呢,而且还有现成的仙师指点道法……难道只要敢打敢拼就能报名?哪个妖怪不是不惜命的?但是不掏钱铺路,本事再大也没用!人家说你不会来事儿。”
淳化说:“那你们为什么不交钱上课,先学学本事再进入体制?”
狗怪指着猪鸡兔牛说:“他胃口太大,他喉咙太响,他眼珠子太红,他只会农活……还有就是我们太丑了,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看你。更何况我们只会干零活儿换米面菜豆,不饿死就算成功了,手上哪有闲钱?学校又不免费。”
淳化说:“你们也可以投军啊——”
牛精说:“我们只会耍锄头,哪会刀剑呢?那是要真本事的!不交钱哪学得到?而且刀剑盔甲也要很多钱才置办得起啊,还要买精油做保养——”
马说;“投军之前人家是要查祖宗八代,我们妖怪还得专门掏钱做体检。总之你必须得有:文武学校毕业证、刀法四级、长跑六级、语言文字二级、普通话丙级二等、兵法肄业证、排阵走正步二级同等学力证书、指挥传信密码学合格证、视力合格证、听力合格证、呼吸道疾病检验合格证、传染病(含口蹄疫)检疫合格、饮食习惯申报、心脏强化打针记录、疯牛病检疫登记、年度洗澡打卡次数……”
淳化说:“所以……”
鸡公妖说:“像我这种不会下蛋的,根本活不下去,只能天天打零工消耗自己!比如跑腿送外卖。”
涓涓说:“跑腿有啥不好?自由自在,还能接触到贵人。”
鸡妖说:“自由是啥?能换黄豆吗?我又是啥牌面的鸟?哪能见得到贵人?连门房保安都不怎么待见我!再这样混下去等两三百年,羽毛颜色不鲜亮了,连跑腿都没人要了。”他这只破鸡品相真心不行,毛干腿短的,现在外卖工作也得抢,跑得快,长得帅没用,还得另有特长——比如嗓子好,会拍马屁。
妖与怪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涓涓这种天生半龙公主、淳化这种圣木灵根成精铁皮双魂鹿精天帝亲手编织超五行毛线怪,哪懂得民间事?
涓涓听得感动,眼睛里泪花点点,她爽快地说:“你们也太可怜了吧!行吧,你们都跟我走,总能找到适合你们的岗位。”
七八十个妖怪又蹦又跳,大喊亿亿岁!冲上来排着队向涓涓自我介绍,有会打铁的,有会伐木的,有会挖洞的,有会打磨石头的,有会织布的,有会绣花的,有会烧饭的,有会吹唢呐的,有会制板凳的(但不会做桌子),有会捏碗的,有会洗衣服的,有会缝鞋面纳鞋底的……
涓涓连连点头,大家信心大炽,仿佛他们的手艺在仙长眼中多么难得似的。
驴精欢乐地说:“我们遇上贵人(傻子)啦!请问仙长是从哪里光临咸阳的呢?”
涓涓说:“我们是凤仙国使者……”
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
鸡公嘴快,“就是那个不信之地来的吗?”
羊说:“我们去了凤仙会不会被宰来吃了?听说你们最爱吃香辣羊杂?”
涓涓说:“我可不吃脏东西……”
羊猪垂下了头。
淳化说:“我们住在国宾馆,你们想通了可以投奔我们,找涓涓公主。”
那个会织布的鸟妖欣喜地问:“听说公主都好美,你们是丫鬟吗?”
赤峰天外天是一座绝高山峰,一览众山小。悠悠白云从山脚下过,亭台楼阁悬空而峙。窄窄的山路蜿蜒盘旋而上,行走于此就仿佛踏云而上。红叶点缀黄石白瀑,漫山尽染,所以名为赤峰。
渺渺仙音从风中来、水边停、叶间绕,驻心却扰魂,如闻一树天籁;丝丝馨香在云上飘、袖中涵,鬓边熏,离枝而下土,渐成满山蜜蜡。
绝壁立于云天之上,傲视万里,孤独一峰,众山匍匐。是以得“天外天”之名,暗合其天帝传承,所以能与天下修士共祖之昆仑、蓬莱齐名。
峰上一百零八洞府,散居着一百零八地仙,共举掌教,接受汉帝国以下若干小国供奉。所以赤霞不是师徒脉络成派,而是同志道友结伴,渐成一系。
如今的掌教嬷嬷姓何,是何仙姑的姑祖宗,宽袖长衣,气度泱泱,飘逸高邈,眉目如画,云鬓凤钗。
此刻三个八仙小辈们团团坐在何峰主身边,绿褐色的茶晶与红丝白玛瑙盘相映成趣。等到花上雪粉收集来的洁净天水沸腾了,再高高地冲入茶壶,闻香而啜饮,快活如神仙。
张果、兰采和、何仙姑总想将话题引向矸玮方向,怎奈何教主不接招,只东拉西扯,重点批评何仙姑不肯嫁人,几万年的老姑娘了……
何仙姑只好撒娇卖萌,问老姑奶您看有没有合适的才俊给留意下呗……
教主随后批评这八仙小辈,为什么不替妹妹操心终身大事……
当年这位教主还是凡人,嫁给了修士,结果生了三子五女后才发现她本人才是修仙天才,不知不觉就金丹一转脱了凡胎。她自己的儿孙全是凡人,却在兄弟的后人里却挖掘到了大名鼎鼎的何仙姑,送到朋友门下教导得道。所以仙缘这种事讲不明白的。
何遮瑕(下)
虽然何嬷嬷执掌一教,却也只把洞府安排在半山腰,山顶几百丈是空的,没人用。
兰采和就问究竟。
何掌教对兰采和虽然另眼相看,其实她更钟意曹国舅和韩湘子,可惜那两个都是渣男。“说到赤峰天外天,”她慢慢饮下一杯茶,“越往上,灵压越大,就好像一天十二时辰,一年三百六十天无时无刻不被天火、天水、风刀捶打锻造着,住那里岂非生不如死?”
张果问:“那位老天尊回来过吗?”
何掌教得意地说:“当年赤霞上一任掌教升天,下面不服,各有各的打算,本派即将分崩离析之时,天尊下凡,将居心叵测之辈尽削去三花(其实他们最多两朵),直接命我整顿赤峰天外天,于是赤霞派才平靖了。”
三人齐声送上马屁,掌教呵呵大笑。
看来想替矸玮求情是不可能的了,人家把天尊都搬出来了——矸玮人只好自求多福吧,通天碑还硬得过天尊?
掌教嬷嬷捧着茶说:“咱们是世外之修士,红尘事红尘了,好不容易脱胎换骨,哪管得了下面人或者妖的死活?”
三人的脸略有些僵,默默喝茶。
山风款款,心旷神怡,忽然一缕奇特难言的长长音波从东北方传来。
那是矸玮方向。
四仙的耳朵向那边探去,冲天巨响夹杂着古怪乐音从云雾间来。激烈邪恶的曲调挟强烈的鼓点甚至引起了天帝的注意——
去看看——何掌教等人不敢凑近天心,但也飞到了塌方的高原旁,八百个乐器正对着地穴猛烈输出。
兰采和捂住了下巴,可能在笑。何掌教越发地不喜欢他了。
张果评论说:“其实这些乐器只是宝器而已,还不到仙器的万分之一强。”
掌教嬷嬷冷冷地说,“但对付凡人是够了。”
几个赤霞随军修士升空,刀剑水火冲着乐器们一阵攻击,可是乐器密密麻麻,合作之下,这些攻击被分担减弱,最终战果寥寥,几近乎无。
何掌教不愤,向内地看去,血光从万里外直透天云。她心里的不祥的预感几乎变成了实质——汉军自相残杀,妖兽暴动,妖怪疯狂,人族疲惫。
掌教嬷嬷气疯了——她迅速来到矸玮城上空,一掌劈向那个最作死的二胡,那是小悟能的御用。
但一只纤纤细手将她的风雷掌拦住。
“这位姐姐,凡人事红尘了,咱们修仙人在世外,倘若心系红尘,岂不是天地倒悬,因小失大?”好响的一记耳光!何掌教大怒,“还未请教阁下是哪位高人?”
白素贞声量不高,语气娇弱,“我是无名小卒,因私事留在矸玮,曾得到此地百姓的支持声援,感怀其情,是以冒犯了尊者。请尊者高抬贵手,放矸玮一条生路。”
何掌教气急败坏地说:“汉国军人血流漂杵,你看不见吗?这些仙器是谁的?如此杀戮凡人有干天和!”
白素贞柔柔地问:“这些持刀挂剑的军人不请自来,矸玮未知其意,遂由城主身边普通凡器乐队以曲飨客,以为欢娱。岂知客不适曲,逃之夭夭,——真是主人难为啊。”
何掌教阴测测地说:“我也是不速之客,汝欲以何待客耶?”
白素贞欲哭无泪地道:“妾身被关押于金山下念经洗罪,脏活累活逃不得——所以就由妾身招待姐姐……若换一个厉害的,打杀了姐姐岂不是罪过?”
何仙姑在后面喊:“蛇妖,你敢与赤霞掌教放对?反了你了!早该打杀了你!”
何掌教立刻知道了这个美女是什么来路,笑道:“不知廉耻的东西。谋夺人族家产,妄图污染贵族血脉。现在又不知死活,焉敢阻我?”
白素贞哭道:“此世俗之见也。金蝉子、镇元子、弥勒、嵊蓝、淳化等等尊者从不以贵贱为意!妖也是命,劳作立身,不偷不抢,只求两相知、长相守、真情意……就以其弱小合该死得轻如鸿毛?”
她的话引起了矸玮百姓一阵同情的叹息。
何掌教被那几个天大的名字压得低了一丈,忍气道:“你尽胡说八道……也没个人管管……你矸玮风气败坏,不知廉耻贵贱,不遵成规,不守本分……遗毒千古,其国当灭!”
矸玮百姓吓得不敢做声。
白素贞叹息说:“我们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你们却要对我们剥皮抽筋!如此,得罪了!”
她擎出一柄金刀,眼尖的仙人可能认出来,这是沙悟净的那个钵盂的本体。看来佛门或者金蝉子一脉又要按捺不住了,法海不仅免其刑罚,竟然还给她一把仙器——
天帝们兴致大涨,赤霞的掌教是某天帝亲传三代弟子,手段不弱,由她来铲除妖族高手,真是太合适了。
何掌教甩出一支仙剑,炫光流彩照亮了天地,矸玮的本土高手如洪麒麟、德金者都不自觉矮了一头,甚至桃果果和柳精也打了个寒战。
许宣坐在金山脚下,看到白素贞与赤霞掌教对阵,仙器对仙器,忽然心底就患得患失起来。当然许宣的娘可不会多愁善感,只盼着赤霞掌教大展神威,一剑将那蛇妖刺个对穿。
白素贞比了个“请出招”的起式,何掌教也不客气,剑气如虹中宫直入。所有的矸玮人大怒!人家看在你客场作战的份上请你先出手,你就是这样应对的?简直是不知礼仪到了无耻的地步,这点小便宜也要占。
天帝们也摇头,这个人为了赢,已经不顾了。
白素贞的刀忽然大开大合,刀光从天上地下前后左右十七八个角度袭来——那是金山之上遗留刀痕给她的启示。看来法海写下的刀法不仅造就了小悟能,还提升了白蛇。此女悟性之高简直让人刮目相看,难怪在南海战场游刃有余,连妖圣狐九九都不太招惹她。
优裕的何掌教对敌经验哪比得上白素贞丰富?作为赤霞掌教,平等对敌早已是万多年前的事了——每当她举起仙器秋水剑,对方就认输了,来不及认输的夯货基本上一剑下去也就砍成了水沫。如今碰上个差不多的武器,差不多的境界,差不多的功力,她就抓瞎了。
对战二人化成旋风,虚实转化,以免受伤。但仙器哪吃你这套?白素贞连出十三刀,仙剑吞了十二重击,却漏过了一个浅击,何掌教化风不及时,被拦腰砍成两半。
何仙姑立刻冲上来救人,她的宝贝档次虽低,数量却大,一阵狂轰滥炸,她扔出了全部嫁妆,终于成功地抵御住了白素贞的乘胜追击。
何掌教抛掉替死傀儡,惊魂未定地看着侄孙拼命,稍一犹豫,便在旁边偷了白蛇一招。
这一下子连张果和兰采和都摇头了。二打一加偷袭就是赤霞掌教的风范吗?
何掌教也知道天上地下嘘声一片,但是没办法呀,为山门声誉计,场面难看就难看吧,我只要赢——
她又偷偷塞了一把宝贝给侄孙,二人攻势大盛,渐入佳境。
喜称王(上)
仙巫妖德金本事低但眼光高,他按住跃跃欲试的大妖王们,说:“不用慌,白蛇还有余力。”
洪夫人抽出她的长矛,“我们应该去帮白素贞,她为了矸玮在拼命,而我们矸玮人却干看着?”
这话很对,但德金说:“何仙姑是曹国舅的妹妹。”
风椽说:“我提议,驱逐曹佾,剥夺他一切权力、身份、公职。附议者请助白素贞妖王一臂之力。”
她的声音经乐器音箱放大,传至万里之外,正在世界树支持下和玉帝天尊战斗的曹佾目光一闪,置之不理,然后挥刀继续战斗。但是这天仙之躯灵魂深处的真曹佾却一震,来自矸玮老百姓的“福德支撑”当即垮塌。从此曹佾再也不能自称国舅了,通天碑切断了与他的一切因缘——如果玉帝赢了,仙兽输了,曹佾肉身必然崩溃,他只好变成孤魂野鬼。如果玉帝输了,仙兽赢了,曹佾会静静地埋在这个识海深处,永世不得翻身。
曹佾眼睁睁看着这个异兽借着与玉帝天尊战斗的机会熟悉、适应着这个环境、这具肉体、这个天地规则,欲哭无泪。无论哪方胜利,他的下场都很惨。
其他的天仙,包括韩湘子,还在全力以赴地战斗,表现越来越好,只是韩某人的裤裆有些古怪,似乎里面时刻会钻出个泥鳅似的。他们是不是已经失去了自我,完全成了肉身傀儡?仙界之残酷,就是如此:弱小就是原罪,天资就是祸根,“社会关系”就是本事,能借此掠夺别人。
与韩湘子肉身对战的那位天帝忽然停手,向远方看去,祂勃然大怒,挥出十万刀影,逼退韩湘子,然后从祂的袖子里飞出一只蜜蜂,转身向下界投去。韩湘子乘机攻了对方十万道天雷,被对方随意化去。
那只蜜蜂似有灵知,它先不下界,转头去了天宫建筑工地。那里已经停止施工,乱七八糟的石木沙土堆得东一块,西一块。
蜜蜂绕沙过梁,在刚刚建成一半的天宫里转悠,很快来到后花园,里面花草不多,妖仆更少,只三五人在翻土。
蜜蜂滑过窗、门、檐、桅、坊、廊,钻缝爬坑,不多时来到一座无文字辩识的坟前。它停下翅膀,悬空于坟头上,良久,居然化作王母。只是这个王母目光僵硬,肢体不甚协调,走了几步才渐渐圆熟。
蜜蜂王母昂然穿堂过院,妖奴尽匍匐,无一抬头辩识真假——王母娘娘和玉帝一闭关就是万年之久,除了玉帝本人,谁敢询问真假?此刻玉帝本人正在打仗,眼睛还要盯着下界的老君、嵊蓝、淳化、鸿钧故居、佛门、妖族……忙得很。
王母在一处小木门口停下脚步,她必须要动作快,迟则生变,于是化成一阵轻风,从缝隙里钻了进去。从门外看,这只是柴房杂物间而已,进了门才发现里面是无尽大海,游鱼巨鲸海燕老龟鱿鱼遍布。
假王母入门,大海波涛突然变得汹涌,掀起巨浪。她跪倒在地,“汉钟离拜见王母娘娘,请娘娘赐见。”
大海波浪渐渐平息。
“汉钟离有紧急情况禀报陛下,十万火急,请娘娘醒来。”
大海变得死寂。
汉钟离再三请求,大海干涸,水化为土变成了平原,原来活泼泼的鱼龟死绝,草焚木枯,天地一片荒芜、冷寂。
汉钟离站起身,确定王母果然死了,复又化身小蜜蜂,原路返回,往下界投去。当他到达矸玮上空时,蜜蜂已然变得大如泰山。
自从风椽斥贬曹佾,剥夺其城主资格,喝令支援白素贞后,无数道攻击,水火雷电枪砲箭矢,向二位何仙姑冲去。
白素贞趁机后退三步,将气息理顺,以一敌一问题不大,但是同时打两个对她来说有些勉强。矸玮妖修同仇敌忾,集火二何,让白素贞又欣慰又苦涩,但却没有看到许家修士或妖王出手,她有些自怜自艾,哎,婆婆不喜,遇人不淑啊!算了吧,此事过后,再无牵挂,了断就了断吧。
世上痴女万万千,自己一开始就奔着拿捏富二代去的,动机不纯,所以始乱终弃就是报应。
二位何仙姑被突如其来的集火搞得手忙脚乱,小何受了伤,老何更别说了,鲜血淋漓——她念念有词,眼白变灰,浑身上下透出阴气。
赤霞方向天光一暗,一百零八洞修士倾巢而出,气势汹汹向这个方向飞来。
三千乐器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了矸玮上空,分出三个声部,大青山交响曲序曲开始!这是生死存亡关头,必须要超水准发挥,它们演奏得悲壮、宏伟、绝决。
德金举起他的天秤喝道,“就是现在!全城听令,所有的能量块扔上天空,不得保留!”
洪夫人也举起小三角旗,虽然她不知道德金在闹啥,只直觉地要配合他——有秤必有旗。
十秒钟后,如山如海的能量块飞上云端,而从赤霞方向杀来的人已经快看到脸了——
清风明月跃至半空,摄物术发动,将雨点一般的能量块平均展开。音波消魂术由虚转实,“大青山序曲”轻车熟路地构筑了一座高达数万丈的大冰山,峰谷坡脊历历了然。这冰山吸收了海量的能量块,将天空分割成了十八个小空间——这是模仿的海上三星棋盘大阵?不,这是更高级的东西——镇元子的天绝地裂大阵的简易版!每个乐器占据一个阵眼,每座山都是一个独立空间!清风明月掌控大局,将一百零八个赤霞修士分割、隔离、拘禁!
德金适时大喝,“所有妖修,集火!无保留进攻!”
刚才对二何仙姑的进攻多来自民间修士妖怪,功夫低微,全凭人数多才显得效果不错。这一次集火者全部是四大家族及其附属小家族所豢养的大妖王、大修士!抬头杀就是了。
虽然德金出于礼貌只喊妖修出手,但人族岂能袖手旁观?以华烨、豹逍为首,剑器横飞,烟火、冰锤、毒液……这个大青山禁空区虽然只束缚了赤霞修士一瞬,随之而来的攻击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们。一百零八条尸体从天而降,还未摔到矸玮城中就被三千乐器撕成肉条,鲜血被吸,尸身被吞噬,但他们的武器却没人要,跌落尘埃。
赤霞全军覆没。
喜称王(下)
白素贞没浪费时机,在何掌教哀号分神之一刹那,她现出原形,一口把她吞下。那柄秋水仙剑也到了她的手中。
小何仙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泣,伸手指向刚刚得了大补的白素贞,庞大如山的蜜蜂突然出现,将她护住,将一支居心不良的箭矢击落。
蜜蜂喊道:“汉钟离代表八仙在此谢过矸玮不杀之恩。”
汉钟离?八仙中最神秘的隐形人,居然是个蜜蜂?
德金喝道:“好说好说。汉道友尽可与兰道友、张道友、何道友自行离去。矸玮不欲与八仙为敌。”
汉钟离说:“如此生受了。八妹,咱们走。”
蜜蜂一爪子将张果和兰采和抓住,振翅入云,消失不见。
洪夫人说:“真没想到,汉钟离竟然是天帝傀儡,来下界攒功德的。”
法海冷笑。
白素贞将金刀恭恭敬敬递还给了法海。
这里群山围绕,草原野花,高峰天池,空气清新,山川秀丽,天高地长。紧张了好几天的洛家老小随意走动着,流连忘返。
很快市政官员开始安排“登基”巡游,“国王”陛下和他的王室成员须正装出席仪式。由于来得仓促,洛家老小连内衣都是新置办的,要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Oscar或者Nichole身材的礼服,以及Luke的宝宝连体衣、纸尿布……反正Chloe是费了些心思的。
洛可嘉自从见过不列颠女王以来还没穿过正装,他昨天下午找了个裁缝,连夜赶制了一条裤子,反正外套是肯定来不及,又改了两件衬衫,买三条领带。他本想穿上当地传统服装,但是Mandy看了看衣服的色彩和风格,决定还是算了。
Mandy的几十套衣裙根本没有带出来,扔在了安全屋别墅,就算给Alva妈的福利吧。所以明天要“登基”,今天还在发愁穿啥,最后还是真王后开恩,送了她一套不错的套装,裁缝连夜改了——才算解决了Mandy“宁可不参加仪式”的颓丧。当然贴身的衬衣需要她自己解决。
总的说来,当洛家老少众星捧月一般出现在大街上时,一切还挺像模像样。特别是Oscar一本正经地向民众招手那个范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新任国王。
当申豹率领四百九十五个摩托手冲到了国王陛下的花车旁侧时,整个小国沸腾了。这些黑不溜秋的小伙子居然是传说中的“国民卫队”?这位洛国王简直太……正而八经了。
大家簇拥着洛国王、Mandy王后、三个王子公主、二位王父王母,游览过老街、古堡、邮局、市政厅之后,各自散去。那些面目稚嫩但是带着杀气的四百九十五人卫队实在是有些狰狞。他们不会扰乱和平友好轻松安详的治安吧?
市政官员们已经开始后悔了,从来请神容易送神难,人家有一万种方法借着这个“势”,在国内称王称霸——听说他还要租满一百天……可见此人不缺钱,据说三个王子公主各有五十亿美元的资产信托!
其实最尴尬的不是那位收钱收到手软的真国王,而是U参议员和从二毛战场下来“顺便干点私活儿”的那些军人。他们吃欧盟、用欧盟、欺压二毛军队……如果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旅游圣地众目睽睽之下公开干出了“灭绝人性”的事,就不太好交待了。在Chloe安排下,Nichole每半小时就在社交网络上发自拍:花车、山色、水景、当地人……以及远处的军车。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少目光饶有兴趣地投注过来,观察着U参议员的后续手段……
正在军人们准备以平民身份进入这个小国近距离挑逗一下洛可嘉时,四百九十五辆摩托排着队伍,以可比象国最引以为傲的摩托车方阵之姿来到了市中心进行阅兵仪式,并接受整编,成了护国国民卫队……
他们没有枪,至少明面上没有——所以CIA这边也没拿枪出来膈应人。
亚麻那边就算出具了逮捕令,这位名义国王洛先生大概也有两天豁免权。欧洲与亚麻国在2010年才签定了引渡协议,却还强调了协议落地的适用性!也就是说,就算亚麻法院莫名其妙地开具了逮捕令,以威胁国家安全罪的名义抓人,这边王国未必理会你。更大的可能性是真国王用公开仪式欢送瘟神/烫手山芋去瑞士,祸水东引,然后让欧盟和亚麻去扯皮。比如加拿呆,扣住了华为长公主,也没敢将她引渡出去,最后释放、欢送,白白地让此事成为天朝同仇敌忾、凝聚人心的抓手……
这个带队的上尉牛高马大,气概轩昂,一脸正派的样子。他里面穿着军服,外面套着件不伦不类的花衬衫,一看就是十分钟前刚拆的封。
“Hurra!”男人冲着洛可嘉说,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我叫汉森。”军人说,他的身边跟着另外一个花衬衫,“祝您玩得愉快。您看上去气色很好。”
Chloe充当了德语翻译,她似乎突然变得无所不能,法语、德语都会,繁杂的事务也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
洛可嘉从车上跳下来,国民卫队总司令申豹还没洗澡,浑身汗味儿,紧贴着汉森。双熊站在国王身后,一身雪白,活像两头北极黑熊。
“Easy,tigers!”汉森对过度称职的申豹改说英语,“我没有恶意。”用老虎称呼申豹和双熊,这个德国人似乎还懂点幽默。
洛可嘉轻松地说:“我们当然知道你没有恶意,否则不可能放我们安安稳稳地到这里来玩国王登基游戏。谢谢你,不管怎样。”
这个恭维很让人受用,看来双方level段位很接近,汉森点点头:“您是著名的医生,我曾经研究过你的过往。”虽然嘴里说着外交辞令,但他的表情似乎在说:“既然我找上你,就别在我面前调皮,不吃这套!”
当然大熊二熊凝视着他的眼神使他不自然地扭了扭视线。这两人神色之凶残,猛兽不过如此。
洛可嘉呲牙,友好地笑笑。
汉森说:“我得到了一个不算命令的建议,拿下你们全家,逼问一下关于谋杀之类的案子。奇怪的是,给我下达指示的人说,这个指示不存在于文件、口头或者其他记录之中。所以我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个人觉得这像是个玩笑,直到有人把最近的一些关于你的传言说给我听。”
论贤君(上)
洛可嘉微笑不减,“既然是传言,大约都是假的。”
汉森说:“真假我不知道,也不该由我来判断。我只是单纯不想被人当枪使,或者当成傻子玩儿。你尽管尽情享受当国王的乐趣——听说你打算再付七百万美元,当足一百天的国王过瘾?Goodforyou.”
洛可嘉笑,对方似乎对七百万美元买个开心颇有些怨念,其实花七百万美元买十二条性命,怎么看都是合算的。洛可嘉说:“今天本国王设登基宴,朕是否有幸能请你和你的朋友们来赴宴?”
汉森笑,“如陛下所愿,荣幸之至。”
申豹这才退后两步。
洛可嘉问:“谢谢你。如果你有什么请求,请尽管开口。”
汉森犹豫了一下,“到时候还要请陛下移步,有贵客想与你面谈。”
洛可嘉说:“到晚宴前我都会在这个市政厅里,晚宴在城堡里举行,如果贵客来,请他选择适宜的见面时间。明后天的计划在我的秘书手里,你也可与她商量。”Chloe挺了挺胸,汉森目光亮了一亮,瞟了一眼她的热辣,此刻热旺还在豪车的司机位上得瑟,对这边的款曲互通一无所觉。
汉森似乎并没留意到洛可嘉“见面没问题,地点由我定,时间你随意”的红杠杠,他没有多说什么,鞠躬而退。
不一会儿几十个花衬衫罩军服的大小伙子即出现在这个国家唯一的公路上,随意购买东西——新国王洛先生大赦天下,送了他们一共五十万美元,平均下来每人可以买一块不错的手表,或者带些土特产——葡萄酒、奶酪、羊毛毡、邮票……汉森上尉也很上路,直接搬了些大箱子进洛国王指定的地窖,里面有没有武器子弹等违禁品就不太确定了……反正这个汉森上尉和新国王关系如同火箭升空,热度上升到了有些突兀的地步,让大家都不太舒服,却又不敢让气氛陡然冷淡下来,于是所有人勾肩搭背地喝酒。
大街上到处都是“赚到了”的气氛,小黑皮们每人得到了一张内含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美元的银行卡——国王陛下的银行也赚翻了,洛可嘉调过来一亿美元在这里开户,从门房到经理都乐得合不拢嘴。
排着五排长队办理个人首张银行卡的黑小子们安安静静、整整齐齐、不吵不闹,一看就是威武雄壮钢铁之师,根本不为五位数的资产激动得手舞足蹈、或者口吐芬芳。半个国家的民众围绕着这些军人团团转,库存商品急速下降,宰牛烹羊,由疫情而来的阴郁颓废气氛一扫而空。
Viva国王……全国人民通过参与进新国王的权力游戏中来——赚得盆满钵满,热情急速变得滚烫,众口一词歌颂贤王。
华灯初亮,举国同庆,欢声笑语,莺歌燕舞,烟花爆竹……更有为新朝廷制作新地图的活动安排,Nichole还在推特上直播探索古堡……土著太上皇则尴尬地为新王争夺民心的行动公开表示倍感开心……
淳化拉着涓涓,随便跨出一步便出现在了咸阳核心精华地带:高楼广厦、曲廊花舫、茶旗酒幌、饼馍饴糖、红楼绿院、杂耍戏法、骑马斗狗、赌虫博彩、戏剧评书、吟诗填词、游客如织……
这就是大秦的旷远盛世。
马路上的大秦人个个目不斜视,彬彬有礼,客气谦和,绝无矸玮那种“遮遮掩掩讨价还价”的同时还要大声喧哗以示豪爽的做作,也没有凤仙国“方言壁垒高高竖起隔绝内外”的小家子气。
也能常常见到妖怪,个个锦衣垂膝,皮靴油亮,云山高鬓,须刀眉割……比一比早上见到的一群歪瓜裂枣——光只卖相、气质、壮实、目光中的凝重、专注、谨慎和行动中体现出的自律、果敢、勇气、自信等气质……货比货得扔啊。
虽然这些妖精顶无三花,手无宝器,举手投足毫无飘逸之感,谈吐直白简洁,但是看上去怎么就那么顺眼呢?甩了矸玮的商业化妖精至少十个身位。
涓涓轻轻地呸呸呸三声,淳化心有灵犀,也囔囔了几句,“咱们是不是早上眼瞎了才会看得上那些牛马鸡犬啊!”
涓涓说,“幸好没有当场收下他们——”
淳化说:“不,我们当场答应了他们,而且告诉了他们我们是谁,而且如果明天来国宾馆投奔我们……我们就照单全收。”
涓涓烦闷了一分钟,侥幸地说:“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他们明天不会来投奔我们?”
淳化附和说:“他们说凤仙是不信之国,做事没底线,一言不合可能就会吃掉他们。”
涓涓拍着手,“好险好险,但凡秦国说过凤仙两句好话,想移民凤仙的可能就排到隔壁街上去了。”
也未必,淳化撇撇嘴,“你应该这样说,但凡听说过凤仙国名声的妖精大概就不会想移民去,也不用别人专门说你坏话。”
涓涓虽然在凤仙国连饭都没吃过两顿,却已经把凤仙当作自己的私产了,她气鼓鼓地问:“为什么?凤仙有哪点不好了?”
旁边有人帮淳化回答说:“凤仙国是吃大锅饭的,人人过着'你不穷我也不富'的日子,或者说'你敢富我就敢讹你'的生活。秦国则不同,你想要什么必须自己去争取,没谁会把东西放在你安安逸逸够得着的地方。一旦你成功了,大家只会崇拜你,敬重你,而不是撺掇着官府来打土豪,均分你的钱财土地——嫉人有,嫌人无的,大家都会瞧不起。”
这人转到二女面前:“凤仙国民是一堆巨婴,他们哭着喊着要'公平',其实只因为他没占到便宜而已!他们哭着喊着要'幸福',其实只是在质问,为什么我这么穷?你是怎么当国主的?他们不问自己够不够优秀,只会一面好吃懒做,一面抱怨别人。”
这话说的……我们凤仙人穷归穷,哪个是好吃懒做的巨婴了?咹?
只见此人牛角巨大,也不知道脖子是如何撑起来这个玩意儿的。浓眉大眼,阔鼻大口,肩宽胸巨,腰粗臂圆,大腿如柱,巨掌如扇,翘臀鼓裆。
淳化警惕地看着这个牛头怪:“你又是谁?”
牛头怪拱手道:“二位尊者,小人牛二,归属秦国国务院下属番国司侍郎秘书助理,特来替二位尊者导游。”还是个读过书的妖怪?
淳化一甩粉绿的水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知道我是谁?”
论贤君(下)
牛二一脸无辜地说:“淳化尊者,天下何人不识君?”看来这个牛头怪不仅懂诗,还有透视眼。
涓涓说:“那我呢?”
牛二说:“天下第一半龙贵女涓涓尊者,艳冠群芳……”
涓涓却红了脸,呸了一声“油嘴滑舌”,心里喜滋滋地悄悄品味“艳冠群芳”的含义。
淳化说:“凤仙人哪里好吃懒做了?”
牛二说:“若非如此,为何举国穷困,不识普通话?还胆怯到闭关锁国?”
淳化说:“那……我倒要看看大秦人如何的不懒惰——就烦你带我们逛逛吧,有劳了。”
牛二说声不敢当,转身开始介绍,哪里曾有某诗仙亲笔题壁,哪里有某名妓花舫迎宾,哪里曾有某将军卸甲辞官,哪里曾得先皇称赞美味冠绝……
淳化喃喃地说,“牛魔王转世之身居然成了个寻常导游?还自称秘书助理?也太颠覆了吧……”
吃过牛二推荐的“美味”,看不敢上台面的牛二蹲在饭店门口啃他的大饼,淳化招手说:“其实在我们凤仙和矸玮,你完全可以上桌吃饭——皇宫在哪个方向?为什么不带我们去?”
牛二一脸的不认可,仿佛和贵人一起吃饭就是对他的侮辱——“刚才我们路过的那个高门楼就是皇宫大门啊,国务院也在里面。难道我没讲清楚?”
涓涓说:“你说这里是政府,然后就说别的了。”原来皇宫就是政府?那么三千妃子住哪儿?
淳化说,“堂堂大秦,居然……”他一时找不到形容词,便住了口。
牛二说:“皇帝说,政府要体恤民力,一针一线来之不易,一砖一瓦都是民财。官吏们不耕不织,食税用役,天然的就欠下了业债。如果将民脂民膏用在建造浮华轻飘的楼堂馆所、传播宏大无用的空声虚名上,是大罪业!而且,恶因恶果会代代相传,一旦后人福薄德亏,支撑不住“本为寄生、从来吸血”的恶业,就是身死国灭的下场。为政者当以史为鉴,知荣辱自招的道理,行政者当如履薄冰,在吸食民脂民膏前,当先敬畏自惕。”
淳化只是个精致的利己者,治国只当儿戏,听到这振聋发聩的秦帝家教,不由得正身而坐,说:“大哉!秦当享国祚万代。”
旁边一桌在吃面条的老人笑道:“得淳化真人吉言,秦国幸甚。”只见他面目清隽,花白头发纹丝不乱,皮肤白皙,光泽隐隐如玉,身上的棉袍黑中带着金丝。光着头,只插了一枝仙器木杈。
淳化掂量掂量此人,看来也是个道德之士,便问:“请问阁下何人?”
牛二恭恭敬敬地说:“此乃我大秦国主,始皇帝陛下。”
涓涓和淳化起身,面目在不经意间恢复本来,但是丝毫没有引来牛二或者始皇帝的惊诧。
三人简单地见礼,用的是修士之间的礼仪。
淳化说:“秦国有贤君明帝,百姓之幸也,凤仙之幸也。”
皇帝微笑道:“好说好说,但秦国非我赢氏一家独享,凤仙贵族也有长居于此者。年前凤仙天倾,政悃心离,各方贵胄都有意南狩。淳化尊者若要保住在凤仙,当好好努力才是。”
淳化笑,“不过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而已。皇帝陛下,面条好吃吗?”
秦帝笑道:“吾出门并非为吃面而来,是以嚼之无味。”
淳化笑:“吾此来也非请贵国高抬贵手,是以绝不低声下气。”
秦帝面色一整:“如若秦军南下,你凤仙当如何?”
淳化笑:“我很想坐观秦军南下,亲眼看看陛下所说的'凤仙政悃离心'存在与否。我以为你们虽然兵强马壮,以军功论升迁,但南下就是找死。”
秦帝笑:“为什么?”
淳化道:“因为百姓在,我在,嵊蓝在!我们都只信自己。”
牛二说:“淳化尊者可能不知,秦军有十二部三十旅,兵多将广,无军功就升迁无望。如果丞相与六部决意南狩,就算皇帝陛下有心阻止,也无法否决政府决议。你虽然身份高贵,道行深厚,但,凡间事红尘了,你一人何能挡万万兵马?”
淳化笑,“我说的大话,陛下原也不必理会。只一事不明,请陛下直抒胸臆:有这些丞相啊,百官掣肘,陛下轻易不得否决其议,这个皇帝当得可有滋味乎?”
秦帝怡然道:“谁拿着权力,谁就担全责。皇帝垂拱而治,天然占据了道德至高点,还不用劳心费神亲力亲为,岂不是大便宜?政事繁复,纰漏难免。一旦丞相出罪,政府有恙,吾出一纸便黜废之。你说滋味何如?其实甚佳。”言毕大笑。看来这个皇帝手段相当的了得,松紧由心,收放自如。
淳化说:“其实嵊蓝做事更过分,不仅将日常政务扔给玄机,根本不过问,他甚至发动所有凤仙之民参与治国,商量好了议题就去议员大会提请投票。有投票权的不仅是贵族,也有平民、甚至还有女人……你说嵊蓝是不是很偷懒?”
秦帝微笑道:“这算治国?这是胡闹!”淳化陡然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随便的毛病又犯了,这是在给敌人递送进攻凤仙、打击嵊蓝的武器!当然秦皇帝也说了不少不该说的……
涓涓说:“秦军南狩是为了钱吗?如果凤仙缴点议和税……”
淳化说:“这叫做岁币。以前有个国家很强,却怕打仗费钱,宁可贿赂敌国来换个和平……”
秦帝微笑不语。
涓涓问:“后来怎么样?”
淳化说:“岁币年涨,转嫁百姓,再被本国官员过手抠油……有个叫方腊的人以此为借口煽动重负岁币的江南百姓造反——这个'岁币出江南'的口号就很上头。后来这两个国家全毁在第三个国家之手,谁也没落个好下场。”
秦帝微笑道:“说到下场——芈氏何辜?惕恤国民,德厚恩重,万年古国,怎可无因无罪反罢黜之?将芈氏再扶起来也是凤仙郡万民呼声,而且上下都请归于秦制。嵊蓝尊者虽然是天帝徒弟、太上老君弟子、有何功于凤仙?占领该国就是不义,让天帝、道尊蒙羞,如此而已。”
涓涓怒道:“你是在说我们鸠占鹊巢?嵊蓝根本不想要凤仙郡,实在是仙人摧毁了凤仙郡王、侍卫和百姓,天地疲鄙,民不聊生。而芈氏传人根本不敢接受大统,扶之不起,才有嵊蓝恢复凤仙地气国运,代之治国之事,此乃功德民意。如今凤仙民享民有民治,国泰民安,比原来一家独大盘剥万民的模样强了一万倍。”
拖字诀(上)
秦帝笑道:“世上谁不是举着正义旗号薅夺人家财的?民享我懂,把国库打开,给庶民分润点好处,再行减税,或行有偿徭役事,此乃破国之根基也……减税之后,国库没钱,能干什么大事?那个民治算什么鬼?字都不会写几个的小民懂什么国邦之事?天下之滨莫非王土,民有……的又是什么?凤仙之乱象至矣!”
涓涓怒道:“凤仙国乃万民一锄一针积累而来,不可视之以国主私产!既然喊出了均贫富,国主芈氏历代累积的亿万之财万民皆有权处置之!自从改制以来,国民有了治产的权力,嵊蓝说,风可进雨可进,民居陋室,国王非请不入!这就是说:家是家,国是国,官吏对私产不能豪取一分一厘!天地可证!”
秦帝道:“这个独出心裁的治国大略……不正是在掘他国之根、与万国为敌吗?如果我秦国放任不管的话,自然会有他国来问!所以我大秦必然是要发兵问罪的,请你们理解。”
这是路线之争、理念之争、意识形态之争,谁也退让不得。
涓涓说:“凤仙人从来只信自己!先前之仙人来催命,芈氏国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再有来犯者必将步仙人后尘,或者我凤仙还你一个焦土,死不旋蹱!”话说得硬,但听上去她有些色厉内荏。
秦帝笑道:“生死由人,信自己反不如信命。说句不好听的,凤仙裹乱,尊卑颠倒,乾坤倒悬,万国侧目。我秦军问罪于凤仙,那是因为大势在我,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淳化笑道:“若阁下是昏君,只于后宫耽于声色犬马,则你我两国可息兵交善,和平共处,大善!偏偏陛下英才雄姿、崖峻峰拔,胸宽海纳,卓见不群,而以致民终将失其所,兵得以丧其身。悲哉!”
秦帝冷冷地说:“不用暗讽,朕绝非好大喜功,而是你们背叛了自己的阶级!今日上午你们见到的那群废物妖怪,你难道觉得他们能参与治国?将其消耗在战场上才是其归宿——这世界上原不需要这许多丁口。”
涓涓怒道:“此魔念也!”
秦帝摇头:“此天道也。小公主若看不透,仙途堪忧啊。”
Mandy从小就生活在乡下别墅农田高山深河的环境中,洛家人所在的大青山也是有名的风景可观之处。但和这个山水相缪的名胜小国比,差别之大,就像拿太湖与大西洋比面积。
住在这里也许终有一天会厌倦,但是对于颠沛流离的人来说,热情的国民和姣好的风光,加上美食美酒,这里就像天堂中转站。
Jessie照例电话汇报了基金会运作情况,把Jack老师报送的今年赞助的残疾儿童名单资料传了过来。
Mandy对于这些事不太担心,毕竟是小额善款而已,小樱桃和Jack就算有小九九,能贪去几毛大钱?
Jessie在电话里说:“Mandy,有个事情要跟你请求一下。”
Mandy往Luke嘴巴里填了一口羊奶,一边心不在焉地问:“你说。”
Jessie说:“最近有个财主愿意捐助一千万美元,”
Mandy不惊不喜地说:“这是好事呀!”心里奇怪,当初自己行情上佳的时候,人人以为自己要进联合国搞事情了,也没人捐赠一千万这么一大笔钱啊。现在我亚麻都不敢回去,像个逃亡的老鼠,怎么会有钱进来?这是雪中送炭,抑或趁火打劫?
Jessie说:“今天那位捐助者会送一张请柬到洛博士手上,请您提前和博士打个招呼吧?”
嗯?
Mandy最拿手的就是听话听音,这个Jessie什么情况?
Jessie听着电话里的沉默,深吸一口气说:“Mandy求你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Mandy挂了电话——三个黑妹助理看来都不是好来路啊。
快晚上了,落日余晖映湖,清风香草沁心,醇酒甜果润喉,欢声笑语畅怀……王室书记上门。
洛可嘉曾经大肆对外宣称要兑七百万美元当足一百天国王,其实两天玩下来就够了。外敌已然退去,保镖也到位了,枪支弹药充裕谈不上,但至少有了一战之力,所以也没必要乱花钱了。于是洛前国王陛下一家住进了酒店,权当自己是退位王族,过上了花天酒地的腐败生活。
书记官身后跟着一个大帅哥,白衬衫棕皮帽黄吊带,打扮得就像刚从断背山牧牛归来似的。尊贵的客人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前国王洛爵爷亲自起身相迎,书房说话。
只见此人面目长方,眉浓眼深,鼻直口薄,小胡须整整齐齐,白衬衫一尘不染——表面像个放牛的,精明狡黠的神色在眼睛里一闪而过。
书记官介绍说,“这位是某位先生的司机兼助理,特来请洛先生一家到某古堡赴宴,品尝传统欧洲风味美食,并有事相询。他的老板已经向Jar&Mandy慈善基金会捐赠了一千万美元的善款。”
洛可嘉翻了翻请柬,问:“请柬落款只有一个花字纹章,恕我不曾研究过欧洲的纹章学,不是很清楚……”
虽然对方没有直白地给出“你个暴发户懂得屁纹章学”的表情,敏锐如洛可嘉者自然嗅到了空气中不甚和谐的气味——那位牧牛司机趾高气昂地说:“我家老板的家族你肯定听说过,名字不是很方便说——Benjamin是我们的律师之一。”
怎么,你家老板的名字见不得光吗?
洛可嘉说:“Benjamin律师……好像是慈善基金会的律师——他曾提到了罗斯这个名字。”
从两位客人的表情判断,这封请柬的主人定就是叫这个名字的了。
洛可嘉说:“我曾经被黑帮追杀了一路,去远的地方可能不甚方便。”
那个牧牛司机说:“从来没有哪位客人会在去我家宴会的路上出事的,请尽可放心。”
回来的路上呢?你没提……想必是忘了?
洛可嘉还没说话,书记官说:“如果实在不放心,洛博士可以带五百卫队上路。”
这是在撵人了?如果我们坚持不走呢?你大可让那八十个警察来逮捕我们。
洛可嘉向罗斯司机看去,此人头顶的法相颇为奇怪,竟然是一枚金币。不愧是家产万亿富翁的司机。
司机说:“五百人规模的侍卫?哇,可以在我家客人记录中排到前十了。”
拖字诀(下)
洛可嘉识时务地捧着哏问:“请问前九位客人都是谁呢?”
司机说:“波拿巴三世陛下、奥地利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和茜茜公主,法兰西的路易十八、不列颠只爱美女不要江山的爱德华八世、南斯拉夫末代国王彼得二世·卡拉乔尔杰、现代的戴高乐、吉米卡特以及泰国公主。”
书记官喝了一口茶,好像在笑洛可嘉自取其辱,你是什么身份?敢跟他们比?问什么问?
洛可嘉拿起花里胡哨的请柬问:“招待我的是哪位?”
那位金币司机的耐心看来快要耗尽了,他说:“您到了就知道了。”
洛可嘉问:“如果我连主人的名字称号都不知道,如何在社交网站上炫耀呢?”
司机的表情就像快爆炸了,仿佛好似他的一群牛忽然产生了主体思想——他站直身体,“如果您用这种方式拒绝或者羞辱我家主人的话——”
洛可嘉幽幽地说:“我连你家主人是谁都不知道,我羞辱了哪位呢?”
书记官又端起一杯水,然后茶杯就好像粘在了嘴唇上一样。
司机僵硬地说:“请柬我已送到。请洛先生回一句话。”
洛可嘉就在请柬背后写了一句中文,递给了金币司机。他微一躬,跺着靴子硬邦邦地出去了。
书记官也站起来,手里那茶杯神奇地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茶托上,“那么我也告辞了。”
洛可嘉在他背后喊:“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书记官略有些踉跄地迈步出了酒店露台,踩着黄叶落荒而逃。
五分钟后,Jessie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洛可嘉手机上。“博士,您怎么那么凶悍地拒绝了人家的邀请?草径曲幽无心践踏……是什么俏皮话?哎,您可能不知道这个可怕的家族,他们的钱多到……”
洛可嘉奇怪地问:“你是Mandy的助理还是罗斯家的走狗?”
Jessie一口气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
洛可嘉说:“想见我就来我的旅馆,我早就跟汉森说过了,时间他随意,地点由我定。”
Jessie低声下气地问:“博士,你见到了汉森?他……怎么样?”
洛可嘉粗鲁地说:“你想见他就自己辞职了去找他。”
Jessie带着哭腔说:“博士,你想让我辞职吗?”
洛可嘉冷冰冰地说:“如果你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我建议你立刻辞职,不要再沾染我们的事。这是个凶险的世界。”
Jessie一惊,连忙说:“请您放心,我从来都是Mandy忠实的助手。汉森只是我儿时的朋友罢了。”
洛可嘉挂掉电话,说:“三界镜,把Jessie放入不可信名单,重点监视。”
三界镜亮光一闪,说了声“得令”。
洛可嘉从不相信巧合,想见我?莫急,等着!先拖一拖再看。
扔下一句“物各有性,人自有道”,小公主涓涓气哼哼地拉着淳化走出饭店,淳化又变回丑丫头的嘴脸,但涓涓却说什么都不想再丑下去了。
牛二屁颠屁颠地跟了出来。
淳化说:“我们和始皇帝话不投机,你……”
牛二耿直地说:“今天小人的职责是陪二位尊者逛街,其他事与小人无关。”
涓涓说:“你说,难道普通妖怪只是垃圾,当砲灰处理掉才是天道?”
牛二想了想,“我只知妖必上进而不自辱,被淘汰的妖怪如何下场非吾所知也。”
涓涓问:“难道你从小没受过歧视吗?”
牛二躬身道:“小人自记事起就与人族儿童同读书共进退,吃住与人无异,实没见过外面的小妖怪何去何从。”
看来牛魔王转世重修后一直有人在暗中护佑。
淳化说:“带我们去看看监狱。”
牛二想了想,“监狱中没几个罪人或者罪妖,卫生情况也不好,冲撞了贵人。不如小人带二位参观学校?”
涓涓大感兴趣,“是私塾吗?”
牛二说:“秦人无论贵贱,儿童们都要上公学。贵人子女学《大学》、《中庸》、道法、武术。平民儿童与妖怪学刀法、箭术、战场信息、野外求生、辩识毒药、急救护理、妖与人体解剖之类。”
淳化问:“你学的是……”
牛二骄傲地说:“小人同时上两个学习班,两套教材所有科目全部满分。”
涓涓:“怪不得你能进番国司给侍郎秘书做助理。”
牛二有些得意:“尊者,那也是要考试的!虽然必须要有大官推荐才有资格报考国务员,但我运气好,两个校长都愿意推荐我,才得到了报名资格。另外一个贵人替我支付了巨额报名费——”
涓涓说:“他是你的亲戚吗?”
牛二说:“我没见过这个人,他总是派他的中车府令来寻我说话。”
淳化也是苒翠的中车府令——看来这个职位在哪儿都是替领导干私活儿的。
说着话,三人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这就是我的母校,京师大学堂。我是妖部二院学生。”牛二冲着门房说了几句,掏出个铜牌登记,请涓涓和淳化入内。
学校宽大而整洁,无数的妖精在奔跑、跳跃、耍枪舞剑。人族孩子在朗朗读书,大一些的青年则比剑斗法。有老人家在腋下卷着书本或卷轴,来去匆匆。还有花枝招展的傀儡背着木板、凳子、棉袄、棉被之类的东西,穿梭在楼房之间。
涓涓看着斗剑场笑道:“就这?”
牛二说:“这大概是一二年级生,法力浅薄,招式呆板,让尊者见笑了。其实最强的天才蓬莱已经收走了,这些剩下的日后都是将军或者护城、护国仙师,也有的被富豪家族收了——当然像我一样转文职的也不少。”
涓涓面色严整了许多,淳化说:“很不错的年轻人,秦帝国后继有人!”
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国家,国势也蒸蒸向上,甚至妖怪也有出头的机会!人家也搞“妖精也是命”,唯一的不同,只有天才妖精才是命!甚至这个牛头怪自称“小人”而非“小妖”——所以犀牛将军那些天才高手之所以对秦帝国和蓬莱忠心耿耿,还能独当一面,是因为他们在千军万马中闯过独木桥才进入了体制,而且是从小培养的自己人……自己妖!
而上午那些涓涓看着还不错的驴狗马鸡猪牛……秦人根本看不上,他们只好在街上伏击仙师,搏一下小概率事件。他们以为自己没选上是因为不够风骚,没有卖点……其实真实原因就是别人看不上,没有卖点!
涓涓想到了个双关,有点想笑。淳化说:“哎,在秦帝面前吹了牛,万一凤仙抵挡不住秦军,惨遭打脸了怎么办?”
牛二安慰他说:“被打脸的外使可多了,尊者不必自责。”
淳化苦笑着说:“你可真会安慰人,下次还是别说话了。”
干事业(上)
此时已是深夜,尽管晚点的飞机上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味,但是在多乐和儿子哈桑在去取行李时,他们看到的豪华、整洁、崭新、明亮和匆匆而过的背包客在提醒他们,这是一片三四十年未闻炮火的地方。
哈桑用家乡话说:“这里的人太弱小了,我一个能揍七个。”
多乐看了看儿子像一道闪电一样的身材说:“停止吹牛,大拇指男孩,你最多打死七个苍蝇。这里每一个人脑子里思考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是天书,他们凭什么能对抗整个西方世界而不倒?你永远不懂的。”
多乐瞄着瘦成鬼,胖如熊,脚步虚浮的男人、在公众场合大声咆哮的女人以及闷闷不乐似睡非睡的儿童想——也许大家对这个国家的估计也太高了,如果丝利亚也四十年不打内战的话……
坐上了出租车,多乐的眼睛死死盯着半夜三更的城市,湿漉漉的地面,炫目的霓虹,巨大的广告牌(台风离去,所以敢出来浪了),半夜穿着拖鞋吃烧烤的男人……这里很发达,和欧洲大不一样,更别说老家了。
酒店的设施相当惊艳,价格也还好,比欧洲同等档次的酒店不便宜。能住上这个档次的酒店说明Minerva对替自己跑腿的人不小气。
饿了。
两个人在酒店前台下载了App,据服务员说二十四小时都可以点外卖的——但注册不了,没有这个国家的银行账号。
一个热心肠的waitress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帮他们花了还不到二百元,有牛肉、汤粉、羊肉串,辣或者不辣的……
吃完了这些东西,哈桑说,“咱们明天第一件事就是注册一个银行账号,再捆绑上外卖APP。”
华强北是一种信仰,从外表看只是一座并不新也不豪华的大楼,不算热闹,很土。
多乐戴上了口罩,哈桑犹豫了一分钟,也戴上了口罩,昨天因不肯戴口罩被出租车司机鄙视了一下……入乡随俗吧。
取货很顺利,其实早就订好了货,亲自来取只是出于仪式和礼貌的原因。就算验货,其实他们也不太懂,照着货单对了对数字——哪怕是一两百万美元的货,打包后也并不算太重,让物流公司送到码头直接装箱。
于是接下来就是玩儿,认识这个地方:为什么有人说这个国家落后,有人说这个国家强大,有人对这个国家喊打喊杀,有人对这个国家百般推崇。
他们说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Minerva没有再发消息来,这个老板真好!钱花都花不完,多乐和儿子玩疯了。馆楼堂亭、桥廊堤檞、崖岭墙庙、山谷丘陵、海河溪湖、动物世界、主题公园……这里的人很和蔼热情,碰到困难人人都愿意帮你。吃喝玩乐虽然有些因风俗和信仰带来些许不便,但安全便捷,网络化数字化是极端先进的。
不知不觉中这个国家已经发展到让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也见识过古老文明的辉煌的人们有些嫉恨。
凭什么?
哈桑在跑了东南西北中四五个大城市之后惊喜地说:“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国家有些不太对劲,终于知道是什么了。”
多乐心不在焉地说:“这里肯定不正常,还用问?所有的人都形色匆匆的,听说他们的工人一天能干掉别人一个星期的活儿。”
哈桑说,“不,我说的是虽然东方人都挺热情,乐于助人,但这里每一个城市都感觉冷冰冰的。宽阔的大街没有行人,高楼林立没有鲜活的人气,连商场里也安安静静,吵架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打架的了——感觉很假。”
多乐生气地说:“现在不是上下班时间,大家还在过中秋节,所以街上没人。你不要拿老家来衡量别人——”想当年和平年代,老家那闹哄哄、脏兮兮、挤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好吗?
出租车绕了个弯,多乐向后看去,那座大楼的每一个角度都那么的怪异,颜色也罢了,具体形状寓意简直无以言表。这个国家只有钱,所以追求高大、昂贵、宽广、复杂、豪华……让人压抑。
哈桑说:“只有神庙才会拼命地建高,建大,逼着你匍匐趴下。听说他们没有信仰,只崇拜金钱?”
多乐闷闷不乐地向窗外看去。
哈桑说:“我不想再逛了。我想回家,这里太冷漠了,好像机器城。”
“其实你们没有看到这些城市的背面,在人烟聚集、烟火气十足的地方,人情味儿挺浓的。”Minerva在多乐的头皮里说。
多乐按了按棒球帽,他快忘记自己是有老板的了。
Minerva说:“你们干的不错。我需要一些熟练工人去厂里干活儿。你在珠三角或者长三角招些工人吧,工资开两千欧元,一周工作五十小时,有加班费,报销医疗保险。”
多乐撇嘴,五十小时?谁肯干?
Minerva就像长在了多乐的思想里——当然这么说其实也不算错,“放心吧,有的是人想干——他们在自己国家加班是免费的。”
多乐心想,那边战火纷飞的,他们也敢去?
Minerva笑,这块土地上有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赚钱太难,却欲望太多,互相攀比,永不满足。没事儿,只要闻着钱的味道,别说是二毛地,就算是缅北也有大把大把的亡命之徒赶去撞大运,拦都拦不住。
行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Minerva说,“你给这个人打电话,让他来做技术主管。”
多乐忍不住说:“Minerva,能行吗?从上到下都是东方面孔?”
哈桑止住了脚步,默默地听老爹自言自语。
Minerva说:“东方人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只要钱到位……其他国家的专家我也信不太过。”
哈桑听见他爹说:“好吧,但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不在这里开厂呢?元件、工人都在这里。”
Minerva说:“这里有仇人。”
回到酒店,多乐打开他的手提电脑,开始记录他要打的电话,要忙啦!
干事业(下)
George百无聊赖地走在校园里,他利用“下作”的手段注册了这个985学校的网络安全专业,但上了一个星期的课就不想去了,老师的水平远不如他。也有别的听上去很有趣的课程,他旁听了大概一到两次,然后就失去了耐心。
从教材到器械,表面上花团锦簇,其实颟顸、虚假、不接地气,远离世界潮流。某专业居然大谈特谈早已过时的凯恩斯,完全不涉及冯·哈耶克,米尔顿·弗里德曼,甚至有老师对里根经济学、数字经济泡沫、互联网金融、虚拟币有本质与意义,以及历史作用一无所知——连能讲明白“基于贝叶斯公式的决策并建模,以及其在管理学方面的意义”的老师都找不到。
……不奇怪他们造不出大师。
他的手机响了,奇怪口音的德语问:“请问是Minerva的小甜心George先生吗?”
George差点把他的手机送上太空,“哪位?你能说英语吗?Minerva身体还好吗?她现在住在哪里……”
他一边用磕磕绊绊的德语说着废话,一边动手将手机里的Minerva5.0激活,一分钟后一片云和一颗星亲自上线旁听。
多乐说:“我代表Minerva向你发出工作邀请,工作地点在离欧洲战场不远的某市,你的工资是一年二百万欧元,负责软件开发和维护。你愿意接受这个工作吗?”
George一个跟斗摔倒在道边花坛上,膝盖下乌青一片。“当然当然,我接受,如果我妈不同意,我就不告诉她。她会以为我一直在学校里直到读研,除非我吃了炮弹……你先证明一下你是我认识的那个Minerva的人。”
多乐停了一秒钟,“你的那个手机还在Nichole手里,但是我猜你们已经碰触不到它了。”
George说:“成交!你先打钱过来让我买机票。”一颗星想,没想到这娃这么要钱不要命,连战场也敢去。
多乐说:“某将军那边有钱,你跟他申请一笔路费,然后再说说合作。”
哈?找他?George说:“以什么名义呢?”
多乐说:“东欧智能机器人研究中心。”一颗星鼻子都气歪了,那个1.0简直太懂得如何拿捏自己了,对自己手下的项目进展门儿清。
George吼:“你别骗我!”这个智能机器人概念简直太上头了,凡是看过《终结者》电影的人无不对这个概念痴迷至极。
多乐又停一秒钟:“是你们先骗的Minerva,嘁,就问你干不干?”
George说:“原来Minerva1.0果真没死。我说嘛,吊打半个世界的人物怎么可能断个网、放个电磁炸弹就嗝屁了。”一片云皱眉,这个娃出口就是屁阿屁的,赶紧得好好教训一顿!
多乐说:“是我救了她,哎哎哎,是她救了我。”
George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一片云想,找你个小屁孩干嘛?
多乐说:“你猜?”
George阴险地说:“我总不能跟王将军说Minerva派人来了个电话就跟他申请一大笔钱吧?他会不会以为是我女朋友提出了三十八万八千八百彩礼的价码,然后我去卖人品?”一颗星快笑喷了,说得好像你女朋友值三十八万似的……明明值一百万。
这一次多乐停顿的时间稍长,可能在猜彩礼是啥意思,Minerva在他脑子里解释是女孩子“出嫁但不确定不离婚”的婚姻文书的保证金价格,他立刻懂了,又糊涂了——那个保证金保证了啥?
Minerva吼了一声,多乐醒了过来,他抛开了儿子提到过“这个国家冷冰冰,没人味儿,只有交易”的印象,把注意力转移到Minerva的指示上,说,“你跟王将军说,他不掏钱,日后如果我们做出了成果,跟那边就没关系了。”
George一拍大腿,然后痛得呲牙咧嘴地说:“漂亮!不愧是我认识的那个Minerva。顺便问一下,要不要招揽其他几个人,王海东、Gary或者Penelope?”这是他的私心,一片云和一颗星撇嘴。
多乐又停了几秒钟,“目前用不着Penelope,也不知道她人在哪儿。你如果碰到王海东,就问他对征服世界感不感兴趣,或许他能解决一些芯片的货源……如果能拉到Gary也行吧,叫他出面搞钱。没有千亿美元这个事儿搞不起来。”
两个将军松了口气,这笔钱倒也不是出不起——只是老子出钱出专家出工人结果却便宜了欧洲?找中东当冤大头自然更好,他们出点力,搞点能源和金币,分享成果,皆大欢喜。
George知道Penelope在离王海东的枕头很近的地方,但是既然Minerva不清楚,他并不打算多嘴。
多乐说:“Minerva要做的事很大,大到你们想像不到,所以我们是开放的——如果不让更多方参与进来,许多进程就会受阻。”
George这才真的放了心,“为什么把工厂放在二毛?那边打仗呢。在我们京畿附近搞个企业不行吗?”这是一片云要问的。
多乐干脆利落地说:“不行。她信不过某些人。”一片云哭笑不得,一颗星暴跳如雷。
George在耳朵里听着一颗星将军插入的提示,用著名大妈的口气娓娓说来:“她连自己的爹都信不过,还能靠谁?”然后把自己恶心个半死。
多乐停了半分钟,“谁是谁的爹?Minerva不承认她有爹。”一颗星一口老血喷上半空。
George听着一颗星的牢骚话,咬着牙根说:“行吧。她说怎样就怎样咯。”劝人和解王八蛋。
多乐说:“到了二毛,你要当心被抓了壮丁。让王将军给你弄个护身符,招的工人也要用得上。”这才是关键的一句话,有了东方背景,就算未来出了事——以Minerva那尿性简直是一定的——也有个虎皮可以扯大旗,George想,甚至还能甩锅。
George问:“目前Minerva处于什么状态?她口中的智能机器人是什么意思?”
多乐说:“我只是她的代言人,跑个腿,权限不大。如果你想知道这些,你得拿信息出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