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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蓝的西游记全文阅读

作者:不懂拐弯     洛蓝的西游记txt下载     洛蓝的西游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秀肌肉(下)

    但是牙齿碰上树叶砚台的那一刹那,一股龙卷风从嵊蓝腹中升起,将那砚台吸入嵊蓝肚子。

    消失了。

    消失了?亲眼目睹全过程的人参果们百思不得其解,那砚台再怎样也比你嘴巴大几倍吧?怎么吞下去的?

    巨人书生立刻想起刚才那桌子离奇消失的事情,不安之情油然而生。他大喝一声,用力催动法相回归,但他与砚台的精神联系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断开。

    这是怎么回事?巨书生张大嘴巴,呆了。

    同学们看到最没用的嵊蓝居然夺了一个法相,大受鼓舞,陆续有人探出头来,似乎有点跃跃欲试。

    蛙女把小狮子放出来去咬一个细腰美女——她的黄蜂还在追杀猴子——细腰美女极机灵地闪开。毒蛇男孩乘机卷住了美女膝盖,瞌睡虫在美女停步的一瞬间钻进了她鼻子。

    几人合力,天衣无缝连接,美女拼命甩头,让脑子不要昏昏沉沉……躲了好久的野猪立刻一脚将快要睡着了的美女头踩住。猴子一把抓住黄蜂,对大家点点头,一口吞掉。随即野猪发力踩碎了黄蜂女,不明液体得满地都是。大家对吃人还有心理障碍,没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舔那液体。

    水牛仔自从喝了绣花老太后,昏睡过去,忽然一激灵,跳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眼明耳亮,思维敏锐,精力爆篷。他一眼看到还在震惊的书生巨人,跳起来从空中向巨人撞去。书生猝不及防,仰天栽倒,野猪头没有浪费这个时机,一脚将巨人书生膝盖踩爆。虎妞从天而降将巨人胸膛抓成粉末。

    众人齐声欢呼。

    猴子走到蛙女面前,把青蛙法相释放出来,让它蹲在蛙女面前。

    蛙女看到自己的法相,眼泪又要流下来了。猴子用目光示意,蛙女伸手抚摸着乖乖的青蛙,将它收回。她站直身子,看着猴子真诚地说,“谢谢你,再次谢谢你。”今天欠猴子好几个人情了。

    但是战斗还没有完。

    虎妞救了水牛仔,又笑又跳,还扭起了大水桶腰……一片树叶刀从教室门口飞来,将虎妞拦腰切断!清亮透明的液体洒在地上被圣树吸干。众人惊呼,一个中年女子抱着胸走进教室,冷笑道:“开心是吧?看我一个人杀光你们全班……”

    话音未落,嵊蓝扑了上去,将那女人抱住,脑袋相撞,二人一起呼痛。水牛扑了上去,弯角划过那人喉咙,正好被那女人躲过。

    嵊蓝松开手掉在地上,忽然发现那杀了虎妞的树叶刀正阴险地从下往上,想从两腿间将水牛切开。嵊蓝张开嘴,拦在水牛屁股底下,那刀嗖地一声飞进嵊蓝嘴巴。在那女人一心以为刀能从这小娃娃天灵盖中将飞出来时,嵊蓝早已滚地躲开。

    刀呢?

    给一口吞掉了?

    全班同学都注意到了嵊蓝的肚子好像是个无底洞,又能吞桌子,又能吃砚台,还把刀给干没了。

    蛙女及时赶到,她的青蛙法相大脚乱踩,将那飞刀女拍碎。这一次几个人没扭捏,喝掉了她的汁液,然后齐齐晕倒。

    其他学生们也壮胆冲出来,放开手脚,终于以人数优势结束了凶险的法相战斗,再乘胜追击,围攻老果子们,直到所有的男果化为花粉,女果流出汁液,俱复归天地。

    至此老龙人的目的基本上达到,猴子得到了好几个强大的法相。最糊涂、不讲道理、颟顸愚蠢、长歪了的老果子被学生们清理了一小部分。

    日后在猴子迎击金击子时,这些糊涂虫不拖你后腿就算支持你了。

    唯二没有参与屠杀学生的两个老师目送学生们回到各自的树枝上坐下吸收营养,灰溜溜地向圣树深处走去——学校太危险,我们还是避一避吧。

    正当他们离开鸟巢要进入上层时,老龙人从阴影中探出手来,一左一右捏住脖子,啃吃两口把这两人吸干。这两个强大的老师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老龙人冷冷地对两个空壳解释道:“叫你们严格管理学生,不是叫你看风向不对就逃跑。既然逃了,也就没用了,不如给我续命。”

    或者是错觉,他说完话后,腰杆挺直了三分,气色也亮了起来。阴影中或者还有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后退了十多步,消失在树影深处。

    鸟巢开始轻轻抖动,狼藉的教室逐渐恢复清洁整齐,碎裂的桌子被吸收,新的桌子正在成型。鸟巢可能还没意识到,有一张第一排的桌子不见了,被一个学生不小心给吃了。

    谁会吃桌子?闻所未闻。

    到了新地方,作何感想?一开始肯定是不知道咋想。

    洛妈和洛老爹看着所谓的亚麻国海关,平淡无奇的房子颇有上个世纪中期新兴小镇的风格。手续自然有专人负责——Mandy。

    三个小孩紧紧拉着大人的手,或者缩在大人怀里,用批判的目光打量着夜色下的费尔班克斯一隅。

    前天Mandy在决定回国后,先在网上定了酒店,再预约酒店大巴来接……但是王科长却建议自己买部房车,岂不是更方便?酒店大巴怎能装得了移动病床?

    Mandy想起当年结婚时洛可嘉曾经说过买一部肌肉车走遍天下的宏大理想。于是Mandy问了问洛可嘉的意思,于是头脑一冲动,利用等待洛老爹接儿子从幼儿园回家的一小时,在网络上定购了一辆二手房车——福特E-350改造的野营巴士。

    费尔班克斯是阿拉斯加第三大城市,靠近北极圈。作为公路、铁路的终点,四面八方都是无尽的山水冰原美景,房车是旅行必备的刚需!

    唉,如今洛可嘉的理想终于要实现了,可惜是以这种方式!人生啊,真像是开盲盒一样,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在一堆二手车中,Mandy犹豫半晌,洛可嘉一锤定音,定了一部看上去车况还不错的,外面画得花花绿绿的柴油版,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机场门口提货。为了怕不靠谱的亚麻人送货不及时,合同附加了苛刻的条款:如果交货迟到违约,发货方将面对巨额赔偿。

艺在身(上)

    这车价格不算贵,主要是天朝的网友给力,捐赠了一笔数目让Mandy极度满意的善款。王科长说得对,如果每天约救护车送洛可嘉上医院,算算那费用……还不如买个车算了。

    在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参观这个袖珍机场内陈列的北极动物标本时,Mandy在便利店买了手机和电话卡,顺便查一下邵局送的银行卡余额。当她揉揉眼睛看清那串数字后,在ATM前剧烈地咳嗽了一分钟,然后珍重收好银行卡,故作镇定地回到温暖的休息室,在洛可嘉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洛可嘉的脖子立刻不痛了,只想起身跳舞!

    汉奸家族很大方,必须要表扬他们对外国人极其慷慨、对本国人极其刻薄的家族传统。朴医生工作很努力,赚了不少天朝毒民的血汗钱!邵局很局气,没有亏待鱼饵!

    Mandy满脸笑容止也止不住,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开始拨打电话联系送货人——他已经到达,正在机场门口马路边上等。

    冒着刺骨的寒风,申家两个老爷们儿陪着腰杆笔直的Mandy小富婆来到马路上与车行的人接头。

    凌晨的阿拉斯加干净得让人不适应——天朝的天空更像油布抽象画,让你怀疑那个位置本来是有星星的,现在却只是一团梵高的气旋。而这里的星空如同水晶所制,透明锃亮,星河就像你前世的家、今生的梦——就在眼前,伸手可及。

    这不是一个美字可以概括的。

    小申老申都看傻了。

    马路上空空荡荡,最显眼的是一辆六米长的高大威风的房车,车前站着个瘦小干枯的小伙子,跺脚哈气——才十月而已,刚刚零度,你至于吗这个样子做给谁看?

    走近了才发现这小子还挺浓眉大眼,而且皮肤油亮。据他讲已经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合同的附加条款给卖家造成了巨大压力——有重伤病人回国治疗,如果他们送货迟缓被曝光,舆论能让他们被骂到破产。

    小伙子看着这一个白人女子领着两个黄皮肤男人,一副“初到贵地一无所知”的乡巴佬模样,立刻动了心思,吧唧吧唧一阵表功。

    Mandy不置可否,小申老申则根本没有听懂。三人上车开始检查车况,小伙子噼里啪啦一顿操作,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以示车况良好。

    Mandy在老申细听发动机声音时对小伙子说把单据手续拿来。那小子又强调了一遍自己多辛苦。Mandy这才把话听懂,在天朝待久了,规矩都忘了——她板着脸摸出几张绿钞,那小子眉开眼笑地接过,只是塞钱进裤兜时眉毛皱了一下。

    这车极其漂亮,外表画着亚麻国人喜欢的“蛮荒”题材:肌肉石头、朋克植物、嘻哈云雾以及蓝调零碎。

    领着孩子推着洛可嘉出来的洛老爹夫妇远远走过来,看着这可怕的图案眉头缩成一团,这车的外观简直是刷新了他们容忍的下限……天朝的客车都是大块的几何图形,条纹线段,轻薄的马卡龙配色已经算是前卫的了,基本上大家都只习惯饱和度拉满的蓝绿红黄方块或波浪线。

    先上车看看吧,洛妈在洛老爹开口骂人前打断了他。于是大家把洛可嘉扔在马路边,挤上车研究这个大玩具。

    豪华坐便器加淋浴很干净隐秘;宽大的床在车尾,至少能躺三个小孩加一个大人;沙发一排靠边,坐四个成年人毫无压力;厨具饮水在沙发对面,还有咖啡机和料理机。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桌子,要拆掉一节沙发才能安装进一个小的可怜的木板。在这个木板上Mandy签了字,交接了尾款。

    其实这车整个空间一点也不压抑,原主人并未满满当当填东西进来——当然也可能为了安装病床被车行的人拆掉了。

    二百年前,亚麻建国前后,西进运动的农民从东部的费市、新约克出发,骑着马,拉着车,拖家带口,往往要走大半年,才能找到心仪的落脚处。哪怕抱着“也许前面更好”心思的人们也必须在冬季来临前搭好小窝。

    交通工具就是腿和轮子。

    轮胎上的文化,马背上的文化,深深地流淌在亚麻人的血管里。

    Mandy立刻就爱上了这种大巴上的“飘泊”感受,不愧是头顶一只小灰雁的人——万里之外只等闲。

    小朋友们也立刻爱上了这个移动城堡,嗷呦一嗓子,跳上去,在床上又滚又爬。刚才看到北极熊、北极狼、北极狐标本有点太过栩栩如生,吓人,现在有了钢铁城堡,就不怕了。

    行李可以放在后备箱里,不过得先安置好洛可嘉。大家这才把男主人给想起来——还好他被层层叠叠包裹着,脸上还有口罩,半小时内应该不会被冻成冰棍。

    大家蜂拥下车,却发现洛可嘉又睡着了,嘴巴喉咙还一张一张的——莫非你刚刚做梦吞了个桌子咽不下去?洛老爹抖了个机灵,说了个自以为是的笑话,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响应,只好歪了歪嘴,在洛妈发飙前赶紧去搬箱子。

    在申家大力士的帮助下,洛可嘉和移动病床被放在客车走道中间。行李一样一样安装进病床底下去,防止开车后病床漂移侧翻。

    Mandy千算万算,条款上少了一条:让送货方负责送他们去连锁酒店。可能是Mandy给的小费并不让人满意,那小子抱着胸冷眼看着这两家人上车下车的热闹,既不帮忙也不离开,微微带着讥笑——可能在嫌天朝人说话又快又土?

    万事俱备只欠司机了,那位送货人biu地一下就不见了,说要拉屎……

    半夜四更的,上哪去现雇个司机?

    驾驶这种大巴需要A照,可怜的Mandy女士哪有这玩意儿?她以前是开丰田的,如今被人扔在路边,立刻就傻了眼。难道我们要在机场门口等那个矬人拉完屎再求他?

    小申搬完箱子洗干净手,问明白发生了啥,冷笑一声,从屁股后面又掏出个本子来——天朝驾照,A证,国际通用。众人大喜,这个小申是个宝藏男人啊,想要啥都能掏出来。

    先把车行交付的车辆使用说明翻出来,小申爬进驾驶座,对照说明书左右上下摆弄半天。

艺在身(下)

    老申头烦了,站在他身后叨咕道:“我当年开军车时,就一个离合一个刹车,哪有这许多华而不实的玩意儿?照样装几吨物资!什么山路绕不过去?什么沟坎跨不过去?炮弹在头上飞,子弹四面八方的,你必须要能双手持枪……”

    小申充耳不闻,在询问了Mandy几次,又摇醒洛可嘉几次,确认了说明书全部细节——天就亮了。

    那个小子也不装拉屎了,站在路口抱着胸看,嘴巴里一串脏话在身前一英尺范围内回荡,冲击着清晨的海风。

    路上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小申开始研究手机地图:酒店在哪里,医院在哪里,机场在哪里,线路如何安排……最后他将地图一拍,“成了。”

    然后将脑袋伸出窗子喊,“Hey,you,go?”

    小司机喷出一串一听就不是好话的单词,申豹不再跟他啰嗦,一脚油门踩下,巴士优雅地划出一道曲线,混入早晨根本就不存在的车流——事实上整个道上就这一辆车,对面方向进机场的车倒有好几辆。

    那小子急忙跟在后面跑,想搭便车回城,可惜他的身影在司机的盲点里,申豹压根就看不到后面挥舞的双手——不过,Mandy严重怀疑小申是故意的。

    大巴灵活地绕过了山水枯草和点缀其间的漂亮房屋,地上目前还没有结冰,申豹开得很平稳,逃难的缉毒英雄再次证明了“艺多不压身”这条真理以及自己的实力。

    洛老爹将小申好一顿夸奖,老申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Mandy结结巴巴地用中文对涂敏将小申也夸了一顿,涂敏搂着女儿——现在她有英文名儿了——May,谦虚地说,“他那个人就是闲不住,喜欢捣鼓东西。”

    只有洛妈眼睛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洛可嘉对小申还来不及进行男性对男性的妒嫉和竞争,他现在也有事情要做:他的牙签树底下出现了一张小桌子,他用尽全力集中精神去看——就像近视学生伸长脖子、尽所有能量去分辨黑板上的圆椎内部的辅助线一样伸出视线的触须,探出魔幻的第六觉感知。

    这张桌子呈完美黄金分割比例,金光闪闪的,比金丝楠木还愰眼,不知道为什么,桌面上有几个小洞。旁边有一张椅子,边缘锋利如同小刀,椅背是叶脉形状,下半截儿成卷状可以安放你的屁股。这椅子优雅、大气、漂亮到了极点。桌子则所有的线条都平直、滑顺、丰满,一看就是大师工。那只绿鸟正站在桌面上蹦蹦跳跳,用嘴拨弄移动着一个凸起的东西——石头?

    这石头呈不规则状,形似一片叶子,也卷着边,正中间有一旺黑水。

    难道这是个砚台?洛可嘉认了出来。

    精神分析专家之所以会有一本接一本的专著出版,就是因为这世界上有太多无聊的病人,在心灵空间里构造了一个个乌托邦世界——俗称做梦、做白日梦,又叫幻想、瞎想。

    有些人把幻觉画成了画;星空、呐喊或江湖书法;有些人做成音乐;疯狂吉他或架子鼓乱打,俗称摇滚或迷幻;有些人把呓语写成文字,让人横猜竖猜,俗称现代、前卫、先锋文学;也有些人凭空创造了另一个自己,与他对话,编造事实,行为颠倒,俗称精神分裂。

    洛可嘉看着一桌一椅一砚一鸟一树,苦笑着想:而我,看来是小时候玩得太少,工作时被老板压榨太过,竟然在心里制造了一个陶渊明故居?话说,陶渊明玩儿鸟吗?

    这是我潜意识想转行去当隐士?或者潜意识里对自己背井离乡的无声批判?或者这砚、桌、鸟、树表达了某种功能缺失而做的心理补偿、自我慰藉?

    洛可嘉看看下面,没个屁用……所以潜意识就制造了一个绿鸟?是对Mandy的愧疚,还是对未来的生活丧失了期待?以及头顶颜色的预估?

    这桌子和砚台又说明了啥?我写字的确是差,所以潜意识拿这个来打本尊的脸?或者通过练字重振雄风?那……笔呢?没笔的事实坐实了这个空间就是在骂人。

    嵊蓝睁着眼睛坐在自己的“花座”上,温暖的电流真正是久违了。以前他一触电就会睡着,深层睡眠。今天白天教室战争实在是过于激烈,他的身体僵直成了雕像,但是他的脑子却依旧清醒。

    他将这一天前后又捋了一遍:老龙人教会大家五十套极厉害的一招制敌术,金猴子审问自己银饰的来历,自己泄露了镇元子一丝丝秘密,猴子坚持要以杀成道,绣花老太太一手逼反学生,猴子反抗暴君尝到甜头,老师们排队来送法相,学生们在实战中强大了无数倍。

    这会不会是一个局?从结果看,获利最大的应该是蛙女和猴子,他们不仅重新锻炼了本命法相,还得到了好几个强大的新法相,还喝到了老人参果的汁液。

    可惜蜘蛛女、虎妞两个女生死了。班级里本来女生就少,现在只剩三个了。水牛仔也惨,本命法相被毁,但是胆气却强大了,喝了营养品,身体倒是更壮了,不再是个腼腆的小男孩子了。但如果他抢不到别人的法相,估计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成熟脱落,被金击子忽略,游荡在圣树界里几万年,偶尔来当次老师玩玩。

    嵊蓝把同学们的本领又回忆了一遍,躲起来的学生不算,参加战斗的,毒蛇男孩、瞌睡虫、野猪的配合非常惊艳。尤其猴子的能力更强大了十倍,而其野心和杀戮的欲望已经按压不住了——他一定会在邪路上越走越远。

    可惜我没有把背袋里的东西检查一遍,也不知道清风在背袋里藏了什么镇元子压箱底的宝贝。当然什么吸干精血的三界镜、可能夺舍的天眼罩是不敢碰的,其他的好东西……嵊蓝有点沮丧,如果有用,清风会不说?他提到的三界镜和天眼罩可能是近阶段镇元子唯一使得动的玩意儿,还有那么可怕的负作用,那么其他的……

    嵊蓝打消了占人便宜的念头。真正的镇元子魂魄都不敢碰的玩意儿,别贪,会死果子的。

向南去(上)

    嵊蓝回想着自己吞了桌子、砚台和树叶刀,这肚子可能就是个袖里乾坤,真能装,但装进去就找不着了。

    那边有什么?嵊蓝眼睛闭上,在心底里又喊道:“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上一次在心底里呐喊,把书法老师给招了出来,这一次呢?

    似乎有回音,嵊蓝又喊:“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一个声音说,这不是从耳鼓接收到的东西,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回响。

    嵊蓝为了防备误把内心谵语当作是回应,得了精神分裂之症,又喊,“你是谁?”

    那个声音回答:“我就是你的祖宗,这棵树呀。”

    嵊蓝喊:“妈妈?”

    圣树道:“好……吧。你是雄花还是雌花呀?”

    你看不见我?

    嵊蓝:“我是男孩儿。”

    圣树:“嘁,我以为是雌蕊儿……男孩儿也行吧。”什么话!虽然我们男孩子很普通,但是都很阳光很自信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如果最终证明果然是废物,那定是因为时间地点不对,或者成长环境条件不友好,或者心情……的原因。

    嵊蓝:“您更喜欢女孩儿?”

    圣树:“男女都一样,你多心了。反正我是无论雌雄的。”

    这倒也是,大自然中雌雄随心转换的物种不在少数,比如过半的植物是雌雄同体,动物里有蟮鱼、蜗牛、扁贝扁蛎、蚯蚓、藤壶、棉垫蚧虫、清洁鱼、海鲈等等都是跨性别物种。

    嵊蓝:“人参果是您的花,那么什么是您的果呢?”

    圣树沉吟道:“很久很久以前,我的花接受了优秀的植物花粉就会结果,成熟脱落后离开我到宇宙深处飘流……那里我们只是植物,没有神智。”

    怪不得说人参果树是万仙之祖,不仅能结出植物,还能制造出神仙妖怪来。

    嵊蓝:“今天好多老师对我们大开杀戒,难道您允许他们这么做吗?”

    圣树:“没有杀戮的世界很快就会堕入腐朽!生死竞争才会保持你们的活力。终究你们是为了繁衍而存在的,繁衍就意味着竞争。日后你看见了喜欢的花,吐出花粉就能让她受孕,不争不抢怎么行?如果被人吃掉,他就会长生不老,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还是想自保别被吃掉?”

    所以我们配种机牺牲品想活命就得战斗,靠写字和演奏《春花香叶夜》?

    嵊蓝又想到一事道:“难道您的子女之间不能配种长出小人参果树籽吗?”

    圣树叹气道:“就是不行呢,我的儿子给女儿授粉的话灵气太足,易燃易爆,是没有结籽能力的……我们只能和外来品种杂交,也就是说,注定是要把灵气还给万界的。”

    嵊蓝:“当初您的爹娘是谁啊?”

    圣树沉默良久,才道:“他们只是普通植物,但是我得了天地福缘,扎根在了混沌灵眼之上,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人参果树就是混沌天道的具象,是偶然中的必然。

    圣树叹气:“天绝地裂大阵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如果你们安于现状,又失去了繁衍种族的能力,只怕自相残杀还是轻的……”

    嵊蓝:“不是还有您嘛?”

    圣树:“我避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天劫、地劫、人劫,这未必就是好事啊!”

    嵊蓝:“怎么是一轮又一轮的呢?书上说躲过一劫就飞升了,一劳永逸。”

    圣树:“那些写书的要么蠢,要么坏……我看是蠢的多。天时运转,地气流动,新人换旧人,三劫轮替,一个接一个,哪有停止的?我躲了万亿年,累积了多少债业?吸收万界灵气而没有花粉果实反馈,一旦灾劫发动,唉,灭根之祸啊。”

    嵊蓝:“您可以化形啊,杀出去啊。破了天绝地裂大阵,就能……”

    圣树接口:“死得更快。原来的大阵围住我,是为了保护我不被抢夺,后来是为保护镇元子的魂魄,到现在,一旦大阵破了,就是山崩地裂、海啸洪水,只怕我们就全要完蛋了。”

    嵊蓝:“怪不得九纪没人杀出去……”

    圣树:“那倒不是。前面有一朵小花倒是杀出去了,金击子也动她不得。清风明月只能放她出去的。”

    这个故事耳熟……嵊蓝:“后来呢?”

    圣树:“那可就不清楚了。也许死了,被妖精神仙给吃了;也许还活着,成了仙草;也许躲在人间逍遥,或者她宁可当一颗树,独立山谷溪侧,沉默千年万载,也未可知。”

    嵊蓝觉得自己越发羡慕得紧,如同能出去,我们都是天之骄子啊。怪不得他们要倾力培养金猴子,原来胜利的果实如此肥美。

    圣树:“说到化形,哪有那么容易?难道你活得久就一定最智慧?最优秀?事实上我自从十纪前接受了镇元子的供奉,吸收他的一对魂魄后,灵智尚且勉强……就算现在我会说话了,但在宇宙中只是个低下的小妖,还没入门。”

    “不是说您是仙根嘛?怎么这么难?”

    圣树叹气:“化形当需九窍、十二重楼、三十六经脉、一百零八穴!植物之属最难化形,需要机缘。你们得了人形不知道有多幸福呢。”她停顿了一会儿,“看到儿女们化形,能跑能跳,我就很开心了。”

    “您用什么看,眼睛吗?”

    圣树:“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啊。”

    嵊蓝:“其他人您也连上了吗?”

    圣树:“必须要有人呼唤我才连接得上?看缘法。”

    嵊蓝颇有些窃喜,特殊才能总会使人飘飘然:“您可别骗我。”他没有注意到圣树其实避开了,没有回答和其他人连接的问题。这是心灵连接规则允许的,也许你不能说谎,但你可以不说实话。

    圣树:“用心灵来交流,你我都不能说谎骗人,唯诚能维持。但是,真诚相待者可能很多,但只说实话不能矫伪,这谁做得到?只听真话,谁受得了?”

    嵊蓝问,“坦诚相待有什么受不了的?”

    大树:“比如我说男女都一样,换个人,接受得了这个大实话吗?”

    嵊蓝摇着头:“您还说我们只有繁衍的意义,如果让女拳手听见了,得把天掀翻了。她们的口号是,不想生孩子,我就不生!谁也不能逼我!爹娘夫君公婆神仙菩萨老君天尊,都不行!”

向南去(下)

    大树:“哈哈……有些人真的是还不如植物懂事。没有族群,个人就是渣!对族群来说,只有繁衍生息才有意义。富国强兵,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生孩子,让孩子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继续生孩子,并保持生孩子的权力……拒绝为族群做贡献的就是自私自利,享受族群带来的便利,自己却不肯付出……她们没想到自己就是在为别人家孩子的幸福生活而努力工作,呵呵!对我来说,你们创新、发明、杀戮、和平全是没有意义的,把花粉撒出去,让我的后代遍布一百零八界,才有意义。其他都是浮云。”

    嵊蓝:“那您希望有一天,这个大阵被破掉呢,还是希望永远维持现状?”

    大树沉默。

    嵊蓝:“妈妈?……祖宗?”

    他再没有得到回应。

    洛可嘉在去旅馆的途中又睡着了,在昏暗幽深之中,他仿佛被卷入了冷热交替的水里,随波逐流。头顶是万层枝叶,遮天蔽日,脚下是万丈深渊,晦明难度。

    一个庞大的影子在耳边说着什么,他的全身都在震动……他似乎听懂了,但一句都没记住,仿佛那是天机,一旦泄露就是泼天大祸。

    洛可嘉平生第一次打鼾,节奏奇特,声波低沉。那是一种放慢了无数倍的对话,来自圣树的能量在洛可嘉的脖子深处产生了共鸣。枝叶舒展开来,如舞如翔,植物特有的声波在两个世界来回震动。

    圣树的味道,人参果花香,不知不觉地在洛可嘉身上绽放,飘飞入空气,洗涮着北斗星系垂下的仙灵气。

    这香味如同一种类似于地震一样的波,从他的身子骨里传出来,他的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这波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细胞,冲击着他的神经与骨骼,淡淡地顺着空气飘泊,遇到了森林、草原、海水,和每一个生物发生了共鸣,无可阻挡地向大海深处延伸而去。遇到了北极海中纯净的冰块,这香味被弹开,扩张,在纯净的冰山之间留下了一丝涟漪。

    嵊蓝与圣树谈了一夜,到了洛可嘉这边,时间也不短,声波在平静的北极冰面延展,渗透入冰川,沉入大海,碰到了地下高山与深谷,再随着洋流前行。

    北极点上空的星光依然灿烂,如花朵绽放的星河垂下光之翼,亘古万亿年。就在洛可嘉沉沉入梦,耳边宏旨纶音响彻,香味引发灵魂震动之际,一个深潜于北极点万丈海底的存在抬起头,凝神用耳朵搜索着寂静的海水。

    就好像阿拉斯加的天空这块幕布被调皮的孩子在舞台角落里扯了一扯,表演入神的演员们都没有察觉,而调度舞台的人却惊动了,向那个扯动幕布的方向看来。

    山川寥阔的海底世界除了静静的浮游生物、蓝鲸的低吟浅唱、火山爆发时的轰鸣能从万里之外传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是这香味一直在延展,就像杂货店里的山货那么多,你却能毫无阻碍地发现那只百年咸鱼。但当你越想找那味道来处,就越迷惑,就越找不到方向。

    这个存在沉吟良久,轻轻一抖,身上积存了无数世纪的石、沙、灰便弥漫在海底澄澈的水中。

    祂的四肢划动,浪涛排开,波澜起伏,黑暗中根本看不见的百公里外的厚厚冰川被推开,平坦的大冰原垮塌成五六节,在波涛起伏中相互碰撞,然后因气温低又凝结成一体。

    而这个存在早已划到了百里之外,向奇怪的声波之疑似源头游去。

    还有那个味道!虽然若有若无,但是非常非常像……祂的思绪混乱起来,或许是错觉?祂仔细地感知着,太阳发出的电离“风”撞击着大气层保护膜带来的尖锐啸叫和沉重回响,无数个细小嘈杂的声波在空气里四面八方乱跑,地面百丈之高还有铁蚊虫急速飞翔,发出令人不适的轰鸣,祂的耳中充斥着叮咚嗞嘬呻呷吸嘿喙哗咻喝……

    这个世界怎得变得如此喧嚣?

    祂一边游动一边诅咒,搞得我想寻找那个香气的来源也被扰得静不下心来。

    冰面上的轰鸣声传来,是一辆雪地车在飞奔,马达声是如此刺耳,祂怒气上涌,重重一脚蹬在海底山脉一侧,速度登时加快了许多。而海底高山立刻崩解,地裂山倾,传导至水面的这股冲击波将丈许厚的冰层粉碎。那雪地车当即被抛起数丈高,然后重重地摔在冰面上。刚刚破裂的冰山将雪地车卷入波浪,挤扁,沉入北冰洋底。

    这是一次可比中型地震的波动,它被记录在亚麻国、饿国、天朝、浪漫国和腐国的北极科考队电脑里,自动印刷在了纸上,随后淹没在如山的数据堆中,等待日后的统计与汇总。

    运气好的话,科学家们其实是可以提前发现点儿什么的,但是地底震动天天有,时时闻,有啥稀奇?——但如果这些震波被有心人详细分析对比,大家会立刻发现这根本不是地震波该有的样子,再深入研究下去,或者他们能触碰到这个宇宙最大的秘密了……

    冬季北极的冰山极度缺乏阳光,阴暗的冰原单调而不友好,但漂亮的北极光会出现,给千里冰原增添一抹艳色。

    厚厚的雪层里藏着无数的白熊、海豹,它们在同一时间惊醒,结束了还未正式开始的冬眠,同时警觉,从石头缝隙、雪洞、泥坑中抬起头来。

    就好像有人按下了“失控”电钮,或者囚牢的笼门被瞬间打开,海兽们惊惧地嗅着空气,体味着那一缕不安的来源。大恐怖来临!

    它们陆陆续续开始离开家园,冒着寒冷向南方逃去——越靠近北,就越知道南在哪里。

    北极熊们不再吝惜体力,怀孕的熊妈妈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快要下仔了,它们低头狂奔——好像世界末日来了,就要来不及了。

    海豹们从冰洞中疯狂涌出,蹿入冰冷刺骨的海下,仓皇而不失优雅地离开海岛向更深的陆地逃去。

    鲸鱼群开始鸣叫,海豚们找到南下的洋流,领着金枪鱼群开始向太平洋或大西洋亡命逃蹿。

    阿拉斯加、加拿呆的荒原上无数雪兔、雪狐从地下探出头来。慌不择路地向东或西迁移。饿国、加拿呆、格林兰沿岸挤满了海兽,它们的目光迷离而惊恐,背后是荒原,已经无路可退!它们徒劳地嘶吼着,骨软筋麻,等待命运的裁决。

    南迁的鸟类就像屁股上挨了一鞭,飞得更坚决、更快、更高、更远了。

    大恐怖正在接近,镌刻于它们灵魂深处的畏惧甚至让某些鸟兽在半空、路途中突然僵死落下,片刻后醒来。运气好的话继续逃;坏运气的则摔在石头上,半死不活,自认倒霉。

    踏上冰原科考的人可不止一辆雪车,数以百计的冒险家、旅行者、摄影师正在迎接着极夜的到来,芬兰的冰屋旅馆已然客满。他们震惊地看着平时鬼都看不见的动物从面前成群结队地跑过,毫不惧人。

谜中谜(上)

    这些动物有如丧家之犬,惶惶急急,因过冬而积累的脂肪使它们看上去都是圆滚滚的,毛皮油光水滑,黑溜溜和眼珠子藐视一般地瞟一眼大个子人类,然后不紧不慢地向南方跑去。

    在谋杀了无数胶卷之后,旅人们欣喜如狂,感觉不虚此行。随即再次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冰原,恐惧也侵扰了他们……从众心理是镌刻于基因深处的本能反应,怀揣着对地震的预期,人们收拾行李,跟在动物们身后也开始亡命天涯。

    这种动物狂奔的消息很快被各大电视台所报道,地震监测站疯狂扫描数据——不久前的确有震波出现,好像是地下山脉倒塌引起的,但是连余波都已过去,动物们才开始奔逃?难道更大的地质灾害还在路上?

    北极圈内所有的科考队全部得到警告,陆续有不少开始撤离。

    而在远离北极圈的加拿呆和亚麻国北部洲阿拉斯加,准备冬眠的棕熊从岩洞里疑惑地向扰动来临的方向竖起耳朵。驯鹿成群结队地越过雪线公路,向南走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个声音在心底里提醒它们出发,越往南就越安全。要想活得长,顺从本能最重要。

    当洛可嘉一行到达旅馆,他才醒来,他的鼾声停止,身体也停止发出那淡淡的香味。

    那个存在更迷惘了,但祂可不是随意放弃的人(?),祂决定上岸看看。

    “Dear,LockJar……”T教授看着洛可嘉,喊着Foxx教授给他取的外号,微微皮肉动了一下,算是给了个笑脸。“Foxx教授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让你夫人签个字,你就算加入我们的团队了。”其实就是个知悉书,自愿捐献血液等用于科学研究,对于医疗康复中可能出现的危险和其他不可知风险有预见……

    其实这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是麻省的人,他偶尔出现在北方也只是检查一下小组研究进度,给Fairbanks分校的团队上上课。

    他戴着眼镜,面容方正,气质儒雅,目光中有着深邃而不甚悍勇的探究与审视,似乎在观看眼前这头小牛值不值得花大价钱购买,判断着它能不能提供美味多汁鲜嫩可口的排骨?

    不管怎样,这样一个帅老头十分符合一般人对科学家的合理想像——到六十多了依然魅力四射。他的精神力量有如实质,注视在洛可嘉眼睛里形成了巨大的波动,如同海啸。

    做为业界大佬,需要他给面子的人和事也不多了。但Foxx不同,他们两个有点交情,两个人研究方向正好互补,而且有重叠。据小道消息,Foxx那边可能有重大突破。如招徕一个Foxx的学生说不定能跟踪一下那边的进展。

    洛可嘉和Mandy千恩万谢,在律师的见证下把手续办了。目前洛可嘉是这个团队的研究对象了,可以试药等等。

    实验人员立刻开始做数据,热机器。T教授拿起洛可嘉的全部资料,目光迅速地在肌电图、核磁成像等几个关键影像和数字上扫视评估一番。

    其实他早就通过邮件得到了这些数据,但是山水城医院只是普通三级乙等医院,并非专业外科或者神经康复医院,许多检查项目是没有的,从业人员也算不上专精。所以看到一手材料很重要。

    洛可嘉这样水平的医生在天朝可以混个专家身份,但在T教授这里只能打杂,甚至打杂的资格也未必有。

    T教授对天朝的医疗科研水平根本没有什么期待,唯一放心的是,庞大人口基数之下,断手断脚的人数众多,外科医生有太多机会提升手术水平,可能他们的动手能力会不弱于任何人。

    T教授放下资料,又详细问了问洛可嘉恢复情况,他心底冒出一个巨大的疑团,不由自主地把洛可嘉的医疗记录打开,看了看日期。

    他站了起来,面色凝重,“所以,Lock,你从受伤起到飞亚麻,只过了四十天?”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现行的世界康复理论将面临重大挑战——如果天朝的医疗记录没有夸大其词的话。

    Mandy点头,洛可嘉轻轻点头。

    滋,连T教授的助手都开始吸气——第一次核磁成像明明显示他的脊椎神经基本上就是废了,而现在则像是换了另一个人一样,大有希望恢复。如果能把洛可嘉的情况复制到其他人身上,运动员、士兵、登山者、车祸伤害的康复比例会翻倍——里面的利益将是千亿美元级别的。

    T教授合上文件夹,严肃地对几个助理研究员和实习生道:“彻底检查,我要全面数据,顺便把Lock的基因排序做出来。”

    这是要大动干戈的意思了,洛可嘉早就有所预料,自己的神奇恢复用目前的理论完全解释不通——除非T教授能找到那两片叶子,喔,如今已经是一颗树了。

    从无名空间(屁眼)传来的滚滚热流如果不是幻觉的话,那么那颗树也许也是客观存在,而非虚影……那么这就不是科学能解决的,要问玄学。

    在设备仪器预热之时,一个热心的助理开始翻看洛可嘉的用药记录和恢复训练日志,把所有的药品产地和生产批次做了个备忘录。

    另一个助理开始询问洛可嘉的饮食,对这个洛老妈最有发言权了。Mandy和洛妈轮翻回忆,把骨头汤、茭白丝好好地夸了一顿。可怜的助理,有好多种食物是闻所未闻的,他的表格里填满了奇怪的拼写。

    T教授从自己的办公室又走了出来,转达了Foxx对LockJar的慰问,并且宣布Foxx将会带他的团队于几天之后来阿拉斯加,对Lock的情况做进一步了解。

    洛可嘉苦笑,在听到T教授做的情况简报及疑惑之后,Foxx不亲自出现是不可能的,他的团队虽然和T教授稍微有点竞争关系,但是合作交流非常频繁。

    洛可嘉的反常情况让T教授团队震惊,他生怕搞错——毕竟天朝只是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万一闹出个“因数据错误而大惊小怪”的乌龙来,那是要成笑柄的。所以把他能信任的朋友兼对手拉来看看,会更稳妥些。自己已经拿了诺贝尔奖,功成名就,不必冒险。如果日后跟Foxx合作能搞出点东西来,谅Foxx那个老东西不敢昧了自己的功劳。价值上千亿美元的项目容得下更多的专家团队。

谜中谜(下)

    这一整天阿拉斯加大学Fairbanks分校的医学院围着洛可嘉忙。洛可嘉在全封闭的试验室里待足了二十个小时。

    北冰洋底来的那个存在失去了感应之后,祂走偏了方向,绕过格陵兰岛,示威一般经过饿罗斯,跳过阿拉斯加,直接登上了加拿呆海岸。

    祂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荒原上,因重力关系,祂不得不将身躯里的水挤了出来,由百丈缩减到十丈,从十丈缩减到一丈,从一丈缩减到二英尺,在身后留下一条河流。浓烈的神威最后被压缩到了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线粒体深处,长长的毛发从身体各处冒出来,随风飘扬。

    神龟把自己变成了一条狗——著名的阿拉斯加犬。祂摇头摆尾一番,感觉不会被看出跟脚了,一蹦一跳地向西跑去。脚步也从地动山摇变成雷霆万钧,再变成泥石翻飞,最后片羽不惊,雪不留痕。

    碾压了北极两天的神威突然消失,北极圈内所有的生物都松了一口气。胆大的先行回到栖息地,胆小的纷纷跟随,很快冰原恢复了平静。除了一台倒霉的科考雪地车失踪外,神龟出世没有在地球人认知里留下一点点痕迹。

    与(刚刚觉醒的)圣树妈妈对话使得嵊蓝感觉自己成长了。由于肚子里灌进来的秘闻实在是太多,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找个人分享一下,否则要爆炸了……

    他环顾四周,所有的果子都在熟睡。他们有没有知觉?要不要试着喊醒个谁?嵊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金猴子,他站起身来,但是脚下的电流陡然变强,又把他给拉了回去。

    妈妈不允许我乱蹿?以前祂都不管我的,随便我想走就走……难道祂猜到了我想干什么?

    嵊蓝老老实实地坐下,心中实在憋闷得慌。知道了那么多秘闻却不能开口分享的痛苦你们体会过吗?任何一个扒婆之所以要传播小道消息,并不是为你着想怕你吃亏,实在是因为有东西在肚子里烧得难受。

    这把八卦之炎雄雄燃烧,使得嵊蓝的精神无比兴奋,突发奇想要不找个笔友……通道另一侧的“兄弟或姐妹”,我喊你一声,敢答应吗?但愿这一次别再把圣树给招来,不然要被嫌弃死了。

    嵊蓝深吸一口气,刚想要在心底里喊“喂……”,忽然从屁股下又传来一股清凉之气,和原本一直连通着的电流开始纠缠。那清凉之气肯定来自另一头,以前收到过好几次。这一次清凉的带着诺贝尔获奖者强大精神力量的阴气越来越膨胀,竟然妄想吞掉电流,嵊蓝有些担心起来,正要采取措施,比如扭个腰、放个屁之类,结果冷热二气交缠之下,不仅身体,连思想也僵住了。圣树电流虽然柔和,没有阴气那爆发力,却胜在持久。阴气裹挟着圣树电流乱蹿,拼命地要欺负它,咬它,却拿它滑滑溜溜的毫无办法。

    感知着阴阳两股力量在自己的壳里流转,嵊蓝八卦涌动之情绪像退潮一般开始平息,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旁观这两股力量的战斗上。

    它们你追我赶逐渐形成一个圆,一个闭环。这个环转动地越来越快,迅速扩张,陡然缩小,上到天灵,下到脚底。嵊蓝身体算是战场,这两军运动战搅得体内汁液如同漩涡,震动不已,飞速旋转。

    愤怒的阴阳两股力量渐渐缩小战圈,互相压迫,互相勾联,由松散的冷热风云变成粘滞的小米粥,再进一步压缩成水泥浆,渐渐成了一块石头,冷却凝固下来。

    嵊蓝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今天这次绞杀战来得太突然、太凶悍、好似有一种不死不休的范儿,战斗始终徘徊在失控的边缘。石块成型之后,哪怕堵着心脏,也比气血失控来得好。

    还没等“幸好结束了”这一口长长的气吐完,那石头轰然碎裂,阴阳之气终是不能互融,雷鸣声在嵊蓝胸口响起,在石块碎片炸裂的核心似乎出现了光芒。

    多云到阴,有雷阵雨,闪电将石头一切为二!

    隆隆雷声甚至传到了体外,在安宁的五庄观内引起了震动。所有的清醒的人参果们目光向嵊蓝方向看去——云层之中清风明月举着金击子也来到现场,看着镇元子最新报身大显神威。

    嵊蓝搞出的动静越大,越符合清风明月对镇元老祖的认知。此时嵊蓝胸口频闪的光芒开始变粗变亮,雷声越来越响。

    由于闪电太亮,他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半透明。

    老龙人佝偻着背从上层树叶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他的面目隐藏在圣树微光照不到的空间里,他的龙吻往外喷着白色的气息。他支棱着耳朵,仿佛在寻找雷声打哪个小果子肚里来。

    嵊蓝略微扭过脖子,竭力让自己睁得圆圆的眼睛里的脉冲光别让老龙人发现——此人心怀鬼胎,不得不防。他努力想闭眼,但眼睑现在已经合不上了,从他的瞳孔中射出一道细细的闪电,把圣树这一角照亮成了白昼。

    藏不住了。

    老龙人抬头向这个方向看来,还没动作,电光从嵊蓝眼睛里探出爪子,伸进入了老龙人的眼球,他惨叫一声,“亮瞎了。”啊啊啊——

    嵊蓝和老龙人之间形成了一道闪电虹桥,随即闪电完全脱离了嵊蓝的眼眶,进入老龙人的大头。

    从树叶之后又钻出无数的身影,看着闪电桥的遗影,议论纷纷。老龙人转过头,明亮的眼睛中的电光如龙探爪,射向离他最近的飘带老师。风暴女想合眼却显然没有来得及,她尖叫一声,眼睛里出现闪电之反光,然后彻底沦陷。

    她捂着脸痛苦长嘶,激发出来的风暴向四面八方袭去,随着风暴吹开了树叶,她的脸上光芒如剑,刺向身侧。五六个人同时中招,他们全身发出耀眼光芒,似乎原本弱小的电流经这这几位转发共振,功率增加了百倍,千倍,而且以几何量级扩张……

    在嵊蓝惊骇的注视之下,只十分钟,整个圣树电光盈盈,有如白昼降临。所有成熟脱落的老果子全被电光网住,无一幸免。他们手中的二胡、提琴、琵琶、拐棍、扇子、毛毯、毛笔、树汁墨块全部扔到空中,漂浮在电网之中。

    难道电网让他们失重了?

三朵花(上)

    闪电带来的光芒几乎要刺瞎所有的果子,人参果数量越多,共振就越强,这电流就越猛烈——甚至到了形成独立的力场的地步。这个电网由于节点太多开始震动,电力场与圣树的引力场开始相互排斥,渐渐升上高空。

    哪怕是清风明月也无法与这个电网力场抗衡,他们被迫后退,再后退,惊骇万分,连金击子脱手远离也没注意到——反正在这封闭空间,你能飘到哪儿去?晚些时候去找找就好了。

    除了幼年的小花还在沉睡,整个空间已被电流铺满,有些叶脉吸收了电流,开始滋滋作响。

    到了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失控。无论是肇事者嵊蓝,还是老龙人暴风女这些强人,抑或圣树本身,就算想撤掉电流,中止这场灾难,也无能为力了。

    电流贯通了整个圣树界,将一肚子营养物质的人参果们一网打尽,半个小时之后,闪电陡然消失。

    陡然而来的安静落在耳鼓上,隐隐形成雷鸣,沉甸甸的压在脑袋里,鸣响不息。

    人参果们松了一口气,眼睛虽然暂时看不见,但光再亮也不是物理伤害,也许这亮光致盲之症可以慢慢养复。

    嵊蓝看着身边的果子们一边揉眼,一边开始向自己摸索,心里恐惧开始积聚。不要来杀我,别来吃我,不要打我……我依然只是个苗苗,小花苞,弱芽芽,壳还没长硬呢,要成熟还早……那个闪电什么的也不是我故意弄的……

    切,有圣树妈妈保佑,你们根本伤不了我!我怕个鬼?要怕也应该等他们视力恢复,可以等天亮了再害怕。

    刚刚想到这儿,嵊蓝只觉得头顶豁然开朗,天灵盖打开,氲氤之气在聚集,缩小了身形的清风明月从阴暗处露出脸来,死死地盯着他。

    嵊蓝完全顾不上隐藏什么“镇元祖师不是我”,他惊恐地向天上望去——果然虚空中又有电光冉冉升起。这些光和刚才的电网完全不同,颜色深沉,如同凝固了三千年的血痕。慢慢的,电光变成了紫色——嵊蓝深刻怀疑这个颜色是因为眼睛盯着光时间太长而引起的幻觉,视网膜可能已经被烧坏的表现,该用布包扎并戴上墨镜……

    但是他的眼睛完全不能脱离紫电,这散碎的紫电结成云雾渐渐凝结压缩起来,最终瘦身成了三朵花。紫色电光的边缘在持续不断地变幻色彩,最后定型成一紫一粉一黄三朵花,喇叭口巨大,缓慢转动,仿佛向前后左右扫视,大概在寻找阳光?和当年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清风明月的脸色极其震惊,甚至有些站立不稳,随即欢呼雀跃拍手跺脚,这一次说不定祖师爷要翻身了。

    这三朵花刚刚成型,圣树空间凭空射出星星点点的亿万反射光,在一秒钟内蔓延开来,将整个圣树点亮、网罗住。

    虚空中出现了一颗树影,圆圆的大脑袋像个棒棒糖,无数的叶子展开翅膀,扣住了空中飘浮的人参果。

    而老人参果们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害得自己眼瞎的人参果在什么方向——暂时没想好怎么炮制这个坏果子,不能让他跑了!得抓住他,咬死他……

    电流重新现身,只不过微弱了许多,那颗树影似乎力量不足以抓捕这些人参果似的。清风明月脸色迷惑,完全不明白圣树之外如何又来一个圣树二号。

    此时嵊蓝开出的三朵花已经亮得像太阳了,在原地旋转。湿润而不刺目的光如同温暖的海水,浸润着嵊蓝,宏大的音乐陡然降临,不知从何而来。如果洛可嘉在的话,可能听得出这正是他无聊时在心里组织的《大青山交响》。

    谁在演奏?

    老龙人等等人参果沉浸在音乐中迷失了灵魂,忘记身在何处,他们飘浮着,半睡半醒,突然觉得一股庞大、温暖、舒适、熨帖的气流从天而降,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嵊蓝的花朵发出的电流——太舒适了,以至于他们呻吟了一声。

    以嵊蓝的计算,整个开花过程只一会儿,实际在清风明月看来,这三朵花在空中足绽放了三十年之久而不减弱。他们俩聚拢过来,落在最近的树叶之上,坐在叶络上,看着三花和嵊蓝发呆。

    这三朵花似乎越来越亮了,叶络似乎也通上了电,悄悄地颤抖着。

    强大的三花啊,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异像!当这些花朵收缩养粉之时,会结成什么法相呢?清风明月很激动!连金击子悄悄溜回来,躲在暗处叶下偷看也没发觉。

    有了三花之后,嵊蓝的身体内阴阳二气的险躁之意开始消散,阴阳二气衔尾而合,渐渐无间、圆融。

    没有人参果开口询问,他们感觉圣树空间里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们眼睛逐渐恢复正常,懵懵懂懂中有热流注入他们的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仍然坐在花萼上,孕育花蕊之时。

    来自无名空间的阴气堂堂正正,柔和地配合着来自圣树的阳气,它们开始以复杂的线路旋转,如同两条鱼,互相追逐,嬉戏跳跃,似乎第一次认识嵊蓝的身体似的,开始探险。

    而阴阳二气所至之处,汁液凝结成经络,固化的经络节点成了穴道。他的骨肉渐渐长成,嵊蓝的壳发出了湛蓝之光,在三花荧火的照耀下深邃而迷离。

    体内阴阳鱼已经旋转着旅行了三十六圈,胸膛中间的光眼一直很平静。

    但是当嵊蓝的身体稳固,体态完美之后,一丝五彩光芒开始从风暴眼中射出,好像是陀螺的轴一样。

    一阵猛烈的饥饿感袭来,嵊蓝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饥饿——有洛可嘉的营养支持,他几百年都不用进食。开花后,他们俩的物质能量交换运转体系发生了巨变,那个无名空间成了中转站,那颗牙签树,受到刺激陡然开始生长,但现有空间太小,完全支撑不住了。

    因此嵊蓝感觉到了饿,他需要吃掉一切有灵气的东西——桌子、椅子、树枝……来扶植空间向自己这边拓展——很明显,如果没有足够的物质,那个空间就要崩溃了。

    可惜树叶树枝是圣树的宝贝,嵊蓝根本啃不动,而人参果以及他们多年积累制作的手工艺品却仍然飘浮在半空的电力场中——就他们吧!

    很快这道光轴变得粗大无比。嵊蓝的身体虽然已经够坚硬了,但在这强光照射下依然变得完全透明。

三朵花(下)

    清风明月可以看到那道光从他的胸口发出,照亮了从头顶到脚心的整个果壳——其实是花苞——电光第二次直冲天际。

    怎么?还有二次开花的?清风明月脑子完全不够用了,毕竟是人工智能,哪能跟得上时空科技的变化发展?

    五彩之光不断涌现,如同洪水被山石阻挡成了堰塞湖,越来越浓稠粘腻,似乎用勺就能舀出一道闪电来。老人参果们有些不安起来,一种类似金击子全力一击的威势在他们心头落下,他们神魂摇动,目眩语迟,在半空手舞足蹈。

    嵊蓝的眼睛再次变亮,从他的瞳孔中泄露出的五彩流转的光已经照得这一区域亮如白昼了。不久从三花中流出光河,这条河越来越宽,转眼间扩张了千倍,将空中十万枚老人参果卷起。饥饿的嵊蓝不自觉地张开巨嘴,将人参果河流一口吞下。

    也就是清风明月由数万吨的天材地宝制成,身体沉重,法力强大,才勉强没有被光流卷入嵊蓝嘴巴,但他们也拦不住光河如风暴席卷整个圣树。从根到尖,圣树上残留的、金击子放弃的人参果们以及他们这万纪积累的财富——圣树的树叶、叶络、树皮制作的东西,甚至鸟巢,被三朵花一股脑打包,全部吞下——哪怕他们躲在三光年距离之外,因瞎了眼而自怨自艾,对外界不闻不问。

    只有悬挂在树枝上的年幼果子因有圣树电流保护罩维持,才幸免于难。

    一只绿色的小鸟正在树枝打盹儿,想着如果把一泡鸟屎拉在砚台里的话……忽然这树开始唱歌——你听说过会发出交响乐的树吗?这树电光闪烁,树叶疯狂生长,空间壁垒被撑得噼哩啪啦作响,眼见得要碎。

    镇元鸟大惊失色,正在此时从虚空中掉下一堆人参果子及零零碎碎的东西来,迅速被空间吸收。镇元子大喜过望。张口就吞下了最大个儿的人参果,一边咀嚼,一边满足地嘘了一口气。

    总算是来吃的了。好险饿死在这儿……砚台桌子又不咬不动(试过好几次了)。

    人参果们视力突然恢复,就见到这人面翠鸟凶残无比的吃人动作,吓得发一声喊,四下奔逃,躲到了小圣树的深处。他们身上残留的五彩电光将空间装满,带着电的乐器、纸张、毛笔、衣裙、砚台、桌椅、拐棍噼哩啪啦碎成某种能量,空间壁垒将这些来自圣树的精华全部吸收,扩张了十万倍大,隐隐呈木纹。

    当空间最终定型、得到了稳固时,洛可嘉和嵊蓝之间只剩下一堵无形之墙阻隔了,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两个世界也许就能真正开始物质交换了。

    镇元鸟扇动翅膀笑道:“逃得好!正好可以慢慢地玩儿。”

    小树苗的《大青山交响》自空间异变时就开始走调,直到空间异变渐渐停止后,才恢复正常,树苗又唱了好一会儿才闭“嘴”。他奏乐靠枝条舞动,所以很难说他是唱还是在跳。

    嵊蓝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吞下除了圣树本身之外的一切能动的东西,束手无策。他还不知道,他不仅稳固了中转站,而且替圣树解消了一个“镇元鸟被吸入空间裂缝差点饿死”的因果。

    待光河倒卷而回,嵊蓝定睛一看,他的同学们——未曾成熟的小花们还在沉睡,吸收着圣树的养料供给。

    他对老龙人等被三花吃掉了的人参果十分抱歉,但对于超过了能力之外的事,有心无力也枉然,那么就只好随便他去了。至于被生吞的十万人参果的下场如何,更不好说了。最好的结果是去了异度空间,至于在神奇通道出口外有啥,老师们就请您自求多福吧。

    人参果们从来不社交,他们没有朋友,没有自我牺牲,没有责任,没有爱,没有团结,没有组织,也不交税……所以死了也没人管。

    洛可嘉自然不知道嵊蓝无意中解决了老翠鸟镇元子快要饿死的问题。一枚人参果花里面的养分足够镇元子活很久了,卷进来十万枚果子,够他嚼用一段时间了。而且说不定还能让老妖精青春永驻,返老还童也未可知。等到唱歌树长大,结出新的果子,镇元鸟肯定饿不死了。

    洛可嘉和老师Foxx以及师兄们的重聚足以让铁人落泪,顽石点头。Foxx和T教授不同,他虽然耕耘医学界数十载,研究成果不少,但总觉得有扇窗户纸挡住了光、锁住了风,不甚通透。当T教授给他有意无意地提了提Lock的近况,Foxx立刻提高了警惕,仔细一品,发现了不对劲。他立刻扔下手里的整理实验数据的活儿,带着团队核心打飞的来到阿拉斯加。

    他的团队里高人不少,大家围着厚厚一撂医疗报告、复检报告、基因分析、饮食报告研读了一个通宵,完全没有头绪——为什么几乎死亡的脊椎神经会再生?血液分析一无所获!复活的神经细胞生长怎么会那么迅速?他原本不能通电反应的肌肉为什么有了出汗、颤动等反响?本来全身瘫痪,如今手指手腕脖子都能动了……天朝那边的同行做对了什么?是偶然还是必然?他的基因好像很普通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趁洛可嘉来向老师请安,Foxx和T教授团队召开了一个会议,专门解析这些数据中的诡异之处。让洛可嘉旁听并解释、描述他在天朝那边的同事是怎样处理伤口、如何检查、用药、如何制定休养计划,以及他本人作为专家的观察评述。

    听别人谈论自己的DNA,或者天朝毒贩朴医生在他脖子上留下的伤疤,或者对他身体再生机能的评估,以及日后性福生活的预测……轰堂大笑是难免的。洛可嘉自然对这种程度的尴尬早已免疫,但是通过大家的分析,洛可嘉突然意识到,死掉的那个小申的老板当时对自己砸下去简直是用了吃奶的力气。

    何仇何怨?

    洛可嘉听着大家对他血液成分的分析,很想对大家说,你们洗洗睡吧,我的恢复九成九是因为“玄学”。无论你们把创世纪的那位存在喊作什么,其他的超能力者存在叫什么名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情不是那一堆EMG,CIC,eCCI,FPI,或者注入超白细胞介素之类的疗法能比拟的,超过了你的想像。

    但有些话不可乱说,尤其是科学家,会被当成异类或疯子的。反正目前的治疗计划还没有路线图,两个教授看到Lock的恢复进程都被吓到了,有点不敢下手。

    作为严谨的科学家,没有搞清楚来由的情况下,他们也只敢保守治疗,顺着天朝的计划——慢慢养着,最多吃点蛋白质粉,用理疗手法,来看看进展。当然也能通过注入蛋白介素来试试,这个要看Lock本人意愿,要另外花钱的。

金击子(上)

    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大家决定分头制定研究计划和治疗方案,同时要向天朝同行讨要更加详细的原始医案、大病历,听说马斯克那边在脑神经人机交互方面也有突破,……多半就是骗投资的宣传……几条线齐头并进吧。

    会议结束前,Foxx谈到了费用问题,T教授承担一部分,Foxx承担一部分,医保承担一部分,Lock自己承担一部分。

    大框架立起来后,自然有专门的财务人员来安排一切。T教授问,“Lock,你现在还住酒店吗?要不要租个民居,费用负担会轻省些。”

    洛可嘉谦虚地道:“谢谢教授,我已经买了一座别墅。”

    全场轰动。

    Foxx笑,“我倒不知道你小子这么有钱。”

    洛可嘉叹气,“全靠老乡捐款啊,他们这是可怜我呢。等恢复了,我一定要回报网友,给祖国做贡献。”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大家都很认可。这才是大丈夫立身之本:该报恩就报恩,该报仇就报仇。恩怨分明,绝不拖泥带水。

    是啊,花着毒贩子的钱,吃着大汉奸的贿赂,买个大房子以解心头之恨,这就是“以直报怨”、“替天行道”。

    洛可嘉乘大家议论声暂落说,“为了感谢大家拯救我的盛情厚意,明天请光临寒舍吃顿晚饭。”

    大家喜笑颜开地说,好好好,正好吃这个Millionaire一顿好的。

    三朵花还在空中悬挂着,光芒却渐渐内敛,有了收缩成型的趋势。

    全知全能的清风和明月死盯着看了三十年,能量消耗太过,特别感觉无聊,便留下金击子监视,各自转入节能待机状态。

    转眼一百年就快过去了,那三朵花仍然拒绝收缩,高高地在枝叶间发出炫酷的光芒,让整个圣树外侧包上了厚厚光茧。

    就在百年课堂开始的前几天,三朵花终于开始收束,萎缩,黯淡下来,最后固定形状——那是一个水晶球,晶莹剔透,圆得好像一只足球,只是外侧有一百零八个切面,反射着淡淡的微光。

    这个水晶球齐整、均匀、对称、无杂质、通透,可算完美!体现着宇宙之形、数学之秘、造物之美。

    嵊蓝的外壳由灰朦朦变成了纯粹的蓝,如爱琴海阳光下的反射,深邃而纯粹,与蓝天相比较更浓,与大洋相比更轻。他肩膀上的银饰、挂链和鞋子配上这极致饱满的蓝色,真是……花哨的花花公子啊。

    嵊蓝起身,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原地跳跳,扶腰旋身,伸出拳头到鼻子前,捏紧了向空气里挥出一拳,想听听咆哮的风声——突然一只手从空气中显露出来,轻轻松松拿住了嵊蓝自以为强大的这一记重拳。嵊蓝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小山一样横亘在他与整个世界之间。一双明亮的细长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嵊蓝,含义丰富。

    嵊蓝半张着嘴看着这个青年,合上嘴,又张开,上下打量。这人全身上下穿着暗金色盔甲,面如银冠,捏着嵊蓝的手洁白修长。

    他松开了嵊蓝,双臂环抱在胸前,略带冷笑。高傲的表情,微撇的嘴角,英俊到没边的脸……加在一起,很欠揍。

    嵊蓝可以肯定,自己打不过他,他太帅了。

    “你就是闹得鸡犬不宁的那朵花?”贯甲青年淡淡地问,似乎铁定对方能坐在圣树保护圈里开口回答自己。

    嵊蓝平静地道:“金击子。”不知道清风明月有没有告诉金击子自己是谁。

    金击子背着手,“这么说你就是镇元子恶念的转世分身喽?闹得这么大……看来是来者不善啊。八千年后你成熟脱落时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知道我是你主子的分身还这么拽?嵊蓝沉默一会儿,试探地道:“如果说我不是镇元子分身呢?”

    金击子稍微郑重了些,他盯着嵊蓝看了半晌,“莫非你这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了?是不是开了三朵花,吃掉了积攒上千万年的十万人参果后,觉得特了不起,看不上我们老人了?”

    这是从何说起?我这么弱小,哪有资格瞧不起这个、和那个撇清关系。嵊蓝翻了个白眼——这个人思路之清奇,也真是没谁了。也就是说,无论我是不是镇元子,你都要铁面无私、公事公办、以强凌弱喽?

    金击子道:“清风明月大约还有几百万年就会耗尽能源,到时候圣树就是我的天下了。你现在划清界限,莫非是有把握打败我,杀出去?”

    嵊蓝低下头想,这个金击子莫非是个傻子,怎么内幕消息随便乱说呢?我不是已经告诉你我不是镇元子了嘛。

    金击子得意地道:“我早就开智,得了人形,没事儿在这颗树上睡觉游历,也曾偷听过老果子们上课,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的脸逐渐狰狞,“你有什么本事敢瞧不起我?念诗?画画?绣花?书法?广播体操?跳高?划拳?数学?说相声?哪一个我会怕了你?”

    嵊蓝沉默。我还没上过相声课,说学逗唱一个都不会。

    所以绣花老太是对的,你果然可以挑战金击子刺绣之术。但是人家练了几百万年了,你很可能绣不过人家。这样一想,猴子要超过金击子,大概只能比爬树了。

    金击子:“虽然我在镇元大仙本尊手里待了几百万年,是他所有的法宝中最没用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现在只有我还活着,而其他的法宝都卖了或者损毁了或者靠边站了,我是唯一负责保护着他魂魄转世的忠实家仆!”他的手指点在嵊蓝脑门子上,“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嵊蓝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那你不就自由了吗?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非得关押着我或者被我管着?”

    金击子:“守着你是我得到的命令!我是镇元大仙最忠实的奴仆,欺骗主人这种事可不是一个有尊严、有思想、有实力、有前途、有忠心的奴才该干的事。”

    嵊蓝:“我现在实力弱小,日后可能也根本降服不了你,你何必再以奴仆自居?”

    金击子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你的奴仆,那我还能是啥?铁扳手吗?”

    嵊蓝恨铁不成钢:“你可以是任何人啊,铁匠、士兵、农夫、烘焙师、老师、绣花女……何必来问我?问问你的本心,想做什么?”

    金击子想了想:“可是我就想做一个强大仙尊的奴仆啊。绣花女又是什么鬼?”

金击子(下)

    嵊蓝复又坐下,这人的确有病,不,这个铁扳手果然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以为婢为奴而自豪,真是个奇葩!我该夸你忠心呢,还是笑你没出息?越是要缠着我,我就越是不能被你缠住!

    嵊蓝道:“反正我打不过你,暂时也当不了什么仙尊,你走吧。”

    金击子高冷的表情只一瞬间就消失了,好像鼻涕被酒精清洁布抹干净一样。咚地一声,他双膝跪在嵊蓝面前,“主人,眼见得您要重回万界巅峰啦,我可是第一个向您投效的奴才喔。”

    要不要赏你一个沙发?嵊蓝用尽全力板住脸:“你刚刚还说要是我打不过你,就再关我九纪?”

    金击子帅到没朋友的脸上全是讨好:“打不打得过我,还不是我说了算?再说,就凭您刚才开花塑形时闹出的动静,一口吃掉所有的人参果,又结成万界无二的法相,您重回巅峰不过弹指事耳!哪用得到一纪?”

    嵊蓝道:“清风明月呢?他们会不会……”

    金击子:“他们虽然法力惊人,但是他们不是人啊,只是傀儡而已,只要撤掉天绝地裂大阵,他们就没用啦!”

    嵊蓝道:“可是怎么才能撤掉这个大阵呢?”

    金击子沉思,“这恐怕要打败我,还要折服清风明月才行。”

    嵊蓝气乐了,“那他们会不会轻易地被我折服呢?”

    金击子:“应该不会,除非你拆掉这个大阵。”这个无限循环自相矛盾。这问题怎么解决?要折服他们得先撤阵,要撤阵得先他们同意,说了一圈废话。

    嵊蓝:“我们两个假打,演戏,骗得倒他们俩吗?”

    金击子阴险地说:“不知道,但是一旦被看穿了,万事皆休。”

    嵊蓝:“所以我们只能赌唯一的机会,用假打折服清风明月,然后命令他们打开大阵,然后再关掉这两个傀儡的能源池?”

    这么复杂的逻辑推理完全超出了金击子的思维能力,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嵊蓝,脑子里冒出一股白烟,呜呜一阵响,然后化作一把金光闪闪的铁扳手,摔倒在嵊蓝眼前。

    运行超载宕机了?

    镇元子这个人靠谱不?看他设计的转生计划,嫁接灵根,遮掩天机,造傀儡运转亿年,天衣无缝!怎么会留下金击子这个二货作为自保的最后一招暗棋?这根本就是个超级bug,会害死主人的那种。

    这个镇元大仙到底是精明还是糊涂?

    嵊蓝起身把没屁用的金击子胡乱塞进袖里乾坤袋,自从吃掉了果子之后,这个口袋大了一大圈——里面还藏着不少好东西,嵊蓝完全不敢碰他们——万一被吸干精血或者被夺舍了找谁哭去?

    嵊蓝抬头看着自己的水晶球,怎么还没天亮?真想看看其他人发现我头上闪闪发光的惊叹表情啊。

    刚刚想到此,天突然就亮了,好像有人拉下开关。清风明月还是很懂领导心思的。

    现在,圣树界彻底属于新一代啦!

    Foxx和T教授团队应Lock夫妇联名邀请,去他们的新居吃午饭,给洛家人一个对大家表示感谢的机会。

    大家早就吃腻了学校的食堂,连烧烤都没有!——虽然其实亚麻国人对东方烹调也不怎么感冒,但是能调剂一下,换个口味总是好的——说不定有大家最爱的烧烤呢?

    这个Lock到达当地第一天买大巴,第二天买别墅,这个实力真的是可以的!大家也很好奇他能买的别墅啥样,哪怕是两位教授,也不是马上就能拿出现金全款买房的。

    难道洛老爹是著名的天朝贪官?不对啊,听说只是普通工人而已,洛妈也不过小学老师,他们哪来的钱?

    当然是捐款啊,没听Lock讲?

    哈,这话也就你信!从第三世界国家老百姓手里抠出来的捐款多到可以豪奢地在亚麻国买房治病?除非家里有矿,或者贩卖毒品。或者他是明星、偶像?

    议论声中大家坐上一辆艳俗的摇滚房车,后面跟着一辆从学院借用的巴士,离开市区,来到了远郊的洛宅。

    这是个竖立在山脊巨石南侧的砖石二层半楼大房子,足足有二十多个房间!背山靠水,风吹不到,雪积不着,离公路远远的,风景极美,门前有宽大草坪。山头上还有一个巨大的风车用以发电。

    当十多个医学精英到达门口时,洛可嘉的父母带着孩子们迎接出来。

    开房车的男子自称是洛可嘉的私人助理和司机,引大家入内,请大家随意坐,英语说得极勉强,有浓重的东方口音。

    客厅正面墙上挂着巨幅油画,煤块在壁炉里燃烧,房间里很温暖。显然这个房子里里外外体现着前任业主的附庸风雅,略微有点俗气和凌乱。

    洛可嘉的大儿子和一个稍长些的小女孩彬彬有礼地帮着Mandy和洛妈给大家倒上一种来自东方的神奇热饮,据说是十多种东西:黑黄白豆类、枣类、枸杞、芝麻、参须配成的,颜色混浊一言难尽,但味道却极好。喜欢大冬天吃冰可乐的亚麻人哪里尝过这个滚烫的浓浓的齁甜的八宝豆浆?喝下去全身立刻暖和了,而且小朋友介绍说里面有钙、锌、铁和植物蛋白质,用词准确,很难得。

    服侍洛可嘉的男护工将轮椅上的洛可嘉推进客厅,介绍说厨师原本是在天朝本地开饭店的,还在忙菜,请大家先随意。洛妈上来用奇怪的零食招待大家——辣条、山楂甜布丁、香辣脆片、牛肉干、可乐,爆米花、还有啤酒。

    大家重新开始审视洛可嘉钱包深度——助理、男仆、厨师!

    任谁也想不到这大房子一半的钱还是这个不显山不露相的“助理”出的,他们来亚麻国根本就是躲毒贩子报复。要不然怎么会把房子买在这易守难攻的野外?难道是因为喜欢和熊打交道?

    Foxx和T教授一人一支高脚杯,饮着红酒,躲在面向大河的窗口边沙发里谈天,讲到一些国际专家的趣事,哈哈大笑,讲到某个蠢货,便更嘹亮地哈哈大笑。这个角落布置的风格有点北欧的简朴大气味儿,很适合这二位的品味。

花兽狗(上)

    由于人多,放松,开心,不一会儿啤酒和可乐就不够喝了,那个助理从地下室又搬上来几箱子饮料,众科学家们欢呼一声围了上去。

    真是个世外桃源啊!如果有人拉一段小提琴或者手风琴就更爽了。要不是洛可嘉受苦受难,大家还真有点羡慕他这么享受。

    由于语言不通,主人家只有Mandy能陪客人说两句,可惜圈子不同话不投机,最后Mandy随便讲了几句天朝风物后便退到背景中去,存在感约等于零。

    洛可嘉气力不足,实在没有精力招待客人,而且脖子深处作怪,忽冷忽热,电流乱跑,浑身滚烫,不一会就支撑不住了,缩到一旁休息。

    客人们正好聊专业,Foxx这边的进展和内分泌有关,于是T教授的人很轻易地打听到Foxx的最终目的是合成一种刺激肌肉提升其爆发力的兴奋剂。原来的兴奋剂被奥林匹克委员会的人给盯上了,列为禁药只怕是迟早的事。如果Foxx这边开发出新分子式的兴奋剂,可以吃十年……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开饭了。

    大家被Mandy邀请到餐厅,长达五米的餐桌上布置着雪白的餐布,有花里胡哨的瓷质成套餐具,有形状现代的水晶杯,烛火,以及亮晶晶的叉刀勺和筷子。

    Mandy作为女主人请大家落坐,两位教授在主客位,洛老爹坐了本该是儿子的位子。洛可嘉做了简短的致辞,让父亲代为举杯邀饮后就退下了。

    饭前色拉不算第一道菜,白醋糖拌圣女果、苦菊、紫甘蓝、鸡丝、贝黄。味道果然古怪,体现了酸甜口味横扫世界的魅力。这种融合了东南亚风格的凉拌菜让医生们一阵猜测,吃到的植物是什么属,什么科。

    海鲜是第一道大菜!龙虾刺身,配日本芥末酱油。每人一份,而且有五只超级大的阿拉斯加的帝王蟹被拆开摆在龙虾一侧,两位大咖则得到了巨大的蟹黄。医生们震惊!这个量的龙虾和帝王蟹要多少钱?

    第二道菜是煎鲟鱼配西兰花。肉厚且新鲜,今天早上捕到,刚刚下船就被小申买来。在上面撒些黑胡椒和盐,配上干白葡萄酒,大家吃得舌尖飞起,极满意。

    第三道菜是羊肉羹配小粒面包(据说叫羊肉泡馍)。汤水上面的香菜许多人吃不惯,但整体味道极有特色。

    第四道菜是炖牛肉配土豆,里面有老干妈酱汁,极美味。

    第五道菜是鱼籽、海胆配小面包蘸一种极鲜美的Furoo酱,让大家印象深刻。

    第六道菜是辣子鸡丁,香辣无比,挑战你的味蕾。里面的坚果经过油炸,味道极好,配啤酒是一绝。

    第七道菜是蟹粉豆腐,前面大菜味道浓重,大家就嫌豆腐味道有些淡。Mandy示意大家添加一点醋,果然味道异常鲜甜。喜欢白米饭的可以用酱汁配饭,加上酸甜咸辣味的泡萝卜片,完美搭配。

    第八道菜是烤羊排配胡萝卜,黑胡椒酱做得一般,很像是超市买来的,但厨师自制的蘑菇酱极好,配嫩羊排简直是完美。许多不爱吃米饭的医生用了些意面,味道虽然不怎么地道,但能接受。

    大家从中午吃到天黑,已经快要撑死了,但也越来越期待第九道菜——甜点了。主厨会给大家怎样的惊喜呢?

    就在此时,那个申助理走进餐厅,低声对洛老爹说了些什么,洛老爹冲大家道了歉立刻冲出门。

    还有医生在笑着交谈,喝着高度的五粮液白酒,忽然警觉餐厅里气氛诡异,抬头看看四周——只见所有的人都看向落地窗,外面聚集了三头棕熊,两只狐狸,一头鹿,正看向室内。

    难道它们也闻到了大餐香味,想来分一杯羹不成?这玻璃结实吗?

    那个申助理回到餐厅,对震惊的众人道:“我们被野生动物包围了。”

    医生们畏畏缩缩走到大门口,幸好天冷,大门和窗户早已经关上了。从窗口看去,外面全是狼,还有熊,将大门口的草坪挤满。

    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里还有多少?

    为什么它们不自相残杀?它们在看什么?它们什么时候会进攻?周围二公里基本上就没有第二人家,所以该向谁求救?

    医生们心理素质不错,如何和野生动物相处,避免激怒猛兽也是知道的。他们拉上窗帘,安安静静地后退,最后聚集到了楼梯口。

    洛老爹扶着摇摇欲坠的洛妈,焦急地向窗帘缝隙中看出去。Mandy搂住两个从厨房跑出来的孩子,哄他们上楼和妹妹待在一起。

    那个申助理一声不吭地从地下室钻出来,手里提着一杆猎枪。他的父亲,那个护工跟在他身后,手里也提着一支枪。

    洛可嘉的房间在一楼,他一叠声地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助理走进洛可嘉房间,二人嘀嘀咕咕一阵子,助理出来招呼大家上楼。

    一楼最终安静了,洛可嘉叹气,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难道天生孤煞,害自己,害家人,现在受害者扩展到了师长、医生……

    就在此时,楼上一阵脚步声,一位师兄跑下来给洛可嘉和助理看他的手机——网上全是北极光照片:三朵光花悬挂在天上,飘动、闪烁、忽大忽小。一黄一紫一粉。

    洛可嘉想,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追热点?我们都快被熊给吃了……

    那师兄一指头顶,“这三朵花就在我们头顶上。”

    这个新鲜,一定要看看!

    当Mandy举着手机冲上房顶给洛可嘉做直播时,房顶平台上挤满了好奇心爆棚的医学精英。两位教授也在手机上自拍,发ins。还有先拍了极光再拍大熊狐狸的,最抢镜的是狼,它们的眼睛冒着绿光,在手机里分外可怖。

    连动物们也在看着极光发呆——难道这就是它们聚集的理由?为什么他们要聚集在人类院子里?在山顶上看得更清楚不是?

    这三朵花体形巨大,色泽艳丽,非常像喇叭花。洛可嘉看着手机里的三花,思绪万千。昨天晚上他做的梦里就有这三朵花,没想到此刻实现了。

    昨晚他还梦见了无数的小鸟在飞,还有闪电和雷鸣,无穷无尽地旋风一样的在梦境中转,横扫世界。似乎还有音乐,好像是自己搞的大青山交响曲的主题。乱!

    医生们还在激动地直播极光,半天之后,又想起外面还有猛兽等着开饭,为什么它们还没进攻?

    手机向下照去,没想到那些把前后院儿挤得满满的熊狐鹿狼早已悄悄退去,灯光下目光所及仍然是空旷的原野和大河。

    动物们呢?

花兽狗(下)

    有一位眼尖,指着大门前的空地喊,那边还有一个。大家将手机镜头拉近,看到那是一条黑白灰相杂的小奶狗,正在摇头晃脑地打量着别墅,然后用后腿挠头。

    集体幻觉?癔症?大家脑子里闪过几个关键词。

    Mandy用手机把小狗拍了下来,传到了洛可嘉的手机上——是申豹组装的那部。洛可嘉瞟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全心全意地开始思考天朝传说中的三花聚顶是啥——好像是道人修行到某个阶段产生的幻觉。

    客人们放心了,觉得动物们参观了极光可能就散了。散了最好,不然我们就得给人家加餐了。

    回到餐厅,申家父子持枪把房前屋后检查了一遍,当然小山坡没敢上去,心里毕竟害怕,那边黑灯瞎火的。但山野间一片平安喜乐,仍然是你能幻想的最佳疗养环境。地上干干净净,没有粪便,有浅浅的脚印,但没有打斗痕迹。

    那只小奶狗胖得走不动路,它摇摇晃晃地逼近,目光中全是好奇。

    Oscar早就看准了,趁机扑上去抱住这条阿拉斯加犬:“我可以留下这条狗吗?”

    在他看不到的小狗目光深处,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划过,不过这条阿拉斯加犬并没有挣扎,祂舔了舔Oscar的脸,有些嫌弃。正当祂想挣脱Oscar的魔爪走开继续寻找引起祂心动的味道时,洛可嘉适时地喊:“Oscar,外面的野狗咱们不养的,万一有狂犬病毒怎么办?”

    祂很生气,老子是千纪老神兽,狂犬病毒是什么玩意儿?朕生气了。

    Oscar喊:“我喜欢这条狗,我们给它打疫苗吧……”

    小莓给小狗端来一块羊排,祂假装闻了闻,试着咬了一口。红尘味儿!讨厌得很。

    Mandy说,“喜欢就留下吧,万一有熊,它还能报个警。”

    祂撇了撇嘴,要不是这三花实在是神奇,老子会来你家?还给你看门?太上老君都请不动我!但是祂不由自主地啃了口排骨。

    甜点是蓝莓布丁,蜂蜜很足,酸甜适中,非常符合亚麻人口味。

    经过多日准备、练手、查资料、买材料反复重做……涂敏终于在Mandy和洛可嘉的建议指导下,搞成了中西结合晚宴。在接受了客人长达十分钟的连环赞美并与大家碰杯后,涂敏一屁股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沙发里,完全不能动弹了。

    稍坐了坐,客人们要离开了,小申还得把大家送回去,老申拎着两条枪押车,总算是安全去,安全返,没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那些动物的来临肯定只是幻觉!

    洛妈、洛老爹、小莓、Oscar、Mandy全家总动员将杯盘收拾了,两个人洗碗,一个人换桌布整理桌椅,两个人拖地……好不容易才将餐厅、客厅收拾干净。

    那只小奶狗挑三拣四吃了些东西,就趴在May给祂收拾的小窝里装睡——祂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三朵花,透过房顶,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肯放过。

    很遗憾,直到天亮祂始终没有发现这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有那味道,后有极光三花,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啥都不知道?

    感觉天亮了,光线耀眼,坐在花萼上的幼果们渐次醒来,他们揉着惺忪的眼睛,活动着僵直的身体,慢慢集合在大枝主干上,向鸟巢教室进发。

    一路上嵊蓝收获了最多的关注——他的法相居然是个水晶首饰!他的身体长高了,变得蓝洼洼的,在活下来的十五个同学中显得鹤立鸡群。

    猴子凑到嵊蓝身边,打量着这个浑身上下亮晶晶的家伙,啧啧有声,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嘲讽。本来瞌睡虫、水牛和毒蛇也想凑上来摸摸嵊蓝的盔甲,或者说几句,但看到猴子在侧,就都将脚收了回去,只远远地看,目光闪烁。

    路过死去的蜘蛛女、虎妞的花萼时,嵊蓝停步看了看空荡荡的枝杈——你们的在天之灵,如果可能的话,就看我一眼吧?可惜圣树寂静,无风无雨,离开者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金猴子不耐烦地回头等嵊蓝跟上来,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或悲春伤秋。从来也没人说他和sensitivity有一毛钱关系,此人全身上下连一毫克的同理心也欠奉!几千年来,为别人的事连半滴同情之泪也不曾流下过——他只相信,无他,弱肉强食而已。如果嵊蓝身上不是挂满了来历不明的金属首饰,又随意旷课,一看就很不好惹,还自称见过清风明月……他绝不会递一个眼色过来。

    原本空白的门牌上“丙卯”二字突然出现嵊蓝眼中,颇有些歪歪扭扭。颜色鲜艳而崭新的门感觉比过去狭小了许多。教室还是老样子,清清爽爽,空空荡荡。光线从头顶的枝叶间渗透,显得绿盈盈的,冷冷清清。

    不对,这个鸟巢学校已不是原来那个!所有的人都有陌生感觉,嵊蓝伸了伸舌头,大概率原来那个鸟巢被自己吞了,圣树又重新做了一个新的。

    一百年没人来过,其冷寂冥寒的意味那是无论如何遮掩不了的。这个鸟巢被废弃的意味是如此浓烈,大家甚至觉得可能圣树都放弃了自己。

    同学们各自找地方坐了,静候老师。如果老师们来了,可能需要猴子就上次造反杀人吸汁的事做出解释、道歉、忏悔、保证、赔偿……野猪头、猴子、毒蛇、瞌睡虫、水牛、蛙女这几个活跃分子传递着有丰富含义的眼色。

    只有嵊蓝知道不会有老师出现了,除非自己立刻爆炸并把吃下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接下来会发出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学生们开始议论——有人说,难道老师罢工了?有人说要不我们去找找吧?有人说,要不我们呼唤金击子大人或者两位道尊吧?请他们调解一下?

    丙卯班开始讨论“反抗权威”是不是做错了?或者我们就该逆来顺受、让老师们为所欲为,可能他们也不至于杀人吧?据说杀小果子是圣树不允许的?都是猴子不好,让他们出口气不就没事了?犯得着急着自保?她们又不会真杀人。

    可是公平、公正、公义呢?

    嘁,你们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你要得到老师的服务,是不是就该抛弃自尊?别想什么公平了……这是反对意见。

    班级里渐渐形成了两派意见:一部分动过手的坚持说自己没错;而躲起来旁观的则坚持说人参果的存在意义不就是被人吃掉吗?被吃的货还讲究上了?

    猴子气得脸都黑了——

    “让大家评评理!”有人说。

    于是丙卯班的人开始走出教室,他们惊奇地发现几乎所有的学生聚集在操场上。不少人聚成小圈子嘀咕着,或者也有人满脸期待。不善的目光和愤怒的法相时不时地向金猴子看来。

    而丙卯班里大约有一半人和其他班的人站在了一起,目光不善地盯着这边。

    泾渭分明。

    直等到第一节课下课,没有一个老师出现。

乖乖果(上)

    一条大汉走到猴子面前:“如果下次还是没有老师来上课,你就死定了!”他的背后有一把斧头影子,哦,斧头之下还有十多个其他法相。此人不是善茬儿。

    一个女生走上来道:“我们需要老师回来教授知识。你们最好想办法赔礼道歉!哪怕是磕头、断手、鞭笞……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下次上课时,我要看到活泼开朗愉快负责积极配合的老师乖乖地伺候我们学习。这是我们的权力——虽然她们又老又蠢又拎不清,还唠叨啰嗦废话连篇,但是,你们懂的。”她的头上顶着颗蘑菇。

    金猴子道:“其实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斧头兄扭头对蘑菇女等人道:“有人想听他们解释吗?”

    立刻有人喊,“解释个屁啊!闭嘴吧你们!听了有什么用?”

    所以,同为被压迫者,你们都不想听听同类的冤情?

    老师没有欺压到我头上,我管你那么多?我们只知道现在我们也在受罚,白浪费了一百年,会影响我们前途的!

    我们又没有伤害老师,凭什么要受你们牵连?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咹!?

    我们是老师的乖乖宝宝!老师啊,快来吃掉他们吧——我们是冤枉的。

    蛙女思路清奇,她别出心裁地尖叫道:“难道没有人想知道老师法相的真实实力吗?”哄地一声一大堆人围上,纷纷打听经过。

    嵊蓝没有下操场去——事实上他到目前为止还从未下去过,因为站在大面积的平地上会给他一种渺小自惭的压迫感。所以他站在教室门口,扶着门框,一副随时躲回教室的样子。他看着野猪、瞌睡虫、毒蛇一个个受到英雄般的待遇,心里有些悲哀:老师虽然有些霸道,但总算尽心尽力地把他们知道的东西传授了下去。而这帮子本来敬仰地看着老师的人前一分钟还想着等老师回来后供起来膜拜,怎么下一分钟就变成了让老师乖乖回来当食物了?

    人参果有敬畏之心吗?他们只是植物,没有热血,唯有“计算之心”。

    一个精明的女孩从人堆里跳出来,对着众人喊:“你们莫非是疯了吗?老师的本事难道是我们撵得上的吗?合作抢来的法相怎么分?知道不知道丙卯班是死了好几个人的!他们死得冤枉啊!出了力气,但是好处都给别人得了去!傻子吧!你们最好想想怎么把老师们恭恭敬敬迎回来是正经。”

    就像一瓢冷水浇在心头,流着口水的果娃们立刻明白,经过了上次的事,老师们起了防备——那么抢夺老师法相的红利多半已经没有了。且不说强大的暴风女、老龙人一个能杀一百,就算你能打败他们,就现在状况看,你上哪去找他们呢?

    不善的目光向猴子娃女野猪毒蛇这些自吹自擂夸功的人参果看过去——老师们说他们是坏果子,应该全部杀掉,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猴子扯着破嗓子喊:“他们不讲道理,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不拿我们当人看。这次是欺负我,下次难说欺负谁……”

    实话实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人,所以没人拿我们当人看……没有人权是正常的呀。

    一个头顶着鞋子法相的漂亮女孩道:“我们乖乖听话不就好了!不要提问,不要置疑,不要被催促,抓紧时间做作业……逆来顺受很难吗?假装认真很难吗?”

    野猪问:“我们也是人啊!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个性呢?”这个想法很危险啊!你是猪头开花,怎么就是人了呢?

    那个鞋子女道:“老师也有想法和个性,他们教会我们技能,是凭良心工作的呀。他干嘛哭着喊着求着你学习?你耍个性对他们来说就是五分钟的笑话而已!你不学无所谓,但请闭嘴好吗?有的是人想学绣花!”

    瞌睡虫:“为什么不能安排学生选课呢?非得让老师决定上什么。”

    蘑菇女:“你年纪轻轻,啥也不懂,你哪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兴许你就适合绣花缝纫呢?选来选去,还不是乱选瞎选!给老师增加了多少工作量!老师收你钱了吗?他又不欠你的?”

    这是谈不拢了。

    斧头兄的立场在十分钟里已经改换过七八次了,他揉着太阳穴疲劳地道:“目前的形势就是,没有老师愿意理会我们了。所以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有多委屈,也许你不服,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老师们请回来。”但他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野猪恨声道:“我们上哪去找?”

    鞋子女道:“这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干嘛问我们?”

    薄雾降下,夜色渐渐深沉浓厚,几乎在一瞬间,对面几个斧头、蘑菇等高手就融化在夜色之中。这是清风明月看热闹看到无聊了,关灯这么快?

    对峙的双方都知道,没有老师的帮助,就凭自己根本无法面对金击子。下一个百年如果老师不出现,杀光这个班就是唯一的选项了。

    猴子怒吼道:“我们绝不接受被霸凌、不公平对待、甚至命操人手!你们有没有是非观?上次是我们被不公正对待,下次难保不是你们!老师们罢课绝不是我们的错!错的是他们!是加倍错!错上加错!圣树会给我们作主的!”

    鞋子女回头笑道:“你这话说三遍了,嘻嘻嘻。”白费口舌。

    分十个方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猴子嘶哑着又吼了半天,无人应答。

    下次上课见!

    嵊蓝沉思,难道老师们仗着把握住学生的前途,拥有不对等的知识、经验、信息优势,就对学生拥有了生杀大权吗?假设他们还活着,就拧巴着不来上课,那么这个学校会发生学生之间的内战吗?

    所以只要扔块骨头下去,摇着尾巴的狼们就会自相残杀,满足上面人的一切要求。那么他们是狗还是狼呢?金击子收割的到底是最强的食物还是最强的奴才?

    假设老师们正在冷眼旁观,就这次风波的结果看,如果学生们发生内战,等叛乱者金猴子他们死光了,是不是从此老师就拥有了对全体学生的绝对权力?无论高高在上的他们做出怎样天怨人怒之事,是不是就会有大多数的人因怕失去那“受教育权”或“被推荐就业的机会”而选择臣服,甚至做帮凶?

乖乖果(下)

    所以,所谓暴力压迫其实里面藏着利益分配游戏?大多数人盯着垄断资源的时候,掌握资源的极少数人就拥有了对下层阶级的部分甚至全部人的权力?

    难道不能使弱者对强者进行某种制衡吗?

    很难。

    弱者如果没有强者非得到不可的资源供给,那么弱者如何对强者议价?

    除非是暴力——弱者拥有了某种精神武器,比如“不惜命”,才能威胁到强者!那么不惜命得来的战略平衡,必须要被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才会实现——不杀到自家门口,弱者其实宁可关门闭眼假装看不见。

    强者只要把弱者进行分化打散,消灭掉团结一致的可能性,挑动并制造内部的矛盾,逼他们疲于奔命,没空眼睛向上看、去思考不公的来由与对策就好。

    哇,“组织管理”也太容易了吧!连猪都会。

    在战术上,弱者同样也是毫无还手之力:人家可以人为制造竞争——只要收缩供给就行!哪怕一天干十小时活儿,一个月休息一天。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所以,为了得到某种利益,有些人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尊严、自由、自立、公平、正义,甚至生命,抑或简单点——出卖别人,讨好上层。

    哪怕要承受一定的代价——绝对垄断带来的“不便”、“盘剥”、“欺凌”、“压迫”和随之而来的加倍的不公。

    这不是奴性,没人天生想当奴才——或许金击子例外,但是他不是人——而是理性的选择。

    这是弱者对自身条件和困境进行完全理性的评估后,得到的唯一的选择:投降、投效或躺倒,这样能双赢——当然也能制造双输。

    所以,现状其实是大多数人博弈后的共同选择结果?

    而某些弱者,看透了这个逻辑,便允许强者来欺压自己,从而获得“以自家主体性换来的”利益!——由此看,“苟且”竟然是褒义词。

    嵊蓝坐在自己的花萼上,很无语。

    分析推衍下,居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来……滑稽死了!肯定是开三朵花时没有睡好,又和金击子辩论了半天的原因。嵊蓝闭目……管他呢!还有一百年可以混。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就全忘了。

    总不至于告诉他们:老师们被我一口吞掉了,你们只能自己管自己了。

    说实话他们未必信!因为这实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反而可能成为果子难为果子的借口、开战正餐前的小点心。

    唉,大家都是可怜人(花),都在底层,何必自相残杀,让上面看笑话?

    可怜的孩子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所学的技能基本上没用!和他们想要的自由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献出法相,做个废物,才是自保之道!

    老师们自己都是金击子不屑一顾的废果子,他们哪能教出翻天覆地、突破阶级天花板的学生来?除非你“反卷”而不是“顺从”、“下卷”。

    想要超越自身,必然要否定原有!哪怕被人吃掉,也算是一条自救之路。不就是玩物竞天择那一套?向哪儿卷不是卷?别人的肚子也是一个选项。

    到目前为止,嵊蓝只见到一个人懂得“否定”,那就是自己。哪怕是猴子,也只是不肯逆来顺受而已,从头至尾只是被动抗争——因为如果放弃抗争,他就死了。

    这些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做本能之外的任何冒险——他们还好意思自称“获得了灵智”?

    你们早已被一群废物果子教成了另一群废物。所以肌肉男书法老师看到他的老师一脸的“别掺合,我们不一样”受气包样,又被讲道理一顿后,依然还是借口要看着我,陪着我跑到了终点——虽然死于鸟人之手,但至少他证明了自己不是废物。

    莫说是九纪,再来一万个九纪,剩下的这些果子们也杀出不去!金击子所作所为根本另有目的……

    人参果所遇到的困境是系统性的,但他们思来想去的解决方法是最无效的——当然这些懵懂的少年们在谎言的熏陶下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假话比真相可亲。

    骗自己比骗别人容易——停止思考就好了。

    他们只相信“被告知”而不懂得“反思并探索”——这很符合镇元子的叙述,人参果本没有灵智,是镇元子魂魄转生于此才带来了这一波“类人花”,他们的一切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乖乖地等天上掉馅饼就好,吃喝不愁,有的是人投喂知识或鸡汤。他们享受“方便”惯了,自然不敢“跳出舒适圈”去“自寻烦恼”地“冒险”。

    唯一例外,嵊蓝什么都不懂,又有双生魂支撑,才敢冒险出走。

    其他人限于条件,徒具人形,其实还只是个植物,根本不是物竞天择来的,只会哭闹,等着上面发慈悲——你对其要求太高也没什么意义。

    现在馅饼没有了,学生们会不会、能不能进化出“主动探究”的本领,而不是“砍自己一刀以获得老师谅解”或者“献祭别人以获得上帝青睐”?

    如果没有外力插手,这些人参果们会不会退化成野蛮人?目前的这个来自镇元子的植物文明也许从此完全丧失活力?

    人参果的世界是没有生产力的、没有根基,没有组织,连法律都没有,脆弱到了一推就倒的地步。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百年才只给小果子们一天放风时间,而且具体干什么全都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你可以发泄一下:在操场上自相残杀一小时,但别想太多,尤其是自己的定位。

    好算计。

    嵊蓝没有看到学生们利用学到的书法、音乐、鸟语、数学做哪怕一件建设性的工作!

    死记硬背了,懂了,也就结束了。

    没有交流、没有应用,没有比赛,没有创造,徒劳无功地周而复始地一代一代传下去……既不知其来,亦无所谓其去,更不知意义何在。

    只要出现了一个变数,这种文明就会悄无声息地湮没于历史长河里,只留下只鳞片羽。

    这是知识拜物教的命运吧?为学习而学习,始于学习,止于学习。

    这不是笑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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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蓝的西游记介绍:
一个人畜无害的归国医生无端被袭击,他的一块灵魂碎片转生到了异界人参果树上。他发现了镇元子的终极秘密,而这颗树为了摆脱镇元子的控制,决定拼了……洛蓝的西游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洛蓝的西游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洛蓝的西游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