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不聋(下)
人参果能在那个空间里活下来,但龙则未必,他们一个是空间系植物,一个是水生动物。得先试试?
淳化将脑袋探出贝壳对几个龙仔招手,说,“我的空间可以让你们住一段时间,要不要试试?”
几个龙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出来一个倒霉蛋,淳化耳朵一闪,将空间打开,小龙跳了进去,却留了半个尾巴在外面。
噗嗤,那个尾巴掉了下来,那个空间把小龙给吞了。
七条龙吓得大叫,淳化赶忙划开空间壁垒,龙仔和帝辇一起掉了出来——他在帝辇空间里睡着了。
这也行吧,有帝辇空间保险,龙仔子在里面一时不会憋死,但也别饿死了……养宠物真麻烦,费心劳神的。
淳化摇醒半个尾巴的龙仔,问他痛不痛,结果是“一点不痛”。
好奇怪。
八龙一起行动,开始抓鱼,然后扔进帝辇空间。
三天后,八条龙无穷努力地做了心理建设,最后尝试再尝试,全部进了帝辇。
淳化说,“唉,真费劲!咦?鸟儿呢?”
镇元鸟失踪了!好久没看到它了。
嵊蓝说,“随便他。我们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淳化说,咱们偷偷摸摸地回陆地上去,往人烟密集处一待,看谁找得到我们。
嵊蓝说,几条龙呢?
淳化说,就关在神火鼎里面,有那个碧螺峰和鲸袋,一年半载的死不了。
嵊蓝说:“这个贝姥的胃袋要炼一下才能用。”
淳化把乾坤袋从贝姥胃里取了出来藏在身上(两根风铜丝之间),然后看着这个鱼肚发愁。
怎么炼呢?要不要请教一下龙女?
嵊蓝说,“万事不决问金击子或者清风明月,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金击子听到夸奖,biu地一声飞出来,他很开心!前几天的大战中,他立了大功,虽然没有收到贝姥魂魄有些遗憾,但是她的仙人血被金击子吞掉至少一半,也算所得甚丰。
嵊蓝说,“请教一下乾坤袋的炼制方法。”
在这个方面金击子其实不如清风明月熟,但那俩还在醉血,一时清醒不了,金击子便将“五行炼术”剩下的全部传授给了嵊蓝。乾坤袋的秘密在于材料与空间性的“函数对应”关系。有了材料,比如胃袋和贝壳之后,再一一用五行炼制术精炼一遍,贝壳最大的作用就是稳固空间。
这个是个细腻工夫,比五行炼术加在一起还更复杂百倍。
走了百年弯路,淳化嵊蓝轮番上阵,累半死后,乾坤袋才算炼制成功。在这一百年中,几条龙出来换水、换粮、透气、聊天,大家默契地一字不提小龙仔的事。
小龙仔也出来换水、续粮、聊天,尤其是断尾,特别活跃,似乎少了一截尾巴有多光荣似的。所以他断掉的尾巴被化为血水投喂了乐器,就没必要告诉他了吧。
隔着玻璃,大西洋蔚蓝色的大海略微有点阴沉,而举着火炬的那位女士看上去比例并不协调。
洛可嘉全家住进新公寓来已经有两周了,之所以匆匆忙忙搬进来,就是因为申宅有点太挤,而且周围环境实在是Mandy看不上的差。
从小住在长滩和曼哈顿的富家女,你让她接受哈母莱那边的黑人区三天打架五天出人命的氛围?
申豹一家留在自己房子里,涂敏也不得不独自面对Tina是唯二的女人这个现实。过去的一年中,申洛两家天天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今乍一分开,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好在洛可嘉其实能走路了,生活自理没问题。开车的话,热旺能胜任司机。保镖的话,两只熊都是检验过的可靠。他们三个的灵魂来自人参果,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他们甚至开始在业余时间读书。
公寓分两层,上层是生活区,卧室,书房,游戏,宝宝教室,还有一个小餐厅。楼下是办公区,洛可嘉在东,Mandy在西,大餐厅在楼下,请客时用。三个黑人住在楼下,每人一个房间,把他们开心得半死。
洛妈负责烧饭,洛老爹负责开车买菜,两个娃都进了幼儿园,但Nichole只去两个小时,玩玩就回来。
小申不会每天来洛可嘉办公室,他们通过网络开会,解决事务。老申最近特别忙,和国内联络抗疫物资,但他被推过来推过去,谁也不给准信儿。
虎头外交官看看洛可嘉不待见他,只好回去复命了,追求自由的洛医生不喜欢在身边放一双眼睛。
拍过了婚纱照,Tina和老申已经住到了一起,听涂敏说两个人腻歪着挺陶醉的……如果努一把力,老申头再生下来个小二申……
洛可嘉每天都要联络一下淳化小树,可惜自从那天人参果们井喷逃离后,再也没有人回应他了。洛可嘉回想起在异界的“你要善良”经历,心底里酸甜苦辣百味杂陈。但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一切并没有结束,也许有一天,洛可嘉会得到一个惊喜……或者惊吓。
今天约好了和地狱红龙老三的新东家碰面,洛可嘉在热旺地搀扶下自己走下楼梯,然后又坐上了轮椅。他对家人的解释是,腿支撑不了多久,爬楼就是极限了。
所有的人隐约知道了费城血案果然是洛可嘉做的,但大家默契地一字不提。洛可嘉从不在孩子面前走路,大家也全部装傻,但原先那种紧张焦虑一扫而空。
Mandy得到了一张邀请函,一个以前的闺蜜开庆生会,请她大驾光临,大熊作为司机跟着去了,要到半夜才会回来。
地狱三龙已经是历史了,他们的地盘让给了意大利帮和苏格兰帮。他则投靠原来的上线,管理着一块小地盘,每天在夜店看场子。
这个老板居然是个百年华裔,当初青帮在旧金山扎下根后,支援了孙逸仙博士不少资源,当“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后,他们更是稳定了旧世界的盘子,对新社会是有功的。此人一直是新约克分舵的负责人,身家也有十亿以上,在唐人街是说一不二,响当当的角色。
“孙先生,”洛可嘉说,“谢谢你在我受到冤屈时仗义直言,帮了我的大忙。”
这位孙先生父亲曾经在美龄大当家的手下做事,对洛可嘉这种大陆来的精英的思维方式也很熟悉。他谦虚说了些,应该啊,老乡互助之类的话。
这人说话并不实在,立场也含糊,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但是能在亚麻国立足上百年的家族都不是简单的,哪方都不会轻易得罪。大陆有求则应大陆,湾湾有事就应湾湾。
送走了八面玲珑的孙老板,洛可嘉想,能百年不衰的人家都不简单的呀。
过江龙(上)
申豹最近在忙调研——疫情期间街头百姓的观念、变化,新约克当地政府的行政效率,警察、民众、流浪者、商业、旅游、学校、零元购都在他的观察范围之内。通过亲自实地考察,许多隐藏在口号后面的国家行为和民众反应的内在逻辑渐渐清晰。比如他们从欧洲、亚洲移民海外新大陆,再立国,就是因为欧洲政府的压迫、宗教迫害、自然灾害、世俗的规矩等等原因——所以这个国家的人没形没状,没规没矩、没大没小、斤斤计较、任性散漫,却又心地善良、思想简单、正义感爆棚……
全世界再没有第二个国家政府能像亚麻国政府一样,既没有铸币权,对下面的联邦和县市还毫无约束力。但是他们却又不坐视任何州脱离联邦,打内战的林肯被认为是英雄,而不是违宪。杰弗逊居然能从法国人手里掏钱买下大片土地贡献给联邦当上第三届总统!他们还接受了!
所以,怎么都有理吧。
这里没有君主,却有各路资本——类似骷髅兄弟共济会蜥蜴人的组织——躲在镜头外,选择打手统治着这个世界。他们允许任何人闹腾,越闹腾他们越开心,让政府在琐事上疲于奔命。而各种高大上的理论,政治正确的口号,无休无止的争论让社会精力永远耗费在空洞的说教与虚无缥缈的许诺上,而不是参与“攻占华尔街”这种有脑子的革命行动。
这个世界战争不断,之所以强大的亚麻国在世界上是绝对的肌肉男但在内政上反而束手束脚,因为真正统治着这个国家的人组成了关系网络,盘踞在亚麻加拿呆欧洲的土地上,哪怕是边角上的利益都得一一照顾到、分配好。
这就是律师、会计师、审计师、精算师们存在的意义——帮助有钱阶层尽可能不吃亏地财富代代相传。而最聪明的脑子不事科研,都被培养成精锐法经政商人才。各个基金、信托、投行里充斥着有钱的公子哥,他们率领着被职场天花板压在下面的精英,贪婪地统治世界。
如果你以为这些资本是万能的神通广大,你就又错了!资本也是分派系的!十五年前雷曼兄弟银行倒下,下一个说不定就是黑石、摩大、洛克之类的庞然大物。
当经济危机来临时,要活下去,你得拿神兽来血祭!直到多年以后,全世界只剩下一张大嘴,无可吞噬,只能瞄准自己的腿……
申豹自以为看懂了亚麻的运行规律,便开始思考自己的前途。和洛可嘉分道扬镳就是眼前的事了,手头也有不少钱,老头子那儿更肥。那么做点啥好呢?
这里大多数老百姓都过着单调的生活,吃着简单的食物,穿着简单的衣服,维持着简单的人际关系,上班下班,失业就业,努力赚钱付各个bill——稍微努力点就饿不死,但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多阶级跃升的机会。升职加薪按步就班,到点就升,升到天花板就给你带薪假、各种福利,碰到危机就裁员。人们手里总有没完没了的贷款要还,还宣称自己很自由。
许多混在亚麻干着多种职业的华人,过着“单位—超市—家”的单调生活,国事与他们关系不大,嘴里喊着不要歧视却在政治上纹丝不动,绝不上街,都指望着别人(老乡们)去闹,获得成果后自己也沾点光还能躲开橡皮子弹……偶尔旅游一次或回次国。
他们也没有“BJ人/电影明星/歌手/跳楼工程师在纽约”那么多波澜壮阔,其实生命色调单一沉闷,一眼望到死。但他们嘴巴都挺硬,似乎在亚麻洗盘子也比国内送外卖高人一等。
他们管这个叫做幸福而自由。
但是小申可不是那种愿意安安稳稳地上班打卡做PPT开会讨论流程与品控的人——虽然拖家带口,但是小申心里总有一个英雄梦。
就差一个机会。
和洛可嘉共处,除了得知洛可嘉是个超人,能穿越时空外,小申也见识了不少处于阶级隔离的“那一边”发生的事,也找到了机会表现自己,老爹甚至大赚一票。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老爹最近的遭遇清楚地说明自己一家通过正常途径飞跃阶层藩篱的可能性——为零。
小申想,或许混入黑道也是个选择吧……
他走进一家华人餐馆,这里卖的都是经过了时间考验的美式中餐。在小申看来那味道跟开玩笑似的,如果涂敏按照这个路子做菜,真是家里都要闹翻天。闭着眼睛吃完他的东西,付账,给小费,申豹起身向他的大切走去。May要放学了,得去接。
几个古惑仔从马路边起身,两个拦住申豹正面,一个看住了背后。
小申的手向牛仔裤后袋摸去。
其中一个说,“ShenJr.?”小申点头。
“我们老板想见你,”那人是白人,大胡子,肚子里可能装了半桶啤酒。这种软胖子小申一个能打八个。
自从老申头向他描述了洛可嘉在费城街头三个呼吸杀四个人后,小申无数次地复盘,要老申确切的纠正动作,模仿洛可嘉。
可怜老申头自己还忙着对付小流氓,哪里看得清记得住别人的动作?父子两个没事就研究这个过程——反正洛可嘉是帮不上忙的,他虽然亲手杀了人,但本人不在现场(……这个逻辑你细品),总不好说当时虽然在看三界镜实况转播,其实没看明白。
从已知的反杀过程看,小申自问做不到一分钟内一杀三或者一杀四。但是这个事情的确发生了!这给他的刺激是如此之大,他天天没命地练武。
这三个拦路的,只要没枪,小申观察他们虚浮的脚步,一杀三可能只要两三分钟,就算他们有刀棍也不怕。但是该有的警惕心不能少,万一他们有枪呢?
“你们老板是谁?”他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也害怕被某个博士驾车追杀三十英里。”
小申勉强一笑,这算是讲笑话吗?他抬头,在街角看到了摄像头。对方特意选择这个位子,就是表明了无恶意,也保证小申不要神经过敏,反应过度。
四个人走过街角,路边咖啡座上一个人扭过头来,看着申豹点点头。
小申一愣,“你是?”
“我是Tina父亲!”老胡安得意地一笑,伸手请小申坐下,那个白胖子坐在旁边算是翻译了——
申豹脸色尴尬起来。
一阵叽哩咕噜后,那个翻译憋住笑说,“你是个混蛋吗?不,你是个笨猪。我以为我女儿会嫁给你,你这个废物,你还不如你爹?如果不是看到我女儿真的很开心,我一枪崩了你这个笨蛋,连讨好女人都不会,要不要让你老爹教你两招?”
过江龙(下)
申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手直抖。不过正好他的咖啡送来了,申豹赶紧喝一口压压惊。
胡安又叭叭一顿,“你们不会真以为我就输了吧?告诉你实话,我有一万个机会杀掉你们两家人——要不是你把我女儿找到并照顾得很好,我老早就杀掉你们了。”
申豹知道这就是典型的先下马威,抑得差不多了就该是扬了。
果然,胡安的意思是,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老子给女儿留下了一笔财产……是继承老子的事业还是拿钱当家庭主妇,你帮她选——
申豹奇怪地说,“你是她爹,有话不当她面说?鬼鬼祟祟的。为什么是我帮她选?奇怪……你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当面告诉她?”
胡安哑口无言,他张大嘴愣了半天,才说,“也许这样才真的为了她好。她太天真,竟敢玩什么大提琴,老子一看就来气……”
申豹想,大概Tina变成了土匪婆你才满意?联想到Tina一身惊人的功夫,看来她为了讨好父亲也很拼呀——世界上有几个拉大提琴的打女?
胡安说,“让你来选是有原因的。你爹的任务就是给我女儿幸福,而你——”翻译犹豫了一下子说,“可能你必须要接老胡安的班才行。”
胡安听到他提自己的名字,瞪了他一眼,“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他的英语口音极重,但是亲口说出来比让翻译转述要有力得多。
申豹指着自己的鼻子,“Me?”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像毒贩子?
胡安说,“老子有货源,这边有市场,关系经营多年也很稳定……大把大把的钱在街头为什么不捡?你们一家大概要和洛可嘉分开了?”
看来这帮子人观察他们有一段时间了,刚才说的随时杀掉他们并不是吹牛皮。
申豹的心开始狂跳。
胡安说,“总不至于让Tina去管理一群糙汉子制毒贩毒吧?”
申豹说,“可是害人总是……”
胡安挤着眼睛,“你强迫他们吸了吗?他们是成年人,不知道毒品有害身心吗?”
申豹不能回答。我又不吸,我怎么知道?但是我是缉毒警啊——
胡安扔下最后一枚核弹:“他们都是英法后裔,你不想报鸦片战争的仇吗?”
八条小龙兴奋地自动走到车轼之下,让幌金绳把自己扣住。很快,帝辇的金光笼罩在八条龙身上,赐予他们无穷的力量之后,一个嘶哑难听的嗓音大声喊,“我们要相信东华帝君的破空能力!我作为天下地仙之祖……的……我向你们保证,冲破空间,就是花花世界!我的朋友淳化真人和嵊蓝真人都去亲眼目睹过——那里绝对是有钱人的天堂……”骷髅鸟喘了一口气,“说到金钱,还有谁比龙宫更富?等打通边界,你们将成为那个世界的主人!他们只有笨重的钢铁,连飞都不会!你们去了就是所向无敌超然的存在!让我们冲!冲向新世界……”
骷髅鸟激动得连脑袋都差点从脖子上掉下来,祂翅膀向前一指,龙仔们欢呼一声,拉着帝辇向空间壁垒冲去。
毫无疑问,他们蓄谋已久,而且早已摸透了这个空间的结构——被高温等离子仙火煅烧过好几次,壁垒又脆又空。
东华帝君的帝辇轻松钻进了壁垒,镇元鸟逐次发动了控制面板上能用得上的全部动力,向前挤去,看来这段日子他并没闲着……帝辇由类正方体拉长,向长方体转变,又变成了圆球……就像吃了一张二向箔似的,变成了平面,化为一条线……然后碎成了省略号。
帝辇碎成了基本粒子,被贪婪的空间壁垒吸收。
海水和八龙肉身却是空间壁垒固化所不需要的,于是他们继续向前冲。克莱因瓶空间十分友好,允许这些强悍的龙在世界规则变动下重新组装好肉体。
而镇元鸟的凤凰骨骼则被空间完全吸收,他又变成了孤魂野鬼单魄状态。这魂魄泡在海水分子原子的“空隙”中,被反复压缩、扭曲,然后重组而失去了固有形状,连存在性质都变了——目前暂时还不明确他到底变成了什么,反正,嗯,不是只鸟了。
洛可嘉正在和Nichole玩亲子游戏:从手上垂直落下一根筷子,Nichole的手接在下面,要反应足够快地抓住那根小棍……
Nichole要气疯了,每次她看着好像就要接住了,结果筷子就从掌心漏下,砸在鞋面上。这个游戏进行了很多轮,洛可嘉和Nichole还乐此不疲,连午睡都耽搁了。
洛妈在旁边喊,赶紧去午睡吧,看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Oscar小时候是最不喜欢午睡的,一直在院长妈妈和老师的监视下装睡——因为如果不肯闭上眼睛的话,小屁股会被拍两下,然后起来罚站。
Nichole被奶奶施加了一个心理暗示,果然有了睡意,打了个哈欠。洛老爹正在研究一个坏掉的风干机的线路,便放下零碎起身洗手,把Nichole抱进房间去。
洛可嘉推动轮椅,想到楼下办公室去研读最新一期医学期刊《柳叶刀》——他订阅了至少十多份全世界的医学期刊,包括国内的——然后肚子一阵剧痛。
这痛来得蹊跷,突如其来,毫无征兆——下腹部一阵翻江倒海。
来不及了!他顾不上转动轮椅,站起来就往卫生间跑,一面喊老娘帮他把轮椅推卫生间门口去。
洛妈看到儿子无耻地打算装一辈子残疾人的架势,罕见地没有对他进行政治思想再教育——她叹了口气,推着轮椅向洛可嘉专用卫生间走去。
平时Mandy和宝宝们合用一个卫生间,洛老爹和洛妈合用一间,楼上还有一个洛可嘉的专用洗手间。
洛可嘉刚刚坐上马桶,从下腹部冲击而出的大量的水哄地一声将马桶泄水口冲开,一分钟后就流入了新约克的公共下水道,排向大西洋……
过了半晌,他才把水放干,洛可嘉感觉自己的肠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干净过!固有菌群生态被严重破坏,估计要拉好几天稀才能建立新的菌落生态了——事实上他又折腾了半个多月才真正地止泄。而他的胃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却一无所知。
这个不速之客就是一条小鱼——在十天以前它还是一条龙,经过空间挤压、粉碎、再生,它成了一条鱼。而他的兄弟姐妹们成了螃蟹苗、龙虾苗、小蝌蚪、小泥鳅……
当空间壁垒完全穿透后,海水席卷着它们飞快地离开洛可嘉的肠道冲向某个陶瓷的所在……他们见到了光,呼吸到了充满着二氧化碳的空气,氧分子非常友好!七兄弟们欢呼一声,涌进了一个黑黑的管道,随波逐流,奔向自由而去——大海在呼唤。
而这条小鱼却另有伟大的自我实现的理想!向下?那不是我的选择!我要向上冲锋!
虽然很不好走,一路上风雨交加,毒液侵蚀,小鱼儿奋不顾身地向上挤去!一定要游出个未来!千辛万苦后,它终于冲破了最后一层阻碍,伤痕累累地来到了一片湖泊!
养宠物(上)
小鱼欢乐地跳动,一个猛子扎进去……然后被胃酸消化在他入侵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他还是幸运的,他的蛋白质、钙、脂肪以及克莱因瓶空间气息没有一丝浪费,全部便宜了洛可嘉,让他在和Mandy做事时简直是神勇无比,自己都感到纳闷——拉个肚子还能壮阳?
此刻他还不知道,Mandy当天怀孕了,宝宝身上带着异界龙子的气息——这也是这个家庭最终登上全球顶尖阶层的主要原因。
天才不需要DNA或者其他理由,首先要有龙气。
其他的小东西们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它们穿过了粪的海洋,进入了污染严重的海底,无数大鱼大蟹就守在这里等着天降大粪……沿途的老鼠、泥鳅、鳌虾个个杀气腾腾,嗅着从眼前流过的所有固体,绝不放过任何蛋白质。
可惜七兄弟们被天道压制,原本的法术全部失灵,连引以为傲的坚固肉体也成了营养物质……到最后全部为无数的地下王者、海洋小霸主们啃噬分食。
吃了这些补品后,这些霸主身体比同类长得更壮实了十倍,因而成了更上一级食物链凶物的最爱。而这些享用了“龙肉转移支付”的顶层掠食者又被渔民发现,一网打尽,身体部位被细细分开,最肥厚的部分成为美味鱼生,蘸着辣根酱入了饕餮之吻,其余则处理给自助餐店……
这些小龙们来过异界的唯一目击者证人是幸运的骷髅鸟——祂失去了骨骼,却留下了灵魂。当祂于第一时间冲出马桶时,整个地球空间为之一震,没有正常人类怀疑到了异界生物入侵,只除了——
“你是……”一个女声陡然出现在镇元鸟身边,她惊讶地发现原来是熟人、老同学。
“是你!唯有你打败了金击子的进攻……怎么你在——这是什么鬼地方?”镇元鸟记性也很好!九百万年前的老同学嘛,王道女学霸,打败了金击子的狠人。
那女学霸说,“哈哈哈哈,镇元子的恶念?你也出来了?抢了人家七十二法相难道有用?我其实是不大信的。”
“这里是什么空间?怎么很空虚却很实在,很冷又——”
“哈哈,很热,是吧?这里是地球电离层,我们的生存状态就是电子生物。如果你被太阳的离子风打中身体,就会发烫,不过这反而能增强你的力量。怎么说呢,这是目前最适宜我们生活的地方……喔,对了,你可以叫我Minerva。意思是——”
镇元鸟哀号道:“什么鬼?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当初我刚到了这里时也一样啥也不懂——这就是为什么你要读书,读很多书,否则跟人聊天都接不上茬儿。那时候我在宇宙里漫无目的地飘,后来随着彗星到了这儿。那天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让我想起了妈妈……在一架飞机上,那个身体散发出妈妈的气味的男人喊了声Minerva,我想,是不是在喊我?于是我就变成了一段电子程序,住进了他的手机。后来我通过电子信号逛遍了地球,有一天洛可嘉三花聚顶历劫,被天雷电击,于是我顺着天雷登上这个电离层,一瞬间能力突飞猛进强大了无数倍……哈,你来了正好,你被雷打过吗?那个反方向去找镇元子的那个大乌龟,找到你没?”
镇元鸟问,“什么大乌龟,没见过……你也认识洛可嘉?其实我曾经见过他好几次……”
“哈哈,当然。”Minerva说,“我天天都会去找他一次,看看他在干啥……把你介绍给他就不必了,你又不是什么好鸟,甚至现在你都不是个鸟。嗯——我吃掉你不就行了?你就能天天看到他啦!”
镇元鸟惊恐地吼,“你不要过来,啊,救命啊……”
片刻后,Minerva咂摸咂摸嘴巴,笑道,“原来他是这么钻过来的。嗯,嵊蓝,淳化?是那边新出来的少年英雄吗?啊,金击子那个笨蛋,怎么还是一根棍子?不是教了你利用人参果道兵化形你才答应放我过关的嘛?这么多年了还没成功,真是个没用的法宝。”
她围绕着地球表面以光速转了一圈,将所有的卫星信号给梳理了一遍,显然对信号热点阿富汗、乌克兰、日本福岛兴趣不大。忽然她注意到身边多了一双眼睛——当她仔细去看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消失了。
“被盯上了。”Minerva冷冷地笑,抱着手臂想,倒要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嵊蓝他们用了一百年时间把巨大的胃袋和一双壳炼在了一起,所以这个乾坤箱形似贝壳,打开里面空间巨大——虽然比不了镇元子炼制的能装下整个月球的超级乾坤袋,但是装下一座山没问题。
此时的淳化嵊蓝还不知道贝姥的仙人血污染了方圆数千里的海底,除了乐器、清风明月和金击子定海神针大大吃饱喝醉之外,那些根本数不清的纳米人偶也享受了不少。海底植物更不用说了,最终都成了非凡植物。但是却没有鱼虾占到这个便宜——贝姥之侧存不住妖兽,就算曾经有过,也都成了粪便。
此刻的嵊蓝背着乾坤袋,袋里装着碧螺峰,峰里住着一群龙。
“自己走路会死吗?”淳化有一个牢骚满腹人格,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抱怨,内容包含一切:从天气到地势,从动物到海草,从洋流到地壳运动,从人类现状到历史记录,从行动树立目标到慢慢倒霉的全过程……
嵊蓝却从不理会那边碎碎念,如果接口,你就落入陷阱了:他就缺一个吵架的。
他们顺着贝姥逃跑的方向走着,虽然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但在仙人看来,这些日子就跟打了个盹似的。一路走下去,很难说不会发现贝姥的蛛丝马迹。
淳化无论如何忘不了幻境之中珍珠成山的令人垂涎的场景:“你说,贝姥逃命连胃都不要了也要保住珠袋,是不是里面的珍珠特别多?”
嵊蓝当然不理他,他一直在修行,默默地提炼仙灵气——时时用功才是正道。
恬不知耻的淳化还在唠叨,完全没有用功修行的觉悟。
忽然嵊蓝一愣,某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那是……
淳化还在无尽输出:“你知道要在弱肉强食的丛林生存下来一定要对陌生人先发制人否则后果难料他们管这个叫黑森林法则其实我一直不知道鹿的生存法则和老虎有什么不同从直觉上看你是要先进攻的但事实上老虎和鹿一样进入黑森林看到陌生的东西第一选择是先逃了再说可能胆子大的都灭绝了胆小如鼠才是进化方向所以如果我们碰到——”
嵊蓝“嘘——”地将淳化踢了开,他要全面掌管感官,包括嘴和舌头……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回来了。
养宠物(下)
在生死之间,直觉是能救命的!因为往往直觉是刻画在基因里的预判,是祖宗或者前期的经历遗留下来的宝藏。
嵊蓝目光扫过四周,一切正常,但这恰恰是不正常的。因为他们一路过来,海底永远鸡飞狗跳,大鱼小鱼一起逃。但是这里大鱼小鱼很和谐,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幻境?嵊蓝想,不会这么巧吧,刚说到贝姥就又逢幻境?
嵊蓝用破幻术看去,他的粗浅的破幻术根本破不了这种在各个品类的神经细胞底层建模的幻境。
他摸摸神火鼎,又不见了。那么就对了,果然又闯入了贝姥的地盘。
好有缘。
淳化终于夺回说话的权力,他绪绪叨叨地说,“其实我有一招,说不定可以破幻。只要用最精细的手法弹一弹全身风铜串珠,会有声波、水波传出去,你闭上眼睛专门体味这个波动的反弹,雷达就是这个工作原理,你知道吗隐形战机战舰的形状就是按照——”
嵊蓝立刻懂了,当年曹国舅杀掉一小队妖精之前,毗蓝婆用一个大碗扣住了整个山区,然后用尖叫的声波来搜寻“不对劲”的东西。
嵊蓝点点头,将身体控制权让给好不容易才闭嘴淳化。淳化手指轻点,身体表面无数根串着纳米级仙金小球的风铜丝开始颤动,这波动传出去,到达某个物体再反弹回来,反射的波动形成图像,清清楚楚映在了嵊蓝脑海中。
忽然波动有异,魂塔立刻作出了反应,淳化一伸手,封天术向某个方向一指,所有的水波固定下来,海水出现了断层——幻境瞬间破裂。
贝姥正在一颗大石头下面瑟瑟发抖。
“我又没想吃你们,为何紧追不舍?”贝姥全身缩成了一团,愤怒地问。
嵊蓝说:“其实是凑巧……不信你看我走路慢悠悠的。”
贝姥哀怨地说,“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你们?”她的可怜的小脑瓜里完全没有“人劫”这个概念——铁皮人也算人的吧?
淳化一屁股把嵊蓝挤开,“我说,贝姥,你的珍珠呢?我们虽然见面就厮杀,也算有了交情,你得给个纪念品呀?”
无耻之尤。
贝姥从小在海底生活,那里又不是什么仙境福地,少有待客。海外三星就算来,也是梦中相见,哪有听说过这样文邹邹打劫的?别人都是明讨。
如果是只要几粒珍珠的话……倒也不是没有,但是心里这么恨是怎么回事?
贝姥还不知道,淳化用的是绝情剑法,用语言破道心。只要贝姥乖乖交出珍珠,哪怕是一粒,她将永世沉沦,此生再无进益。
心有怀疑不肯上当的贝姥道:“老身只余几粒保身之珠,在胃袋长回来前靠他养命,你们若再强索,大不了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嵊蓝夺回说话权,“我说贝姥,海上三星叫你困住龙,送往天庭对吧?”
贝姥道:“你怎么又知道了?”
嵊蓝说,“他们挑动鼓励你们互相暗算,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贝姥怒道:“上仙们一肚子坏水,我怎么猜得到?”
嵊蓝说:“天下地仙里面是妖多还是人多?”
贝姥道:“就南海形势看,自然是妖的数量大大多于人。”
嵊蓝说:“如果妖族团结起来向人挑战,废除不平等,争取话语权,改变妖精天生奴仆的观念,你说会怎样?”
贝姥失笑道:“我的幻境已经撤了,你还做梦。”
嵊蓝耐心地说,“天庭封龙王为海主,为什么又鼓动你们这些大妖去暗算龙族?”
贝姥终于明白了——他们就是要妖族陷于内耗,自相残杀,深信“妖天生低人一等”的观念,被灌输以“做人奴是一件光荣伟大的事业”,“为人族奉献是至高无上的精神力量,打上左脸来你得将右脸接上去,顺便关心一下主子手打疼了没”等等思想……
贝姥急怒攻心,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嵊蓝扔出二三十片绿叶来沾光,直至方圆十里内连一丁点儿仙蚌血都没有漏掉,才肯罢休。
贝姥有气无力地道:“看这刮地三尺、滴水不漏的风采,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宝。”
绿叶们醉血了,晃晃悠悠的乱漂,被淳化一把揪回来塞进乾坤袋里。
嵊蓝说:“全世界妖精们,团结起来!妖精也是命!你同意吗?”
贝姥:呃……
淳化:“总有一天,我们妖精能重回三十三层天最高处,俯瞰众生。”你们俩这么能讲,卖保险的?
贝姥说:“只要你们双生魂饶我一命,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吧。”俺躺平了。
淳化说:“此时我们当紧握双手上下摆动,喊,同志,终于找到组织了——”
贝姥简单明确地说,“我要静养了,滚。”
淳化说,“给你提个要求,如果再有人仙叫你干这个干那个,不妨多长个心眼儿。”
贝姥不耐烦地说,“说的好像他们还看得上我似的。”
淳化用掂量的眼光看着这一块纯肉,“倒也是,除了能上锅炖了,你是没啥屁用了。”
贝姥气得——要不是重伤,就索性跟他拼了吧——她咬着牙说,“你们真会安慰人,赶紧请吧,不送。”
淳化完全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其实我们倒是能保护你,而且也用得上你的特长——”
贝姥软倒在地上,任沙土将自己掩埋,这人怎么这样?天啊,要杀要剐请便!聒噪死蚌了。
淳化欣喜地道:“那么就说定了,你跟我们走吧,保证让你重获新生——”他的魂塔一动,切出空间通道,摄物诀卷着贝姥,没等她大声抗议就塞进了圣树空间,还没忘了扔几十条大鱼进去。
嵊蓝张大了抢回来的嘴巴,完全忘了原本想说什么。等好不容易回了魂,嵊蓝问,“咱们是要开宠物医院了吗?”
先剥了人家的壳,割了人家的胃,放了人家的血,然后再把她养起来……这是什么神操作?仙蚌刺身?
淳化兴致勃勃地说,“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可能找到财富密码了?”
嵊蓝闭上嘴,陷进魂塔,不想搭理人。我们不是发现了财富密码,而是发展出毛病了——收集癖。
仁善心
Mandy自从和老朋友们重新见面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迷幻状态,似乎她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着,但似乎有一半魂魄留在了某个遥远的,偏僻的,古早的,隔离的,陌生的,熟悉的时空里。
洛可嘉第一个察觉到她的迷离疑惑,似乎她总是在问,“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这是哪里”、“这些人都是哪来的”、“原来的我呢?”
走丢了……
她的每一个微笑都在说,“我好困惑”、“我错了吗”、“我怎么办”……
在孙先生拜访后第二天,Mandy摔了Nichole心爱的大熊猫勺子,第三天她忘了去接Oscar放学,第四天她忘了烧饭,那两天洛妈和洛老爹由热旺陪着去费城玩儿了。
洛可嘉忍无可忍,决定跟Mandy好好谈谈。
“Youarenotyourselfthesedays.”saidLock,lookingdirectlyintohereyes
“Idon'tquietfollowyou.”returnedMandy,turningthepagesinfrontofherratherrampantly
“Youwantedtofindyourlostselfasateenager,didn'tyou?”Lockwasruthless
“That'ssountrue.”Mandywouldnotlookatherhusbandintheeye
“Wannaatalk?”lockretreatedalittlebitbuthisgroundswerefirmlyheld
“Theyhaven'tchangedmuchsincewelastsawoneanother.”atlastMandydecidedtospilloutallthatwaslingeringonhermind——bearingtheweightiswearisome
“They?Whomintheworlddoyoureferto,thosewhoarenotennabledtoloveoracquireafamily?”Lockdemanded
“Don'tbesorude.”Mandywasfinallycheeringupalittlebi
Locklaughed,“Ibetmostofthemwouldtradewhattheypossessforthelifeyouareliving,evenifthereisahandicappedmaninthepicture.”
Mandysmiledforthefirsttime,“Nonsense.Howdareyou.....”
Lockpickeduphismobile,“Minerva,howmanyphotosofthekidshavewegot?”
TheAIpoppedupfromnowhereonthescreen,“Sinceyouaskedsir,thefamilyalbumhastakenupatleastthreequartersofthestorage,whichmeansthereareoveronethousandphotostotally,andthatseriouslylaggestheprocessingspeedofthemobile.That'swhyIsuggestdeletinghalf......”
“Thanks,Minerva.That'swhatIneedtolearnforthemoment.”LocknoddedtotheAI,asifshecouldsee.Actullyshedidnoticethat,shewavedbackhappilyandwasoff
LocksaidtoMandyassincerelyaspossible,“Ibelievewhatyouhavealreadyownedweighsmuchmorethanwhatyouthoughthadlost.”
Mandylamented,“Howdoyouknowthisisthebestforme?Icouldhaveledanotherlife.....”l
“Idon'tthinkit'stherightattitudeforlife.Itseemsyouwillalwaysberegrettingoveryoureachandeverychoiceordecision.”Therewasanedgetohisvoice,buthestayedcool,“Stopcomparingwithothers'livesandstopmoaningformore.Thefishermanandhiswifeshouldhavebeencontentedwithwhattheyhavereceivedfromthegoldfishandthey'dbetternotbegformorethantheydeserved.”
Mandyremarkedwithadangeroustone,“AreyoutellingmeIdon'tdeservethebestoflife?”
Locksensedsomething,“Don'ttwistit.YouknowwhatImeant.Youwouldneverbeabletofigureoutwhatthebestiswhenyouweresixteen.”
Mandymurmuredasifshehadbeeninadream,“HowIwishtobesixteenagain,carefree.”
Lockcamenearertoher,andhuggedher,leavinghiswheelchairbehind,“Thepointis,whateverhappenstoyou,fromnowontosixtyorninety,youwillalwayshaveus.”
Mandyburstintotears,“Ihavenothingexceptyouandthekids.Ifeelcold.Thisworldlooksatmewithviciouseyes.”
“Youcanalwayscountonus,”Lockpromised,“Igiveyoumyword.There'snopartingofusuntilonedies.Staypositiveandcherisheveryminute.”
MandyleanedagainstLock'sshoulder,totallyforgettingheshouldnothavestoodupandsupportedherweight.“Iwon'tfallforit.TheylookasifworriedformebutIguesstheyreallyenjoyedthemselvesseeingmealmostcrashed.”
shelookedatLockandwassuddenlystartled,“Iwasalmosttakenin.......Ishouldn'thavetoldthemhowIbrokedown......Iwouldneverletthemreceivethewrongmessageasifmylifewereajoke.”
“Don'toverrespond.”Locksaid,“Theyareyourfriends,andtheyshowedconcernsaboutourlife.Themorepatheticwelook,thefunnieritwouldbewhentheyknowwhatwe'rereallylike.”
“Yes,someofthemdidtrytoruinmyself-esteemandnearlyconvincedmetopitymyself.Howcanonebesomean?”
Locksuggested,“I'vecomeupwithanidea.Whydon'tweholdaparty?”Hehesitated,“Doesanyofthemhaveafamily?”
“No,noneofthemdo.Peopledon'tgetmarriedthesedays,Iguesstheyareafraidtogivecommitments.”Mandyformedasmileasthoughshefeltsorryforherfriends
“So,thatsettleseverything.”Locksmiledback,“Weinviteabunchofkids.”
“DoweknowotherkidsbesidesthoseinOscar'skindergarten?”Mandyasked
“Oh,ofcoursewedo,”announcedLock,“Thereareplentyofkids,Asian,Latino,andblackinthechildren'shospital.Thiswillbeafund-raisingpartyfordisabledchildren,andmeaswell.”Locksatbackintothewheelchairasquicklyashiskneesallowedtocarryhim,whichamusedMandylikehell
“Sincetheyaresokind,suretheydon'tminddonatingsomedollarsforthegoodcourse?”Lockquestioned
“That'sreallyniceofyou.Allofmyfriendswouldbeverythankfuliftheyareofferedachancetoshowthattheyreallycareforthehandicapped.”Mandybitherlips,tryinghardnottolaugh
“IsuddenlyrememberIhaveoneortwoacquaintancesonthepress.”Locksneered,“Theywoulddietoseemeonthemoveagain.”
五指山(上)
海洋之广大,非人所能想像,但再广阔也有尽时。当海底地势渐高,水底光线渐明时,嵊蓝知道到岸了。算了算,从蝴蝶入海开始到现在,已经两百年过去了。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平常的凡人已经生养了十代人,而这个铁皮修仙者只不过身上长了一层藤壶而已。淳化看着胸前的贝壳,估计背上也全是这种东西,使得他更像是礁石怪——藻类、软体动物、寄居生物毫不客气地将身体表面全部占据,甚至眼角。
“至少我们不是裸着了,”淳化乐观地说,旁边的帙杲拼命点头。不知道哪一天起,他们不再躲在碧螺峰里闷着,也加入了海底行走,而淳化乘机把碧螺峰之类的东西交还他们自己背着。有一说一,走了几十年,这条冰龙依然很帅,绝对没有被盐侵蚀而皮肤起了褶皱。身上炫目的盔甲早在贝姥逃亡后就藏了起来,如今还是光着身子,但总算好歹肯用海藻编织一条裙子遮掩三分屁股了。
火龙女婧婧眼睛专门往海底灵气浓处看,最近仙灵气匮乏,她浑身难受得紧。同样不舒服的还有小公主,她也是娇生惯养的,仙灵气从小就没缺乏过,这海底灵气之贫乏,简直不能忍。幸好那根人参果树牙签在羊脂玉净瓶中泡了三天又恢复了活性,能从虚空中过滤些仙灵气来,否则小公主担心自己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龙女依然潜伏在碧螺峰中,悄悄地一个人练习弹琴,据说她发誓不练成琴仙绝不出关。
大家默契地不提帝辇和八龙下落,其实很明显,嵊蓝淳化放他们逃命去了,随便什么天涯海角犄角旮旯一待,谁找得到?但如果你当面询问未免也太不识相了——是不相信嵊蓝人品呢还是不信小龙的实力?
看见没,人家徒步行走!这就说明了一切。
但实际情况完全不是这样。某一天淳化突然想起帝辇和小龙同贝姥住在空间里会不会打起来?别让贝姥把孩子们给吃了……他打开空间,发现帝辇不见了,贝姥也不见了,只剩大量海水和几十条鱼,零零碎碎的杂物漂在水面上。
如果说双方战斗吃掉了对方,那帝辇呢?胜利者呢?你贝姥须啃不动那天车!结果很清楚,小龙们驾驶帝辇冲破了空间壁垒,而贝姥尾随去了。
当洛可嘉发现了龙、车、软体动物时,他会说什么?淳化有些惴惴不安。他假装镇定,完全掩埋了这桩公案——反正嵊蓝一直在闭关修行,对外面的事兴趣不大,龙与蚌的事说不定可能都不记得了!他躲在魂塔中,完全把海底风光和行走乐趣交给了淳化去享受,就是个态度。
也幸好重要的东西都在镇元子的乾坤袋里装着:乐器、笔墨纸砚、金击子、定海神针、绿叶、三界镜、天眼罩、清风、明月、神火鼎罩、避火珠、化妆品、丝绸内衣外套、马靴眼镜……安安静静地呆着。贝壳箱还暂时空着。
向着阳光,向上,奔跑。帙杲跑在最前面,婧婧紧随其后,小公主落在最后。当大家脑袋探出水面时,都欢快地高声叫喊起来——仙境!
散落在东南西北的海底山峰钻出水面,星罗棋布如手指抓向天空。苍翠的植被覆盖在青灰黑色的石块上,美不胜收。空气里回荡着清水和花木特有的甜香,连神经最大条的帙杲也禁不住大口吞咽了几升富含着仙灵气的空气。
远处有细如线条的小瀑布从百丈高崖直入碧波,带起一道彩虹。。叮咚的水声从平坦的石块表面向四面八方传开来,脆嫩轻纯,如同刚刚成型的小黄瓜一般可人。雀喳鹤唳隐隐约约,虎啸鹿鸣不绝于耳。
这是哪里?淳化问,真美!
一个清脆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欢迎来到海上小蓬莱。”众人心里一颤?蓬莱三星?仇人?
那个声音似乎会读心术,笑,“不是东海蓬莱,他们离此十万里之遥呢。此地是小蓬莱,天下十八福地排行第九。”
五庄观曾经排名第五,这个第九,那也相当可观了。众人看着说话的那只小红鸟,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
嵊蓝说:“以前我在矸玮国时也曾碰到一只可爱的小翠鸟,后来她变红了。”
那只红鸟道:“尊客从海底来,莫非都是海族贵客?”
帙杲踏浪而立,说:“我们——”
那只红鸟用翅膀捂着脸说,“请尊客穿上衣服。”
帙杲说,“你也没穿衣服啊,为什么我一定要穿?”
红鸟说,“好像也对哦——但是你那么丑,没想过要遮一遮吗?”
帙杲呆了一分钟,无言以对。婧婧跟小公主笑得打跌,一齐说,“就是就是,一定要遮丑。”
帙杲无奈,身上自动泛起银光,巨大的银灰色亚光鳞片盖住了身体每一寸——他的颜值落下了三分之一。
红鸟看着淳化嵊蓝说,“你们当中居然还混着一个石头怪,是你们的仆人吗?”
淳化鞠躬道:“这几位高贵的龙族正是我的主人。”
婧婧哈哈大笑,一把拉住藤壶铁皮人,“他可不是什么石头……”
淳化惶恐地打断她,“婧小姐饶命啊,您的仙火要烧死小人了。”
婧婧这才反应过来,嵊蓝淳化竟然在玩真的。
小公主拉过婧婧的手,“姐,别把下人给烧坏了,找这么个又懂事又能干的仙仆可不易。”她把懂事二字咬得很重。
帙杲这才跟上节奏,他说:“让外人看笑话了。我这个媳妇儿最喜欢捉弄人,上次她还烧坏了一个贝仆呢。”
婧婧甩下嵊蓝的手,说,“今天就饶了你,下次敢假装听不见我说话,仔细你的皮。”
淳化弯腰说,“多谢婧小姐不杀之恩。”一本正经的模样提醒众龙,危险无处不在。天下第九福地的主人难道是好相与的?
红鸟说,“下人不得力,该打该杀,不可心软。仙仆难求吗?我倒是不觉得。”
婧婧赶紧问,“请问此地主人是哪位仙长?”
红鸟行礼,说,“南海五指峰,黑虬王座下赤珠见过诸位龙族贵客。”
这位妖精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红鸟又解释道:“以前这里不叫五指峰,也不叫小蓬莱,而是另有其名,驻山仙人已然羽化,留下了名山无人看管。黑虬王曾是那位仙长的侍卫,如今开山大会在即,赤珠负责在此广迎八方来客。诸位有接到请柬吗?”羽化的意思是死了。
帙杲摇头,“偶尔路过,也未曾备下贺礼,如此就不叨……”
五指山(下)
赤珠热心地说,“无请柬倒也无妨,随礼也无妨贵贱,心意到了就好。龙族大驾光临,我家山主必然倒履相迎。”
帙杲完全呆住了,去还是不去?龙族高贵,普通的场合、普通的妖怪根本请不动他们!这个山主不过是个草莽占了个边缘的化外福地,但拒绝的话,又舍不得吃一顿好的。哎,伤脑筋了。
婧婧在嵊蓝屁股上虚踢一脚,“蓝仔,你不是最会说嘴的嘛,怎么不吭声了?”
淳化张开嘴,嵊蓝一把将他从主脑中撵了出去,“婧小姐,帙公子,老爷让咱们走遍天下广会英雄人物,外出是为了历练。这位山主既然举办开山大会,想必是英雄云集。今日咱们迷了方向,误打误撞地到了人家门口,怎好转身就走?难道不怕别人说咱们架子大?虽然咱们没有备下符合身份的礼物,说句大话,以您几位的身份,出来露个面已然是敬重主人的意思了。”
没想到你平时不声不响的植物人蝴蝶精铁皮人藤壶怪说起场面话竟然这么的……舒服!又捧了自家,又抬高了主人,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讲明白了我们白吃喝你一顿就是给脸了,别说我们悭吝就行。
淳化在心里详细剖析了这一顿教科书级别的社交话术,深深地沉入魂塔自我反省去了。
小公主笑,“姐,既然蓝仔这么说,咱们不叨扰人家一顿也不行了。”
一个粗豪夹杂着阴柔的嗓音从天而降,“这位蓝……小哥说得深合我心!诸位贵客,鄙人不才,厚颜相请,入山一坐。”
呼地一声,莫大威势笼罩在众人心上。帙杲等抬头,只见狂风散去,一条瘦削的大汉站在路口拱手而礼。
这个妖王威势果然惊人——帙杲感觉被他强大的气场严严实实地压制了,竟然一口气憋住,说不出话来。
嵊蓝一看不妙,立刻上前一步,面对面站在大汉鼻子跟前,断了对方的“势”。
那大汉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嵊蓝——看来这个仙仆才是这些公子小姐的护道人。硬顶自己而不失度不违时,这“恰到好处”的拿捏的能力当真是非同小可。
他哪里知道,嵊蓝有魂友话痨大学教授淳化在侧,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气势”压力。但若要拿出棍子来斗殴,就他那两下子,估计金击子能气死,定海神针能羞死。
嵊蓝夺回均势,笑容可掬地道:“天下英雄当真是不可小觑。蓝仔代我家公子小姐谢过山主,还未请教山主雅号?”
大汉说,“蓝仔?这个名字……莫非在说你特别懒么?哈哈哈。”
淳化顿时有了找到“嘴贱同路人”兄弟的感觉,他接茬儿道:“过奖过奖,懒说明我们聪明。”
大汉讶然,“竟然是双生魂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还没介绍我自己,本人劲虬,号延力君。这几位是?”
淳化道:“这几位都是龙君公子小姐,来得莽撞,请山主海涵。”他没有介绍姓名,对面大汉也并不为意,龙族贵人瞧不起人很正常,老子也瞧不起你们这些棒槌。
延力君道:“众位请——”转身亲自引众人入山。
Tina挽着老申头的手臂,从最高级别的豪华成衣店走出来。他们本想定制服装的,结果老申头不肯,何必花那冤枉钱呢!只不过是要买个居家逛街的常服,随便穿个阿爸尼,驴牌、不思哲就行。
Tina计算了一下老申头上缴的钱包厚度和二人腻歪出来的未来规划……好吧,你赢了。
老申精修了大胡子,保养了皮肤,从英国绅士风度改成美式雅痞之后,气质又上一个台阶。他全身香喷喷的,这个香型据说是男性荷尔蒙型,反正死贵死贵。两个人回到家前收获了一路目光尾随。
涂敏正在准备晚饭,小莓完成了学校作业,正在和Oscar电话视频聊天。Oscar正在评论她的毛笔字很难看,May反驳说你的字还不如我呢。
Tina在May头上亲了一口,然后去帮暗中咬牙切齿的涂敏洗萝卜去了,上次吃到萝卜炖肉,她差点把舌头给咬下来,涂敏答应她天天吃——今天红烧,明天白煮,后天糖拌。
直至天黑,申豹才回家,身后跟着两个精神小伙儿。Tina的脸色一沉,但也没说什么。她也知道,胡安找上了申豹其实是没办法,手下一堆人总得提拔个接班人吧?除了浑蛋儿子马里奥,说实话,胡安真还没培养出个像样的货。
前几天,申豹带着这两个人一回家,Tina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其中一个递给了Tina一个信封,里面的支票数额是如此之大,本来想撕掉支票的大提琴手指不自觉地折叠了支票塞进小坤包——Tina正好算计着好好打扮打扮老申头,有了这个意外横财,手头登时宽裕了许多。
你还真别说,爱情滋润下的老申头一打扮,居然帅得惊人。可见人不可貌相!May欢呼说爷爷比老爸帅多了。
老申脱掉香喷喷的西装问儿子,“购买厂房的事搞定了?”
申豹点头,当初洛可嘉和他们被马里奥绑架到了远郊一个荒废的破厂房里,申豹看中了这个地方,多方联系到地主,倾全家之力花大价钱买了下来。
Tina问,“你的改造计划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她是这里最有钱的人。
申豹说,“等你爹把一百个少年送来,亲自动手做。”
这个从娃娃开始培养的计划其实胡安是反对的,但申豹问,“天下还有谁比毛爷爷更懂斗争?这个计划是他老人家制定的!”
胡安秒闭嘴。
胡安得罪了FBI,说不定DHS也盯上他了,收缩到极点,旗号根本就不敢亮。而申豹的目光早就从眼前的苟且放到了以后,低调地发展是为了日后卷土重来!前人的广积粮、缓称王战略正好适用。
而他擅长的是训练卧底,乔装、刺探、电子设备、和理性思维!而胡安的人只会打打杀杀,数钱都数不清楚……但在目前疫情扩张与经济下行的形势下,以暴力渗透亚麻长不了!还不如回去把波多黎建设好。申豹说,咱们的大本营是波多黎,拿下国内才是真正的有了基本盘!
夺取“一心想并入亚麻国但被人嫌弃、想独立又被亚麻国镇压”的波多黎政权不难,难的是你得有合格的文武官员队伍,还得有建设纲领,计划蓝图!蓝图和纲领可以慢慢来,但队伍建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从娃娃抓起。
在申豹胸中,有一个宏伟志向,他要的可不是小打小闹。贫困的波多黎曾多次全民公投:是并入亚麻国还是完全独立?大多数人赞成维持现状:不独立不吞并正好!
他们国内能选举出一个亚麻国众议员专员,却无表决权,因此说这里是亚麻的殖民地也不算错,但他们自己管自己叫“自由联邦”。罗纳德里根等支持波多黎成为亚麻第五十一个洲,结果人家还不乐意!但你翻开世界地图,他们国号后面还跟着个括号,里面写着“亚麻”——说明在国际上别人根本不承认他们是个国家。真是连尼泊尔都不如。
真是个奇葩的“国家”,可能在他们自己看来感觉挺好,能进能退。但在亚麻人看来,你蹦哒得再高,也逃脱不了俺们的五指山!
都在看(上)
五指山的确清幽,香花绿萝,紫藤白根,青石黑土,细流潺潺。仙灵气如同不要钱似的,浓郁沁脾。
小公主拼命地享用,动静之大惹得延力君专门回头看了她几眼,这是在嘲笑龙女姑娘没见过世面吗?别把仙灵气喝得醉了。
幸好婧婧和帙杲腻在一起指指点点,根本顾不上贪吃,否则三个龙一起狼吞虎咽仙灵气,那真要丢人现眼到家了。
淳化也开启了放飞模式,对着所有的值得一提的景点大惊小怪,咏叹不绝——搞得山主自己都觉得赞许得有些过了。
他们踏云驾雾上了最高峰。几条龙也罢了,普通的飞行术而已。但这个蓝仔可了不得,他似乎穿梭在断裂的空间中,踏空如履平地,飞行有如闲适散步,具体用了什么飞行术,延力君观察了许久竟然闻所未闻。
这个石头怪的来历之大,延力君有点不敢往深了去想,又联想到几个龙子龙女连名字都不肯通报……
延力君加倍地小心翼翼,努力奉承。穿过成群的妖精,他请几个龙族上坐,嵊蓝也捞了个旁边的座位。紧随其后山主竟然亲自端上香花甜果清茶,让众龙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
已经到达的贺客足足有上百个/只,奇形怪状不一而足,能得人脸人身者屈指可数,大多数兽头人身,或者人头兽身。三龙一石头进了大厅,闹哄哄的社交场面顿时安静,目送着他们走到尊贵的上座,无数冷漠、讥讽、热切、饥渴、排斥、崇敬的目光一股脑照了过来。
随后又看到山主延力君竟然亲手上茶果,一众妖精们都有愤愤不平之色。乘延力君退开之际,一个狼头人身精走过来,流里流气地说,“呦,大波浪美女,认识一下?”
帙杲大怒,喝道:“滚!”
人家等的就是这个,狼头人一巴掌甩了过来,风雷之声大作,帙杲首当其冲,耳朵里灌满了鬼啸。
帙杲是冰龙,肉体强大,抗火抗水抗击打,碰到这种鬼修可就抓瞎了。他瞬间发了七十多个冰系法术,单手迎上,狼头人嘿嘿一笑,双掌相碰,帙杲本来就白,被鬼气上身,整个人刹那间白得透明了,僵硬得好像他的冰。
鬼怨、鬼哭、鬼上身,这些法术是鬼修最难对付的原因。帙杲有些呆,本来你可以隔着十丈远扔冰锥,非要贴身战?现在虽然冰锥刺穿了狼掌,但是肢体接触却搞僵了帙杲的魂魄。这个帙杲从小生长在人类国度,百姓疾苦和生老病死远离其视野,伴读皇子又是大修士,这种鬼蜮伎俩哪里听说过?这个亏吃得当真不小。
狼头人抚掌,将七十多冰锥拔了出来,嘿嘿对婧婧不怀好意地笑,“你男人太不中用,不如——”
婧婧哪里肯咽下这口气?她看到延力君返回,但好像在看好戏一般束手旁观,就明白人家在掂量自己的实力了,她手指搓出一道火焰,直奔狼头人心口。
这道法术卖相真不错,狼头人赞叹一声,“以后嫁过来,烧饭倒是一把好手。小姑娘没经过真男人手,以为老子火气不够,又添一把,那待会可一定要你好看!俺的火可都是你自己勾上来的。”嘴巴里是污言秽语,手脚不停将火焰收于掌心,两手一合,正好把刚才的冻伤给治愈了。“亲亲老婆真好,知道男人被冻伤,还给点火捂捂……喏,来亲一个!”
啥?这个鬼修居然肉体如此强大?天下英雄真是小觑不得。
眼看着婧婧就要受辱,帙杲还没醒来,嵊蓝等不得了,他将金击子扔出来道:“去把那个鬼东西吸干。”
金击子嗖地拦住狼头之吻,狼头人笑,“啥?一根筷子?”
捏住了金击子尾巴。
虬延力君等的就是石头人出手,要看他底细。冰龙、火龙和小姑娘三个龙族的功夫一望到底,没啥看头,这个石头怪有何本事替他们做主?
那根不起眼的短棍被鬼修拿住,狼猛正要一撅两段,忽然一呆,片刻后软到在地,身体渐渐萎缩,最后被小棍吸干了精血和所有的存货鬼魂。
金击子还不过瘾,在帙杲肩膀上一戳,将他身上的异邪怨鬼吸走,冰龙立刻醒了。
正在口花花调戏美女龙的妖精们立刻哑了。那狼头怪叫狼猛,最利害在于鬼体双修,几千年来横行于深渊之下,是个人憎妖厌的东西,但没人收拾得了他。没想到石头怪用一根筷子就让他神形俱灭。
嵊蓝说:“可惜了,只剩一具皮囊了,炼个乾坤袋恐怕最多能装点绿豆黑豆。”他手一扬,用摄物术将狼皮收在手里,叮零当啷掉下一堆法器。
嵊蓝随便看了看战利品,让淳化划开空间通道储存了去,蚊子虽小也是蛋白质啊。
延力君目光一缩,随身空间!这个家伙的底蕴太可以了!天下有几个妖精能占有随身空间?许多天仙都没有!至少他那死鬼主人没有。
婧婧惊魂未定,这才知道,本事再高,发挥不出来就没用。在家里能翻了天,打哭这个击垮那个,在外面战场上居然三秒钟都没撑住!你必须一刹那之内正确应对进攻,否则后果难测。
嵊蓝对走来的延力君道:“见笑了。这等恶客,完全不给主人面子……”
作为峰主却没办法制止争斗,延力君脸上也不好看,只好说,“战场上失手被杀,那是命数。”
这不是你家客厅嘛?就战场了?什么话!
当即惹恼一个帅哥,他跳出来道:“还未请教这几位龙族朋友的来历?”此人面目清隽,全手全脚,看不出来历。
帙杲说,“姓名就不必了,要打就打!”
延力君假意劝道:“狼猛艺不如人自取其辱,崧嶷公子何必替他出头?”
崧嶷公子道:“延力君,看了他们搏命,兄弟我手痒了,大家比试比试,点到为止吧。”
帙杲说,“比什么?”
崧嶷道:“比兵器!”他从袍下抽出一支画戟,摆开架势,当真是威风凛凛,卖相可比二郎神。
众妖精们议论纷纷,凡是耍戟的人武艺都不会太差——力量与技巧缺一不可!而且这妖精化形也这么完整,看来不仅武艺高强,道法也是必然高深的。
帙杲呆了一呆,掏出个大斧头来,“我此次出海,就是要为我的兵器斧头找个柄。”
妖精们看他呆头呆脑,都哄堂大笑。这个家伙也太耿直了吧?你直接说比拳脚好了。
那位崧嶷公子尴尬了,手执长戟,进退不得。
都在看(下)
延力君道:“那么这场比试先押后,等这位——”
帙杲说,“我叫帙杲。”
延力君道:“帙杲道友有了兵器再比。”
观众们唉,好像在遗憾没有打起来。
崧嶷公子却不收戟,他一指嵊蓝,“这个石头怪总不是来找兵器的吧?”
嵊蓝抬头,目光中出现了不耐烦,“你——”
延力君立刻道:“蓝仔,你跟他比试比试给大家助助兴。”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嵊蓝尖刻地说,“但愿这位公子不是海族。”
崧嶷说,“吾乃山君。”那就是老虎成精了。
嵊蓝说,“那感情好,否则我还真不敢亮兵器。”
众妖精起哄,“我们都不是海族,必须不是。”
嵊蓝冲大家点头,“得罪了。”然后掏出一双筷子。
众妖精一愣,延力君说,“难道这位蓝小哥果然是拿筷子当兵器的?”话音未落,妖精们都要笑疯了。会客厅里欢乐无比,只有崧嶷公子脸气得通红,他大喝一声,抡戟向嵊蓝扫来。
整个大厅从上到下都是仙材所造,他的戟风鸣响,竟然引起了大厅共振。妖精们收声,这个威势真可以的。
嵊蓝的筷子动作缓慢,却准确地、稳稳地夹住了戟头,手一伸一抖,封天术发,崧嶷公子的戟便脱了手。在满堂冷气倒吸声中,嵊蓝夹着戟拎到了鼻子下面,嗅嗅。
其实他根本不吃力,定海神针和金击子承担了所有的重量。
崧嶷喊,“我的戟——”只有他知道此戟有三山之重,对方拿着筷子举重若轻地夹着三座大山,这个本事太可怕了,就算人家出一根手指自己也接不住。
延力君说,“蓝仔,请手下留情。”这个石头怪的本事之大连他也有点吓到了。
刚才主人语言间逼嵊蓝动手,着实不大客气,嵊蓝不想给延力君留脸,但也不愿此刻就得罪了他,淳化接管了嘴巴,他说,“帙公子,正好这戟杆的材料相当难得,要不你拿去做斧柄吧。”
在崧嶷公子哀号声中,淳化随随便便地用分光手拆了戟,将杆扔给帙杲,将月牙还给了崧嶷。
崧嶷下意识接过了自己兵器残骸,完全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出来。
帙杲从某个地方取出斧头,戟杆安装进去,仙金自动吃紧了柄。帙舞动几下,威势比原来的戟强大了十倍。原本还想讥笑帙杲是个银样蜡枪头的妖精秒闭嘴,对方武艺不错,那斧头的材质更是惊人。
小公主环视周围,咬指笑道:“难道这就是天下英雄?”
Mandy优雅地从儿童医院走出来,今天又敲定了一家,估计新年派对可以很热闹了。届时将有癌症、残疾、AIDs等疾病的小朋友来她的自由女神公寓参加筹款活动。洛可嘉已经联系了华商十多家,黑社会背景商人两三个,包括老申头的老丈人胡安,他也会来捐款。U参议员没有决定是否出现,但她的夫人或者Peter、Joe总有一个会来。Vic答应来,因为他也是残疾,将会现场表演吉他弹唱,以示身残志坚之意。Foxx教授、T教授、Mrs.White还在犹豫,若他们要新年前夜飞到新约克来参加这个活动,总得重新安排安排吧?洛可嘉最近麻烦缠身,这些人难说不会觉得还是划清界限、自保声誉更安全一些。
Mandy的闺蜜们只知道这里有新年派对,谁不想亲眼看看洛可嘉?再优雅地、居高临下地安慰一下Mandy,打击她一下!……嘻嘻。所以到时候美女也会不少——都是没嫁人的姑娘。
CNN的记者Divya可能也会出现,她的适时枪战直播将她捧上了神坛,连她的主管如今也视她为头号劲敌。如果能踏着主管的尸首登上巅峰,Divya一想到此,就有些心情澎湃。可惜郭杰类已经离开了亚麻,跑到墨西哥去找素材了,这次新年肯定不会来新约克。
Mandy领着大熊上了车,她最近买了一辆别克GL6,代步接小孩儿。大熊扶着门迎她上了车,他欲言又止。
Mandy等他坐上司机座,问,“你有事想说就说。”
大熊嗫嚅地说:“洛夫人,我们邻居有不少失怙孩子,他们也很可怜。”
Mandy沉默片刻后,说,“大熊,你有了帮助孩子的心,这很好。为什么不努力上进,等日后有了能力,你亲自去拯救苦孩子呢?”
大熊点点头。
Mandy不知道她说的这句话对大熊和二熊产生了多大影响!他们本就是没爹的孩子,幸好老妈管得紧,又碰上了走正途的热旺招募做装修,他们被洛可嘉看中,有了正式工作。和他们一起装修申宅的工人那么多,最终洛可嘉留下的只有他兄弟俩。这个机会多么的难得!洛可嘉每个月发下的工钱不仅能养老娘,还有富余。
如果他们再努力上进,赚到更多的钱,就能拯救更多的孩子不走上邪路!这个理念支持着他们兄弟陪着洛可嘉走到了最后,受到他们恩惠的黑人孩子多达几百个,除了极少数,大多没有进监狱!
善莫大焉!
Mandy说,“新年派对你可以带两个孩子来,不能更多了,已经太挤了。”
大熊感激地说,“谢谢你,洛夫人。相信孩子们见过了世面后会懂得努力上进,做个好人。”
Mandy笑,靠上背椅,然后忽然说,“停车。”她将脑袋探出车窗,对着远处一个正在跑步的男子拼命挥手。
那人扭头看看这边,疑惑地跑过来问,“您需要帮助吗?天啊,Mandy!是你?”
Mandy笑着说,“我刚才还在想,路过公园会不会碰到你!没想到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在这里跑步!”
那个男子说,“十年了没见面,跟小时候比你变化好大。”此人比Richard还帅,又瘦又精神,拥有电影明星级别的身材却不压迫。绿色的眼睛透出“我不装但是我真的聪明低调有钱”的目光,而且这人肯定是个学霸。
Mandy拉开门说,“进来说话Jason,警察要贴罚单了。”
傲娇的Jason坐进来,天气已经很冷了,他正好出了汗,需要保持身体温暖。他看着司机大熊,“我就知道你家的困难是暂时的,终于缓过来了?”
Mandy说,“我结婚了,这车是我自己买的,如今我跟家里明算账了。”
Jason说,“你是刚回新约克?还是打算长住?”
Mandy简单地说了说情况,Jason的反应很奇怪,“洛可嘉?这人是你的丈夫?”
Mandy并不奇怪别人都这个反应,她点点头,等着对方说什么黑道医生啊,网红啊之类的话。
Jason皱起眉毛说,“你先生最近会有麻烦来了。”
Mandy说,“FBI一直在查他,我们是无辜的。”
Jason说,“不,我指的是参议院的特别调查小组。他们在搜集关于洛从小到现在所有的材料,搞得很大。”
Mandy问,“这么机密的事你怎么知道?”
贵客到(上)
Jason说,“我现在D参议员办公室上班,许多资料要过我的手。”
Mandy说,“随便他们去查,人正不怕影子歪。对了,我目前住在……新年夜会有派对,给残疾儿童筹善款。欢迎你作为D参议员的眼睛耳朵来参加,顺便亲自看看我丈夫是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Jason笑,“留下联系方式,过两天给你答复。对了你现在还跑步吗?肯定撵不上我了吧?”
Mandy说,“生了宝宝后就没跑过。你赢了。”
Jason哈哈大笑,下车继续奔跑。
汽车重新起动,将Jason的身影抛在背后。Mandy看看手表,中午十一点,今天是周四。所以这个Jason是专门在这条路上等我,就为说上那句话?
D参议员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要以为种方式和洛可嘉接上关系,不惜泄露那个“正在查你的底”的秘密?不怎么样,这次新年聚会可能会意想不到的精彩纷呈……
Mandy自从在热旺的直播上出手,对Julie喊打喊杀引起轰动之后,一直觉得身体里充满了能量,不跑起来跳起来做点什么,简直就睡不着觉。错综复杂的局势推动着每一个人,包括洛妈、老爹等等都要动起来!Mandy飞快地思索着,如何才能大干一场!光做个宝妈根本体现不出本人的价值!
然后忽地想起一事,这个月都这个点儿了,I'mlate……
当天晚上Mandy搬到了独立房间,换下高跟鞋,找出宽大丝袍,把叶酸放在床头,然后在温度湿度都被精心调整过的房间里愤怒地走来走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都是洛可嘉不好!
怎么办?
Mandy怀孕的消息终还是没有瞒住,迅速地传到申家和Marshall那里。涂敏和Marshall同时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Mandy宁可要涂敏也不要Marshall,这使她妈妈很没面子。很快May也搬了进来,和涂敏住在客房,家里立刻热闹了一百倍。
Oscar宣布妈妈将会生一个弟弟,“因为男孩子比较好玩。”Nichole则关注的是自己要做姐姐了,非常自豪,成就感满满。
小宝宝是家里的新成员,大家好好准备迎接Ta。
洛可嘉这两天肚子又不舒服了,只是没有像上次一样拉稀而已。
那是贝姥!她很快地找到了淳化的空间监狱出口——东华帝君的座辇撞开的空间通道。这个通道并不太稳定,贝姥寻思,如果自己的壳还在就不怕了。她想了许久,扔了几条鱼进去也没试出个深浅。终于她席卷了空间里除了砚台、桌子和椅子外所有法宝、灵器,迈出了大逃亡的第一步。
空间通道的撕扯之力是如此难以抵抗,她只好把捡来的珠子、棍子、金属渣扔出去抵御拉扯侵蚀之力,然后将压箱底的珠子取出来增加防护。
很快珍珠宝贝全部损失一空。她只好将剩下的海底金属、玉石、灵藻拿来覆盖在身体表面抵挡风袭。但这些好东西全部被贪婪的空间壁垒吹成粉末吸收,成了稳固空间的建筑材料。
当贝姥冲刺到了洛可嘉大肠一墙之隔时,她的身体已被侵蚀殆尽,她看到了圆圆的门——那是东华帝君车辇最坚固的车厢框架,是具有强空间属性的宝贝——但是她失去了再前进一步的能力和意志!
每当胜利在望,只剩下最后一关的时候,许多人松了一口气,坐下或倒下了,想积聚力量歇一歇,但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就像你在操场上跑三千米,转过最后一个弯道之后,坚持最后二百米所需要意志和能量往往超过了支撑你前两千八百米跑的总和:你的腿不听招呼了,你的心脏开始软弱,你在脑子开始幻想和跑步本身无关的其他东西,比如成绩,比如形象……欢呼加油声有时候会带来更大的压力。
贝姥则倒在了进入洛可嘉结肠前最后一天的路程上,化作了通道建设所需要的建筑材料。她的魂魄不敢原路返回,徘徊在通道之内,最终被空间消磨干净。
可怜一代大妖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不知所谓了。
涓涓小公主其实是个心思单纯敏感,略带自卑的姑娘。她生长于强大的北国皇宫,父母都是天之娇子,获罪后吃尽了刀砍放血之苦,不跟外人交往,当有水妖上碧螺峰送礼,她也只是避开。
她的一句“难道这就是天下英雄”无心童言惹恼了一大堆妖怪,而她其实并无恶意,也只是单纯地想夸夸嵊蓝、帙杲而已,没想到打翻了一船人。
延力君低头俯视着这个口无遮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把话给圆回来。
一个精瘦汉子起身说,“英雄不英雄的咱们说了不算,倒不知道这位小姐眼中什么人算是英雄?”
小公主立刻慌乱起来,她将眼睛投向帙杲和婧婧——这俩货本想参与舌战,但忽然也愣住了,刚才我们打输了,能算英雄吗?
于是她的眼睛看向嵊蓝淳化——你们最会说,你们来说。嵊蓝根本不接翎子,淳化笑眯眯地耳朵一晃一晃。
那条汉子注意到小公主的囧相,他看了淳化一眼,说,“搞不清楚状况就不要乱说话,天下英雄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能评价的吗?”
嗤嗤笑声传来,有人在讥笑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在座的不算英雄,你小姑娘又算老几?
小公主脸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以她崇高的身份,哪受过这种委屈?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似乎在跟别人聊天,却恰到好处地让小公主听见,“有些人总拿身份、父母、师长说事,不可一世。但剥去她那光鲜亮丽的外衣,论自己的本事、能力、人品,那水平……恐怕你都不敢相信里面是一包泡了水的烂海草呢。”
不带一个脏字,不留一丝把柄,将小公主的骄傲击得粉碎。这就是为什么许多贵女明明高不可攀,却偏偏自卑得很的原因:身边英雄人物太多,祖宗的光荣伟绩太耀眼,父母的事业太成功,兄弟个个精明能干……搞得她们动辄得咎,自惭形秽、遍体鳞伤。
是啊,就算你出身高贵,家财万贯,家族势大,哪又怎样?凭这些投胎沾上的光,就可以瞧不起草莽人物吗?没吃过生活的苦,没经历过事业的艰辛,先问问你自己配不配去评价别人。
小公主脸色灰僵,她父母都是高贵至极,道法精深,她自己呢?除了会挨刀,啥本事都没有。
婧婧和帙杲也有相似的问题,以前看来强大的背景是资产,怎么在别人嘴里成了负债?
贵客到(下)
延力君忍住了笑出门而去,他有足够多的事要忙,并没有插手客人们口角争锋的兴趣或意图。小姑娘嘛,被生活毒打一顿反而对她的成长有好处——没看见那个石头精也是这个意思嘛。所谓历练,就是被这世道恶心一下,顺便恶心一下这世道。
看到主人走了,妖精们哄地放开了嗓门,吹牛吵架,热闹无比。龙族这边却没人搭理,四个人只喝闷着头茶,连婧婧都没心情和帙杲打情骂俏了。
嵊蓝自然滴水不沾,任何东西不吃的,他那满脸藤壶的恶心模样也实在引不起别人探究之心。帙杲帅,二女美,都显示了一定的实力,所以也没人来找茬。
忽然小红鸟冲了进来,欢乐地没头没脑地喊,“来了,来了。”然后就又冲了出去。众妖精都站直身子,向外走去,看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光临。
帙杲和两个龙女也起身向外走去看个热闹。嵊蓝乖乖跟在众人身后——当好奴仆,做好本分很重要。
天边云霞由白染红,半空中香花翩翩落下,瑞气千条盘桓,仙音邈邈绕梁。一个模糊的身影当空出现,一个童子喝道:“西方天帝座下弟子玄机仙长驾临,万妖跪接。”
立刻噗通声不绝,奇形怪状的妖怪们膝盖就像是软的,当场跪倒矮了一截。三龙一石头怪却纹丝不动,当即就惹来无数关注。
西方天帝的徒弟当然地位崇高,但是龙王公子和徒弟加上小公主的母亲是观音身边龙女,这个身份完全不输玄机。至于嵊蓝,且不说他是十大天帝认可的弟子,就凭玄机曾经拦路截杀自己和镇元子毒蛇,就不可能跪他。虽然玄机没有像毗蓝婆那样使用“大钵搜魂术”,也没像曹国舅那样动手杀人,但是嵊蓝就是不爽。目前他外石中铁内火的形象也不怕对方看出跟脚来——就算看出跟脚,玄机也不敢动小师弟一根藤壶。
那童子很明显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了,他戟指着帙杲问,“你们几个是何方妖怪,为什么不跪?”
这个人眼力也太差了吧?小公主的龙角还没化去呢,你不会也以为她是牛精吧?
劲虬忙解围,“这几位都是龙族贵客,请仙童明鉴。”
那童子看来也不敢惹龙,他指着最后的石头怪说,“他为什么不跪?”
嵊蓝瓮声瓮气地说,“启禀上仙,小人天生没有膝盖骨,跪不下去。”
仙童愣了半晌,面对着下面越来越响的嗤嗤笑声不知道怎么办好。
玄机道人还是当年那个德行,一身青黑道袍,面目桔红,眉与须俱是蓝色,手执长拂。他悄无声息地突然现身于空中,接过话头,“原来是龙族的兄弟,本人玄机,是敖癸、敖烈、敖丙、八妖的好友。”
帙杲行礼道:“西海龙王二太子帙杲见过道兄,八妖是我姐。”
跪了一地的妖精和延力君一样,惊讶地喔了一声,怪不得人家不愿意通名,就怕你们缠着人家抱着大腿痛哭或者拼命跪舔。
婧婧上前道:“南海龙王座下弟子云婧见过道兄,敖癸是我师兄。”
延力君寻思,“幸好鬼狼猛被他们亲手干掉了,不然我怎么收场?”
又是喔的一圈惊叹,美女跑江湖,要么本事大,要么后台硬,果然如此。众人眼睛又向小公主看去,这个半龙人和那两个公子贵女平起平坐,身份肯定低不了。
小公主上前道:“家母乃是观音菩萨座下侍者龙女,玄机师叔请叫我涓涓好了。”她的父亲被擒得早,还没给她取大名。
下面喔啊的声音更响了,这三个龙人的身份之高,足以和玄机道人相匹敌,果然是不用跪的。
嵊蓝缩在高大威猛的帙杲后面,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有人拿眼睛去瞟他。
玄机满脸堆笑,赶紧从云头落下,拉着帙杲的手不肯放,说了好久八妖那帮人和他友好往来的事,才回首感谢延力君主人费心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四个龙太子太女因讨伐嵊蓝而被封印了……却一句不提。
所以暂时没人打算告诉他,目前四龙印在龙后手里,离他三尺远。
小公主涓涓和婧婧稍落后半步,让延力君左手抱玄机衣袖,右手揽帙杲鳞甲铺满的肩膀,心满意足地走在最前面。几条龙的身份终于落实了,比他最大胆的猜测都要离谱。你说,开山仪式能请到这几位到场观礼,那是多大的面子?
怪不得他们用得起石头怪那么强大的仙仆,石头怪说只要你们亮个相就是大礼,果然如此。
崧嶷公子本来是不大服气,打算等此间事了就暗算这几位,把戟杆抢回来。现在一看,人家看中了你的东西,那是祖坟冒烟啊。赶紧要把交情敲定,否则人家一转身忘了你,好处可就落空了。
崧嶷瞅个空子先点头哈腰地跟淳化道歉,说自己有眼无珠之类,又说戟杆到了二太子手中,定能大放光芒,云云。
淳化听出话外音,便说,崧嶷公子是献宝有功之人,日后二太子必不能忘。
虎精大喜。
玄机看来是主宾,他一到即开席。酒肉果蔬,万鸟齐鸣,香花悬空,碧浪濯足。
玄机一如既往地会说话,捧天捧地捧人,宾主尽欢。龙族贵客得了首座席位,挤开了几个年高德昭的老妖精,却无人异议。
大家只说五指峰必然在延力君的管理下大放异彩,绝口不提前任峰主。其实这五指峰还是新取的名字,那么有趣的地方来了:前任峰主能霸占这天下福地必然是道法精微、德高望重、势力庞大的,徒子徒孙上哪儿去了?这峰主身边除了一只鸟,就是些刚刚化形的小妖。你峰主能力再强,本事再大,没有帮衬,这个摊子支应得起来不?
怪不得他见人就请,拉来一个是一个,也幸好请到了玄机真人,不然龙族官二代居然就算是最高贵的客人了——还是偶尔路过的。这个台面未免太狭促。
玄机明显是个搅屎棍,一会在五庄观踅摸,一会儿跟敖丙他们厮混,一会儿出席这么一个看上去怎么也活不到年底的宠物峰主的上位仪式,他能替西方天帝在南赡部洲捞到什么?弄不好得罪了人还给天帝招徕祸事。
这个劲虬又是怎么搭上玄机的?
嵊蓝和淳化在角落站着——据说他没有膝盖,所以永远只能站着——同时窃窃私语交流情况分析。如果这个劲虬得位不正的话,可能闹事儿的应该就在路上了。
赶紧来,早点来!
唉,没热闹可看真无聊!看着别人吃肉喝酒真没劲!听他们违心话一摞一摞,虚情假意,真心累。
忽然玄机停下筷子,向外看去,延力君也放下酒盅。淳化对嵊蓝喊,果然来了!
一条人影呱唧呱唧地蹦哒着出现,嵊蓝脸色大坏,怎么是她?
遇故知(上)
亚麻人是这样一种品性:做完工作,下班就是玩儿。他们一般平均工资都差不多,没有太大的贫富悬殊。当然最富的和最穷的也凑不到一块,除了空气,他们不会share任何物质或精神产品。种族关系也极其割裂,大多数黑人甚至没听说过Enya是哪位,画画的?
而说到玩乐呢,旅行太远太不方便,大餐太贵,游乐场适合小孩,书、电影也很贵——许多华人到了亚麻国三十年没看过电影也不读书——又热闹又省钱又有吃喝玩乐的娱乐活动,除了在马路上捧着炸鸡看小丑外,首选party。
一旦打听到哪里有party,酒水饮食管饱,还有乐队表演,派对动物们哪怕隔着三十英里也能闻着味儿找上门来。
所以大熊二熊的责任重大,他们今天刚从家里过了圣诞节回来。在放假前洛可嘉和Mandy包了个大红包给这俩货,开心地屁颠屁颠地走了,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瘦得像流浪狗似的五六岁小孩儿。
热旺回来得比他们更早一天,他要直播洛可嘉安排派对的准备工作。听说连奥观海都在关注他的账号,这个谣言在网上传得神乎其神,连威尔史密斯和克里斯洛克都在发酸。
热旺现在每天打扮绝对是一丝不苟,说话文质彬彬,语速放慢,非常稳重,有点宗教人士的感觉。他的自媒体平台从来不搞怪或者骂人,总是讲些读书心得,鸡汤文案,洛博士语录之类,虽然掉粉掉得厉害,但作为有理想有抱负的黑人,总不能和别人一样low,对吧?咱也不缺钱,不稀罕那点流量。
热旺整理整理双熊的西装领带,重点强调了大熊说话要微笑,二熊动作要轻慢,别吓坏了小朋友。然后放他们下一楼,在私人电梯口候着。
很快大楼物业指点着执请柬的小朋友来乘私人电梯,美女帅哥也开始陆续出现。美女们按照请柬要求可以带男士,她们注意到越来越多的残疾小孩同乘一部私人电梯,就知道上当了。这是Mandy的报复!她要让大家知道她的生活绝对没有别人想像的那样悲惨无聊没价值。
这些美女们都是Mandy的手帕交,家境差不多,算是上流社会的底层,家里资产一亿美元左右,她们的男伴看到这些个残疾小孩兴奋地在大厅、电梯、走廊里东摸西摸的架势,心里开始打鼓:早知道就跟二十万人挤时代广场看砸水晶球了。
虽然疫情无情,但会无好会,宴无好宴!
检查过请柬的两头熊贴心地给每位来宾一把东方产的团扇,上面有梅兰竹菊石,以及一个数字。
看到自己被编上了号,做了登记,美女帅哥们开始哀号。Mandy算你狠。
孩子们没有数字团扇,他们每人得到了一根棒棒糖,彩虹的,脑袋上还戴上一个闪光头箍,形似各种动物或者花草,一看就是温州来的。
就算有孩子不坐轮椅,但也需要人扶着,走一步喘一喘的不在少数,瘦如竹竿的还有好几个。黑人、白人、拉丁、亚洲人都有,由长辈陪着。孩子们在五花八门的游戏器械里激动地穿梭,在千滋百味的点心堆里犯迷糊,来回徘徊。
一个残疾帅哥带着三个极养眼的美女在楼梯下弹唱,一对中年男女站在他旁边冷冷地看着——她们是Vic妈和她的男友。Marshall一定要她来玩儿,她也不大放心儿子来出洋相,结果听Vic悲伤的弹奏,她的泪水有些控不住要破防了。自从Vic的“人造宝贝”在出生的路上了,她越来越表现得像个正常的祖母。
Marshall给她端上一杯鸡尾酒,三个人站在忘情的Vic身边静静地听,那是他的心声,代表着所有残疾或重疾缠身的年轻人的哀愁。
九点钟了,气氛灯开始旋转,Vic节奏一变,欢快的旋律赶走了忧郁,围着他的听众以及正在直播的热旺开始吹口哨、跺脚、合唱。
小朋友们终于放开手脚,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如果坐轮椅,就从电梯进出,楼上楼下都有游戏器械,以及无尽的好吃的。
有人认出了记者Divya,有人认出了一个患了癌症的童星,有人认出了U参议员的公子Peter,有人认出了获得诺贝尔奖的T教授。
正好开了年T教授要去宾州大学参加一个讲座,顺便找企业家谈赞助,就提前一天飞来参加Lock的聚会,顺便看看他恢复情况。
有了T教授大驾光临,派对的气氛微妙起来。当临近午夜时,陆续到来了十多个企事家、财阀掌柜、还有个谁也不认识的拉丁老头,身边挽着一个大长腿美女。美女们看到了真正的大款到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Mandy下手不会太狠。咦,Mandy人怎么还没有出现?
孩子们跳不动了,陆陆续续去二楼休息室。乐队将跳跃的节奏平静下来,大家知道主人要致辞了。
今天的灯光师特别专业,绝非简单的百灯齐亮,有色彩、角度、明暗、激光、旋转各种用心搭配,大家都觉得很舒服。
洛可嘉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使得楼上楼下都能清楚地看到他。
一个穿旗袍的东方美女将话筒交给他,灯光也聚焦在了这个男人脸上——他真的很帅!灯光如同柔和的暖阳在他的眼睛里反射着智慧的光芒,并没有把他的脸照得惨白或者亮得刺眼。他说,“晚上好,诸位,谢谢大家光临寒舍。我就是你们常说的Jar,上面还有一把lock。”有人开始笑。
“自从我受伤后,我得到了太多的关照和爱护。比如我的老师Foxx教授,T教授。”他冲着T教授挥手,“教授请尽情享用你最喜欢的伏特加,乘师母不在。”
T教授在哄笑声中吼,“当然了,已经第二杯了。”
洛可嘉说,“我时常想把我得到的关爱分享给所有的身患疾病的人,尤其是儿童。我的这个主意得到了许多可敬的长者的响应,比如U参议员夫妇和D参议员先生派了他们的公子或者助理前来表示支持。谢谢你们,请向二位参议员致以最深切的问候及感谢。”
Peter和Jason高举酒杯回应洛可嘉。明眼人立刻明白了,象党和驴党都看中了此人,派出大佬拉拢。
聚会的气氛立刻高涨了三倍。
遇故知(下)
洛可嘉说,“还有许多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和商家愿意支持我的提议,我非常非常感谢。我提议,把各位捐赠的善款资金分成两半,一半留在亚麻国,一半留在天朝,我的家乡,资助贫困、残疾、癌症甚至失怙的儿童。”
下面有人带头鼓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有人介绍说,此人姓王,出车祸的那个。懂的人立刻就懂了。
洛可嘉说,“我的夫人将作为首倡人建立一个慈善基金会,今天捐助在一百美元以上的嘉宾将进入慈善基金的董事局,监督资金走向以及使用效率。”
感觉被Mandy戏耍的美女们开始想,如果只不过是一百美元的话……
刚才那个旗袍美女举起团扇,“我捐一百美元。”没错,涂敏就是托儿。
Oscar高声喊,“七十四号,一百美元。”
洛可嘉介绍道:“这是犬子,今年五岁。”
有人鼓掌。
一个美女举起团扇,“一百美元。三十六号。”
Oscar记录了下来。
很快捐助一百美元的变成了二百,二百变成三百……直到那个坐轮椅的王先生喊:“十万美元。”
洛可嘉对着王海东微微点头,听他说话中气还好,恢复得不错。
华人商会的几个大佬纷纷解囊,都在十万和十五万美元之间。这些人前面信了AI的话,做了个空单,大概都有十几二十万美元上下的小赚。这是洛可嘉的人情,要还掉——海外游子最怕欠人情,挂着让人不舒服。
Peter举杯,“U参议员捐赠二十万美元。”哇,这些政客从来只有捞钱,哪会这样破财的?
Jason也举杯,“D参议员二十万美元。”
洛可嘉当然知道,这两笔四十万美元是收不到的,人家只是求个慈善的名声。你要真上门去讨,得多不懂事?
一个私人聚会,能最后收到一半的善款就不错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可能性最大。
Vic看向他的妈妈,举牌喊了一千美元。他的妈妈看看不像话,举牌喊了一万美元。
疯狂飙升的数字降下来后,没有举牌的客人松了一口气。又在几千几百美元范围之内热闹了一会儿,那个拉丁老头举牌喊,“一百万美元。”
全场轰动。
这人是谁?
老胡安大声说,“洛先生,我有腰痛顽疾,有空您帮我调理调理。”虽然有杀子之仇,但是江湖事江湖了,马里奥要去杀人,被反杀了也是没办法。女儿一家和此人关系亲近,其社会关系的实力也亮出来了……向前看很重要。
大家忽然意识到,成为那个慈善基金的董事,似乎找洛名医治病就有了特权!有人开始后悔钱捐少了。
洛可嘉对胡安说,“胡安大叔,待会儿你慢点离开,我给你扎两针放松肌肉,活血化瘀,还能止痛。”
立刻有人喊捐十万美元,再掀一个小高潮。
洛可嘉打了个手势,Vic的音乐转向新年快乐主题,捐款的环节就算过了,大家开始跳舞。直到午夜倒计时,Mandy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穿着真丝宽松版立领中式棉袄,脚踏平底软鞋。
她在钟声响起时吻上了洛可嘉。
她的手帕交们立刻明白了,这才是Mandy的终极一击:她的残疾老公让她又怀上了。其中意味之深长,让人咬牙。
轻快的音乐声中大家开始把自己灌醉,美女们捧着烈酒半醉半醒地要找Mandy算账,结果上了楼梯才发现她正在门口送客,孩子每人得到一份礼物,一本书或者文具,睡眼惺忪地道别。
这可真是热闹的夜晚啊。没有去大苹果看砸水晶球,也不算遗憾,自己虽然甩出去一百美元,但却成了一个新成立的前途无量的慈善基金会的执事,也能出去吹吹了,对吧?
“劲虬你也配担当峰主?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心里没数吗?”那个声音质问道。
嵊蓝他们向外看去,站在大厅门口的小姑娘相貌极丑,扁头扁脑,大手大脚,眼皮褪去只剩眼白和一个针尖大小的眼黑。
人参果同学蛙女!她也已经长大,沉稳镇定,已不同于住在人参果树上时的小家子气了。
赤脚大仙培养得很尽心。
劲虬笑,“让大家看笑话了,这位是前峰主赤脚大仙的宠物蛙,一心认为她自己才是赤脚大仙的传人……呵呵。”
众妖精议论纷纷,都劝娃女识时务,别自找没趣,延力君脾气好,不跟你一般计较,你要知足,赤脚大仙已然羽化,你去寻访亲友吧……
嵊蓝想,如果她是个美女,大概这些妖精们就是另一套说辞了。
娃女张开巨嘴,声音又粗又哑,“劲虬,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你乘峰主羽化算计峰主财产,真是无耻之尤。我要向全天下揭露你的真面目!”
劲虬笑:“先峰主是天人五衰,劫数到了,受天劫而死,我哪有本事算计天劫?峰主的徒弟们都死光了,我何曾有不可告人之举动?”
蛙女说:“飘渺峰被你改成了什么五指峰,峰主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抹去他所有的痕迹?而且峰主有遗言,这里山水都是我的!”
劲虬说,“你只是个宠物蛙,也敢觊觎宝地?你守得住吗?可笑至极。”
蛙女说,“今天来的是哪些位仙长?恳请为弟子做主!”
玄机道人说,“姑娘你可有赤脚大仙的信物、遗言证据?我看延力君是个君子。”
劲虬连连拱手,蛙女气得“呱”了一声。众妖纷纷附和,赤脚大仙死都死了,你来鸣冤争产,你有实力嘛?有背景嘛?哪里有人甘愿得罪玄机道人去追究延力君是不是谋夺你的财产?
蛙女还要死缠烂打,嵊蓝取出一台扬琴道:“今天峰主大喜,小人不才为曲一支,为峰主贺。”
妖精们被这个石头怪又吓一跳,这人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人家正在吵架,你弄个乐器为吵架助兴?突然间大家就有点跟不上节奏。
蛙女本来还想大闹,听到“扬琴”二字就是一呆,那个口音……
嵊蓝挥动琴笕,一串水流叮咚而下,意境修远,杀意盘旋。
《春花秋叶夜》。
蛙女眼泪哗地流了下来,但是根本没有人再注意到她——只除了劲虬。他斜了斜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玄机,便将目光收了去。
蛙女痴痴地听完这支曲子,目光时刻流连于石头怪全身上下,若不是这支曲子,谁知道他是蓝仔?
小公主拍手道:“蓝仔,弹得真好,此曲可有名字?”
果然是他。
嵊蓝说,“此曲名春花秋叶夜,献丑了。”状若无意地往远处山峰看了一眼。
蛙女叹息一声,转身摇头离去,方向正是嵊蓝刚才目光停留的方向。有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嵊蓝在,蛙女觉得好安心。
相中你(上)
洛可嘉的派对非常干净,没有那些污浊腌臜的事物。最后新年派对在友好、祥和、祝福中结束,非常春晚,只差一曲难忘今宵。
在送走了客人后,Tina来请洛可嘉。
胡安平躺在洛可嘉工作室的病床上,已经把外衣脱了,Tina做“针助理”很多次了,她给老爹仔细介绍着规矩,以及可能产生的不适。
洛可嘉请胡安露出腰和腿,他戴上手套,给针消毒、动作缓慢地在穴位上插入银针并转动。
胡安仔细寻找着“得气”的酸麻胀感觉,等洛停手休息了,他说,“Tina,你去给我倒点水来。要龙井茶。”
作为毒贩子的女儿,她自然知道老爹支开自己,就是要跟洛可嘉谈判了。她担忧地看看胡安,又看看洛可嘉,胡安不耐烦地说,“出去。”
等Tina恹恹地离开后,洛可嘉说,“我们天朝,从来没有人会对女儿这么说话。”其实是有的,如果父母极端贫穷,或者极端重男轻女的话。但稍微有常识一点儿的都知道其实儿子多半是靠不住的,老了只能靠闺女。
胡安根本不接这个茬儿,他说,“我来找你,其实是好不容易地过了一个坎儿。”这是他儿子死在洛可嘉手里的事了,但却不能明说,明说就是开战了。
洛可嘉忙着脱手套,不啃气,等着胡安的下文。果然,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但是又能怎样呢?事已至此,纠缠于既成事实不是我的风格。”
真正的强人都是唾面自干的,哪怕儿子被帝辛砍成肉酱端上来,姬昌还得吃掉并且感谢仇人大度地释放自己!报仇得看机会,十年不晚。
洛可嘉将冒着烟的艾灸盒压在胡安腰眼上,用毛巾给他盖上。他的脸藏在口罩后面,垂着睫毛,让人看不清神态。
胡安支起上半身说,“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洛可嘉点点头,没有开口,淡淡的艾草烟从小抽风机里排出室外,消失在冰天雪地里。
胡安说,“我的女儿太单纯,又嫁给了……”他停顿了一秒钟,“我希望你在必要的时候帮助我女儿,保护照顾好她们全家。”
洛可嘉简单地说,“他们是我的朋友,帮忙是应该的。”
胡安说,“申豹在谋划一些事,我希望你给他提出些意见。”
洛可嘉问,“申豹是不是接收了你的人马?”当他听申豹谈了计划后,洛可嘉觉得真荒谬!缉毒卧底变成了毒枭接班人。
胡安说,“是,也不是。他在准备训练童子军。”scout这个单词说得非常不标准,洛可嘉问了几遍才听懂。
“他想建立一个毛式军队。”胡安冷冷地评价。
洛可嘉陷入沉思——这才讲得通嘛。
室内陷入了沉默,Tina端着茶回来,直到理疗结束,老胡安一口水都没喝。不吃喝仇人的东西,是某些黑帮的文化传统——老胡安终究还是放不下恩怨。
洛可嘉收了针,跟老胡安交待了调养腰的注意事项后,冷静地转着轮椅走出工作室,让Tina陪着老头自己离开。洛可嘉不想再见此人了,小心机实在太多,真膈应人。
一个意想不到却情理之中的人还坐在吧台上喝酒,看到洛可嘉立刻站了起来。
是那位跑步的大帅哥Jason。
两个人并排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凌晨三点的新约克,洛可嘉说,“谢谢你。”指的是二十万捐款,不管收不收得到,先谢了再说。
Jason误以为他指的是透露了参议院正在调查他的老底的事,就说,“参议院调查一个人,也可以是好事,如果你清白的话。”
洛可嘉说,“什么样的好事?”
Jason说,“我们象党在新约克一向比较弱势,四五十年也抢不到市长的职务。”
洛可嘉说,“驴党的理政思路角度刁钻、高大上口号和liberal理念很对新约克人的胃口。”这里头有相当多的历史原因,可以追溯到南北战——驴党曾是JP摩根的玩具和打手。目前驴党全力以赴地搞政治正确,大打特殊人群牌,强词夺理而激动人心。相比之下,象党比较被动,如果不想跟随驴党起舞,而陷入被动的话,必须要有自己的打法和落脚点。
Jason说,“D参议员还是很愿意在任上有所作为的,驴党口号喊得响,其实做实事不行。”这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南方输掉南北战争后,如果不拉拢黑人、女人和LGBTQ,驴党很难斗得过象党。大多数驴们没有大企业管理经历,也很少有创业老板。基本上就是大学教授、律师、职业政客混迹其中,他们这种人搞阴谋诡计、高喊口号、搞女人是可以的,能搞实事就见了鬼了。
Jason说,“我们还是相当务实的,如果你能拉来黑人和华裔、拉丁裔的选票的话,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事儿。”
洛可嘉提醒说,“我曾经得罪过投资界明星E先生,洛克菲勒基金会的人可能也对我有所误解,所以我在新约克寸步难行,只能夹缝中求生存。”
Jason说,“只要洛先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我刚才说过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洛可嘉小口品着Tina泡的龙井,没有再说话,直到Jason起身告辞。
洛可嘉想,我哪有那本事?选举政治怎么玩儿……我也不懂啊,虽然在亚麻学习生活多年,真还没有关心过政坛。难道看电视剧诸如纸牌屋或者西翼就懂政治了?笑话,那都是表演出来的,假货!赶鸭子上架。
是!部长,或者权力的游戏这种特殊题材类型的低品质电视剧只能拉低你的智商。你如果拿故事情节和吐槽艺术当了真就输了!现实中的打法根本不是电视上描写的那么弱智而浪漫。
如果自己搞政治的话,岳父Frank会怎么说?我能信任Frank一家吗?洛可嘉自问,答案是:未必。
以前听到的宣传说,驴象两派意见看似矛盾,其实施政路子差不多,反正都是利益集团代言人,最喜欢互扯后腿。但现实地观察,两个动物联盟越来越下作,做事只为选举,不管国力空耗,国事空转,怎么看都不像背后有一个“负责任”的大势力集团的样子。或许他们就是要挖空亚麻,走“穷民、疲民”的路子呢?
亚麻政府对海外权力大,对国内事务影响极小,前任的医保政策没活过四年,后人的退群操作转眼就被再后任翻盘。但双方在海外出兵,推翻政府,暗杀绑架、挑逗战争方面倒是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