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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衣潇然     逐仚txt下载     逐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章 剐仙台道尽途殚

    歪词曰:“眼是情媒,心是欲种。情动三分,枷锁几重。若得长相厮守,许得把话说明。莫道一切尽在不言中,又将错过终生。”

    一处山丘小冢,喻秋庭呆坐坟前,韩奴儿的死令他心悲。原本风流子,竟也为情伤。谁道人心如铁,只是未触柔肠。若得良人为伴,不管天地苍茫。

    叶凌与潘玉霖立身在不远处,他二人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潘玉霖道:“此番未能救出同门师兄弟,反而连累叶子你险些丧命。”

    叶凌道:“你我已是挚友兄弟,何必出此言?大道在上,世事难料,我等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潘玉霖微微点头,叹息一声。原本同在一门修行之人,突然身死,怎不令人唏嘘。

    待得喻秋庭起身走来,潘玉霖问叶凌道:“叶子欲往何处?”

    叶凌道:“三一神教虽已伏诛,但同门师侄孟沛然已经被捉了,我想去探听一下他的下落。”

    潘玉霖皱眉道:“此人助纣为虐,害死各宗诸多弟子,念心和尚也说了不会轻易放过他。”

    叶凌道:“诸事皆有因,诸人皆受苦。或许他有什么不得不为的苦衷。我不过是想去再见他一面,了却这般因果罢了。”

    潘玉霖道:“既然如此,我与你同去,此事也牵扯到我天音阁,想必阁主也会参与。喻师弟,你当如何?”

    喻秋庭拱手道:“此间一事,小弟已经心灰意冷,便不去凑这个热闹,天地宽广,小弟要外出游历一番,师兄转回阁中,请代为说明。”

    潘玉霖知他心意,自然应允,三人便就此告别,各奔东西。

    三一神教之事,轰动五域,东域各仙道宗门,西土佛国,南蛮群妖,中土诸子百家,纷纷下令严查域内三一神教的踪迹,一经发现,立刻剿除。

    此番圣灵教洗脱了罪名,却也出了宋哲这样的叛徒,因此李淳元便提议此番被搅入其中的宗门共同商讨处置的方案。

    有弟子丧命的宗门自然是义愤填膺,若不杀他们抵命,实在难以平众怒。因此众人商议定了,便在东域临江城外,高筑一台,名为刮仙台,请太元道宗的刮仙刀为刑拘,当着众宗门修士的面,处置这几人。

    这其中,孟沛然牵扯到了问天宗。只是孟广洋却突然向外布告,早在数年前,便已经将孟沛然逐出宗门,他的所作所为与问天宗没有半点关系。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此番三一神教犯下众怒,问天宗根本不能保孟沛然,否则便是与牵扯其中的五十多个宗门为敌。

    不过在玉轩宫宫主段山海的坚持下,问天宗宗主顾宁远和峰主孟广洋还是赶到临江城,要他们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惩治恶徒,并向众宗门道歉。

    威逼之下,二人无奈启程。虚空之上,孟广洋叹息道:“出此孽徒,连累宗门!”

    顾宁远道:“孟沛然一向自诩精明,此番怎会出了这样的事?”

    “不过自作聪明罢了,现如今问天宗已成众矢之的,当着各宗门的面,更要成为天下的笑柄。”

    “不过是恃强凌弱罢了,”顾宁远冷哼一声道:“怎不见圣灵教同我们一般向人道歉?谁敢受圣灵教一拜?”

    “弱肉强食,大道法则!”

    …………

    却说叶凌和潘玉霖得知消息来到临江城时,城外剐仙台已经建好。但只见此台:“拔地九层百尺高,巍巍直耸入云霄。上分阴阳定八卦,下合九宫动静调。左右云气成龙虎,内外杀意凝枪刀。一时天地远避退,剐仙台上亡魂招。”

    潘玉霖道:“三教宗门,以仙道七脉,儒家四院,佛门三寺为首,主持大局。凡有逆天害民,作恶多端之辈,三教宗门当同仇敌忾。因此这剐仙台便是三教宗首们设下惩治奸恶的手段。”

    叶凌听了,却冷冷一笑道:“此台上,不知会有多少冤死之人。三教宗首看似主持大局,不过是维护自己超然于上,令人不敢觊觎罢了。”

    “叶子此言不错,”潘玉霖笑道:“修道之人,岂还能甘为奴隶,受他人驱使?天地之大,人生其间,焉有高台可以审判!”

    “浮一大白!”

    行刑之期定在明日正阳,叶凌与潘玉霖便在临江城中寻了个食阙饮酒,正巧碰见了念心和尚,古天阳与夜轻寒。

    念心和尚笑着上前道:“原来二位施主也前来观礼。”

    潘玉霖道:“念心和尚,佛门慈悲为怀,你如何还要来看这行刑之事?”

    念心和尚道:“佛门有低眉慈悲,亦有金刚怒目。小僧不才,剃度时曾向佛祖与世人发下宏愿,只此一身,护法渡人,虽永堕阿鼻地狱,亦无悔矣!”

    叶凌道:“大师心怀广大,自不是我等凡人可比。今日有好酒,大师可来共饮。”

    念心笑着拒绝道:“佛有五戒,五不饮酒,施主莫劝,贫僧告辞了。”

    说罢,三人离去。叶凌和潘玉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对饮。与潘玉霖喝酒,能听他说起这酒中门道,各种琼浆玉液,还有饮用之法,实在让叶凌获益匪浅。

    到了第二日清晨,二人起身来到城外剐仙台外,但见得天空之中数股强横的道势衍化,看来是有前辈大能坐镇。

    剐仙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宗门弟子和云游散仙。这剐仙台乃是三教定下最残酷的刑罚,上千年也可能不动一次。因而众人都当做一次难得一见的盛景,纷纷赶来观看。

    叶凌和潘玉霖攀上虚空,只见高台之上,正立着两根铜柱,垂下锁链,绑着宋哲,在他头顶,一柄闸刀高高悬挂,寒芒闪耀。

    此刻的宋哲披头散发,正是疯癫。韩奴儿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之所以入三一神教,不过是为了韩奴儿。三一神教称有秘法可以催眠他人,令其死心塌地效忠自己。只不过此法是否对五域的修士有效还在测试当中。

    宋哲正是为了让韩奴儿能爱上自己,才会如此。而三一神教捉其他宗门的弟子,也是为了能够催眠控制他们。只不过这等秘法对普通人十分有效,可对修士却十分艰难。毕竟修士入道时都经过煅心境的考验,不是那么容易被催眠控制。

    三一神教一直在试验,倒是成功了十几人,正是叶凌见到那些已经向三一神教效忠并劝说同门入教之人。

    不过叶凌不知道的是,这十几人成功的背后,已经因秘法而死了四五百人。正是因为如此众多的人数,才使得各宗门十分震怒,誓要铲除三一神教。

    此刻的宋哲,心灰意冷,眼神早已经无望,或许死亡才是他的解脱。

    剐仙台上空的云端之上,列摆着玉案,各大宗门的宗主长老们聚在此处,其中便有玉轩宫宫主段山海,觅仙宗宗主晴不弃,圣灵教堂主李淳元,沈经等等。顾宁远和孟广洋也赫然在列。

    眼见得宋哲已经押至剐仙台上,李淳元喝问道:“宋哲,时至今日,你还不思悔改吗?”

    “哈哈哈哈——”

    宋哲放声大笑:“我除了死,还能做什么?你们除了杀人,还会做什么?哈哈哈哈——”

    李淳元怒不可遏,厉声道:“立刻行刑!”

    “行刑!”

    那剐仙台上行刑之人共有五人,皆着黑衣,披红袍,头戴大帽,看不见容颜。

    第一人上前,手中一把金色剪刀,高声道:“第一项,断经脉!”

    人体经脉乃是行功运道的通路,那剪刀十分神奇,能够不坏骨肉,将经脉剪断。只见那人手持着剪刀放在宋哲手臂前,轻轻一剪,两股金光落下,穿臂而过。宋哲顿时惨叫一声,手臂上的经脉已经被剪断。

    如此反复,待宋哲全身的经脉都被剪断时,他已经晕厥。不过很快第二项开始,便将他疼醒。

    但见第二人走上前,手中一把银色大锤,高声道:“第二项,碎丹田!”

    但见此人抡起大锤,砸向宋哲小腹,一股股道韵激荡,宋哲苏醒过来,厉声惨叫。他的丹田在一锤一锤中,裂成碎片。

    紧接着,第三人上前,手中一把玉色神刀,来到宋哲身前,高声道:“第三项,剃仙骨!”

    但见那人手中神刀,轻车熟路的刺破宋哲的皮肤,一刀接着一刀,将宋哲的道骨斩开,分离成一根一根。这个过程,痛苦非常,比当初衍化道骨时还要难忍。

    宋哲嘶声惨叫,几番因疼痛晕厥,又几番被疼醒,如此反复,叫他求死不能。

    待得每一块骨头都被剃除取出,宋哲便好似一堆烂肉摊在台上,血水不断地流淌,染红了半个高台。

    接下来一人走上前,手中一把漆黑色尖锥,来到宋哲面前,高声道:“第四项,灭神识!”

    只见他抬起宋哲的头,手中尖锥自天灵盖刺入,紧接着一股股道韵流转,宋哲的识海被彻底捣毁,连带着神识也被灭杀干净。

    不过此刻神识已毁,宋哲就等于已经死了,再感受不到痛苦,对他而言,或许正是解脱。

    紧接着是最后一项,那人上前高声道:“第五项,碎尸万段!”

    但见他大手一招,那悬挂在上的闸刀道韵流转,显化出无数刀气锋芒,随后那人大喝一声,闸刀和刀气斩落而下,宋哲的身子在无数刀气之中,被斩成碎片。

    此刻的高台上再看不出宋哲生前的模样,只剩下一堆碎肉,场面十分血腥狰狞。

    不少好事的女弟子早在剃仙骨时就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其他修士也是皱眉,没想到这剐仙台上的刑罚竟如此可怕。

    潘玉霖叹息道:“杀一儆百,却也用不着做到这个地步。如此行径,魔族尚且不为,何况自诩三教正宗?”

    叶凌不答,因为他见到行刑之人已经将宋哲的碎肉清走,高台上清理干净。紧接着两个力士押着满身镣铐的孟沛然走上台来。

    孟沛然此刻却身着蓝色道衣,头别玉簪,穿戴整齐,未有半点狼狈之像。

    “好仙台,好风光,只可惜不能与虚师兄同观!”

第五十一章 对酒豪情骂众仙

    剐仙台上云雾缭绕,杀意纵横,寒风阵阵掠过,卷起衣袍猎猎作响。

    天地之间,一股股道势笼罩虚空,数十个宗门的宗主长老,弟子精英,天南地北的散修游侠,尽都聚会在此,观看刑罚。

    孟沛然手脚尽被镣铐锁住,两根铁环穿琵琶骨而过,封住了全身修为,调动不得半分道力。

    他一步步踏上剐仙台顶,整洁干净的衣冠似乎与这周围气氛格格不入。他来到闸刀底下,盘膝而坐,闭目不语。

    李淳元见孟沛然死到临头,尚如此沉稳,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我早听闻这孟沛然乃是问天宗弟子,不是问天宗顾宗主和他的授业恩师孟广洋在不在?”

    旁边坐着缥缈宗宗主凌太清,因为叶凌杀了几个缥缈宗弟子,缥缈宗与问天宗势同水火。今日见李淳元发问,凌太清借题发挥,厉声大喝:“顾宁远,孟广洋,还不现身,看看你们问天宗出的孽障!”

    顾宁远一身白衣,孟广洋手拿拂尘,二人来在剐仙台上空,面对众人,脸色低沉。

    凌太虚冷笑道:“问天宗教出这等弟子,二位难道不该给各宗门一个说法吗?”

    孟广洋高声道:“此徒早在三年前便已经被我逐出宗门,他做下的孽障与我问天宗罪全无关系!”

    台上孟沛然闻听师父之言,身子轻轻一颤,旋又微微一笑,若论智谋算计,他实在不如师父。

    顾宁远一脸肃穆,周身寒气四溢,看向凌太清,语气冰冷:“你待怎样?”

    凌太清也是丝毫不惧,冷笑道:“既然是你问天宗教出来的好徒弟,这行刑之事,我看就交给你们两个来吧,自己清理门户,总好过假手他人,诸位以为如何?”

    与缥缈宗交好的几个宗门宗主尽都随声附和,觅仙宗宗主晴不弃皱眉道:“是否有些不妥?”

    让宗主和师父亲自用酷刑处置自己的弟子,实在残忍。稍有不慎,可能使顾宁远和孟广洋道心蒙尘,再难进境。

    只是玉轩宫宫主段山海与圣灵教堂主李淳元皆点头道:“如此甚好,顾宗主,孟长老,便由你们自行清理门户吧!”

    孟广洋听罢,身若寒冷,几欲跌倒。孟沛然好歹也是年轻一代他最为得意的弟子,要他亲手……岂能为之?

    顾宁远一言不发,面对着各大宗门,他意识到了问天宗的渺小,连半个不字都没有资格说。

    在旁边看热闹的潘玉霖皱眉道:“此等行径,比三一神教更为可恶!难道面对有罪之人,便能无所不用其极?”

    叶凌不答,踏步上前,高声道:“凌宗主果然见识非凡,提议不错。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方才宋哲用刑,怎不见李堂主和沈堂主亲自动手?”

    此言一出,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李淳元默不作声。凌太虚喝道:“哪里来的无礼小辈,还不退下!”

    说着话,凌太虚大袖一甩,无形道力撞向叶凌。哪知道刚到叶凌面前,一股无形剑气斩落,将那道力一分为二,流下身侧。

    “你……”

    凌太虚见自己一击不成,顿时有些面红耳赤,竟起身要来镇压叶凌。不过潘玉霖抢先一步上前,厉声大喝:“凌太虚,你这忘恩负义之辈,若没有李道兄盗来解药,你缥缈宗弟子焉有活命?”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念心和尚双手合十,上前道:“阿弥陀佛,正是李风道长盗来解药,救了我等众人的性命,凌宗主还请息怒。”

    “原来是他!”

    林此霄见了叶凌,想起当初误将他当做三一神教之人,战了一场。

    旁边云澈问道:“你说的能与你一战之人,便是他?”

    “正是,不过那日战况来看,胜他不难,只是要费些功夫。”

    “原来如此,”云澈微笑道:“李风么,有机会定要讨教。”

    潘玉霖和念心和尚这一席话,让凌太虚骑虎难下。还好段山海来劝解道:“我等今日只为惩奸除恶,岂能自相内斗?凌宗主莫要着急,切听此人一言。”

    “哼!”

    凌太虚冷哼一声,重又坐下。

    段山海笑着对叶凌道:“你且把话说完。”

    叶凌道:“既然孟沛然要自家宗主,师父用刑,那宋哲之刑,圣灵教如何不动手?若论及其事,宋哲叛教事魔,为三一神教提供藏身之地,蛊惑百姓,害人无数,其人之罪,难道不比孟沛然更重?如此用刑,实在不公,还请各位宗主明鉴!”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倒是觉得叶凌所言有理。

    旁边李淳元怒道:“宋哲已经死了,再提他做什么?我等今日用刑,是为了以儆效尤,若如你所言,这孟沛然岂非不用此刑?”

    “哈哈哈哈,三教宗门一般嘴脸,圣灵教上蹿下跳,还自诩明宗正教!”

    一道朗声自远空传来,但只见一道冰桥横贯而来,上头缓步走着一个黑衣男子,手中举着一个酒坛子,不时往嘴里灌上两口。

    顾宁远见了来人,脸色一沉,轻轻叹息。孟沛然睁开眼,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虚……虚师兄……”

    叶凌看来人正是虚寞尘,便退到一边。

    虚寞尘来到剐仙台上,手指着各大宗门的宗主,长老:“一个个道貌岸然,还真是面目可憎啊!”

    “混账!”

    “你……”

    “哪里来的无礼之辈,还不给我拿下!”

    两旁边有护卫剐仙台的宗门弟子,立即上前来拿虚寞尘,不料虚寞尘周身寒气迸发,那些冲上近前的弟子落入寒气之中,转眼便成了一个个冰雕。

    “不灭境!”

    在场有人惊呼,便是顾宁远也没没想到虚寞尘已经踏足不灭境。可正是如此,他才心中难过。问天宗弟子本就不多,出类拔萃者屈指可数,如今……

    想到此,顾宁远大袖一挥,道:“虚寞尘,怎可胡闹,还不退下!”

    虚寞尘道:“今日我自逐出宗,绝不连累问天宗一人,如此这般,你顾宗主满意了吧?”

    虚寞尘之言,便如尖刀插在顾宁远心头,滴血难平。

    凌太清听他二人之言,又跳出来道:“你们问天宗当真是目中无人,弟子一个比一个混账!”

    “聒噪!”

    虚寞尘轻喝一声,大手一挥,一股寒气冻结时空,朝着凌太清袭来。凌太清被他一击,猝不及防,急忙运转道力防御。

    不料那寒气太盛,直将堂堂一宗宗主,变得如雪人一般,满身冰霜。

    虚寞尘放声大笑:“这天下至白之物,竟也难掩你那狰狞丑恶!”

    “可恨!”

    凌太清周身一震,震落霜雪,一股道势冲霄而起,大喝道:“来人啊!立刻将此人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数名缥缈宗长老和弟子纷纷上前,围在剐仙台四周。虚寞尘哈哈大笑,举起酒坛,仰头豪饮一大口,道:“痛快!”

    “好威风!”潘玉霖眼前一亮,道:“酒若如此来饮,才有些滋味!”

    叶凌心中却有担忧,只怕凭虚寞尘自己,难以救得孟沛然出去,哪怕自己相助,也是杯水车薪。

    正待缥缈宗众人要来战虚寞尘时,觅仙宗宗主晴不弃起身道:“诸位且慢动手,今日我等可不是为了厮杀结仇而来!”

    “正是,”段山海也起身道:“凌宗主,莫要动怒,凭我们这么多人在,他也闹不起来,切看他要如何就是。”

    二人为仙道七脉的魁首之人,说话自然是分量十足,任凭凌太清如何动怒,也只好摆摆手,暂时作罢。

    虚寞尘见众人退了,笑道:“杀我易如反掌,可别坏了你们惩奸除恶的好名声!”

    虚寞尘说的正是二人心中所想。千年来三教不曾有过大事,此番正好借三一神教之事立威,因此不能被搅乱。

    段山海道:“你与他师出同宗,想必是早年有旧,若是告别,就赶紧的吧。”

    虚寞尘不答,转身看向孟沛然道:“可惜在这么多的高人面前,我救不得你。”

    孟沛然摇头道:“我之罪责,我自己承担便是。”

    “你何罪之有?”虚寞尘高声道:“定刑问罪,不过是以强制弱罢了,倘今日我达至合道,那便是我来问他们的罪!你有罪,可是你没有错!”

    此言一出,李淳元拍案而起:“杀我各宗各教如此多的人,岂能无错?”

    “哈哈哈哈,”虚寞尘朗声道:“修仙问道,本就是生死争锋,你等如今神居宗门高位,衣着光鲜,道貌岸然。可惜你们的手比任何人都脏!我师弟何曾杀过你们宗门一人?而你们哪一个身后没有尸山血海,哪一个没有万千亡魂?若要问罪,你等三教各宗,虽万死难赎!”

    此言一出,叶凌手中已经握住了木剑,也许下一刻他便改了心思,要毁了这剐仙台!

    李淳元一时语塞,旁边有人冷笑道:“我等相争,尤是君子之斗,孟沛然勾结外人,害我五域宗门,其罪当诛!”

    虚寞尘道:“不过半年之前,汇仙庄里分赃不均,才设惩恶大会,要争夺神偷鬼盗。想不到大会未成,你等便自相争斗起来,闹得死伤不小,而今有何颜面称什么君子之争?才撕破的脸面,今日便能坐在一处,虚与委蛇,当真虚伪至极!”

    “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我已尽知。只可惜苍天无道,使竖子横行!”

    一席话骂遍各大宗门,众人神色都十分难看。倒是旁边的散修们一个个眉飞色舞,直呼痛快。

    潘玉霖哈哈大笑道:“此人真豪杰也!我当与他痛饮一次!”

    叶凌苦笑着摇头道:“我可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据我所知他可是想来惜字如金。”

    李淳元怒火中烧,环顾左右道:“此子辱我等太甚,理当逞之!”

    段山海倒是一派深沉,抚须道:“你骂也骂够了,又当如何?”

    “你等无需多言,”虚寞尘道:“我不会劫法场,若是真这么做,你们定然要迁怒问天宗。我不做那对不起顾宗主的事情!”

    说着话,虚寞尘转头看向孟沛然,眼中满含柔情,微笑着道:“我今日,是来与你成婚的!”

    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孟沛然原本坚硬如铁的心,终究化了……

第五十二章 喜堂凝眸如初见

    歪词曰:“

    泪语仙台上。

    念曾经,蟥铢连璧,眸前荡漾。

    难得从游风流醉,偏把心思偷葬。

    添惆怅、情关叠嶂。

    若论雌雄浑不辩,世所谤、岂做朱陈想。

    怕只怕,骂如浪。

    夙生缘似今生遇。

    最难忘、置酒成狂,小酌茶酿。

    今日同君结红妆,婉转花烛喜唱。

    只需做,夫妻模样。

    未了洞房喧笑事,又何妨、恰此生忻望。

    来世再,相依傍。”

    剐仙台上,孟沛然双眸泪落,直滴在台前,打湿了地面。

    虚寞尘缓步走到他身前,用手轻轻擦着他的眼角,柔声道:“若是将脸哭花了,还如何做得新娘?”

    “师……师兄……”

    “莫叫我师兄,今日你我便要结成夫妻了,沛然。”

    “可我是……我是男儿身……”

    “我要娶你,何论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只要是你,便够了。”

    虚寞尘站起身,面对着虚空之上众仙家,高声道:“我虚寞尘今日,要娶孟沛然为妻,日月可鉴,天地共证!”

    声音远播万里,久久回荡,不知有多少行人,多少百姓仰头寻找,是哪一对璧人要成双。

    随着虚寞尘话音落下,自人群当中走出数人,正是问天宗各峰的弟子,为首的乃是蓝恭月,韩千青,苏以山,楚凡阳,雷鸣。

    雷鸣笑着吩咐道:“就在这剐仙台上,为二人布置礼堂!”

    “正是!”

    众人满脸欢笑着悬彩挂红,置桌点烛。原来杀气凛然的剐仙台,此刻却是平添了许多喜庆祥和。

    蓝恭月走到孟沛然面前,一掌拍断他身上的枷锁,道:“新人带刑具不详!”

    说着话,她又从储物道器中取出来胭脂首饰之物,笑着对身后两名女弟子道:“咱们要把新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嫁!”

    “师姐说的正是。”

    “我们来帮忙换嫁衣!”

    二人取出一件大红嫁衣,上前来给孟沛然穿戴,蓝恭月也在旁整理他的装束。一时间剐仙台上忙忙碌碌,喜庆非常。

    “哈哈哈哈!”潘玉霖笑道:“问天宗真是有趣,大喜之日,怎能没有喜乐?天音阁弟子何在?”

    闻听潘玉霖召唤,十几个天音阁弟子凑过来道:“师兄,唤我等何事?”

    潘玉霖道:“今日有新人成礼,随我去奏吉乐相祝!”

    叶凌不知潘玉霖在天音阁种地位超然,又一向待人真诚和善,因此多得阁中弟子敬仰,此时发话,并无不从。

    于是,众弟子随着潘玉霖来在台边,笙管笛箫,鼓号锣琴一起奏出,仙乐飘飘入云,正成欢喜之音。

    叶凌也自虚空落下,虚寞尘看他一眼,微一思索,了然点头。叶凌也冲他微微额首,一步上前,两臂运万钧之力,将那刑台之上的闸刀推下剐仙台,接着仗剑面对五位红衣行刑官:“若来相庆便留下,若还要用刑,我可相陪。”

    五人思索片刻,便起身离去。他们还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好赶紧离开。

    这边热闹,可虚空之上的众仙家已经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世有数万载,可曾听说有两男子成婚之事?”

    “古有安陵龙阳之好,近有汉哀董贤之事,岂能说没有?”

    “那不过是帝王渔色,却也不见迎娶行礼,我等修士求仙悟道,岂不知阴阳相合之理?此事断不可行!”

    “不错!他二人在我众仙面前,如此寡廉鲜耻,我看就应当将他们一齐上刑惩治!”

    “对!将他们一齐惩治!”

    不知为何,原本来在议论的众人,突然变得口调一致,好似有深仇大恨,欲将二人除之而后快。

    凌太清更是咬牙切齿,对段山海等人道:“如此行事,我等颜面何存?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成了天下笑柄?男子结合,阴阳失序,到时候便是妖族与魔族,也将笑话我人族出此恶事!”

    晴不弃皱眉不语,李淳元喝道:“若是我教弟子敢行此事,按教规必要将他们二人打的魂飞魄散!”

    段山海叹息一声,问顾宁远道:“顾宗主,你看今日之事,该如何收场?”

    顾宁远低着头看向剐仙台,宗门弟子一个个笑容洋溢,令他心如刀绞。他略一沉吟,冷声问道:“人之将死,段宫主难道还容不得他们胡闹一次吗?”

    段山海抚须笑道:“也罢,也罢,就随他们去吧。”

    “段宫主,这……”

    凌太清急忙要来劝阻,段山海摆手道:“既然是天下未闻之事,我等正好做个见证,日后褒贬,留待后人吧!”

    此话一出,凌太清再不多言,只是传音给宗门弟子,不知说了些什么。

    段山海身后,段涵章拱手道:“多谢父亲!”

    段山海道:“也算是帮你还了人情,日后你与那李风两不相欠便是。”

    “是,孩儿明白。”

    剐仙台上,孟沛然身着大红嫁衣,浅擦粉黛,轻涂丹唇,正是:“弄花熏得嫁衣香,纤纤娇媚秀如娘。似玉容仪悄,翠羽画眉长。云鬓柔如水,红袍绣凤凰。三分儒雅七分貌,春风杨柳拂檀郎。”

    再看那虚寞尘,褪去黑衣换红衣,正是新郎模样:“平生好似醉无醒,不见万种思情。剐仙台上七尺躯,气吐千丈凌云。巍然玉山将崩,天然一段风韵。争奈心性不晓,偏将郎君迎取。今日合卺成礼,便作人间佳婿。”

    眼望着虚寞尘,孟沛然心思飘远,似乎又见到他二人初逢时的情景……

    …………

    这一日,问天宗开山收徒,数百名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第一次迈入仙山,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围的景色。

    这其中便有孟沛然,一群人挤在一处,难免磕碰。紧接着,孟沛然便被几个人推倒,那为首的正是日后的赤火峰弟子火云。

    “敢挡我们的路,还不滚开!”

    火云厉声大喝。孟沛然坐在地上,一时间不敢言语。

    正巧这时候,一个黑衣少年走上前,一拳将火云打倒,冷声道:“日后都是同门,为何要仗势欺人?”

    此人正是虚寞尘,现在他已经入了煅心境,马上就要突破汇灵境,因此火云不敌,捂着脸道:“你给我等着!”

    说罢,带着几个人急匆匆逃了。

    “记住,我叫虚寞尘,日狗若要报复,尽管来找我!”

    虚寞尘转过身,伸手扶起孟沛然:“莫要怕他。大道之争,狠如生死,你若让他一分,他便要得寸进尺了。”

    “是……是!”孟沛然涨红了脸,对虚寞尘多了许多憧憬。

    人体分有五行,金木水火土,若得一行突出,则可修炼此行大道,还能特殊体质,如风,雷,冰,暗则另论。

    孟沛然五行属水,故而拜入了源水峰。虚寞尘体质特殊,入了天玄峰,拜在宗主顾宁远门下。

    二人修炼悟道,多有来往。那时的虚寞尘尚没有现在这般沉默寡言,喜静好酒。经常与孟沛然外出闲游,各处寻宝,关系莫逆。只是虚寞尘却没有察觉孟沛然眼中异样的情思。

    不过几十年光景,他二人相继达到凌虚境的境界修为,实力强横,为各峰翘楚,深得宗门厚望。

    那一次,有一先圣大墓现世,各大宗门相继派人前往,问天宗也不例外,虚寞尘便与孟沛然结伴而行。

    那一处仙山之中,洞口被许多修士围着,有白发老道出言道:“此地设有禁制,最高

    也只能让凌虚境修士进去,请各宗门挑选弟子前往,进入以后,各凭机缘,不可争斗!”

    孟沛然道:“师兄,我们也进去看看如何,说不定能寻到些先圣道藏。”

    虚寞尘微微皱眉,但见孟沛然一脸向往,便道:“也好,你我结伴同行,相互有个关照。只是若有危险,切不可贪心太盛,保命重要。”

    “师兄说的是,我记下了。”

    于是,二人便自洞口走了进去。虽说是大墓,但其中光线与外界无二,似乎自成小世界一般。

    走过了洞穴,便来到宽敞的广场上,现在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凌虚境修士,甚至还有青幽境散修,为了碰运气也进来冒险。

    孟沛然不解,虚寞尘低头看了看地面,道:“这里满布道纹,一步不慎,便要形神俱灭,因此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说话间,太元道宗的一个弟子望着那群散修,冷笑道:“我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就请诸位先行,穿过了这片广场,才能到达宫殿。”

    散修们自然明白是要他们送死探路,出言拒绝。哪知太元道宗弟子振臂一呼,各宗门修士联起手来,将散修们围了,若是不从命立刻杀死,从命的去探路,走几步也要被道纹抹杀。

    孟沛然皱眉道:“他们怎么如此蛮横残忍?”

    虚寞尘叹息道:“聚众成强,然后再恃强凌弱,这大概就是宗门存在的意义吧!”

    待得探出路来,散修们已经几乎死伤殆尽,但在这些宗门修士心中却并无羞愧,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穿过了广场,便是一座座漆黑的宫殿,宫殿大门也有禁制,需要众人合力才能破除。

    孟沛然和虚寞尘也选了一处宫殿,准备破除禁制,却不料另一边又打杀起来,却原来是太元道宗弟子联合玉轩宫,汇仙庄霸占宫殿,打杀其他宗门弟子,其中便有两个问天宗弟子。

    二人见了立时大怒,可虚寞尘一把拦下孟沛然,自行上前道:“你们太元道宗也未免太霸道了,进来之前,宗门之间早有约定,各人凭机遇,岂能妄自杀人!”

    那为首的太原道宗弟子修为已在凌虚境巅峰,看着虚寞尘冷笑道:“你既然前来送死,我也不介意送你去陪他们!”

    话音刚落,但见他周身火焰升腾,朝着虚寞尘便攻来,虚寞尘大手一挥,寒冰道韵凝结虚空,抵住他的火焰。

    不料身背后,又是一人祭出道器神枪,前来偷袭,好在孟沛然一步上前,手中水旗摇动,挡住来人。

    不过此时,他二人已经被十几个人包围其中,完全处于下风。虚寞尘暗自咬牙:“可恶至极!”

第五十三章 夫妻对拜定情缘

    那日,孟沛然与虚寞尘独对十几个修士的围攻,最终他两个怎么脱身,孟沛然并不知晓。待他醒来时,已经回到了问天宗,身上处处是伤,疗养了数月方才恢复如初。

    他醒来第一时间便去询问虚寞尘的下落,有师兄弟告他道:“虚师兄也平安返回宗门,只是伤势也很重,正在天玄峰中修养。”

    孟沛然虽然心中担忧,但此刻他动弹不得,只好等了半月后,他才撑着伤体,跌跌撞撞的来到天玄峰。

    峰中精英弟子可以自己选择居所,或在地上住宫殿,或在山间立茅庵,或在崖上辟洞府,全凭个人意愿。

    虚寞尘原本在天玄峰上有一个小的玉殿,孟沛然寻去时却发现他并不在此。询问旁人才知道虚寞尘去后山崖上新开辟了洞府居住。

    孟沛然急急寻去,方踏入洞府,就闻得一股浓烈的酒气。他皱着眉头走进去,却见虚寞尘醉倒在酒坛堆里,不省人事。

    孟沛然急忙上前唤他,虚寞尘却一把将其推开道:“莫要来烦我,我酒兴正浓,若要同饮则可,若要劝阻就请回!”

    孟沛然见他一副醉态,心如刀绞,急问道:“师兄,为何如此?”

    虚寞尘不答,转头枕坛睡去。

    孟沛然连连叹息,眼角含泪,转身离去。

    自此以后,虚寞尘便嗜酒如命,整日皆饮,只是不再如那日一般酩酊大醉。但孟沛然每次见他时,仍满身酒味。

    不仅如此,虚寞尘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与孟沛然也少有往来。他二人唯一的交集,却成了,孟沛然不时来寻他奕棋。

    孟沛然心痛,他四处打听那日他二人被围攻之后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就如同是密辛一般,根本无从知晓。更令人心惊的是,那日进入大墓的问天宗弟子,除了孟沛然和虚寞尘以外,尽数身死,无一幸免。

    为了搞清真相,孟沛然更是找到当时带队的天玄峰峰主,也就是问天宗宗主顾宁远。

    大殿里,孟沛然拱手一礼,道:“宗主,那日大墓之中,同行弟子尽数惨死,为何只有我和虚师兄活下来?虚师兄回来以后,又为何会变得沉默寡言,请宗主告知弟子真相。”

    顾宁远听他一问,眉头微皱,随后叹息道:“那日你二人身受重伤,是虚寞尘带你逃出来,后来双双昏迷,我便派人送你们返回宗门医治。其他弟子惨死,实在是命中注定,难以挽回。至于虚寞尘后来性情大变……我却也不知原因。”

    闻听此言,孟沛然实难接受这样的说辞,便追问道:“那日进入大墓前,众宗门曾有约定,不得自相内斗。可是进去以后,太元道宗等数宗弟子围攻其他宗门,这个事情难道没有说法?”

    顾宁远闻言,摆手道:“此乃宗门之间的事,你们弟子就无需参与了。若无事,便去修炼,提升了自身修为,才能知道更多的大事!”

    顾宁远已然下了逐客令,孟沛然无可奈何,只好告辞离开。但他知道,顾宁远并没有对他说实话,那日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虚寞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孟沛然人微言轻,最终也没有得知事情的真相,而他与虚寞尘的关系,也渐行渐远。这种种哀怨一直积压在孟沛然的心头,直到叶凌的出现。

    叶凌进入问天宗,先是拜入了即将被取缔的太虚峰。而后又和赤火峰弟子结怨。最重要的是,当叶凌被赤火峰众弟子围攻的时候,虚寞尘突然现身救了他。

    这十几年来,虚寞尘都不曾对其他人有过什么关心和来往,但叶凌的到来打破了这个惯例。

    甚至后来,孟沛然去找虚寞尘时,虚寞尘竟然主动问起叶凌的情况。一种叫做妒忌的情感攀上孟沛然的心头,开始仇视叶凌。

    由此,孟沛然利用蓝恭月,挑动火云,王子衿等人与叶凌争斗,甚至在衔月阁亲自也叶凌动手,直到现在身处剐仙台上,也与叶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剐仙台上冷风呼啸,将孟沛然的思绪重又拉回到现实当中。动听的乐曲一直在耳边响彻不停。入目之处,红纱喜灯,满是吉庆祥和。本该高兴才是的日子里,孟沛然的眼眶却总是湿润。

    “吉时已到!”

    韩千青高喊了一声,紧接着,列摆香案,点上喜灯花烛,苏以山请来新郎虚寞尘,蓝恭月扶着新娘孟沛然,一张大红盖头将孟沛然的头脸遮住,被扶着与虚寞尘站到一处。

    潘玉霖带着天音阁弟子吹奏喜乐,欢声不断。叶凌,楚凡阳等问天宗弟子站在台上,纷纷道贺。

    天空之上,众家修士们看着这一幕,神色不一,或嘲讽,或取笑,或同情,或叹息。凌太虚一脸愤恨,手下缥缈宗弟子更是破口大骂,屡出污言秽语,只是台上的众人充耳不闻。

    韩千青作为司礼,立在二人背后,满脸欢笑,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话音刚落,只见二人并无动作,虚寞尘朗声道:“吾辈修士,追寻的是大道,而非无理天道,我二人不拜天地!”

    既不拜天地,那就该第二拜,拜高堂。韩千青略有些犹豫,抬头看向立在虚空中的顾宁远和孟广洋。按理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二人既然是新人的师父,足可以充作高堂。

    但虚寞尘早看出韩千青的心思,依旧朗声道:“我二人父母早已经亡故,如今又被逐出师门,早没有高堂可拜了!”

    此言一出,顾宁远和孟广洋神色稍稍变化。其他人已经响起了骂声,什么“不知廉耻,欺师灭祖”之类的话,越来越多。

    既然前两拜都没有了,那么就直接来到第三拜,韩千青高喊道:“夫妻对拜!”

    虚寞尘和孟沛然转过身来,面对着面,俯身跪倒在对方面前,下拜叩首。这一拜后,二人即为今世夫妻,来生伴侣。

    待得两人起身后,韩千青又犯了难,按理说接下来应该送新人入洞房。但是此刻剐仙台上,哪里还有洞房一说。

    好在一旁站着的叶凌,不知从何处下取出来一个秤杆,走上前去递给虚寞尘,笑着道:“秤杆挑盖头,一……永生永世称心如意,永不分离!”

    虚寞尘拿过秤杆,轻轻挑起孟沛然头顶的盖头,现出他的容貌。四目相对,神情凝望。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这个世间只有他二人,只有彼此。

    孟沛然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泪花,只是这一次,他的神情充满了喜悦和开心。

    虚寞尘轻轻拉着他的手,柔声道:“对不起,是我让这一刻来的太晚了。”

    “不……是我,是我连累了你。”

    “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无论什么事,我们都该一起面对。”

    “夫……夫君!”

    “夫人!”

    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到对方的身体里一样。这一刻,孟沛然再不去想当初的种种,他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成为永恒。

    潘玉霖的乐曲已经停止,半空中的喧骂声越来越多:“两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成何体统!”

    “真是一群邪魔外道,赶紧杀了他们,免得污了老子眼睛!”

    “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就该将他们抓起来,每日酷刑拷打,看他们还做不做这等丑事!”

    声音越来越大,已经让孟沛然皱起了眉头。可是虚寞尘却充耳不闻,轻轻的捧起孟沛然的脸,笑着道:“不要去管他们说什么,只当做是祝福我们成亲的道贺便是了。”

    “夫君……”

    孟沛然轻轻的闭上眼,虚寞尘的嘴唇边覆了上来,两片唇紧紧的贴在一起,两颗心也随之融到了一处。

    只是这一幕,让空中的谩骂声达到了极点。凌太清更是上蹿下跳,质问段山海和晴不弃:“二位仙道前辈,原来一直忍让他们胡作非为,就是为了看这个?若你们果然喜欢,老夫这就去捉几个凡人来,叫他们两两相配,让你们看个够!”

    晴不弃皱眉不语,段山海阴沉着一张脸:“凌宗主,还请你自重,莫要胡言乱语!”

    李淳元在一旁也道:“若你们如此还能忍让,便容我圣灵教就此离开!”

    圣灵教中教规极严,是绝对不能容忍同性相配的。段山海也明白这个道理,摆了摆手,立刻就有弟子往剐仙台去,要捉他二人。

    不料一道剑气破空而至,将来人挡住,只见叶凌手持木剑,立于剐仙台上空,冷声道:“尔等既然心中不愿,自请转身离去,莫要迁怒他人!”

    “无耻小贼,看老夫拿你!”

    凌太清大喝一声,便要来战叶凌。这时潘玉霖也起身赶到叶凌身旁,指着凌太虚:“老贼!莫要张狂,看我战你!”

    缥缈宗与天音阁原本就有过节,此时潘玉霖站出来,倒也让天音阁同仇敌忾,怒视着缥缈宗众人。

    眼看着他们两个宗门要动手,段山海急忙制止,随后看向顾宁远道:“此皆问天宗弟子,还请顾宗主处置。”

    顾宁远正默然时,虚寞尘已经拉着孟沛然的手,对他道:“不劳顾宗主大驾,我二人此生心愿已了,就此别过了!”

    言罢,二人周身泛起金光,生命之力在金光中熊熊燃烧。二人互望着彼此,深情且释然。

    “来世,我们两个还是夫妻。”

    “那我要不要投胎做一个女人?”

    “不要,还要做男人,要是我去找你不及时,你做女人该受人欺负了。”

    “那下辈子我们就不当修士了,只做一个普通人,好不好?”

    “都听你的,以后我耕田,你织布。我们就当一对农夫农妇。”

    “你不许再向今生一样好酒,还不理我。”

    “不会了,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我……信你……”

    生命之火燃烧殆尽,二人的身子也化作金光,缠绕在一起,逐渐消失在天地之间,就如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世界一般,干干净净,干干净净……

    此歌名为夫妻对拜,赠予虚寞尘与孟沛然:“万世轮回却成今世一误

    流经岁月变迁不堪细数

    明知痴梦仍旧熟视无睹

    方寸谁还能住?

    随风散落,几回篇目

    道尽百年沉浮

    还记得相逢青丝云舒

    笔端旧处,绘不成锦瑟画图

    还记得重逢凄凉无助

    辗转踌躇,却怎甘往日难复

    只此心荒芜,也未认输

    彷徨再无退路

    红纱垂下你的眉眼当初

    嘴角边的话语如泣如诉

    纵天地也难阻,义无他顾

    问宿命又何如?

    执笔相濡,血墨未枯

    谱就一曲守护

    且看那堂上摇影红烛,

    晕开帘幕,平添了一抹楚楚

    且听那满天教宗门主

    喧骂侮辱,只当是道贺托嘱

    奏一声昏鼓,回眸模糊

    恰似沧桑顿悟

    夫妻对拜,这一拜余生尽付

    愿将痴心换取此刻安度

    把相思,片片倾注

    夫妻对拜,又何必苦寻归途

    谁道缘分无常终究定数

    终相望,初心不负

    待来世,守一处净土,你我如故”

第五十四章 献龙宫童女童男

    歪词曰:“一曲终了,二人身陨。有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也难逃宿命。只盼真有来世,许你我重逢,再续深情。”

    剐仙台上,虚寞尘和孟沛然相拥着化道,众目之下,身陨道消。几个问天宗弟子叹息一声,各自离去。

    叶凌站在潘玉霖身侧,手掌紧握剑柄,沉声道:“若他有心带妻离开,我必然以命相助。”

    潘玉霖摇头道:“你忘了么,你们都是问天宗人,哪怕自逐出宗,也抹不去这个烙印。若你们要劫剐仙台,问天宗必然遭殃,他这是不愿救一人而害千人万人,岂不大善?”

    闻听此言,叶凌方才醒悟道:“我考虑不周,多亏潘兄相告。”

    潘玉霖笑而不语,他在天音阁同辈中稍长,被宗门前辈寄予厚望,故而虑事多以宗门为先,这才能明白虚寞尘之意。

    叶凌原本就对问天宗并无甚情感,故而没有想到这一层。世之险恶,他虽多经,却也尚在懵懂。

    犯人已逝,众宗门之人也就纷纷道别离去。顾宁远扶着一脸死灰的孟广洋踏空而去。

    孟广洋道:“经此一事,我已心烦意乱,源水峰之事皆交于王长老主持,请宗主帮扶。”

    顾宁远闻言心中虽喜,但面上不动声色,道:“无需多想。大道之争,恃强凌弱,我问天宗理当知耻而后勇,今日之辱,来日必十倍偿还!”

    眼见着众仙散去,突然自空中跑来一个儒士,眼看着已经没有多少人,懊恼不已:“啊呀!我不过路上耽搁一阵,居然错过了这等大事,真是气死我了!”

    潘玉霖未在意,而叶凌却泛出喜色,急忙来到那儒士面前:“好你个徐弘,我还以为你要困死书院,再不复出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凌的至交好友徐弘。徐弘眼见面前叶凌样貌,并不认识,但是他见了把柄木剑,突然会意,低声道:“叶子,你怎么这幅模样?”

    叶凌笑道:“一言难尽,你我今日重逢,正该欢庆才是!”

    “正是,正是!”

    恰巧这时候,潘玉霖走来,叶凌便介绍二人相识。三人交谈投机,十分欢喜。潘玉霖便向阁中师兄弟们告了别,与叶凌,徐弘三人一起往临江城,寻了个酒肆,饮酒作乐。

    问及缘由,却原来是因为立剐仙台之事,徐弘好奇来观,这才从师父那里央求了数日,得以被放出书院。谁想半路上遇事耽搁,错过了五刑。

    潘玉霖笑问:“何事耽搁?”

    徐弘没好气的道:“不知从何处来的一个刁蛮丫头,蛮横无理,真是气死我了,下次见到,一定好好教训她。不对,最好一辈子也别再见了。”

    闻此言,叶凌与潘玉霖相视一笑,并不深问。

    徐弘又问起叶凌这些年的事情,叶凌便一一道来,二人听了,十分感慨:“叶子的见闻经历,可要比我们多得多了!”

    三人欢宴一日一夜,第二日中午,方才休息够了,动身离开临江城。

    叶凌要去珍岛打听南园的所在,潘玉霖早闻珍岛之名,故而愿随叶凌一起去。徐弘好容易下山来,自是不愿回书院。于是,三人结伴,一起往珍岛来。

    云空之上,潘玉霖言道:“我听闻那珍岛之上,住着数位高人。号为珍岛四友,为首的珍岛纺师,更是列名云外七贤之一。”

    “云外七贤?”叶凌从未听说过。

    徐弘摇着扇子道:“云外七贤,个个修为精深,据说至少也在明微境甚至有可能已经达至合道境。但他们远避俗世,哪怕是三教宗门也并不来往,故而号云外七贤。”

    潘玉霖点头道:“云外七贤皆有雅号,称作寒山钓叟、南园耕农、乌林樵夫、天河牧童、情谷戏傀、珍岛纺师、冥海艄公。”

    叶凌暗暗心惊,这南园耕农说的应该就是田下事,但他却没想到田下事居然是明微境大能,与其相见时并不知晓,正是真人不露相。

    徐弘道:“我听闻珍岛四友脾气古怪,不愿与外人来往,若有人贸然闯入珍岛,怕有姓名之危。”

    叶凌道:“无妨,我这里有东南九寇之一冷面秀士冷不防的书信,想来他们不会为难于我。”

    徐弘听了,不禁叹息道:“叶子,想不到与你不过十几载未见,你竟已经结交了这么多奇人。”

    叶凌苦笑不语,若是能够选择,他或许不愿意卷进这许多事故,尚不如不识才好。

    几人又是御空而行,又是借传送阵法,终于在十几天之后来到了一处大江之滨。

    潘玉霖道:“此江名为澜江,宽有百里,传闻江中有蛟龙一族栖息。这珍岛便在澜江之中。”

    徐弘摇着扇子,言道:“茫茫大江,不知这珍岛在何处。”

    三人正犯愁时,突然不远处江浪翻涌,好大一个漩涡荡起水波,不多时,自那漩涡中现出一个大怪,只见他:“面如蓝靛,发如朱砂;狰狞凶恶,巨口獠牙。一身鱼皮漆黑,身高一丈零八。手拿大斧可怕,嘴里大叫喳喳。”

    潘玉霖惊道:“这是水中妖族,夜叉。”

    叶凌倒是第一次见,颇为好奇。三人躲在岸边礁石后,那夜叉见不到。但见他上岸来,便往远处的村落去。

    徐弘道:“只恐这凶物要去害人,我们不如跟过去看看。”说罢,三人便尾随其后。

    只见夜叉进了村子,村子一片空地上摆着香案,上头放着一对男女小儿,正在啼哭。

    那夜叉见了,冲村子高喊:“你等贡物,我蛟龙宫已收,今年必保你们风调雨顺!”

    那村里人都躲在房子里,心惊胆战。孩子的父母抱在一起痛苦,几次昏死。

    却在那夜叉要伸手摄拿两个小儿时,他脚下突然泛起一阵金光,紧接着光芒化作锁链,将它手脚捆住。

    “这是怎么回事?”

    夜叉挣扎之际,徐弘纵身而出,一笔点在他背后,接着夜叉边彻底动弹不得,但口中厉声大喝:“我乃蛟龙宫特使,谁敢放肆!”

    叶凌与潘玉霖这时也走过来,潘玉霖道:“你蛟龙宫莫非要食童男童女?”

    那夜叉冷笑道:“食他一双儿女,保他村子一年风调雨顺,如何不行?若没我们龙宫保佑,他一年死的人,可止一对男女?”

    闻听此言,徐弘大怒:“真是无毛畜生,理该受死!”

    说罢,徐弘一笔点在夜叉额头,一股白光荡起,那夜叉瞪大了眼睛,七窍流血而死。

    潘玉霖想要阻拦,却没有来得及,叹息道:“如此行事,这些百姓还如何能在这里居住?”

    果不其然,屋子里的百姓走出来,见到夜叉被杀,尽都大惊失色。只有孩子的父母哭着将孩子抱在怀里,不住地向三人道谢。

    叶凌问道:“蛟龙宫中有何高人?”

    潘玉霖略一思索,随后道:“我只知蛟龙宫主,自称蛟龙王,实力至少也在天象境。还有他的一众儿女,也当有盈冲境,不灭境修为。”

    徐弘自知闯祸,转身对村民道:“我今杀此夜叉,绝不连累你们。你们连年被蛟龙宫勒索贡物,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女送死不成?你们还是尽快离去,不要居住在此了!”

    百姓们自然都知道,夜叉死在这里,蛟龙宫不会放过他们,为了活命,只有离开。因此都摇头叹息着回家收拾东西,看向三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幽怨。

    此刻也只有那两个大难不死的孩子父母,打心里感谢三人。

    看着村民们收拾东西,三人站在一起,潘玉霖问道:“该怎么办?”

    叶凌道:“我们就先在这里等候,待村民都离开了再走。”

    徐弘点点头,伸手写了一个“火”字,将夜叉的尸体烧了,来个毁尸灭迹。

    待得日头西落,海潮渐升,那海里终于又有了动静,三人看去,却原来又是一个夜叉。

    那夜叉手中一个钢叉,上得岸来,见三人坐在村子口,便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敢挡老子的路?”

    徐弘笑着道:“不知您有何事,若是着急,我等自然让路。”

    那夜叉问道:“你们可见到了与我长相一般的夜叉?”

    三人尽都摇头道:“不曾见过。”

    那夜叉微微皱眉,他看向三人背后的村子,却感受不到一丝人气。再看这三人身上有道息,顿时明白了什么,转身便走。

    潘玉霖脸色一变:“不好,他要回去通风报信!”

    话音未落,徐弘已经取出玉笔,朝着那夜叉笔走龙蛇,一道道金光化作锁链缠绕过去。

    不过那夜叉却也不是凡辈,手中钢叉立即卷起大浪,挡住了徐弘的金光。

    叶凌见了,立刻现出木剑,一剑斩落,剑气破空而至。那夜叉却一个纵身扑到水里,转眼间消失无踪。

    潘玉霖道:“他若是回到蛟龙宫,蛟龙宫必然要派高手前来,我们还是暂避锋芒才是。”

    徐弘摇头道:“村民们还没有走远,此时咱们走了,保不齐他们追上村民杀之泄愤。”

    叶凌也点头道:“不如我们先藏起来,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三人商议定了,便躲在村民的房屋里,收敛了气息,静静等候。

    夜深人静,唯有海潮大浪不断拍打着海岸。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打坐的三人同时睁开了眼睛,透过窗户看向外边。

    只见村子外,一队队虾兵蟹将列队两旁,中间走出来一个骑着大鱼,穿着银甲,手拿长枪的青年人,在他背后立着的,正是从叶凌三人手下逃走的夜叉。

    那青年人问道:“就是这里吗?”

    那夜叉道:“正是,属下怀疑张元已经惨遭毒手了,这才不敢与他们硬碰硬,先回来报信。”

    那青年人点点头,目光扫向村子,皱眉道:“看来人已经都不在了。区区凡人,定然逃不远,你带着兵将,给我去将那些凡人都抓回来,我倒要叫他们知道知道敢不从我的下场!”

    “属下遵命!”

    那夜叉刚走几步,一道剑气破空而至,一颗好大头颅滚落而下,气绝身亡。

第五十五章 杀龙孙珍岛闯关

    小渔村村口,一众虾兵蟹将列队两厢。这些兵将修为不过在汇灵境和青幽境,尚没有修炼成人形。

    只那巡海夜叉修为在凌虚境,只是此刻一道剑气,将他斩了。

    银甲青年见了,勃然大怒:“何人敢伤我属下!”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剑气冲他斩来。

    青年急忙手中铁戟一挥,一道大浪迎头打落,将那剑气覆盖。

    但紧接着,叶凌身影已经赶至他面前,木剑横于青年后颈处,冷声道:“莫要轻举妄动,我不伤你性命。”

    那青年顿时不敢出声。

    之前叶凌等人有些大意,未想起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走脱了那个夜叉。这次自是吸取了教训,不敢少有疏忽。

    与此同时,潘玉霖和徐弘一左一右。潘玉霖拔剑连斩,徐弘玉笔勾划。道道神光闪耀虚空,那些虾兵蟹将岂能抵挡,尽数被杀。

    潘玉霖收剑归鞘,笑道:“儒家以文载道,果然名不虚传。”

    儒家功法,来自文字。当年仓颉造字,道破天机,自此写字勾通天地大道,可用法则制人。后来孔圣出世,再设礼法,重新定义文字,使儒家更上一层楼。

    但这也是儒道分歧之处,道家追奉自然清静,直接勾通大道。儒家却要先习文,再以文入道,在道家看来是舍本逐末。也难怪当年清虚谷中,青阳子,寒丹叟,苍直公三老会与徐弘有了争论。

    眼下水族,只剩那青年一人,潘玉霖取了一根绳索将他捆了,带入村子里。

    那青年终于意识到性命之危,忙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因何要来冲突?我乃是蛟龙宫中,蛟龙一族的人,你们若是害我,我蛟龙宫必然不会放过你们!”

    徐弘摇着扇子笑道:“到底是大门大户出来的,死到临头也是不肯服软,我们现在杀了你,然后逃走,给你来一个毁尸灭迹,你觉得蛟龙宫找谁给你报仇呢?”

    那青年听了,神色一变,忙叫道:“莫要杀我,必有重谢。”

    潘玉霖无奈道:“我当他是个有骨气的,不想这般不堪,不如杀了,省去麻烦。”

    徐弘也觉有理,叶凌却制止道:“不急于一时,先审清问明再说。”

    说着,他对青年道:“你若是实言相告,我或许饶你一命,若有半句谎话,你死的也不痛快。”

    “我说,上仙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是蛟龙宫何人,什么出身,为何要村民供奉童男童女?”

    青年道:“吾名敖宇,吾父乃是蛟龙王六子敖冲,要他们村子献上童男童女,实为练功之用,皆小儿精血神魂,大有裨益。”

    这敖宇眉飞色舞的讲述,在他认知里,见过的人族修士也多残暴不仁,并不在意凡人的死活,因此他极力诉说用小儿练功的好处,打算让这三个修士也向他学习请教,这样一来,他就死不了了。

    他哪知这三人也别人不同,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敖宇死有余辜,再生不起半分恻隐。

    那敖宇见三人脸色愈加难看,立时也明白了过来,赶忙住嘴道:“这都是以前,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要他们的供奉了。”

    潘玉霖要动手,叶凌拦住又问:“你可知道珍岛所在?”

    “珍岛?”敖宇略一愣神,却心思一转道:“知道知道,我带你们过去!”

    徐弘眼尖,一下子看出来敖宇的心思,冷笑道:“听说这珍岛与你们蛟龙宫常有来往每年都要请你们蛟龙宫的人去做客?”

    敖宇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既然如此,咱们就快走吧,我头前引路。”

    叶凌三人相视一笑,叶凌叹息道:“我原本还以为能用他找到珍岛,现在看,却是我一厢情愿了。”

    潘玉霖道:“不需用他,我们自去寻找。”

    徐弘摇着扇子,对敖宇道:“孔圣有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今日君可愿入吾瓮中?”

    敖宇大惊失色,屎尿齐流,连连磕头求饶。

    潘玉霖皱起眉头,一掌打在敖宇身上,道力将其震得口吐鲜血,紧接着,那敖宇站起身,周身泛起水汽,似乎要做殊死一搏。

    但见他身子变化,竟成了一个龙首蛇身的蛟龙模样。

    叶凌忽然想起当初百莽森林里,那个篷蛟似乎是一条青蛇,还没有化为蛟龙。

    但见敖宇大声嘶吼,但潘玉霖的绳索却始终挣脱不开。叶凌见他如此,一步踏出,锋芒剑气破开虚空,将那好大龙首斩落,身子倒在地上,死去。

    徐弘不知从何处取出来一个大锅,取了小刀来切割蛟肉,道:“这蛟龙肉可是好东西,平常实在难得。”

    潘玉霖也拔剑来取龙首道:“龙角,龙须都是难得之物,这龙身上当真全都是宝啊!”

    叶凌不懂这些,便看着二人忙活。徐弘和潘玉霖将蛟龙身上之物分成三份,他们各自收了起来,又取下一大块龙肉放在锅中烹了,坐在村子里分食。

    徐弘道:“可惜咱们还是没有找到去珍岛的办法。”

    正说话间,旁边还捆着一条墨色大鱼,原是敖宇的坐骑,也被擒了,但三人没有发落他。

    本以为它只是个异兽,却不想它口吐人言,道:“上仙,你们要去珍岛,我可以带路!”

    “哦?”潘玉霖笑问道:“你去过珍岛?”

    那大鱼道:“我数年前还未被敖宇捉来当坐骑,曾误入珍岛,后来那岛上仙人见我修行不易,这才放我出来。去珍岛的路我还记得,我愿领上仙前往。”

    叶凌道:“条件呢?”

    大鱼道:“一则求活命,二么,我想求一块蛟龙肉。”

    听罢此言,叶凌让潘玉霖给他松了绑,随后丢给他一块蛟龙肉。那大鱼一口吞下,紧接着周身泛起黑气,似乎在炼化修行。

    三人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吃着龙肉。这蛟龙肉不仅口感好,而且吃下去好似蕴含道力,大有补益。三人吃过了肉,也打坐修炼起来。

    一直到第二天天明,叶凌睁开眼,见那大鱼在地上乱蹦乱跳,十分高兴的样子。仔细看去,见他嘴角左右,居然长出了龙须。

    叶凌不禁问徐弘道:“难道这鱼类也能化龙?”

    徐弘道:“不知是否能够彻底化龙,但这鱼类长出龙身之证倒是有可能。当年截教通天教主坐下有乌云仙,正是一只金须鳌鱼。”

    叶凌听了,暗暗心惊。

    那大鱼见三人都已起身,急忙摆动着肥大的身躯过来道:“多谢上仙,我如今已经破境,今非昔比。”

    潘玉霖问道:“你还不能化成人形吗?”

    大鱼道:“要是让我吃下一整条蛟龙,或许可以。”

    三人相视一笑,凭他的实力,若是没有运气,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吃到蛟龙了。只不过他三人并不知道眼前这条大鱼的运气有多好。

    叶凌道:“我们答应你的条件已经兑现,现在带我们去珍岛,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大鱼喜道:“正要为上仙卖力,你们坐到我背上,我带你们去!”

    三人一鱼来到海边,那大鱼跃入水中,使个法身子便涨大了许多,让三人能够坐在他后背上,随后便一路乘风破浪而去。

    与此同时的蛟龙宫里,一个仆从急匆匆跑到一个红衣中年人的屋子里道:“不好了,不好了,敖宇公子的灵魂印记消失了!”

    “何人敢伤我儿性命!传令下去,立刻去给我找出真凶!”

    …………

    叶凌等人不知道蛟龙宫里发生的事情,他三人坐着大鱼一路往东而去,行了三日,终于在靠近大江入海口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小岛。

    远远看去,并不起眼,小小也不过方圆几十里的样子,若不是有大鱼领路,真有可能被忽略。

    大鱼道:“三位上仙,这就是珍岛了,不过珍岛附近有阵法守护,卷起大浪狂风,不好进入。”

    徐弘道:“你只管向前,这阵法就交给我们来破!”

    大鱼听了自然遵命,便奋力向前游。过不多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江面突然变化,阴云密布,狂风呼啸,一道道大浪迎头打来。

    徐弘见了,取出玉笔在虚空中勾写,那一个个文字化作神光消失在空中,紧接着就见迎头大浪在靠近时突然平复了下去,徐弘的字居然是定水的功效!

    紧接着,周围狂风舞动,两道龙卷风卷起海水,朝着三人袭来。

    潘玉霖和叶凌相视一眼,一左一右,仗剑在手,道力冲霄,无数剑气在龙卷风中斩落,那龙卷风也被剑气冲散,海面顿时为之一清。

    可还没等三人放松,海面上现出无数个漩涡,若是被搅进去,定然要受重创。

    三人要起身御空而行,但那大鱼道:“空中有罡风伤人,万不可攀云。”

    徐弘急道:“如之奈何?”

    大鱼道:“我有办法!”

    说着话,只见他口中吐出一个大泡泡,将自己和三人都包裹其中,紧接着跃入水底,海水被阻挡在泡泡之外,无法伤害他们分毫。很快他们边从水底潜过去,躲过了海面的漩涡。

    徐弘笑着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大鱼得意的道:“上次我误闯此地的时候,就是这样从海底下过去的,不然早就被海面上的狂风大浪给拍碎了。”

    不过好景不长,海底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金光闪耀之下,叫他们几个人睁不开眼睛。

    隐约之中,就听有声音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来闯我珍岛?还不速速退去,不然叫你等性命不保!”

    叶凌听了此话,急忙高声道:“我们有事要拜见珍岛纺师,还请让我们进去!我这里有东南九寇之一冷面秀士冷不防的书信!”

    闻听叶凌之言,那个声音便消失不见。紧接着,海底越发震动,海水不知被何种力量给搅到了一起,那大鱼的泡泡支撑不住海水的拍打,轰然炸裂。

    海水包裹住三人一鱼,依旧不停的翻搅,任他们修为精深也无法挣脱,直到在这茫茫海底被彻底的裹挟,昏死过去……

第五十六章 论茶酒贤士刁难

    海浪拍打着沙滩,水涌声唤醒了昏迷的叶凌。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浅滩上,急忙爬起身,见徐弘,潘玉霖,墨鱼都在自己不远处,昏迷不醒。

    他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原来几人正在一处岛上,便不由得松了口气,起身走过去将他们唤醒。

    徐弘揉着脑袋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叶凌道:“不知何处岛屿。”

    潘玉霖道:“莫非是珍岛?”

    墨鱼四下打量一番,喜道:“正是珍岛,三位上仙,咱们成功的上岛来了!”

    三人闻言俱是一喜,稍微休息了一下,便起身往岛内走去。只见此岛以“珍”为名,当真奇特,正是好一个仙岛,有奇景:“

    势接汪

    洋碧海,威定河湖三江。潮打银鱼争岸,浪催鸥鸟翱翔。左右奇峰陡峭,东西怪石嶙峋。山崖上鸾凤高鸣,松林下圆鼋独卧。一路瑶草琼花不谢,玉树翠柏长春。枝头鲜艳有灵果,天穹蔚蓝少浮云。一条蜿蜒通行路,四面源溪草色新。正是世外清净地,原来修行有贤人。”

    徐弘感叹道:“真是一处宝仙境,日后咱们若也能寻得这样一处地方,修仙悟道,聚会作乐,该有多好。”

    潘玉霖点头道:“此言甚是。若能寻得这等地方作道场,正该寻知己好友,一同居住。”

    正说话间,一个声音自他们背后传来道:“不通报便上珍岛,现在的小辈,真是没有礼貌。”

    三人不由得一惊,急忙转头去看,只见那立着一个老者,邋里邋遢,手里提着一个酒葫芦,酒气熏天。

    徐弘和潘玉霖心中俱是一惊,此人出现在背后,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不过在旁的叶凌倒是一喜,上前道:“丛中笑前辈,您为何会在珍岛?”

    眼前老者并非他人,正是江凡的师叔,曾经为叶凌治伤的酒中仙,丛中笑。

    丛中笑仔细打量了叶凌一番,虽然容貌改变,但身上道息不会改变,他笑道:“原来是与江凡一起的叶家小子。”

    “正是晚辈,”叶凌笑道:“前辈在此,莫非您是珍岛四友之一?”

    “非也,”丛中笑言道:“我一个酒鬼,无拘无束,自在天地,岂会找个岛子拘束?不过是近来无事,来寻这里的徐老头儿喝酒罢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老者飘然而至,一身灰衣,须发皆白,笑着道:“老酒鬼,莫不是又要来偷我的酒喝?”

    丛中笑嘿嘿一笑,对叶凌道:“你们要找的珍岛四友来了,他叫徐渐进。”

    三人便躬身施礼,徐渐进道:“你们上岛何事?”

    叶凌道:“我们要寻珍岛纺师,这里有冷面秀士冷不防的书信。”

    徐渐进一摆手:“且随我来。”

    徐渐进在前引路,三人与丛中笑,墨鱼跟着,便走出了林子,来在一处茅舍前。徐渐进推门请入,众人就在院子里的木桌旁围坐了。

    徐渐进道:“既是要去寻珍岛纺师,需先过得我这一关。”

    三人闻言相视,不解其意。

    丛中笑道:“徐老头莫迈关子,戏耍晚辈。”

    徐渐进微微一笑,取来酒坛,酒盏道:“先来喝酒,再论其他。”说罢,他开坛倒酒,香味浓郁,久久不散。

    丛中笑道:“此乃珍岛独酿,惜余春,取珍岛醉花海棠酿造,花香浓厚,实在难得,你们三个小子有福了。”

    三人举盏引下,果是好酒,潘玉霖更是道:“此酒柔而馥芳,却似女子温婉,牵人肚肠。”

    徐渐进闻言,眼睛一亮道:“你真懂酒之人!”

    五人围坐饮酒,独墨鱼趴在一边,没有机会品尝。饮罢三盏,叶凌道:“还请前辈指点,如何寻那珍岛纺师。”

    徐渐进道:“答上老夫的题,便让你们去。只是饮酒,并无趣意,老夫出个酒令,答不上来,我便将你们赶出岛去!”

    三人一听,神色立马紧张了起来。

    徐渐进举着酒盏,略一思索,便道:“匪我思存,惜余春,不敢问来人。”

    此言一出,叶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三句虽然看似平常,实则大有文章。这第一句出自诗经,意为不是我所思念的人,中间的惜余春是酒名,但又是词牌名,最后一句是诗词,但又含着问询之意,所以这句酒令就是责备叶凌等人不请自来,而他们也需要按照这个格式来回答才行。

    三人里,徐弘乃儒家弟子,颇通文墨,因而略一沉思,便脱口道:“君子好逑,过秦楼,自是花中第一流。”

    徐弘之语乃是奉承,只作这珍岛是人人向往之处,他们这才慕名而来。

    紧接着徐弘,叶凌言道:“如月之恒,折红英,绝知此事要躬行。”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也是诗经中的句子,形容人的前程,叶凌之语便是言他们是为了重要的事情而来。

    叶凌说罢,潘玉霖也笑着拱手道:“悠悠我心,碧云深,得饶人处且饶人!”

    徐渐进听罢,笑着举盏道:“甚好!”

    一旁的墨鱼听着他们说话,顿觉这酒不是那么好喝的,自己喝不到倒也该庆幸。

    眼见得徐渐进又欲开口,潘玉霖急忙站起身来,言道:“前辈的酒甚好,我等远来,并无所赠,晚辈这里也有几坛杂酿,还请前辈一尝。”

    说着话,他便自储物道器中取出了几坛子酒,其中便有叶凌喝过的玉髓,和叶凌所赠的醉云酿。

    潘玉霖将酒一一打开,给徐渐进斟酒道:“还请前辈品鉴。”

    徐渐进笑道:“你这是要以美酒来堵我的口啊!”

    话虽如此,徐渐进见了美酒,却也欢喜非常,便取过酒盏一品,道:“果然难得佳酿。”

    潘玉霖道:“能入前辈法眼,正是晚辈庆幸。这几坛酒赠送前辈,容我等去寻珍岛纺师。”

    徐渐进朗声一笑,随即大手一挥,那虚空之中道韵流转,茅舍背后竟然浮现出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令几人心惊。

    徐渐进道:“此去山顶,寻那木屋,便是纺师所在。”

    “多谢前辈!”

    叶凌三人与墨鱼告辞一声,便急匆匆往山上去。

    丛中笑留在徐渐进这里,笑道:“李不清留你在此看守山门,你却就这么放他们上去了,如何交待?”

    徐渐进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况且我与他们有言在先,对上酒令,便让他们去,我岂能食言?”

    丛中笑道:“不过是为了几坛美酒,何必强词夺理?”

    “你不喝?”

    “喝!”

    “那就莫再多言。”

    “遵令便是。”

    …………

    却说叶凌三人沿着山路而上,大概到了半山腰处,突然闻得一股茶香,寻香望去,只见那前边有一处山亭,亭中坐着一白衣中年人,正是煮水沏茶。

    似乎早就知晓叶凌三人一鱼到来,他出言道:“几位小友,莫如前来喝一杯茶水,再行赶路。”

    三人对视一眼,这山亭正好建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

    简直等同于路卡,他三人也绕路不得,只好上前。

    拱手一礼,叶凌问道:“晚辈多有唐突,拜上前辈,不知前辈大名。”

    那中年人笑道:“吾珍岛四友之一衣相合,几位小友请坐,水已煮沸,茶亦备好,何不一品?”

    叶凌三人闻言,便各自坐下。墨鱼依旧伏在地上。衣相合笑问:“何不同坐?”

    墨鱼只怕这衣相合也如徐渐进一般要出题刁难,因而拒绝。

    衣相合也不强求,起身沏茶,茶香飘然而出,沁人心脾,徐弘不由得感叹道:“好茶!”

    衣相合道:“此茶名为翠罗,是我在这珍岛上栽的茶树所采,此水取山后清泉,当是相得益彰。”

    说着话,衣相合将茶杯送到三人面前:“请一品。”

    叶凌三人举杯尝了一口,顿时茶香泛起,驱赶酒气,连心神都为之一清。

    徐弘道:“此茶倒让我想起古人之语来。”

    衣相合笑问:“何语?”

    徐弘道:“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衣相合闻言一喜,道:“如此看来,小友也是好茶之人啊!”

    徐弘道:“不敢,只是在书院时,恩师教授们常对坐论茶,晚辈在旁伺候,听得一二。”

    衣相合便道:“既如此,我倒是想考量考量,敢问煎茶有四要,但不知小友知否?”

    徐弘脱口道:“煎茶四要,一为择水,二为洗茶,三为候汤,四为择品。以此四要,最为关键。”

    衣相合笑着点头,又问道:“点茶有三要,又为何?”

    徐弘道:“点茶三要,一为涤器,二为熁盏,三为择果。”

    衣相合再问:“茶有五性,不知为何?”

    徐弘道:“清,洁,和,长,兴,此五性者,乃茶之根本。”

    衣相合接着问:“茶有六味,可曾品出?”

    徐弘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入口则轻,触舌则软,经齿则滑,过喉则嫩,留口则厚,回味则甘。六味相连,此真绝世好茶!”

    一旁听着的叶凌和潘玉霖满脸不知所措,他两个喝酒尚可,这论茶真乃文人雅士所为,他两个正是一窍不通。

    叶凌更是暗暗庆幸,幸好此番得遇徐弘,将他一起带来,不然自己可真不知该如何过这一关。

    当然,同样庆幸的还有伏在地上的墨鱼,他听着两人一问一答,不由得嘴角抽搐,暗自感叹这些人族真是麻烦,就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自以为高明。

    衣相合笑着又问:“闻茶有八难,不知是哪八难?”

    徐弘答道:“茶之八难,采焙不精,非造也;辩形认色,非别也;镂金刻玉,非器也;幽暗无明,非火也;粗老浊重,非水也;不知茶时,非投也;不谙茶理,非瀹也;吸香啜味,非饮也。”

    衣相合听罢,朗声笑道:“大善!小友既通茶理,不如也为我等沏一杯茶,如何?”

第五十七章 齐心协力再闯关

    山亭里,泉水煮得正热。

    徐弘自储物玉佩中取出来一个茶罐,倒出茶叶道:“这是吾师珍藏的仙茶,流泉。”

    说着话,徐弘熟练的开始沏茶,待茶沏好,送到衣相合的面前。

    衣相合笑着道:“甚好。”

    茶方入口,衣相合神色微微变化道:“果如山间清泉,令人神清气爽。”

    徐弘道:“前辈既然喜欢,这罐茶便奉送前辈。”

    衣相合闻言笑道:“如此,我岂不是不得不放你们过去了么?”

    三人闻言相视一笑,急忙道谢。衣相合摆手道:“山上还有一人会拦阻你们的去路,他可不如我与徐酒鬼好说话,你们千万小心。”

    “多谢前辈指点。”

    三人向衣相合辞别,便同墨鱼一起,往上山去了。衣相合望着徐弘送的那罐茶,自语道:“既然有冷不防的书信,我们本就不会阻拦,只是看徐老儿勒索,我也就想碰碰运气,得了一罐好茶,当真是没有白来。”

    言罢,他收拾起茶具,便离了山亭,飘然而去。

    却说叶凌三人一路攀上了山顶,只见好大一片庄院,但却十分寂静,听不到什么声音。

    正这时候,自大门里缓步走出来一个布衣老者,手中一把大扫帚,自顾自的扫着地。

    三人对视一眼,徐弘上前道:“不知前辈……”

    话音未落,只见老者一扫帚扫出,顿时掀起狂风扬尘,将徐弘吹飞出去,若不是叶凌和潘玉霖在后边拉着,他怕是要跌落山下了。

    徐弘毕竟还在凌虚境修为,比之另两人还是略有不及。也是幸好之前衣相合提醒,他们才小心了些,若不然此刻,恐怕要一起被吹落山下。

    那老者扫了这一扫帚没有赶走三人,倒也没有继续,反而转过身,背对着三人继续扫地。

    徐弘气愤的道:“这老头儿装聋作哑,看来不好对付。”

    潘玉霖笑道:“之前都是文斗,现在要改武斗了么?”

    叶凌道:“之前多亏两位兄弟,这次就让我自己来吧!”

    说着话,叶凌迈步上前,冲那老者躬身一礼,道:“晚辈叶凌,有事想见珍岛纺师,故而冒昧前来。晚辈这里有冷面秀士冷不防的书信,还请前辈能放我们过去。”

    叶凌说罢,那老者并没有半点反应,依旧自顾自的扫着地。并且已经聚了一堆灰土。

    徐弘气道:“成与不成说句话啊!”

    “哈哈哈,他是聋子,听不见你们的话。”

    半空中,徐渐进,衣相合还有丛中笑踏空而至,落在几人身边。

    徐渐进道:“他叫很纠葛,天生聋哑,你们不用和他多费口舌,只要硬闯进门就是了。”

    三人听了,微微点头,潘玉霖和徐弘各执剑,笔,上前道:“叶子,我二人来助你!”

    话音刚落,徐弘玉笔在虚空点画,一个个金色文字现出神光,紧接着化作各种兵刃攻向很纠葛。

    很纠葛扫帚一挥,原本就在他脚边的土堆被扫起,瞬间化作一道土墙,将徐弘的攻击挡住。不过紧接着,潘玉霖仗剑上前,一道道水浪将土墙冲毁。

    那很纠葛见了,手中扫帚便转了起来,将迎头打来的水浪荡向四周,紧接着,那扫帚向前一扫,正好撞在潘玉霖的剑上。一股无形道势迸发,直接将潘玉霖震退而下。

    “潘兄小心!”

    叶凌扶了一把潘玉霖,紧接着一步上前,木剑斩出半月剑气,破空杀至。

    谁料很纠葛举起扫帚一拍,那剑气便轰然破碎,根本伤不得他分毫。

    眼见如此,徐弘玉笔又挥,很纠葛脚下瞬间现出一个光圈,紧接着将他身子包裹住。

    “叶子,趁现在!”

    叶凌闻言,脚踏玄天残影便要越过很纠葛进大门去。不想徐弘的光圈只困了很纠葛数息便崩毁,紧接着一扫帚打在叶凌身前,将他震回去。

    好在叶凌关键时刻用木剑横在身前,才没有受重伤。

    三人重又聚到一起,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徐弘皱眉道:“很纠葛至少也有不灭境修为,凭我们三人想要击败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潘玉霖手中现出一把玉箫,道:“实在不行,就拼个重伤,只要能将叶子送进去就行。”

    叶凌皱眉道:“绝对不可,我们还是要先保护好自身。”三人商议片刻,重又冲了上去。

    背后观战的,还有三人和一条墨鱼。丛中笑无奈道:“这般样子,岂能胜得聋子?”

    徐渐进笑道:“很老鬼并不想伤他们,否则他们三个只怕撑不住老鬼一扫帚。我也不知道这老鬼想要做什么。”

    衣相合笑道:“估计是太久没见过外人,觉得有趣吧,若不是你召唤,我们两个也不会出来见这三位小友。”

    徐渐进道:“我听老酒鬼说使木剑的小子不一般,这才让你们也出来见见世面。”

    “哦?”衣相合看向丛中笑,问道:“那位小友有何非同寻常?”

    丛中笑道:“命数非常,难以琢磨,以后你们也许就知道了。可惜,又败下阵来了。”

    三人说话间,叶凌三人再次被很纠葛打退,叶凌和潘玉霖气喘吁吁,徐弘已经取出丹药来弥补道力。

    叶凌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三个各自为战,始终胜不得他,咱们需合力才行。”

    徐弘也潘玉霖暗自点头,道:“叶子,你吩咐就是。”

    三人聚在一起传音商议了一番,随后再一次冲了上去。这一次打头阵的是叶凌,但见叶凌手持木剑,竟贴身上前,来战很纠葛。

    很纠葛见了,便也举着扫帚来战叶凌。二人转瞬间交手了几百次,眼看着叶凌要落败,这时潘玉霖却从旁边闪身要逃过。

    很纠葛自然不会放过,急忙挥出扫帚来挡。那料最后边的徐弘笔散神光,将很纠葛的扫帚缠住,让他一时难以逞威。

    潘玉霖就要越过防线,进入大门。但很纠葛非常果断的舍弃了叶凌,来拦潘玉霖。

    “正是现在!”

    叶凌急忙脚踏玄天残影而去。很纠葛这才发现他们三人用的是声东击西,便要来阻,可潘玉霖和徐弘已经围上来,死死将很纠葛缠住,叫他挪不开步子。

    很纠葛见了,突然周身道势一震,无形大势直接将二人震退,但是等他扫帚出手时,叶凌的身子已经迈过了门槛,进入大门之内。

    “成功了!”

    潘玉霖和徐弘面带喜悦,大口喘息着高兴。

    很纠葛见叶凌已经迈入大门,扫帚也停在半空,紧接着收敛了气势,继续拿着扫帚默默扫地,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一般。

    既然成功,叶凌就能进去见珍岛纺师,他向潘玉霖等人告辞,便往院子深处去了。

    剩下很纠葛扫干净的大门口,就拿着扫帚,消失不见。

    丛中笑招呼潘玉霖等人下山道:“我们还是去山下边喝酒边等吧!”于是,众人下山。

    叶凌在院子里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一阵阵机杼的声音,他走过院子,却发现那里的一个房屋,一个婆婆正在里面织布。

    “莫非……这位便是珍岛纺师?”

    叶凌赶紧迈步上前见礼:“前辈在上,晚辈叶凌拜见,有一事想请前辈帮忙。这里有冷不防的书信奉上!”

    叶凌话音刚落,却半响没有得到回应……

    …………

    不说叶凌,单道下山的众人,衣相合不喜饮酒,便在半山腰离开。而到了山脚下,墨鱼也提出要走。他修为太低,与这些人在一起实在压抑,故而不愿多待。更何况,现在敖宇已死,他已经不用再做他人坐骑,以后天下之大,正是自在。

    于是,在徐渐进的帮助下,墨鱼离开了珍岛,回到了大江之中。墨鱼想这里离东海不远,他为了躲避蛟龙宫的人,便决定继续向东向着东海去。

    谁料想怕什么就来什么,他还没走出多远,迎面便撞上一个夜叉领着虾兵蟹将把她给围了。

    小妖里有认得墨鱼的,言道:“它就是敖宇公子的坐骑!”

    那夜叉听了,喝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带他去见六太子!”

    “是!”

    墨鱼此刻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自己就应该留在珍岛,至少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一行走了不多远,就见水底飘着一个巨大的扇贝,扇贝壳上托着一众人,中间一个大椅子,上头坐着一个头长龙角,红衣威严的中年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熬宇的父亲,蛟龙宫六太子敖冲。

    那夜叉命人将墨鱼带上前,道:“回禀六太子,属下等在江中巡视时,正好发现了敖宇公子的坐骑墨鱼,特将他捉来,请六太子问询。”

    敖冲看了墨鱼果是儿子的坐骑,便沉声问道:“说,我儿是怎么死的?”

    墨鱼吓得身子都要泛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敖冲见了,冷笑一声:“你若是不说,我现在便叫人将你千刀万剐,做我饲蚌的饵料!”

    “六太子饶命,我说,我说!”墨鱼怕死非常,赶紧道:“我知道是谁杀了敖宇公子,他们现在……他们现在就在珍岛上!”

    “珍岛?”

    熬宇不知道珍岛,敖冲自然是了解的,更知道珍岛上住着几个实力不俗但性情古怪的人族修士,与他们蛟龙宫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不可能来杀他儿子。

    于是,敖冲冷声道:“你现在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给我讲来,若是有半句谎言,我保证你会后悔永生永世!”

    墨鱼见此情况,也难以隐瞒,便道:“六太子容禀,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墨鱼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只不过没有说他吃蛟龙肉的事情,只说自己被他们胁迫,带路到珍岛去,后来他们见自己无用,才放了他活命,倒也算是符合情理,叫敖冲不得不信。

    敖冲听罢略有纠结,毕竟他修士也不算高,不可能打得过珍岛四友,但丧子之痛也让他顾不得许多。

    于是,他便下令道:“传令各军,摆驾珍岛!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挑衅我蛟龙宫!”

第五十八章 冤冤相报不曾完

    小屋里机杼声不停息,叶凌站在院子里,半响没有得到回应。

    他抬起头来,向里打量着织机边的老婆婆,只见她:“头发弯弯苍苍,面色红润慈祥。双目炯炯有神,皱纹屡屡行行。衣服平平整整,颜色赤绿橙黄,身子佝佝偻偻,两手停停当当。织机声声不绝,新布堆堆放放。谁道珍岛纺师,却是这般模样。”

    叶凌大胆走上前去,拿起一匹布打量起来,随后道:“我曾见过一朝皇后,身在后宫,每日也是这般织布纺纱。”

    此言一出,那老婆婆微微抬了抬头,待得这手头的布终于织完。她才长出了一口气,对叶凌道:“做事时最需心无旁骛,这才没有支应你,勿怪。”

    叶凌惶恐:“怎敢?”

    二人来到院子里,老婆婆道:“我就是你要找的珍岛纺师,李不清。”

    叶凌赶紧取出冷不防的书信,奉上道:“我来珍岛,是想请教南园耕农田下事的住所,南园所在。这是冷不防的书信,请前辈一览。”

    李不清看过书信,面带慈祥的笑意,让人感到十分亲切温暖,道:“此乃小事,我们好称云外七贤,自是不想被外人打扰。那南园寻之不易,正在据此西南的云梦大泽之中,那里河道纵横,少有人烟,的确寻之不易。我这里又一份简略的地图,你拿着它,想必便能寻到南园。”

    说着话,李不清伸手一招,一张泛黄的地图便现在手中,交给了叶凌。

    叶凌赶紧起身接图道谢。

    李不清又笑问:“你尚年幼,为何要改容易貌,难道有什么仇家?”

    叶凌道:“实在是身份敏感,这样做能免去诸多麻烦。”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倒似个有经历的人,难怪能认得冷不防,上我珍岛来。”

    话音刚落,李不清突然神色一变,笑道:“老婆子已经记不得,我珍岛什么时候像今日这般热闹了。”

    叶凌闻言,十分不解。李不清也不解释,只是站起身来,拿过屋中的一根珊瑚拐杖,背着一只手道:“海上有不速之客,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还未等叶凌反应过来,二人已经破开了音障,往海边去。

    此刻珍岛西边的海面上浪涛翻涌,无数的虾兵蟹将已经包围了半个珍岛,为首的一人坐在大蚌上,正是蛟龙宫六太子敖冲。在他脚边,墨鱼被铁链捆着,动弹不得。

    正这时候,珍岛上空飘然而来一白衣人,正是衣相合,衣相合见这等阵势,只觉可笑:“蛟龙宫好大威风,莫不是要来踏平我珍岛?”

    敖冲并未急着搭话,而是问墨鱼道:“可是此人?”

    墨鱼摇了摇头道:“凶手并非是珍岛四友。”

    敖冲心中有了计较,便坐着冲衣相合拱手一礼,道:“珍岛四友,名动五域。只是数日前,我儿身死,与你珍岛有些瓜葛,特来问个清楚!”

    敖冲对于珍岛四友的实力并不清楚,但他对蛟龙宫了如指掌,蛟龙王乃是天象境巅峰,半步明微,而宫中高手众多,他这才有恃无恐,敢上门问罪。

    他以为珍岛四友虽然有贤名,但并未传过具体实力如何。只不过四个人族,他蛟龙宫总能以势压制。

    衣相合听罢敖冲之言,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倒不说话,静静地立在云头。

    不多时,徐渐进和丛中笑,徐弘,潘玉霖也赶来,不过他四人喝了不少酒,此刻俱有些微醺。

    徐渐进见海上这等阵势,顿时怒道:“混账!我珍岛何时难为过他蛟龙宫,今日居然赶来扬威!衣相合,你先来的,怎么不赶他们走?”

    衣相合道:“他们虽是围了我珍岛,却不是为了我珍岛而来。”

    “这是什么意思?”徐渐进不解,衣相合便目视徐弘和潘玉霖二人。

    徐弘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大蚌↑被绑着的墨鱼,对潘玉霖道:“墨鱼被抓,看来我们杀敖宇的事泄露了,蛟龙宫派人来兴师问罪。”

    潘玉霖也明白过来,拔剑在手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几位前辈,咱们跟蛟龙宫拼了!”

    徐渐进听了,摆手道:“什么叫连累?搞得老夫怕了他蛟龙宫一般,今日老夫就去蛟龙宫走一趟,我要让那蛟龙王好好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衣相合赶紧劝阻:“蛟龙王对我珍岛素来有礼,今日来的不过是后进晚辈,你万不可冲动。”

    徐渐进听了,这才没有动身,摆手道:“那老夫不管了,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大蚌上的敖冲见又来了几人,便问墨鱼:“凶手何在?”

    墨鱼心中十分纠结,但此刻他知道唯有实话实话才能保命,便道:“那书生和那蓝衣剑客便是凶手,还有一个拿木剑的,一共三人。”

    “好!”

    敖冲站起身,对徐弘等人道:“还有一个拿木剑的躲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用木剑的没有出现,提着一杆扫帚的很纠葛倒是从岛上赶了过来。他又聋又哑,性情暴躁。见外头这么多人围岛,立时大怒,提着扫帚便要来打。

    幸亏旁边丛中笑和衣相合两人拦着,若是那扫帚落下来,只怕这些水族妖兽,一个也不能幸免。

    敖冲见他们拦阻着不与自己为战,更以为是蛟龙宫的名头让他们投鼠忌器,因而变得有恃无恐起来,重又坐下道:“我儿惨遭毒手,与你们珍岛本无干系,但是你们不得包庇凶手!还不赶紧将那使木剑的交出来受死!”

    听了敖冲如此猖狂,徐渐进怒道:“好个小辈,居然这般放肆,老夫我非要去一趟蛟龙宫不可!”

    丛中笑道:“何必动怒,他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珍岛之事,还是等李不清和叶凌出来,再做理会。”

    众人听了,便觉得有理。

    徐弘摇着扇子道:“你是蛟龙宫何人?”

    敖冲道:“我乃六太子敖冲,被你们杀害的敖宇正是我儿,还不赶紧过来受死!”

    徐渐进之前是喝糊涂了酒,没有弄明白事情原委,听了这话,方才问道:“你们杀了他儿子?”

    徐弘和潘玉霖不可置否,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徐渐进听罢大怒,对敖冲道:“你儿子残害生灵,实在是死有余辜!”

    敖冲听了也怒道:“我儿如何,岂容你们置喙?别以为你们珍岛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是再不交出凶手,我即刻踏平你们珍岛!”

    “混账!”

    丛中笑拉着徐渐进,衣相合拦着很纠葛,这才没有动起手来,也让敖冲能够多活一时。

    徐弘此刻摇着扇子,丝毫没有惧色,他知道这珍岛四友最差的实力也有不灭境,甚至都在天象境之上,哪怕面对整个蛟龙宫也不逞多让,因此不怕敖冲的威胁。

    正说话间,两个身影来到,正是珍岛纺师李不清和叶凌。

    见二人前来,徐渐进和很纠葛也冷静下来。这珍岛毕竟还是李不清做主,在她面前,有了克制。

    李不清笑着对敖冲道:“事情原委,我已尽知。依我看来,你们不如就此和解,不要再来寻仇。那敖宇作恶多端,残害百姓,吃小儿练功,实在是罪有应得,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做父亲的对他的死也有责任。不如卖老婆子一个面子,回蛟龙宫去吧!”

    敖冲听了,勃然大怒,指着李不清道:“莫要在此多言多语,我今只为报杀子之仇,与你们珍岛四友无关,若是你执意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此言一出,徐渐进不由得怒道:“你这条泥鳅,也敢口出狂言,来来来,你若能接下老夫一掌,老夫便向你磕头认错!”

    敖冲丝毫不惧,伸手一招,现出两只金黄色大锤,喝道:“赶紧将凶手交出来,不然我即刻踏平珍岛!”

    李不清叹息一声,转头对叶凌道:“敖冲如此咄咄逼人,我也没有办法,世上之事总是这般,所以叫人想要逃避。”

    叶凌道:“此事因晚辈而起,自然应该由晚辈来处置,绝不会麻烦几位前辈。”

    李不清笑道:“年轻人有担当自然是好,你自去与他理会,不过这蛟龙宫倒也威胁不了我珍岛,你尽管放手去做。”

    “多谢前辈!”

    叶凌上前,手中木剑锋芒毕露,冲敖冲道:“敖宇正是死于我手,你既然要来寻仇,便来找我好了!”

    “好小子,我正要问你,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儿?”

    “我乃李风,不过一介散修,你儿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你今既来,若是不退,我便送你去见你儿子!”

    敖冲听了,不气反笑道:“好小子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出此狂言!”

    说着话,敖冲腾身而起,踏上虚空。他周身道势冲霄,竟也有盈冲境巅峰修为,因此有恃无恐。

    但是叶凌却一脸平静,周身锋芒内敛,似乎看不出深浅。敖冲狂妄自大,根本没把叶凌放在眼里。

    但见他大喝一声,手中大锤道韵流转,朝着叶凌便迎头砸下,哪知叶凌脚踏玄天残影,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原地,不见了踪影。

    敖冲四下寻找之时,突然心中一悸,他感到一股冷酷且纯粹的杀意已经将他笼罩,令他心中慌乱。

    紧接着,他大喝一声,正要化身为龙,与叶凌对抗。却不料一股剑道大势突然冲霄而起,紧接着,叶凌的身影现在他身后。

    一步踏出,斩天剑诀第一式与第二式全力施为,无边剑气将敖冲卷入其中。只听一声声惨叫响彻云霄,敖冲的身子在剑气中被斩成碎片,跌落到茫茫江水之中。

    叶凌收剑在背,立于虚空之上,对着剩下的众水族道:“敖冲已死,若是不想与他陪葬,就赶紧滚!”

    此言一出,众水族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大乱起来,纷纷奔逃。

    大蚌上,墨鱼被掀落水中,只是叹息一声道:“可惜了一条大好的蛟龙肉啊!”

第五十九章 蛟龙十子各肝胆

    珍岛四周海面上,蛟龙宫水族群妖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墨鱼从大蚌上跌落水中,好容易游上了岸。

    可紧接着,徐弘便落在他面前,冷声道:“蛟龙肉真是白吃了!”

    墨鱼吓得浑身颤抖:“上……上仙,小妖也是无可奈何,只为活命。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徐弘要杀他,被潘玉霖阻拦道:“他一个小妖,被捉了也是难以自救,姑且放他一马。”

    徐弘有些不愿,叶凌飞身落下,一剑斩断了墨鱼身上的铁链,道:“趁现在蛟龙宫无暇顾及,你还是即刻往东,朝大海里去躲避吧!”

    墨鱼见叶凌不怪罪自己,连连磕头道谢,声称以后报恩。随后他便投入大江,不见了踪影。

    徐弘叹息道:“如今杀了敖冲,等于彻底得罪了蛟龙宫,这该如何是好?”

    叶凌笑道:“你忘了么,杀敖宇,敖冲的是散修李风,与叶凌,徐弘,潘玉霖毫无半点关系。”

    此言一出,徐弘和潘玉霖眼前一亮。徐弘笑道:“你小子,难怪每次你都抢着出手,却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

    潘玉霖也道:“如此这般,我等便如金蝉脱壳,无后顾之忧了。”

    正说话间,李不清等人自空中落下来。李不清笑道:“杀伐果断,能成大事。你已经知道南园的所在,就赶紧去吧,莫要再耽搁。”

    叶凌拱手道谢,又担心道:“我在珍岛杀了敖冲,会不会让蛟龙宫对各位前辈不利?”

    徐渐进听了,笑道:“小子放心,我们不去寻蛟龙宫的麻烦,已是他的运气,他岂敢来找我们的晦气?你们尽管放心走吧,若是以后有机会,再带好酒来,老夫陪你们喝!”

    叶凌三人相视一笑,答应下来。

    叶凌又去向丛中笑说了与江凡相遇之事,丛中笑只是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的事无需向老夫汇报。”

    叶凌无奈一笑,不过他说江凡时,丛中笑明显神色有些变化,让他知道老前辈是嘴硬而已。

    三人与几位前辈一一道别,便要离去。

    李不清道:“此去路程遥远,我送你们一程!”

    话音刚落,但见她大手一挥,一道混沌之门凭空显化,三人便迈步走了进去,消失不见。

    送走了三人,徐渐进道:“蛟龙宫这次也未免太放肆了,咱们难道就咽下这口气不成?”

    李不清叹息道:“人家毕竟死了儿子,咱们也没必要非与蛟龙王撕破脸,就这般算了,咱们心照不宣便是了。”

    说罢,几人便转身各自散去,珍岛重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却说那大江之底,有处深深大沟,那沟中有道门,穿门而过,便是一处大能开辟的小世界,正是蛟龙宫的所在。

    一处水晶宫殿里,九个头长龙角的人列坐一堂,神色不一,正是蛟龙王的九个儿子。

    蛟龙王生有十子,长子名敖战,二子名敖克,三子名敖武,四子名敖文,五子名敖源,六子名敖冲,七子名敖冀,八子名敖麟,九子名敖熹,十子名敖琪。

    十子各号为太子,修为不一,却都在澜江称雄。此次众人齐聚,正是因为六太子敖冲的死。

    大太子敖战一席金甲,留着长须,修为已达不灭境,且为人沉稳,有长者之风。他高坐首位,出言道:“六弟与其子敖宇身死,灵魂印记已灭,想必你等都知晓了。如今父王闭关,宫中事务全赖我等兄弟同心同力,故而特召你们前来商议。”

    三太子敖武是个精壮的汉子,坐在那里大马金刀,不怒自威,听闻此言,怒道:“敢杀我兄弟,我必报此仇!”

    旁边七太子敖冀身材修长,是个青年人样貌,神色淡淡,言道:“我听闻敖冲是死在珍岛,那珍岛四友连父王都要礼敬三分,我等又能如何?”

    五太子敖源长相富态,笑眯眯的道:“听逃回来的兵将言说,杀敖冲和敖宇的不是珍岛四友,而是一个人族散修,叫李风。并且是一招便取了敖冲的性命,看来此人不容小觑啊!”

    “李风?”敖战闻言眉头一皱:“谁知道这李风是何人?”

    八太子敖麟还是少年样貌,一身锦衣华服,手拿折扇道:“前时人族众宗门在临江城设剐仙台,处置人族叛逆,我和九弟曾去观看,那李风也在。据说他救了不少人族修士的性命,是个中年样貌,拿一柄木剑为道器。”

    “原来如此,”敖战道:“如此说来,这个李风倒有些来头。”

    说着话,敖战看向四太子敖文道:“四弟有何看法?”

    四太子敖文一袭文人打扮,最喜好舞文弄墨,在十子之中也是智谋最好的,因此蛟龙宫中事,多由他来出谋划策。

    四太子敖文略一沉思,出言道:“那李风自然是人族修士,与六弟父子本该井水不犯河水,既然杀人,想必其中有何缘故。六弟为人我等知晓,只是敖宇……你们谁知道敖宇可是做了什么不当的事?”

    十太子敖琪是个孩童模样,听了敖文发问,他举着小手言道:“我知道敖宇一直要沿江的人族每年供奉童男童女练功,他还曾劝我与他练此功,只是我没有答应。”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微微异样,一直没说话,骨瘦如柴的二太子敖克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死有余辜?”

    大太子敖战瞪了他一眼,二太子敖克一直和敖冲不合,因此现在敖冲死了,他不仅好不难过,甚至有些欢喜。

    四太子敖文接着道:“既是如此,那事情便明朗了。想是那李风见敖宇取人命练功,不忍人族受虐,便杀了敖宇。而六弟因为儿子被杀,这才带人去珍岛兴师问罪,结果也丢了性命。做事如此不留情面,这个李风倒是个狠角色。”

    九太子敖熹也是少年样貌,只是不如敖麟长的俊美,但有几分文秀之气。他问道:“可是这李风与珍岛是什么关系?我听闻珍岛四友性情古怪,一向不与他人来往,便是父王登门,也几次被拒,难道这李风有什么来历?”

    此言一出,敖战等人都有些担忧,只有敖武一个莽汉,喝道:“管他有什么来历,我自去寻他来为六弟抵命!”

    大太子敖战道:“不可冲动!父王说了,过些时候便是东方海阁开阁,五域弟子破阵的日子,这次不同往日,各地才俊都会前往,我等弟兄万不可缺席,虽然要为六弟报仇,但也不能耽搁了我蛟龙宫的大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敖战一向冷静,以大局为重,又公正无私,因而众兄弟和整个蛟龙宫都十分钦服。

    大太子敖战见众人没有了反驳,问四太子敖文道:“四弟,你接着说,该如何是好?”

    四太子敖文言道:“大哥说的在理,我们必须为六弟报仇,不然就是落了我蛟龙宫的威名,但是又不能耽搁了我蛟龙宫的大事。如此我看应该这样办,此事先不要声张,可派人秘密打探这李风的底细和下落,待了解清楚了此人来历和境界修为,再思报仇之事。若贸然前往,难保与六弟一般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大太子敖战听了,点头道:“四弟所虑甚是,就这么办,众位兄弟各自派人去打探这个李风的底细,咱们再做商议。”

    四太子敖文又道:“还有一事,大哥需要亲自前往珍岛去赔礼道歉,不能伤了两家和气。”

    “这是为何?”

    敖文道:“珍岛或许与李风有关系,但杀人的毕竟不是珍岛。父王说过,珍岛四友修为高深,便是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珍岛四友帮着李风,那我们要报仇简直等同于痴人说梦。因此,我们要先稳住珍岛四友,至少也要他们两不相帮才是。”

    敖战听了,赞同道:“四弟虑事周全,既然如此,等明日,我便同二弟和八弟一同前往珍岛,向四友赔礼致歉。”

    二太子敖克和八太子敖麟纷纷拱手表示听从吩咐,随后众人便各自散了。

    敖战留下敖文,对他道:“还有一事,我没有告诉众兄弟,那与李风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据说其中一个似乎是儒家弟子,另一个也许是天音阁弟子。来头都不小啊!”

    敖文闻言皱眉道:“天音阁倒不足为虑,只是那儒家弟子,不知是那座书院,若是儒家为首的四院之一,却有些麻烦。”

    敖战道:“我正是担忧此事,才没有告诉别人,四弟你一向足智多谋,此事还要你多多操心啊!”

    敖文拱手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将李风抓回来,用他的命在六弟和敖宇的灵前祭奠!”

    …………

    蛟龙宫中密谋复仇,只是叶凌三人全然不知,不过他们三个却也不怕,毕竟李风只是个虚构的人,因此他们也不怕追查到自己身上。

    他三人踏过了混沌之门后一片昏暗,再一睁眼,已经是一处山野之间,绿树成荫,百草丰茂,微风徐徐吹过,满是花香。

    “不知李前辈将我们送到了什么地方?”

    三人踏空而行,自半空向下俯瞰,只见地面依旧是河谷纵横,一片东南水乡的景色。

    徐弘问道:“潘兄久在东南,不知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潘玉霖仔细查看一番,摇头道:“我也不曾来过此地,实在不知。”

    三人行了半日,好容易在山林中发现了一处村落,便赶紧落下,走到村口,见一老者正在树下乘凉。

    徐弘问道:“老人家,我等失迷,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老者道:“此处是东域边界,再向东南便入了南域妖族的领地。”

    三人听了,暗暗心惊,原来珍岛纺师李不清这一下,几乎横贯了东域,直接来到了边境之地。

    潘玉霖又问道:“老人家可知道,那云梦大泽在什么方向?”

    老人家道:“自然知道,从村子投北,沿着村北的那条汨罗江,就能找到云梦大泽。”

    三人听了,赶紧道谢,便动身离开了。

第六十章 哀先圣儒生刁难

    歪词曰:“

    巍巍大江浩荡,一路水波绵长。迎风晓星残月,日高云低天广。两旁山色滴翠,林下兽卧鸟翔。当年惊天一战,三闾大夫陨丧。浩浩之音入碧霄,响遏乾坤成绝唱。今日重见此江,岂不扼腕悲想?”

    汨罗江宽广,波光粼粼。江水清澈见底,可见游鱼往来嬉戏。

    叶凌三人结伴而行,在江面虚空之上,沿江投北而去,按照那村老和李不清的地图指示,顺江而行,便能到达云梦大泽。

    眼看着江水无垠,徐弘突然意气风发,朗声高吟道:“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

    被明月兮佩宝璐。

    世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

    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

    叶凌和潘玉霖听了这词,顿觉心怀放荡,好似有种天地宽广之感。潘玉霖道:“这词意境深远,令人听来只觉舒畅。”

    徐弘道:“这首词名为《涉江》,乃是千年前陨落的屈子所作。开篇虽然开似狂放,可实际上整首词还是表现自己郁郁不得志的心情啊!”

    叶凌听了,方才记起道:“如此说来,屈子正是陨落在汨罗江中,当年对天一战,惊动天下,可惜功败垂成。”

    “正是,”徐弘正色道:“屈子一生,入朝忠义,可惜不为君臣所容。国破之日,他已殉国死过一次。天幸圣灵不灭,怹又活出了第二世,继而潜心圣道,终成我儒教一代圣贤,千年前更是以一己之力,愿为我等后辈开天门,拓飞升之路。只可惜啊……”

    徐弘摇头叹息,潘玉霖接口道:“万年前剑道之祖阻其飞升,屈圣与战,不幸陨落。只留下这滚滚江水,浩浩苍穹,岂不令天下人同悲。”

    叶凌也是默然,他自小时在云岚镇就听何足道讲述这段故事。正因为屈圣陨落,后辈飞升的希望又一次葬送,这才引出来东域百宗覆灭万剑神宗的事情。

    说起来,万剑神宗乃是剑祖传承,而叶凌的剑道似乎也传自万剑神宗,只不过……

    叶凌摇头,现在他还没有达到那种层次,这些大事,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三人继续沿江而行,闲说着屈子的事迹,不由得令人唏嘘感叹。

    可正说间,突然自旁边江岸上飞来两个儒生,面有忿色,喝道:“什么人居然在屈子圣陨之地这般无礼,还不站住!”

    叶凌三人剑两个儒生朝他们过来,不明所以,便停下来,冲二人拱手道:“不知道友有何见教?”

    那二人倒也是礼貌之人,抬手还礼,随后道:“此地乃我院屈子祖师圣陨之地,你等不仅行于大江之上,还大肆谈论屈子祖师,我等岂能容忍?”

    三人闻言不由得一愣。徐弘拱手问道:“二位莫非是屈子学院的弟子?”

    “正是!”

    那二人道:“我二人奉命看守汨罗江,便是要驱赶你们这些打扰祖师圣灵安息的宵小之辈。”

    潘玉霖皱眉道:“你等有事说事,如何这般出口伤人?”

    两个儒生道:“是你等无礼在先,还要我们对你客气吗?”

    “废话少说,你等赶紧上岸来,再做理会。”

    徐弘不悦,潘玉霖发怒。但叶凌倒还冷静,劝道:“我等非怕他们,是敬屈圣,且先上岸,再与他们论理。”

    二人听了,便暂时压住火气,随着两个儒生离了江面,来到岸上落下。

    路上时,徐弘给他们传音道:“这屈子书院,正是屈圣的传承。当年屈圣发奋读书,掘洞以为静室,故号为读书洞。后来屈圣广收门徒,依旧以读书洞为名。待屈圣陨落后,其弟子宋玉便接掌了读书洞,并改名为屈子书院。”

    潘玉霖道:“原来如此,只是我久在东南,倒是没怎么听说过这屈子书院的名头。”

    徐弘道:“我听闻宋玉此人攻于心计,贪恋权贵,故而搞得读书洞分崩离析,因此众师兄弟们各自出走,使得书院的实力大减。故而这屈子书院行事一向低调,并不多与外界往来,这才没有什么名声。”

    听了徐弘介绍,叶凌和潘玉霖才晓得这屈子书院的来源。不过屈圣何等人物,竟然有这样咄咄逼人的传人,实在令人心寒。

    几人迎面对立,那屈子书院的儒生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来这汨罗江?”

    徐弘刚要出言,被叶凌拦下,他抢先上前道:“在下李风,这是我的两位好友,我们三个不过一介散修,有事往云梦泽去,听闻沿汨罗江投北,便能到达,这才在江面御空而行,若有惊扰圣灵之处,还请多多宽恕。”

    那儒生见叶凌如此谦逊礼貌,倒也没有太过盛气凌人,只是听闻他们三人是一介散修,却也有些轻蔑:“所谓不知者不怪,但是你们三人惊动了祖师圣魂,罪过也不小,且随我们同往祖师墓前告罪,便请离去。”

    潘玉霖听了,火气又生:“你两个不要太过分了!”说着话,宝剑已半出剑鞘。

    那两个儒生见潘玉霖拔剑,也丝毫不惧,手中道笔显化,喝道:“还敢造次!若是不服气,休怪我等无情!”

    “正要领教!”

    潘玉霖拔剑出去,叶凌一个没有拦住,他已经冲过来,剑锋撞在一杆道笔上,拼将起来。

    徐弘摇着扇子,笑看争斗,并道:“潘兄,莫要伤他们性命,只需教训教训便是。”

    叶凌无奈叹息,他原本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去墓前认错,也是敬重屈圣而非屈子书院。只是现下已经撕破脸,他也无可奈何。

    那两个儒生虽然蛮横,但是境界不高,不过凌虚境修为。潘玉霖一剑斩落,一道大浪衍化虚空,他两个手中玉笔勾画,现出文字化为群峰,挡在身前。

    可是那大浪无坚不摧,竟直接将那群山催垮,两个儒生惨叫一声,淹没在大浪之中。

    紧接着,潘玉霖收剑在鞘,落下地面,漫天大浪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个儒生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喘息。

    徐弘笑着上前道:“这等修为,也敢在此拦阻行人?好在你们遇见我们这样慈悲宽厚之人,不然这时,你两个已经去见你们师祖了!”

    那两个儒生定了定神,起身便逃:“你们这般无礼,我屈子书院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见他二人逃走,三人也不追赶。徐弘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圣贤书被这样的人读了,真是有辱斯文。”

    潘玉霖道:“方才若不是叶凌拦着,我就将他们两个打落汨罗江,叫他们也背上惊扰他们师祖的罪名!”

    叶凌无奈道:“他两个回去,必然是要搬请书院前辈高人,若是与他们争斗,更要浪费时间,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说着话,三人便重新启程。走了不多远,果然见了一处大墓,上书有屈圣字样。

    三人落在墓前,徐弘道:“想必是屈圣弟子们立的衣冠冢,我曾听书院前辈们谈起,他们也曾前来祭拜。”

    叶凌道:“我们刚才毕竟打了屈圣传人,就在此给怹老人家赔罪了。”

    于是,三人恭敬的在屈圣墓前见礼,然后才继续赶路。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再从江面上走,而是在江岸上空,沿江而行。

    他三人赶路不必多说,单说那两个屈子书院的儒生往西行了许久,在一处仙山宝境,有一座书院,院中钟声回荡,读书声朗朗。来往之人皆是文人打扮,一举一动,彬彬有礼,果然是圣人门徒,颇有气派。

    他二人赶回来,如此狼狈之相,立刻便有人围上来询问:“你二人不是去汨罗江执勤,如何这般样子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二人道:“有散修逞凶,将我二人打伤,我们拼死才逃回来报信。掌院何在,我们要赶紧禀报掌院,捉拿恶徒!”

    一人皱眉道:“掌院正在堂上会客,还是等一等再说吧。”

    那人急道:“若是耽搁,让他们逃了,我们去何处找寻?不需你们通报,我自去找掌院!”

    说着话,他二人推开众人,便往会客大堂去。那堂前有弟子看守

    听他二人说了事情,微微皱眉,便开门进去禀报。

    那堂上此刻坐着二人,为首者峨冠博带,中年模样,正是儒雅俊秀,可见年轻时面容也当惊世骇俗,此人非是别人,正是屈子书院的掌院宋玉。下首一人微胖,头顶两个龙角,笑眯眯的十分滑稽,正是蛟龙宫五太子敖源。

    那弟子上前对宋玉耳语了几句,宋玉微皱眉头:“竟然有这等事!”

    他看了一眼敖源,道:“叫他们两个先等着,待我过些时候再做理会。”

    可话音刚落,敖源已经听到,笑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打扰,我这就回避。”

    宋玉笑道:“无妨,几个散修与院中弟子起了冲突,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敖源听了,摆手道:“散修亦不可小视,实不相瞒。昨日我六弟和其子便死在一个叫李风的散修手中,如今我蛟龙宫正在派人四处打探这李风的下落。”

    “居然有这等事?”宋玉微微惊讶:“这散修什么来头,敢与贵宫作对。”

    二人说着话,旁边那弟子却惊道:“这……两位师弟回来说,打了他们的三个散修里,有一个就叫做李风。”

    “什么?”

    宋玉和敖源都脸色一变,那宋玉道:“赶紧将他两个叫进来!”

    “是!”

    待那两个儒生走进来,宋玉便道:“你说那打了你们的三个散修里有一个叫李风的,说说他什么样貌。”

    那两个儒生回忆了一番,随后道:“那人中年模样,看不出有什么出众之处,只是见他身后背着一柄木剑,倒是新奇。”

    此言一处,敖源神色一变,宋玉见了,便心领神会道:“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凑巧的事情,他们往何处去了?”

    “他们说要往云梦泽去。”

    “云梦泽!”

第六十一章 吹牛皮小龟遇难

    云梦大泽,乃是一处仙境奇地,位于东域和南域交界之处,少有人烟。当年大汉王朝大儒司马相如有赋言道的云梦大泽,曰:“

    云梦者,方九万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茀郁,隆崇嵂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其土则丹青赭垩,雌黄白坿,锡碧金银,众色炫耀,照烂龙鳞。其石则赤玉玫瑰,琳瑉琨吾,瑊玏玄厉,碝石碔玞。其东则有蕙圃:衡兰芷若,芎藭昌蒲,茳蓠麋芜,诸柘巴苴。其南则有平原广泽,登降陁靡,案衍坛曼。缘以大江,限以巫山。其高燥则生葴菥苞荔,薛莎青薠。其卑湿则生藏莨蒹葭,东蔷雕胡,莲藕觚卢、菴闾轩于,众物居之,不可胜图。其西则有涌泉清池,激水推移,外发芙蓉菱华,内隐钜石白沙。其中则有神龟蛟鼍,瑇瑁鳖鼋。其北则有阴林:其树楩柟豫章,桂椒木兰,蘖离朱杨,樝梨梬栗,橘柚芬芳;其上则有鹓雏孔鸾,腾远射干;其下则有白虎玄豹,蟃蜒貙犴。”

    此赋正道那云梦泽的景物之奇,当年楚王曾经率众前来这云梦泽围猎妖族,不灭境,天象境的大妖也难幸免,后来楚之使者前往大齐王朝炫耀此事,被记录下来。或还有一说,这故事乃是司马相如杜撰出来的。但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了云梦泽的神奇和瑰丽。

    却说叶凌三人沿着汨罗江而上,行了大概三日的路程,终于来到了云梦大泽的边际。

    徐弘道:“书上说云梦大泽宽广何止九万里,这其中水网密布,妖兽横行,进去了便很容易迷失方向,我们该如何寻那南园?”

    叶凌将李不清的地图取出来,却发现那上面的字迹变得混乱,紧接着一道华光闪耀,那地图竟然变成了一只飞鸟,在叶凌头顶盘旋,随后鸣叫着要往前飞去。

    叶凌喜道:“有了李前辈的地图,咱们要找南园定非难事!”

    于是,三人跟着地图鸟的指引,便入了云梦泽。

    苍茫大泽,正是河谷交错,满是小岛,那岛上多有各种异兽,闻得人类气息,纷纷抬头观瞧。潘玉霖故意显露一股道势,便将一群觊觎血肉的妖兽吓退。

    徐弘道:“听说这云梦泽中曾有妖族大能居住,不知现在可还在。”

    叶凌道:“我们小心便是,莫再招惹麻烦。”

    …………

    大泽中一座小沙岛上,一只蓝绿色的小龟正直着身子,向面前的几只鱼虾,猫妖,雀鸟吹嘘自己:“我可不是夸耀,我爷爷是神兽玄武的后人,所以我也是。我身上有玄武血脉,以后肯定是妖族之王,你们只要跟着我,保管你们以后都有出息!”

    猫妖趴在地上,舔着爪子道:“你爷爷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雀鸟也笑道:“就是,就是,要你爷爷真那么厉害,怎么不将这云梦泽给占了?我看你就是吹牛!”

    “吹牛!吹牛!”

    几条小鱼也一起取笑他。

    小龟不服气,道:“我爷爷现在在南域和妖王妖皇们大战,才看不上这小小的云梦泽呢,我在这里不过是为了修炼,等我小有所成了,就先占了云梦泽,再带着你们去南域称霸好不好?”

    猫妖道:“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不如就先攻占几个小岛,到时候我们奉你为王,你封我们做岛主,怎么样?”

    旁边几个小妖也都附和。小龟顿时有些迟疑,他修为境界都不高,根本守不住地盘,要真是这么做,只怕会死的很难看。

    正这时候,又一只鸟妖飞来,道:“我看到几个人族朝这边来了。”

    “人族?”

    几个小妖听了有些好奇,一只鱼妖道:“云梦泽好多年没有来过人族了吧?”

    猫妖道:“你忘了么,传说云梦泽中央的大岛上就有一个人族强者,咱们这里几个妖主都不敢招惹。”

    “不知道这几个人族实力如何?”

    猫妖看向小龟,微笑着道:“既然咱们的龟大人这么厉害,不如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去将那几个人族捉来为奴,如何?”

    旁边几个小妖听了,也都看向小龟。小龟骑虎难下,但为了面子和吹出去的牛,正是咬牙跺脚道:“好!我这就去将那几个人族捉来!”

    虚空之上,叶凌三人跟着地图鸟越来越深入云梦泽。潘玉霖道:“我感受到了几股强横的妖族气息,不过他们似乎只是试探,并没有想要对我们出手。”

    叶凌和徐弘点了点头,他两个也都感觉到,只不过这些气息的主人大多是盈冲境,不灭境的大妖,若是动手来攻,他三人并不惧怕。

    又行了多时,徐弘突然身子一转,手中折扇挥动,一道劲风破空现出,将那旁边数米高的水草拦腰斩断,露出了一直小龟的身影。

    小龟看向他三人,满脸惊恐,不住的往后退,可就在他身后,一群小妖满眼期待的望着他。

    小龟进退两难,他咽了咽口水,颤抖着举起了手,指向三人道:“你们……三个,这里是本龟大人的地盘,你们还不跪下见礼!”

    三人闻言,不觉好笑。这龟妖不过青幽境修为,居然敢来挑衅他们三个,真不知是无知还是勇敢。

    他三人抬头看他,直让小龟满脸惊恐,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一般。一直挤眉弄眼的向三人求告。

    叶凌看向他身后,见草丛里还有几只小妖在关注,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便给徐弘和潘玉霖传音道:“这小妖是在朋友面前炫耀,你们看该如何是好?”

    潘玉霖闻言一笑,道:“这倒是有趣,也难为他顶着我的道势,还敢上前来。”

    徐弘有些不耐烦:“咱们急着赶路,谁有空管他,还是随即将他赶走就是了。”

    叶凌却摆摆手,随后拱手上前道:“我等俱是过路之人,若有打扰,万分致歉,还请大人宽恕!”

    小龟见叶凌如此配合,顿时大喜,然后咳嗽一声,两只后足支撑着身体,两只前祖背负在龟壳上,非常装模作样的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既然你们不是有意的,本大人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你们这一次,要去哪里,可以告诉本大人,本大人为你们指路!”

    徐弘见他蹬鼻子上脸,顿时大怒,幸好被潘玉霖拦着,才没有发作。

    叶凌笑道:“无需劳烦大人,我们知道方向,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小龟摆手道:“罢了,你们走吧,记住,日后再遇到本大人,不要失了礼数!”

    “是是是,我等告辞了!”

    叶凌赶紧和潘玉霖将气得发昏的徐弘拉走,倒是成全了小龟的名头。

    待他三人走后,几个小妖都跑出来,满脸崇拜的看着小龟:“你真厉害,那几个人族都被你吓得不敢动了。”

    “就是就是,原来小龟没有骗我们,他是真的很厉害啊!”

    小龟被吹捧的有些忘乎所以,高傲的抬着小巴,飘飘然了。

    正说话间,突然一只鸟妖飞过来,喊道:“不好了!凶牙来了!”

    “什么!”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直狼妖跳了出来,身长三米,十分凶恶。却原来这凶牙境界在凌虚境巅峰,一直靠吃其他妖族来提升修为,因此在这一带恶名昭著。

    眼见了凶牙出来,小龟吓得脸色煞白,可其他几只小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什么自信的看着凶牙。这倒是让凶牙十分意外了,平日里这些小妖闻他命便吓得逃窜,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只鱼妖道:“凶牙,你不要猖狂,我们有小龟在,你要是想活命,还是赶紧逃走吧!”

    凶牙不由得一愣,注视小龟许久,随后哈哈大笑道:“你们不会以为这只小王八能对付我吧?”

    几只小妖无比自信,对小龟道:“不要杀他,留他一条命给俺们当奴隶!”

    小龟两腿都有些发软,没等他说话,就被小妖们推到凶牙面前。凶牙靠近他,嘴里的唾液滴在他头顶,发出阵阵恶臭。

    小龟两排牙齿都在打颤,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这时候,凶牙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来,小龟急忙缩进了壳里。

    好在龟壳坚硬,凶牙咬不碎也吞不下去。一头将他甩了出去。

    小龟急忙哭着大喊:“你们快逃啊!我打不过他,你们快逃!”

    说着话,小龟一头跃入水中,转身便逃。

    几个小妖也瞬间明白了局势,飞也似的各自逃命。不过说起速度来,仍是小龟最慢,凶牙追赶其他小妖有些吃力,便朝着小龟赶来。

    小龟吓得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慌不择路的奔逃。身后凶牙在水岛上跳跃追赶,一龟一狼就这么渐渐地靠近。

    正巧小龟逃跑的方向,就是叶凌三人离开的方向,听得身背后有动静,潘玉霖道:“似乎后边有什么追赶!”

    三人转过身去,远远的只见小龟和一只狼妖。

    徐弘冷哼一声,笑道:“准是这小王八又去装十三,招惹了对付不了的妖族,这回看谁还给他面子。”

    叶凌道:“毕竟是一条性命,总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面前吧?”

    “你又动了恻隐之心了?”

    “正是!”

    叶凌身子一闪,便来在了小龟面前。小龟见是叶凌,大感亲切:“上仙,救命啊,上仙!”

    说着话,他纵身一跃,跳到叶凌肩膀上,紧接着凶牙也追赶到了叶凌面前。

    一人一狼默默对视,凶牙沉声道:“人族,莫要多管闲事!”

    叶凌微微一笑,突然周身锋芒毕露,一股剑道大势冲霄而起,惊得凶牙狼毛直立,急匆匆的逃走了。

    眼见得凶牙逃走,那小龟跃下地来,掐着腰叫嚣:“小野狗,你怎么不来追啦?有本事再来咬你龟爷爷啊!看看是你的狗牙硬,还是龟爷爷的壳硬!”

    他正得意洋洋的大笑,突然转头见叶凌已经离开了,他吓得一跃而起,急忙追赶过去:“上仙!等等我啊,上仙!”

第六十二章 访南园完璧归还

    云梦大泽一望无际,若不是有地图鸟引路,只怕三人要迷失方向。

    叶凌肩头,此刻正坐着那只小龟,抱着肩膀,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让徐弘十分不爽。徐弘道:“这只王八死皮赖脸,小人得志,你何必带着他?”

    还没等叶凌出言,小龟先道:“你这个穷酸腐儒懂得什么,我乃是神兽玄武之后,日后必现祖上荣光,到时候我给主人当坐骑,那可是威风凛凛!是不是啊主人?”

    徐弘咬着牙狠狠瞪着小龟,潘玉霖一脸看热闹的样子,叶凌无奈的笑了笑。

    方才他一动恻隐,便救了小龟,谁想他懒着不走,还非要认叶凌当主人,叶凌无奈,只好让他跟着。

    小龟却也毫不犹豫,便要向叶凌行认主的契约仪式。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做法,一般人与妖或者人与人,妖与妖之间确定主奴关系,为奴者便要将自己的灵魂印记烙印在主人哪里,相当于以性命托付,若是主人愿意,随时可以取走奴隶的性命。

    同样的,如果双方不愿意维系主奴关系,则主人可以将灵魂印记还给对方。一般的人族修士都会抓去妖兽来当自己的宠物或者坐骑,到时候就用这种仪式来束缚妖兽不能逃走。

    小龟虽然想要认叶凌为主,但叶凌却不愿意有这样的关系,所以没有答应,但小龟一直“主人,主人”的叫着,他也没有拒绝。

    一路行来,有小龟和徐弘斗嘴,倒也平添了几分趣味。

    徐弘指着小龟道:“一只淡水王八,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什么玄武后代,真是不要脸。”

    小龟也不堪示弱的反驳:“愚蠢的凡人,你怎会知道我们圣兽的传承?念在你年幼无知又是我主人的朋友,我就不怪罪你了。”

    “死王八,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只要主人同意,我就把你抓来当我的人奴!”

    “啊,混账,我和你拼了!”

    “来啊,有本事就来,有主人在,我看你敢不敢动我!”

    小龟叫嚣着,结果被徐弘一把抓来,暴揍了一顿,再重新放回到叶凌肩头。

    小龟捂着乌青的眼眶,大哭道:“主人,你怎么能任由这个臭秀才打小龟呢?”

    徐弘一脸得意:“看你还敢与我作对,要是不服气,我就打到你服!”

    叶凌无奈一叹,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小龟的名字,便问他。小龟道:“我没名字,要不主人给我取一个吧。”

    徐弘道:“我给你取,就叫无耻王八,最适合你了。”

    小龟瞪他:“我早晚收你当人奴!”

    叶凌思索片刻,道:“既然你说你是玄武的后人,那便叫小武好了。”

    小龟听了大喜:“多谢主人赐名,以后我就叫小武了!”说着话,他还冲徐弘扬了扬下巴。

    看着小武满脸得意的样子,徐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潘玉霖一脸笑意的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生气。

    三人跟着地图鸟行了半日,叶凌突然眼前一亮,嘴角勾起,随后就听一声名叫,一只青鹏鸟飞了过来,围着叶凌不断鸣叫。岂不正是一直在叶凌碧玉扳指里沉睡的青鹏鸟!

    叶凌小着伸出左臂,让青鹏鸟站在上面,随后道:“你什么事情醒过来了,看你这么活泼,我也放心了。”

    青鹏鸟叽叽喳喳的,似乎在回应叶凌。而另一个肩膀上的小武却脸色苍白,如临大敌。

    徐弘还不忘在旁边补刀道:“看见了吧,人家叶子有这么漂亮的妖宠,才看不上你这只无耻王八呢!”

    小武听了,十分不悦,叫嚷着就挥起拳头打向青鹏鸟,哪知青鹏鸟早就察觉,立即振翅飞起,让小武扑了个空。随后他伸出两个爪子,将小武抓起来,丢在半空,紧接着两个翅膀左右开弓,扇了他不知多少个耳光。

    “啊——饶命啊!”

    小武惨叫着跌落水中,岸上只传来徐弘放肆的嘲笑。

    青鹏鸟重又坐在叶凌肩膀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却十分可爱。

    叶凌无可奈何,小武从水里爬出来,却不气馁,而是死死盯着青鹏鸟,暗道:“主人只能有一个妖宠,但肯定不是你!”

    闹了这一阵,几人继续前行,只是小武这回只能靠自己的四条腿走路了。既然青鹏鸟跑来迎接,就说明南园已经不远,果然走了不多时,迎面便闲出一个大岛来,但见岛上:“

    缥缈雾霭笼仙岛,萌荫叠翠满绿绦。微风满沁芳香气,尽拂垄亩穿仙草。白皑皑,添福琼花;红艳艳,增寿蟠桃。满岛尽是仙珍,分门别类种好。正是南园云外地,贤人偏好力耕刨。”

    叶凌一行刚来到小岛外,岛上便传来一声朗笑:“叶小子,你可算来了!”

    叶凌听了,自然知道是田下事,赶紧道:“前辈,小子来赴约了!”

    “快上岛来!”

    话音刚落,只见叶凌面前的湖水分开两边,中间现出一条路,通向小岛。几人便顺着路来在岛上,见到这正是一处好田园,耕着垄亩,种着各种仙草灵药。

    徐弘惊道:“这……这是千年龙心草,万年何首乌,还有这个……这些放到外边,不知能卖多少灵石!”

    潘玉霖也惊道:“看上去这些仙药是人工种植的,但这怎么可能?”

    几人正纳闷的时候,一个头扎两个啾啾,粉妆玉砌的小姑娘跳了出来,冲叶凌笑道:“大哥哥!”

    叶凌记起,这小姑娘正是万载泉灵,灵儿。只是十多年不见,她似乎长大了一些,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了。

    “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是能一眼把我认出来。”

    灵儿笑道:“大哥哥虽然相貌变了,但气息和心灵没有变,所以灵儿能认出来,青青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站在叶凌肩膀上的青鹏鸟叫了两声,表示赞同。

    叶凌问道:“田前辈何在?”

    灵儿道:“爷爷在后园耕地,一会儿就来,我们先去屋里说话。”

    于是,灵儿带着他们来到小岛中心的小院,那里有几间草房,就是田下事的住所。

    徐弘和潘玉霖四下打量,这里十分寻常,院子里摆的也都是农家用具,根本就似个普通耕夫之家,没有半点仙家模样。

    几个人进了屋,灵儿给他们端上茶来,徐弘尝了一口,瞬间周身一震道:“好茶,这是什么茶?”

    灵儿笑道:“这是爷爷栽种的茶树采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茶。”

    徐弘没有追问,只是细细品这茶中滋味。

    不多时,灵儿笑道:“爷爷回来了!”

    几人赶紧出门迎候,果见一个身披麻藤,戴着斗笠的老者扛着锄头回来,正是南园耕农田下事。叶凌上前笑道:“前辈,久违了!”

    田下事见叶凌这等容貌,问道:“为何弄成这样?”

    叶凌道:“一言难尽,只为掩人耳目。”

    “这二位是?”

    “是我好友,徐弘,潘玉霖。”

    二人上前见礼,自报名姓出身。田下事道:“你的碧玉扳指完好无损,现就还给你了。”

    说着话,田下事回到屋里取出扳指交给叶凌。叶凌收了扳指,戴在手上:“多谢前辈!”

    几人回屋坐下,闲聊了些事情,听说叶凌是受珍岛纺师李不清的指点找来的,便笑问:“那老婆子可还好?”

    叶凌道:“李前辈安好,只是似乎与前辈一样,沉溺于纺纱织布当中。”

    田下事笑道:“正因如此,我等七人才得神交,呼为朋友。”

    几人在田下事这里喝了一顿酒,住了一夜,第二天便要离去。灵儿有些不舍叶凌:“大哥哥还会来看我和爷爷吗?”

    叶凌笑道:“一定会的。”

    “那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出离了南园,叶凌将地图鸟重新化为的地图收了起来,留待日后再来时引路。

    三人自南园离开,很快就出了云梦泽。徐弘问道:“叶子,接下来你们要往何处?”

    叶凌道:“我要回东南九寇所在的阎王寨,那里还有江凡和我徒弟许诺等我,我们汇合以后,便要前往东方海阁,去参与破阵。”

    潘玉霖道:“原来如此,那东方海阁禁地七千年开放一次,我天音阁也要派弟子前往,既然如此,我还与叶子同行。”

    徐弘也道:“正是,正是,去东方海阁破阵乃是正经事,师父也不会责备,咱们三个依旧同行。”

    三人商议定了,便立刻云梦泽,沿着汨罗江向南,再往东去。小武坐在叶凌的肩膀上,深深看了一眼云梦泽,随后转头去,眼神变得坚定。

    可惜几人还没有走出多远,天地之间突然有数道道势笼罩虚空,紧接着,就见无数的人影现在几人周围,尽是些水族妖兽,摇旗呐喊,声势浩大。

    为首的几个头顶龙角的人,正是蛟龙宫三太子敖武,五太子敖源和七太子敖冀,还有数个乃是十太子的儿子辈,分别是大太子敖战的儿子敖勇,三太子敖武的儿子敖斗,六太子敖冲的小子敖宙。而在另一边,却是一群儒生挡路,其中有两人正是那被潘玉霖打跑的屈子书院的人,而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相貌俊秀儒雅,一身道韵流转,修为精深,正是屈子书院的掌院宋玉。

    三人见了这般阵势,眉头一皱,虽然他们想过蛟龙宫会来寻仇,但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待他们见到旁边的屈子书院的人,这才了然,原来消息是他们告诉蛟龙宫的。

    小武吓得浑身颤抖,他原本以为傍上了大腿,哪知道这才过了一天,就遇到这等阵势,现在场子都要悔青了,急忙四下观望,找寻逃跑的路径。

    那敖战手中一把大斧,盈冲境巅峰修为,道势冲霄,指着叶凌三人道:“李风!你杀我六弟和侄子敖宇,与我蛟龙宫不共戴天!今日,我便杀了你们三人,为我兄弟和侄子报仇!”

第六十三章 报弟仇江面大战

    滚滚江水,浩浩荡荡。汨罗江上一次这般热闹,还是每年祭奠屈圣的日子。

    那敖武一步上前,厉声大喝:“你等若束手就擒,或可少些痛楚!”

    此番因为叶凌三人与屈子书院起了冲突,正好被来拜访的五太子敖源得知,传信回蛟龙宫。蛟龙宫里,大太子敖战已经同二太子敖克,八太子敖麟往珍岛赔礼道歉。蛟龙宫事务暂由四太子敖文主持。

    敖文得知此事后,便命三太子敖武与七太子敖冀率众赶来,围捕叶凌,而敖文也急派人与敖战等联系,让他们赶回支援。

    重围之下,叶凌木剑在手,冷视众人,杀敖宇,斩敖冲,自己可没有半点后悔之意,即便身陷重围,也丝毫不惧。

    潘玉霖也缓缓抽出长剑,一身道势含而不发,只待一击必杀。徐弘摇着扇子,面色沉静,大脑正飞速分析着局势。他看向屈子书院为首的宋玉,知道这里的人里,只有他修为境界最高,故而需对他格外小心。

    想到此,徐弘拱手道:“先生莫非屈子书院掌院,宋玉前辈?”

    宋玉道:“正是在下,你三人打了我书院弟子,不才想来讨个公道。”

    徐弘笑着道:“此是误会。”

    那两个被打的儒生咬牙切齿:“哪里来的什么误会,你们嚣张跋扈,全不把我们屈子书院放在眼里,掌院万不可放过他们!”

    宋玉不答,徐弘道:“我早知前辈乃屈圣高足,品德修为俱是世上罕有,难道前辈今日要伙同蛟龙宫,欺凌我们几个散修小辈不成?”

    宋玉闻言轻笑,道:“也罢,你们与蛟龙宫的恩怨,我不插手,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你们与蛟龙宫的事情了了,再来清算我们之间的‘误会’。”

    屈子书院的儒生们虽然不愿,但既然掌院发话,他们也不能反驳,只好遵从。

    徐弘称是,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至少稳住了宋玉,可以减轻不小的压力。

    另一边,敖源见宋玉不打算出手,心中一惊,对敖冀道:“屈子书院不愿相帮,只恐我们不是他们三个的对手,还是等大哥他们前来,再做计较。”

    敖冀闻言皱眉道:“五哥你太过谨慎了,谅这几个散修,哪里能敌过我们蛟龙宫!”

    话音未落,那敖武已经挥舞着大斧朝着三人而来,只见他斧上道韵流转,虚空为之震荡,迎头劈落,好似有千钧之力。

    “来的好!”

    潘玉霖道势升腾,长剑挥去,一道道大浪凭空显现,朝着敖武打来。

    敖武见了,大喝一声,手中大斧光芒四射,紧接着那斧头好似有大山虚影,将海浪分开。

    潘玉霖见了,一剑刺去,那漫天水汽好似化为剑刃,便向敖武劈落。敖武擎斧在上,小山虚影笼罩周身,令潘玉霖破不开防护。

    紧接着,敖武手中一展,一道令旗显化,接着他将旗向空中一抛,旗帜迎风而涨,突然搅动汨罗江水,化作大阵,将潘玉霖困在中央。

    敖武站在浪头,喝道:“看你如何挣脱!”

    随着他一声令下,漫天水浪迎头砸落,便是虚空也被冲得破开了裂纹。

    潘玉霖微微一笑,手中突然现出玉箫,搭在口边吹奏起来,箫声婉转哀怨,仿佛含有道音。紧接着,那箫声竟化虚为实,好似神光一般将潘玉霖笼罩其中,任凭大浪打来,却也破不开这声韵。

    敖武怒道:“卖唱小子,也敢猖狂!”

    他大斧一挥,迎头如小山砸落,向着潘玉霖而来,潘玉霖玉箫高举,一股无形道韵抵住斧头,一时间震得时空震荡,江水翻涌,二人各自退后数步,这才稳住身形。

    敖武面色阴沉,他感到自己与潘玉霖只在伯仲之间,因此不敢小视于他。潘玉霖也稍有愁色,不能一击败敖武,打击不了蛟龙宫的士气,他三人处境便堪忧了。

    果不其然,见潘玉霖胜不得敖武,敖冀笑道:“五哥多虑了吧,你看此人在三人中境界修为最高,也只和三个打了个平手,若是你我相助,他三人哪里还有招架之力?”

    敖源不答,眼睛盯着叶凌,他知道三人里最危险的应该就是这个知道姓名的李风。

    旁边有敖冲的儿子,敖宇的弟弟,一个少年模样,手持一杆道器长枪的敖宙。

    因父兄都死在叶凌手上,故而特来报仇。见敖武与潘玉霖僵持不下,敖宙大喝一声道:“贼子,纳命来!”

    话音刚落,他便提着枪冲了出去。他虽然天赋很高,已经有凌虚境巅峰修为,很快就能踏入盈冲境,但对叶凌和徐弘来说,却算不得威胁。

    “不要去!”

    敖源喊了一声,可惜已经晚了,急忙对敖冀道:“六弟只剩敖宙一个血脉,他要是再有闪失,如何对六弟交代?”

    敖冀也明白,道:“敖勇,敖斗,随我一起上,莫要让他们伤了敖宙。”

    “是!”

    敖勇和敖斗人如其名,虽是青年样貌,却十分喜欢争勇斗狠,修为已经在盈冲境初期,因此敖冀觉得他三人同上,定然能擒杀叶凌和徐弘。

    却见敖宙一人当先,周身泛起道势,一杆长枪上烈火熊熊,向徐弘和叶凌刺来。二人不慌不忙,闪身躲开,徐弘折扇一挥,狂风呼啸,便将那火吹飞出去:“这等火星,也敢逞威?”

    敖宙闻言更怒:“我要杀你们为父兄报仇!”

    话音刚落,只见他长枪一甩,火焰凝结成了长蛇,嘶声咆哮着朝徐弘而来。徐弘早取出玉笔,在空中点写,金色文字化作一只烈火雄鹰,朝着那火蛇攻来。这一鹰一蛇争斗不断,敖宙暗自咬牙,却是胜不了徐弘。

    正这时候,他忽然感觉一道杀意将自己锁定,心悸之下,竟然已经动弹不得。

    突然寒芒一闪,一道剑气破空而至,那敖宙下意识的闭上眼,等待命运的降临。可是但听得一声闷哼,他急忙睁开眼,只见七太子敖冀手中一把道伞,将那剑气挡下,可道伞也被斩破,反噬了主人敖冀。

    “七叔!”

    敖宙大叫一声,随即被敖冀抓起来,丢回到敖源身侧。

    而与此同时,徐弘的火鹰已经将那火蛇给吃下,但是紧接着,敖勇和敖斗便围上来,将徐弘困在当中。

    敖冀看向那只出了一剑便立身不动得叶凌,随即将道伞收起来,手中托起以防道印,外放华光,将自己罩住。

    方才叶凌那一剑令敖冀震惊不已,好在他没有自信托大,用了道伞防护,不然此刻他怕是不死也身受重伤了。

    敖冀道:“我蛟龙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任你上天入地也插翅难飞,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不然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叶凌默然不答,突然闪身,迎空劈处一道剑气,那剑气转瞬即至,竟然是朝着与潘玉霖缠斗的敖武。

    敖武神色一惊,手中大斧抵挡,却也被剑气震退了一步,紧接着潘玉霖趁机来攻,让敖武步伐慌乱,忙于应付。

    “混账!”

    敖冀大怒,这“李风”分明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实在蔑视。

    于是,敖冀一身道力运转开来,周身现出二十四把飞刀,这二十四把飞刀乃敖冀自小修炼而成,属玄阶上品道器,而且这二十四把刀互相牵引,可布刀阵,攻击时配合一起,连绵不绝,令人防不胜防。

    拿出这二十四把飞刀,就说明敖冀要使出全力来取叶凌的性命。

    眼见得飞刀一把跟着一把朝叶凌周围飞来。叶凌却丝毫没有动作,手中木剑慢慢抬起,一道道剑韵肉眼可见。

    “举重若轻?”

    敖源算是见多识广之辈,对于剑道一途竟也有所耳闻,他知道这剑韵一说并非剑修的修为,而是对剑道的领悟,若是剑韵的境界高深,即便是修为低,也能爆发出强大的战力。

    眼见敖冀的飞刀阵已经在叶凌周围布置好,敖冀便大手一招,两把飞刀自左右同时袭来,攻向叶凌。

    叶凌木剑轻舞,锋芒之气好似游丝,却无比锋利,便将那两把飞刀挡住。可是紧接着,又是两把飞刀自前后斩来。

    叶凌不慌不忙,木剑轻摆,两道剑气迎上飞刀,将其撞开。

    “还没完呢!”

    敖冀右手一抓,整整八把飞刀自四面八方朝着叶凌斩落。叶凌见状,一步踏出,周身锋芒缭绕,木剑斩出数道剑气与飞刀相抗。

    但是这些飞刀并不与叶凌硬拼,遇抵抗便迅速飞走,再寻找叶凌防御的间隙攻击。

    叶凌随即动起来,脚踏玄天残影,打算逃出飞刀阵。但是这岂是那么容易的,敖冀两手挥动,那一把把飞刀便好似有眼睛一般,围追堵截着叶凌。

    叶凌来在飞刀阵边缘,木剑斩落,撞在一柄飞刀上,但那飞刀被剑气斩飞后,立刻便有另一把飞刀补上来,拦阻去路。

    敖冀哈哈大笑道:“我这阵法磨炼了上千年,岂是你轻易便能破的?你就等着惨死在我的飞刀之下吧!”

    叶凌在阵中奔逃了一会儿,便明白了这飞刀阵的机制。此阵以十把飞刀守住八方加上下共十个方位,四把飞刀在最外围游走,若遇强攻,守卫的飞刀先行退去,它们便立刻补上来,使得阵型完整。

    剩下阵中,以四把飞刀主攻,四把飞刀主守,两把飞刀往来支援病伺机偷袭。可以说是攻防兼备,收放自如。

    不过这只是这个飞刀阵的基础情况,因为飞刀二十四把,可以随意变换,这就使得这个阵法也有许多的变化,当真是令人难以攻破。

    敖冀自信一笑,这飞刀阵乃是他修炼打磨了千年的阵法,倾注了他几乎全部的血汗,子成型以后,从来没有过败绩。

    不过正这时候,原本一直奔逃的叶凌突然停下了脚步,立于飞刀阵的中央,气势突然变化,一股剑道大势贯通天地,锋芒毕露,令人不敢直视。

    但见他木剑握在身侧,目露寒光:“既然无懈可击,那唯有以力破之!”

第六十四章 杀龙子再结仇怨

    飞刀阵杀气肃然,列摆虚空,令人不寒而栗。敖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自以为必胜无疑。

    飞刀阵里,叶凌一步踏出,周身剑势突然冲霄而起,那剑道锋芒割裂虚空,令飞刀难以近身。

    敖冀以为他是困兽之斗,并未放在心上,随即两手一招,控制飞刀攻向叶凌。叶凌手中木剑斩落,自己融合了斩天剑诀的前两式,以及自己对剑道领悟所成的那一剑,此刻全力施为。

    但至今无数锋芒剑气向着四面八方斩落,那敖冀的飞刀在这股强大的剑势面前,再难以维持阵型,被震飞出去。

    紧接着,只见虚空震荡,江水倒流,敖冀来不及逃走,身子被剑气所笼罩。

    “七弟!”

    敖源大叫一声,急忙祭出一颗宝珠去救敖冀。只可惜剑气之下,宝珠被震得粉碎,不过好歹为敖冀争取了时间。

    只见他大喝一声,二十四把飞刀迅速飞到他身前阻挡剑气。只可惜叶凌这一剑已经超出了盈冲境的战力,敖冀得飞刀纷纷崩毁,他自己也惨叫一声,跌落到江水中生死不知。

    “七弟!”敖源大叫一声,立马吩咐麾下水族:“给我上,拿下李风!”

    可惜叶凌一剑之威,已经将这些水族吓得破胆,谁也不敢上前。

    叶凌趁此空当,脚踏玄天残影,急忙赶至敖武背后,斩落一剑。敖武一直被潘玉霖牵制,正是没有防备,被叶凌得手。

    剑气撞在敖武的甲胄之上,那甲胄瞬间被斩开一道裂痕,连带着敖武惨叫着退下。潘玉霖趁此机会,手上道韵道力凝结,一拳打在敖武脸上,将他重新震回去。

    叶凌看准时极,一步踏出,斩天剑诀第二式全力施为,锋芒剑气将敖武笼罩,惨叫声中,敖武被斩成碎片,身死道消!

    “三哥!”

    敖源浑身颤抖,几乎要昏死过去。

    叶凌和潘玉霖也不敢耽搁,急忙赶到徐弘那边,此刻徐弘被敖勇和敖斗左右夹攻,正是疲于应付。

    叶凌一步踏出,木剑以先天罡气为刃,破开万法,将敖斗拦腰斩断,尸首跌落汨罗江。潘玉霖也一脚将敖勇踢飞出去,险些重伤。

    三人汇合一处,急忙施展身法,破开了一众丧胆的水族包围,急急逃生。

    敖源见敖武和敖斗父子俱亡,敖冀生死不知,再也只撑不住,昏倒过去。剩下敖宙和敖勇领着一众水族不知所措,只能望着三人离去而咬牙切齿。

    却不料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观战的屈子书院掌院宋玉突然身子一动,朝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叶凌三人方才破开水族包围,还没有走出多远,便觉得一股道势笼罩头顶,紧接着他们身前突然现出崇山峻岭拦住去路。

    徐弘心头一惊,转头去看,果然是宋玉追来,急忙道:“宋玉前辈,我们虽与贵院弟子有误会,可也罪不至死吧?”

    宋玉根本不理会徐弘,而是朝着叶凌打出一掌,大喝道:“万剑神宗的余孽,我今日必杀你!”

    闻听此言,三人神色俱是一变。叶凌这才想起来,独行剑安南说过,自己的斩天剑决是万剑神宗的传承剑道,方才他施展剑决时,被宋玉看了出来。

    当年屈圣飞升,正是因为剑祖阻拦,功败垂成。后来宋玉与其他宗门以报仇为名,一起覆灭了万剑神宗。可以说万剑神宗与屈子书院乃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因此他才追来,一定要取叶凌性命!

    此刻宋玉掌印已经落下,无上道势有不灭之威,便是时空也寸寸崩塌,让他三人根本逃脱不得。

    眼见掌印袭来,叶凌一步踏出,斩天剑诀全力施为,潘玉霖也运转道力,两拳并举,化作拳印迎了上去。徐弘玉笔在虚空艰难的写了一个晦涩难懂的上古文字,写罢那文字化作神光,迎向掌印。二徐弘此刻却如脱力般大口喘息,满头大汗。

    三人合力一击,与宋玉的掌印撞在一起,啥时间天地失色,山川崩塌,汨罗江水被震掀起百丈巨浪,涌向两岸,冲毁山峦。

    那余波震死周围生灵,裂开大地。叶凌三人亦被震得倒飞出去,跌落汨罗江中。

    宋玉竟也退了两步,神色有些惊讶。待余波散尽,他再去寻找,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生机。宋玉无比自负,自以为他三个已经死在掌下,因此没有再探查。

    恰好这时候,屈子书院的弟子们听到动静,尽都赶过来。为首的道:“师父,那三个小贼哪里去了?”

    宋玉不答,一旁有弟子眼睛一转,便吹嘘道:“师父出手,他三个岂能活命?肯定是已经死在江中,成鱼食矣!”

    宋玉脸色微微好看一些。有弟子提议道:“既然如此,我等便瞎下水去寻找他们的尸体。”

    宋玉却摆手道:“不必了,汨罗江乃你们祖师安息之地,不可惊扰。他们三个既然已死,就不必再残害他们的尸身了。”

    “师父仁慈!”

    宋玉点点头,突然感应到什么,便道:“是蛟龙宫的人来了,你们先行回书院打扫,准备迎接客人。”

    “是,弟子遵命!”

    众儒生纷纷离去,只有两个侍候弟子跟随着宋玉返回刚才大战的地方。

    只见江岸边,水族们散在周围,中间来了几个人,正是大太子敖战,二太子敖克,四太子敖文。

    此时,他们正眼含热泪,听着五太子敖源说起方才之事,敖武和儿子敖斗已经死在叶凌手上。敖冀深受重伤,此刻正在一边救治。其他还有麾下水族死伤,正是大败。

    敖战大怒道:“不杀李风,我誓不还宫!”

    正说话间,宋玉和两个弟子飘然而至。宋玉道:“大太子,宋某有失远迎。”

    敖战还礼道:“宋先生,那三个贼子何在,,他杀我两个兄弟,两个侄儿,我要前去报仇!”

    宋玉的弟子出言道:“那三人已经死在我师父掌下,大太子不需去寻仇了。”

    “哦?”

    敖战等人俱是眼前一亮,敖战更是仰天长啸:“三弟,六弟,贼人已死,你们可以安息了!”

    随后,他又对宋玉道:“宋先生,大恩大德,我蛟龙宫必有报答!”

    “大太子严重了,我屈子书院与蛟龙宫一向交好,更何况这三人与我书院也有过节,此番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只望逝者安息,生者止悲吧。”

    敖战点点头,可一旁的敖文却沉思片刻,随后问道:“敢问宋先生,那三人的尸体何在?”

    宋玉道:“他三人毙命江中,我只恐惊扰师祖安息,故而并未派人寻找打捞,人既已死,何必再辱其尸身?”

    敖战咬牙切齿的道:“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攘灰,方解我心头之恨!”

    敖文皱眉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宋先生答应。能够让我们派人去打捞那三人的尸体,他三人杀我两个兄弟性命,我蛟龙宫要用他们三个的人头来祭奠亡弟之灵。”

    宋玉闻言眉头一皱,那旁边的弟子道:“我师父已经为你们蛟龙宫报了仇,难道还有假?你们这么做,惊扰我师祖圣魂,我书院决不答应!”

    “退下!”

    宋玉呵斥徒弟一声,随后道:“既然蛟龙宫有此请,我不会阻挠,只希望四太子能够尽量少派人手,不要惊扰了我师父圣魂。”

    敖文道:“多谢宋先生,我一定小心行事。”

    宋玉点点头,接着道:“我已经命学生打扫书院,诸位若是不弃,待事情了结,便来书院一叙。”

    言罢,他便带着两个弟子踏空而去。

    送走了宋玉,敖战对敖文道:“屈子书院一直不许他人轻易涉足汨罗江,既然仇人已死,我们何必非要找他们的尸首,惹宋玉不快?”

    敖文道:“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三人能杀三哥和六弟,必然不是泛泛之辈,我只恐他三人借假死逃脱,这才要去寻他们的尸体。”

    敖战听了,觉得有理,便道:“既如此,你便带人前去找寻,我留在这里照顾七弟。”

    “是!”

    敖文应了一声,便召唤了一部分水族前往方才宋玉和三人大战的地方,潜入江底寻找三人的尸体。

    却说之前,叶凌三人被敖源等人包围时,小武便伺机跳入了江水之中,躲避战斗。他暗想:“幸好没有和那个拿剑的定下契约,不然此时我怕是也要跟着他们危险了。”

    小武游出了大战的范围,自语道:“这云梦泽我也回不去了,得罪了凶牙他肯定不会放过我,另外小猫他们也要取笑我,我倒不如就此离开,这天下之大,早晚有本大人出头之日!”

    于是,小武便顺着汨罗江向南游去。

    游了不知多久,他头顶上突然大战又起,锋芒剑气搅动得江水翻涌,紧接着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江底也动荡不安。

    小武吓得急忙躲进了水底的一个洞穴

    里,这才没有被波及到。他好奇的探头去看,突然见到三个人自空中坠入江水,再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叶凌三人。

    小武见了,心里一番思想争斗:“他救过我一命,要不还是出去救救他们?”

    “不行不行,虽然他救过我,但是我的命也很重要,不能为他们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可是……可是这不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么?本大人一向是光明磊落,恩怨分明,岂能做贪生怕死之徒?”

    小武背着手来回踱步,不知道犹豫了多久,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也罢,我就冒一次险报恩!”

    说着话,他便急忙游过去,要将昏迷不醒的三个人给拉到岸上去。可他体型太小,根本就拉不动三人,几番挣扎也是徒劳。

    正这时候,江底突然传来声响,原来是敖文带来的水族要来寻找三人的尸体。

    小武吓得大惊失色,就要逃走,可正这时候,水底泛起一阵华光,一道声音穿进小武的耳朵里:“小乌龟别怕,带着他们三个,随老夫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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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鸿蒙化神魂,倾覆乾坤落凡尘。
手握天机夺造化,世间难容此般人。逐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逐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逐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