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提前出局
翌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于微时在店内抹洗柜台和把货物摆放整齐。虽然是冥店，也要让上门的顾客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样他们才不会货比三家流失客源嘛。
丁婆婆在盘账。习惯了用算盘。‘噼哩啪啦’拨动珠子，给沉寂的小店带来一丝盎然生机。
寻呈翼探身进来，对丁婆婆笑着招呼：“丁婆婆早。”
丁婆婆心知肚明一笑：“小寻早。”
“微微。”寻呈翼扬眉。
于微时转头：“早。”
“出来一下。”寻呈翼两指一勾。
于微时点下头：“就来。”
大大方方，一点也不扭捏，惹得丁婆婆看她一眼。
擦擦手，于微时快步出店，旁边站着寻呈翼。
“什么事？”于微时轻声问。
此刻的桂花巷大概算是最热闹的时候吧？
上学的，上班的，买菜的，遛弯的，锻炼的，人来人往。眼光大多瞄瞄站在店外的两人。
男帅女美，还真养眼啊！
当然这眼光里也有怨忿的。比如陈芳和边大婶。
寻呈翼坦荡无畏，随便打量，反正他的心思，不介意被桂花巷街坊们所知。
“店里，上午不忙吧？”他微低头看着于微时轻声问。
于微时认真想了想：“一般来说，上午十点可能才会有顾客上门。”
大早上就忙的不可开交，那是流量店，不是她们这种偏门生意。
“那你能不能跟婆婆请两个小时假？”
于微时惊讶：“我没有请假的理由啊？”
寻呈翼凑近她，压低声音：“去我店里等危子训好不好？”
于微时讶然还没褪，眨下眼：“你，一定要旁听？”
“一定要。你也答应过我的。”寻呈翼眼眸强势。
于微时别开脸，目光没有焦点的定在前方，轻皱下眉，考虑过后，点头：“那好吧。”
寻呈翼顿时笑了：“我等你。”
“嗯。”于微时转身回店，跟丁婆婆简略说了下情况。
丁婆婆慈详笑：“去吧。”
“姨婆婆，我尽量早点回来。”于微时有些不好意思。总是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工作态度不端正啊。幸好是亲戚，不然早被炒鱿鱼了吧？
“没关系。人命关天的事比较重要。”丁婆婆通情达理轻扬下巴。
“谢谢姨婆婆。”于微时跑上楼还换了条九分裤短袖，带把伞才出店。
出店一看，寻呈翼呢？
左右一扫，寻呈翼在隔壁边大婶屋前跟陈芳说话。
寻呈翼背对她，双手插兜，一副拒人千里的姿势。面对他的陈芳含羞带臊，瞥到于微时出来，捂着脸跑回边大婶家。
“哎，陈小姐……”寻呈翼踏前一步，好像在追过去，又停下。
他似有所感，回头对上于微时的似笑非笑，忙解释：“微微，你别误会。她说感谢我帮忙，然后塞给我这两张电影票……”说着，把电影票乖乖上交。
于微时拿过看了看，就是今晚的，还是情侣座。
她又还给寻呈翼，轻轻笑：“那你去吗？”
“我当然不会去啊。”寻呈翼叹气，捏着电影票：“我这就还给她。”
于微时忽然恶作剧的笑问：“你进屋，她会不会喊非礼啊？”
“啊？”寻呈翼还真让她唬住了。
以陈芳那种大胆的性子，还真可能出此下策呢？
尤其大白天，桂花巷人来人往。非礼一喊，怕是要被严严实实的围观。到时，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寻呈翼看看边大婶家，举棋不定：“那这票……”该怎么处理？
拿着？烫手山芋似的。
“你确定要还？”于微时问。
寻呈翼抬眼看她：“确定。”
“给我吧。”于微时摊手，要过票，走到边大婶家门，叩叩门。
陈芳虎着脸窜出来，阴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于微时看一眼旁边的寻呈翼，嘴角微勾，将票塞到陈芳手里，说：“不好意思。寻呈翼已经跟我先约好今晚活动安排了。”
“你……”陈芳瞪大眼，死死钉她。
于微时没跟她打嘴仗，而是摆头对寻呈翼：“愣着干嘛，走啊。”
寻呈翼笑容一直扩大，扩大，嘴快咧到耳后根了。
好像为了验证什么，他牵起于微时的手，看着她：“走吧。”
陈芳脸迅速垮下，快哭了。
完败，她提前出局了。
到了巷口，人更多了。
于微时把手抽回来，淡定的对寻呈翼说：“戏演完了。谢谢配合。”
“如果这是戏，我希望永远没有谢幕。”寻呈翼认真望着她说。
于微时默了默，很无厘头来一句：“那演员好累哦。”
“如果有个演员，甘之如饴呢？”
“那是独脚戏吧？”
寻呈翼顿时无话可说。
他在一个人演独脚戏吗？一直不会得到回应吗？
有那么一刻胸闷，但他是个不轻言放弃认输的人，他从来没输过。
他觉得，他一定会摘得胜利果实的。
于是，那点小小的燥郁很快就驱散，寻呈翼又斗志满满的陪着于微时来到修理铺。
拉起卷门，寻呈翼拖把椅子给她：“微微，你先坐。”
“谢谢，你忙你的吧。”于微时接过椅子，放到店铺一侧。
早上的太阳还不烈，风也柔和。
马路边，停着那辆四个圈的SUV，于微时眯眼想了想：哦，借朋友的还没还。
然后，她拿起手机搜索。
昨晚，太累，没来得及搜三年前命案。
虽然没破，但媒体多少会报道吧？毕竟是发生在公众场合。
可是搜了一圈，没搜到三年前地下车库命案。
恰好，危子训的电话打过来：“于小姐，有空吗？”
“有，我在寻呈翼的修理铺这边，危警官，你过来吧。”于微时也二话不说，直截了当。
危子训轻笑了下：“好，我就来。”
于微时收起手机，无聊的看向马路。
“于小姐？”侧边有人试探唤。
于微时扭头，对方站着，还比较高的样子，面目嘛，眼熟。
“怎么，不记得我啦？我叫俞奇。”
于微时脸有点热，站起来不好意思笑：“记得。俞先生早。”
真是糗，她真的不太记得这位俞奇了。
虽然是隔壁俞大爷的孙子，但只见过一面，还是晚上，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于微时不能第一时间想起，很正常的。
第95章 重提旧案
俞奇看她一眼，又看一眼修理铺，眼神意味深长：“于小姐在等寻老板？”
于微时本想否认，可眼前这情形，不是等他，还能是什么？
她明明在丁婆婆店帮忙，偏偏坐在这里……
“是呀。”于微时轻咧嘴。
寻呈翼闻声走过来，还记得俞奇，冲他颔首：“俞先生，有事吗？”
“哦，我来修东西。”俞奇手里也提着塑料袋，装着些不能用的家什。
他解释：“我爷爷念旧，什么都舍不得扔。我帮他整理了下，这些还可以修修再用，所以请寻老板费心了。”
“应该的。拿进来吧。”有生意上门，寻呈翼不会推脱。
俞奇算是今天第一个顾客了。
寻呈翼先检查他带来的家什。有些实在不能修，就实话告之，有些能修，就开具单子。
于微时负手，盯着俞奇看了几眼。
这个人，斯斯文文，海归精英的样子，却感觉有些阴郁。
寻呈翼侧头瞥一眼于微时，发现她眼神定焦在俞奇身上，不悦的轻拧眉。
她这么出神盯着另一个男人是什么意思？喜欢这一款的？
‘滴滴’汽车响。
于微时转头认出危子训的车，走前几步。
危子训停好车，一身便服走过来，微笑：“于小姐。”
“危警官。”于微时客气颔首：“你，请假来的？”
“休假还没结束。”危子训看到店内的寻呈翼转头，迎上视线摆下手算是打招呼了。
寻呈翼镇定的把俞奇的单子搞好，送他出店。
俞奇看看危子训，并没有自来熟的凑上前打招呼，而是朝桂花巷去了。
“危警官，进来说吧。”
危子训却：“方便吗？”
“方便。”寻呈翼笑：“上午，没什么顾客的。我徒弟小明，不会这么早过来。”
“哦，好吧。”危子训对于微时做个请的手势：“于小姐，里面谈。”
于微时跟丁婆婆请的假不多，也想速战速决，快点谈完好回去。
进到里屋，椅子多了一把新的，桌上还有个电热水壶用来烧水，还摆着一罐茶叶。
寻呈翼双手给二人各倒杯水，就抱胸靠在门边站着。
“于小姐，咱们开门见山聊吧。”危子训稍微打量狭窄里屋，拖把椅子坐好。
“行。”于微时也不想多寒暄，正事要紧。
她把昨晚地下停车场的所见所闻一一讲来，眼见的危子训面色越来越凝重。
“所以，危警官，三年前，是发生了这么一件凶杀案对不对？”
“对。”危子训严肃：“死者的确姓吴，三十二岁。是，奸杀。”
于微时默了默：“凶手没留下过多的痕迹？”
她指的是受害者体内，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
“现场痕迹，不是很多。”危子训眉头紧皱：“发现的时候，报案人不懂保护现场，以致有不少人围观。所以脚印什么，提取不到。”
于微时没作声。
“受害者有激烈挣扎痕迹，全身有伤，脖子掐痕明显。体内有**……”危子训干咳一声，看一眼于微时。
于微时做个请继续的动作。
大家成年人，说的又是人命关天的事，没必要脸红羞涩。
“当时警方锁定了几个嫌疑人，但证据不足，所以成为悬案。”危子训没细说，泛泛一语带过。
于微时叹气：“吴女士最后提到，凶手是团伙，有五人，最小的看起来没成年。”
危子训讶然：“有五人？”
“怎么？这个案子，你没接手？”寻呈翼同样惊讶。
这种凶杀案，市局介入吧？以危子训的资历，三年前，就是刑警了吧？
危子训遗憾摇头：“我当时，在休病假。等我销假上班，这个案子也搁起来。具体细节还是昨晚跟当年办案同事说起，才知道。”
于微时忙问：“那么危警官。这个案子，现在有新的线索，是不是可以重新调查？”
“当然。”
“你，会介入吗？”
“会。”现在他又没病假，还是副队长，当然会参与侦破。
于微时松口气：“那就好。我听吴女士说，她当时，突然被控制，很慌乱，而且光线不是很好，处在极度惊吓中，看不太清凶手们长什么模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施恶的总共有五人。五个男人，最小的好像未成年。”
“口音呢？”危子训最重细节。
“外地口音，普通话算不得太标准。至于是哪个外地，吴女士听不出来。”
危子训点头。
外地太大了，口音又五花八门，不能苛示受到惊吓的受害者分辩出哪个外地。
“凶手还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说体味什么的？”
于微时为难：“这个，吴女士没说。”
“那么，施暴过程，凶手有没有互相称呼对方？”
于微时还是摇头：“吴女士也没提到。”
危子训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小小里屋转圈，最后看着于微时：“于小姐，你看这样行不行？今晚，你带我去那个停车场。我来问细节，你转告吴女士回答？”
于微时想了想，不确定看一眼寻呈翼。
“我看行。”寻呈翼答应的痛快。
于微时也点点头：“好。今晚，大概九点后吧。太早了，我怕停车场人和车太多，引起不必要麻烦。”
“行。我这就回警局调卷宗，说服上司重新调查这桩悬案。”
“那再好不过。”
危子训匆匆离开。
于微时看看时间，没有超时，还有余的。
“微微，我觉得吧，海市警局应该聘用你为编外顾问。”寻呈翼开玩笑道。
“呵呵。”于微时侧头看他一眼：“那我求之不得呢。”
寻呈翼意外：“噢？你还真愿意啊？”
于微时坦荡：“竟然是特聘顾问，薪水可观吧。我现在急需赚钱养活自己呢。”
丁婆婆那个店，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寻呈翼眉尖稍拧：“你现在，急需钱？”
“我，不止是现在，是一直差钱。”于微时自嘲的笑了。
寻呈翼极其认真说：“我在海市，人脉还行。如果你想换个工作，跟我说一声就好。”
于微时愣了。
“万春国际？还想去吗？”寻呈翼双手搭上她的肩，问。
“不想。”于微时坚决摇头，才不想再去被淘汰呢。
第96章 工资卡
寻呈翼略加思索，试问：“那，春雨楼呢？”
于微时惊呼：“春雨楼？”怎么可能？春雨楼招人条件很苛刻的。也听说，好几年没招新人了，因为福利不错，工作环境好，员工流失率特别低，根本不用补充新人的。
寻呈翼眼底全是笑意：“嗯。”
“春雨楼不招人吧？”于微时问了两个问题：“你在海市的人脉这么广？可以往春雨楼塞人？”
寻呈翼有片刻的犹疑，然后坚定：“没错，春雨楼暂时呢不打算招新员工。不过，他们生意兴隆，多一两个新人预备着是有可能的。”
于微时轻‘哦’一声。
以春雨楼的名气和业务量，不时培训着预备员工，是先见之明。
“呃？我在海市有亲戚跟春雨楼高层关系极好……”寻呈翼说到这里停下。
言下之意，大家都懂。
“谢谢，暂时我没这个打算。”于微时有自知之明。
以她的学历和经验，去了春雨楼，能干什么呢？还不是只能当服务员。并不是她岐视服务员，而是她认为自己不适合。
她的脾气有点爆，个性有点冷，做服务行业，准天天被顾客投诉。
寻呈翼愣了下，眼珠一转，又说：“那……”
“寻呈翼，谢谢啦。暂时就这么着吧。”于微时认真跟他道谢。
“可是你不是急需钱吗？”寻呈翼忽然想起什么，凝重神色：“你等我一下。”
他自顾自走进修理铺里间，很快就拿着一个挎包出来。
于微时不明所以，盯着这个眼熟的挎包。
寻呈翼从里头掏出个钱包，自然的抽出两张卡递她：“拿着。密码是……”
“什么，意思？”于微时觉得烫手，压根没记密码。
“我历年积蓄和工资，都在这两张卡上。”寻呈翼还笑：“不是很多，但能救急。”
“哎呀。”妈呀，于微时真的烫手了，火速塞回给他，苦笑不得：“干嘛呀这是？”
“拿着吧。”寻呈翼大方的过分了。
于微时把双手一背，摇头：“寻呈翼，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寻呈翼异常认真。
于微时定定看着他，清咳一声，不得不解释：“我只是穷，不是太急。俗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等那天我真的快饿死了，你再借我吧。”
寻呈翼手还伸的她跟前，闻言脸上浮现心疼之色。
“收起来，快收起来。”于微时难得笑眯眯的摆手。
寻呈翼默默往回收了下，问：“微微，你会投资吗？”
“不会。”很干脆。
“要不，我把卡寄存在你那儿……”总之，就是千方百计要把钱送出去。
“千万不要。”于微时自揭短处：“我这人，有丢三落四的毛病，而且一时半会好不了。身份证丢过两次，钱包就更不用说了，还有一些小玩意什么的，都找不到了。所以，你看，我除了戴戴手琏，别的都没有的。”
这一点，寻呈翼其实早就发现了。
于微时在穿戴上特别素净。
耳洞都没穿-----也可能跟她耳垂长的好有关。
她也不戴花啊发卡头箍什么的，项琏也没有，除了上次条手琏……
“我送你那条手琏怎么不戴？”
于微时拍拍额头，轻声自怨：“哎呀，我不知收在哪里了。看，我就是这么丢三落四。”嗯，马上有力证据来了。
好吧，寻呈翼无声笑了。
从善如流把卡收进钱包放回挎包，寻呈翼决定，等哪天确定关系，再顺理成章送给她保管比较妥当。
于微时低头，忽视他的笑容，看看手机时间：“我回去了。”
“好。晚上，我来接你。”
他似乎很执着陪着她出现在命案现场，是以，于微时也不强硬拒绝，点头：“好。”
寻呈翼目送她回桂花巷，转头看到打下手的小明鬼头鬼脑的出现，气不打一处来：“小明，又迟到了。扣一百。”
“不要啊，九哥。我下次不敢了。”小明哀嚎，差点冲过来抱大腿喊冤了。
寻呈翼快步进店，将俞奇送来的修理的家什，全推给小明：“今天修好就不扣你钱。”
“谢谢九哥。”小明感恩戴德。
于微时回到丁婆婆的店，就听到里头说话声。
不是顾客上门，而是陆阿嬷和几个街坊拉着丁婆婆，讲叙昨晚春雨楼之饭局。
丁婆婆很无奈，当然也没法把街坊老邻居赶走，略讲了讲。可老邻居们听不过瘾，一再打听细节，就差让丁婆婆把春雨楼内景画出来了。
“我听俞大爷念叨了这么几年，早就耳朵起茧了。没想到丁婆婆，成为我们桂花巷第二个幸运人啊。”
“俞大爷那年去，春雨楼名气还没如今大呢。我猜吧，菜品肯定也做了调整。对了，丁婆婆，主菜是什么啊？”
“对呀。味道怎么样？跟万春酒店相比，哪家好？”
“哟，你还去过万春酒店？”
“怎么着？小看人。”
于微时不掺和她们的闲扯，淡漠的打个招呼就走去后院。
“哎，小于，小于啊。别走嘛，过来过来。”陆阿嬷今天还肩负着一个使命呢，忙唤住于微时。
于微时停在门槛边，不解的转头：“陆阿嬷，你有事吗？”
陆阿嬷笑的脸上的皱纹跟朵菊花似的，笑容满面招手：“来来。”
几道目光都饶有兴趣的盯着于微时。
“不好意思陆阿嬷，我在等一个重要的面试电话。改天再聊。”于微时挤个干笑，敷衍一句转身就出门槛。
“这孩子，等电话也不急在这一时嘛。”陆阿嬷笑着跟过去。
丁婆婆没说什么，她相信于微时能应付得当。
后院寂寂。
于微时去洗把脸，擦擦手，就听到旁边陆阿嬷，幽幽问：“小于啊，你是不是跟小寻，好了？”
于微时错愕不已，反问：“陆阿嬷，你听谁说的？”
“难道不是？昨晚饭局，是小寻买的单吧？好好的，他请你和丁婆婆去春雨楼吃饭？”陆阿嬷还有理有据了。
于微时淡定无比：“寻呈翼是别的缘故请他的朋友。我跟姨婆婆只是凑数的，没有其他意义。”又补充一句：“陆阿嬷，你老人家不要联想太多了。”
第97章 偏门职业
老人家就喜欢想太多！尤其是闲得无聊无所事事的老人家！
陆阿嬷吃的盐比于微时吃过的饭还多，当然不会让她三言两语打发，继续追问：“小寻请了那些朋友呀？”
“哦，我只认得一个阿勤。”于微时平静的圆谎。
陆阿嬷便不提这茬，而是专注缠问：“小于啊，你真没跟小寻好？”
“陆阿嬷，你老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好了？”于微时神色很从容，一点羞涩都没有。
得，又绕回来了。
“小寻请客春雨楼啊。还把你和丁婆婆捎上……”陆阿嬷认定了这点。
于微时相当无语，话题抛过去：“所以，陆阿嬷，你是希望我们好上，还是不希望我们好上啊？”
“呃？”陆阿嬷语塞了。
他们好不好，管她啥事呀？还是边大婶突然送礼，托她打听，否则，陆阿嬷才不这么缠人呢？
于微时静静看着她。
“呵呵。”陆阿嬷打算撤退了：“小于，你忙哈。”
“我不忙。陆阿嬷，你还没回答我呢。”
陆阿嬷却听而不闻，举头看天色：“啊哎，我锅里还炖着鸡汤呢。今儿，阿离回来吃饭。”说罢，扭身就走了。
于微时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了。
这些个老家伙们，个顶个的人精啊。
店内终于清静了，于微时出来看店，跟丁婆婆讲了讲三年前悬案的事，以及危子训约今晚再去打听细节的结果。
“小寻也去？”丁婆婆静静听完。
“嗯。”
丁婆婆就放心：“那行，去吧。”
一时无话，来了个买骨灰盒的顾客，挑中一款贵的。
到了中午，于微时下厨做了两菜一汤，跟丁婆婆在后院廊下安静吃着。
小院清静，左邻右舍不时有说话声飘入。
隐约听到陈芳的声音，好像在咒谁。
“对了，姨婆婆，你知不知道有种偏门职业，叫捕鬼人的？”快吃完时，于微时突然想起问。
丁婆婆手里筷子差点滑脱，半晌才镇定如初，清清嗓子：“知道。这门职业，只传女不传男。”
“啊？这么奇怪的规定？还真有呀？”于微时本来打算去跟旧鬼们问问的，谁知无意中问起姨婆婆，却是知情的。
丁婆婆的目光不复温和，咄咄逼视她，问：“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事？”
于微时默了默。
事关寻呈翼的秘密，她不能轻易告之任何人。
“是，无意中，听一个旧鬼说的。”简直要为自己的急智点赞了。
丁婆婆仍盯着她，好像在分辩真假。
可这个答案，从于微时口里说出来，却又特别合情合理。
旧鬼，说一件旧事，太正常了。
丁婆婆低垂头，喝了一口汤，问：“旧鬼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旧鬼，没再说什么了。”于微时面色一松，平静：“我当时没在意，听过就算了。今天无意中想起才问问你的。”
丁婆婆没作声，继续喝汤，不发一响。
“呃，姨婆婆，捕鬼女，现在，还有人从事吗？”于微时想知道更多。
“据我所知，没有。”丁婆婆放下汤勺，轻叹气：“这种偏门本事，有很多讲究。传承人很难找，若是找不到，可能就失传了。”
“哦。”于微时顺着她的思路：“难怪海市孤魂野鬼多，原来捕鬼这门偏门技艺，已经失传了吗？”
丁婆婆眼眸一黯，心酸又欣慰：“你倒是机敏，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于微时笑的不自然：“我，我其实是瞎猜的。”
“能猜中，很难得了。”丁婆婆眼里有希望之光，看着她：“小微，你在与鬼有关方面，天赋很好。”
“我，没什么天赋吧？”于微时惶恐：“听到鬼语不是与生俱来的，是我五岁才突然有的。”
丁婆婆摆摆手：“至少比很多人强。”
“……也许吧。”于微时想了想，不再谦虚了。
能听到亡灵说话，本身就比大多数人强。
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可于微时不太甘心，又小心翼翼问：“姨婆婆，捕鬼女，在别的城市还存在吗？”
“我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出海市了。”丁婆婆叹惜：“别的城市是什么样，有什么人存在，毫不知情。”
于微时却觉得这是条线索。
捕鬼女在海市没有，不代表在别的城市没有啊。
“那么姨婆婆，她们一般有什么特点没？”
丁婆婆看向她，皱眉：“你要找她们？”
“呃？我好奇，特别想眼见为实。”于微时弱弱道。
丁婆婆出了一回神，眼神不知飘在哪里，半晌才意味不明道：“她们，也就普通人罢。”
得，看来姨婆婆所知有限。
于微时没再继续追问，开始收拾桌上残羹剩菜。
大中午，大多数人都午休。
于微时也不例外，趴在后廊一张单人凉席上给寻呈翼发微信。
寻呈翼几乎是秒回：真有捕鬼这种偏门职业？海市没有传人了？
于微时一板一眼发送：嗯，我姨婆婆是这么说的。
过了一会，寻呈翼也想到跟她一样的问题：那么其他城市会有这种人吧？
于微时不由笑了：也许吧。
竟然真有这种人存在，那么寻呈翼反而松口气。
只要有可能，他就能办到。
但是，难度有点高。
拥有这种技艺的女人，肯定特别低调，特别不会让更多人知道。想人海茫茫中找出来，难于上青天啊。
寻呈翼在修理铺里间单人床上翻个身，盯着微信，发送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心里喜滋滋的。
这说明，于微时把他的事放在心上，所以才会特别关注打听。
嗯，开心！
她是不是对自己也产生了一定的好感，只是心里某种阴影所以放不开呢？嗯，一定是这样。他得加把劲把她尽快追到手。
追到手之后呢？寻呈翼蓦的想起车内小小空间那个吻……
完了，他浑身燥热了，他口干，他伸手拿缸喝水。
不行，还是去冲个凉比较败火。
浑然不知寻呈翼想太多，太深入的于微时看着后院那片小菜园，摸着耳垂沉吟：怎么才能遇到只陈年懂很多的旧鬼，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呢？
第98章 小人之心
下午时分，于微时守着店，丁婆婆去送顾客订制的花圈了。
本来于微时抢着要去的-----这么大热天，她怎么好意思让长辈奔波呢？------不过丁婆婆顺便还要去看望个老朋友，也就这么着了。
店里全是跟死人有关的东西，显得阴森。不用空调，单单一台墙上转动风扇，就足够凉快了。
于微时低手看手机，感觉到有人进来，忙抬眸。
俞奇心里拧着一个布袋子，笑吟吟的放到柜台上，问：“你一个人？”
“嗯，姨婆婆有事去了。”于微时客气的回答。
俞奇打开布袋子，拿出两个瓶子，说：“呐，酸梅汤，冰镇的。我爷爷让我送来的。”
于微时手足略无措，不安：“谢谢俞大爷。俞大爷自己做的吗？”
“买的，买多了，让我分点给邻居。”俞奇倒是实话实说，呲了呲牙解释：“我以前在桂花巷，夏天的时候就爱喝酸梅汤，比可乐更清爽好喝。爷爷总是买多了放冰箱。现在年纪大了，牙齿也不行了，爷爷就让我送人。”
“哦，谢谢。”指名送邻居，于微时就代丁婆婆收下了。
酸梅汤而已，老邻居间的正常来往而已。
“俞先生，坐。”于微时去给他倒了杯水。
俞奇坐了，看一眼一次性水杯，笑：“非得这么客气？俞先生？”
于微时跟他真不熟啊，为难的浅笑。
“叫我俞奇就行了。”俞奇礼貌的喝口水。
“哦好。”于微时不纠结太久。
她拿起两瓶酸梅汤：“我先放冰箱去。俞奇，你坐会。”
“请便。”
看着于微时转身进后院，俞奇低头看了看手上一个精巧的罗盘：没动静。
他眼眸微凝：难道看错了？
那天晚上，那道微妙的鬼气……
听到脚步声返回，俞奇扬起嘴角。
于微时动作很快，还洗来一盘水果请他吃。
到底是年轻人，多少还是有共同话题的，一下就聊开了。
“哦，你是回来工作的？在哪？万春国际开发部？”于微时表示恭喜。
“你打算一直在丁婆婆店里帮忙？”俞奇不解。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于微时没头绪，很茫然。
俞奇倒没继续工作话题，而是转问：“你老家桐城，原来很神秘啊。”
“哪有？深山老林罢了。”
“我看网上小说常有苗地赶尸之说。”
于微时苦笑不得：“拜托。那是小说。真实的生活哪有啊？什么赶尸？客死异乡，请专业人士把家人尸首帮回来入土为安而已。”
“噢？原来是这样。”
“真没那么玄乎。小说嘛自然要添油加醋。”
“嗯，明白了。”
谈兴正浓，让边大婶给破坏了。
“哟，阿奇也在啊？”边大婶三角眼一亮，好像发现什么似的：“丁婆婆呢？”
于微时疏离客气：“姨婆婆有事去了，边大婶，你有事吗？”
边大婶盯着俞奇打量，点头：“有有。生意上的事。”
“边大婶跟我说是一样的。”于微时神色放松。
边大婶却摆手，皱眉：“你不懂。等丁婆婆回来再说。”
“也好。”于微时不勉强，搬出把板凳：“要不，边大婶在店时等会？”
边大婶坐了，笑眯眯的开始攀谈俞奇。
俞奇跟边大婶没什么话可聊，随意找个借口跑了。
“小于啊，刚才阿奇跟你说什么啦？”边大婶不忘八卦。
“没说什么。随便聊聊。”于微时也懒得给她倒水。
边大婶继续：“听说昨晚，小寻请客春雨楼？”
“嗯。”
“小寻订到的位置？”边大婶兴致勃勃打听。
于微时扭头一边，吐出一口浊气，再把头扭回来，还堆起笑：“是呀。寻呈翼运气真不错，一个电话就订到包厢了。包厢名叫蝶恋花。”
“这……”边大婶顿了顿，还问：“这得花多少钱啊？”
“上千吧？”于微时漫不经心。
边大婶吸口冷气：“这么贵啊？”
海市物价是贵，但下馆子一次花费上千，在边大婶看来，就是天价了。
于微时神思也飘远了。
一次请客上千，寻呈翼倒是大方啊。要不要把自己那一份还给他？
转念想到早上，他真诚的要把卡给她保存。这么看，虽然冒失了点，他心还挺诚的。
“小于，小于？”边大婶三连问，没等来回答，却看到于微时的神游天外。
于微时回过神来，不咸不淡：“什么？”
“你跟寻呈翼……”边大婶好像不到黄河心不死。
于微时真为寻呈翼掬把同情泪呢。
这就是块牛皮糖啊。
为了昨晚的春雨楼一顿饭，她决定含羞带臊，低垂头，欲语还休：“哎呀，边大婶。你？我跟他……”反正就是不好好说话，自个脑补去吧。
这副作态把边大婶闹懵了。
咋滴？两个好上了？这顿饭好上的？
啊呸！眼皮子真浅！
于微时用肢体语言传递出，她跟寻呈翼有不得不掩的故事。
边大婶败退。
‘呼’于微时趴到柜台上，终于耳根子清静了。
边大婶这下也不会再去打扰寻呈翼了吧？
“什么？姑姑，他们真好上了？”陈芳不敢相信。
边大婶猛喝水，叹气：“十有八九是真的。也难怪，于微时那脸蛋，没几个男人抵挡得了。”
“对，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就会勾引男人。”陈芳心有不甘，口不择言。
边大婶没制止她吐酸水，还若有所思：“我看她迟早脚踏两条船。”
“怎么，姑姑，你发现什么了？”
“阿奇，刚刚也在。两个好像聊的挺欢的……”
陈芳一怔，不可思议：“奇哥？”
俞奇回国住在桂花巷老屋，跟丁婆婆比邻。那跟于微时熟悉起来，是迟早的事。
他海归的身份，可比寻呈翼修理工身份体面好听多了。
陈芳摸着下巴，奸笑：“姑姑，你说，人往高处走。有个往上爬的更高机会，村姑会不会抓紧喽？”
边大婶眨巴小细眼：“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说于微时跟阿奇吧？不可能！俞家，心高气傲得很呢。”
“乡里村姑，为了钱为了身份，为了长久留在大城市，可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陈芳坚信这一点。
“寻呈翼可不就是京市户口。”
陈芳眼眸有算计的光芒：“可俞奇是外国人，有可能办移民哦。”
第99章 合照
边大婶一琢磨，竟然喜道：“芳芳，这是个好机会，你可得把握住喽。”
陈芳顿时失笑：“姑姑，你想哪去了？”
“我早就听俞大爷说了。阿奇在国外，没结婚，也没女朋友。当然前女友什么的，可能有。但至少现在是钻石王老五。我说芳芳，这条件，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边大婶越想越美：“阿奇又是在桂花巷长大的，性子也温和，为人懂礼貌，还被万春国际录用。前途无量啊。芳芳！”
听这语气，边大婶是把注意力从寻呈翼身上转移到俞奇身上了。
陈芳朝天翻白眼。
俞奇啥都好，可不是她心水那一款。
何况，他长的不如寻呈翼好看，身材不如寻呈翼精悍……
头上忽然轻挨一下，边大婶恨铁不成钢：“芳芳，你听到我在说什么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姑姑，你就是想让我去改搭俞奇对不对？”
边大婶语重心长：“芳芳，你可别死心眼吊在一颗歪脖子树上。阿奇是真不错。我看比寻呈翼好太多。这样吧，我一会就去探探俞大爷的风声。”
“不要啊姑姑。”陈芳觉得自己好像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拉着边大婶就劝：“别急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从长计议。”
“也对。不能操之过急。像寻呈翼这煮熟的鸭子不就飞了吗？这回可得小心点。”边大婶又推下陈芳：“我说芳芳，你也主动些。这可是有关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陈芳嘴角抽抽：“姑姑，我够主动了，我都差不多倒贴了。”
边大婶思索了会：“那不行。女人上赶着倒贴，男人就不珍惜了。难怪你会输给隔壁这狐狸精。姑姑帮你想个办法，怎么接近阿奇。”
“姑姑不用想了。我，我跟他，已经认识了。”陈芳轻描淡写摆手：“还一起吃夜宵。完全不来电。”
边大婶无语看着她。
“怎么着？芳芳，你就认定寻呈翼了？”
陈芳站直喽，心虚：“嗯。”
边大婶咬咬牙，伸手指戳她脑袋：“你呀你……”
“姑姑，我认输可以，但我不想输给别有用心的村姑！”
边大婶撑额头，一副‘让我静静’的神情。
日落，桂花巷家家户户响起炒菜声。
于微时也在厨房忙活。
她跟丁婆婆两个人，食量都不大，人少，所以通常两个菜到三个菜。
因为是夏天，所以总有一道汤水。
“姨婆婆，开饭啦。”于微时解开围裙，扒到门槛那里喊。
丁婆婆正在整理今天顺路买来的一沓的纸钱。
“就来。”
饭桌上，食不语。
丁婆婆脸色还是温和的，但眉宇间有焦色。
于微时几次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小微，你去休息会。晚上还要出门的。”
“不用，我午休够了。”于微时到底关切问：“姨婆婆，你怎么啦？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丁婆婆怔笑，温和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今儿要早点休息。”
“哦。”
七点半不到八点，于微时关店门，只留间进出小门。
回去洗个澡，吹干头发扎起来，换身方便出门衣服，她就在房间等着。
危子训整天都没有消息给她，倒也正常。
他是警察，不好过多向她透露太多。
差不多八点时，于微时手机收到寻呈翼的信息：要不要过来店里等？
于微时看了片刻，回他一字：好。
寻呈翼这一次没有秒回。
背上双肩包，去了次卫生间，于微时听了听丁婆婆的房门。
房间很静，可能她真的早睡了。
‘咚咚’有人轻叩门。
于微时以为是邻居呢，忙轻盈推开，却是寻呈翼笑吟吟低头看着她：“微微。”
“你，你怎么来了？”不是，她去店里等危子训吗？
“来接你。”
于微时笑了笑，伸指‘嘘’然后出门，小心的把门锁上，才说：“姨婆婆今天出门累了，已经休息了。”
“哦。”寻呈翼看看天色。
华灯才起，虽然提倡早睡早起，但这也太早了吧？
于微时看到停在门边的车，就诧异：“你开车过来的？”
这才几步路啊，就开车？
“嗯，微微，上车。”寻呈翼满脸喜色。
于微时只好上车，扣上安全带，抬眸就看到车外站着神色不明的陈芳。
寻呈翼没注意，而是小心的把车驶出桂花巷，朝江边开去。
“去哪呀？”于微时发现这不是去修理店的路。
“危警官不是那么快来会合，我带你去江边转转。”寻呈翼笑。
“江边啊？”别说，于微时还没去过呢？桂花巷离普江边，有段距离。
那就去吧，反正在修理铺待着，更无聊。
见她没反对，寻呈翼更乐了。
这说明啥？说明她对两人单独相处，不排斥了。
江边一向是夏夜居民散步首选。
人很多，车位不够。寻呈翼转了几圈，才勉强找到一个车位。
普江旁边有个广场，此时正热闹。
江岸线拉的很长，很多人，男女老少加外国人都有。
“江边夜景还挺美的。”于微时掏出手机拍照。
正对着一栋高楼霓虹灯拍照，寻呈翼乱入，笑：“微微，我们拍个合照吧？”
“哦，我不喜欢拍照。”于微时为难笑：“不然这样吧，我帮你拍，再传给你？”
寻呈翼不答，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强势揽过她。
咔嚓。
拍下两人大头合照。
于微时瞪着他：“哎，你怎么这样？”
“哪样？”寻呈翼低头欣赏。
整体相当满意。构图很好，头挨头。要是于微时的神色不那么错愕，他会更满意。
“你老是自作主张。”于微时不满。
寻呈翼抬眼，笑意还在：“下次我一定跟你商量再做决定。”
于微时才不信。
他认错态度良好，但就是不改。
看她气鼓鼓的，寻呈翼莫名心情好。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讨好笑：“微微，你看。你很上镜，很漂亮。”
于微时垂眼一看。
两个头挨很近，寻呈翼笑得像个傻子。而自己呢？神情愕然，被吓倒似的。
“不好看。你删了。”
寻呈翼吓一跳，赶紧捂住手机：“那不行。我要拿着当屏保的。”
于微时面红耳赤，嗔：“不行。”
第100章 喜欢了六年
寻呈翼笑吟吟看她，然后偏身躲着要换屏保。
“寻呈翼！”于微时羞窘，伸手去抢他的手机。
“马上就好。”寻呈翼动作飞快，仗着人高马大，压根就不让她抢着。
于微时在女生中算是高挑个子，但比起寻呈翼来，还是差一小截。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还气喘吁吁，真的恼了：“寻呈翼，把手机给我。”
“好好，就给。”寻呈翼只是举高手机，眼睛看着她，真怕她生气了。
“给我！”于微时跳起来去够他的手机。
起跳过猛，差点翻进普河。
“微微……”寻呈翼吓一跳，迅速出手，揽定她的腰带到怀中，关切：“没事吧？”
于微时没什么事，就是小小唬了一跳。
这要是一头栽进河去，生命危险倒是没有，就是很糗。
“都怪你。”于微时抿抿嘴，委屈。
寻呈翼早就乱了方寸，哄道：“是是，怪我。呐，手机给你。”
“哼。”于微时夺过，屏保果然是两人刚才的合照，气鼓鼓的要删掉。
“微微，手下留情好不好？”寻呈翼抱着她，低声求。
于微时斜他一眼：“这样很容易让人起误会的。”
“什么误会？”
“我跟你，只是一般朋友关系。”于微时义正言辞的申明。
寻呈翼也认真强调：“可我，不想跟你是一般朋友关系。”
好吧，这不是秘密，于微时也知道。
她稍稍不自在了下，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就在寻呈翼宽阔的怀中，顿时羞红脸，挣扎退开，恼道：“你故意的？”
寻呈翼摊手，笑：“对，我是有意的。”
“寻呈翼。”于微时捋下头发，沉下脸色，低声道：“我不讨厌你。但是，我不会接受你。”
寻呈翼大受打击，眼神好像受伤：“为什么？”
竟然说开了，于微时也就趁机摆明：“我是不婚族。”
“那就不婚，但总得谈恋爱吧？”寻呈翼退而求其次。
于微时不可思议瞪大眼：“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不想结婚也可以。”寻事翼笑了笑：“那我们一直相恋就好了。”
于微时扭头，吐口气，最后摇头：“我也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寻呈翼近前一步，诚恳道。
“不。这不管你的事。是我不想而已。”于微时叹气，迎上他的灸热的视线，认真：“寻呈翼，你很好，什么都不需要改。是我的问题。”
“你跟我说，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寻呈翼慢慢牵上她的手。
于微时是真的没想到，挑明到这个地步，他仍没放弃。
“我？总之一言难尽。”于微时要抽回手，寻呈翼紧牵着不放。
抬眸，于微时怔怔看着他。
寻呈翼轻柔将她搂进怀中，沉声：“微微，不管是什么问题，有我在。”
“寻呈翼……”于微时低吟。
不知是什么在拨动她的心弦，有一丝心动。
“微微，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了六年。”寻呈翼也不瞒着了。
“六年？”于微时抬头，对上寻呈翼欲言又止。
寻呈翼闭眼，很快又睁眼，下定决心似的：“对，六年前。你还记得吗？我们见过。”
当然记得，可于微时不想说出来。
让于微时惊讶的是他那句‘喜欢了六年’这，这怎么可能？
“好吧，我坦白。”寻呈翼忽然咧嘴笑，眼里有星光。
于微时不由点头：“嗯。”
寻呈翼四下看看，左右都是人，已经有路人注意到他们俩刚才的互动了。
“跟我来。”寻呈翼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带离普河边。
“去哪呀？”于微时没有挣扎，跟着他问。
“去车上。”寻呈翼好像侧头笑。
于微时轻‘哦’一声。
车上空间私密，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这段距离，足够于微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寻呈翼，你刚刚，是跟我表白吗？”
寻呈翼哈哈笑：“是啊微微。”
于微时低眸笑。
他是在表白，但她没答应。
怎么可能答应，她根本就不想投入感情。
她谁都不答应。
坐进车内，于微时还看看时间。
寻呈翼坐进来，轻松说：“放心，耽误不了去停车场。”
“嗯。”于微时把手机收起来，端坐聆听。
车内安静，车外热闹。
寻呈翼不错眼珠看着她，看着她脸色羞红，一直染到耳后根。
清清嗓子，寻呈翼却问：“微微，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我。”
于微时继续装傻到底，茫然：“不记得了。别说六年前，就是六天前吃什么，我都忘光了。”
“失败。”寻呈翼拍额，沮丧道：“我以为，你多多少少会对我有点印象呢？”
“哦？这么自信？六年前，你是踩着云彩来的吗？”于微时调侃笑。
“是穿着迷彩服来的。”寻呈翼笑了，为她耳边抚云一缕碎发，眼神温柔：“微微，那个初秋周末，来了几个迷彩服的军人，有一个受伤了，在你们家暂时休息？”
于微时偏头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曾经有过。”
“带队的就是我。”寻呈翼心稍塞，她真的忘了。
那年，他带队去某深山老林集训，有战友受伤，他们撤出时，曾经在某户村民家暂时休整。那户人家正在进行问米召魂迷信活动。
可惜，好像不太灵验，于是老奶奶就把账算在他们几个迷彩服军人身上。
当然，寻呈翼他们是骂不还口的，只是给战友清洗伤口，换了药后，他在后院抽烟，遇到了十几岁，婷婷玉立的于微时。
当时，于微时才上高中，已经有美女的雏形了，在四乡八村也开始有美名了。
她也只有周末回来，看到家门口村人围观，指指点点。
她就打算从后院进屋，正好跟脸上涂着迷彩的寻呈翼对上。
“麻烦把烟掐了。”当时，于微时冷着脸，对盯着自己肆意瞧的寻呈翼很不客气。
“哦。”寻呈翼应了，还喷出一口烟雾。
“秋天干燥，后院堆着柴禾，禁吸烟。”于微时语气冷冷的讲明原因。
第101章 给我一点念想
寻呈翼轻轻笑了，看着她点头：“好的，我会注意。”
声音前所未有的好听，于微时多看了他一眼。
发现这个身形修长高大的男人，眼睛深遂，一直盯着自己瞧，翻个白眼，跑进屋去了。
身后传来他低低的闷笑。
“不对啊，你们出任务都是保密的吧？为什么会在我家停留？”于微时装做才想起来的样子，不解问。
“那次不是任务，是平常拉练。有伤员，虽然简单扎过，但不适合高强度行军，所以暂时休整。”寻呈翼笑的特别得意：“刚好，就遇见你了。”
于微时才不信了：“六年前，我还是个黄毛丫头啊。”
“不是。那时你就长的特别清纯好看。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你，就很惊艳的想，原来偏僻乡下，还真有凤凰啊。”
得了如此夸赞，于微时不好意思笑：“不敢当。”
她也就是五官周正，皮肤还行，美的没那么难忘吧？
“我很后悔，没有找你要联系方式。”寻呈翼懊恼轻叹：“这是我这么多年，最后悔的事。”
于微时眨下眼，反问：“那你怎么不趁着休假，再回来一趟呢？”
寻呈翼苦笑：“我，当时服役，假少。仅有的休假，用来陪家人。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间。”
也说得通。比起一面之缘的女孩，家人更重要。
“后来，退役后，我是想过故地重游的，顺便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寻呈翼挠挠轻笑：“没等我安排，就跟家人闹翻了。然后，我到了海市，重新遇到你。”
“你认出我来了？”于微时还记得刚见寻呈翼，是在陆阿嬷门前。
“嗯。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寻呈翼热切：“微微，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
“算不上吧。”于微时很中肯道：“六年前，一面之缘。我跟很多人不止一面之缘啊。”
寻呈翼无语：“可我惦记了你六年……”
“寻呈翼，我觉得这个事，得好好说清楚。我们六年前见过，但我不相信，你喜欢我六年。”
寻呈翼一怔，沉默片刻：“你不相信一见钟情？”
“不信。钟情什么？脸蛋吗？”
“我认为是一种无法说清的感觉。不止是脸蛋，我见过不少比你美得炫眼的，但我却没什么感觉。”寻呈翼实话实说：“这种感觉，就是缘份吧。”
于微时叹：“也许吧？”
可能是有缘，不然为什么六年后还能相见，进而相识呢？
寻呈翼搓搓手心，把这段往事讲出来，心里有紧张，但更多是轻松了。
“微微，你真的，对我一点也没印象？”他自认为出场特别，怎么也能在少女心中，有一席之位吧？
于微时神秘的笑笑：“不告诉你。”
有印象，还挺深的。声音太难得一听了，所以乍听就想起来。但她不准备告诉他。
寻呈翼磨磨牙：“说不说？”作势要拧她的脸。
于微时双手一挡，躲开笑：“好啦好啦，有一点点印象啦。你当时抽烟的样子痞痞的，眼睛又直勾勾的盯着我，有那么一点印象。”
“那你喜欢吗？”寻呈翼得意拉着她手问。
于微时瞪他一眼：“没有。后门堆着柴禾，又是秋天，很容易引发火灾的。讲了你还不听。”
“天地良心，我听了的。你进屋后我就掐了烟的。我现在烟瘾也不大啊。”寻呈翼叫屈。
于微时疑：“真的？”
寻呈翼巴不得她质疑，凑上前，拥过她笑的贼：“你闻闻。”
“闻？”于微时一头雾水。
“我身上没烟味对不对？”寻呈翼好不得意。
于微时耸耸鼻子。
几次入他怀，还真没闻到特别难闻的烟味。有浅浅的烟味，更多是男人味。但不强烈，也不难闻，算得上清爽。
这对一个修理工来说，很难得了。
“放开手。”于微时扬手拍开他，虎起脸：“寻呈翼，你占我便宜。”
“没有，绝对没有。”寻呈翼正经脸：“我不是那种喜欢占女生便宜的男人。”
“你就是。”于微时红脸嚷。
“哦，但你不同。你是我认真追求的女人。”寻呈翼再次表白：“微微，我真很喜欢你。”
于微时嘴角轻抽，好半天才闷闷：“寻呈翼，为什么我们不能就是一般朋友关系呢？”
“男人和一个喜欢的女人之间，不可能有纯正的一般朋友关系。”
“你这是让我跟你，朋友都做不成吗？”于微时扬脸问。
寻呈翼慢慢摇头：“我只想跟你做恋人。”
“我说过，我……”于微时情绪低落。
“微微，你现在可以不答应我。别拒绝我追你就好。”寻呈翼忐忑的截断她的话。
“可是……”话都挑明了，还拖泥带水的，不是于微时处事风格。
寻呈翼轻轻一指封她唇，眸光温柔如星：“微微，给我一点念想。”
不答应做恋人可以，但请答应让他继续追求。
于微时心稍稍揪了下。
扭开脸，清理下思路，又转回头，特别认真对他说：“寻呈翼，不要这么固执。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女孩。”
“你就是最好的女孩。”
“你这样，会对别的女孩不太公平。”一颗心系在她身上，就无法发现其他女孩的好。
“那你公平对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认定了，就不想放手。
寻呈翼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对这段感情，他不是任性，也没在胡闹。
于微时咬咬唇，无法理解他的固执。
她自己没那么好啊？也就一张脸吧？可在海市，比她长的美的，多了去。值得寻呈翼这么孜孜不倦的追着不放吗？
“我？其实，你不了解我。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值得……”支吾着想说服他改变主意。
寻呈翼手背抚上她的脸，轻声：“值得。”
“寻呈翼，我……”于微时很想跟寻呈翼讲清自己内心的疙瘩。
“嗯？”寻呈翼等她敞开心扉。
她有心结，他耐心等，愿意陪你一起解开。
“……算了。”于微时临到头，还是别开脸，怏怏摇头。
说不清，道不明，还是算了。
第102章 规劝
这个世上没有爱情，也没有长久的感情。亲情都能变质，何况两个天南海北的人之间，怎么可能会有永恒不变的情感呢？
寻呈翼现在固执，不代表他会一直固执下去。
也许，三个月，半年，一年……他就另有所好呢？
所以，于微时不急于说服他。
只是心底有小小的喟叹。
“微微，你想说什么？”寻呈翼不明白，明明她想说，却又缩回自己的壳。
“没什么？回去吧。”于微时再次低头看时间。
寻呈翼好久没吭声，就那么探究的看着她。
于微时不闪不躲，任他看。
最后，寻呈翼认命的叹气，发动汽车，不发一语，朝桂花巷修理铺开去。
危子训还没来，把修理铺开起来，寻呈翼在里屋不知捣鼓什么。
于微时坐在店外吹风。
心情多少受了点影响，想找个人说说话。
电话找到戚洵美。
戚洵美叫苦连天：“微微，我要被资本家压榨干了。这个点，还不放我们回家。好累哦。”
“还在加班啊？”
“是呀。整个部门都在啊。忙项目，我一个打杂的，也跟着瞎忙活。”
于微时轻笑：“往好处想，下个月你可能不转正呢。”
“别提转正了。我现在都不想干了。”戚洵美那一头长长叹气：“太累！竞争激烈，简直我要他的钱，他要我的命。”
“不至于吧？”于微时对万春国际的印象还可以。
“至于！真的。公司福利是好，可整体环境，很拼啊。”
“爱拼才会赢嘛。”于微时安抚她。
“可我，从来没想过做赢家。”戚洵美又是叹：“我就当鼓掌的观众不行吗？”
于微时让她的歪理逗乐了：“行啊。那就炒了老板吧。”
戚洵美却又静下来，半晌才幽幽道：“我倒是想啊。可我家人不会同意我任性的。”
“跟你家人有什么太大关系吗？”
戚洵美那边走了几步，到了一个更安静的角落，又是叹气：“其实我家人从来没对我寄与厚望，我也从来不是他们的骄傲的谈资。但这次，进万春国际公司，家人出了力，他们现在，在邻居中特别扬眉吐气。微微，你有没有尝过这种滋味。明明自己不喜欢，可为了家人喜欢不得不熬的滋味？”
“呃，好像没有？”于微时眼神放远，远处灯光阑珊。
她有家人，没那么多闲功夫。
戚洵美沉默小会，语气低落：“我不是为我自己工作，有一半是为家人工作。”
“所以，你不能甩辞职信走人？”
“我想啊，我也想这么潇洒啊。可我这样的城市贫民，只能想想，不能付诸行动。”
于微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戚洵美的家庭在她看来，算是不错了。但在海市，却是不够看。
她都是城市贫民，那于微时觉得自己是城市乞儿。
“算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微微，你现在在外头吧？我听到汽车声音了。”戚洵美一秒换成爽朗大笑。
“嗯，我在寻呈翼店门前。”于微时的也稍稍收起惆怅的心绪。
果然，戚洵美爆发一声尖叫，很快压下，像是在捂着手机，兴奋：“微微，你们两个，正式交往了？”
“没有。”
“那这么晚，你还在他店里？”
“有别的事。”
“我靠，你别瞒我啊。你们两个很搭的。微微……”
于微时不得不澄清：“我拒绝他了。”
“什么？”戚洵美劝解的话一下收回，愣了下惊问：“他，他表白了？”
“嗯，刚刚。但我拒绝了。”于微时不瞒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呀？”戚洵美想不通了：“寻呈翼跟你多配啊！微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么好的男人，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于微时侧头看看店里，走到路边，吐口气，望着夜空：“小美，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目前来看，他是好男人，我也不是圣贤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我并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听她如此正儿八经的解释，戚洵美默了几秒，声音带着疼惜：“微微，你是不是，有什么感情心结？结不开，所以，一直在拒绝？”
于微时猛的一怔，半天没说话。
可能有点没想到，大大咧咧的戚洵美会说出这样直击人心的话吧？
“微微，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结让她这么害怕被爱。可我还是想劝劝你，试着朝前走一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于微时还是没吭声，只紧紧握了握手机。
戚洵美笑了笑：“我还记得，以前我们在学校，你说不相信爱情。当然，爱情这个东西，跟鬼似的，大多数人只听过没见过了。我潜意识也是不信的。可我……”
“小美，我明白。”于微时轻叹：“大道理我都懂。我，我也许，会有想通的一天，会试着朝前迈一步吧？”
“别也许呀，就现在吧？寻呈翼真的是个很好的人选哦。”戚洵美兴致勃勃的推荐。
于微时苦笑：现在？她刚不久才拒绝他的表白呢。
她无意中侧身瞄一眼修理铺。
突然一惊。
寻呈翼正站在店门前，安静看着她。
“……哎哎，微微，你听到我说话吗？”戚洵美感觉电话那一头突然安静。
“呃，小美，我听到了。不早了，有事明天说吧。我挂了呀。”
戚洵美倒没纠缠，爽快：“也好，我也得回去加班了。明天中午我过来蹭午饭哦。”
“好，行。”于微时笑笑收了手机。
寻呈翼走上前，跟她并排站着，也没说什么，只是摸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一口，吐出一圈烟雾。
于微时平静看他一眼。
“风没往你那边吹。没吸二手烟。”寻呈翼看着前路说。
“哦。”于微时看着那被吹吹向他的烟雾，的确不算闻二手烟。
“刚刚跟小美通电话？”
“是呀。”于微时补充一句：“她在加班。跟我控诉无情无义的吸血资本家老板呢。”
寻呈翼这才朝她看一眼，目光有点怪：“万春国际还吸血资本家？”
于微时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点头：“算吧？”
戚洵美加班加到怀疑人生，一个劲的喊累，惨兮兮的。
第103章 夜问 一
“不算。”寻呈翼坚定又平静否定。
于微时诧异。
瞥他一眼，但寻呈翼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便别开脸。
万春国际的确名声不错，也做过不少公益实事。可到底是家大业大的公司，以赚钱为目的的商业集团，竟然没有引起退伍回来的寻呈翼反感？
有点意外！
寻呈翼接收到她疑惑的眼神，只是低头抽烟，没作声了。
双方气氛平静，一时各想心事。
‘滴滴’响，危子训开着车缓缓靠边停，降下车窗，探出头唤：“于小姐。”
“危警官，你来了。”于微时松口气，走到门边，回头看看寻呈翼：“走吗？”
寻呈翼叨着烟，看一眼危子训的车，点头：“等一下。”
他回去关门，把自己的车锁好，再一看，于微时已经坐上副驾位了。
“呶，就是这个位置。”于微时把手机拿出来搜到那个停车场位置给危子训看。
“收到。”危子训看一眼就知道位置在哪。
寻呈翼默默坐在后座抽烟，自暴自弃的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可他又不想放任这两人单独待一起。
危子训一面开着车，一面说：“我看了当年的案卷。的确显示有多人精斑，也传唤过几位嫌疑人，但都对不上号。查来查去，就成悬案了。”
于微时皱眉问：“其他证据都没有吗？”
“痕迹这块，证据不足。”危子训盯着车前方：“报案人发现后，虽然是第一时间报案，可惊动了不少人。都赶去围观，破坏了脚印和痕迹。至于指纹，倒是采集有，可对数据库的都没对上号。”
于微时瞪大眼：“这么说，那几个凶手，没有前科？”
“可以这么说。”
“那三年后呢？他们也没犯案？”
“没有。数据库一直在更新，没有比对上的。”
这还真难办了。
知道凶手人数，也有少量指纹，可其他信息不足。人海茫茫，上哪去找呢？
于微时凝重神色，出神的直视前方。
当务之急，真的只能再跟死者对话，期望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早点让凶手伏法。
寻呈翼在看于微时的侧脸。
弧度完美，下颔很美，肤莹如玉，嘴角微翘……唉！叹气！寻呈翼垂眸。
表白失败一次不可怕，他再接再励就行了。
担心的是，自己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款，无论做什么努力，都徒劳。
“嗯，到了，就在前面，右拐。”于微时方向感还行，已经看到昨晚眼熟的建筑了。
危子训拐着弯，无意中看一眼后视镜。
怎么寻呈翼今晚这么安静？
停车场差不多车满了。
这个点，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
危子训转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停车位，对于微时说：“我把车停在外面，你们先下车在这里等我一会。”
“好。”
于微时和寻呈翼下车，在停车场入口等危子训停好车过来会合。
因为车位满了，进来的车也少了。
寻呈翼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默默吸。
于微时顺下头发，抱着臂左右张望。
“在看什么？”寻呈翼平静问。
“没看什么，我在听。”于微时慢慢转头：“我在听，附近还有没有亡灵说话。”
寻呈翼笑了笑：“你已经从被动变主动了？”
“可以这么说啊。”于微时思索着点头：“因为我很想知道，海市当年有捕鬼女吗？”
寻呈翼笑不出来了，惊诧：“你，一直惦记着这个事？”
心里还蛮高兴的。
“对啊。我最近在想，是不是因为海市的捕鬼女消失了。所以海市的鬼，都那么逍摇自在到处瞎晃？”
寻呈翼看着她，心里那点愉悦也没有了。
可于微时还托着下巴分析：“也不对啊。如果没有捕鬼者，也该有鬼差收鬼啊？海市，也没那么阴森啊？”
寻呈翼把烟狠吸一口，掐灭了，弹指扔进不远处垃圾筒。
“哎，寻呈翼，你也分析分析嘛。”于微时拉他一块思考。
“我分析不出来。”寻呈翼脸色淡淡：“还是等你遇到陈年旧鬼问清楚再说吧。”
“陈年旧鬼？只有那个朱轻算是旧鬼了。”于微时摇头：“可我觉得朱轻，未必知道真相。”
寻呈翼嘴角一勾，邪邪笑：“这好办啊。哪天去趟公墓，那里有年头的旧鬼多。”
“咦，你这个办法，还不错哦。”于微时眼眸一亮。
寻呈翼就趁热打铁约：“周日怎么样？”
“周日啊？”于微时倒是时间自由。
她看向寻呈翼：“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那就周日，我来接你。”
“可是……”于微时略忧：“你的店……”
“没事，垮不了。”寻呈翼开店是玩票性质，糊口而已，没那么太上心。
于微时展颜：“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
正好，危子训大步走过来，严肃摆头：“走吧。”
寻呈翼先行一步带路。
他的方向感更好，不带拐弯抹角的，很快就到了昨晚那个偏僻的停车角落。
这么大热天，虽然停车场够大，又四面通透，但还是热。
可这里，偏冷。
顶上的灯，还是坏了一盏没修好。
于微时左右看了看，先排除其他闲杂人等，这才慢慢挪过来。
危子训比她更专业，绕着角落的车辆仔细检查，确保没有什么乘客在车上，免得被吓到。
“吴姐，你在吗？”
因为只能听到不能看到，于微时不敢妄动，只站在昨晚那个角落轻声唤。
“吴姐，是我。还记得我吗？”于微时又小声说：“有些细节，我还想向你再求证一下。你在吗？”
侧耳细听，于微时张嘴还想说话。
“我，我在。”吴姐的声音颤颤传来。
于微时神色一松，语气也轻快多了：“吴姐，是我。”
“那个人，是跟你一块来的？”吴姐声音却带着惧意。
于微时不解，回头看一眼危子训和寻呈翼：“你说哪个？”
“白色衣服那个。”
白T恤的是危子训，看着清爽，年轻几岁似的。
于微时安抚她：“是，他是我朋友，跟我一块来的。哦对了，他是警察，专门为了三年前，你的案子而来。”
第104章 夜问 二
“他是警察？”吴女士乍呼，旋即低声：“难怪气场不同。”
于微时奇怪：“危警官他，什么气场？”
吴女士默了默，似在斟酌：“令我生畏的气场。”
危子训是资深警察，就算没穿警服，却仍是一身正气凛然的样子。
警是正，鬼是邪。
邪不压正吧？
于微时想通了，微微笑，指寻呈翼小声问：“那他呢？”
“他？”吴女士愕然：“他可怕。”
“为什么？他是我朋友，很有正义感的一个人。”于微时用压低声音说。
“我知道他是你朋友。也知道他不是坏人。可，怎么说呢？就是，他凶煞之气，三尺之内生人勿近。”
于微时莫名想到寻呈翼掌手那把鬼斧。
鬼斧，难道是针对鬼魂的？所以，鬼魂都怕寻呈翼？
“吴姐，不好意思，危警官说想再了解事发细节，你觉得方便吗？”于微时赶紧转入正题。
“可以。”吴女士当然巴不得案子尽快解决的好。
于微时向危子训招招手：“危警官，可以开始了。你想问什么？”
危子训是头一回看到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上次在昆市花店，他没上楼，无缘得见。今晚，终于亲眼目睹她跟鬼魂说话了。
这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危子训小心上前一步，轻声：“吴女士是吧？我叫危子训，海市刑警。你的案子将重新调查，我是负责人之一。”
“嗯，太好了。”吴女士喜极。
“那么我们言归正传。请你能仔细重叙一遍当年经过好吗？”危子训看一眼于微时继续温和问。
一般来说，这种奸杀案，让受害者再口叙一遍，无异于二次伤害。
可是，受害人的口供却又是最直接最可信的证据。
吴女士沉默。
于微时提出小小抗议：“危警官，这不太好吧？”她拉过危子训：“我不是转叙了吗？”
“不一样。”危子训安抚的拍拍她：“面对面口叙，跟转叙不一样。”
“可你，还是听不到她说什么啊？一样要我转叙。”
危子训却是理由一大堆：“是需要你转叙。可当场转叙，有益于补漏查缺。”
于微进嘴角一撇，没办法，转向吴女士：“吴姐，你若是为难的话……”
“不，我愿意。”吴女士思考再三还是下定决心答应了。
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良机。
办案刑警近在眼前，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她可不想再等三年。
于微时对危子训比个OK的手势。
危子训马上凝重神色，表示拭目以待。
“那晚，我走到这里取车，忽然听到脚步声，第一时间没在意。以为同样是取车人。等我准备拉开车门时，突然不晓得哪里窜出两个男人把人一左一右的大力拉扯着。我吓坏了，然后惊慌的叫救命。一只手捂我的嘴……”
于微时充当翻译，向危子训转叙。
“请等一下。”危子训皱眉问：“这只手，有什么特征吗？”
吴女士仔细回想了下：“没什么特征吧？一般男人的手，比较粗皮，手心有汗味，哦，还有烟味。”
“你闻到烟味了？”
“是的。”
危子训示意于微时：“继续。”
吴女士带哭腔说：“然后，叫天不灵，被他们拖到这根柱子后，这时有辆车经过，我模糊看到车前大灯扫过来，有一个畜生突然蹲下。我想想啊，好像未成年的样子。”
当年，有车经过这片，但没留意这里有个女人被挟持，就那么走了。
等车走后，时间更晚了。
吴女士昏头昏脑，只感觉自己被扒光了衣裤，然后被轮流强暴。
事以至此，她希望畜生们能手下留情，不要伤她性命。
也不知怎么，隐约听到他们起了争执，然后一双汗湿的手捂紧她的嘴，直到她窒息。
“你说，他们在争执？”
“好像是。声音太小，我听不清。”
危子训又问了几个细节，比较难以启齿。
比如：“他们的动作是否熟练？”
“比如，姿势是否变态？”
于微时听不下去了，红着脸，恼羞的瞪危子训：“危警官，这些，不用了解太细吧？”
“这是必要程序。”危子训坦然看着她：“就好像强奸案受害者报案，警方也是会具体了解过程的。”
“是吗？”于微时茫然。
危子训没回答她，转问吴女士：“吴女士，当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十一点才下班？”
经过转叙，吴女士回答：“我是楼上KTV夜班领班。我老公家经济还行，所以我有配备代步车。那天，其实还没到下班，我是请假提前离开的。”
“所以，这伙人，并不是特意跟踪你，是临时起意？”
吴女士沉默小会：“可能吧。”
于微时忽然问：“危警官，你说会不会是当年唱歌的客人，走到这里，无意是遇到独行的吴女士，然后见色起意？”
“有这个可能。不过当年卷宗显示，警方是调查了当晚唱歌的所有男性，指纹没有比对上的。”
于微时苦恼：“难道真的是，一伙路人，临时经过这里，然后一时冲动……”
危子训没接腔。
怕就怕是这种情况。
临时路过，一时冲动，然后分散东西，上哪找去呀？
“吴女士，你再好好回想了下，还听到什么没有？”
“他们说的是外地口音，我没听清也没听懂。”那种时候，哪里有心思听清别人的对话。只顾着惊惶和哭泣去了。
“仔细想想。”危子训眉头紧锁。
如果被害人都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线索，那么案件无法重启啊。
不时有车辆经过，寻呈翼看着不远处，危子训和于微时蹲一块，怎么看怎么刺眼。
感觉真是不爽。
凭什么他们看起来像在并肩作战，而他孤零零像个局外人？
点根烟驱散心里苦闷之气。
他转头看向另一道墙，好像贴着海报还是什么？
寻呈翼走近一看，是出租广告。
停车场上面，某楼层，在出租，是个影像店，有意者面谈。
他嗤的笑了。
出租广告贴这里，是多不走心啊。谁的目光会在停车场出租广告上停留？除非是具有旧情怀的老顾客。
第105章 学生时代的灵感
寻呈翼目光随意的扫一眼出租广告。
日期是半年前，难怪贴纸看起来旧旧的。
影像店？嗯，如今网购盛行，影像店不景气是必然的。盗版泛滥，谁会特意买影蝶回家看？
等等，寻呈翼脑海里划过一道灵感。
那一头，吴女士苦苦思索，最后期期艾艾说：“我好像听到他们议论‘大胸’什么的？”
危子训和于微时同时一窘。
“我不是。”吴女士冷静道：“他们说的，应该是别的女人。”
于微时反应敏捷，忽然眼眸一亮问危子训：“难道，当年楼上，有楼凤暗娼吗？”
说不定这伙人刚嫖出来，意犹未竟，所以看到吴女士，冲动之下……
危子训回想了下案卷调查结果，迟疑：“当年，这里没有住户，都是开店……”
寻呈翼特别的声音横插进来：“是影像店。”
“什么？”于微时不明白，转头望他。
寻呈翼面沉如水：“据我所知，很多影像店，不止是买影碟歌碟，还会辟出一室偷偷放影片。”
“嗯。没错。”这种操作，危子训当然一清二楚。
于微时也听懂了，反问：“这跟吴姐被害，有什么关系吗？”
寻呈翼郑重神色：“我怀疑，当年有人在影像店看了黄片，结伴回家经过停车场，看到单独一人的吴女士，临时心生歹意。”
于微时下巴微掉，盯着他：“对哦。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吴女士呜呜哭了。
“危警官，你们当年，有不有调查楼上影像店啊？”于微时兴奋催。
危子训无语：“这是必然程序。”
停车场发生凶杀案，附近住家商铺，肯定是要走访到位的。
“那结果是什么呢？”
危子训无奈撑额：“结果就是没结果。”
楼上商铺老板们都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也都有不在场证明，自然不了了之啊。
而看片的顾客，一天好几拨，老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会主动提供的。
何况人家看片，看完走人，老板哪里会想那么多呢？
“三年前，就算有监控，也早就清除了吧？”于微时喃喃问。
停车场楼上，商铺们就算很大方装了监控，可都三年了，还能保存当年的记录。
“试试看吧。”危子训叹气：“看能不能让警方技术人员恢复数据。”
只能这样了。
吴女士哭的更大声了。
可惜，只有一个于微时能听到：“吴姐，你放心，案子有新的线索了，会重新调查的。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谢谢，谢谢你们。”
“那，我们先走了，你等我们好消息。”
“好的，谢谢。”
其实，于微时还想问问吴女士有关海市冥界的动态。但当着危子训，她是不好问出口的。
夜渐深，走出停车场，外面还是一片灯红酒绿。
危子训去把车开过来，照样是于微时和寻呈翼在路边等。
“对了，寻呈翼，你怎么突然想到影像店的？”
寻呈翼无声笑了笑：“正好，看到那边墙上贴着出租广告。”
于微时化身好奇宝宝，追问：“那你怎么知道影像店会辟出暗室偷放影碟？”
完了，这个问题，太坑人了。
寻呈翼目光闪躲，抬头望夜空：“我，听说的。”
“听谁说的？”
“同，同学。”
“男同学？”于微时目光意味不明。
“嗯。”
于微时欠身过来，若有所思：“难道，你上学的时候跟男同学们，去过这样的影像店看刺激小片？”
“没有。”寻呈翼正气凛然的否认。
于微时眨眼。
寻呈翼被她看的心里发毛，还是强硬道：“我上学，一直，三好学生来着。怎么可能这么叛逆？是真的听同学闲聊过。然后，就记起来了。”
“呵呵。”说的跟真的似的，于微时也没追究了。
看到于微时没什么兴致的转过头，寻呈翼七上八下的，试着唤：“微微，你很介意？”
“介意什么？”于微时转回头，递他一个浅浅笑脸：“我信啊。别说男同学，我上学那会，还有女同学偷偷约着去看片呢？当然，我特立独行，没掺和。”
‘呼’寻呈翼长松口气，笑道：“好像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差不多。离不开逃学打架罚站抄作业早恋……”
于微时惭愧道：“我不是。”
她从来没逃学，也没打过架，更没有被老师罚站，从来不抄作业。
至于早恋嘛。倒是追求者不少，她统统不答应。
“哦，我也没有。”寻呈翼厚脸皮的笑笑。
他逃学打架罚站都齐全了。
没抄过作业，因为他聪明，功课那点难度对他不算什么。
也没早恋过。那会，根本就没开窍。
两个乖学生，一时无语，静静的各想心事。
危子训远远把车开过来，就看到这古怪一幕。
号称男女朋友关系的两个人，站的不远不近，也没交谈，默默无语。气氛很是平静，一点也不浪漫。
危子训无声笑摇头。
一路无话，送到桂花巷口。
危子训转头对于微时说：“今晚，谢谢你们。”
“危警官。如果案件有进展，能大概通报我们一声吗？”于微时期待问。
危子训手指点点方向盘，思索片刻：“可以。”
到时，告诉他们一个结果就好了。反正案情通报也是向大众开放的。
“那好，我们等着警方的好消息。晚安。”
“晚安。”
夜宵摊火热进行中。
因为时候不算早了，巷口歇凉的老邻居们，大多回家了。
寻呈翼看一眼夜宵摊。发现陈芳和俞奇的身影了。
“回吧。”于微时打个哈欠，径直朝巷内去。
寻呈翼也就没邀请她吃宵夜，而是笑：“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铁弓山。”
“知道，你也是。”
丁婆婆的店，已是漆黑一片。
于微时轻轻开了锁，进到店里，歪身回头冲寻呈翼摆手，小声：“晚安。”
瞧她小心翼翼，眼眸明亮要样子，寻呈翼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了揉了揉，眼底温柔：“晚安。”
于微时一僵，抬眼无语看他。
怎么又动手动脚的？
寻呈翼一点歉意也没有，呶嘴：“进去吧。”
“嗯。”于微时沉下脸，轻轻把门关了，手机照明，慢慢进到后院，上楼。
内心一片平静。
第106章 培养接班？
老年人睡眠浅，觉少。
丁婆婆早早睡下，很快入眠。可于微时回来的细微动静，还是扰到她了。
其实于微时已经很克制动静了，主要还是丁婆婆睡的差不多，恰好醒来。
听着于微时上楼下楼，开门脚步声，丁婆婆叹气。
楼板再厚实，也比不过水泥。
极轻的脚步，还是能传到楼下。
等四周安静后，丁婆婆尝试入眠，脑子却一片清明。
她想起，趁着送花圈给顾家去找海市唯一的老朋友闲聊的事。
老朋友住在市区偏静的巷弄里。
小小的一楼空间，阳光透过藤叶洒进来，有蜜蜂嗡嗡钻进，巷外有小孩吵闹声。
“阿敏，最近我常做梦。梦到当年……”
老朋友也是一头白发了，神情很淡泊：“好汉不提当年勇。”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婆婆叹气：“我在想，我是真的老了，怀旧了。也许离大限将至了。”
老朋友不屑：“少来，你就是惦记着那家伙，想早点跟他会面吧？”
“真不是。”丁婆婆无奈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释怀了。”
“释怀了？你起个誓先。”老朋友瞪着她：“你平时无事不登我的门。今儿绕了一圈跑过来跟我说这浑话，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丁婆婆一愣。
她，心里真的还想着那家伙吗？不应该啊。
“好了，不跟你争。”丁婆婆眉宇郁色展了展，轻笑：“我跟你提到小微对吧？”
“嗯。你娘家侄孙女。现在在你店里帮忙。”老朋友眉头一皱：“怎么？惹事了？”
“没有。小微很乖很懂事的。”丁婆婆还是叹：“她能听到亡灵之语。”
“什么？”老朋友诧异。
丁婆婆看着她，笑了笑：“不是天生的，是她五岁生了一场病，然后就听到了。原先只能听到新鬼，头七之内的，最近能听到稍有年头的鬼语了。”
老朋友错愕的看着她，倒嘶冷气，慢慢伸手取过茶几上的那杯水，轻轻抿一口。
“这，还真是巧啊。”
丁婆婆笑：“是呀。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凑巧。”
“那你早不跟我说？”
“早说有什么用？不是一路人，早点说清，岂不是害人害己？”
老朋友默默点头：“也对。得好好观察观察。”然后扬起脸，充满希望问：“她最近表现，怎么样？”
丁婆婆傲然：“很好。超出我的期望。”
“所以，你打算培养她接班？”老朋友神色相当严肃问。
丁婆婆一时无语，也喝了一口水。
“她知道你的底细吗？”
“不太清楚。但我当着她的面问米请魂，是知道的。”
“这不算什么，说不定她当你是市面上常见的神婆了。”
丁婆婆不由颔首：“还真是。”
自从问米请来夏苗的魂后，于微时真的只当丁婆婆是金盆洗手的神婆。没有什么惊诧也没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老朋友也发愁：“好吧，就算她是个好苗子，你想培养她。可是老丁啊，你真的打算把那门本事传承下去？”
丁婆婆淡定：“每座城市需要有人暗中守护。”
老朋友一时无语。
“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但我不确定小微肯不肯接手？她是个很有想法和主见的女孩子。”
“那就再看看呗。”
丁婆婆矛盾的摇头：“可我感觉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别瞎想了。你会长命百岁的。”老朋友笑着安抚她：“毕竟，阴曹地府，没有谁敢收你啊。”
丁婆婆无语了。
“我说正经的，你偏插科打诨。”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试问，谁敢收你？哦，那家伙倒是敢，可他不是躲起来了吗？”老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起来，那家伙倒是厉害啊。这么多年，说不出现就不出现。”
丁婆婆没接腔，目光定定，陷入回忆中。
那个家伙。是啊，从此杳无音信，大概是在躲避吧？
不然，以他的能耐，谁能拦得住他？
丁婆婆爬起床，拧开灯，走到桌前，倒水喝了一大口。
窗外忽有‘咻咻’声飘过。
她下意识举了举手，又沮丧的放下。
……
第二天是周六。
戚洵美也是九点后才到。在店外就喊上：“微微，微微。”
于微时忙小跑出门，招手：“进来呀。”
“不是说要去郊外铁弓山吗？”戚洵美手里捧着一个大西瓜，塞到她手里：“呶，我就不进去了。代我向丁婆婆问好。”
于微时身体一沉，抱紧西瓜：“进来等吧。”
“不了，我去找寻呈翼。”戚洵美挤眼笑着跑开。
于微时只好转回店里，把西瓜放进一盆水里浸泡着。
丁婆婆给菜园浇了水，看到西瓜了，还笑问：“小美怎么不进来坐坐？”
“她去找寻呈翼了。”
丁婆婆就笑：“你们今天又有活动？”
于微时歉意：“是呀，姨婆婆，我又得请天假了。我保证会早点回来的。”
“没事，去吧，去玩吧。”丁婆婆很大度：“年轻人，就该多出去逛逛。”
“谢谢姨婆婆。”于微时也没客套，洗洗手上楼去了。
背着双肩包，还是九分裤和短袖衫，扎着马尾。特别朴素简单的打扮。
丁婆婆在店里坐着，看到她这一身，不由觑眼：“小微，你上次不是穿了条裙子吗？怎么不换上？”
“出去玩，裙子不方便。”于微时笑了笑：“姨婆婆，我先走了。”
“嗯，玩的开心点。”
丁婆婆看着她出门，不由摇头叹息。
年纪轻轻，身材又好，长的又标致。偏打扮的跟中老年似的？
于微时撑开太阳伞出巷，碰上从便利店出来的陈芳。
她目不斜视走过，陈芳却对着她背影瞧了一阵。
修理铺，寻呈翼却在店外，趴在一辆车前捣鼓什么。阿勤在旁边递扳手之类的工具。
戚洵美站在边上跟小明聊天。
“微微！”看到她过来，戚洵美开心的招手。
寻呈翼一怔，转身头看着她，冲她呲牙一乐。
“你们久等了吧？”于微时淡淡点头。
寻呈翼笑笑：“马上就好。”转身继续工作。
第107章 去郊外
寻呈翼继续修车，小明很有眼力见，搬来椅子请于微时坐，又端来水放边上，十分热络。
“瞧小明狗腿样。”阿勤鄙视道。
寻呈翼回头瞧一眼，对他说：“学着点。”
“学什么？”阿勤冷笑：“我用得着跟他学？切。”
寻呈翼漫不经心说：“也是。”过了一会，他状似无意：“听说明晚，小美要去相亲。”
“啊？”阿勤吃惊：“她？”看一眼笑的灿烂的戚洵美，他压低声音：“九哥，你开玩笑吧？”
“我有必要拿小美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寻呈翼斜他一眼。
“呵呵。”阿勤干笑：“年纪轻轻就相亲，这是多恨嫁啊？”
寻呈翼没理他。
阿勤深吸口气，甩开他，走过去掺与那边仨人的谈话。
“小明，原来你们修理铺，还接修车的活呀？”戚洵美虽诧异，却不好当面问寻呈翼，正好逮着小明问。
小明点头：“是呀。我们是修理铺嘛。除了手机和手表特别精细，其他都修。”
“修车的话，那这铺面小了。”
“九哥说，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把店面扩大变成连锁店的。”
“哟，志向远大啊。”
“嘿嘿。”小明傻笑。
阿勤晃过来，抬下巴：“小明，给你师傅打下手去。”
“好嘞。”小明乐颠颠去了。
戚洵美就纳闷了：“你不也是学徒吗？”
于微时带笑的看一眼阿勤，看他如何回答？
“呃，我是啊。我学的差不多了，换小明去学着点。”阿勤就是睁眼说瞎话。
戚洵美一脸不信，嫌弃：“谁信啊？”
“呵呵，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阿勤转向于微时：“于小姐，怎么想到今天去铁弓山啊？明天不行吗？”
“为什么要明天？”
“为什么非得今天呢？”阿勤还举头：“看看这大太阳的……”
戚洵美撇嘴：“明天当然不行。因为跟我明天的安排有冲突。”
就等着这句呢。
阿勤很轻描淡写：“你明天什么安排啊？”
“逛街。”戚洵美咧嘴笑。
阿勤一噎，反问：“逛一天？”
“对啊。逛一天，然后买买买。最后……”戚洵美停下来，扭开脸不想说了。
“最后怎么样？”阿勤追问。
戚洵美突然没兴致了，怏怏：“没什么。”
于微时一旁看着这两人，总觉得有古怪。
阿勤也安静下来，看一眼戚洵美，慢慢别开脸。
“行了，大功告成。”寻呈翼把车前盖压下来，一脸的油污，回头笑：“等我一下。”
他去里间洗脸换衣服。
于微时看着这热天，有丝后悔。
没必要那么赶吧？非得挑这个日子去铁弓山？真的能瞧出名堂吗？未必吧？
“走啦。”寻呈翼灰T恤，五分裤凉鞋出来，额前头发上还有水滴。
上了车，于微时还是副驾位。
她斜后看一眼变得沉闷的戚洵美，小心问：“小美，这么热的天……”
“去吧。我也好久没去铁弓山转转了。”戚洵美扬起笑脸：“没事，不用担心。”
寻呈翼也斜看一眼撑着脸的阿勤，问：“阿勤，你要有事，那就别去了？”
“去，怎么不去？”阿勤虚虚笑：“我也好久没去铁弓山了。”
他有心事，但不妨碍去郊外转转。
寻呈翼和于微时对视一眼，不吭声了。
这两人明显有问题。
汽车汇入车流中，驶过市区，转向郊外。
郊外这条路跟于微时他们坐公交车那条路略有不同，是分岔路口。
眼见的高楼大厦渐渐消失，青山绿树覆袭。
戚洵美情绪调整的好，高兴：“嘿哟，没想到郊外还挺凉快的。一点也不热。”
“这是当然啦。没有空调没有高楼挡着，全是树，风又四面八方的，当然比市区凉快。”阿勤无语笑。
戚洵美嗔他一眼：“我跟你说话了？”
“哦，我也是对九哥和于小姐说的。”
戚洵美白他一眼。
明明接是她的话腔嘛。
阿勤笑笑，接到一个电话。
他看一眼来电，眉头拧起来。
是合作方打来的。这电话是接还是不接呢？
铃声一直响，不但戚洵美侧目，于微时也从后视镜向他看。
寻呈翼忽然把车靠边停，刹车说：“不好意思，烟瘾犯了，我下去抽根烟。”
看着他推门下车，阿勤笑松口气。
他也赶紧推开门说：“我去接个电话。”
这样，车上就只有于微时和戚洵美了。两个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寻呈翼烟瘾很大吗？”
“好像，不吧？”
于微时看过去，寻呈翼的确背对她们在抽烟。
阿勤走远一点，在接电话，听不清说什么。
“哎哎，微微。”戚洵美趴过来，神秘小声：“有没有觉得他们怪怪的？”
“还好吧。”于微时客观说。
戚洵美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那你有没有觉得阿勤，不像是修理工？”
“嗯，觉得。”
“那，你有没有在我没来的时候，看过阿勤在修理铺？”
“这个……”于微时想了想，摇头：“好像没看过。但是吧，那个小明，我也没很少碰见他。”
戚洵美就纳闷了：“学徒常常不见，那这修理铺，跟玩似的？”
“呃？”于微时略羞愧。
寻呈翼也常常不去修理铺报道呢？跟着她，到处瞎转悠。可不就是玩吗？
“你脸红什么？”戚洵美凑近了，把她的表情收纳眼底。
“哪有？我是热的。”
“热？车里开空调了好吧？”戚洵美忽然咸猪手似的摸她一把，笑的贼兮兮：“老实交待，你跟寻老板……”
“普通朋友。”
“啧。”戚洵美瞪眼：“没劲。”
寻呈翼一根烟没抽完就上车了，把车窗打开，半条胳膊撑窗边，闹的戚洵美惊呼：“寻老板，冷空气跑出去了？”
“我散散烟味。”
“哦，呵呵。”戚洵美笑的微妙。
散烟味怕薰着谁？反正不会是她。
阿勤这个电话接得久，一刻钟才回来，坐到车上不好意思：“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戚洵美斜眼他：“这个歉意不太真诚哦。”
阿勤对她笑了笑：“那，晚上，我请客。”慢腾腾补充：“春雨楼怎么样？”
第108章 古怪的两人
此话一出，车内气氛为之一变。
寻呈翼是一愣，错愕的转头瞥眼阿勤。
于微时同样诧异，惊回头瞄瞄气定神闲的阿勤：不像开玩笑啊？
还是戚洵美最直率，微怔后就大惊小怪嚷起来：“我没听错吧？春雨楼？阿勤，你知道春雨楼有多难订到位置吗？”
“难吗？上次九哥还不是订到了。”阿勤平静笑。
戚洵美快速看眼寻呈翼，笑嘻嘻：“那是寻老板运气好。你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喽。”
“不试试怎么知道？”阿勤淡定反问。
戚洵美抬下巴：“那就试呀，现在就打电话。”
“好。”阿勤当着她的面拨打电话，轻轻侧了侧身。
电话倒是接通很快，阿勤语气平谈：“你好，春雨楼吗？今晚有位置吗？”
戚洵美呲了呲牙：这态度，活像春雨楼欠他八百十万似的。
电话那头传来公式化的语气：“抱歉，先生，今晚春雨楼已客满。”
“哦，谢谢。”阿勤神色平静挂了电话，低头发信息。
“没事，一次订不到很正常……”戚洵美还想安慰他。
阿勤抬眼看看她，嘴角轻扬：“这不正常。”
“什么意思？”戚洵美糊涂了。
前排两人默不作声。
寻呈翼专心开车，于微时却蹙眉撑着腮在暗忖：这个阿勤才不正常吧？
过了没多久，阿勤的电话响起，他接起，嗯嗯两声。
挂断电话后，他淡然宣布：“明晚，春雨楼，长相思。”
“啊？”转头看车窗的戚洵美震惊：“你，你在说什么？”
“明晚，春雨楼，长相思包间。我请客。”阿勤重复。
“不会吧？”戚洵美惊呼：“你竟然也订到位置了？这怎么可能？”
“我运气好呗。”
“但是……”戚洵美不可思议：“你，你怎么会一次就订到了？”
“运气好。”阿勤无惊无喜。
于微时也在愕然：“阿勤，是真的吗？”
“是真的。”
于微时笑了：“恭喜啊。你们两人，运气都这么好。一次就订到了。”
阿勤笑：“谢谢，近朱者赤嘛。”
“怎么？寻老板也是打一次电话就订到了？”戚洵美砸舌。
“嗯。”寻呈翼不多话。
“啧啧，来来，报上你们的星座，我算算，这个月，你们两是走了什么运道？”戚洵美举着手机晃了晃。
阿勤一滞：“你信星座算命？”
“闲着无聊嘛。快说快说。”戚洵美催。
阿勤翻她一眼：“我不信这些。”
“你不信可以呀。我信就行了。我帮你们算算，这个月还有什么好运嘛。”
于微时从后视镜看出阿勤一脸的不情愿，就打圆场：“小美。明晚你有什么活动安排吗？”
“有呀。”戚洵美随口一说，很快就黑了脸色，看向阿勤：“明晚？”
阿勤老神在在：“对，明晚的位子。”
“可，可不可以，挪后一天啊？”戚洵美苦着脸。
“据我所知，春雨楼没这规定。”
戚洵美苦恼的对手指。
明晚，家里帮她安排了相亲，她也答应出席了。
这可怎么办呢？时间上有冲突，她该怎么选择？
上次春雨楼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能再去一回，那是天大的面子啊。以后可以跟人吹嘘一通了。也为她平凡的人生增添了一丝光彩。
阿勤盯着她，想看她是如何选择的？
春雨楼不可推，那相亲的时间是不是可以推后呢？比如说，晚上九点之后？或者后天？
这也不算放鸽子。普通人难得一次春雨楼之行，自然首选春雨楼。想来，父母亲会同意她把相亲事宜挪后吧？
决心已下，戚洵美面色郁色一扫而空，笑嘻嘻：“明晚就明晚。”
于微时是知道她明晚要相亲的，听她这么说，朝她使个眼色。
戚洵美挑挑眉头，表示无碍。
于微时就知道她的想法了，轻轻笑了笑。
铁弓山到了。
山脚下，并没有围墙，不过两排有整齐划一的店铺。
另一头，有游览车可快速上山顶，票还不便宜，五十一张。
因是大热天，登山游客较少。有一些还操着外地口音。
“这边来。”戚洵美勾手笑：“我知道有一条小路，比较偏静，风景也好。”
“那就麻烦小美带路了。”于微时没来过，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戚洵美揽着她：“别急，我们先拍下合照。也算是来一趟了。”
“好吧。”于微时由她揽着，看向手机镜头。
“寻老板，你们不拍吗？”戚洵美晃晃手机问。
寻呈翼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走到于微时身边笑：“好，给我们拍一张。”
“好的。”戚洵美乐的。
于微时瞪眼。
“微微，笑一个，看镜头。”戚洵美是存心的要撮合这两人的。
也不可能甩脸子走了，于微时不甘不愿的看向镜头，神色很寡淡。
戚洵美‘嚓嚓’了几张，意犹未竟的看着手机：“真是配一脸啊。”
寻呈翼拿手机：“小美，发给我。”
“好的，接着。”戚洵美笑嘻嘻把两人合照发过去，还问于微时：“微微，你要不要？”
于微时鼻出冷气：“不要了。”
“那我发到朋友圈去喽？”戚洵美笑的贼。
于微时瞪大眼：“小美！”
“开玩笑啦。”戚洵美收起手机，朝左前方岔路快乐的蹦跳：“comeon。”
于微时很给面子的快步跟上。
寻呈翼和阿勤落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
“阿勤，怎么突然想起请客春雨楼了？”寻呈翼憋不住了，趁着无人问。
阿勤淡淡：“想请就请喽。”
“还真巧啊。正好跟小美明晚相亲时间撞一起了。”寻呈翼嘴角带笑调侃他。
阿勤看他一眼：“九哥，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寻呈翼敛了笑意：“你也看到了，小美是个挺单纯的女孩。没那么多心眼，又是微微的闺蜜，我很希望她就这么一直快乐下去。”
“切。”阿勤嗤笑：“九哥，你很博爱嘛。”
寻呈翼不理会他的嘲笑，目视前方平静：“她像十一妹。”
阿勤只是挑挑眉：“活泼的性子是有点像小十一。不过我没把她当十一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