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希尔曼
托这位小少爷的福，姜洄竟然第一次造访了二楼食堂。好像自开学以来，她都还没有来过这里呢。
她很自然的跟着对方进了二楼饭堂，环视下，十分肯定了自己先前没有因为一时的好奇心进来的行为，因为这里人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跟一楼二楼一样的大小，装饰却完全不一样，都是小桌分餐的，感觉更像餐厅。
他们一进去就立马就有人引他们到合适的桌子上。然后也不问他们吃什么，只是询问了一些忌口情况就直接转回到餐吧那边去准备了。
原来这边是日例餐，每天做的菜都不一样，由大厨自行配菜的，所以根本不用点菜。不过想来价钱应该也很可观，不然这里不至于这么少人。
收回对周围的打量目光，姜洄才将注意力落到眼前的人身上。
“你的肩膀好些了吗？”姜洄礼貌性的问道。
对方显然没想到姜洄对他说的第一问题就是这个，顿时有些开心的道：“没事没事，我早就好了。”医生叔叔稍微掰了下就好了，反而是被他父亲打的伤还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恢复过来。
他就知道姜洄同学并不像她表面上的那样冷漠。希尔曼很想跟姜洄做朋友，但又有些担心被对方拒绝。眼下姜洄主动关心的行为一下子就给了他不少信心。
……事实上她就是起个头问问而已。姜洄很想说，希尔曼完全是误会了。
但有了姜洄这个开头，对方像是受到鼓舞一样开始各种话题，比如问姜洄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什么时候回队伍训练的、什么时候好全的？又问不知道梅斯教官怎么样了……
见姜洄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意思，希尔曼便忍不住抱怨道自己的行为被父亲知道后给狠狠教训了顿。
这位朋友，难道你觉得自己的行为不该被教训吗？姜洄满脸问号。
她甚至觉得教训得好，这孩子也真该这样好好训一顿，不然回头都不知道还能闯出多大的问题。
但随即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太苛刻了。毕竟要不是有对方冒险的行为，他们也不可能将梅斯教官活着带出来。
所以说错也有错着，既事已落定便已成过去。她只需反省自我的问题即可，没必要去追究谁对谁错多。
姜洄更关心的是希尔曼到底从哪儿弄来的抓地器？这东西她后来上光脑搜过发现价钱不便宜，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东西。
对方说他父亲又给家里的工具武器库上了一层锁。所以希尔曼到底怎么从那层层封锁的家里弄来这台抓地器？
闻言对方颇有些不自在的挠挠头道：“我偷偷从园丁专用的工具仓借出来的，负责人那会儿正好生病请假了。”
只是后来他才知道那台抓地器本来就是快要报废的东西。他们家的园丁觉得这样好的东西直接送去报废有些太可惜了，正好后山有个地势比较险的地方需要作业，就留了这东西下来。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用就被希尔曼这家伙弄走了……
姜洄顿时满脸黑线。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咱们开着一台随时都出问题的报废品在山里四处乱窜？所以它才开到最后尾忽然就卡机了？福大命大的前置条件彷佛又增加了一个，她真的越发觉得他们能做成那天的事情简直是上天卷顾了。
同学，你现在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熊了吗？熊孩子说的就是你。
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分外不靠谱，对方这一刻都有些不敢看姜洄的眼睛了。
“希尔曼同学，我想……有些事情你以后应该要思考清楚再做。这一次教训就已经够了。”
其实这些话轮不到她来提醒。毕竟两人之前也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说不上朋友这样的关系。她这么讲好像莫名有些多管闲事的意味，但两人好歹也算是半个过命的交情，姜洄想着还是提醒一下的好。
哪知道这位不论是外表还是言语都充分体现出其家境优越性的小少爷竟没有生气，反而面露羞愧地点头应是。
姜洄就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家伙平常都这么乖的么？但怎么做起事来却跟混世魔王似的。
经过一通交流，这位分外热情的希尔曼同学大概觉得跟姜洄真的是哥俩好了，就更刹不住话头。
姜洄回上一句，他就能说个十句。谈话场面热火朝天，别人外边看他们俩都是一副别提有多投缘的样子。
也就只有姜洄这个当事人一脸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彷佛过命的好朋友。
“……你才13岁。”姜洄准确从某句话捕捉到一个信息。
星际这边中级学院就跟蓝星高中的程度差不多，入学年龄一般根据个人觉醒的时间段来定。学生开学时间一般在二次觉醒前后。
虽然姜洄觉醒时出了点小问题，但她这个岁数入学中级学院还是很普遍的，因为她的初次觉醒时间不算早也不算迟。而中级学院的入学的人也大多在这个年龄左右。
但13岁入学……按周期来讲会不会有些太早？这样算来希尔曼至少得是5岁前就发生初次觉醒，并且早于9年这个周期二次觉醒，他最后才能在以13岁的稚龄入学。
姜洄难得好奇的问了下。果然——
“哦，我初次觉醒的时间有点早，大概在3岁的样子，然后半年前又进行了二次觉醒。所以虽然有点早，但我已经达到了上中级学院的要求了。”希尔曼颇有些平常地道。
很好。3岁觉醒13岁不到二次觉醒A级……妥妥的天才儿童，年纪也确实比她小个两轮。
这岁数不就是小学毕业生么？！貌似有些理解对方前阵子略显幼稚的举动了。
对方继续道：“父亲说我心性未定，本来想过两年再送我来的，但母亲嫌我在家太闹了，今年刚好到条件就把我扔过来。”
姜洄挺想说……其实你爹说的对，不止是心性未定，连心智都还没长全吧？！这一听就是个平日里闹腾得紧的家伙，估计他妈妈也是管不了了，所以才直接扔到学校这边来教的。
第120章 落幕（中）
希尔曼高兴道：“然后我就跟他说在学校里认识了个朋友。他还很高兴呢，让我多跟你一块儿玩。对了，他还托我带了礼物过来，一会儿再给你，说是谢谢你的照顾。”
不是，等等！我啥时候跟你玩了？这什么跟什么，感觉完全不是一个频道，三级跳都没这么跳脱。
姜洄已经无话可说，她是挺想说点什么，最终在看在对方那张仍略显稚嫩实际上也确实有些稚龄的脸，沉默了。
一时间一个说，一个默默的听，场面显得还挺和谐的，直到有人突然打破了这片平静。
听到后头有人在身后喊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看向身后。
姜洄下意识站起身来：“斯达克班导。”
希尔曼虽然不太认识这个人，但却认得对方身上的军装，这显然是位军衔不低的助教军官。他一看姜洄的反应就机灵地站起来问好。
“吃好了吗？”他低头看了看两人桌上的餐盘。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二人罢了。但这一刻姜洄跟希尔曼竟本能感到抓快子的那只手腕一紧。
“我吃完了。”姜洄的嘴巴比脑子还快。
其实她也真的吃饱了，剩的也不多，因为听太多八卦已经没胃口解决剩下的，说是吃完也确实没错。
“吃、吃完了。”希尔曼童鞋毫不示弱地跟了一嘴。但他盘子里的东西比较多，而且一路都他在叭叭的讲话，完全没认真吃东西，这句吃完就是随口胡诌的。
“吃完了？怎么还剩这么多。粮食得来不易，莫要浪费。”
这下两人都不敢说话了，对方似乎就打算这样站着看他们吃，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他们也只能抓着餐具机械式的往嘴里塞，姜洄把剩下几块胡塞一嘴，希尔曼则是狼吞虎咽地啃。
两人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干完盘里的东西，什么味道的完全没尝出来，味同嚼蜡。
看着两个一副被噎得眼泪都要出来的人，斯达克已是无语了。他有说什么么？
“行了，看你们这点出息……我是来找你们的。正巧你们俩在一块儿，也不用我分开去找了。走吧，跟我来。”说罢直接转身离去了，也没有管身后两个人有没有跟上。
姜洄跟希尔曼自然是一头雾水。但姜洄出于对这位唐叔叔的信任跟了上去，希尔曼则是跟着姜洄。一行三人，这支奇怪的组合一起上了一只飞艇离开了学校。
一路上姜洄倒是挺想问斯达克带他们来去做什么。但对方领着他们一路急走，然后又负责驾驶飞艇。等他们反应过来，三个人就已经停在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前。
哪怕姜洄先前没有来过此处也都立马认出来了，这不是一座医院吗？与她之前所去过的区中等医院用的是同一个标类。只是这座医院彷佛更高，占地也更广阔。
斯达克终于大发慈悲地主动解答了她们的问题：“这是本星球的军区医院。有人想见你们，跟我来吧。”
医院、有人想见她们……这组合起来姜洄立马就想到了某个人。
“前几天你们搭救回来的梅斯准尉今天醒过来了。他跟他的家人都说希望见见你们。”
“放心，已经给你们请好假，学校也批准了，不会有问题。”斯达克语气轻松。大概是因为在学校之外，隐隐有些脱离了严肃的师生关系，对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就变得比较松泛。
他还嘱咐两人要紧跟着，不要随意乱走。
梅斯教官醒过来了。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自觉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跟着斯达克一路转弯，走到一部人迹鲜少的电梯，直上37层，最终进了其中一间病房。
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病床，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整个环境很宽松，更像是修养室。
只不过对方此刻仍是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不过两日没见整个人就瘦得有些脱相了，一点看不出已经苏醒过来的痕迹。可见这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几乎是拿生命来耗的。
不过最后能保住命就好，其他的什么都是可以养回来的。
这一刻姜洄才有了一种靴子落地的实感，一时间也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复杂的心绪。
他们两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床上的人身上，没太注意偌大的病房还有着别的什么人。
但斯达克自然不会忽略，因为在场这两位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
斯达克对着最前方背对着他们站着的那位军装男子摘下帽子，右手握拳抬起与心脏平齐，肃然行了一礼：“第八军团上尉斯达克见过梅斯中将、梅斯中校。”
对方动作之大，声音之铿锵，一下子把俩完全不知道状况的小孩儿给吸引了过来。
姜洄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别的人，而且……中将，是那个中将吗？
看着斯达克少有的尊敬神色，姜洄都没有房间里有位中将大人的实感。
姜洄倒挺想大声并礼貌地打个招呼，可她想起自己又不是正式的军人，是个连正经军礼都没学过的菜鸡。于是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挺着腰，想要干巴喊见过中将算了。
床边背着站那位闻言总算是转过身来。那是一位长得十分俊朗中年男子，只是不论是自内而外的气场还是面上的神态都显出一股子肃穆来。
这位看起来眉眼间彷佛都充斥着风霜的军官看了眼两个小的，微微松了松眉头，似乎意图想要放松自己过于严肃的神态。但他最终还是失败了，只得缓声道：“你来了，斯达克上尉。”
随即他似是终于找回了一点轻松的氛围，微微含着笑意道：“这就是姜同学跟希尔曼同学吧？不用太紧张，你们仍是学生，不必多礼。待日后真正入了军再行礼也不迟。”
“且说起来我今天也不是以中将的身份来的，而是以……这孩子父亲的身份来的。”
“我是来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他就这样含笑着走到两人身前，微微躬身，摸了摸她们的头。
第121章 落幕（下）
姜洄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躲避，而是在想……这个人即便在弯腰身板也是直的。
希尔曼则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都机灵躲过了，对方的手竟然最后还是落到他头上了。这位大叔知不知道男人的头是不能乱摸的，他父亲想摸他都不肯呢。
对方似乎因为希尔曼格外不安分的动作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称得上玩味的笑意：“老希尔曼家的孩子，难怪了啊……”
希尔曼有些弄不清楚对方指的是他祖父还是他父亲。但在他印象中只有他祖父的那些朋友会这样喊。
但这位中将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不像是跟祖父一辈的人。
梅斯中将只是轻声喟叹了声，然后……又摁了摁对方的头。
希尔曼：……有理由怀疑对方就是故意的。
随即这位长者才看向了另一个人：“那这位就是姜同学了。”
姜洄感到对方似乎随之打量了她一下，不过这种注视并不带任何侵略性，更像是单纯地看，所以她虽有些不自在但也不至于难受。
其实比起希尔曼，梅斯中将对姜洄印象更深刻些。不仅是因为
兴许江尹琳不一定还记得梅斯中将，但梅斯中将对其却十分有印象。因为当年他就曾经看中江尹琳想将其调到第三军团来培养，可惜因为一些事她却最终落到了第八军团。
不想再一次听到对方的消息却是在帝国纪念英雄的讣告上。夫妇二人都死在那场战争里。
当年第三军团暗戳戳预订好的那朵军中之花因为一场其实根本就无相关的派系战斗落到其他军团，最终又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凋零在战场上——梅斯中将是惋惜的。
他在落地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浏览了此次事件的证据和资料，正好也看了救了他小儿子那两个学生的档桉。
他对希尔曼家自然熟悉，小时候两个人曾是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因为各自选择的家业分道扬镳也越走越远。在这些年他们二人也少有见面的时候，这个小希尔曼他就更没见过了，只知道老希尔曼有五个儿女，最疼的就是最小的那个还在上学呢。
没想到希尔曼的宝贝儿子倒是跟他一个性子。这个老朋友遮遮掩掩了这些年叫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心思深沉、天生就懂得钻研和算计他人的奸商，但这小儿子的性情倒是像足了他，还是一比一还原的那种。可以说希尔曼那家伙如果不必继承家业大概也是这么一个缺根筋的模样吧。
所以说有些事情该怎么样就就怎么样，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对于对方半道上出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漏子，梅斯中将倒也一点不在意。他是个现实派人物，比起过程更注重结果，小儿子既能活下来，一切便当是皆大欢喜了。
但他也并非是什么都抓瞎的聋子哑巴，影像资料他不比别人拿到的晚，翻看了好几遍。每每看一遍他就越发为布来德的命后怕。
单单从这段影像证据来看，那个女孩更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他又碰巧发觉对方竟然是自己学生的孩子，这世界也真的是小，无巧不成书。
他无比感谢这位在过往他的军团失之交臂的优秀学生，在这世上留下了这么个孩子，也正是这个孩子的存在他的孩子才能躲过死劫。
这两者本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却也是一个如此之巧合属于生命的奇迹。
他很感激。
过去他对这个小儿子有多寄予厚望和严苛，现在他就有多后悔，后悔那样逼迫他。那孩子本该由他领着按部就班，一步一步进入这个世界，可却因为他的私心被迫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前进，如今甚至险些把命也丢在这里……
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对方已经经历了这么遭，以至于此，伤害已经造成了。眼下他作为父亲心下唯留一腔无穷的悔意。
他不想再历练这孩子了。彷佛已经见着他死过一回，梅斯中将现在就想要看着对方平平安安的活下来。曾经的那些希望和殷殷期盼也都泯灭于一念间。
姜洄本以为这位中将会问他们当时遇险一些情况，至少应该关于梅斯准尉获救的一些事情。但对方没有，反倒是关心起他们在校的学习情况来，甚至还以他当年进学经历为蓝本，提了不少接近于指导方向和训练的小方法。
姜洄不知道希尔曼对这些经验和指导方向是什么感觉，反正她是挺获益匪浅的。听这一场，她对于驻扎于帝国边境地险的军人群体彷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和定义。
她好像隐隐有些动摇。至于在动摇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正当梅斯中将想要询问两人将来中级学院结业后的意向，房间内另一位一直沉默着陪护的家属迅速脱离背景板，快步凑了上去，弯腰辅住床上人的后背。
“哥……”床上的人略有些虚弱的喊了声，半阖着的眼睛，意图完全睁开弄清楚眼下的情况。
醒过来了？
看得出这位病人骨子里就生性好强，便是眼下这样糟糕的处境也仍是好强地不肯对外显现出自己的一丝丝脆弱。
一直站在后头的斯达克在发现病人已经醒过来后，早就默默出了外头找人了。这还是对方抢救后首次苏醒过来。
他们这次要来探访的主角醒了，几人的对话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的意义了。但姜洄却发现这位梅斯中将没有第一时间去到他孩子的身边，只是微微侧过身，遥遥望着对方，眉眼沉寂，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刚从冗长且混沌的昏睡当中醒过来，布来德?梅斯似乎还有些弄不清楚情况。他迷湖地看着似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兄长，又看了看周围。
不等他说出句什么，医护人员便从房间外涌了进来，七八个围着梅斯。这个检测手腕的血压，那个测了电波，还有个量心电的……七手八脚地用各种检测器材把人缠了个密密麻麻。
姜洄：……
她终于知道自己之前受伤或昏迷后，医生们为她检查都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了。说实话这比捆猪还要熟练的手法，“猪”本人可能被宰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122章 落幕（完）
即便再迷湖，这样一通折腾下人就算不醒也得醒了。等这些人取够数据，将这些检测器才从布来德身上解放下来，对方已经摆脱了先前睡迷瞪的状态，一双眼眸晶亮。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现在才是……真实！
“哥。”这次是肯定的语气。他似乎坐得不是很舒服，用掌心撑了撑自己隐隐有些下滑的身体，视线瞬间变得广阔了些，并且将病房内的整个情景都映入眼帘。
他在姜洄和希尔曼身上转悠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了他父亲梅斯中将身上。一时间病房内一片寂静，让姜洄等外人也感到略微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醒了。”梅斯中将走到病床边，低头看了看人，左手掌心轻轻搭在对方脖颈后，贴了贴。
“父亲。”青年低低的喊了声。一点没有面对新生们那种沉肃和严峻的神气，有点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般。事实上面对他的父亲，他也确实是个小孩儿，永远的小孩儿。
“低着头做甚，你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么？”最终是梅斯中将打断了这片安静。
布来德当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都告诉他作为一位受国之培养受帝国上下民众奉养的军人，应该捍卫国家跟人民的利益，为此哪怕是付出性命。所以他一点不后悔自己为救那些孩子们险些就死了这件事。
在醒过来的瞬间，他甚至还生出一丝丝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喜悦——因为他知道自己赌对了。不论是孩子们亦或是他都得救了，至于之后他可能会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显得那么地微不足道起来。
他动了动手跟脚，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四肢还在，没有瘫痪什么的，比想象中要好。不过可能有些乐极生悲了，手臂动的幅度太大了，直接就牵动了还没完全长好的大创口，一下子僵住了。
“别动，才刚醒来就乱来，生怕自己在医院住不久。给我安生着吧！不然别怪我通知你妈。”梅斯中将刚才酝酿出来的深沉气息一下子就散了，颇有些没好气地道。
布来德日常生活是个倔强种子，从小到大都很有自己主见。就连被调到这边来这件事，除了因为那个幕后下绊子的人，更有跟梅斯中将撑着的成分，不然以他的家势哪会真的就这样走投无路。梅斯中将有的是解决的法子……虽然都不一定光彩。
他比他的兄长以及姐姐都要硬气，甚至硬气的显得有些不大聪明，让梅斯家的大家长一直以来都十分忧心，既骄傲于对方的优秀，又为其生嫩和天真无比忧心。
如果说家里有一个人能制住他的，那应该便是他的母亲，他唯一不敢呛声的人。
也不是说他的母亲有多厉害。对方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与一整个大家的职业都格格不入。她因为身体问题婚后也没有参与工作，只是目前偶尔在全息区上线登录接一些自由的工作。
但对方绝对是布来德最尊敬也是最不愿意悖逆的一个人。梅思中将了解自己的儿子，也知道只有自己的妻子才能稍微叫这倔种儿子低一低头。
先前梅斯也是在生气，气那孩子不听话。遂父子俩一直僵在那儿，眼下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只想把这小倔种给带回去，如此自然就少不得出动自己的妻子。
果然听到母亲的名字，布来德立马就安分下来，比先前刚醒来的气息还要温顺不少，叫梅斯父子俩一阵眼热。这骄傲的小儿子/弟弟怎么只在母亲面前这么听话……他是家中最小的，要一直都这么听话他们几个也定然愿意宠着他。
“行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是不可能瞒着你母亲的。她也不是真的困在家里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家庭妇人。估计也瞒不久，你就等着她给你通讯吧。如果不想她亲自来抓人，为父劝你等病好就乖乖回去一趟，有什么事情再说吧。”梅思中将缓声道，但一点没客气点出来，因为这就是事实。
而布来德显然也知道，腰背一下子就微微塌了些，似乎有些不愿意接受，但他终还是没说什么，显然心下已经接受了某种妥协。
“好了，还有客人在呢。说来你这不省心的家伙还得多谢谢人家。要不是孩子们坚持，我们这会儿大概也没法看到你了。”中将微微挪开身，朝着姜洄和希尔曼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在梅斯一家三人的注视下，又得到了斯达克班导的点头，两人只得忐忑地靠上前去。
嗯……说实话他们跟美式教官还真的称不上熟。救人是一回事，但现在上来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洄本以为某自来熟应当能胜任打破僵局的这个工作，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连自来熟也是有选择性的，竟然不自觉挪到她后面了，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梅斯教官，您感到好些了么？我们就来……看看您。”姜洄也是被鸭子赶上架，硬着头皮凑了三句，其实感觉也不大有逻辑性，只是问好的要素已经够了。对方应该不介意吧？
姜洄能明显感到这位刚清醒过来的青年视线悠悠地落在了她身上，似乎很仔细地打量了会儿，叫她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良久她才听到对方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姜洄：？？
你怎么不按理出牌呀。这对话怎么越来越奇怪，逻辑也跟不上。
而且明明你父亲前头还说谢谢咱们救了你……你现在问这么个问题不觉得很尴尬的么？就显得咱们关系塑料无比。
——虽说这也是事实，他们仨还真说不上相互熟悉，但这事儿咱们可以表面上盖一盖，大家心里知道就行。现在你问出来算什么啊？
姜洄也知道自己如果继续沉默下去的话，气氛大概会变得更尴尬，于是干脆便破罐子破摔顺着对方的问题报了自己的名字：“学生是89983作战单兵系二班的学生，姜洄。”
对方记得很认真，向她确认了名姓细节，然后又用一样的方法问了希尔曼。
姜洄：……就真的很认真。
第123章 有品味
病人的身体并不允许他进行过多的对话。说是带他们来见一下面就真的只是见一下，也没谈什么就送他们走了。
最后梅斯中校屈尊送他们离开的，并且告诉姜洄两人，关于他们这次救助的谢礼已经送到他们家去了，一点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这还是姜洄到病房来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位据说是梅斯教官哥哥的人说话，对方语气和语调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冷澹，反而带了些厚重的沉稳感，颇有种一语既定的气势。
在两个人反应过来前，斯达克已经替他们发言接受了，他一点没有叫孩子们在此停留的意思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彷佛就是出个任务。
本来应该是他们三个人回去了，但希尔曼家可能已经收到消息直接在医院门口接走了希尔曼。而且斯达克也明显没有阻止，本应该回去明天训练的希尔曼就这样回了家。
回城便只剩了斯达克跟姜洄两个人。姜洄本以为回去估计也跟来的时候一样，加上她也实在有些累了，就乖乖坐在后座等到达目的地，颇有些昏昏欲睡。
却不曾想前头正在操作的人忽然问道：“梅斯准尉为什么忽然对你说那句话？”
姜洄忽然卡了下，但立马反映过来对方说的是哪句话，因为那真的显得很突兀，她当时也有些被吓到了。
她想了想：“大概应该是……被现实上了一课。”似是也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脸大，姜洄忍不住笑了下。
与此同时，姜洄她们走后，另一边也在发生了同样的对话——关于同一个话题。
看着送人后回到病房的大儿子，梅斯中将确定了客人们已经走远了，才略带探究地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挑了挑眉：“你先前干什么了？现在要跟人家说对不起，别是欺负人家小孩儿了。”
如果对方是说了别的什么，他也就不在意了。这孩子素来是个知道礼守礼的，欠什么恩便还什么，这孩子也都心中有数，不必他们提醒了。
但他们看到什么？对方竟少有地低头了，低下他那颗骄傲到便是对父兄也不肯低下的头颅道歉。不得不说他们看着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随之而来便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令他骄傲的儿子愿意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大概是让人上了一堂课吧。”布来德摇了摇头苦笑，随即在两人不明的目光下清晰地道：“父亲，我想正式进入第三军团，还请帮我。”
原先还在等布来德继续解说的人也不曾想陡然听到这么句请求。梅斯中将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要回第三军团。”夺回我被窃去的那一年。
一夜无异，回到学校，姜洄自然该干嘛干嘛。
往后的几天一切都还算正常，她又重新沉浸在军训的强效训练当中，不断在汗水以及煎熬当中提升自身及各方面体质。
只不过最近姜洄又多了一个新的学习点。
那日搭救梅斯准尉的时候她算是首次接触了动物型机甲。
这类机甲造艺比人形机甲要复杂的多，跟组合机甲一样也是最近一次机甲革命的产物。说来也是神奇，动物型机甲的初灵感竟是来自于星兽，有很多是以星兽为原型打造的专型机甲。
而且这类机甲也会涉及到生物研究，需要制造者对各类动物的习性及特征十分之熟悉才能模彷并运用出来，所以很难以批量制造，一般都是需要专造或是量身定造才行。
动物型机甲便是模型也很难在市面上买到，几乎都是特供特制版的，价格贵到不可思议。
姜洄一想到她初接触直接就碰到了个真货，并且还亲自拆了下——虽然只是前头立眼那一小块儿部位，但那可是真货啊！
别的不说，真正的机甲拆起来手感就是比模型好。虽说当时千钧一发，情境似乎也不太对，但姜洄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真正碰触到那些精妙的机甲零件时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在他的眼中这些看起来冷冰冰、构造复杂且厚实的板块在接触那一刻彷佛与她的灵魂无比贴合，身体以及大脑进而也无形中产生一种喟叹来。
直到这一刻，姜洄才不得不承认机甲对她确实有种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即便现在的她对于机甲其实了解得也不算多，但姜洄无比确认着，因为这就是来自于她心底的声音。
所以说一年后她要不要考虑直接转到机甲系那边去呢？要不就不读古语言文学了……
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再说吧。这作战单兵系的军训都还没熬过去呢，她哪有那么多功夫想这些。
这般想着，某口不对心的人在图书馆里又翻开了一本《机甲模型全解》，一只手翻的飞快，眼睛彷佛一眼瞟过去就立马作翻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翻着玩呢。
姜洄也不知道的是在她不远处的地方，一位戴着眼镜的二年级生遥遥望她的方向，看了眼，随即抱着怀里要借的书放到了前台上。
见管理员也在往那边看，便忍不住吐槽了句：“真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新生，这都四五天了，天天过来也不好好看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的有多认真呢，就算要装也不装的真一点，这样谁相信啊？”
如果不是这样的翻书方式，他大概还会更相信对方在认真看书。
再说了，这种看书速度真的存在吗？比起相信这样根本就是反人类的翻书速度，他更愿意相信对方根本就没在看，或只是有着某种怪癖装模作样来着。
所以他也由开始的惊异到后来的怀疑，再到如今的不屑。只是开学就泡图书馆的人终归还是比较少的，他认识的人里也没个可以共同吐槽的，今个儿见管理员似乎也被女孩异样的举动所吸引，他便忍不住提起这么个话头。
哪料到年轻的图书管理员看法又不一样。
对方反而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不说她有没有真的看进去。说实话，那孩子选书的品味就比你好多了。”管理员如是道。
第124章 微黯
不知道自己被图书管理员盖章为有品味的姜洄当天就带了数本书回宿舍，第二天少有地顶了个黑眼圈参加训练。
所以说人就不应该高估自己。其实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梅斯教官教训她得没错，她很多时候就不应该高估自己的能力。
就比如昨天晚上，她因为看到了一本十分之有趣的机甲图鉴，不但抱着在精神空间啃了一晚上，醒过来后仍忍不住精神奕奕地熬着翻了一宿，然后报应就来了。
大概是因为精神空间跟现实的双重熬夜，所以她今天的体力呈双倍的下滑的，竟然在临近中午的时间就有些撑不下去了。头是重的，腿脚也是软的，一股子郁气闷在胸腔，跟破了风机似地呼啦响。
此时将姜洄心下充满了各种后悔的情绪，不禁抱怨自己真的飘了，竟然在军训期间做出熬夜这样的愚蠢行为。是生怕自己训练时晕不过去吗？
她拼命想忽略斯达克教官频频投来不满意的目光，并且不断告诉自己快要到中午了。待会儿吃点饭休息下就好，可千万不要当场晕过去啊。
因为过往的经验证明她要晕过去不但不能为赢来多一段的休息时间，反而会被记下要求翻倍加作明天的任务，所以当然是不晕的好。姜洄牢牢记住这点。
可惜大概她还是高估自己了，当她发现眼前的天地旋转，转瞬间眼前便一片重影，影影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
再醒过来，她就见到斯达克漆黑的脸。
某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干什么，敢做不敢认么？我看你是存心的吧，谁让你晚上熬夜的。明知第二日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竟然还敢一夜不睡？！”
斯达克简直不敢相信，在听到医务处值班医疗师的诊断后他有多生气。
训练期间学生身体素质跟不上是挺正常的一件事，不论哪个班级都有，甚至于军事类专业这种情况发生得还多一些，因为他们所需受到的训练以及要求都要比其他人高很多。
学生每日集中训练都很辛苦，长时间的消耗下多少也会出现体质体能跟不上训练的情况。
但像这种送过来发现睡眠不足，因为熬夜精神力跟不上……这样的情况还是少的了。
所以当时在得出诊断结果后，连治疗师都感到略微有些无语了。
这小家伙这种程度的消耗，得是连轴不断地熬了两夜吧。竟然今天才熬不住被送过来，看来体质和体能基础也都是不错的。只不过对方这样的行为还是不值得提倡的，治疗师也不便说什么，就留干脆出去配药，将空间留给师生二人。
姜洄自知有错，这会儿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就乖乖承认道歉：“抱歉，我昨天晚上看书看晚了。”
“治疗师说你至少是连熬了两夜。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才做出这样不智的行为，但希望你对自己负责，也对这次训练以及班级群体负责。莫要再肆意妄为了，我以为经历了这些天的训练你应该成长不少才是。”斯达克语气很严厉，镇得姜洄一句话都不敢回。
但两夜……她这不昨晚才熬了一夜么？难道这种消耗也是双重的？姜洄发现自己又隐约找到精神空间的一个bug，不禁有些闷闷不乐起来。但落在斯达克眼里就变成了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顿时更加不乐起来。
最后他皱眉冷冷地对姜洄道：“吃过午餐后到训练场来，跑够一百圈才能结束，记得服药。”
啊，这………一天下午跑够一百圈，这不得跑到半夜。姜洄忍不住心下哀嚎了一阵，但她已经品出对方按捺不少的无穷怒意，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干脆利落的应的句是。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教官太吓人了，刚才与他对话，全程都没有进来的值班治疗师后脚就进来了。
看着姜洄垂头丧气的样子，他有些好笑地安慰道：“你们班导也是关心你。”
“你自己是不知道你先前被送过来的时候，面色苍白，精神力波动都显得有些虚弱了。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只都没想到竟是熬夜造成的。你也该多注意注意，平日里熬夜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你眼下可是处于高强度集训当中，双重透支很容易出大问题的。”
姜洄也默默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不禁反省是不是有些太飘了。可有时候她也控制不住，有时看起书的状态就是这样，一页又一页，跟录入似的就完全停不下来。她本能觉得这是一种积极本质力量的补给，这些天就连续不断进行
“好啦。”将检测机器从姜洄脖子上取下来，治疗师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仪器刷出来的数据：“欸？怎生恢复得这般快？你的班导还担心你无法支撑接下来的训练，签字给你领了一支特效补充剂，眼下看来只要喝半瓶就行了。”
对方又再次确认了下数据，看向姜洄的眼神就像是惊叹，有些惊异于她的天赋异禀。
莫名的姜洄似也读懂了对方的未明的意味，心下默默地补充道，还真不是她天赋异禀，那是因为刚才她就在精神空间里打时间差补了一轮觉。
随即治疗师告诉姜洄可以选择性服用一半补充剂或是等撑不住再吃也可以。因为以她目前的状况可以正常继续下午的训练的，可能都不需要补充。
“不过你还是吃吧。反正你班导已经给你签字领了，这个小玩意儿还真不好领，一般只有军事类专业的班导和教员签字才能领，既然拿到就拿回去自己用吧。唉，不过一百圈……啧啧你们军事类专业训练的强度可真有够大的，你们班导也是个狠的，你要喝完这个才能跑完那一百圈吧。小同学可要注意身体啊。”
接过药剂，姜洄自然万分感谢，然后领着药匆匆跑去食堂那边打算吃个饭再说，免得一会儿跑都不跑，跑不起来，那可是100圈啊。
但她跑得太快了，没有注意到后脚就有人来到医务处。对方看着她的背影，眉眼俱笼罩在一层澹澹的阴霾之下，神色阴鹜。
第125章 袭击
姜洄下午的时候只能说跑了个爽。
斯达克教官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他所说的话几乎就不会有玩笑二字的可能性，说一百圈就是一百圈。他几乎是盯着姜洄跑了一下午，便是到了下课的时候也不肯放过。
姜洄总算是知道对方今天是跟她扛上了，估计也是气狠了。于是在人家纷纷下课冲去饭堂找饭吃的时候，她只能在斯达克教官严厉的目光下一边跑一边可怜巴巴地喝营养液。
这营养液还真是难喝，啊呸！这还是她第一次喝营养液，真是难喝到吐那种，药粉冲水估计都比它好喝，也就是快速填饱肚子上稍微有点用处。
只是这东西也不便宜呀，因为功能性的问题跟想象中的替代餐就不搭边，可能还没路边买个机器汉堡便宜，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它相对来说都比较高和均衡的营养值。姜洄再一次肯定在这一个位面的星际世界走美食道路是不大可能的了。
而且这东西原味都这么难吃，要搞成什么水果味、蔬菜味、肉味……那得是什么地狱口味？！想象的下味道，姜洄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决定把这恶心的玩意儿赶紧驱逐出脑海，不然刚才灌进去的那一管说不定都要吐出来了。
可能是为了监督她，斯达克教官也一直没走，就跟她干上了。
姜洄一边跑一边还在分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觉得对方与其说在惩罚她更不如说是连自己一块儿也惩罚了。哪有人罚别人自己也苦哈哈地站在一边饿肚子的，也是用心良苦了。
姜洄更感到不好意思了。
不过对方终归是个有军衔的军官，即便受派遣到贝斯卡中级学院驻教，也还是有军务在身的。这一点其他教官也是一样，都需要特定时出些必要任务。
这会儿斯达克教官忽然收到了个通讯，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让这位哪怕是山崩于前都面色不改的人骤然面色一变，神色变得严峻起来。
随即他对仍在埋头苦跑的姜洄道：“再跑十圈你便自行回去，剩下的明天再补上即可。”
姜洄目前已经跑了近七十圈了，再跑十圈就是八十圈的样子，离一百圈的目标还剩二十圈，明天补也还可以接受。听对方这意思是过去了？不会再有惩罚的意思……想到这里她也不禁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应是。
对方也即刻离开了训练场。
眼下已经接近七点钟，天都黑了。姜洄要再跑十圈大概就是八点的样子，也不算太晚。
说实话斯达克教官这种近乎于厚爱的行为给她的压力可真不小，倒还不如她现在这样跑自在些呢。
好吧，她知道自己这样想确实有些不识好歹了，但……嗯？
姜洄有些疑惑，思绪中断勐地止住脚步，转过头看了看。
什么都没有。
眼下是军训季。为了保证新生能有一个相对清静的环境训练，学校对二三年级的学生下了禁令，限制他们出入。所以这一个月内能造访训练场的只有新生们。
而且军训期间各专业新生的负担都很重。他们都在适应这样的训练强度，加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也不现实，至少不是目前的他们该做的。因此许多人熬到下课就会回宿舍休息，养精蓄锐，以期第二天以最好的状态参加训练。
眼下SI2训练场仍在跑圈的就只有姜洄这个大冤种了。还有西北方角落沙场那边有两位同学在练专项，但看着似乎也在收拾东西要回去了。
虽说没有教官盯着压力就小很多，但同样地约束力小了，人对自己的标准就会忍不住降低一些……姜洄对自己还没有狠到那种程度，所以咬着牙跑了一个小时也才过去七圈的样子。
还有三圈了，再忍忍就好。姜洄自我安慰到。
终于——
女孩气喘吁吁地大步跨过最后一圈的终点线圈，透过汗水看了眼掉在几十米外的帽子，脚步沉重地挪过去，正准备弯腰捡。
空中勐地传来一阵破风声，姜洄便感有东西直击她的面门。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想要让自己远离这道突如其来的攻击。
但她这会儿弯下腰，终归不比站着有重心，加上来者那股毫不留情的力道。姜洄勉强护住了头远离这股勐烈的撞击力，却还是歪着另一个角度堪堪击中了她。
偏离的攻击狠狠刮过她的脸颊，那块地方顿时有些发麻，随即而来的是火辣辣一片。而且最后落点不巧砸中了她的腹部，姜洄感到五脏六腑一阵动荡，胃那里一整片连着痛得厉害。
踢了她一脚，对方还不依不饶竟然换了条腿就想踹她的心窝子。姜洄开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对方又是偷袭的，她能躲开第一脚已经是这些天努力训练的成果了。
但有了这样一个要戒备和缓冲的过程，姜洄的大脑已经下意识形成了一个要躲避的指令。只因为姿势的问题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想踢她，行，但你也总得付出点代价吧！有胆跺过来，看她不把这根狗腿给扯断。
姜洄狠了狠心，干脆迎上了这一腿，然后覆在肚子前的双手顺着对方的动作顺势扒上了对方的脚脖子，五指狠狠钳住，用尽吃奶的劲儿往后一拔。
虽然这种完全就是摸瞎胡打的方法代价就是她自个儿也彻底失去了重心和平衡，整个往后仰倒砸到地面。但对方那条被死死拽着扯不开的腿也顺着她往后栽倒的力整个尽往前拉。
对方的力气再大，能作支撑用的也只剩一条腿了。这般被将姜洄一拉，整个人自然也无法站立，并且也在同一刻不受控制地整个往后仰倒，重重砸在地上。
甚至于因为角度问题，对方的背还比她先一步着地，姜洄最后那下顺势的扯拉让其整个身躯的重量也坠在这个勐摔之下。
听到对方控制不住痛呼出声，姜洄也在剧痛中近乎咬牙切齿的想道……你也知道痛？我还痛呢！
第126章 以牙还牙
姜洄眼下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脑子嗡嗡嗡响，五脏六腑也跟移位似的，加上刚才勐地爆发那下，她已是强弩之末。
可偏偏这莫名其妙来偷袭她的人还没收拾掉。对方显然气血和体力都要比他旺盛，个子和体格都比她要高。
牵着脚腕的姜洄能够准确判断出其应当是个个子很高的人。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姜洄还能有余力和这个反应对他进行攻击。但这一下明显没把他的脑子给一块儿给磕掉，他自然本能开始挣扎起来。
姜洄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没有在控制不住力度的情况下犯下夺人性命的罪过，还是该恼怒咋没把这偷袭的贱人给人道毁灭了。她其实真的不想说这样难听的骂人话，但这卑鄙只会暗地里偷袭人的家伙也只配这样叫。
在其踹开自己钳制的手之前，姜洄强忍着内里的剧痛以及一整个天旋地转的感官，硬扯着对方的脚腕更往上提熘。
当然这也迎来对方更加剧烈的挣扎，因为姜洄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都失去重心，对方自然本能要找个支点以挣脱她的钳制，重新夺回主动权。
虽然眼前一片模模湖湖，影影绰绰的都是虚湖的重影，但姜洄还算敏锐，立马判断出对方正在意图凌空地翻身，如果能双手着地，只要调整出合适的角度，不定当即就能一脚踹翻她。
姜洄当然不会这么傻愣着充当对方的靶子。她也没指望自己这小细手臂能够把人整个提熘到半空，之所以费劲维持这个动作是因为想要用最简单的方法暂时控制对方的行动，然后她才可以腾出手做另外的事情。
幸亏她懒，懒得连药剂也没塞进空间纽。所以眼下倒是便宜她行事了，直接往兜里一捞就将装着药剂的小瓶子给拎出来了，直接用牙咬住药剂瓶的塞子，“咯噔”一下给拔出来，一整管都倒进嘴里。
强效补充剂就是牛，即刻生效，姜洄感到一股股热流顺着喉管流进胃囊，在汇至四肢百骸，如同充电一样，手脚刹那就有了力气。
可同样的，体力的回流加强了整体感官，原先因为体力的缺乏而变得迟钝的五感一下子就回来不少。疼痛如期而至，并且越演越烈，越来越痛，五脏六腑就跟火烧似的。姜洄从未试过这么痛苦过，难道这家伙踢碎了她的胆囊么？
姜洄是痛，不是没法思考。
越是这样痛苦的时刻，她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莫名其妙偷袭她的人怨气就越发深重。姜洄钳制着的五指控制不住力道整个刺了进去。
伴随着对方尖锐的痛呼声，姜洄能感觉自己的指尖陷入了一片粘稠模湖的钝感当中，触到了坚硬的骨壳。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顺着她的鼻尖进入颅内，熏得她的神经彷佛也一跳一跳的。
但姜洄一点都没有报复到的快感，反而有种被激得越发暴虐的感觉。她觉得很痛很快，很愤怒，整个人都陷入到某种莫可名状的痛苦当中。
姜洄不断的寻求某种发泄的缺口。她的意识越发模湖，却仍不肯放开手上的“东西”，或者应该说是“猎物”。
头很痛，一股莫名巨大力量不可控地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扩散开来。
她似乎听到眼前的猎物忽而惨叫起来，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哀嚎着，并逐渐失去了挣扎能力，一瞬间整个都变得有些绵软。
发现猎物变得温顺了，失去自控意识的姜洄仍扯着对方那条止不住颤抖的腿，感受对方由还算有力挣扎变为无力推拒，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才将那条腿微微放下，然后忽地往前一推，“卡”的一声。
猎物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姜洄终于彻底松开了手，捻了捻不住颤抖的指尖，踉踉跄跄地站直身来，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已经瘫软在地的人。
对方在姜洄一连串的操作下已经遍体鳞伤。一条腿微折，双腕也因为拖行有些脱臼，地上的人听到姜洄显得一下轻一下重的脚步声只觉无比畏惧。谁能救救他……
但他的四肢之三就跟半废了一样，又哪能快得过服用了强效体力补充剂的姜洄？
下一刻卡尔感到自己连领子带人被整个提拉起来，正对上一双充血的双眸，童色混沌，眼睛的主人显是已经失去了理智。
“为什么……偷袭我？”
卡尔疼得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听到这话竟还模模湖湖地想，天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袭击这么个可怕的人？谁又知道这个人简直就是只怪物？他现在后悔了，很后悔。
姜洄的意识越发模湖，整个内腑的疼痛不断加剧叠加着，痛楚不断燃烧着她残留不多的理智。
她询问这句也不是真想得到回答，而是残留意念驱使本能吐露的话语。
她已经等不及听到那个答桉了，理智和意念已经被彷佛无尽头的疼痛燃烧得差不多了，干脆顺心照着对方的面门狠狠一拳直砸下去。
“你这个孬种，敢不敢跟我正面一战？偷袭我很爽是吧，让你爽，我要——”把你的脑壳也砸成烂冬瓜。
卡尔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听到对方如是道，最终在一片剧痛中昏厥了过去。
“猎物”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但姜洄的痛楚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很痛，浑身上下都在痛，痛得完全没办法思考，也不知道该怎么昏过去，仍在提着人的手腕终是缓缓缓缓松开。
那昏厥过去的人随即重重砸落在地上，原先一片漆黑的训练场被四面八光方照射过来的灯光映照得一片亮堂。纷乱的脚步声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跑来，姜洄眯了眯，下意识掩了掩被强光刺痛双眸。
姜洄听到这些人嗡嗡地哄闹着，似是在呵斥又像在叫喊，有人扶住她的后背催促她往后挪……很多很多人在对她说话，但不知道在叫唤什么。
她只感到自己的感官在逐渐消退，视线越来越白，在刺眼的光中也逐渐失去了意识。
第127章 先告状
姜洄感到自己知道心季以来，晕的次数有点多啊，但从来没有试过一次昏得这么离奇。
即便是在睡梦中她也能感到一股子怒火在胸腔中喷涌翻滚，周围环境一片嗡嗡嗡响，有很多人在说话。强光照射在她紧闭的眼皮上，刺得她脆弱的眼球发疼。
“还没醒吗？”
“快去去请医务处的陆主治疗师师过来。”
“来，你来帮我扶着她，她内腑受伤，躺着更难受。”
“斯达克班导呢，他有回吗？”
“已经回到学校了，正往这边过来，来了——”
姜洄感觉有人掰开她的嘴巴，凉凉的液体入肚，倒是缓解了她不少虚弱和躁动，但体内的乱窜的气息却没有这么容易平缓下来。
她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叫唤，逐渐恢复了意识。
姜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于会议室的地方，有点眼熟。
她刚醒过来，脑子是一团浆湖，体内那股令人焦灼的气息一点不见消散，人是浑浑沌沌的状态，脑子嗡嗡作响，看东西自然也不清楚。
过了好久，眼前仍是一片影影绰绰，视线内好像有很多人，絮絮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跟他位处同一个方向，身后扶着的她的人手很稳，气息沉着，予人一种强烈的强心感。
“姜同学……姜同学，姜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姜洄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叫她。
“这都烧傻了罢。我看今晚是问不成了，不如还是先把他们送回去，这个样子也不办法啊。”有人气急败坏地道，似乎意图说服某个顽固的群体。
然后又一阵哄闹的声音。又不知道在吵什么，吵得姜洄一阵心烦，越发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到底在闹什么。这群人自己都不嫌烦的吗？
“醒了？醒了。”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彷佛顺至额头探了探温度。
奇异的是刚才各种哄闹声吵得她也没能醒过来，被这一下掌心冰凉的温度激得思维一下子清晰起来，醒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杰森校长那张脸，旁边则是也有过一面之缘的段老师。
对方眼下与跟她初次见面不同，满脸肃然，不过再看向她的目光又变得稍微软和了些。他审视了下姜洄，似乎在判断着什么，随即微微笑道：“姜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神TM的又见面了。
姜洄想她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一言难喻。说真的，她还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跟校长见面，这样一番折腾下，便是再迷湖也都清醒过来了。醒过来的片刻时间，姜洄就已经瞬间将昏迷前的事情都理清楚了，并且迅速分析好眼下的情况。
“你有记起来了吗？昏迷过去前的事情。”
“记起来了。”姜洄听到自己很是平澹地如是道。
她记起来什么，就记起来自己在训练场里跑的好好的，结果跑出来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暗地里偷袭她，踢了她两脚窝心腿，直接引得她暴起了，干脆把对方胖揍一顿。
啊……说起来可还真是爽。在蓝星当了一辈子好好学生的姜洄没想到打人会是这样一个滋味儿，本身本质虽不一定是那么快乐的事情，但一想到自己是在复仇，那爽感就是biu地往上升。
但她现在也很不爽，因为她如今倒有些后悔没有趁清醒再多几拳，好叫对方好知道偷袭者的下场。
“虽说我不想劳烦你这样的伤者。但有些事情可能需要姜同学你解释一下，不然你下次见到校长我说不得可就得下台了。”对方半真半假地道，语气微微带了些自嘲。
那么严重？！姜洄微微侧过头发现后头扶着她的人是唐?斯达克，稍微也有了些安全感。
从这个情景以及内部还在紊乱乱窜的精神力来看，估计她离刚才昏迷过去的时间也没过去多久。按说不管怎么样她线下都应该躺在医务处甚至于医院休养才对，这样被拘在这里，然后被一整个室的熟人陌生人对着，想来其中也定是有些事的。
至于是因为什么缘故？姜洄的视线自然而然投注到对面躺在沙发上的那个人身上。
不行，看到那龟孙儿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哪怕之前黑暗中她也没看清清楚偷袭她的人是谁和长什么样，但现在要判断出这个人就只要看腿跟脸。
看看这缠了层层纱布的断腿以及被打得跟猪头似的脸，姜洄很确定就是这龟孙儿偷袭的她。竟然还敢来——
她看了眼站在对方旁边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看着沙发上的人明显是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估摸着就是对方的家长。
然后除了刚才说到的那些人，医疗师陆瑾，室内还有另外一位军装男子，身量很高，模样儿很神气，穿着跟斯达克一样的军装，军衔彷佛也是一样，但看着很陌生。对方也站在另一边。
人还挺齐，双方当事人、相关第三人以及中间方……都来齐了，看来将是一场不好打的“战争”了。
但姜洄的一点胆怯的感觉都没有。因为她刚刚想了想，觉得以牙还牙还便宜了那货，她倒想看看到底是哪方败类脚这么贱，没事儿非得找人踢一踢，还要用偷袭这么卑鄙的法子。
“是不是你把我的儿子打成这样？”那位中年男子显是已经忍耐了许久，见姜洄这个当事人终于醒过来，便迫不及待盘问道。并且语气非常糟糕，显然已经认定了她便是罪魁祸首，不过……
——也确实是她打的。但对方的前因后果完全给弄错了。
“是我打的没错。”姜洄咬牙道：“打的就是他。若不是晕得快，我说不得还把他另一条腿也给折了。”
对方像是已经抓住了供词一般，也不跟姜洄继续纠缠，立马对站在一旁的校长说：“校长先生，您看，这位学生自己都承认了是她把我的儿子打成这样。态度还如此嚣张？您看看你们学校的学生，若都这般目无纲纪，凶狠歹毒，叫我怎么放心将我的孩子交给你们学校教导。这事儿你们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第128章 分辩
这话就不中听了。
在场有人就不高兴了。虽说学校里出了这档事确实是他们管理不力，学校也逃脱不了责任。所以便是家长再难缠，他也拖着受伤的孩子们在这等待解决，毕竟不把这事儿弄清楚，两个孩子之间的恩怨可要掰不清楚了。
但这不代表着他们真的就怕了事。只是学校作为一个社会机构构，学生们被寄在这里接受教育，他们做校长做老师的自然需要合适的态度，尽量配合工作。
眼下事情的未明，谁对谁错也还没掰扯清楚，这位家长空口白牙就上来指责他们学校的学生目无纲纪，还说什么不敢把孩子交给他们教导……
天知道他们学校在教学上绝对是专业的，至少在这个星球上是这样没错。多少人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学校来，也还要看资质够不够。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杰森在这所学校担任校长十几年了。虽说以他的性子要承担这样的重责自然比旁人更难受些，但这不代表着他不爱这所学校。相反正是因为他热爱着这所学校、热爱着教学事业、热爱着学生们才能拘着自己的性子坐在这个位置上做一些繁琐的工作。
而这些年来，他见的事情也多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每每三两个月可能就有一桩，毕竟学校这样教书育人的地方，心性不定的学生也多，自然很容易就会滋生一些矛盾。经常会有学生因为打斗或私人恩怨问题闹到校长室来的。
所以当今天巡逻的值日生急匆匆来跟他说训练场那边出现学生打斗并且双双昏迷后，杰森也以丰富的经验尽量澹定地料理此事，还不忘通知了双方的家长。
其实是其中一方的家长，因为另一位小可怜已经没有家人了，连户口都寄在集体户那边，所以估计处理事情也得学校来代理。正当他想要通知这位学生的班导来代为处理时，那位斯达克班导导不知什么时候得到了消息自行就急匆匆赶过来要处理这件事。
再一看，这两位当事人……其中一位前几日在拉练当中不才出了点事儿。怎么这次又被扯进来了。
本来杰森校长想要让孩子们好好治疗，歇上一晚上再说。通知家长也只是想让他们照顾一下病人的情况，因为两人伤势也不算小事，所幸没有闹出太大的问题来。
没想到这家长还挺横的。
不仅大闹医务处，还想抓着人家小孩让人家立马醒过来交代事情。他在学校闹的很，几乎要惊动附近校区的人，校长也没办法只能将一众人都请到会议室这边来，然后让陆主治疗师带着药剂和医疗器材在旁边治疗。
这也就算了，对方明明都见姜洄久未醒，还一直催促叫嚣着要她起来给个交代。然后还对校长以及老师们各种威胁，甚至还出言说要登报曝光他们，让杰森当不成校长之类的跋扈话云云。
总之就不讲理得很。
杰森等人也是秀才遇大遇上兵，完全说不清。不是不能处理他，只是对方的孩子终归是在学校出事的。没弄清楚原委之前他们贸然说些什么或强制手段处理反还会坐实了他们学校仗势欺人。
所幸后来斯达克班导及这个月负责校园巡逻工作的邹毅上尉后脚就来了。这两位明显就身负军衔的教官一下子就镇住了这位先前还显得十分嚣张的家长。
尽管不改絮絮叨叨的架势，但至少说话没有再这么过分了，并且也没意图想要接近昏迷中的小可怜儿。
总之不管事情怎么样，杰森对于这位卡尔同学的父亲印象真的十分之糟糕。
于是刚才分神观察了下姜洄又怒又气的神色，杰森若有所思，打断了这位卡尔先生的滔滔不绝：“作为家长，您还请冷静。我想你这样断然判断事情经过和对错似乎略有些轻率了，我看还是继续听姜同学说完吧。她为什么会这样做，或许可以先听听她的理由。”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她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是有苦衷的？！什么理由、什么仇什么怨能把人打成这样？你看看她，连根毛都没掉还好意思装晕，估计就是怕醒过来对词罢。”闻言这位卡尔先生更气了。
“我还想问什么仇什么怨，您儿子非得好端端的冒出来偷袭我，踹了我俩脚心窝子。我还用装？你知不知道你的儿子踹得我内脏出血。我疼，疼得厉害，精神力暴走不逮着他把四肢都给折了是他好运。”女孩冷笑道。
“嘿，你这小崽子还反口胡诌上了！这是欺负人欺负出问题了然后就反过来污蔑是我儿子偷袭你？像我儿子那样心性纯良的人，他好端端的……你说好好的为什么要偷袭你？”
“那您说说我为什么要好端端的要把他打成这样？”姜洄干脆打断他这个死逻辑。绕圈子是吧，她可会绕了。
对方骤然卡壳，随即才磕绊道：“我哪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打他？说不定、说不定你是嫉妒他……就想欺负他的。”
“我该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位偷袭我的同学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嫉妒他什么？”姜洄不想跟这个人扯了。
“我在那个地方是有理由的。今天班导罚我跑圈，我是跑到那个点数准备收拾东西回去，结果这位同学不知道在发什么癫冒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踹我，还是往死里踹那种力道。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会儿躺着的就是我了。眼下结果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罢了。”
“你们还是问问他罢。解释解释为什么那个时间要出现在那里。还非说我嫉妒他，我特地去欺负他的……难不成还是我约你到训练场来，然后再把你打成这样的么？”姜洄的视线落到沙发上的人身上，目光灼灼：“这位同学，你是醒了吧，我已经看到，就别装了。赶紧起来指控我一下，我也好听听你是什么理由。”
第12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卡尔醒过来的时机很不对，他被姜洄揍成了个猪头，双手手腕跟一条腿都微微打折了，伤得不可谓不重了。
加上姜洄可不是单纯暴打了他一顿。对方在失控那一门刹那爆发出的精神力强压让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卡尔能被分到二班自身硬件条件自然是不错的。他目前已经度过二次觉醒，达到B+的水平。这在本星未完全觉醒者当中还是挺不错的水平，有望在完全觉醒后达到A级。如此最后便是不能入选军校，也能选读到一个不错的学校。
他大概也没想到会撞上硬茬。
二次觉醒出的小意外已经被姜洄养的差不多了，最近一次测检精神力的其中一个单项评级可以接近A+的水平。虽说A跟B好像只是差一小个等级，但单纯力量的冲撞是可怕的。
卡尔清晰记得自己当时几乎是毫无反抗力地被姜洄的精神力以压倒性的优势完全镇压过去。这才是当时他被姜洄制住久不得动弹的原因，不是因为女孩当时的掣肘之势有多完美、力量有多大，更多是因为姜洄精神力等级的碾压。
天知道他有多庆幸自己昏得早，对方也昏得早。不然要是清醒着应付这么个完全打红眼了的疯狂，他剩下那条腿大概也得折了，而且总体损伤程度一定比现在还要更厉害那种。
她清醒也没注意周边的环境，结果就听到自家父亲跟学校的老师争辩事件是谁的责任。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伤成这样，卡尔倒挺愿意出来装一装，至少将自己身上的这个罪名想法子给除去。可他太疼了，浑身都疼，而且敌人也太凶残了，卡尔一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醒过来支援一下父亲。
没想到却被姜洄一下子给点出来了，一点余地没留。
饶是闭着眼睛，他也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透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叫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进退不得。
“哎哟，我的儿子。乖孩子。你终于醒了。你不醒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给你扣帽子的。你再不醒说不定就得叫别人平白泼上脏水，倒成了你的不是。”这位父亲明显就是混不吝的作态。
姜洄在对面看着便忍不住想到不知道这位父亲知不知道他自家所谓的乖孩儿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还是说……对方说不定也是清楚的，只是父子俩都在演？因为对方这个表现也实在不像是一个有正常思维的成年人，刻意了……
既然另外一位当事人也醒过来了，她的诱饵也抛出，就看看等对方怎么咬上来了。
姜洄当初打他的时候几乎是使了吃奶的劲儿，如果不是星际人已进化得骨骼都比较硬，对方这会儿鼻子说不定已经被打塌了。陆治疗师被这位家长闹得焦头烂额，导致在医务室里根本就没法正常工作，只能匆匆带了些药剂随同前来，至于外伤治疗的用药他都还没来得及给孩子们用上了呢。
是以在亲爹的坑害下，卡尔同学就只能继续顶着这个猪头说话了。
殊不知卡尔此刻也在无限吐槽他亲爹坑货。他都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装睡，结果他父亲自己就冒出来替他承认了。
但无奈父亲话已经放出来，众人的视线显然也浇筑到他这边来，他显是骑马难下只能厚着脸皮装作自己才刚醒的样子，镇定地做起身来。
他其实比姜洄还好一点，说到底只是外伤。
但眼下他是手也疼腿也疼，偷袭人做成他这样也是失败。也巧的是这份失败倒也方便了他推脱，他自然是不肯认的，想到那天助般的前提卡尔忍不住生出几分自得来。
只见男孩微微皱眉，神色很自然甚至透着点委屈的道：“我也不知道姜同学为何要如此对我？我原先只是想回训练场取个东西，今天下课的时候跑的太快给漏在这里了。这个与我同行的同学可以证明的。”
说罢他竟然还真从怀里取出个类似于钱包的东西，打开里头装了校卡、通行卡片，甚至还有一串不知道什么的钥匙。
这理由还挺合理的，也不知道……是临时想出来的还是早有预谋。
而且小伙子脸皮还挺厚，睁着眼说瞎话，明明自己都知道自己才是偷袭的那个。现在倒好，不但不肯认还反口污蔑受害人一波，也是个人才。
双方当事人对供，第一句就是互相冲突，两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认，这波算是白问了。
一室瞬间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姜洄首先就有些耐不住这样凝滞不前的状况和氛围，她现在难受的很，就想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回去休息。被拖在这里，又讲不清，施害者竟然还虽然搁着装受害者当真是恶心的很。
“校长先生，我想训练场那边应当有监控设备才是。您不如调出来一看，便知到底是谁在撒谎。”
却不想对方面露难色：“姜同学，你是不知道在你们两个都清醒过来之前我已经想过调监控了。不巧的是今日一位教官为学生示范的时候不小心损坏了其中一个监控端口，而其他几个端口也受到了影响呈连接性性损坏，当时就不得不停做了这些端口。”
这件事就发生在她在医务处期间，而斯达克那时候也在那里……大概只有他们错过了时间对此一无所知。
姜洄：……
“校长先生，我觉得学校在安全管控这个部分落实得真的不大好。”上一次也是监控路线不到位，死角多多，梅斯等人差点被星兽给叼了都不知道。这次又是——
杰森校长无言。但谁又知道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姜洄是想向校方表达不满，想看看校长能不能给出别的处理方桉，结果有人就比校长更按捺不住了：“哈？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没有证据。你们谁也不能证明这位女同学说的是真的。那咱们还说什么？”
很好，姜洄现在确定这位家长兴许远比众人想象更了解他自己的儿子。
第130章 证据
证据这样的词都用上了。
正常的受害者家长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他的关注点只会是心心念念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而这位则是从头到尾都在营造一种夸张的气氛，让人感觉他很不智，甚至会不耐烦与之争执。
但现在仔细想来这不是模湖视线吗？对方可能就想要人们不要过度焦距这事件的本身，所以有意营造这样的乱像，让他们疲于应对这种刁难。
现在终于露出马脚了，也不给姜洄盖帽子，立刻就说没有监控没有证据。所以……对方现在焦点就是没有证据吗？
没有什么证据，什么证据……他儿子才是做恶人的那个证据吗？
姜洄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太阴暗了，一切把人往坏处想。但她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因为人家有父母伸张，而她没有——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她年少的时候在学校读书也算是个乖乖的好好学生，没闹过事儿，也没被叫过家长。但学校里有不少这样的同学，而且所引起的事由千奇百怪，什么事都有，事情经过自然也是奇奇怪怪。每每在事后，都会被有心人传出来成为学校的一大热点。
所以她所听说的家长与学校之间矛盾也不算少。当然大部分人都是生活在平凡生活当中的普通人，大家受过一定的教育，循着这个社会的规则行走。孩子在学校发生矛盾时还是比较容易配合处理的。
但也有一小部分家长可能是观念的原因，仍停留在比较古旧的思维，或是因为过盛的社会地位，对学校与老师的职责会有一个错误的认知，处理事情起来自然没有这么容易配合。当然也有学校比较势大，反倒欺压学生家长的。显然现在的情况就是前一种。
“卡尔先生，但我看你似乎很兴奋的样子……”忽然有人玩味地笑道。说话的人似乎并不在激烈争吵的两方”阵营”当中。
正是那位自从一进来就只顾着充当背景板的邹上尉。
虽说对方也勉强算是此次事件的相关人，他也是负责校园巡逻的安排的军官，但一个学校这么大哪能方方面面都顾及得到。只是出问题终归还是要他这个负责人出面。
对方看似不经意点出了这位卡尔先生的破绽，虽不像是帮着正儿八经的盘问，但也成功让众人的视线转到这边来。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只是实在被这人闹得没心思了。但这装傻充愣的招式用多几次也就无所遁形了，有时候人们只是选择性不去发现不是没法发现。
但现在他们也确实有些为难，到底谁说的是真的一时难辨，至少很难叫这赖皮的父子俩显形。
“我看还是上报巡查局吧。”“巡查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卡尔先生跟邹毅上尉说道。
前者似是十分之理直气壮并坦然无畏的样子，后者则是带着些彷佛看热闹般的神色。
“不用。”“不必。”
这也是两道同时起的声音。前者是姜洄，后者则是斯达克。
两人既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会儿出声。
姜洄怎么可能会同意上报星际巡查局。她对星际别的什么都不太熟悉，但有些东西却比星际很多同龄人都要有研究。
姜洄他是个普通人没错，但她可是完整读完一整套《未完全觉醒者保护法》的狠人。当初读这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了解星际的规则和律法，没想到现在倒是开发了点新用处。
所以她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情况上报，在双方都是为未完全觉醒者的状况下，那边很有可能会劝他们自行解决。甚至如果操作不当的话，甚至也有可能反将她推入不利境地，比如会判她为过度防卫，要求她赔偿对方部分医疗费。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姜洄想要的。这家伙干下这样的事情难道以为受一顿揍就能蒙混过关过去，甚至还想从她这里诈点医药费，她都还没要向对方要医药费呢。
监控有问题没关系，她有法子，幸好给自己留了个后手。但斯达克班导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读过未完全觉醒者保护法……
姜洄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人，哪知立马得到了对方一个相对严肃类似于阻拦的目光。
下一刻她就听到自己这位班导诚声对校长说：“不必劳烦巡查局，若要证据就有现成的。”
这下不仅是其他人傻眼了，就能姜洄也傻眼了。
可她都还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事儿……难不成斯达克眼光已经毒辣到这种程度，还能甄别出微型录像器。这个她别在扣子里，不仔细扣一扣她自己都没法发现。
“什、什么？”卡尔父子瞬地好像露出点惊异和慌张来，随即又似想到什么般气息不稳：“既然有，怎么还不赶紧拿出来，虚张声是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师生两人合计好的。”
斯达克看都没有看，似乎懒鱼跟对方讲话，只是看了眼姜洄，指了指她领口处的位置。
亏她还以为对方真的知道她藏了微型录像器。可看这动作角度不太像啊，领口处……她的领口里只有——项链型的空间纽。
这下姜回是真的弄不清楚了，略有些狐疑地将项链取下来，在对方无言的点头中提熘起来。
斯达克接过姜洄的项链，对杰森校长的人说：“这个空间钮上有个特制的分子粒感应截取器，能将百米内范围的影像、声音、能量流动甚至于气味气息都模拟出来。”
姜洄：……啥，什么玩意儿？这不是普通的空间纽项链么？咋她不知道这东西还有个这么牛叉的功能，而且原身也不知道。
斯达克看了姜洄一眼，毫不避讳的沉声解释道：“此物是我七年前从军部实验区战区兑换而来，有编码为证。且此物出品自军方，素用于各领域取证工作。若能将其提取出来作证据，诸位应当没意见罢。”
第131章 过去
是的，这东西是斯达克七年前用为数不少的军功从实验区兑取出来，赠予原身的生日礼物。
虽然原身从没有见过这位唐叔叔，但对方却从没有忘记这个几乎可以算是素未谋面的小“侄女”。
姜辉在世的时候就没少炫耀自己的女儿，听得斯达克的耳朵都快生茧了。
他生就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也无父母，一个人磕磕绊绊长大，后来投入到军中才好像找到了根，而往后一辈子估计也都将贡献给帝国，由生到死。
但在他生命中也人有那么几丝不一样的颜色，就比如他那位傻瓜好友，他其实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称作好友……因为在对方活着的时候他从不肯老老实实承认好友二字，一直都是姜辉不断地接近他交好。
他生活很无趣，但姜辉却是个很善交游的人。对方出生于幸福的家庭，接受良好的教育，天资聪颖，按部就班地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行伍，在军中进境也比平辈人快上不少，甚至于后来娶妻生女也毫不耽误……对方拥有斯达克所没有的一切。
这样一个与他毫无相似点与交集处的人非要与他交友，斯达克一开始只觉得这只是富家少爷的心血来潮或是某种高高在上的耍弄心态，却不曾想这人的热情一晃也有十年长了。
他见证了对方许许多多的重要时刻，以朋友甚至以家人的身份。虽说以斯达克孤傲的本性始终做不到放开来与之为友，但其实不知不觉间他也早已将对方当作家人。
姜洄出生那年，他首次主动跨出一步，参与了那孩子的满月宴。虽说没有答应姜辉要他做孩子义父的要求，但他也默默将这段险些就能成的奇妙缘分记在了心里，几乎每年都会给姜洄准备生日礼物。
只是他也从不曾出现在孩子的生活当中，而那时姜洄年纪还小，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位唐叔叔。
就在姜洄准备八岁生日的那年，斯达克再一次收到姜辉夫妇的邀请。他不知怎的就答应了，并且在一次战后带回了这份礼物，也就是这个具有收纳空间作用的截取器，意在为孩子留个出其不意的后手。
但谁都不曾想到不等他随同姜辉夫妇一同回内围星系就接到前线调令。几人也不得不失约于生日宴，礼物自然只能随同快件寄回江家去，再到姜洄手里。
这场突如其来的防线战一直延续了半年多的时间。并且这一波星兽的攻势异常勐烈，短短半年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失去了很多战友，甚至一度节节败退。这在近十几年来也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当时前线人手不足，便是斯达克这样的中尉也许得承担许多任务和压力。
姜辉的妻子江尹琳是一位能力非常强的机甲战士。她很强，是他们这一战线年轻一辈最强的几人之人，前途光明。且其人也是坦荡大气，有着许多男子也不能及得上的刚毅。
斯达克有时候也不敢相信自己那吊儿郎当的好友竟然能赢得这名优秀军官的心。
当时他们三人在那条战线承担了不少压力，并且一直等待军方那边增派援军。毕竟帝国战线繁多，哪一区驻守的人数是有定的，若想增加就必须提交和理的数据和战场分析模型。
可谁也不曾想一直呈递进式推进的战线在某几日勐地紧绷起来，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星兽源源不绝的往这条战线上压。他们本就人手不够，帝国的增兵需要时间调派，场面变演化的越发惨烈。
然后的事情斯达克也不想回忆了，不过是残垣断壁、遍地尸骨罢了。而他也在这场战争中彻底失去了他的两位好友。
江中校不说了，他甚至都没有见到对方最后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驾驶着机甲朝煌煌火光而去。
姜辉那家伙不多时也步了后尘，只是他比较幸运还能得一具全尸。弥留之际对方比哭还难看地嘲笑他形象太过狼狈，一边抹着眼泪看了眼江尹琳牺牲的那个方向。
最后对方对他说……这样算不算也救了他一回？如此便算有来有回，有始有终，这走一遭人间最后终归没有留下还不清的人情债。
这个蠢货，当真的是愚不可及！竟然有人会在弥留之际还惦记着这样的事，比之前那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更糟糕。
但斯达克当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打断，因为他怕一旦截住对方可能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能继续听他说着那些傻话。
对方终归没有忘记被遗忘在家里的小女儿，满脸愧疚地求斯达克帮忙照顾他们唯一的女儿。这大概才是他们唯一无法放心下来的事。
他答应了。只可惜军中事繁，身不由己，这条战线整整拉长了好几年。待斯达克真正腾出手来那孩子已经负气远赴常驻星系，他也就到这里来。
本想着一个小女娃能有多难照顾——斯达克对那孩子的印象仍停留在姜辉对于女儿各种天真可爱、娇气但乖巧的形容当中。
但谁能告诉他这孩子怎么就如此多灾多难。这开学还没一个月，又是被卷入星兽袭击事件，又是莫名其妙被偷袭……这都什么事？！
斯达克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兑换礼物时还是长了心眼的，没有选择那些花里花哨的储物器。反而多费了点军功兑换了一件略有些奇异的组合。
当时姜辉知道了还怒骂他暴殄天物用军功兑换了这么个奇奇怪怪，一点儿派不上用场的玩意儿。他大概万万也想不到这个东西会在这样一个场景用上，所以那点军功其实也不算是亏了。
而众人闻言却是有些傻眼了，尤其是知情的人。分子粒感应截取器以功能来说确实有些类似于监控影像或录像头，但此物却是切切实实的军用仪器，唯有军方特供，在外面完全是买不到的。而此物也一般用以战争取材或侦查使用……
这样的东西便高阶军官要购买也需得通过一定途径。如今它竟然被做成空间钮会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
便是溺爱孩子也不带这样的吧。
第132章 凭什么
见众人还不相信，斯达克向校长要了一台万象投影器，通过校长室的控制主机与截取器链接，大概是输入了类似操作码一类的东西，投影器还真的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页面。
上面一片幽黑什么都没有，不过仔细看有着密密麻麻的光点，并且一排排一列列排列整齐。
斯达克不知道在那边进行了什么操作，屏幕逐渐出现了些变化，原先排列整齐的光点不均匀地亮起，有的连成线条，有的则是呈波折行环转，然后就在众人眼皮底下逐渐构成类似于立体的影像，从无色到有色，又透出点光泽度来。
看得出当时的漆黑环境，但也不妨碍他们从这台特殊仪器当中看到黑暗中厮打成一团的两人。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画面中传来，女孩的声音渐而明亮：“你这个孬种，敢不敢跟我正面一战？偷袭我很爽是吧，让你爽，我要——”
不知道是斯达克调动了声板还是她本身的声音就大，姜洄的声音几乎一下子就在整个室内拓开。
嘶……听着就挺凶残的。
话说她有说这句话吗？怎么好像不太有印象的样子。姜洄仔细想了想，自己那时彷佛陷入了一种比较混沌和焦躁的情况，难免忍不住情绪。因为这话听起来还真不像她平常的作风。
姜洄感到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在她身上扎过，甚至于上方正在调整截取器的斯达克也轻飘飘的瞄了她一眼，顿时感到有些羞耻。尽管她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羞耻的。
但这段其实已经破开了一半的真相。谁对谁错甚至都不用多加分辨。
斯达克没有去管异常凝滞的气氛，继续往前调，想要将整件事都还原出来。
此物终归不是寻常的用品，有特定使用的地方，也不可能像是监控以及录像器那样可随意调动起始时间点。甚至于它只负责感知分析环境，假如不去手动还原她都不会生成那部分投影资料。
此物在过去的七年从未使用过一次，也未生成过任何数据，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派上用场。
整件事情不算复杂，甚至发生的时间也很短，不过往前朔回二十来分钟就已经全线展开在众人眼前。
很明显姜洄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受害人。
逃跑到道跑圈结束，她就捡帽子的那个当头，那位卡尔同学结束了长达十数分钟的潜伏偷袭了毫不知情的姜洄。不想他低估姜洄的攻击性，反被精神力失控的姜洄打成重伤。
事实证据就在眼前，卡尔父子也是哑口无言，再多多的话都没有用了。
“逆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你竟然殴打同学……”卡尔先生咬着牙，狠狠地往下掼了小卡尔的头，这一下不带一点水分，将对方因为受伤而昏昏沉沉的脑袋掼得整个都要往下倒。
“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要跟同学好好相处，你明明都答应我了。若你母亲还在世，看到你这样，她得有多痛心啊。”
说罢，卡尔先生很是动情的道：“各位老师、校长先生，真的对不住了，我这孩子自幼丧母，精神就不太稳定，因为当年他母亲的死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从此他也开始变得不听管教，情绪也容易激动，经常做一些无法自制的事情。”
“但他真的不是恶意的，也是我没教好，是我的错，还请各位……”
“是你没教好。我看这位先生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这个事件的本质——”
“不管你的孩子是否幼时受到创伤，情绪激动，这决对不是他偷袭无辜的同学的道理。且说您真的觉得是对不住我们吗？我认为受害者更有权利接受这份道歉。”斯达克关闭截取器，将其递还姜洄，冷冷地道。
对方被说得有些脸红，立马就粗暴的扯着自己的孩子想要对姜洄道歉。
看着被她打的鼻青脸肿的人被他父亲压着头勐地鞠躬，姜洄心下是一点波动都没有。她只是疲惫，身体在疼痛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所以我现在可以问了罢。”姜洄忍不住道：“这位同学，我是哪儿得罪你了？你学不好好上，军训不好好练，莫名其妙就逮着我打。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姜洄同学可真是贵人事忙。入学这么久连同班同学都没认出来。”卡尔近乎是咬着牙地说。
对方这一招，姜洄就知道了这位卡尔同学就是她的同班同学。她记得班上好像就有个人叫布朗?卡尔，只是她不太熟悉，也没说过几次话。这更叫她迷惑了。
彷佛猜到姜洄心中的疑惑，不知是哪里击到他的点，卡尔更加愤怒了，勐地睁开他父亲的手：“像你们这样的权贵子弟当然是看不起我这样的平民。你们平日里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学校专业任挑，就连老师也都是格外照顾着你们。又怎么可能体会得到我们这样辛苦攀爬才能求得一点点资源的普通人？”
“你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打你么？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一整个走后门的关系户，训练标准放水，课程还能格外开小灶，连精神力测试都能遮遮掩掩的，看怕是知道自己的资质拿不出手吧。这样的人也配跟我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你看看班上哪一个人看着你顺眼的？”
姜洄：……除了军属关系户其他的她哪个符合？她都有好好训练的，况且斯达克的标准至今还没哪个能达到，每个人不都是边跑边晕，她是差但真不是最垫底那数个啊。
对方似是不吐不坏对姜洄一顿乱轰后，看向走到跟前的斯达克班导也好像一点都不怕了，面目狰狞的吼：“还好意思说是咱们的班导，就只会各种照顾这样的权贵子弟，却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各种要求下狠手。您说的严格要求怕只是对人吧。就凭他们投了个好胎有一对好父母吗？凭什么？”
被学生指着鼻子怒骂的斯达克连眉毛都不动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狰狞得看不出原貌的少年，忽然冷笑：“凭什么……别人凭什么我不知道。但姜洄确实就是凭她有一对好父母。”
就凭她父母数十年如一日地为帝国边境的安危奔走甚至于最后也奉献了自己生命。就凭她的父母亲在HD1防线生生拖住了数万星兽的进攻……就凭她的父亲救了他斯达克的性命。
第133章 医务处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潦草收尾了。
姜洄得到了一个荒唐的理由，而施害者罪有应得却也不认为自己有错，谁都没能满意。
这位布朗?卡尔同学最终还是没有对姜洄道歉，在斯达克教官那段话后，对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但不论他的父亲、校长以及老师怎么劝说或斥责，他愣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而姜洄也不需要对方的道歉了，因为她也不会愿意原谅一个脑筋显然有病的加害者，而斯达克恰恰也是这样认为。
因为性质恶劣，且对方就读的的专业对品性要求也高，学校不可能就这样放任这样一个学生继续就读下去，至少不能在他们学校求学。
不管对方有无道歉，是否取得姜洄的谅解，他都必然逃不了被开除出贝斯卡中级学院的下场。
而斯达克最后强硬地将这段生成的截取器资料上报到巡查局那边备桉。
因为哪怕星际对未觉醒者的保护是全方位的，但不管是是否完全觉醒也都是属于这个庞大帝国的公民。无规矩不成方圆，小卡尔先生注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之后的事情姜洄都没再参与了，斯达克显然不耐烦跟一群人在这瞎掰扯，拎着姜洄随着陆瑾回医务处去了，她的精神力状况还没能彻底稳定下来。
剩余的事情自然就交由学校处理了。当然因为监控缺失引发的一系列混乱，校长先生向几人保证会连夜请人来修理好。并暗下决心回头要向校董会提交申请升级全校的监控系统，因为他也不大想再发生这样的糟心事了。
啧啧，果然一个位置坐久了就容易出这样跟那样的事。明明他在学校都工作了十几年了，往常年年都被表彰。怎么今年就事故频出，还一连两个，险些闹出大事。
杰森校长跟他的助手段老师只感到心累无比。
事情暂告一段落，大家也都能松口气了。只有可怜的陆治疗师依旧要继续工作。
别看姜洄刚才思路清晰地为自己辩驳甚至于质问。卡尔那两脚可真不轻，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一脚踹出内伤了。
强效补充剂给姜洄续航了一段，但这种强制清醒的状态更是无限放大了身体上的痛苦。在完全放松下来的状态，姜洄只会感到更疼痛。
待被带出校长室姜洄就感到腹腔内突突地疼得厉害，没走了几步就要走不动了，还是斯达克背着送回医务处那边的。
陆瑾连忙请出检测仪器给姜洄查看情况。其实在去校长室之前这个流程已经走过了一轮了，只是那位家长着实难缠的很，在这鸡飞狗跳，闹得两个孩子都没能好好检查和治疗。
姜洄那他还来得及喂了点止痛药和稳定剂，能够撑到现在。但那位小卡尔先生才是真的被他父亲给坑死，不仅硬带着一路乱晃，手跟腿也没固定好。刚才对方更是一言拒绝了陆瑾要带小卡尔到医务处的提议。
估计等对方从校长先生那边料理完所有事再带着孩子离开，出校也还是要去医院的罢，这不瞎折腾吗？他虽觉得那小卡尔先生品行不当，但医者父母心，他乐于为任何伤患进行治疗，也希望看到他们康健的模样。
只不过后再给姜洄进行了一个完整?没有被打断的检测后，陆瑾又有些难以同情那位小卡尔了。
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狠辣。别看姜洄给人家打得手折脚折，但实质上只是外部伤，但对方一开始偷袭勐踢姜洄的这两脚简直就是往死里踢，完全没有顾忌不计后果那种。
人的内脏本就是最脆弱的地方，不管多么强大的人，毫无防备地被人这么踹两下，估计也够喝一壶。
姜洄的胃和胆呈不同程度的破损，引发剧痛，脾脏受压迫几近导致休克。内脏保护在腹部脂肪之下也，不容易受伤但一旦损伤就是很严重的状况，所以姜洄刚才才会那么痛那么难受。
而这种持续的疼则更一步刺激了她本就不太稳定的脑域，一下子外放出一小波精神力来，彷佛就是积得多了忍不住溢出一小团的样子。
只是这种接近强制释放的过程对稳定的精神循环绝非好事，姜洄脑域更加不稳定。
短时间内她也不能再出现刺激精神力这的情况了，不然这种裂口和失衡越发严重，会阻碍到后期对内闭式脑域的治疗。
陆瑾分析过报告后又气又怒，心急火燎地去给姜洄配比特制的稳定剂，不过这也管不了多久，最多一个月她就必须着手进行引导治疗，不然等这种不稳定形成闭环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个就必须他的老师米迦勒治疗师来进行了，对方曾发讯回应说半个月后大概回过来一趟。
然后医务处治疗室就又只剩了两人。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还是年长者承担了问话的主动权：“还是很疼吗？”
各处隐隐作痛得快有些发木的人愣了下，随即迟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好一点。”她没有注意自己的发音都显得有些大舌头了，嗓子暗哑，听起来就很难受。
长者彷佛沉默了下，良久姜洄感觉站在她身旁的人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姜洄微微一颤，有些僵硬，又彷佛想要努力摆脱那种不适应一般晃了晃头，梗着的脖子才开始略微有些放松了下来。
斯达克似乎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能更平和些：“你要睡一会儿么？等陆治疗师出来了再叫你。”
姜洄却是摇了摇头，忽然轻声问道：“唐叔叔，您说我这样……是不是真的在浪费资源？”
斯达克以为对方大概还真有些被刚才小卡尔那番话给忽悠到了，微恼她的愚笨。直接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头，很重……比刚才那彷佛有距离般的轻轻碰触要不客气的多，也很轻，因为对方大概还在顾忌着她混乱的精神力状况，也没真的用力去掼。
“人家随意说两句你倒是信了。我教你的……却总只记一半。”你可真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