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至义
奇才倏地向占据“坎”位的僧人冲去,速度如此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僧人猛然遇袭,免不得退避,他闪避得也极快,以至于差点撞到一旁观战的僧人,围观僧人轰然躲避,为大阵腾出场子。
随着奇才向北,大阵整个北移,其余僧人紧随着奇才追袭。
奇才使出这一招“秋风入户”,七色气剑似乎幻化成数条长剑,剑芒极盛,剑气凌厉,当者顿觉如冷风刺骨,遍体生凉。
忽听“嗤嗤”数声连响,阵外的几只火把被剑气扫过,陆续熄灭。
奇才的身形突然转向,袭向“震”位僧人,大阵又忽地飘向东去,依旧是一招“秋风入户”,接连刺灭了东面的数只火把。
他带动着罗汉大阵,如一阵旋风般四处乱转,几招之间便将场上数十只火把全部袭灭。
此时乌云遮月,灯火全无,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便连七色气剑也敛去了光芒。
围观众僧都看不清场内招式,只见几条黑影来回闪动,耳边叱咤连声,木棍的风声凌乱。有人大叫道:“快!点燃火把!”
突然清啸声扬起,似龙游九渊,刺破夜空,七色剑芒再现,如闪电连发,炫人眼目,众僧尽皆凛然,心头大震。
至刚大师怒道:“鼠辈敢尔!”至惠大师低声道:“糟了!”随即高声道:“王门主,且慢。。。”二人齐齐向前扑去。
忽地风声止歇,黑影肃立不动,场内打斗似已停止。众僧七手八脚地重新点燃火把,只见九位武僧呆立当场,齐眉棍都立在身旁,好似众人刚刚练完收功一般。
王奇才则站在远处高墙之上,气定神闲,笑道:“少林罗汉阵果然厉害,在下领教了!”
众人见他破了阵,却不知他是如何破阵。
原来奇才心中已有了破阵之法,为稳妥起见,先刺灭火把,收了剑。一片黑暗之中,众人都看不清楚,唯有他有夜能视物的本事,看准那身法较慢的胖大和尚,突施袭击,快如闪电,那僧人躲避不及,当即中招,手腕酸软,木棍垂地。收拾了一人,其余八人皆乱,奇才身影如同鬼魅,在阵中霎时转了一圈,卸掉了九僧的兵器,自己则破阵而出。
至刚与至惠两位高僧扑至场中,至刚恼怒异常,至惠却心头略定,抚着胸口,“还好无人受伤!”
一个武僧低声道:“师傅,不是受伤,我等已然死了。”
他两手一扯胸口僧袍,露出心口处一个小小的破洞,至惠连忙举起袖子为他遮掩,低喝道:“住口,休要再提!”
自己却又扯过一个师侄,将他心口衣服轻轻一扯,赫然露出一个破口,至惠大师连忙以手掩住,心知是奇才手下留情,只在众僧衣服上留下标记,却未下手伤人,显然是不想与少林寺为敌,心中略为宽慰。
可这罗汉阵被破,少林寺面上无光,至惠大师轻叹一声,暗暗摇头。
此时奇才道:“诸位高僧武功高强,修为深厚,在下佩服之至,今日小子侥幸,仗着身法灵便些,趁夜自阵中脱身,也是诸位高僧有慈悲之心,未曾相逼,在下深感厚德,两位大师,今日咱们暂且休战如何?”
这本是他的客气话,为少林寺留些颜面,至刚大师听起来却觉格外刺耳,他喝道:“王门主,听闻你轻功冠绝天下,老僧倒想见识。。。”
此时忽听佛号响亮,“阿弥陀佛~”声音震人心魄,众僧都低下头去,向着徐徐走来的两位老僧施礼,至刚至惠二人也稽首道:“方丈师兄。”
奇才心中一惊,这少林方丈好强的内力,这声音,莫非是江湖中传言已久的少林狮子吼?
少林方丈至德大师道:“王门主,你身为一门之主,武林盟主,既到本寺,为何不知会一声,堂堂正正相见,叫老衲略尽地主之谊,反效此等梁上君子行为,夜中刺探,意欲何为?”
这话是明明白白的质问,你姓王的偷偷摸摸进来想干什么?
奇才笑道:“大师,在下来此是想见公义门何门主,贵寺知客僧不肯引见,在下情急之下才亲自来寻。。。”
至德大师沉声道:“敝寺没有什么何门主。”
奇才一愣,虽然小和尚石生和知客僧能忍都说过何无敌不在此,他却一直当做推搪之词,可如今至德方丈也如此说,不由得奇才不信,至德大师是一代高僧,佛门领袖,万不会当众扯谎。
若何无敌不在此,这次他真的是唐突了,不仅自己站不住理,而且与少林寺结下了梁子。
至刚大师道:“师兄,荆门欺人太甚,待我会一会这王奇才!”
奇才心道:“这一架已是打错了,下一架万不可再打,输赢都不好交代,再说这是人家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惹急了少林,将自己留下,这事除了他本寺僧众,江湖上便无人知晓。”而凭借这罗汉阵的威力,以及至德方丈方才那一声狮子吼,奇才知道少林寺若是真想,绝对留得住自己。
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奇才笑道:“这么说来是误会了,得罪得罪,在下告辞!”飞身跃起,脚尖在高墙上一点,便要遁去。
忽听一声低喝:“王奇才,还不下来认罪!”
奇才听这声音,心中大喜,身子在空中一个盘旋,折了回来,大鸟般落下。他向至德方丈身边的老僧仔细地看了两眼,忽地跪倒在地,磕头道:“爷爷,我总算找到您了!”
老僧哼了一声,“我不是你的爷爷。”
“何门主,我。。。”
“再没有什么何门主了。”
奇才不知如何称呼了,“大,大师,敢问大师法号?”
老僧双手合十道:“贫僧至义,你随我来。”当先举步,奇才连忙跟上,其余众人并不阻拦。
二人来到一间禅房,至义落座,奇才在旁垂首而立。
至义一出现,奇才并未认出,因为他的变化很大。原本何无敌保养极佳,虽然年已七十,看起来不过五十岁,极有风度。可如今的他须发皆白,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奇才暗想,难道是因为一生事业落空,受了打击,所以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好像。。。自己在这里也出了不少力。想到这儿,奇才愈发不敢先开口说话。
好在至义开口了,“我师傅原本就出自少林一派,他的内功、拳法和棍法都出自少林,虽后来有了很大改动,但是根还是在此。”
他先说起了师门传承,是在向自己解释为何会在少林出家吧!“或许他并没有那么恨我。”奇才想道,感觉略略心安了些。
至义又道:“故此当年我走火入魔之时,唯有同出少林的正仁大师能救,因为我们的内功同源。我公义门作为师傅的嫡传门派,与少林寺渊源颇深,我去西域之后,寺内还曾差人与我往来联络,公义门为少林寻了许多散失的经书,还有数位高僧的舍利,都送了回来。”
“澶州事了之后,便我上了山,每日参悟佛法,有所领悟。愿在此了断尘缘,出家为僧。不只是你,便是何玄、绿夏和阿正几人也被我赶走了。”
听到绿夏的名字,奇才忍不住心里一跳。
至义道:“我知你惦记绿夏,她几日前便走了,至于去了哪,我也不知,你自去寻吧!至于你们的事,休要再来问我!”
奇才唯唯连声,何无敌又道:“何玄只愿打铁,懒理门内之事,这些年来,都是被我逼着。。。如今,随了他吧!阿正年纪小,不成事,唯有绿夏,反倒远远强过他们父子,只是她一介女流,功夫又不到家。。。你要多多帮衬于她。有你们两个压着,门内想必不会有什么闪失,若是你们不想,便随那些长老们去争吧!至于我,你们不必记挂,我一生杀人无数,若能在这寺内善终,已是上天眷顾,便是死在仇人刀下,也不必为我报仇!就如你所说,没有强权,何来公义?想必会有人提着刀来寻找他们的公义。我已是多活了许多年,都一把老骨头了,没什么可怕的。”
至义一件件地交待,奇才点头应着,这倒真是个交代后事的意思,也是真正把奇才当做了自家的女婿。
至义道:“你来得正好,这些话回去带给他们,让他们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无事莫来烦我!对了,今日闯少林之事,你太过莽撞,年轻人不要嚣张,至德方丈比你爷爷年纪还大呢。。。将此事好好收拾一下。去吧!”
奇才出来的时候,见至义的身影投在纸窗之上,他用苍老的声音低吟道:“王侯将相皆尘土,人生在世一场空。。。”声音苍凉落寞,有谁能知这老僧竟是不久前还叱咤风云的武林豪杰!奇才摇头叹息,纵身去了。
刚一出了院子,几个僧人转了出来,说道:“王门主,方丈有情。”
至德大师、至刚大师、至惠大师正在大殿之中,奇才上前见礼,态度极为恭谨,说道:“晚辈唐突,冒犯宝寺,还请大师恕罪。”
少林寺也不敢造次,王奇才的武功着实震到了众人,如今九人阵已不是对手,难道要上十三人阵?十三人应对一人,已是多打一的极致,再往上人数众多,都不适合对付单人了。
至刚大师一直忿忿不平,想要亲自下场,与王奇才比试,至德方丈不许,如今已是丢了颜面,万一再输了,少林寺真是被王奇才一人踏平了。
奇才道:“诸位大师,在下此来,除了求见至义大师,其实还想向贵寺讨教些拳脚功夫,还请各位大师不吝赐教。”
至刚霍地站起,说道:“好,我来领教!”
奇才忙摇手道:“大师,晚辈是真心求指点。。。非是要比武。晚辈虽学了些剑法,却于拳脚功夫一窍不通,听闻少林寺擒拿手冠绝天下,故此不揣冒昧,上山来请教。”
至刚大师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要学本门功夫?”奇才点头道:“正是。”
至刚大师正要发作,至德大师已笑道:“如此甚好,王门主若不嫌弃,明日便由至惠师弟传你擒拿手。”奇才称谢告退。
至刚道:“师兄,这姓王的伤我弟子,破我大阵,我们不向他问罪倒也罢了,怎么还传他武艺!”
至德方丈笑道:“这王奇才倒也聪明,竟想出此等主意!”
431.学艺
至刚大师还在疑惑,至惠大师已笑道:“师兄所言甚是,不过是传他些擒拿功夫,便能挽回少林寺的颜面,何乐而不为呢?”
至刚大师急了,“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
至德大师道:“师弟,他若是一走了之,天下人都会传言,荆门门主王奇才一人打上少林寺,破了少林罗汉阵,伤了少林弟子,而后离去。”
至刚大师怒道:“胡说八道!”可是想了一想,这话说的倒也不算是多么离谱,若真是如此传言,少林寺不仅会被江湖人小瞧了去,说不准以后还会有人源源不断地前来挑战。
至德又道:“若多留他两天,随便传些功夫,他学了我少林功夫,总不能不认,这名份便算是定了。天下人再提起,便会说,荆门门主王奇才曾在少林学艺。如此年轻豪杰,日后必将名动天下,我少林与有荣焉。至于这一场比武,也就成了一场少林弟子间的相互切磋,便是众人知道结果,也无损我寺清名。”
至刚道:“那本寺岂不是成了他的靠山?”
至惠笑道:“他必是也怀的这般心思,本寺与荆门本来毫不相干,如此一来,江湖人必会觉得两门交好,以少林派数百年的声名,想必也亏不了他。”
至德道:“少林虽然不想卷入武林争斗,却不能完全脱离于江湖之外,与如今蒸蒸日上的荆门交好有什么坏处?”
至惠点头道:“合则两利,斗则两伤。如今这原本两难之事,竟成了两派交好的契机,被这般轻易地化解了。本寺不至于损了威名,王奇才也得了功夫和日后的依靠。。。呵呵,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至刚道:“方丈师兄,本门功夫怎么能如此随便传与一个外人!”
至惠道:“少林武功本就流传极广,哪个武林人不曾学过几招?至于那些至高内功心法,独门秘技,当然不能随便授人,一些擒拿手法,算不得什么不传之秘。”
至德道:“只要传他便好了,要传些什么,传多传少,至惠师弟斟酌吧!”
至刚愤然道:“他打伤我弟子,我咽不下这口气,至惠师弟,明日我与你一道传他功夫,必然要试试他的深浅!”
次日奇才鸡鸣即起,随众僧一道习武,这些僧人平日清心寡欲,除了参悟佛法,便是修习武艺,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少林武艺传承数百年,能人辈出,除了因其武功典籍浩繁博杂之外,更离不开僧众日复一日的勤修苦练。
早饭之后,在一处僻静小院,至惠大师开始传授奇才三十六路少林擒拿手,这擒拿手招式并不繁复,其中却蕴含许多武学至理,易学难精。
奇才如今虽武功绝顶,习武却不过十年之久,当初方树之与色色仙传他武艺,都未曾细心施教,多为他日后自行领悟,总有些地方感觉不太通透。只有何青青是毫无保留地为他着想,叫他一道练剑几个月,多少帮奇才打了些根基,如今好不容易有天下武术之源的少林高僧传艺,奇才免不了虚心求教。至惠大师实战虽未必胜得过他,武学根基却是佛门正宗,精通武理,有些地方足以为他指点迷津。
二人练了大半天,至刚大师走进来,在旁看了一会儿,说道:“师弟,你且歇歇,我来与他演练演练。”
说罢右腿前出,左掌斜拍,待奇才出掌相迎,却变掌拍为手刀,向奇才手腕斫下,同时向前一垫步,右手蜷指,猛地向奇才咽喉抓下。
这一招前面都是铺垫,最后的锁喉才是杀招,这是少林金刚指法中非常凶狠的一招,乃是生死相搏的招式,佛门弟子轻易不能动用,他在二人对练时出其不意地使出,用意不言自明。
至惠大师皱了皱眉,暗自戒备,准备随时出手,免得这荆门门主出什么意外,为少林寺留下隐患。
不料奇才不退反进,身形一转,让过对方的出手,后背贴进至刚怀里,右腿前弓,手肘后撞,正是少林擒拿手招式“罗汉撞钟”。
至惠大师大奇,当下情景,本不是使用此招的好时机,这王奇才却使得行云流水,自然而然,仿佛至刚真的是特地给他喂招,让他尝试这一招。更让他吃惊的是,王奇才学会这一招不过是半天时间,竟立时用于实战,不仅不觉生硬,而且极为有效。
至刚也未料到他如此胆大,竟一招内转守为攻,当即变招,后撤半步,两臂回收,一臂抵挡奇才肘击,一臂反向他后心撞去,这也是化自“罗汉撞钟”,与方才奇才的招式异曲同工。
奇才身子一晃,从至刚怀中脱出,脚跟急旋,已转到至刚身后,双掌推出,又是一招少林擒拿手“佛前献果”。
至刚转身迎击,四掌相对,二人首次正面硬憾,王奇才略退半步,至刚却连退了两步,高下立判。
奇才笑道:“这是少林伏魔掌么?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似是夸奖,以对掌结果来看,却觉有些讽刺意味。至刚的脸腾地红了,喝道:“那便让你见识见识少林伏魔掌!”
他双掌连出,呼呼生风,将一套少林伏魔掌施展开来,每一招都蕴含极大的内力,掌风所到之处尘土飞扬,这一套掌法以刚猛为主,威力无比,却极为耗损内力。
王奇才却舍弃了其灵活的身法,并不四处躲避,而是每一掌都与至刚大师正面相迎,只听“嘭嘭”声响,四掌不断相交,每击一掌,双方都被震得身形分开,而后至刚大师又挥掌上前,王奇才只是见招拆招,并不主动出击。
至惠大师越看越是心惊,至刚大师功力精深,在少林寺内是数得着的,遇到这王奇才,竟丝毫占不到上风,二人一直都是硬碰硬,王奇才并未取巧,从结果来看,至刚大师已有些气喘,王奇才却依旧气定神闲,难道这年轻人的内力竟然深得过身负几十年修行的少林高僧?昨夜他见奇才独斗罗汉阵,以为他是仗着轻功和剑法精绝,又趁着黑夜,才能侥幸获胜,今日一看,他的内功竟然也如此惊人。
此人必有奇遇,或者是百年不遇之武学天才,否则便是自生下来便修习内功,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境地。至惠大师暗想,看来少林必要与荆门交好了。
其实奇才的武功主要在轻功和剑法,赤手空拳之时,功夫便要打些折扣,因此他绝不与至刚大师斗掌法,否则定是被逼得东奔西逃,这以内功硬憾看似是斗气,其实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应对,而至刚大师才是真的斗气,越是对掌越是不服,越是不服越是要去硬碰硬,完全放弃了伏魔掌的精妙招法。
二人连对了几十掌,奇才已有些气喘,身上发热。而至刚大师更是汗流夹背,气喘吁吁,出掌越来越吃力。
奇才腾身后退,拱手道:“大师掌法精妙,王某甘拜下风。”
这一看便是谦让客气之词,至刚大师却已无力再战,再不好下的台阶也得下了。
至惠道:“师兄,也该请王门主用饭了,吃过饭再来练吧!”
至刚哼了一声,“算了,先饶过你这一回。”心中却已有些服了,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功夫?
三人边走边说着话,奇才道:“至刚大师,方才那一招左掌前推,右掌下按,再连一个半踢腿,小子差一点便中了招,只是我还不太懂其中奥妙所在,请大师赐教。”
至刚又哼了一声,好似他与奇才说话,都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开始,“我少林伏魔掌精妙无比,怎是你一个后生小子所能勘破?只你这一说,便知你只见其形,未明其理,此招精要处全在双掌虚实,如何发力......”
至刚三两句,便将其中精要讲明,奇才连连称谢,又道:“可那一式‘童子献桃’,看起来寻常得紧......”至刚暴喝道:“寻常?亏你说得出!这一招的妙处全在出手的时机......”一路来到饭堂,至刚大师已讲解了数招。
奇才道:“大师,你说是如此说,要是真用起来未必便如你所言。”至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小子,你等着,吃完饭咱们再练,让你看看少林寺的真功夫。”
至惠大师笑着摇头,“师兄,你还是歇歇吧!想必王门主也累了。”奇才道:“正是,大师年事已高,还要注意身子,早早歇息了吧,在下还要再练几趟拳。”
至刚怒道:“谁说我老了!老人家我偏要跟你练!不歇!”
二人饭后又开始操练,反把至惠大师抛到一边,奇才终究怕他年事已高,经不得劳累,只与他演练招式,并不动用内力,两个人拆招解招,一直练到月上中天方才歇下。奇才摸透了这老僧的脾气,或是虚心求教,或是用激将法,引得至刚欲罢不能,竟将些少林奇功尽数传授。
二人连着练了三日,奇才好似入了宝山,这也想拿,那也想取,学了许多拳脚功夫。直到至德大师实在看不下去,将至刚大师叫走,至刚大师暗中对至德方丈道:“这个小子太聪明了,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徒弟,进棺材里都会乐得醒过来!”
至德大师板着脸道:“你真是巴不得做他的师傅,教自己徒弟都没这么用心过。你说你到底传了他什么?”至刚大师道:“方丈师兄,别那么大惊小怪,我不过传了他一套伏魔掌法。。。”
“什么!你竟传他伏魔掌法?这是本寺看家的掌法。。。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刚大师声音略低了下去,“还有一套罗汉拳......”
至德大师几乎要跳了起来,“罗汉拳你也传了?那可是本寺不传之秘!”至刚大师的声音已几不可闻,“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你还传了什么?”“还有。。。金刚指。”
“金刚指。。。”至德大师坐倒在椅子上,已懒得再问。
至刚大师道:“大不了咱们排出十三人大阵,活捉了他,将他剃了头算了!”
至德大师挥手道:“你出去,老衲想静静。。。”
这日清晨,奇才正在练功,只见小和尚石生拖着扫帚过来,站在旁边观看。待奇才收了工,他问道:“听师兄们说你是王奇才?”
“正是。我便是王奇才。”
“是那个什么门主?什么盟主?”
奇才笑道:“是荆门门主,武林盟主。”
小和尚挥了挥扫帚,“我记不得这些。不过几日前有人曾让我给你带个话,我差一点忘记了。”
奇才奇道:“是什么人?要带什么话?”
“那个人比你白,比你俊,没你这么高。”
“他叫什么名字?”
“夏何。”
“夏何!”奇才一步蹿到石生面前,一把捉住他的扫帚,“他,他说什么了?”
石生吓了一跳,“你,你急什么呀!他给了我两颗追魂弹,说是只要我把话带到了,你也会给我好玩的东西。”他歪着头看着奇才,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天真模样。
奇才忙自怀里摸出一锭大银,塞在石生手里,“给你银子,想要什么东西自己买去!快说,夏何到底说了什么?”
石生看着银子,说道:“还是追魂弹好玩,山上有银子都花不出去。”奇才身上并没有追魂弹,只得又取出一粒药丸,说道:“这是补气的良药,能助你修炼内功,是荆门药堂独制,珍贵非常,别家想要都没有。。。你总要练功夫的吧?”
石生收起药丸,说道:“那个漂亮的小白脸说了,要是有一个比他高的大白脸,名字叫作王奇才的过来,便去洛阳城东‘周记绸缎庄’找他,他会在那儿待到四月初五。”
奇才连连点头道:“‘周记绸缎庄’,好,好,咦,今日是初几?”
石生扛起扫帚就跑了,“我也不知道!”
奇才顿足道:“今日是初六了!”
432.许愿
王奇才匆匆离开少林寺,狂奔下山,疯了似的向洛阳奔去。
他将自己的轻功施展到极致,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只是像风一般不停地奔跑。
绿夏,你一定要等我!他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他穿过田野,越过河流,像鸟一样掠过树梢。
他有多久没见过绿夏了?
自从伏牛山上一别,再没有她的音信,二人已分别了整整二百零三天。
春天的早晨还带着凉意,王奇才却跑得大汗淋漓,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累,他的心里好像有一只小鹿,时不时抬起蹄子,“哒哒”地敲击着他的心,让他快些,再快些!
奇才一路走一路打听,急了个满头大汗,终于在晌午时找到了洛阳“周记绸缎庄”。
他一进门,便看到公义使周老大笑呵呵地站在那儿,手里举着一幅蓝色的布,目光遇到他的那一瞬间,周老大的笑容立时凝住,随即又舒展开来。
“您看,这是正宗的上等东阳花罗,正好裁一领长衫,保您又舒服又得体。”周老大对奇才视而不见,只向着一旁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说道。
“不错,颜色好,料子也挺好,啧啧这手感。”商人用手拈了拈,“多少钱?”
“您这身材,五尺布便差不多够了,只需半贯钱。”
“呵呵,不贵,不贵,不过这个布料太厚了,冬天穿正好,如今这春暖花开的。。。”
“来来您看看这幅,这个薄厚正好,价钱上更便宜。”
商人又品评了一番,又换了另一匹布来看,周老大一点也不嫌烦,奇才却已是急了。
他上前一探手,将那匹布自商人手上抓过,“这布我要了!”
那商人吓了一跳,皱眉看了看他,又转身拿起另外一匹。
奇才又是一把抓过,“这个我也要了!一共多少钱?”
周老大沉默片刻,说道:“共纹银三两七钱。”
商人对着奇才怒目而视,“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奇才掏出一锭大银,手上略一用力,掰下一块丢给周老大,“够了吧?多的不用找了!”
商人看着他的手,似是有些惊吓,边向门外走,边嘴上胡乱地说道:“好好,你等着!”
奇才冲着他挤出笑容,“多谢惠顾,您一定再来呀!”“砰”地一声,将门在他身后重重地摔上。
周老大叹气道:“为什么哪儿都有你?连生意也不让人好好做!”
奇才道:“绿夏在哪儿?”
周老大苦笑,“你还记得她?我们也想找她。。。昨日她还在此。”
此时门被推开,郑三自外面进来,身上都是灰尘,满头满脸的汗。
“大哥,这丫头不知跑哪儿。。。”他话未说完,忽地上前,一把向奇才抓来,奇才向后一退,避了过去。
郑三心知如今奇才功夫强他许多,自己拿他毫无办法,只得住了脚站在当地,气哼哼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混蛋小子!不识好歹的东西!如今你人模狗样地,居然做了什么门主,要在以前,你算个什么东西?绿妮可是我们公义门的公主,武林第一美女,哪一点配不上你?她不嫌弃你这个没地位的穷小子,拿你当宝贝似的,追随你东奔西跑,什么都以你为重,为了你宁可与家里都闹掰了。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处处与我公义门作对,一点不顾忌她的感受,我们要为艺祖讨回公道,有什么不对?被你生生的搅了!门主因此而出家,好好的一家人被你拆散,连这公义门都要散了!”
周老大劝道:“老三,算了,门主他老人家看破红尘,修习佛法,也是他的缘法。”
郑三依旧怒气冲天,“你除了让绿妮儿为难,还做过什么好事?弄得自己跟救国救民的大英雄似的,你以为你是谁?公义门散了,何家破了,这下你高兴了!绿妮这丫头,她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了,你如此对她,她还在这儿痴痴地等你,她说你若有心,定会去少林寺寻找,到了少林寺,定会寻到这儿来,你呢?什么都不能让她如意,便是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行,说等到初五,偏要初六来!好!如今绿妮儿走了,我看你上哪儿找去!”
奇才一言不发,对于绿夏,他确实有些惭愧,还有。。。娘家人的牢骚,听着就是了,难道他还能争辩吗?
周老大道:“老三,那绿荷山庄可去找过?她不是常去那儿散心的么?”
郑三道:“去了,我和吴二哥分头找的,他去城南,我去城北,也到了绿荷山庄,庄里说她根本就没去过,这丫头!我还让德甫把汝州堂的弟兄们都撒出去找。。。”
周老大皱了皱眉,“李堂主。。。听说最近他和霍长老走得很近,以后绿妮儿的行踪要小心对他提起。”
奇才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阴谋味道,插嘴道:“贵门新门主之位定了没有?”
周老大摇了摇头,“令主不肯接任。。。故而一直悬着。”
何玄痴迷于打铁,最喜欢的事便是为人打造兵器,虽然何无敌一直将他当做继承人加以培养,他却对打理门内事务提不起兴趣。
当年何蓝盗了剑典,与方树之私奔出走,何无敌颇受打击,对何玄寄望更高,何玄是个孝子,不忍父亲失望,一直倾尽全力帮助父亲经营公义门。等到何无敌一生宿愿落空,落入空门,何玄便也要随着退隐,公义门众人一时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急需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奇才问道:“敢问霍长老是否有意门主之位?”
郑三冷笑道:“他有这个心,也得有这个本事!”周老大道:“他或许。。。真的有这个本事。”
郑三道:“若是他上位,我便出走江湖,再不理门中之事。”
周老大道:“老三,咱们身在其中,如今要想退出去过清净日子不太容易。”
奇才道:“贵门门主。。。公义使属意何人?”
周老大道:“不少人中意绿主,我们也觉得她不错,心智手段都足够,只是她年纪尚轻,功夫虽在年轻人中算得上出色,但若是做门主。。。恐怕还差点。”
奇才立时道:“公义使,绿夏出走前可有什么迹象,你与我仔细说说,什么也别拉下。还有。。。在公义门中要封锁消息,寻人也只能暗暗去寻。我马上在荆门中挑选些精干可靠之人,打探绿夏的去处,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郑三冷哼道:“我们公义门的事,什么时候要荆门来管!”
奇才厉声喝道:“我不是管你们公义门的闲事,我是找我王家的媳妇!”
他是真的急了,绿夏很可能是自己出走,也可能是受人挟持。她的仇人很多,公义门在中原血债累累,不知有多少人要找何家人的麻烦。公义门门主未定,门中恐怕也有人为了争位,对绿夏不利,若不快些找到她,说不准会有危险。可若是动用公义门的力量寻找,或许反而害了她。
周老大缓缓说道:“绿主一向有见识能决断,依我看,或许她已拿定了主意。。。过一阵子自然会回来。”
“很有可能,绿夏可不是一般女子。”奇才说起这些颇有些骄傲,自己的老婆本就不同凡响,“公义使,你就在这坐镇,我立时出去打探消息。”
不知不觉,两位公义使已将奇才当做了倚仗,由着他分派了。
奇才出了绸缎庄,来到一处闹市所在,荆门虎豹堂香主林虎带着些兄弟在此,他们都是随着奇才北上抗虏的弟兄,完全可以信得过,还有些人在汴梁,由另一个香主张豹统领,奇才令林虎联络张豹,虎豹堂撒出去寻找绿夏,自己却匆匆出了城,直奔洛阳白马寺而去。
白马寺在洛阳城东门外十里,是中国佛家圣地,香火极盛,绿夏以前曾说过要来此许愿,故此奇才过来碰碰运气。
他在寺内走了一大圈,没见到绿夏踪影,心中暗叹恐怕今日的运气不太好。
他信步走入大殿,对于平时从不信服的神佛,此时反倒生出几分期待,不由自主捻了一束香,点燃后低头拜了两拜,心中暗祷:“佛祖在上,保佑绿夏平平安安,保佑我二人早日重逢。”
奇才眼尖,低头之时忽觉那青石地面上有个弯曲的记号,极为眼熟,仔细再看,不由得心中狂喜,原来那正是自己与绿夏约定过的记号,这是绿夏留下的记号!
那记号旁边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向右的箭头,奇才顺着箭头方向看过去,见那边一根粗大的木柱,上面的红漆已有些斑驳脱落。
他走过去,绕着木柱转了一圈,仔细地查看,忽然发觉那上面距自己头顶两尺之处,刻着另一个记号和六个字,“不用找,回家去!”
433.回家
王奇才并没有完全按着绿夏的嘱咐去做,他虽没有大张旗鼓地去寻她,却也没有直接回家去,而是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希望能发现绿夏的踪迹,与她一道面对江湖风雨。
他北上大名、河间,南下升州、越州,三个月内走遍中原大地,等他四处跑得疲惫不堪之时,却收到周老大送来的一封信,上面只有一个字“回”。
奇才知道,公义使必然是得到了绿夏的消息,而这消息不好透露,所以只能简单地向他报个平安。
这个简单的回字勾起了奇才的思乡之情,他已有几年没有回家了,本来想带着媳妇回去给爹娘一个惊喜,看来此次不能如愿了。公义门内明显在进行一番争斗,可连同绿夏在内,好似所有人都不希望他插手,在公义门安定下来之前,想必绿夏也不会再露面。
奇才想,自己还不如趁这空闲回家去看看。于是半个月后,他便已坐在济南府白家酒楼内喝酒了。
他是路过此地,便顺道回来看看,最近他忙着赶路,许久没有好好地歇上一歇了。
白家酒楼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入门处多了一幅醒目的对联,上联是:天下英雄纵论天下;下联是:武林盟主横扫武林;横批是:江湖奇才。
每当有人进了酒楼,伙计便会喊道:“欢迎客官,您来的没错,本店就是武林盟主王奇才曾做过伙计的白家酒楼!”
奇才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这个当年被辞退的伙计,如今竟成了白家酒楼的招牌。
李掌柜笑眯眯的,不停地回复着客人的好奇发问,“对对,王大侠,牛大侠,当初都在小店跑过堂儿,说起来还得算我独具慧眼,当初就看着两位大侠不是寻常人物,好心收留了他们,平日里对他们百般照顾。若不是如此,二位大侠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什么?他们啊,十年前哪有什么绝世神功?都不过是十七八岁,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来到我这店里算是他们的运气了!”
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瘦子走过来,插嘴道:“十年前我一个能打他们两个,如今啊,呵呵,孙爷我志不在武林,只专心做伙计。”
奇才仔细一看,原来是当年的伙计小孙,如今也变成了老孙。
此时一个老人慢吞吞地走进门来,老孙笑着招呼:“哎呦,皮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快里面请。”
立时有一个人站起来扬着手道:“呀,皮爷,快快,来这儿喝一杯,刘某一个人喝酒,正没人作伴。”
老孙笑道:“可不是,刘爷可憋了一肚子的小道消息,就是没人听!”
皮爷便颤巍巍地走过去,说道:“你这个百事通,又打听到什么消息,快说来给爷解个闷,家里大小老婆管着,不让皮爷出门,不让皮爷喝酒,简直要把爷憋死了。我这好不容易溜出来……”他头也不回地喊道:“猴孙子,上好的汾酒来一壶!”
老孙立时道:“皮爷,您别老孙子孙子地叫,您看看我这胡子,都白了好几根了,怎么也是爷爷辈分了吧?”
皮爷在刘甫对面坐定,将手向桌上一拍,“你想当爷爷,等皮爷我入土的吧!有皮爷我在,你休想翻身,就老老实实当你的猴孙子吧!”
老孙顿时没了脾气,“好吧,好吧,皮爷威武,您怎么叫怎么是,我给您拿酒去!”
刘甫向前凑了凑身子,“皮爷,您这些日子都哪儿去了?”
“唉,还能去哪儿,还不是在家里圈着?那帮娘们,都以为我喝杯酒就能死似的,哭着喊着不让我出来,不能喝酒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刘甫向周围看了几眼,低声道:“皮爷,您这几日不在,武林里可发生大事了!”
老孙正好端酒过来,插嘴道:“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张总捕头又破了桩大案吗?他有天龙门掌门刘同余帮衬着,这几年越发顺风顺水了。”
“那算什么大事?老孙你这目光太短浅了,只盯着齐州这一亩三分地,对于偌大的中原武林来说,那张捕头、刘同余都算什么?”刘甫伸出右手小指,那指头还在微曲着抖动,他压低声音道:“都是小鱼小虾罢了!你们听说没?刘同余前两天去了大名府,碰了一鼻子灰,昨夜才回来。”
皮爷吧唧了一口酒,声若洪钟地骂道:“你这百事通,别卖关子,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刘同余去大名府干嘛去了?”
刘甫对于皮爷的态度不甚满意,可放眼望去,店里生面孔居多,再没旁人来配合他卖好这个关子,只好暗自原谅了皮爷,将脖子又向前伸了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刘同余去了公义门,要拜见公义门新任门主,碰了钉子回来了!”
奇才远远地坐在角落里,早将这边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到公义门新门主几个字,心里砰砰大跳了几下。
他这次独自回乡,身边未带一人,自己行踪不定,与门中联系极少,对于江湖消息多少有些闭塞,冷不丁听到公义门的消息,愈发竖起了耳朵。
皮爷道:“公义门换了门主?何无敌哪儿去了?”
刘甫道:“皮爷,您这消息也太闭塞了,何无敌早在几个月前就出家了,也不知为了啥,突然卸了门主之位,进了少林寺,再没出来过。
老孙道:“我一直奇怪这何无敌门主当的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出家了呢?”
皮爷道:“门主有什么意思?他那么大岁数了,每日累死累活的,图个什么?还不如皮爷我,没事喝喝花酒,逛逛窑子,多么逍遥自在。”
老孙道:“哎呦皮爷您还逛窑子呢!您那东西还好使吗?别是入赘的女婿__硬不起来吧!”
皮爷道:“嗬!猴孙子,瞧不起皮爷?我告诉你这孙子,皮爷我硬实着呢!”
老孙道:“好好,皮爷您最能干了,别扯没用的,快点听听公义门新门主的事儿吧!刘爷都快憋不住了!”
刘甫笑道:“你这猴子,说得我好像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似的!”
“好了,赶紧说!皮爷我出来一次可不容易。”
“你们肯定想不到,公义门新门主竟是一个绝色女子。”刘甫得意地看着周围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大声道:“她便是何无敌的孙女,号称武林第一美女的何绿夏!”
满酒楼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便连奇才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居然在这儿听到绿夏的消息,而且是好消息。
老孙的着眼点却完全不同,他瞪大眼睛道:“谁封她的武林第一美女?她能美得过何青青?”
当场便有许多人随声附和,何绿夏没人见过,当年何青青可是搅得济南府年轻才俊个个心猿意马。
皮爷道:“那倒是,那个剑神女儿,样子生得实在是俊,除了当年齐州三宝的杨五儿,没人能和她相比,唉可惜五儿早就走了。”
刘甫不服气地道:“何绿夏可是在武林大会上露过脸的,公认的大美人,那些年轻人,哪个不做梦娶她过门?”
皮爷道:“美不美的不管,能坐上公义门门主位子,倒真是不简单。”
“那是,岂止是不简单,简直惊心动魄。据说公义门为此内斗,死了一个长老两个堂主,实力受损。”
见旁边围上来不少人,刘甫故意停住了话头。
马上有人催促道:“刘爷,您快说呀,到底公义门怎么斗的?”
刘甫喝了口酒,方才放下酒杯,慢悠悠地道:“具体嘛,我也不是很清楚。想那何绿夏是何无敌的亲孙女,总能学会她爷爷的几分本事吧!听说她失踪了好几个月,便是在公义门内,也无人知道她的准确行踪。等到公义门大佬在大名府公义园聚齐,要推举新门主之时,她却突然现身。那霍长老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料其余长老和堂主,纷纷表态支持何绿夏。原来她失踪的那些日子,不知怎的便说服了诸位大佬,暗暗安排好了一切,那霍长老忙到头,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皮爷道:“唉,向来这改朝换代都要血流成河,姓霍的输了门主之位,便也丢了性命。”
刘甫道:“他也算是罪有应得,新门主一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清理门户,据说霍长老曾几次暗杀何绿夏,还以长老之位作饵,拉了几位堂主下水,在他周围形成一股势力,要不是何绿夏应对得当,公义门这次可能闹出大乱子,如今只死了几个人,未曾大动干戈,已算是平稳的了。”
老孙道:“你上次不是说,这何绿夏是奇才没过门的媳妇吗?”
刘甫道:“瞧你叫得亲的,人家可是武林盟主,你就这么奇才奇才地叫?”
“他当年在这跑堂的时候,我就这么叫他,他可是答应得响亮。”说起这个,老孙颇有些得意。
“你们这帮势利眼,人家落魄的时候,说辞就辞了,如今人家有出息了,便成为你们的旧人。”
老孙道:“奇才既然这么大本事,怎么就不帮帮自己媳妇呢?”
刘甫道:“这你就不懂了,王大侠是荆门门主,唯一能与公义门分庭抗礼的门派,若是王大侠出手,公义门内部必会以为荆门要染指公义门,难免生出反感,还有,若是何绿夏要靠着夫君来争位,怎么能服众?门人会怎么想?那她还配得上这门主之位么?”
奇才暗暗点了点头,这百事通名不虚传,果然诸事通透。
皮爷道:“那刘同余怎么巴巴地去溜须,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刘甫道:“不只是天龙门,中原诸门派去的人可真不少,公义门早就在中原站稳了脚跟,不去拜这尊菩萨哪儿成?可这些人统统吃了闭门羹,据说新任门主已不在大名府,不知又跑到哪儿去了!”
老孙道:“这丫头还真能跑,怎么就不跑到咱们济南府来,也让我见识见识大美女,看看到底及不及得上何青青!”
皮爷道:“皮爷这辈子看过的美女可多了,依我看,这绝顶美女都是各有各的美,没有及不及得上一说,便是五儿和方家丫头,也分不出谁高谁低。”
“谁说的?当然是何青青好看!”老孙一直力挺何青青。
刘甫却道:“我倒是看好五儿。”
酒楼中人立时分成两个阵营,为当年出现在济南府的两个美女争论不休,各执一词,不分上下。
正闹腾着,忽听一个粗豪的嗓音自门口传来,“给我来两斤上等女儿红!”
李掌柜的忙迎上前去,向着门口一个人笑道:“吴爷,真不巧,今日女儿红卖光了呢!”
那吴爷样子十分古怪,他不是站在门口,而是坐在那儿,因为他没有双腿。他衣衫褴褛,屁股下面是个破旧的蒲团,用两根草绳绑在两条残腿之上,此时他两手在地上一撑,身体便带着蒲团越过门槛,动作倒也灵活。
老孙低声道:“这乞儿门如今越发霸道,不仅要饭,还要酒,而且要好酒。要是都这么来要,我们这酒楼还开不开了?”
奇才看那乞丐却觉很是眼熟,仔细一打量,猛然想起,此人名叫吴彦才,乃是自己与二牛初出茅庐时遇到的,他曾助自己逃出刘家庄。
此时吴彦才已要过几种好酒,李掌柜通通说没有,吴彦才不禁发怒道:“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还开得什么酒楼!”
老孙嘀咕道:“要是有钱,保准啥酒都有。”
吴彦才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奇才来到柜台前,“啪”地一声向柜台上扔出一锭大银,接着又连续扔出数锭,啪啪啪排成长长的一列,每一锭都有几十两上下。
奇才指着门外,向着李掌柜道:“以后吴大哥再来喝酒,随他点,不准没有!否则。。。砸了你这鸟店!”
李掌柜惊愕地看着奇才,说道:“若你没有胡须,倒是挺像一个人。。。”他突然脸色大变,“你莫不是。。。你真的是!”
奇才转身出了酒楼。李掌柜伸着脖子向外看了半晌,忽地大叫道:“王奇才!他是武林盟主王奇才!方才出去的那个人,他就是王奇才!烧成灰我也认得他!”
众酒客轰地一下,争抢着向门外跑去,可酒楼门口静悄悄的,早不见了奇才的踪影。
434.重回王家庄
山依旧,水依旧,王家庄好似一幅经久不褪色的画一般,总是那副老样子。只有村头哑巴的土屋被修葺一新,看样子已有人在里面居住。
一个人在地里忙着农活,奇才依稀记得此人,小时候两人没少打架。他含笑招呼了一声,那农人猛一抬头,望见奇才,楞楞地看了半晌,忽地咧开嘴大叫道:“大官人,大官人回来了!”说着丢掉锄头便向村里跑去,边跑边喊:“快,快去告诉老爷,大官人回来了!”
没等奇才走到家门口,便见到自家大门敞开,鸡鸭扑楞着翅膀乱跑出来,后面是身子越发圆滚滚的爹娘,穿着簇新的绸缎衣服,在小厮的围绕下连走带跑地出来,奇才忙迎上去,笑着叫道:“爹,娘!我回来了!”
王财主搓着手在旁站着,只是笑着道:“好,好!回来就好!”王夫人却一把捉住儿子,上下打量着,嘴里连声道:“太瘦了!怎么还是这么瘦?”
突然门里冲出来一个人来,硕大的身形直撞进奇才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哭喊道:“哥!你妹夫欺负我,快替我打他!”
旁边一个矮壮的汉子急得满头大汉,连连摇手道:“没,没,哪有的事?可别瞎说!”那是他妹妹招财招赘的女婿,一个朴实能干的外地人。
招财却突然收了泪,抬起头叫道:“哥,嫂子呢?牛哥可是说了,我嫂子是个天上的仙女,世上少有的大美人,在哪儿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奇才苦笑道:“下次,下次!”
王夫人大嗓门地叫道:“什么下次?你妹妹都三个娃儿了,二牛都快当爹了,就你,这么大岁数了,媳妇还没娶进门,我还等着抱孙子呢!什么仙女不仙女的,中看不中用!我看老张家的闺女挺好的,刚满十七岁,模样生得周正,看着是个会持家能生养的。”
围观的众人立时哄地一声,有人大声地叫着好,一个壮实黝黑的姑娘满脸羞色,捂着脸跑开,众人在后面一个劲儿地起哄。
奇才忙将母亲向门里推去,众人进了家门,杀猪宰羊,全家团聚,边吃边聊,原来这王家已愈发兴旺了,皇上赐了一千亩良田,庄子里的人传得神乎其神,说王家的小子在京城做了大官,出门都得八抬大轿,寻常人见了要下跪的。
奇才笑道:“那我就这么一个人走回来,不是让人很失望?”他爹红光满面地道:“哪里哪里,咱这叫微服私访。”
众人正聊得欢畅,忽听外面有人大叫:“牛大官人来了!”
二牛像一阵黑旋风刮了进来,一拳捶在奇才后背,“兄弟!你怎么才回来?快起来跟我走!”不容分说,拉起奇才就走,王老爹正要发作,想起二牛已不是他家的牛倌,人家也是皇上赐了田当了官的,便强忍了下去,说道:“去吧,去吧!朝中同僚也要应酬一下。”
二牛道:“对对,同聊,我得和奇呆一同好好聊聊。”王夫人道:“二牛,你好好劝劝奇才,让他收了老张家的丫头算了,要是抓紧的话,我明年就能抱孙子了。”
二牛一愣,“哪个老张家?那个黑妞啊,挺好挺好,和奇才挺配。”奇才连忙扯着他出来,二牛还不忘调侃着,“老张家丫头不错啊,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可是你这刚一进庄,怎么勾搭上的人家?”
奇才道:“你那么看好她,我帮你跟邹芳说说,收了她算了。”二牛笑道:“好好,不提不提。话说你和姓张的挺有缘分,还记得张员外家的丫头吗,你爹从小给你订下的那个,后来巴结着嫁到县里给人家当小妾,如今你出息了,张员外可悔死了!”
两人边走边聊,脚下不知不觉地加快,一路向西,全是大片的良田,绿油油的庄稼茂盛无比,一看就会有好收成。二牛指着道:“这王家庄周围的好地都是你家的,再往西就是我牛家的了!”
又走了十几里,隐隐见到牛家庄的影子,二牛得意地道:“这都是我亲自带人盖出来的,外面那些小宅子都是佃户,中间那幢大宅子是牛府,里面有个大练武场,等芳妹给我生七个八个儿子,我带他们一起练武。奇呆,我小时便羡慕你们家里宅子大,土财主,带劲!如今牛哥也变成土财主了,哈哈!”
二人一路说笑到家,邹芳正挺个大肚子在院子里收拾农具,抬头见了二人,叫道:“王大哥来啦!正好,帮你牛哥拿这些家伙去修补。”奇才笑道:“一来就分派我干活,二牛,你们家人真会支使人。”
邹芳道:“你不去?不去可别后悔!”“去!马上去!”
二牛套上了车,将些破烂锄头镐头装上,一挥鞭子,那匹老马便迈开了腿,嗒嗒地小跑起来。
一直跑了一个多时辰,太阳都向西去了,奇才道:“这到底要拉到哪儿去?怎么这么远?”二牛道:“快到了,别着急,他们家做活好。”
前面是一处绿树掩映的庄子,远远地便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奇才眼尖,透过大开的门,已看到里面火光熊熊,几个大炉子燃烧着。
二牛在马背上加了一鞭子,马车愈发颠簸起来,两个人在门外下了车,抱了农具进去,见一个人正在院子里光着膀子,埋头修理着一把铁锹,铁锤放在一边,熊子里的火兀自燃着。
奇才将几把锄头扔在地上,说道:“老哥,辛苦你了!”
那铁匠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奇才立时愣住了,嘴里嗫嚅道:“令,令主,哦不,岳父,您怎么在这儿?”
何玄只低头看着那几把锄头,低声道:“十文钱一把,恕不赊账。”二牛叫道:“成,谁不知道你是这十里八村最好的铁匠!”
此时有人大叫道:“姐夫,姐夫你可来了!”何正自外面奔了出来,身上全是泥,脸上红通通地放着光,他一把扯住奇才,欢叫道:“姐夫姐夫,快陪我去河里捉鱼!”硬扯着他向外走。
奇才被他扯着出来,只觉脑袋里一锅浆糊似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正在前面边跑边叫,奇才默默随在他身后,心里乱七八遭地胡思乱想,何玄怎么会来这儿?这不是明摆着吗?这是冲着我来的呀!那绿夏过一阵子也会来的吧!然后像娘说的,拜堂,成亲,生娃……他越想越是心跳不止,浑浑噩噩地不知被带到了哪里,忽然额头巨痛,已撞上了一棵大树,抚着自己的额头,不禁有些恼火。
只听有人扑哧一笑,“呆子,眼睛长到哪儿去了,你是要练铁头功么?”
奇才的血一下子全涌上头顶,脸上好似立时发起烧来,纵横天下的荆门门主武林盟主王大侠傻子似地呆站在当地,痴痴地看着前方,就在那儿,小河边,柳树下,一身绿衣的何绿夏在冲着他笑。
-----全文完
完本,感谢
我的第一本小说胜利完工,撒花!
虽然武侠很冷,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个坑,也真的投注了很多心血。成绩虽不好,心情还不错,自己的娃自己喜欢,看着就有成就感!谢谢大家的陪伴,也请继续支持我,下一本再见。
啊啊发不出去,至少要一千字才行。。。
那总结一下得失吧,写得很用心,情节的安排自觉还是可以的,文笔开始想学金庸类传统武侠的路子,边写边不断在变,有时就端着一点古言的架子,有时就变成了大白话。尤其是肯定扑街之后,就有意地把这一本当做了试验品,想摸索出适合自己的路子,逐步形成稳定的风格。自觉还是有进步的,但文笔还需要仔细锤炼,要走的路还很长。
自身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人物的塑造,这一本人物性格特点并不突出,说的话好像放在谁身上都可以,什么样的人该怎么说话,用什么细节来表现性格,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长期的课题。
王奇才这个主角,说实话我不是很满意,一直在摸索怎么定位,到最后也没摸出来,写完了还是感觉怪怪的,有点四不像,对不起了王大少,怪我不给力。
我喜欢的是两个女主何绿夏和何青青,尤其是何绿夏,定的是腹黑深情的路子,性格也写出来了不少,现在想想其实黑得还远远不够。到后来为了突出主角,更是将她慢慢淡化了,从这点来说,我有点恨奇才,抢了我绿夏的戏份。
何青青是我的女神,构想的是外冷内热、外柔内刚,不知道写出来了几分。可惜啊没有一个好的结局,感觉这种美女就是应该悲剧收场,我也宁可她孤单一人,不能把她送给刘绍,他配不上她。
何无敌是我安排的一个隐藏的主角,本书的公义和强权都是围绕着他转,很遗憾,我的功力太浅,没有充分表现出来。
杨锋和杨月儿的虐恋我基本满意,杨月儿内心的种种矛盾让我跟着一起纠结,她是一个极端的人,恨得热烈,爱得决绝,一直有坚定的复仇信念,其实她的结局还可以,爱恨都按自己的意愿达成。。。偷偷说一句,写二杨时真的很想开车。
其实还有另一场虐恋的,那就是陈书三和杨香秀,对这两个人我充满了同情,甚至为书三流泪,不忍下笔。香秀是惹人怜爱的,最无辜的一个,只能怪她爹造孽了。写这一对自觉不满意,后来直接扔下了。当然,如果书的成绩好的话,我十有八九会填了这个坑。
所以,关键还是成绩啊,成绩。成绩好肯定更有动力,还有好多可写的嘛!
金庸小说千人千面,每个都让人印象深刻,我多么希望像他那样,塑造出让人过目不忘的人物,给自己加油,继续努力!
一定会开新文的,下一部是历史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我会继续努力,争取不断提升,写出好的作品,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