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离开
在A国,科学家做过一次反置换实验。
让实验者睡在一个由数千吨铅包围的房间里,企图阻止中微子通讯的交流。
但最终失败了。
这是一次绝望的试探,铅也许可以阻挡大部分的射线和辐射,但是在中微子面前,它们的效果并不比空气,比海洋更有效。
中微子的穿透能力,科学家们早就做过科普。
即使是把整个地球横在两个人之间,依然无法阻挡他们交流,常规意义上的物质根本没办法和中微子产生任何反应。中微子穿过几千米深的海洋,上千公里厚的地幔,简单的就像让一粒沙子吹过一个站着一个人的大广场。
除非运气真的不好,撞到这个人身上,中微子才可能和物质产生反应,有可能被人类观察。
但如果期望用这种方式阻挡沙尘暴,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现在的现实情况是,普通人也许会因为政府的各种管制措施而感觉到害怕,暂时中止置换。
但是对于置换的刚需人群,这个过程永远不可能中止。
因为中止对他们来说往往就意味着随时到来的终点——死亡。
全世界范围内,随着感染人群的扩大,意识置换的规模也在不可抑制的扩大。
许多老年人甚至都在提前做准备了。
在国内,很多人都开始申请人格账户,并且跟家里开始切割遗产。
各个大城市里,房价几乎是直线下坠,所有人都在出售固定资产,想要拿现金在手。
甚至有人觉得现金都不保险,因为难保国家不会出台某些政策限制人格账户。
很多人开始花钱买电子货币,买黄金。
黄金可以存在固定的银行保险柜里,只要自己拿着钥匙就能拿出来当钱用。
在置换者群里,黄金是比现金更实用的硬通货。
社会秩序看起来似乎还很正常,但是经济指标已经非常难看了。大部分有钱人不再考虑扩大投资赚钱的事,避险成了第一需求。
现在城市新闻的两大风景线,第一就是救助站里越来越多无所事事的人,他们不工作,只娱乐,每天都是得过且过,似乎每安全的过完一天,对他们个人都是一个很大的胜利。
第二就是银行门口难得开始排起的长队。
一些银行已经出现了挤兑风波,人格账户的限额和要求也越来越严格。
但仍然不能阻挡这个趋势。
老人们不再会为了儿女拿一辈子积蓄去买房子,他们大多开始为自己的第二辈子做打算。
保险公司的养老保险现在基本上无人问津,重大疾病保险的销售也一落千丈。
可以说,现在还支撑着社会运转的主要人口,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因为年纪不大,他们大多数没有意识置换的需求。
同时也因为许多老人腾出了很多的职位,大部分人为了钱,也愿意继续干下去。
但如果没有钱,还是原来的岗位的话……很多人甚至会拿意识置换作为一种威胁,声称不给自己涨工资宁愿去置换。
据说这个办法还挺有用的。
意识置换已经成了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
方一鸣为了北方一座城市租房的事,已经跑了整整一天。
现在租房市场政府管的很严,更别说他们这种很可能跟意识置换者打交道的。
名义上,方一鸣办的也是救助站。
只不过是全国的,连锁的,微型袖珍的救助站。
专门服务特定的置换者。
不过他们救助站最大的好处,就是所有人都做过置换溯源,而且每一次置换都会记录。
目前来看这一套还是行的通的,只不过需要跑的手续有点麻烦。
回去的火车上,方一鸣注意到,整整一个车厢,里面就只有三四个人。
传统的交通工具,越来越少人用了。
之前方一鸣的父亲就开过玩笑,说以后旅游业肯定要遭殃了,谁还愿意花钱出去旅游啊,天天在家睡觉就可以全世界自助游。
现在却成了某种现实。
当人类不再依靠人类自己创造的交通工具,而在利用病毒留下来的渠道进行生活的时候。
其实人类原有的秩序就已经失控了。
除去交通工具,社会关系也是如此。
显然,对于大部分意识置换者来说,除去可能的新的身体和身份带来的未知新鲜感,摆脱原有的社会秩序,也是很有吸引力的置换原因。。
就像方一鸣的外公。
也许在相当一部分人的眼里,拥有与和睦稳定的家庭是一种幸运,但显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方一鸣的外公。
一种全新的,基于意识置换的文化,已经基本上开始成型了。
那些在救助站里的人,那些抛弃世俗过往一切身份和家人的人,他们其实都在期盼着另外一种生活。
虽然目前还没人能把这种生活描绘出来,但是已经隐隐有了轮廓。
就像方一鸣今天看到的那四个内心还是少年的资料。
他们这个年纪按照传统的观念,应该在学校里读书。
但显然他们对读书,出来找工作,结婚生子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兴趣。
没有人会在他们这个年纪,对这种生活感兴趣。
区别只是在于,过去他们没的选择,现在有了选择。
意识置换给了太多的人这样的选择。
打开手机,习惯性的看一下新闻,今天又有新的消息。
安乐死合法了。
这个时候允许安乐死,其实也是国家在给一些人一种选择。
方一鸣想着想着,在火车上竟然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已经围了一圈警察。
方一鸣哑然,于是又配合警察查自己的身份,做人格验证。
最后是警察把他送回小区的,还让他的父母和小区的人确认了他的身份。
一切折腾完回到家,洗个澡出来,跟往常一样,在群里发了几条公共的信息。
群里人很快有了反馈,坏消息。
程成一个人走了。
他没说自己去哪,但林晓能猜到。
但这件事林晓和方一鸣早就有言在先,他们不会阻止程成。
有些事情,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
…
感谢天瑞说符《我们生活在南京》的章推!
第四十三章 冲动
程成知道,自己就这么离开,是纯粹的一时冲动。
其实回想起来,从自己第一次置换开始,到现在。
所有做过的重要决定,哪一次不是冲动呢?
回到最开始,按照最理智的规划,他应该在走出第三区的当天,就回家去找自己的父母,让他们认回自己这个儿子,自己再想办法回归过去的生活。
回到两个小时前,按照理智,他起码应该跟方一鸣他们商量,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们听听……最差,离开的身后也要跟他们说一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辞而别。
但他还是冲动了。
原因很简单,仅仅是看了一条本地新闻。
东华救助站外卖投毒的案子,作案人抓到了。
当事人交代,他原名叫曾强,今年11岁。
投毒的动机很简单,因为他进去过三楼一次,他恨那里的所有人,而他之后恰好置换到这座城市的一个外卖员的身份。
本来外卖员每天都是有人格验证信息的,但这东西只要联系上本人,花几百块就能买到。
那外卖员留了联系方式。
外卖工作很简单,他做了两天之后,看到了一个来自东华救助站的订单。
投毒的药丸是跟别人要的,线下交易,没花钱,对方说免费送的。
曾强几乎没有多想,他只想着去报仇。
作案之后虽然他想到了逃跑,其实完全没有计划,只是躲在一个小区的公园里。
到了晚上他准备出来,被小区的巡逻队抓到了。
巡逻队的人说他躺在公园的草地里,企图睡觉。
在经过审问,确定了对方的行为和身份后,政府给了曾强一个机会。
告诉他,如果他承诺之后不再进行意识置换,可以判他三年的刑期,只要他坚持服完刑,就可以自由。
但和许多同年龄的少年犯一样,曾强拒绝认罪,也拒绝服刑。
就在程成把东哥他们四个送到这里的这个上午,曾强的死刑被执行了。
程成看完新闻,才记起来他给曾强留过联系方式,他去打开自己的邮箱,里面只有一封邮件。
来自昨天凌晨:“叔叔,我要死了,谢谢你们,以后不用给我寄钱了。”
程成在看完邮件后的半分钟就出门了,连行李都没有收拾。
他感觉自己胸中涌起了万丈的怒火,在开着暖气的屋子里,他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走在下着雨的街道上,程成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一个念头。
如果昨天晚上不是因为东哥他们四个过来,如果自己能有一个好的工作习惯,按照工作须知里说的,每天定点检查邮件和所有联系方式的信息。
如果自己看到了这封邮件,去找曾强谈话。
程成相信自己能说服他,不就是三年么?对成年人来说,三年算得了什么?监狱里还能接受教育,还有稳定的生活,对曾强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服刑三年简直是一种福利。
但曾强这个年纪的人不会这么思考问题。
这几天和徐向东他们接触下来,程成已经知道了。
他们觉得自己完全没错,自己去服刑就是认错。
对错在他们看来,比生死重要。
不要说曾强,就连程成也这么觉得,其实曾强没错。
没错,但是犯了罪。
这是两个概念,曾强实在是太小了,他无法区分彼此。
意识置换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成年人和未成年人的世界,已经开始融为一体。让孩子们来到赤裸裸的成年世界,这就是最可能的结局之一。
外面下着雨,但程成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他只是迈动着两条腿,几乎是依靠着本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那个地方其实他已经做过很多次计划,想过很多个方案。
但是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的。
其实永远不可能有满意的。
外面的雨不算大,但寒意依然一点一点顺着衣服往程成的衣服里钻。
昔日繁华的街道,现在却是行人寥寥,灯光暗淡。
整座城市仿佛都睡着了,程成感觉自己像是这座城市里的一个异类。
他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之前的生活,这种商业区曾经是他最爱来的地方。
他在这里买衣服,买鞋,买电脑,买手机,买女朋友的生日礼物,香水……
每一次过来他都心旷神怡,每一次离开他都心满意足。
那样的生活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关注的只是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自己账户里还有多少钱,现在又有什么针对意识置换的新政策……
不知不觉间,程成的皮肤开始感觉到了潮湿。
他身上整个都被淋湿了,一阵风吹过,他开始忍不住的发抖。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路边不远处好几个行人都在雨的催促下开始奔跑,或者干脆找个地方停下来避雨。
程成一步一步的走着,却觉得这样的冷反而让自己舒服。
不知道一共走了多久,程成记得自己出发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
但是现在,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停了,抬起头去看,天空中的阴云也散开了,露出了仿佛刚刚被洗刷干净的星星,闪烁着冷冷的光。
程成走过最后一个路口,来到了他的目的地面前。
救助站门口这时候排着两排队伍。
左边一排大多数都是老人,是来救助站入住的。
很多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回头客了,是以前就住在这,后来置换出去,但是不远,于是想办法坐车又找回来的人。
他们正在聊着这里最近伙食又有了多少改善,附近又开了好几家按摩店。
右边的另一排是过来找工作的,除了保安,这里的保洁,护工,勤杂工,待遇都不错。
程成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以自己的条件,就算能入驻,那也基本上不可能上三楼。
因为三楼都要求是老人的身体,他这具身体太过年轻,即使是入住,也会是重点关注对象。
但如果选择了右边,意味着自己之前所有的置换经历都要交代,特别是自己的原始身份。
这跟他现在工作的保密需要不符。
第四十四章 验证
按照规定,所有的人员入职,都是需要陈晨把关的。
不过现在大部分这种事务性的工作,其实已经不需要陈晨亲自去干了。
他只需要最后看一下文件和资料,确定没有问题就可以通过了。
比如一些勤杂工的人选,护工的人选,厨师的人选。
按照卢小华的说法,陈晨现在需要亲自负责的工作只有两样。
第一是安全,第二是钱。
安全上,所有的保安他都要亲自注意,每个人每天的人格检查,他要亲自做,日常训练,他要亲自盯,救助站平时的巡逻路线,安全措施,他都要注意完善。
钱上面,主要是三楼,每天要检查会计的账本,确定救助站账户里的钱是正常的,老古他们别做的太过分,还有周围新开的店,是不是跟救助站里有什么瓜葛,采购的供货商最好是陈晨自己来定。
这些工作做起来不难,就是很杂,每天要占用陈晨不少的时间。
而且随着救助站的规模越来越大,这样的工作也在消耗着陈晨越来越多的精力。
他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请一个类似助理的人,来帮自己打理某些不太重要的工作了。
比如说这一批的保安名单,其实具体的资料,如果有个助理的话,完全可以让助理先帮自己筛一遍,只要几条大的原则没问题,自己这里其实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对保安的审核,其实主要就两样。
第一是意识置换溯源配合的程度,一般来说,能说出8成左右的置换身份,大概说明白主要的经济来源,银行的账目流水能大致对上,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个工作现在基本上都是老古负责,他是直接跟招聘人员第一波见面的。
第二就是原始身份,家里还有家属的,家里条件不错的,经济稳定的,都是加分项,反之都是减分项。
有了这两样,基本上可以确定招进来的人不会贸然的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
再然后就是看个人性格,期待待遇,还有心理素质,身体素质……
这些东西主观性就很强了,只有在应聘人数过多的时候才会考虑这些。
陈晨随意看了一下名单,这是累计三天的名单,一共有十几个人,但是目前只有五个名额。
所以还是需要陈晨筛选一下。
陈晨很简单的扫了一眼,他基本上不会去认真看中间大量的溯源记录,溯源这个东西,其实也是政绩工程。
警方关注这些信息,为了追查可能的集团犯罪,但是他们救助站是不看这个的,甚至有点小偷小摸也是可以容忍。真要是十全十美的杰出青年,来这里应聘保安,卢小华反而还不放心呢。
他只看原始身份,还有家庭关系。
一眼扫下来,直接划去了几个人的名字。
都是家里有亲人置换走的。
然后又划走两个,是家里太穷的。
就在陈晨准备在剩下的几个人名单里随便再划走几个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是一个,是两个。
程成,还有家庭资料里,他的父亲,程建兴。
陈晨愣住了,看着那个名字,还有跟名字匹配的一张陌生的脸。
他忍不住想起,就在救助站开业没几天的时候,方一鸣和林晓也来过。
程成是和他们一起的。
现在,程成也来了。
陈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对他个人来说,这是一个他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到底是某种巧合,还是自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又或者,是救助站被他们盯上了。
尽管卢小华已经跟他普及过一万遍关于救助站合法性的问题,本来陈晨也接受了这样的解释。
但是前天他被下毒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感觉到了恐惧。
那个小孩只是下毒而已,要是他狠一点,当街拔出一把刀,也许自己真的就没命了。
如果再更狠一点,跟当初那个差点碾死自己的暴徒一样,直接当街开着车冲过来。
自己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命丧当场。
他在三楼呆过很长的时间,他知道,自己这张脸,已经被无数在三楼治疗过的人记住了。
他本来计划从这次以后,就呆在二楼,专门管好安全这一块,没有必要绝对不出门,就是出门也做好绝对的安全保障。
但是现在,程成却出现在了救护站。
说实话,陈晨根本不知道这个程成的身份是真是假,也许是他们组织借用程成的身份形式,在很多意识置换的帮会,内部身份互相借用,也是一种常态。
陈晨打开电脑,直接调出监控,观看就在楼下的那个“程成”。
他正在食堂吃饭,看起来他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简单的划拉着米饭,对饭菜本身有些心不在焉。
陈晨拿出对讲机:“老古,在不在?古有德?”
“在呢,在呢,什么事。”
“你人在哪?去食堂,帮我办个事。”
程成身上的衣服还是湿透的,按照救助站的说法,如果他无家可归,可以暂时住在救助站里,等面试的结果出来,最多不超过两天。救助站管吃管住。
他本应该先去洗个澡,再把自己衣服甩干的。
救助站里也有现成的内衣和睡衣卖。
但他什么也没坐,只是像一块木头一样在食堂里要了一份饭,就跟咀嚼泥土一样一口一口的把食物往胃里塞。
一个看起来有点壮的中年人这个时候站在了他的对面,他看了程成一眼,问道:“兄弟,借点钱行不行?”
程成摇头:“我没钱。”
“你长的这么年轻,细皮嫩肉的,没钱没关系,这里女人少,你可以卖屁股啊。”
周围人一阵哄堂大笑。
程成把筷子拍在桌上,站起来看了他一眼:“你是来找事的?”
“怎么?你还想打我?”
程成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上去就把对面按在了地上,左右开弓,几秒钟就把对面抽的连连求饶。
奇怪的是,周围好几个保安都只是围观,竟然没有上来劝阻。
不过程成也不想这么多了,他只觉得随着这几拳头下去,心中被抑制的那股无名的怒火仿佛得到了宣泄,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舒服了很多。
但随即,两个保安左右围了上来,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两条手臂,然后拧到身后,第三个保安熟练的给他扎上了塑料扎带。
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今天面试他的一个保安在说话:“别紧张,是我们队长要见你,你不是面试保安么?刚才他试试你的身手。”
第四十五章 再见
程成被带到了2楼。
2楼的大厅里可以看到一长排的跑步机,还有各种健身器械,看起来就像一个健身馆。
但是边上各种防爆设备,让这里看起来又想是一个武器库。
大厅一边的走廊两边,是保安们住的宿舍区。
另一侧暂时是空的,有不少临时的拘留室,以及询问室。
程成被押着送进了一个空房间。
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别无他物。
把他按在桌子上之后,押送他的几个人就离开了。
眼前的场景让程成想起自己第一次去第三区的时候。
只不过这里的人更不客气,这里的空间也小了些。
门打开了,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年轻,跟过去的自己差不多年纪,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的时候,总觉得眼神有些熟悉。
不是因为程成曾经在网上看过他的照片,而是眼神里的感觉。
程成注意到了,显然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看。
他的这种熟悉感并不是某种错觉……因为对方的眼神,显然是在审视自己。
是一种审视熟人的态度在审视自己。
程成没有说话,直到对方在他面前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会想起来这里当保安。”
程成:“我听说这里当保安待遇好。”
对方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你原来还是个大学生,不是应该找个更体面的工作吗?”
程成:“我大学还没毕业,而且现在人都换来换去,谁认大学生呢?在你们这当保安起码稳定,看起来也安全。”
陈晨:“安全吗?就两天前,我刚被投毒,要不是我反应快一点,这会就没我这个人跟你在这聊天了。”
程成看了他一眼:“但你还是没事。”
陈晨饶有兴趣的看着程成,笑道:“也许是我这个人命大。之前我也遇到过一次危险,几个朋友据说赶了几百公里来救我,我那次也因为自己死定了,结果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程成没有说话。
在意识置换时代,类似的生存游戏,很多人都经历过,包括他自己。
但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大吃一惊:“那次救我的就是你,程成,说实话,你这个人情我一直都记得。”
程成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一次他终于从对方眼神里,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之前的那种熟悉感。
“陈晨?”
“对,”陈晨欣然点头承认了,“说实话,看到你的这份资料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你怎么会在这!”陈晨的神色有些激动,但程成却没有丝毫故友重逢的欣喜,他下意识的反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会是你!”
陈晨耸耸肩:“我能干什么,在这里打工,赚钱,生活呗。倒是你,我很好奇,之前是方一鸣和林晓过来,当然他们没认出我,现在又是你,你过来打算干什么?”
程成看向陈晨的眼神变得冰冷,他低声问道:“你真是这里的负责人?”
陈晨:“算是吧,但严格来说还只是个打工的。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程成:“三楼治疗的事,从一开始你就参与……对吧。”
陈晨:“那可不是我的主意,我只负责这里的安保工作。具体的治疗,要问那些医生才对。怎么,你也是为了治疗的事来的。”
程成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过来满心想要寻找的复仇对象之一,竟然是熟人。
他负责这里的安保,如果自己要有所行动,陈晨就是首要的目标。
陈晨看出来了对方的神色,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猜到答案了:“你大概也是为了三楼的事来的吧。”
程成没有丝毫掩饰,直接点头。他知道,自己就算掩饰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是方一鸣他们叫你来的?”
程成摇头:“不,就我自己。”
“为什么?”
程成看着陈晨,一字一顿道:“这需要为什么吗?当初你发邮件让我来救你的时候,你想过我为什么要来吗?”
陈晨其实准备了一肚子的理由,但程成只说了这一句,就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变了,已经从当初那个工厂的打工人,变成了现在见过不少世面的一个负责人。这里就是他的主场,他可以轻易的决定很多事情,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但是他发现,在面对程成的时候,他依然是过去的那个陈晨。
陈晨看着他,轻轻的摇头:“我不会让你上去的。”
程成:“看来网上说的没错,你真是这里的负责人。”
陈晨:“程成,回去吧,别来掺这里的浑水,你要是陷进来,我都帮不了你。你现在走,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成:“但我做不到,给你投毒的那个人,我认识,他死了。”
陈晨楞了一下,说:“是他自己找死,他愿意的话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程成:“他才11岁,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陈晨猛的站起来:“是,我在这里害人,赚钱,我罪该万死,你想说的不就是这些吗?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除了我们这里,其他救助站就没这些破事了?电疗和强行喂中药,有什么区别?起码电疗还没有毒副作用。你满世界救人,你正义,可你知道警察来过这里多少次吗?你比他们都正义?这里是合法机构你懂不懂?”
程成:“正因为合法,所以我一个人来。”
陈晨:“你能干什么?你看看这里的安保条件!门都是我亲自选的,专业的防爆门,你就是用炸药都炸不开!保安有防爆盾,有催泪弹,武装到了牙齿!别说你一个,就是来四五十个人,只要你们不带重武器,根本就别想上楼。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了?对,那次是你救的我,但真的动手的还是方一鸣和林晓!他们敢对着陌生人开枪,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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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变
陈晨说着说着,神色已经不可抑制的开始激动起来:“这个世道早就变了,你看清楚一点吧!政府都不会管这里的事。是,有个小孩进来了,被电的狠了,要报复,是我们的错!他自己呢?他自己就好了?政府三令五申,不让穿越,不让置换,他为什么不听?说到底还不是自己作死?你以为不来我们站他就没事了?就安全了?做梦吧,在外面可能他死的更早,也更惨!他这种年纪的小孩,一旦被人识破,个个都惨!我们这里的每天都能查几个连环杀人犯,杀的最多的就是青少年穿越者!为什么?因为他们傻!最好骗!”
程成看着陈晨,感觉眼前这个人和自己印象中那个几天都不说一句话,被打也不会还手的人,已经变了太多。
不,也许不是变化,是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这样的立场对自己这样说话。
陈晨继续说:“死几个人你就受不了了?别的地方不说,就这里的一楼,你去看,天天死两三个人都是正常水平!你认识那个小孩好歹死了家里人也知道,他们死了,鬼都不会关心,连身份都不会确认,也没法确认,直接拉去火葬场!1楼那么多人,他们都没有正义感吗?都不上网吗?不知道三楼的事吗?不,他们知道,他们一个个都知道!但三楼的这些人哪来的,全TM是这些一楼的人卖上来的!要说错,他们这些人才是罪魁祸首!为了几千块钱,明知道是给别人准备火坑,还一个个都干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要是不信,你就在这里当保安,你跟我在这里干上一个礼拜,我保证你什么想法都没了!”
程成看着陈晨,眼神里只有怜悯。
陈晨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站起来几乎咆哮道:“看不起我是吗?觉得我是在找理由?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是,我是拿了你30万,我做过的事我认!但在这里,要我说,我干的事一点都不亏心。这个世道我是看明白了,都只管自己死活,根本没人在乎别人。1楼那么多人,他们关心什么?三楼的治疗?别搞笑了,这种东西只有你这种书呆子才会来关心!他们只关心几天有没有肉菜,空调温度高不高,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他们关心晚上几点睡觉穿越成有钱人的概率最大,穿越成年轻人的概率最大,像你这个年纪的人进我们救助站,你知道问的最多的是什么吗?你们这里收不收肾?我可以卖一个!都TM是什么人渣!和他们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大好人,我管这里这么多人的吃喝,管他们安全,还管他们身上有没有病……”
陈晨的声音逐渐低落了下来,但还是在接着说:“前天我被投毒,警察一开始说没抓到人,其实我一点都不恨对面,我们跟周围的几个派出所都有些关系,但我也没让他们抓紧找人什么的。其实我自己认了,他们恨我,我中招,是我自己不注意,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怨他们一句,是我自己活该。后来那个人被抓了,警方一开始问我态度,我说没必要枪毙,毕竟他年纪还小,谅解书我都写好了。是他自己不肯认罪……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根本就不该置换,他家里人没管好他,都是这狗日病毒的错。”
程成确定陈晨的发言应该暂时结束了,才做了一句话的总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说的再多,你都骗不了你自己。”
陈晨抬起头来,和程成的眼光交汇。
双方都能读出彼此眼睛里的东西。
陈晨不会退让,而程成,也不可能放弃。
陈晨站起身来说:“我会在这里给你留一个房间,非法拘禁也好,恶意关押也好,反正……你要么自己置换走,要么自己告诉我你不干了。但我建议你别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弄的全世界都知道,我不是这里的老板。真要是被老板知道,我救不了你。”
程成说:“他要是知道了,是不是会送我去三楼?”
“那是最好的情况,”陈晨说,“最差的,直接弄死你,报一个暴毙,没人会查,当天就送去火葬场!”
程成苦笑:“那我就不谢你了。”
陈晨站起来准备离开,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尝试了最后一次劝说:“这样,你真要有什么行动,你现在离开,之后换个身份,换个我不认识的身份再来!那时候就算是你一刀把我捅了,我也认了!别自己在这里找死!”
程成:“我倒是希望你把我送去三楼。”
陈晨拒绝:“三楼不收你这个年纪的人,你去那能干什么?到那里你半天不到就成软脚虾了,没人能扛得住。”
程成:“刚才你说了那么多,有句话你说的没错。那个要毒你的小孩,他家里人没管好他。本来,我应该做好他家里人的,事实上,他置换也是我鼓励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句话,陈晨竟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
他缓和语气道:“这种结果谁都想不到,全世界那么多人,他偏偏就换到我们救助站来。”
程成:“全世界那么多人,总会有人换到你们救助站来。只要你们这里还能盈利,以后规模还会扩大,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陈晨:“但那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事情了,全世界都是这样,这个世道变了!”
程成:“世道变,也是从我们一个一个人开始的。陈晨,我比较欣慰的是,你现在还没有变的很坏,你做这些事情还在给自己找理由。”
陈晨没有说话。
程成也没有再说话。
只有沉默如同一堵看不见的墙,横在两个人的中间。
陈晨打开门,门外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他转过身,看到程成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感觉像是在看一尊雕塑。
虽然他坐姿别扭,双手反绑,衣服湿透,狼狈不堪,但给陈晨的感觉,就和当初他骑在自己身上,挥拳痛打自己时一模一样。
陈晨以为这段时间自己已经彻底变了。
现在他发现,其实没有。
有些东西永远也不会变。
…
第二卷《爆发期》完
第一章 工作
林晓今天有点发烧。
方一鸣昨天晚上出了一次外勤,出国,西伯利亚。
找人去了。
还好人没事,找回来了。
不过他自己身体似乎是有点冻坏了,回来就发烧。
最难受的时候,轮到自己了。
药已经吃了,但身体还是难受,林晓只能在这个临时基地里哼哼。
北方的城市他还是很不习惯,他一个南方人,看着当地零下三十多度的天,第一反应就是这里的天气预报肯定坏了。
但是开一下窗就知道没坏。
基地里就两个人,一个是雇佣的本地工作人员,平时负责打扫基地里的卫生,维护一下基地的状态,确保随时可以使用。
跟他们的工作不相干,所以一般也不好麻烦人家。
另一个刚刚回来,昨天晚上,置换到一个酒鬼身上。
是强忍着酒意打电话联系方一鸣的,方一鸣联系了本地的警察帮忙送过来的。
还好呼救及时,要不然这种天气冻死在野外一点都不稀奇。
那人现在酒都没醒呢。
所以林晓只能自己在空荡荡的基地里哼哼,唉声叹气,仿佛自己得了绝症在这里等死。
其实林晓是觉得人太少,有点孤独了。
烧的不严重,但因为吃了药,脑袋昏昏沉沉的。
觉得肚子饿,就喊了外卖,结果外卖送到的时候,又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得醒过来再吃。
可又觉得没胃口。
哪哪都别扭。
到下午的时候好了一点,睡觉也睡够了,外卖热热也觉得香了,另一个置换的队友也醒了。
队友下午还有工作,他们这一行很多工作内容都是自己给自己定的,相对来说比较自由。
毕竟按照方一鸣的说法,每天都能正常健康的活着,就是最大的收获,每天置换成功本身,就是一天最重要的任务。
但很多人还是愿意主动再给自己找一些工作内容。
比如刚醒的这位,据说原来在部队还是一位特种兵,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四十多的肥胖大汉,不过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醒来之后自己做了饭,按照他的习惯开始在客厅里锻炼。
虽然没做十几分钟就累的不行了。
用他的话来说,这人身体基础太差了。
不过他时间安排的正好,人做累了,饭也好了。
一个炖鸡蛋,一个小炒肉。
一边吃的时候,一边跟林晓聊天,是关于他自己的任务的:“听说这里置换死亡率特别的高,不单单是因为冷吧。”
林晓有了点精神,跟他搭话:“应该就是因为冷,这种天没有身份,在户外,一个晚上肯定没了。别说户外,在户内没钱交暖气费,没点防寒意识的人也会被冻的够呛。很多人一辈子就住在南方,哪里知道这里的天气……冻死了都是正常的。之前其他队里面的,有个例子,人置换去了戈壁滩,起来看了一圈,找了个远点的地方拉个屎,沙尘暴来,找不到回来的路,被活埋了。所以你们之前都应该培训过野外生存。”
对方:“我就不用了,我原来在部队里就培训过。”吃饭他也不闲着,去窗口巴拉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天气。
“还下着雪,下午我去街上找点人,我们这我觉得还能收点人。”
林晓点点头:“当初这里标准就定下了,不超过40人吧。但前提是他们要配合做登记。”
对方点点头,又问:“你有没有朋友要来,或者队里其他人?”
林晓:“看任务安排应该没有,有的话再腾点地方也不难。”
所谓的基地,其实不过就是三室一厅,一百多个平方,虽然简单的做了改造,拆了点东西,但真要是塞40个人,大部分人只能挤在客厅打地铺,上卫生间都要排队。
不过比起这种天气冻死在外面肯定更强。
等对方吃完饭,出了门,林晓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问对方的名字。
因为3X病毒,大家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在网上查了一下,本名叫周云阳。
现在的身份名字……懒得看了。
下午林晓看了一下方一鸣给他传的邮件,很多都是本来应该方一鸣干的工作。
但现在也甩给他了,因为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很多工作都是南方一些站点准备吸收的新成员背景资料和名单。
从国家宣布戒严到现在,从年前到开春,已经快两个月了。
本来春节后应该有一波正常的返工潮,大家过完春节出来找工作。
今年的这个节奏被疫情狠狠的打断了。
但是经济规律是不会因为疫情产生丝毫变化的,消费的人多了,工作的人少了,人们兜里的钱就少了,愿意出来工作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之前有救助站做缓冲,但那是对置换人员。
仍然占人口大多数未感染人员也是需要工作的。
他们很多人原来就有工作,有些岗位因为疫情消失了,不过在很多城市,新的岗位又冒出来了。
比如救助站,以及围绕各个救助站形成的新的商圈地带。
林晓他们做的这个站虽然规模小,但依然还是有工作岗位需求的。
未来这里至少常驻的三四个本地人,要有一两辆车,能随时出动两三个,站里留一两个。以便随时接应置换到周围省份的队员。
不过这些招聘工作对人员的要求都是很高的。
而且在意识置换时代,人心难测……招人这件事,说实话大家都有点心里没底。
生怕人招过来他们到时候管不住。
各种救助站里闹的各种事情,现在每天都能看到,都算不上是新闻了。
林晓看了资料,给了意见,又去帮着检查了账目,还要检查这个月队员们的日常支出报销……
一个人兼了HR,财务,还要随时待命,准备出外勤。
到了下午4点多,林晓终于觉得脑细胞有点不够用,站起身来准备活动活动。
周云阳这时候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大群人。
前后数了一下,一共是27人。
整个屋子里顿时被挤的满满当当。
不过这些人都还行,大概是周云阳在来的路上跟他们宣传过站里的纪律,大家进来之后只是给手机充电,简单的给自己打地铺准备休息。
倒没有人提各种各样的要求。
人是周云阳带回来的,他自然还要负责登记这些人的资料。
…
谢谢阿朱老板的再次打赏!
第二章 封锁
绝大多数来他们站的人都是年纪不大的流浪汉。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去其他正规的救助站,但其实很多人都不愿意去。
归根到底两个原因。
第一是觉得没必要,去救助站的都是老人,而且救助站又有救助两个字,在很多置换者内部的交流中,也可以反映这种倾向。
那就是没有劳动力的人去救助站可以说是天经地义,但要是大小伙子去,或者一个健壮的去,很容易被人指指点点。
当然,如果可以把这些指点完全抛在脑后,也是无所谓。
但救助站里的环境说实话,年轻人是待不住的。
拥挤,沉闷,异味,疾病传染……
更重要的是,救助站里基本都是老人。
没有年轻人,没有年轻的女人。
女性置换者现在也成规模的出现了,但是和男性有区别的是,她们似乎更愿意以某种小规模的方式,三五成群,或者十几个一群,组成各种各样的小圈子。
而不是和男性一样形成那么规模庞大的救助站。
这些小圈子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给人的感觉,和男人们弄出来的帮会也没啥区别。
不,其实区别大了。
男人们弄出来的帮会,其实是为了“事业”,事业,其实就是为了挣钱。
从早期煽动大家一起帮其他置换者“维权”,但中期去大街上游行,对抗警察,再到各种暴力犯罪。
其实本质上都是为了挣钱。
不管意识再怎么换,经济规律依然主导者人类的社会活动,挣钱,依然是男人们的刚需。
但女人们就不太一样,她们并不热衷太过暴烈的变化,很多女性团体组织在一起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可能十几个人住在一个屋子里,只是因为她们都喜欢这房子的装修风格,又或者她们有类似的置换经历。
当然,也有更多的人选择独居。
意识置换时代,对岁数比较大了的男人们最大的诱惑,除了有可能让他们更加年轻以外。
可以说,还能让他们名正言顺的摆脱过去的所有社会关系。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婚姻。
而意识置换产生的社会混乱,也给了很多新的年轻人更多的机会。
因为这样的混乱下,女人们对恋爱的要求似乎也开始下降了。
大多数人不再看中房子,工作,还有钱。
家里有一个男人,能给她们安全感,这是男女之间最自然的互相需要。
以前大家都在聊男女不想结婚,不想找对象的问题。
现在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当社会面临冲击时,家庭,特别是基于自愿形成的新家庭,似乎成了解决问题的一种办法。
林晓看着这些登记者,很难想象这些大街上的流浪汉不愿意去救助站的原因,只是因为那里不好找对象。
他们在城里逛,用手机软件搜索的勤快一点,其实不难找到很多单身的女人。
尤其是那种家里男人置换走了的,留下老婆孩子这种,相比较男人们的落魄,这些留下来的人通常还生活的不错,起码还有稳定的生存环境,一些开始后悔置换的人,在政府的严打之下,已经开始各种寻找退路了。
找一个女人结婚,也更容易找工作。
不过显然,能够被周云阳找回站里来的人,条件肯定已经被市场筛选过了。
虽然看着年轻,但是看着也都是歪瓜裂枣,估计长相可以的早就被挑走了。
严打前的年轻人拿着手机都是在联系业务,严打后的,拿着手机基本上都是在撩骚。
方一鸣那里有现成的数据,林晓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有个结论他是大概知道的。
就是年轻女性感染者的置换率,平均比男人会低四十个百分点。
比起男人,女性往往更难以舍弃原有的社会环境去冒险。
愿意置换的,很多都是因为容貌,以及身体上的某些客观缺陷。
肥胖,牙齿不整齐,长了黄褐斑,有妊娠纹……
不过到了老年女性,这个置换率反而会超过男性,特别是孩子已经成年,不再需要自己照顾的。
而很多女性置换到老人的身体,再次置换的意愿也是最强的。
一些老年女性,甚至会在自己身体还是老人的时候,故意在网上谈恋爱,然后拼命的换一个年轻的身体去奔现。
所以客厅里的这些男人,还说不好跟他们聊的女人到底谁更正常,谁更不怀好意。
林晓睡觉前,为了保险起见,再次吃了一颗感冒药。
一群人在客厅打呼噜,不吃药他感觉自己有点睡不着。
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他出现的地方已经是南方的另一个站点里,自己的身体。
走出门去,站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气温已经恢复到十六七度了,完全可以说温暖如春。
没人需要在这样的天气来挤救助站。
倒是站里正式的队友不少,今天一起的有五个。
早上群里例行点名,林晓在名单上做了一下标注。
程成已经失联了两天。
超过了48小时。
不过他人暂时没事,别忘了东华的所有安保监控,他们都是联网的,可以直接调阅看的。
其实程成也知道,但他没有跟他们求助。
他只是被东华的安保负责人关了起来,但待遇不错,好吃好喝的,甚至还有一台电脑给他玩。
这样也好,林晓知道曾强的事了,程成之前的工作汇报里提到过。
让他一个人呆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也好。
林晓上午出去,以方一鸣昨天的身份,继续跟这里的房东谈条件。
主要不是价格,价格现在都好商量,房东只是不希望这里住陌生人。
但这个他们不能保证,不过林晓还要说服房东接受。
一上午的时间就跟房东在磨嘴皮子了,不过好在林晓口才不错,中午吃饭前就搞定了。
下午终于有外勤了,林晓本来是讨厌外勤的,但是现在在家里呆久了,又开始怀念起来。
没什么大事,一个队员置换到一个残疾人身份上去了。
安全性已经查过了,人没事,只不过不能自理,看情况也是饿了不少天,有点脱水和低血糖。
一般这种活都是两个人,林晓主动申请开车,让另一个队员负责做情况总结和汇报。
但他们才刚刚出城,就发现城市外面整个被封锁了。
不是警方,是军队。
第三章 创收
和林晓一样被拦下来的人,有好几百人。
都是同一趟准备出城的。
今天天气难得的不错,很多人闷了一个冬天,都有出去城外散散心的想法。
但显然他们的运气都不怎么样。
心没散成,反倒是添堵了。
大部分人都被堵在路上接受人格检查,凡是被拦住的,不准往前,也不准回头。
现在人格检查有主动和被动两种。
主动检查就是警察或者军人直接对被检查者提问,有些问题是预设的,有些问题是根据对方的资料临时创造的,不固定,如果没问题还行,有问题就接着问。
被动检查就是被提问者自己去网上下一个APP,现在安全部门开发了很多相关的人格检查APP,里面有设定好的回答,自问自答,通过之后拿着结果给检查者看。
现在街道上绝大部分检查都是被动检查了,因为简单省事。
但今天路上似乎情况不太一样,所有人接受的都是主动检查。
林晓和方一鸣早就把双方的人格验证问题了解的很透彻了,这样的检查林晓倒是不担心,但看这架势,显然这一带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件。
过了一会,有一个直升机编队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去了。
又过了一会,是第二个直升机编队。
然后还有无人机编队。
被检查的车队里有城外回来的,开始在人群里面说了:“肯定是在找什么重要人物!昨天夜里,这里出去十几个乡镇都被排查了,都是进屋搜的那种……”
大家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拍照,一边去网上找猛料。
跟林晓一起出来的同事下车去抽烟,过了一会神秘兮兮的回来说:“我听说了,是有个上面的高官置换了。”
“高官?”
说实话林晓是不太信的,对官员置换的政策一直都是严格的,如果真的置换跑了,也不会出来这么大动干戈的找。
“这肯定是谣言。”林晓更关心的是那位置换的队员,一直在试图跟对方取得联系。
几次电话都没打通,不过对方很快回了定位,还有一个短信:“我在XX派出所呢,验证身份,暂时没事。”
林晓这才松了一口气。
同事第二次回来了,这次又是更新的消息:“还是你说的对,不是高官,说是中科院的一个院士,大科学家!保密级别很高!”
林晓还是不敢信他这路边社传来的消息。
但是没过十分钟,林晓就不得不信了。
因为官方新闻公开说了。
置换者是一名院士,但因为身体健康原因,已经脱离一线工作多年。
两天前,院士家属向政府提出置换申请。
一天前,申请通过。
目前国家对于意识置换的态度并不是强制禁止,而是建议禁止。但如果家里有老人,绝症病人,希望去置换的,政府不会插手——因为谁都知道这种情况插手也没用。
但这种申请并被通过的置换案例,从3X病毒公布到现在,应该还是第一例。
这种申请通过意味着置换者的身份,地位,都会被继续承认,无论是荣誉,成果,财产……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
而且这一天来的也很自然,为了拯救一个科学家的头脑,批准一起置换,大家在心理层面起码都能接受。
总比置换一个高官让大家来的更舒服一些。
但这依然是一个突破性的标志。
这起置换意味着,在国内,法律已经因为现实需要,不得不对病毒妥协了。
封锁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林晓去接到那位队员回程的时候,拦住他们出城的哨卡其实还在。
据说这次找人派了几千人,最后那位院士的新身份是在一辆普通的大巴车里被找到的。
就是那种到乡下到处找老人,接到城里的救助站的那种大巴车,那位院士置换的身体本身也是个老人,但是身体情况要好很多,也年轻了十几岁。
回去的一路上,大家就都在聊这事。
队员们的反应都比较正常,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位院士能够多活十几年,甚至以后再置换,多活几十年,肯定是对国家有利的好事。
但林晓却注意到一个他们都没注意到的事实——似乎在这个重大新闻里,没人关心那个被置换过来的人,他是什么身份。
他现在还活着吗?
林晓想大概率应该是死了,如果活着,肯定会报道的。
回到站里,林晓跟方一鸣交流了这件事,方一鸣其实也早知道了,不过没空想。
林晓既然提了,他就说了一点自己的意见:“我知道你的潜台词,人和人不平等吗。本来也不可能平等。我看这事起码不坏,意识置换现在已经是很常见,也很重要的社会现象了,这么重要的现象我们在法律和道德上还没有办法正视它,其实是我们自己一直在掩耳盗铃。疫情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这是一个事实,意识置换的法律问题迟早也要提上日程,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比起这个,我这里有个新的创收的点子,你听听。”
“创收?我记得我们现在钱还有不少啊。”上级对他们是有拨款的,而且力度不小。即使他们在全国这么到处租房子买车,四处花钱,但依然没花出去多少。
方一鸣之前可从来没提过创收的事,很多队员甚至提出把他们工资捐一部分出来支援队里搞站点建设,也被方一鸣否决了。
“是有不少,但我们这才不是刚开始么,难道还能一直靠拨款维持吗?万一以后有点事断了呢?人家救助站能开发各种盈利项目,我们怎么就不能想想办法。”
林晓开玩笑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准备请几个专业的精神科大夫了。”
方一鸣却显然是已经有了方案:“你听过人格担保吗?”
林晓:“当然听说过,我以人格担保!好了,不开玩笑,听说过,之前不是很多人去公安局开人格公证么,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但公安局没这个业务。后来索性就找第三方来担保,花一笔钱,要是最后发现身份是假的,就赔钱。”
方一鸣:“最近我了解了一下这一行,油水真的不错,而且跟我们现在的业务也重叠。我们每次招人进来,不是都要做置换溯源么?其实这就是最好的风险保证啊。”
林晓:“这些……不属于保密信息吗?起码也算是隐私吧。”
方一鸣:“我专门去安全部相关部门问过,不属于,暂时这些信息被认为是缓解社会恐慌,可以适当商业化和公开的公共信息。”
林晓:“你什么时候认识安全部的领导了?”
方一鸣:“就是网上问的……当然,走的是内部渠道,严教授帮我介绍的关系。但对方根本不知道我们干嘛的,我只说自己准备做人格担保这方面的生意。”
林晓:“那可以先试试,反正我们大多数队员其实都没事可干,可谁会花钱来我们这做担保呢。”
方一鸣:“你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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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开张
林晓跟方一鸣本来思维上就很同步,当初俩人就是在网上一起聊天认识的。
在意识置换之前,俩人已经当了六七年的网友了。
方一鸣卖个关子,林晓脑筋稍微一转就懂了:“用人单位。”
“对,还有呢,房东,婚介所……反正各行各业都需要。这是一个个人信用崩溃的时代,越是信用崩溃,信用保障就越有市场。哎,不扯了。文件我发给你了,你看一下,没问题群发,让大家投票,通过的话就明天开始试试。”
这件事推动的很顺利,今天除了程成依然缺席以外,其他队员都给了回复。
一共19票,15票同意,3票弃权,1票反对。
弃权是因为他们觉得本来是个高大上的情报单位,现在做起了生意,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反对的那个是担心他们利用这个职务之便赚钱,以后办正事的时间就更少了。
按照一般的管理原则,方一鸣似乎是该跟这几个人去谈谈心,劝说他们的,但他完全没这个打算。他还是标准的程序员思维——既然表决通过了,那就施行。
至于个别人的思想问题,时间会慢慢给出证明。
其实客户都是现成的,因为他们打的是救助站的牌子,严格做溯源登记,之前已经有过不少人上门来,表示要收他们这里的登记资料,给的钱还不少。
只不过因为考虑到可能的保密需要,方一鸣他们当然不会卖。
现在既然可以卖了,随便找到那些人,联系一下,很容易问到价格。
但依然不卖。
方一鸣他们救助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空闲的人手多,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从明天开始主动去跑跑业务,去城里各个行业都问问,哪里需要人格担保的,或者帮忙做人格溯源,这些工作他们都可以接。
队员们都在群里互相商量,觉得这是方一鸣这个队长在借机搞情报工作,给所有人创造工作机会。
但只有林晓知道,方一鸣这人恐怕真的只是为了挣点钱,给队里添点更好的设备,出行的标准也适当提高,以后救人也方便。
现在他们出门都是坐火车,其实很多情况真应该直接飞过去,甚至有些情况,比如西伯利亚这次,都可以申请租直升机去了。
置换到一个新环境,遇到危险,可能差一个小时的区别就是生和死的差距。
下午林晓就出去问了,当地主要的人才市场,还有几个大的用人单位。
人格担保这个业务,的确已经有不少人做起来了。
市场主要分成两块,用人单位这一块,主要在乎的是置换者犯罪的可能,擅自脱岗,违反劳动合同的可能。
这一块业务主要相当于保险,他们给工作者担保,用人单位可以缴一定的费用当保费,但一旦出事,需要他们来赔一大笔钱。
还有求职者本身这一块,可以针对求职者本人收取一定的担保费用,规定几个月内他不能擅自置换,脱岗,从事不法活动……否则这些费用没收。
等于是一块业务双向收费,而且目前市场的收费标准还不低。
有些公司的有些岗位,甚至他们愿意出比工人工资贵几倍的担保费用来招人。
这个阶段就会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能保证一个人不去置换。
国家这么严刑峻法的管,大家都不以为然,靠这一点保险费,更不太靠谱。
所以对这个新兴行业,很多公司都抱有看好戏的态度。
甚至有些救助站愿意跟一些做人格担保的对赌,为的就是赚对方的保险费。
第二天,林晓来到方一鸣身上,换了一座城市,但是感冒还没好利索。
鼻子还是塞的。
林晓的衣服兜里多出来一张名片,他们的救助站算是正式开张了。
注册的名字叫金石互助站。
方一鸣名字的后缀是总经理。
经营业务包括置换者基本食宿,人格验证,人格担保,有偿置换溯源,以及置换咨询和培训,还有置换救援。
今天林晓去的站点还没开张,就他一个人,不过运气不错,有个三个队友就在这周围方圆100多公里,去接了一下,到下午四个人来到站里,其他三个人收拾房子,林晓继续出去跑业务。
结果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站里已经被人挤满了。
这里已经不是零下三十度那种北方了,外面气温也就零下五六度,林晓以为是哪个队员又好心发作去拉了一些流浪汉回来。
结果一问才知道,都是来这里登记做担保,想去找工作的。
方一鸣昨天就来这里的几个人才市场里贴了广告,他们都是今天看了广告过来的。
林晓只能说方一鸣这货真勤快。
晚上,林晓看着这四五十号人的资料,第一次有点不放心,他联系方一鸣:“你说我们怎么保证他们不会跑呢?”
“没人保证,保证让人不置换,神仙都办不到,”方一鸣说,“你忘了我们最大的优势了,可以接触到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信息……置换概率是可以统计出来的,制约置换的因素也不难找。”
林晓没好气道:“你那些报告我也看过,这上面说救助站里安排适当的女性员工可以减少救助站的置换率……怎么,你准备从这方面着手了?都是屁话。”
方一鸣说:“这个因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当然,我觉得我们首先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先介绍一些绝对不会轻易走的人去参加这些工作。”
林晓:“你是说,我们的队员?”
“对,”方一鸣道,“其实他们现在每天的例行置换,能搜集到多少情报,多少有效的信息,我是怀疑的。我觉得这些例行置换的工作,可以交给我们互助站后来的成员……他们很多人都对置换还很有兴趣。”
“可他们靠不住。”林晓提醒。
“我觉得我们现在方向是搞反了,让最靠得住的去做最冒险的工作,反而最需要信任的工作企图给陌生人。我们这个互助站的业务,如果你注意过的话,应该会知道,其实是风险对冲的,愿意置换的人多了,我们在置换咨询和培训,以及置换救援上就能赚钱;愿意稳定的人多了,我们就从人格担保上挣钱。”
林晓像是第一次认识方一鸣一样:“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方一鸣:“全世界救助站的纪录片,哦,就是那些安保监控,还有他们的一些财务报表。很多国家这些救助站的财务都是公开的,平时我让你看你觉得没意思……其实就是汇聚一下,博采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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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赏显示有点问题,漏了好几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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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向东
“徐向东,我让你朝西你非要向东!清单都列给你了,你非要多买这么多肉,显得你有钱啊?”
徐向东得意的笑:“怎么了,羡慕不?哥就是有钱。”
刚上岗第二天的王师傅拿勺子敲桌子:“那你等着连吃一个礼拜的五花肉吧!到时候吃吐了别怪我。”
“大不了我去点外卖,你做饭难吃死了,”徐向东继续嘲讽,“我看那,我们这个站人不多,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这个厨子太差。”
王师傅憋了一肚子的气,看着对面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进来之后把东西往厨房一扔,整个人往沙发一趟,拿出手机一边刷,一边跟他吵。
“下次你可别求我再给你什么活干。”
“我啊,就是这几天全吃土豆丝,吃的快吐了,才帮你去买这一次菜……你看你,真以为我贱呢?”
王师傅毕竟四十多的人了,不再跟他一般见识,回厨房去干自己的活了。
徐向东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手里的手机游戏看起来玩的开心,但是没过五分钟就有点不耐烦了,直接把手机朝着茶几上一扔。
有时候他真想就这么走出门去,过以前的那种生活。
或者干脆晚上做梦的时候按下按钮。
但现在徐向东也就只是想想。
他挠了挠头,又去拿茶几下面放着的一本初二数学。
然后打开网课视频。
坐标,方程……
打死徐向东也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真的在心甘情愿的学这些东西。
他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几乎对这些鬼画符深恶痛绝,觉得这些知识他这辈子都用不到,学会坐标有什么用?现在手机上直接显示定位了,放大缩小一下,谁还看不懂啊。
结果他还真是看不懂。
营救用的野外专业GPS仪,里面只有数字坐标。
而徐向东连度角分都不理解。
更别说根据GPS测算距离和方向了。
相比较而言,原来跟着他混的那几个小弟,他们反而学的比自己扎实,加入互助站的考试分数比他好看多了,现在都在准备复习,准备去在互助站做置换救援工作。
而自己,只能呆在站里上网课。
“请问,这里是金石互助站吗?”
“对,”徐向东头也没抬,闭着眼睛回答,“有事的话需要在这里等,几个工作人员都刚出去。”
“我问一下,你们这里是做人格担保对吧?”
“对,做担保要准备材料……”徐向东站起身来,指了指墙上的二维码,“你们都知道吗?”
徐向东这才看清了来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他注意力还在神游,根本没注意,来问话的几个都是女的,开口问他的这个更是明眸皓齿。
徐向东的声音立刻温柔了下来:“一般都要有家里的户口本,本人所有的置换经历,这个还要去派出所盖章,你们是个人担保还是单位担保?”
“个人吧,我们是准备去找工作的。”后面几个姑娘说。
“个人担保的话,我们站一般有最低的押金,一般是第一个月全部的工资,然后第二个月开始是一半,最后拿满你三个月的工资,这个是保一年。一年后会开始逐月返还,到第二年年末还清。要是你在一个岗位持续工作两年没有置换,或者不同的工作持续两年没有置换,等于我们互助站一分钱不收。”
“但你们扣三个月工资……这也有点狠啊,万一你们互助站出了事呢?”
“所有的押金都是以你现在的身份存银行的,我们跟银行那边签三方的存款协议……我们跑不了的。等于银行帮你们拿着钱。”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几个女孩子笑着问,“扣三个月太多了,不能不能少扣一点。”
“可以看情况,”徐向东的大脑超高速运转,把这几天在互助站里看到的听到的全说了,“要是你有一起的朋友们做过置换担保,或者你家里人,朋友,都可以看情况减免一部分。”
这几个女人离开的时候,徐向东感觉自己的魂都快跟着她们飞出去了。
王师傅已经在厨房开始忙起来了,看一下时间,徐向东赶紧去把餐桌收拾一下,又准备碗筷……
名义上他在这个站里还是个勤杂工,还是拿一点工资的。这份工作是程成帮他弄来的,他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天天摸鱼,该自己干的活还是要干一点的。
准备好午饭,他又去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垃圾桶。
出去倒垃圾的时候,徐向东看见刚才来问他问题的几个女的就在电梯门口,看起来在等电梯。
“人格担保……对,金石互助站?对,这个你们认吗?那就好,我现在人就在这里。”
电话挂掉之后,那个打电话的女孩子兴奋的比了个V:“真看不出来啊,怎么开在居民区。”
“省钱呗,在公安局登记过的,你放心好了,我说不是骗子吧。”
徐向东经过她们的时候,再度被她们认出来了:“你们这里中午在不在啊?我们出去吃个饭就回来,能不能让你们工作人员在这里等一会,我们保证半个小时就过来。”
徐向东说:“我们互助站本来就有食宿提供啊,跟很多救助站一样……何必出去吃呢,你们就进来一起吃好了,马上就开饭了。”
事实证明徐向东搞混了一个概念,提供食宿并不意味着随时提供食宿。
救助站是预约模式,自己走上门要求吃饭,这里是不管的,他们每个站都很小,不可能提供随时食宿。
工作人员回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原来属于他们的午餐一半都被几个陌生的女客户吃掉了。
罪魁祸首徐向东一言不发,只是躲在阳台边的电脑前,貌似很认真的在那里做题。
等这批女客户走的时候,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哦,感慨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半辈子都没见过女人了……看她们资料,就在我们小区啊。”
“大概是业委会介绍的,我们跟他们提过我们的业务。”
“不要提业务,”那人还在大口的呼吸,“香,真香。”
“TM刚才登记的时候你连气都不敢喘呢!”
第六章 下班
“资料怎么样,有问题没?”
几个工作人员互相看了一眼,这里一共四个人。
按照互助站的工作流程,做人格担保的,他们这些直接见到本人的工作人员,要做第一轮初筛。
四个人投票,三个人同意,才能通过。
“那就一个个来吧,她们一共五个,具体的资料你们刚才也都看了,要讨论吗?”
“不用吧,太浪费时间了,队长都说了,刚开始胆子可以大一点,亏了也没啥。”
“那行,我就念一下名字,然后举手表决。”
“1,关琳。”四只手,通过。
“2,陈艳艳。”两只手。
没举手的两个人说了理由:“她只是跟着其他四个来的,不是住在一起,其他四个人也根本不认识她,可能在哪听她们说起了人格担保,就跟过来看看。她的置换溯源也不保险,有过三次30岁以下健康身体的置换经历,但还是不满足。”
已经举起的两只手也落了下去。
“那这个不过。”
“3,林芳……”
表决的最后结果是这四个人是一起的,本来就互相认识,其中两个人置换过,两个人没置换过,但也属于被感染者。
两个置换过的都只有一次置换经历,看样子她们置换的很成功,都换到了同龄人,而且条件不差。
两个没置换过的社会关系也很稳定,自己之前也有工作,只是因为疫情,她们原来的工作要么没了,要么不愿意再干。
其中一个原来是酒店服务员……这一行现在太危险了。
散会之后,四个人三个出门,一个回去睡觉,准备置换。
徐向东这个时候跑出来说:“我的事你们跟你们到底队长说没说啊,不是说今天下午过来考察我吗?”
其中一个今天身份是老头的拍他肩膀:“别急吗,队长现在每天都是满世界跑……有点误差都是正常的。你的事说是说了,但队长还是那句话,年纪不是问题,问题是能力。卷子也给你们看过了,初三的水平,题目都是现成的,一个月内,你们要是自己能做出60分,就让你去干后勤支援,但做不出来,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勤杂工吧。”
徐向东身体更麻花一样扭动着:“我本来才初二,一个月让我学一年的,我怎么学的过来。”
“那我们就帮不了你了,那你就慢慢学吗。一个月学不会,那就学半年……谁让你自己跑出来呢。要不干脆帮你联系你们老家的救助站?我们帮你找个好的,你这个原始年龄其实可以不干活,国家给补贴让你们回去学习。”
“我才不去……”徐向东说,“外面那些救助站就没一个靠谱的,万一我过去就被人割了腰子呢。程哥把我送过来的,你们可不能天天想着把我送走。”
几个人都笑:“那你就继续好好学习吧……对了,刚才你拍的几张照片,给我们传一下。”
“什么照片?”
“我都看见你拍了……没好意思说你。”
徐向东被人戳破了小动作,还有点脸红,蛮不好意思的笑。
“14岁的纯洁少年,还是控制不了26岁青年男人的冲动啊!”几个人拿着刚才几位美女的照片,纷纷欣赏,又哈哈大笑。
徐向东感觉自己一世英名,在这里已经丧失殆尽。
下午徐向东自己耐着性子学了两个小时,又忍不住走神,索性不学了,去厨房问王师傅晚饭要准备什么。
王师傅摇摇头:“今天晚上站里没人,你可以提前下班了。”
徐向东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所谓提前下班,对徐向东来唯一的意义,就是他可以出门去做几趟公交车和地铁,在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里转一圈,让它感觉变得更陌生。
街上的人似乎多了一些,但大家脸上都没有表情。
而且很奇怪,徐向东一路上跟好几个人试图对视,但没有一个人给他任何回应。
似乎每个人都不想找麻烦。
公交站台宣传广告都是新的,两行红字在黑色的背景下,醒目的感觉发烫。
“配合警方回头是岸,非法置换死路一条!”
非法置换……
徐向东之前是不理解这四个词的特殊含义的,他们站长在内部一次会议里提到的。
这意味着很多事情。
按照过年时执行的戒严条例来执行的话,其实是没有什么非法置换概念的。因为所有的意识置换都默认是非法的……都是政府企图杜绝的。
但是现在,有些置换已经被认为合法了。
站台上绝大多数都是老头老太,手里提着CT片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广场舞悄悄的绝迹在了大街小巷,取而代之的是老人们天天在公交站和医院之间来回徘徊。
全球3X病毒感染率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正在快速逼近百分之40。
但讽刺的是,现在剩下的百分之60里,很多人都在盼着自己得病。
车来了,徐向东最快速度挤上去,并在后面找了一个位置。
等最后一个人也上来之后,公交车启动。
车上有人给老人让座,但对于那些手里拿着CT片子的那些老人。
没有一个人让座。
那些老人也毫不在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对峙。
公交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家都低着头在手机上操作。
手机上日常收到安全短信:“提防置换犯罪人人有责,公共场合,请注意周围任何异常情况,短信编辑110……”
三站之后就是医院,绝大部分老人都下去了,几乎是车刚刚启动,徐向东就听见有人明目张胆的骂出了声:“我们这些年轻人满世界找工作去干活!他们这些退休人员想着换身体焕发第二春……一群老不死的,草!”
也有人笑:“说不定他们运气好,换到救助站去了呢,比如最近很有名的东华救助站!”
“他们有钱!去东华基本上是去享受!你以为他们还会受苦不成吗?房子一卖,退休金一取,一辈子的存款带上,他们能把东华救助站当宾馆住。”
“可怜他们原来的小孩了,不,是我们这一代都可怜……人类历史上第一代没有遗产的人。”
“说不定也是最后一代!看着吧,不出十天半个月,感染率超过一半,到时候有的是乐子看。他们还以为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做梦呢。”
第八章 大钱
卢小华一边带着人四处查看,介绍这里的健身设备,保安们的装备,2楼的安保措施,和警方的联动。
另外还一边抽空让陈晨做一些准备工作。
三楼的人全部先看紧了,洗澡时间延后,KTV关上……
这些老板一个个都是老抠,没有卢小华这种战略眼光,卢小华怕他们看到三楼这些服务,觉得这些都是不必要的成本,心疼钱。
其实这些能花几个钱。
1楼也要派人去,之所以让老板先上2楼,再去3楼,最后去1楼,这中间是有讲究的。
老板们进来,所有保安欢迎的架势大家都看到了,要是直接参观一楼,卢小华生怕1楼里出来几个神经病,把整个事情搞砸了。
1楼人太多,根本管不过来,要出事就是大事。
所以让老板先去安保严格的3楼,回头下来的时候,让他们换上2楼保安的服装,去1楼微服私访。
说句不好听的,大部分置换者对救助站都是陌生的,因为平均就呆一两天就走了。
长待的那些人基本上保安都有印象,闹事的概率也是最小的。
陈晨走之后,卢小华随便点了几个生面孔,但是长得还不错的保安,让他跟着这几个老板,负责他们的安全。
程成这是第一次上三楼。
上去两道防爆门之后,三楼还有一道安检门。
然后还有保安们的贴身搜查。
几个老板也按照规矩搜了一遍,他们带进来的保安也都是。
站里的保安都有名册核对,程成的名字是陈晨刚加上去的。
首先老板们当然去的是治疗室,安排他们下午过来,就是因为一般来说,下午都是治疗时的高峰。
上午可能还有一些不清楚情况的二愣子在那里骂街,情况会比较难看。
但是到了下午,基本上在三楼的人听也都听明白了什么情况。
大家被推进来,第一个人还没戴上头盔,有钱的都开始喊了起来:“有钱有钱有钱!我们有钱!”
没钱的几个人眼神惊恐,互相对视。
但是无能为力。
几个不幸的家伙很快被筛选了出来,然后开始治疗。
为了确保“治疗”的效果,其他人暂时还不能离开,要在治疗室里听满15分钟才能走——这样省的他们回去可能闹事。听过15分钟之后,他们就该掂量掂量了。
卢小华解说这里每一个环节的原因时,程成就在边上,距离他不到两米。
如果那把手枪现在在他手上,程成觉得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对着这几个老板一人一枪。
那几个老板其中一个年轻的还在皱眉:“这样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
“时间都是充裕的,现在关键还是人,治疗对人的身体是有一定要求的,还不能太年轻,不然安全上就不一定能保证了。”
决定很多置换者敢不敢使用暴力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置换过来的年龄,如果在40岁以下,基本上置换者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体力上的弱势。但是再往上,越往上,置换者的心理劣势就越大。
基本上60岁以上,置换者对自己反抗的信心就能下降到一个很低的层面上。
“那治疗完之后呢?听说你们这里还要给他们洗澡按摩?”
“是的,要让他们消除在这里被敲诈的耻辱感,和他们在这里对抗治疗的挫败感。让他们相信,其实只是在这里消费,花点钱的事,”卢小华说话时的样子很得意,有些抑制不住的手势和动作,“这样他们再换出去回来报复的概率也小。”
“那能不能在治疗完以后,直接让他们睡觉,不是更省事么……其实我觉得没被治疗的人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报复心理。”
“那样他们也就成了受害者了,到了网上说不定还要跟其他人一起骂我们。现在我们这么一搞,他们就成了消费者了,其他消费不起的人,他们才是受害者。那些受害者还会产生另外一种心理,这里很多病例都有过,他们被治疗完以后不会恨我们,只会恨自己,他们觉得自己没钱是一种耻辱,所以被治疗是无可厚非的。”
几个老板一致给卢小华竖起大拇指。
“规模要再扩大,还有哪些瓶颈。”老板们关心的是这个。
“第一是人,特别是管理人才。现在规模还小,我们这个救助站,上上下下,还是靠李敏管……我合伙人的亲戚。但规模再上去,他一个人就管不到了,现在李敏也就主要管2楼,这是核心。世面上现在要找可靠的人太难了。”
“这个不是问题,”另一个老板说,“我们认识几家现在搞人格担保的,跟他们打过交代,还蛮靠谱的。”
“人格担保?”卢小华倒是对这个概念比较陌生,这不是他关心的范畴。
几个老板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又顺便提了一嘴:“那个老板我们也认识,改天可以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卢小华哦了一声,但还是不太相信:“这里要是出了事,那可不是付一点担保费能挽回的。要出就是大事。”
“出事就出吗,以后规模要扩大,还要开其他的分站,甚至以后搞全国连锁,不出事是不可能的。在我看啊,越出事,反而越显得我们立场坚定,帮政府维稳吗。没有这些治疗,那现在置换的人还不是满天飞,刚戒严那段时间,没有救助站,那会闹的最凶,现在去街上看看,都没人敢说话,更别说集群抗议了。要赚钱,就不要怕出事,反过来也是一样,能出事的行业,才是朝阳行业。”
陈晨这时候把1楼的事都安排好了,急着赶上来,进门后第一眼就是看了一下程成。刚才他在楼下一直就在担心。
还好程成没冲动。
陈晨和卢小华交换了一下眼色,卢小华就安排几个老板去2楼换衣服,嘴里说着:“这些都是细节了,下面我们去2楼换一下衣服,其实1楼的业务也有很多可以开发的地方……”
等这几个人走了,陈晨悄悄问了一下卢小华:“这几个人什么来头,口气那么大?”
卢小华撇撇嘴:“以前听说专门是投互联网的,动不动全国连锁……他们胆子比我们大,但他们话说的也没错,不怕出事才能挣大钱,他们眼睛都是盯着大钱的!”
第九章 救援
稳定下来的生活,说实话,周云阳有点过的不习惯。
之前每天置换的时候,觉得能稳定三四天就高兴的不得了。
现在他已经一周没有置换了,却觉得稳定下来的生活,又少了一些刺激。
早上起来的时候,周云阳还跟以前训练时一样,去卫生间检查身体,检查身份……弄了半天自己才意识到自己没置换。
于是正常的去洗漱,去准备早饭,顺便早锻炼,再喊醒站里其他几个人。
饭吃完后,大家都拿出手机刷新闻,刷了十几分钟,确定今天没什么大事,就去收邮件,确定自己今天一天的工作安排。
周云阳的岗位是置换救援,也是最被站里其他人羡慕的岗位,因为出去救人听起来就带感,还能开着车满世界乱逛。
但只有周云阳和许一飞俩人知道,其实他们的工作挺无聊的。
比过去互助站还没有公开营业的时候无聊。
过去他们似乎还属于情报系统,每天的任务如果有救援,对象也都是知根知底的队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救的都是陌生人。
而且很多时候不是去救。
比如今天这几单,周云阳闭着眼睛都知道,那些下单的人都是什么德行。
第一单,姓名匿名,代号麻雀,地址东华市北郊工业园。
体貌描述:儿童,男,8岁,短发,圆脸。
救援原因及描述:新身份的父母情绪激动,将我反锁在家,他们手上有菜刀。谈判即将失败,已经申请援助,已全款支付。
周云阳看了一下许一飞:“装备都检查过了没?”
“检查过了。”
周云阳不放心,自己又看了一遍。
防暴喷雾的包装,生产日期。这玩意算是置换时代最实用最被广泛使用的武器。
然后是伸缩警棍,塑料扎带。
简易的医疗箱。
周云阳给许一飞身上也检查了一遍,把他偷偷带上的电击器拿了下来,只给他留了棍子和喷雾:“记住,没我的命令你就呆在车里别动!再跟上次一样跟上来小心我揍你。”
地方定位过了,不是很精确,是一个普通的村子,不过误差最多也就在几栋房子之间。
乡下地方,可能这几栋房子里就一两户人家住。
街上车流比前几天多了一点,不过还远没有到堵路的程度。
许一飞顺便就给周云阳念一念上午另外的几个单子。
第二单人是在家里,瘫痪,没有生命危险。也没钱。属于义务救援。
这个不急,看情况还可以往后挪。倒不是因为对方付不起钱,而是他这种情况在置换救援里的确优先级不高。
第三单人在救助站,说是求救,但不说原因。钱倒是预付了还给了不少。
周云阳和许一飞打赌这货到底是因为赌博输了不想认账,还是遇到了仇人。
两个人先聊着天,时间过的也快,不一会到地方了。
先找个宽敞的地方停下车,周云阳和许一飞下来在定位的几栋房子来回看了看。
然后挨个去敲门。
总共五栋房子,一连敲了三家都没人。
很多房子的院子看着还新,甚至还有一些家养的鸡鸭的痕迹,不过鸡鸭都不在了。
房子的门头还有过年的福字,新的对联,甚至还有过年时候放过的鞭炮残骸。
但已经过了年两个多月了。
这差不多可以代表这一家已经全部置换出去两个多月了。
三户人家基本上都是这个情况,第三家门口还有公安局的封条。
里面查出来过尸体。
去到第四家的时候,有人在。
是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妇,正在自家门口晒衣服。
周云阳上去问了他们周围有没有夫妻带着小孩的家庭。
俩人都不说话,狐疑的神色在他们身上来回扫描。
最后直接衣服也不晒了,回家,关门。
周云阳大概明白,是他身上带的装备吓到对方了。
不过他不需要再找了,因为很快就听到最后那一栋没看过的房子方向,传来了尖叫:“我死都不卖!那是我的儿子!你还是不是人啊!”
然后是男人的咆哮:“他早就不是你儿子了!你儿子走了,换走了知不知道!让你买个电击器,你舍不得!现在人走了你哭,哭什么都没用了!”
周云阳转过身来,示意许一飞跟自己保持好距离,他一个人先去敲门。
敲门声让里面的争吵立刻停了下来,过了好几秒,里面男人的声音问道:“谁?!”
背后传来被一个小石块砸中的感觉,周云阳转过身来,看见许一飞指着二楼的阳台。
他快速后退几步,抬起头看去,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正在窗口往下看,在看到他们后,用嘴型说出了代号:“麻雀!”
周云阳点点头,示意自己就是来救他的。
让他找个地方去躲起来。
这时候男人却忽然开门了,他已经看到了周云阳的动作。
男人反应很快,立刻想关门,但周云阳比他更快,他刚开门的瞬间,周云阳手里的催泪弹就已经顺着门缝扔进去了。
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上去一脚踹门,又迅速穿过烟雾,找到了里面被吓的不知所措的女人。
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塑料扎带制服,让她单独关上厨房间大门,打开吸油烟机。又回过头来在烟雾里找到不断咳嗽的男人,把他拖出屋子。
男人什么都招了,他是男孩的父亲,也是要挟对方给钱的。
楼上的钥匙就在他身上。
周云阳把男人一只手困在院子里的一颗小树上,嘱咐许一飞看好他。
然后自己拿着钥匙上楼,开锁,救人,核对身份。
带着男孩下楼的时候,那女人在厨房间哭的撕心裂肺,嚎啕着说:“让我再看一眼,拍个照片!”
周云阳把人从里面带出来,女人一把搂住男孩,浑身颤抖,嗓子都哑了。
周云阳耐着性子等了五六分钟,女人始终没有撒手的意思,倒是院子里的男人状态已经恢复了,反而在那里扯着嗓子对他们喊:“你们赶紧走!再不走她还不定要弄出什么事来!”
周云阳伸手去拉女人,女人却突然猛的拿头一顶周云阳,力量之大,让周云阳这具三十多岁的没有锻炼经历的新身体顿时翻倒在地。
女人抓着孩子就往房间里拖,男孩试图抵抗却根本无效,直接被女人抱起来。
这时候周云阳下意识抽出喷雾剂,直接对着女人的方向就喷过去,俩人之间不过一米多远,喷雾在这种距离最好发挥作用。
…
感谢“水龙头扣肉”的打赏!
第十章 大单
女人的眼睛被喷的立刻看不见了,嘴里剧烈的咳嗽,鼻腔瞬间充满液体……但她两只手还是牢牢的抓着儿子的身体。
周云阳没有贸然上去,只是稍微退后了几步,然后每隔几秒钟,对准女人的脸部继续喷雾。
差不多二十秒之后,女人终于忍不住松开了手。
这个记录超过了周云阳的训练记录。
能在喷雾下还坚持20秒的人……恐怕也只有母亲了。
男孩也被喷的够呛,救出来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喊:“救命……”
周云阳立刻带他去卫生间冲洗,顺便他自己也要冲一下,那颗催泪弹的威力到现在还在房子里。
等这一趟折腾完,差不多用了二十多分钟。
这二十多分钟里,周云阳不止一次痛恨自己的愚蠢。
自己怎么会傻到让一个母亲去抱孩子最后还指望她会松开。
男孩,也就是他的客户,看周云阳的眼神也有点不善,但他很识趣没说什么。
不过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看你把我折腾的。
带着客户离开的时候,那女人还没有完全好,眼睛睁不开,但听到声音,还是连滚带爬摸着从里面出来了,嘴里还喊着男孩的名字。
客户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无奈:“早上跟她好好说的,她完全不听。”
门口的男人喊:“我一直说让你走的,是她不让,这样,你留几万块钱,看在你用我儿子身体这份上!他才七八岁啊!你赚了多少年的命啊!”
对方却摇头:“我身上也就一万多,我还要生活费呢。这样,给你们留七千。”
“行,七千就七千……”
“留个电话啊,”女人没有摸到门,在屋子里喊,“拍个照片!”
两分钟后,周云阳带着男孩回到了车上。
他眼睛还有点不舒服,但是许一飞没有驾照,三个人只能在车上休息。
客户还是有点慌张,不断的朝着车后面看,生怕那女人再追出来。
“不会来的,”周云阳说,“这种事见的多了……”
倒是之前邻居家那对老年夫妻出来了,对着他们的车指指点点的。
周云阳最后在车上对男孩做了一次人格溯源,原始身份,主要置换经历,还有一些证人的联系方式。
这些东西在救援之前不需要客户提供,因为对方也怕人没救到自己资料丢了。但是救到人之后一定要登记,还要打电话给派出所做记录。
要不然真成了光天化日之下抢别人儿子了。
原则上来说,把人救到安全地带,任务就算是结束了,不过客户暂时也没有地方可呆,他决定暂时先去他们互助站住几天,之后还要想办法去找工作。
不然只能去住国家提供的免费救助站了……虽然听说那些救助站儿童待遇都不错,但这位客户显然并不想去。
周云阳直接去了第三单的位置。
客户的真实年龄是48岁,置换原因是因为绝症。
开车的时候,周云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到底是为了救出一个人而感到高兴,还是为了毁掉一个家庭而悲哀,又或者为那个八岁的孩子流落到社会上感觉到彷徨。
到了地方,俩人下车。
既然是在救助站里,那一般来说都还好说话,进去之后直接找负责人谈,几句话结果就出来了。
许一飞赢了。
这客户就是因为赌博赖账,结果耍小聪明,请“外援”来帮忙。
金石互助站置换救援规定里,最重要的一条原则,就是不救这种自己作死的人。
救援款不退,俩人直接走人,等待这个人的命运估计不会太舒服。
起码今天不会太舒服。
据说这家救助站的针灸治疗那是一绝……希望针灸可以帮他治疗赌瘾吧。
看了看时间,都快中午了。
算了一下,还是先去救人。
第二单的位置就在市中心。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句话周云阳这几天做置换救援真是深有感触。
只要有钱,出得起救援费,就是人出现在太空的空间站里,他们也能想办法联系最近的火箭上去救人。
但要是没钱,就算是市中心,除了方一鸣这种人办的互助站,恐怕没人会管他们死活。
人是在一个高档小区里,以前这里的房价周云阳是想都不敢想住过来的。
人就在房间里,在门口喊可以听到,还有回复。
但因为瘫痪,人没法动。
防盗门肯定是撞不动,周云阳去找物业,物业又找派出所,派出所又联系有关部门查他们的资质……
繁琐的不是救人本身,而是救人的需要的信任。
最后人救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好在客户的状态还不错。
但这具身体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身上长满褥疮,身体明显的营养不了。
这种瘫痪很多救助站都不会收的,就是收了,也是放在那让他等死。
就看轮到哪个倒霉鬼了。
下午都快两点的时候,三个人才回到站里。
不过厨子还没下班,中午的饭热热,帮他们炒了几个菜。
三次救援两次都是有钱拿的,还不少,因为救援的款项都是预付款,所以提成都是当天确定任务成功就到账。
许一飞去挑下午的单子,那个男孩好奇的跟着许一飞,似乎对站里的运行方式很感兴趣。
周云阳却累的够呛,对他来说前两个任务还行,第三个任务不断的跟别人磨嘴皮子,对他来说浪费的精力更多。
他打算去睡个午觉,却听到许一飞在电脑那边怪叫:“一个两百万的大单子!这TM是什么超级富豪啊!”
周云阳也好奇的凑过去看,的确,许一飞没看花眼,是两百万的一个救援单子。
但是要出国。
南亚的一个毒品区……
周云阳摇摇头,落到那种地方,两百万太少了点。
直接找当地的地头蛇,把这两百万交赎金,也许还有可能。
当然更可能的是被当成肥羊,宰的更狠。
国内救援单子今天成交最高的是一个四十万的,那人被吓傻了,醒来就看见海洋和船。
结果证明是虚惊一场,那船就贴着海岸线的航道正常航行。
船上有卫星电话,而且船还是国内的。
结果只从最近码头派了一艘快艇,联系船长等他们一个多小时,四十多万就到手了。
送给书评区“懒人盲升”
写人类毁灭不是对人类绝望,而是描述人类本身的有限性,理解我们当前的存在状态是一种偶然和幸运。
小说本身只是探讨一种可能性,把文明放进极限状态去测试,借助测试我们更加理解自身,不要把测试本身当做某种现实,就像我们解剖兔子也不是为了折磨兔子。
小说的世界就是人造的解剖台,感觉可怕很正常,但也没必要把这种状态和现实混淆。
不要总把自己想象成兔子被这世界解剖,现实也许冰冷但绝不残酷,残酷都是我们的顾影自怜。
生活没有3x病毒,我们都有着别人无法替代的,必须自己去走完的一生!
祝生活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