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苗恒病倒
苗恒的干爹鸡公公从仙界美食城用“万里传音”之术传来了他的问候。苗恒的身子一个激灵醒了，他凝神静气听着。
月牙看他不动了，问道：“苗恒，你怎么了？”
苗恒轻声“嘘”了一下，用手指尖迅速地盖在月牙的唇上，眼神示意她安静。月牙不明就里，但也不好轻举妄动，只是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
这时，苗恒耳朵里的声音吼道：“臭小子，你这个重视轻爹的家伙，把我这个老头子丢在这里，跑到冥界去幽会女人。现在称心了吧？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被城主判了刑，流放冥界322天呢。”
苗恒心里一惊，仙界322天，即冥界322年，他身子越发冷了。他跟城主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是平日里总是称兄道弟，关系极亲厚。他之前估计城主罚他顶多100来天，疏不知，城主怎么会如此重罚于他呢？
“你和那个小龙女现在还好吧？有没有在一起呀？你在人家地盘上，得收敛一点，不要太放肆了，否则，你老子我也救不了你。知道吗？”
苗恒听到这里，心说：“干爹，你还好意思说救我，城主判了我322年，你怎么不去帮我求个情呀？”
可惜，他现在仙力尽失，无法传音给鸡公公了。
“这里有什么重要消息，我都会即时通知你的。如果乐安下界去，我让他去看看你，然后，你也给我报个平安吧。你好自为之。再见！”
“哈哈哈！老头子还是很关心我的嘛！”苗恒高兴地笑出声来。
这时，雨停歇了。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从头到脚没有一缕是干的。被子湿了，食物湿了，处处都是带水的黄沙地，比包饺子的粉还和得软呢，看着很湿，却掐不出水来。
“你说谁？”月牙问。看到他笑了，她才放下心来。
“嗨，刚才我干爹跟我说话来着。”
“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
“他用的是万里传音，就像当初我跟你说话一样，是指定的一对一，别人是听不到的。”
“你干爹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将流放在冥界322年。”
“什么？你要困在此322年，我也要此再呆322年呢。”
“哈哈哈，我知道城主的用意了，他是有意让我留下来保护你，陪着你的。”
“美食城是不是有许多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
“嗯，我身边人都知道。”
“原来你是一个大喇叭。”月牙佯装生气，“我是一个被贬下冥界的仙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怎么能逢人就讲呢，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嗨，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求人给我想办法，让我们通上信。求人办事又不可能闭口不谈原因吧，理应把事情简单介绍一下。你我夫妻一体，丢了你的脸不也是丢了我的脸吗？我当然会注意啊。我也只是跟一些要好的人说了一下，他们同情我们都来不及，怎么会看不起我们呢？”
“呀，谁跟你是夫妻一体呢？”
“嗨，你可别不承认，我们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私定终身了。”苗恒从贴身衣服里翻出一方手帕。说：“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穿心合帕。”
月牙把手帕接过手中，摸着质地柔软舒服。可惜，天太暗，看不出绣花。她把手帕还回给了苗恒。道：“你可别以为我失忆了，就随便拿个手帕糊弄我哦。”其实，她现在心里已认定他了，若是有他俩先前的婚约做保，就更符合她现在的心意了，求之不得呢。
“其实我巴不得你恢复记忆，我俩以前相亲相爱，在一起很幸福很甜蜜呢。”
苗恒陶醉在久远的回忆里。
“啊——秋！”月牙打了一个喷嚏。
“你受寒了，说话说话竟然都忘了我们身上衣服都湿了。”苗恒道，他把月牙抱得更紧些了。“你在这里，待我去孟婆那里寻些衣物来给你换上，要不然你会生病的。”
“不要走！啊——秋！”月牙又打了一个喷嚏。“夜深了，你这样去打扰她不合适。你就这样抱着我。”月牙反手抱紧他，脑袋在他的胸前拱了拱，令他感觉痒痒的。
然后，苗恒换了一个姿势，抱着她，哄她睡着了。其实，他也感觉很冷，冻得身子失去了知觉。
天亮时，他坚持不住了，倒向了一边。月牙惊醒了，呼喊道：“苗恒！”
她跪在沙地上，抱着他的头，抽泣。“你怎么啦？别吓我！”
“天亮了就暖和了！”苗恒气若游丝。“帮我把衣服脱下来晾干。”
“好。”
月牙笨拙地把苗恒身上的衣服都解开了，扒拉下来，只留下一条衬裤。然后，她把所有衣服都铺在沙地上，任风吹去。
苗恒初到冥界，好像就有点水土不服，身体里的能量和招术都使不出来。这几天来，白天辛苦赶路，晚上抵御凄风苦雨，他终于支撑不住一，倒下了。就在月牙铺晾衣服的那一会，苗恒化作了原形。
待月牙忙活完，回头看时，苗恒先前躺的地方不见人了，只看见一只黄斑澜色的大猫趴在地上，起码有三四斤重。
月牙大惊失色，目瞪口呆。他想起苗恒之前跟她提起过，他是一只猫精升仙的，毫无疑问那只猫就是苗恒了。她看惯了他为人的样子，俊美阳光真诚，现在苗恒由人变成了一只猫，这反差也太大了吧，一时之间真叫人接受不了。
但月牙想起苗恒对她的好，如今，他褪化成一只猫，也不知他能否再变回去，她无比伤心。忍不住抱着地上的猫失声哭了起来。
“苗恒，你要死了吗？你是不是生病了？”
那只猫闭着眼睛，身子软绵绵的，呼吸微弱，性命垂危。
月牙抱着猫，不住地抚摸它的背部，就像一位母亲哄婴儿睡觉呢。她偶尔还会去试探一下它的鼻息。鼻息一直有，均匀的。月牙慢慢放下心来。心里很好奇，苗恒那个一米七多的个子，怎么就变成这么小的一只猫了？整个猫身窝在她的怀里，绰绰有余。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心里有些许兴奋！
316.猫猫相遇
假如月牙没失忆，倒不会觉得神奇。仙界换形移位，撒豆成兵，点石成金都是很平常的事了。可是，她现在是一位失忆的仙囚，如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凡人。苗恒的到来，月牙感觉他变幻莫测，处处透着稀奇新鲜。
苗恒这只黄色斑斓条纹的大猫，在月牙怀里休息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月牙抱着猫睡，把自己给哄睡着了。她也很疲惫，昨晚那个情形怎么叫人睡得好。猫一个纵身，跳离月牙的怀抱，站到面前沙地上，一个转身，恢复了高大的男人形象——苗恒回来了。这时，沙地上的衣服刚好也干了，他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在身上。苗恒现在精神充沛，一改早上萎靡的样子。他蹲在月牙面前，轻声唤她：“月牙，醒醒！”
月牙睁开眼来，看到面前的苗恒，神采奕奕。喜道：“你好了？”然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投进了他的怀里。“我以为你再也变不回人的样子了！”
苗恒一手抱着她，一手轻拍她的后背，“早上我太虚弱了，没吓到你吧？”
月牙把头抬起来，注视着苗恒，他还是之前那个苗恒，眼里有情意有温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她的眼眶里有晶亮的东西在闪烁，她微笑地摇摇头。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苗恒抱歉地说道。
“你是一只可爱的大猫，像老虎一样呵呵！”
“老虎才没有我可爱呢。”苗恒显示出少有的俏皮。
“哈哈哈！”
“你在此处等我，趁天没黑，我去孟婆那里寻些食物来。”苗恒说。
“行。白天人多，小心暗处有鬼盯你。”
“我不怕，退去仙气，还是一个精灵，有苦修的武功护身。倒是你，注意些。”苗恒道。
像苗恒这种仙子，由一只凡猫修炼上千年成的精，然后行走人间，在乌云山黑山派跟着青烟师傅习文练武，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练出来的，拥有真功夫，就算降级为凡人，也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而月牙生来就有仙根仙骨仙气，天生是仙子，无须磨炼，生来就会变幻、瞬移等等。当抽掉仙气时，或者设下阵法时，再就是对她施法，她就无法施展仙术了，然后就跟一个普通凡人无异，手无缚鸡之力，只有坐以待毙的命。所以，苗恒担心月牙独自留下来的处境。
奈何桥上鬼来鬼往，鬼头攒动。孟在茶摊前忙碌，她今天的生意真好。苗恒扛着湿棉被来到孟婆面前。喊道：“婆婆，我还你被子来了。”
“好，你去屋里等，我稍候就到，我有事要告诉你。”孟婆道。
“行。”苗恒答道。
苗恒扛着被子直接去孟婆家里了。把被子放在椅子上，他准备回去奈何桥上帮孟婆干活。就在他快走到门口时，从厅里东边的小门口蹿出来一只白猫，雪白的毛，肥胖的身子，走起路来就像一个大雪球在滚动。苗恒看到同类，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也化作原形，追着白猫去了厨房。
“嗨，朋友，你是这个家里的吗？”苗恒用猫语与白猫搭讪。
“你好啊，你是新来的吧？”
“我是来做客的。”
“我叫雪团，请问你如何称呼？”
“我叫苗恒。”
“很好，苗公子，今天我闻到主人煎鱼了，我们一起来翻翻。主人快要回家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哦。”
雪团爬到饭桌上，捡了两粒白米饭和一个黑豆豉吃，它又跃下来，跳上灶前的水缸盖上，再从水缸盖上跃到灶台上。它的动作敏捷优雅，它的身后留下一串梅花脚印。东瞅瞅西嗅嗅，鱼刺也没捡着。苗恒觉得它不讲卫生，胡乱翻主人食物的习惯不好。
“别翻了，等会主人回来，我请她赏一条鱼给你吃就好了。”
“主人是个小气鬼，总是把她吃剩的鱼刺、大蒜、辣椒扔给我吃，一点鱼肉丝也不留。她这种人怎么会听你的话？”雪团道。
“因为我是她的客人啊。”
这时，外面大门“吱吜”响了一下，似乎有人进来。苗恒迅速跑向厨房门口，在快出门口时，瞬间变成了一个男人，大大方方走出去了。
“哇哇，是猫仙子耶！”雪团激动了，随后追着苗恒的背影而去。
果然是孟婆回家了，苗恒迎上去打招呼。
“苗公子，你回来好。我早就给你们准备了一大包的吃食。”孟婆热情地说道，“你稍等，我去取。”
“谢谢婆婆！要我帮忙吗？”
“也行。你来吧。”
苗恒跟着她重新进了厨房，白猫雪团在苗恒身后也跟进了厨房。孟婆发现白猫进来了，神情紧张地对苗恒吩咐道：“快把它打出去！”
“为什么？”
“它要偷吃你的食物呢。”
“婆婆，不怕，雪团是我的朋友。它不会乱吃东西的。”
“你怎么知道它叫雪团？月牙告诉你的吧？”孟婆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去厨房碗厨柜里翻她的坛坛罐罐。
“啊，是的。”
孟婆先是腾空一个坛子，然后把那些各个坛子提起来往空坛子里倒东西。有炒花生米，有干笋，有腊肉，还有酸菜，再就是煎鱼。
雪团看见煎鱼了，冲着苗恒“喵喵”叫，提醒他该请它吃鱼了。
“婆婆，既然你把食物送给我了，那我就做个主，转赠几条给雪团吃，行吗？”
“随你。你还跟雪团挺投缘的。它先前是月牙养的，后来月牙进了七王府就留给我做伴了。”
苗恒丢了四条鱼在桌子底下，雪团一个箭步奔来吃。它吃得很爽，能听见它嘴里鱼刺鱼骨碎裂的声音。它还习惯地发出“嗷嗷”叫，生怕别人跟它抢食。
苗恒饶有兴致地看着雪团吃鱼。回想起自己还是一只凡间小猫时也是这般吃相。
“哦，原来如此，我说呢，怎么见到它感觉分外亲切。”
“对了，你们现在住哪？怎么把被子扛回来了？”
“昨晚下雨了，把被子打了一个透湿。”
“你们住哪？没有屋顶吗？”
“我们住在黄泉路上。”
“那地上无片瓦，下无井水，夜深寒冷。你们是怎么过的？孩子，快回来。你们还不知道吧？冥王下令解除通缉你俩了。太子也被幽禁起来了，你们无须再逃了。”
“啊，我现在就去把月牙接回来。”苗恒提着菜坛子一溜烟似的走了。
317.订亲成功
苗恒回到沙漠中，找到月牙，并告诉他在城中听到的好消息。月牙也很高兴，坐在一起吃了一个简单的晚餐。然后，两人立马收拾收拾往回走去。
他们兴致很高，边走边畅想，回城之后的生活。
“我们回城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月牙问。
“我想向孟婆借点钱先租个屋子，然后，我们要拜天地正式结为夫妻。好不好？”苗恒道。
“你是把孟婆当成亲娘了，什么事情都要去麻烦人家。”
“你不要王顾左右言其他。我问你，我们回城之后马上成亲，好吗？”
“嗯，我愿意。”月牙轻声清楚地答应着。“然后呢？”接着她又问了一句。
“然后，我们要洞房了。”
“人家不是跟你说这个。”月牙害羞着说，低着头。“我是想问我们日后以什么为生计？”
“这个容易，我可以去当一个私塾先生，或者当一个武馆的师傅。至于，娘子你，为我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即可。”
“那我简直太轻松了吧！”
“不，这还不算什么。等我们在这边站住了脚，生活有所改善了，我就买两个丫头过来伺候你，让你也过上如太子侧妃一般的生活。”
“月牙求你了，别再提那些伤心过往的事了。人家在太子府有太子妃压着，那几年也够忍受的了。”
“是到时候只要你愿意，我就把太子妃买来，做你的使唤奴婢，任凭你压着，只要你高兴就好。”
“快别说了，越说越离谱，人家堂堂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哪能任由你买卖。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幻想一下，心里觉得挺痛快的！哈哈哈！”
天渐渐黑下来，他们也走累了，只能走到哪算到哪，就地休息吧。苗恒把坛子提过来，让月牙舀些食物吃。
“吃点夜宵，待会就有能量抵御风寒了。”
“好。”
两人席地而坐，中间放一个坛子，坛子里装着各式食物。月牙看到苗恒吃鱼，那鱼煎的黄焦焦的，油灿灿的，闻起来挺好吃的样子。就说：“给我尝尝这个。”
“唉，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鱼吗？你对我讲，鱼是你们水族中的一类，不能吃它们。”苗恒道。
“我以前有说过吗？”
“你确实是说过的，不过你现在失忆了，可以毫无顾忌地尝一尝，真的挺好吃哦。”
“呵呵！”月牙笑了，“那就尝一尝。”
苗恒用木勺子舀起一条三寸长的鱼递到月牙面前，道：“用手抓着它吃，小心鱼刺。”
月牙依他的话照做，感觉鱼很香脆，吃了一条还想吃。苗恒心说：看来失忆并非都是坏事，最起码可以满足口腹之欲。
“我还送了几条鱼给雪团吃呢，它也好喜欢！”苗恒看到月牙也喜欢吃，就舀起花生米吃，想多留点鱼给她吃个痛快。
“雪团是谁？是你朋友吗？”月牙问。
“不。它是你先前养的一只白猫，后来你进了王府就把它送给了孟婆，现在在孟婆那里，它被养的挺好的，都已经长到四五斤了。”苗恒解释道。刚才还在心里夸她失忆好，现在又发现她失忆后，有一个严重问题，就是谈起以前什么事情她都不记得了，都要跟她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月牙不无感叹道：“我呀，先前活了几千年的记忆都没了，现在就像一个初生婴儿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有点遗憾，有点麻烦。”
“没事，有我在，我可以去帮你打听清楚，然后，帮你建立起档案资料库。”
“你真好！”月牙道，本想再说一句：遇上你我好幸福。这么甜腻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她忍不住加了一句：“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能记起你就好！”
苗恒赶忙接了一句：“遇上你我很幸福。”
月牙听后有一瞬的惊愕，道：“这不是我心里想的吗？怎么被你说出来了？你会读心术？”
“哪有哦，这说明我俩心心相印啊！”
然后，他们凝视着对方，拥抱在了一起。这一夜没有被子，光坐着不动更觉得冷。于是，他们商议，跑步热身，等天亮了，气温回暖了就睡觉。然后，他们就是休息一阵，跑一阵，夜漫长而寒冷，他们跑了一夜，在黎明时分，寒气渐退，他们累坏了，两人四仰八叉地倒在黄沙地上睡着了。
东海水晶宫中，龟丞相来向龙王复命，把去冥界的事讲了一遍。
“丞相办事本王放心，辛苦丞相了！”
“临了回东海时，途径黄泉，老臣见苗恒与月牙公主在沙地上睡觉，天极冷，流出的鼻涕都立马要结冰了。然后，我就给他们下了一场雨。”龟丞相道。
“哦，丞相这是为何？”龙王问。
“老臣只是想逼着苗恒现身，让月牙公主看清楚他的本来面目。如果月牙公主不介意，那他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了。”
“哈哈哈！言之有理，丞相有心了。然后呢，公主有何反应？”
“公主看到苗恒是一只猫后，不但不讨厌害怕，反而更喜欢他了。”
“嗯，经历了几百年的交替变更，他们的感情愈久弥坚！等他们重返仙界，本王就给他们举行婚礼。”
龙王又派龟丞相去美食城一趟，上次苗恒的干爹鸡公公来替苗恒提亲，当时没有应允，现在可以回复人家了。
美食城的旷野鸡舍里，鸡公公接待了水晶宫的龟丞相。他听龟丞相说明了来意，鸡公公就冲他撒气：“苗恒都被你们的月牙公主拐跑了，苗恒现在要困守在冥界300多天，将近仙界一年。害得我们父子不能团圆，也害得他在冥界受苦受难。若是300多年以前，龙王应了月牙的请求，早日让他们完婚，也就少了如今这许多苦难！”
“鸡大仙，您的心情我都能理解。这也是这两孩子命中该有的一劫。不过请大仙放心，我们会时刻关注苗恒小仙和月牙公主的，一有什么动静，我们就会前去援救。我昨天已去了冥界，面见了冥王，冥王看在我们龙王的面子上，答应会对苗恒小仙和月牙公主照顾一二的。”
“那样最好！只有两个小孩子相亲相爱，我们作为长辈的就会成全此事的。”
苗恒与月牙的亲事就这样订下了。
318.终成眷属
三天后，苗恒和月牙回到了城里，在孟婆家歇了一晚，第二天，他们说要出去找房子。
“找什么房子，我这么大的大房子，里三间外三间，外带厨房厕所和小院子，还不够你们住吗？就算你们生下四个娃都够住呢。”孟婆大嗓门急性子，嘴就像斩柴刀，猛斩一通。
把月牙骚得满脸通红，与苗恒对视了一眼，两人达成了统一意见。月牙忙拉住孟婆道：“婆婆，您家房子是大，我们不是怕防碍您的生活吗？既然您盛情邀请，那我们就暂且住下了。”
“真的，太好了！”孟婆高兴地叫了起来：“房子是旧了些，但总比去外面租房子宽敞，你俩现在手头不富裕，没必要去花那个冤枉钱。”
“是，是，婆婆说得在理，谢谢婆婆照顾。”苗恒感激道。
然后，苗恒向婆婆借了一点钱，并叫她今天下午早点收工，请她给他们证婚。孟婆满口答应走了，笑呵呵地走了。
然后，苗恒和月牙出去采购。一会去东街买被子枕头，一会去西巷买大红喜服头饰香粉，再到北屋果品铺买糕点，又去南街菜市场买鸡鸭鱼肉水果蔬菜。
婚房已布置了一新，庭院也打扫干净了，美味佳肴摆了一桌。新郎新娘已换好大红喜服。大大小小的双喜贴满了屋里屋外的各件家具上和窗户上。新娘月牙坐在新房里。新郎带着一只白猫雪团在小院里等候孟婆。
不一会苗恒听到屋外啰鼓喧天，鞭炮齐鸣。他就派雪团出去打听。很快，雪团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大帮人，孟婆带了一大帮人，有锣鼓队，有左右邻居来助兴了。
苗恒先前嫌太冷清，有点愧对月牙，现在好了，总可以热闹一下。
孟婆以主人自居，干练泼辣地招呼众人忙活起来。一边叫人奏乐的，一边命几个婆娘去屋里请出去新娘子。
在锣鼓声中，在众人的掌声和祝福声中，苗恒和月牙走完神圣又庄严的成亲仪式——跪拜天地，夫妻交拜。随后，新郎苗恒拉着新娘月牙进入了新房。
孟婆事先准备好了一大包果品点心和铜钱，混在一起，冥俗称“喜糖”。凡是来参加了婚礼的人，不论男女老幼，每人都抓了一把喜糖给他们。而锣鼓队的，除了发放喜糖，还另外付了劳务费每人一吊铜钱。
孟婆在冥界打拼近两千年，攒下不少家财，她不缺钱，不缺吃穿，只是少了一份亲情，生活太孤单了些。现在家里要办喜事，她老人家巴不得要热闹一下。
她留下两个老姐妹三个男邻居吃酒席。苗恒把月牙也拉了出来，一共才八个人，刚刚把桌子位置坐满。大家把酒言欢，祝贺新人大喜。
“新郎新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呀，让人羡慕！”李婶说。
“就是，就是，孟大姐，你何时有这样的亲戚？”邻居刘大爷说。
苗恒抢过话头说：“大家误会了，其实我们夫妻俩与孟婆婆并不是亲戚，只是好朋友而矣。早年间，我娘子初来冥界，承蒙孟婆婆诸多照顾，才不致于娘子孤苦无依。如今，我们成亲，又得于孟婆婆费心张罗，我们夫妻俩非常感谢婆婆的厚爱。”
“如果婆婆不嫌弃，就让月牙拜婆婆为干娘吧，好让我们夫妻俩日后好好孝敬您老人家。”月牙站起来郑重地向众人说道。
“我赞成娘子的提议。”苗恒立即表态。
“好啊，好啊！今天，你们孟家双喜临门啊！孟姐姐，你还犹豫什么？”有一个老阿姨推了推发愣的的孟婆。
“不是我犹豫。大家有所不知，苗恒和月牙两位身位尊贵，都是天上的神仙！”
孟婆道。满座皆惊，对苗恒夫妻俩刮目相看。
“他们只是一时遭了难，贬到此处。我老太婆何德何能让两位神仙屈尊降贵做我的子女？这不是要折煞我吗？”
“婆婆，我们现在就是普通的人，不是什么仙。”
“孟大姐，认下这门干亲吧！”
“我很看好你们哦，孟婆婆，说不定你以后还可以上仙界去做客呢，好事呢！我们旁人求之不得。”
“是，是，喜从天降啊！孟大姐要珍惜啊！”
众人起哄，你一言我一语劝孟婆，孟婆心动了，就说：“谢谢各位的关心，也谢谢月牙的信任。我愿意认下月牙这孩子。”
然后月牙跪在孟婆面前三拜，叫“干娘”，奉茶。礼毕，还拉着苗恒去见过干娘。孟婆喜笑颜开，接受这一对小夫妻的叩拜，老人的心暖洋洋，久违的幸福感重新涌上了心头。千百年来，第一次有了家的温暖！孟婆热泪盈眶，叫好不迭。这下大家喝酒更起劲了，推杯换盏，热闹异常，闹到二更天时才散去。
然后，孟婆又催促月牙夫妇早点休息，其余琐碎由她来料理
“娘，你叫我们两个年轻人去休息，让你一个老人家洗洗涮涮，我们也睡不安心啊。就让我们仨一起收拾吧。”月牙说。
“我去扫院子。”苗恒道。
“哎呀！”孟婆叹一声，指着月牙道：“你呀，你呀，跟以前一样倔！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懂不懂？”
月牙埋头收碗筷，然后来回往厨房里搬。孟婆擦桌椅，擦干净后把桌椅靠墙放。嘴里嘀咕：“你们不着急，我还着急抱孙子呢。”
月牙听到孟婆说“抱孙子”三个字，心情有些低落了。先前她跟太子做夫妻几年就没怀过孕，大夫说她体寒气虚，不会怀孕。她有些后悔跟苗恒成亲了，自己不能生养，有什么资格当心上人的妻子？
忙活完后，他们仨洗漱完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新房里，崭新的被褥里躺着一对新婚夫妻——苗恒和月牙。他们还没有睡意，坐在床头说话。感慨前些天他们还是被追缉的逃犯，困在黄沙漠中饥寒交之的，生不如死。而今天，他们成亲了，现在夫妻俩在温暖的被窝里相拥相偎。
“夫君，谢谢你给我的这一切！”月牙说。
“娘子，娶你是我一直的梦想。今天我终于做到了。只是婚礼简单，委屈你了！”
“不，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新娘！”
说不尽的甜言蜜语尽在夜深人静时！庆幸有情人终成眷属！
319.冥界生活
新婚洞房花烛夜，苗恒的心情很激动，很亢奋，但是他的动作很粗笨，很生疏，反应也很迟顿。而月牙的表现就完全不同了，她热情似火，就像火山爆发一样，高热度的岩浆彻底把他溶化了。她灵巧如蛇，盘旋着吸附在他的身上。她无限温柔地抚摸他，亲吻他，她把满腔的热情与对苗恒最深沉的爱都完完全全表现出来了。因为她与冥太子有过数年的夫妻生活，经验丰富，调情老道，所以她占据着绝对领导者的地位，带领着他跃过冰潭，冲过火焰山，跑过黄沙地，来到一片春光烂漫的田野上，油菜花已盛开，大片大片的金黄色，让人耳目一新，心中愉悦。另一边麦苗地里绿油油的，柔软如一大片绿地毯，她拉他跑过去，躺了上去，确实柔软舒服。仰望天空，耀眼的太阳，碧蓝的天空，还有两三朵悠悠的白云，景色太迷人了，月牙沉醉了，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蓝天白云了。忽然，旁边小沟渠里有潺潺流动的水声。很快，广阔的蓝天化作了大海，悠悠的白云成了几条帆船。苗恒带着月牙腾空而起，飞到了帆船上。他们动作迅猛，激情澎湃，乘风破浪，直达天际……浪头起落，生死起伏……他们已累得精疲力尽，趴在帆船上，一动不动，随波逐流……渐渐的，苗恒和月牙恢复了意识，回到了现实。那种登峰造极的美妙永远留在他们的心中。
很快，月牙沉沉睡去。但是，苗恒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刚才两人激荡人心的疯狂动作和难以启齿的甜蜜，隐隐的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这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他也就没去理会。
后来接连五天，苗恒夫妻俩晚上没有再需要对方了。月牙觉得夫妻生活应该有所节制，也是为了蓄势，期待下次的爆发。而苗恒是觉得那种刻骨铭心的美妙，应该是用来慢慢回味的，不能像一天三餐饭一样，天天嚼着，再好的饭菜重复吃也会叫人腻歪，就破坏了事物本身的美好了。于是，两人没有提“需要，”各怀心意，表面上却是形为一致，夫妻和谐。
白天里，月牙陪孟婆去奈何桥上看茶摊。孟婆教她制茶品茶，主要还是调制孟婆汤。调制孟婆汤可是有独门秘方的，外人想学也学不来。自从月牙认了孟婆为干娘，孟婆才决定把孟婆汤的秘方传授给她。
孟婆汤八泪为引：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忠病中泪、七尺别离泪、这第八味，便是一碗孟婆的伤心泪。孟婆汤八泪为引，再加入长青松柏、观音土、无根水（雨水）、情人骨髓、亲人气息，混入一锅，去其苦涩，留其甘芳，大火煮300年，慢火炖500年，文火焖200年，如此煎熬一生，方熬成一锅好汤。在锅中勺一滴汤，再兑一杯水，就形成了最后的孟婆汤。
一个鬼魂喝一杯孟婆汤足矣。一锅汤够亿万个鬼魂喝。孟婆每过一千年才会去阴阳两界搜集原材料熬汤。
月牙握着纸笔边点头边做记录。认真听讲，仔细观察，不懂就问。
鬼魂喝了孟婆汤再去投生，没有肉体的痛苦，没有思想上的挂念，只剩下快乐了。发现了这个好处，所有被批准去投生的鬼魂都会来讨要一小杯孟婆汤喝。有钱给钱，没钱就作三个揖。
孟婆如今卖汤也不是为了挣钱，主要是卖茶汤习惯了，成了她生命中主要的一部分，一天不上奈何桥，心里就像少点什么，人就提不起精神。当孟婆看到喝了孟婆汤的鬼魂变得开心了，兴冲冲地赶去投生，她也就安心了。这种习俗延续将近两千年了，如今，没有谁会尝试不喝孟婆汤就去投生的，不敢冒这个风险。这一个大好局面，都是孟婆创造的，都是孟婆在维持，她为此感到骄傲！这是她留在冥界的伟大意义！
快到饭点时，月牙就会回家来做饭。在家中同苗恒吃完饭，舀一碗菜和饭放在厨房外面的墙角给雪团吃。
自从苗恒住进了这个家，因为他悯惜同类，对雪团很是尊重和疼爱，月牙和孟婆对雪团也爱护起来了。从此，雪团过得像人一样有尊严，它打心底感激苗恒。然后，月牙提着饭菜就去给孟婆送饭了，茶摊那边还挺忙呢，她得去帮忙。
苗恒无事干，带着雪团在街上四处蹓跶，熟悉环境。街上很热闹，男女老少，熙来攘往。
苗恒走着走着，走到了兴盛街一座豪华大楼的地方，如此豪华阔气，是何所在？他来到房屋正门，抬头一看，一楼屋檐下悬挂着大扁，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恒喜酒楼。苗恒当即一愣，随后一喜。他转身雪团说：“雪团，我在凡间也开了一家‘恒喜酒楼’。想不到幽冥都也有一家这么阔气的恒喜酒楼，真是巧了，我们进去瞧瞧吧。”
雪团“喵”了一声，跃到苗恒怀里，它要抱抱。恒喜酒楼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雪团生怯啊。
苗恒抱着雪团进了恒喜酒楼，这里的装修风格和布局都跟杭州府的恒喜酒楼一样啊，苗恒四下打量，疑窦丛生。这时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道：“客官，您是要用餐还是住店？”
咦，奇怪了，它们的经营模式也一样啊。难道说蔡大哥的子孙到阴间来开连锁店了？苗恒很好奇，说：“我想面见你们掌柜。”
同时，店小二也打量起眼前这位客人，年轻英俊，阳刚之气十足，脸上有血色，不是鬼魂，是生人又不像生人。生人怎么敢入冥界？生人来了只有一抹灵魂，来久了就回不去了，然后他在阳世的躯体就会气绝身亡。店小二满脸疑惑，一面小心谨慎地答话：“掌柜此时很忙，请问您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吗？或者你把来意跟我简单说一下，我可以给你们预约。”
苗恒等不及预约，按着阳世恒喜酒楼的记忆，直接去掌柜休息室找人。
320.偶遇兄弟
苗恒往店堂里间屋走，很快聚拢来了三个伙计，合力拦住了他。
这时走出一个人，厉声道：“客官，您若是执意要硬闯，别怪我等不客气！”这个说话的人像是一位管事，四十岁在左右的年纪，戴着员外帽，大头胖身子，可见日子过得油水充足
“你是这里什么人？”苗恒问。
“我是这里的三掌柜。”大胖子说。
“我要面见你们的大掌柜。”苗恒坚持道，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他有意想把里面的主事者惊出来。
“我们的大掌柜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来人，把他扔出去。”大胖子三掌柜道。
三掌柜话音刚落，就围上了许多个伙计，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这时，二楼有一人高声喝道：“住手，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冲撞了自家人。”
恒喜酒楼的伙计们听到二掌柜的话都住手，等待下文。苗恒闻声抬起头，看到有一人被一个伙计搀着从二楼拾级而下。说话的这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苗恒看他，陌生而眼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是谁。
“苗兄弟，我是蔡志勇，你的结拜大哥啊！”
“蔡大哥？你像，又不像，你太老了吧。”苗恒道。把面前那个老头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通。确认是蔡大哥了，他的眼睛顿时发亮，抛下雪团，上前几步去扶住蔡大哥。动情地呼喊道：“蔡大哥！真的是你啊！你老得我都不敢认了。”
“我在阳间死时就有90多岁了，能不老吗？我在此等你许久了！终于把你盼来了。”蔡志勇道。
“大哥！”
“兄弟！”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抱在了一起。然后分开，互相端详着。
“来，去把‘大掌柜’请出来。”蔡志勇对伙计们吩咐道。
然后，有伙计上楼去了。不多会伙计抱着一个牌位回到众人面前。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着。
苗恒盯着那个牌位，上面写了“大掌柜苗恒之灵位”。这写的不是自己吗？
“大哥，这是？”
“我在凡间后面几十年没听到你的音讯，至死没有再见一面，就给你立了灵位，天天上香祭拜。后来，我死了，我就在阴间也给你立了一块，好时常记得你的恩德和情意。”
“大哥，你真是一个仁义之人！小弟拜服。”
“来人，砸了这个灵位。”蔡志勇道。
“是！”端着苗恒灵位的伙计就出去寻劈柴斧了。
“今天，我要当众宣布一件事。我们大掌柜回来了，他就是我们恒喜酒楼的大掌柜苗恒，请大家过来见礼！”
众人一片哗然，暂且压下疑惑，都纷纷过来向苗恒请安问好。
“大掌柜好！”
“苗大掌柜好！”
“欢迎掌柜回来！”
各种说法都有，苗恒拱手还礼：“谢谢，谢谢大家！蔡掌柜一手经营这家酒楼，耗尽精力和财力，理应是大掌柜。我苗恒无功不受禄，不能当大掌柜。”
“哎，兄弟，快别这样说。有你当大掌柜，我们安心，你看这几年我们生意顺风顺水的，全仰仗你的灵位保佑我们大家伙。大家以后，就认苗恒为大掌柜，谁不认我蔡某就跟谁急！”
“大哥——”苗恒还想推辞。
“兄弟，别说了，我都明白。走，走，上楼喝久去，我们要畅聊一下阔别之情。伙计们去‘仙雅居’摆酒宴！还有全酒楼伙计每人赏100吊钱，热烈庆贺苗掌柜到来！”
“谢谢蔡掌柜！谢谢大掌柜。”
众人齐声道，喜出望外，然后各自散去忙活。
蔡志勇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伙计们不想认也不行啊。苗恒再想推辞就显得矫情和见外了。苗恒就这样被动地推上了恒喜酒楼一把手的宝座。
恒喜酒楼的“仙雅居”里，一张小桌上，苗恒和蔡志勇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了八个菜，有热菜冷盘，有荤有素，有辣有甜，尽是美味佳肴，香气扑鼻。桌上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这是一个只有兄弟俩人的酒宴。
苗恒给蔡大哥斟酒，举杯道：“大哥，这第一杯，我敬你。你我分别了两百多年，你还对我有情有义，我感谢你。我为有你这样的兄长感到骄傲。”
苗恒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我化人形后，第一次入凡尘结识的一个好兄弟好大哥。但是这句话现在不能说。蔡大哥虽说现在是鬼，没有什么可以吓到他了，但苗恒的离奇身世足可以把蔡志勇惊出一溜跟头去。苗恒不喜欢成为焦点，更不喜欢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瞧他。
“你我前世结拜兄弟时，我们就发誓要生生世世做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蔡志勇道。
“大哥又给我上了一课。以前，你就教兄弟我做人处世，处处照顾我。后来我合伙开了“恒喜酒楼”、“恒心学堂”、“恒安医馆”。都是你一手在打理，我只是一个甩手掌柜，一点都不称职。如今，你又要当大掌柜，我真是做不来，兄长啊。”
“兄弟，你是不知道，在我活着的时候，这所有的产业都归在你的名下，待我死后，得知蔡氏子孙们自封为大掌柜，霸占了你所有财产，我就深感愧疚。我只有这样做才觉得心安。”
“你我既是兄弟，就不分彼此，你的子孙即是我的子孙，我们共同的子孙继承我们共同的财产，没有什么不可以。再说，我是闲散人，喜欢四处游荡，不喜欢被财物拖累。所以，以后我们还是做好兄弟，不管金钱不金钱的。”
“好，好，干！”
苗恒和蔡志勇喝酒聊天，好不欢畅，无所不谈。
“兄弟你气色很好，你不像是鬼。”蔡志勇问。
“我练武修道已成，没死也可以入阴间。”
“你没死跑到阴间来做什么，一天到晚见不到日头，阴气又重。”
“我是入阴间寻我的心上人呢。”
“寻到没？”
“寻着了，我们刚成了亲。明天请大哥去我们家中做客，引你见一下弟妹。”
“好，期待！”
他们一直喝到三更天才分别去。苗恒一身酒气回到了家，月牙看到他安全回家才放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是让雪团回来传信了吗？”
“雪团又不会讲人话了。你糊涂了。
”哦，对不住。”
321.夫妻不睦
月牙把一身酒气的苗恒扶进了屋，然后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目不言语了。月牙一看，他睡着了，于是给他脱了外衣，去外面打来水，给他擦脸擦手。又取来一个洗脚盆，给他擦拭脚部。做完这些工作，才帮他把被子掖好，最后，她才躺在他身边睡觉。打算等他明天酒醒，问他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苗恒睡到傍晚才起床。月牙留在家照顾他，只有饭点时去给孟婆送了一个饭。
中午送饭时，孟婆一边吃着饭，一边问：“苗恒昨天去哪了？”
“昨天来时人就糊涂了，我没问。”月牙答。
“他到现在也没醒？”
“嗯。”
“月牙，我跟你说，女人长得再好看，再有能耐，有时也不顶用。你要懂得‘驭夫之术’，这是婚后女人的必修课。”
“什么叫‘驭夫之术’？”
“就是调教男人的种办法，或者说叫一种手段。”
“哦。”月牙似乎明白一些，但觉得她和干娘密谋如何对付自己的夫君有点过意不去，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心里有一丝抵触。
“哎，干娘跟你说认真的，趁你新婚期好好调教一下，他哪里有毛病指出来叫他改正。他的行为不端，有什么生活恶习都要一一指出并监督其改正。这个时期他听你的话，唯你命是从。过了这个新婚蜜月期，他就不鸟你了。再说改了不良的行为习惯也是为他好啊！一个好女人是一个好男人的学校！”
“哦，谢谢干娘提醒。”
月牙辞别干娘，提着空饭桶回来了。心里在分析干娘的话，觉得有点道理。别看干娘没有和范喜良过过几天日子，‘驭夫之术’倒是懂得许多，她都活成老妖精了，无所不晓啊。凡间有一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就是一个宝。诸事不懂问老人，重大事情难决择须请示老人，绝对没错。
回到房里，看到苗恒还在熟睡，雪团在床上蹦跶，嘴里还冲苗恒“喵喵”叫。翻译成猫语就是：“爹，快起床，带我出去玩嘛！快起床嘛。”
苗恒睡得迷迷糊糊，闭着眼晴，也对雪团“喵喵”叫。译成猫语就是：“我还想睡，去找你娘玩。”他说的“你娘”指的是月牙。
月牙听不懂他们这一人一畜的对话。只知道苗恒太纵容雪团了，怎么能让雪团上床呢？它太脏了。它每天不洗澡，不洗脸，不漱口；贴着地面行走，沿着墙角根蹓跶；它每次拉屎不擦屁股，偶尔还会撕咬一只血淋淋的老鼠。只要想一想就叫月牙嫌恶，不能忍受。
月牙走近床前，一把从床上抄起雪团撂到地上。嘴里骂道：“脏东西，你再上床，我就打死你！”她的声音虽不大，却是透出一股严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雪团毕竟是一只普通猫，听不懂人话。而苗恒听了之后，心里打了一个寒战。苗恒是从猫转化成的人，既是猫又是人，有双重身份。听到月牙对雪团放狠话，心里顿时不爽。
“月牙失忆前是很喜欢猫的，可是，现在，她不喜欢猫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博爱大度的月牙了！”苗恒心说。
此时，苗恒完全清醒了，睁开了眼睛，看到月牙正在往外赶雪团。他的情绪有些低落，翻身起床，套上衣服，一边说：“我要出去一下。”
“夫君，你要去哪里？”月牙追出来问。
“昨天我遇见了一位故人，是我以前在凡间结拜的大哥。他约了我今天过去说话呢。”
“哦。昨天你是在他那里喝的酒吗？”
“嗯。”苗恒到了院子里扫视四周，高声唤“喵——喵——”
闻声，雪团不知从哪儿一溜烟跑出来了。朝苗恒“喵喵”两声，一路小跑跟在苗恒身后。
月牙追在后面喊：“夫君，早点回来吃晚饭啊。”
“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苗恒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牙痴傻地看着苗恒带着雪团出去浪荡，这时，她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雪团，让夫君带她出去。
半柱香工夫，苗恒带着雪团又来到了恒喜酒楼。今天，三掌柜和伙计们看到苗恒到来，都十分热情地对他打招呼。
“大掌柜好！”
“苗掌柜好！”
“苗大掌柜好！”
苗恒礼貌地朝大家点头微笑。三掌柜亲自引领他去见二掌柜蔡志勇。趁这个空档，三掌柜抓住机会与苗恒套近乎。
“大掌柜，昨天我刘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掌柜，还请大掌柜多担待。”三掌柜刘权说。
“不知者无罪，昨天原是我鲁莽，三掌柜莫往心里去。”苗恒道。
“以后，大掌柜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鞍前马后，刘某愿意追随您左右。”
“谢谢三掌柜看得起，苗恒不敢。”
苗恒不喜欢刘权，觉得他好假，有一种笑里藏刀的阴险。
刘权是不喜欢苗恒的。如果苗恒没来，他刘权名义上是三掌柜，实际上是整个酒楼的二把手，所有人都尊敬他，奉承他。他是恒喜酒楼的大总管，只需要服从蔡掌柜一人的差遣指派就行。蔡掌柜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撒手不管，由着刘权去搞。刘权表面上对蔡掌柜十分殷勤，费力讨好。实际暗地里巴不得他早点去投胎，然后，他把大掌柜苗恒的牌位一烧，直接叫自己升做“大掌柜”，他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
所以，他一直在防止蔡掌柜的亲友与蔡掌柜接触，怕蔡掌柜的亲友与他抢夺恒喜酒楼的继承权。
日日防，夜夜防，昨天既然来了一个狂徒，要硬闯恒喜酒楼的内厅，他拦都拦不住。他都不敢想象，来者竟是大掌柜苗恒，更想不到的是，大掌柜不但没死，或者说没去投胎，而且十分年轻，气宇轩昂。蔡掌柜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苗恒大掌柜的身份了。这下，他刘权瘪了茄子喽！没人关心刘权心里怎么想，大家只是看到他忙前跑后很辛苦，大家看到他如今侍候大掌柜和二掌柜殷勤的很。
苗恒和蔡志勇又在“仙雅轩”见面了，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喝酒品菜，以及重温前尘往事，好不快活！苗恒感觉跟蔡大哥在一起比跟新婚娘子在一起开心多了。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幸事！
322.冥界法则
第二日，苗恒把蔡志勇请到孟婆家中吃晚饭。月牙主厨，做了一桌菜，备下一坛酒。苗恒月牙夫妇、蔡志勇、孟婆四人团团围坐。开始是苗恒介绍大家认识，然后他们相互寒暄起来。
这一次请客，月牙努力表现。她觉得苗恒把客人带到家里来，介绍给自己认识，这是一件好事，表明他尊重自己，心里有这个家。
孟婆看到蔡志勇掌柜很老了，抓筷子的手都哆哆嗦嗦的。心下就想：在冥界难得见到这么高龄的鬼了，老鬼活得艰难，为什么不去投胎，在人间重获新生呢？
蔡志勇先是夸奖弟妹月牙美丽大方，勤俭持家，与苗恒贤弟般配等等。又说久仰孟婆大名，今日能与孟婆同桌而食，幸会幸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吃开了，喝嗨了。然后就像老朋友那样聊天，无所顾忌。
“蔡掌柜，你怎么不去投胎呀？”孟婆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就问蔡志勇。苗恒和月牙也对此好奇，都竖起耳朵听着。
“孟大姐有所不知，我先前在凡间从一个小饭馆开始做起，后来在苗兄弟的帮助下，开了一个恒喜酒楼。我经常在厨房干活，不是杀鸡就是剖鱼，不是剁排骨就是剐青蛙，干的都是杀生的勾当，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我不敢投生啊，往上界去，我不知是会投生一只狗，还是一只猪？若真是那样，不如赖活在冥界，像现在活着，至少还有一份尊严。”
冥界有亿万个英魂，有鬼魂在这冥界过得幸福体面，就不愿去投胎了。因为，去投胎是有风险的，有时候投得的生活境况还不如冥界的生活。不如不投生为好。蔡志勇和孟婆就属于这种人，在冥界过得富足体面，不愿做他。
而有些鬼魂在这个世界过得痛苦无奈，生不如死，就会向往新生，就会自愿地去投胎，不论是投胎成人还是畜生，都愿前往；
还有一种是罪鬼刑满释放后，官家会安排他们去投生。是令其去投生富贵人家，还是穷苦人家，亦或是畜生，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按其在冥界的表现来判定。苗恒和月牙属于这一类鬼魂，将来由官方决定他们投生的的境况。
但是，苗恒和月牙都是仙囚。将来一定会投生人，过完人的一生就上仙界去。如果他们在冥界表现差，就会判他们下界去。在冥界的下一界叫“希夷”，是鬼魂们在死后去的世界。鬼魂们死后被称作“渐”。渐相当于凡间的鬼，是普通的鬼不敢触碰的。
“蔡大哥，顺其自然吧，以后，我会协助你打理酒楼生意的，你就好好享受生活吧。”苗恒道。
“有苗兄弟来主持大局我就放心了。”蔡志勇说。
“冥界就没有什么办法可追查投生鬼的去处吗？”月牙问。
“我娘子的意思是，她想问鬼魂们去投生成何种生物有迹可循吗？”苗恒道。
“天机不可泄露，无从得知。”蔡志勇道。
“阴司馆有司命簿应该可以查。但是阴司馆戒备深严，敢闯馆者就地处决，然后，那些鬼魂就会成为了渐，禁固在希夷世界里。”孟婆道。
啊，原来如此。其他三人都陷入了沉思，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和前途。
323.父子有情
一日清晨，苗恒收到了干爹鸡公公发来的万里传音：“臭小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东海龙王派龟丞相来美食城跟我商议你和月牙公主的亲事了。龙王说，只要你们两个在冥界好好改造，早日回来。等你们一到仙界，就立马给你们举行婚礼。”
苗恒听到这个消息，他没有感到高兴。若是他还有仙力，一定会传话过去说：我们已经成亲了，但是婚后生活没有我期待当中的那么美好，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月牙失忆之后，她就像换了一个人。先前的她充满才气和灵力，
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贵族气质，那时的她非常善良纯洁！时刻闪着迷人的光辉。她对苗恒热烈而又深沉的爱，叫苗恒感到无比幸福和迷恋。
而现在的月牙，美则美矣，是一个木美人，没有灵魂，没有魅力，没有闪光点。言行举止如同市井平民，只会洗衣做饭，只会讲东家长李家短，然后，就是照顾丈夫，孝敬老母，已沦为平常了。女神不再，这种心里落差让苗恒非常痛苦。
当天晚间，苗恒和月牙洗漱完正准备上床睡觉。他又收到干爹的万里传音了，就是重复早上说的话。可能鸡公公怕他早上没有听清吧，复述了一遍早上的内容。
苗恒曾经痴迷着月牙公主，搞得他身边的人人尽皆知。现在终于抱得美人归，龙王也答应了这件婚事，一切都朝着以前梦想的方向走，自己该高兴了。
于是，苗恒告诉月牙，说：“刚才我干爹传话来，说你父王答应我们成亲的事了。”
“我父王？就是你说过的东海龙王吗？”月牙冷淡地说。
“是的，你是东海龙王的独女，是他心爱的月牙公主。”
“他有多疼爱我？她为何不来看我？”
“仙、人、鬼三界都有各自的天条铁律。为了与维护三界和平与安宁，是不能随便来往的，不能互相干扰的。东海龙王身为一海之主，应当谨遵天条，不以个人的得失喜好鲁莽行事。虽然龙王没来看你，但我相信龙王是最疼爱你的。”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只相信你说的话。夫君，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于是，苗恒月牙夫妻俩同时钻进了被窝，她抱着他亲吻起来，他木讷地回应着。
距离新婚之夜已过去了五天，苗恒想：凡人说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不如就从这事开始慢慢培养起来吧。于是，他翻身坐起，扯掉衣服，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把月牙压在身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事毕。苗恒坐起，披上睡袍，去取茶水喝。先喝了一口，然后，让水在嘴里“咕噜咕噜”几下，再吐到尿桶里。漱完口他才喝了两口水。
月牙看到苗恒干完活后立即漱口，这一个举动刺痛了她。刚才，自己抱着他热烈地吻着，他是嫌恶自己吗？
“娘子，你要吗？”苗恒问。
“当然要啊，你没看到人家流的水更多吗？”月牙说话声音有点大，带着不满的情绪。
她的大胆露骨话让苗恒很不自在。他没有接话，直接把水递过去给她喝，等她喝完了帮她放好杯子，这才重新上床。
苗恒躺在床上，睁大的眼睛望着蚊帐顶。他感觉月牙在房事上太主动了，换句话就是太“浪”了。心想，以前，她是不是也以这样姿态伺候那个男人就寝的？她也会像刚才那样，用双腿盘在他的腰间？她是那么的主动，她在极力迎合，她总是在卖乖讨好，那个男人应该很受用吧！可这些都不是月牙该有的。她本是东海的公主，高高在上，圣洁纯真，像雪白的百合花一样，美而不俗，娇而不妖，艳而不淫。
再说，苗恒他们猫族从古至今，以讲卫生闻名于世。一个被别人捣鼓过的女子，叫他接着用，他感到十分沮丧，万分耻辱。他后悔自己成亲之前没有好好想想这些问题。
以为两人成亲只要相爱就可以了，晚上睡觉的事都没那么重要。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夫妻之间的睡觉是一件重要而有意义的趣事。总而言之，他以前想得太简单了。
“你想什么呢？”月牙问。
“没想什么，睡觉吧。”苗恒回道，侧着身子，背向月牙，脸朝外准备睡。
夫妻完事后，本应该是相互抱在一起，温言暖语耳鬓厮磨一阵的。可是，他表现得那么冷淡，好像是有意在疏远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月牙心里发慌，害怕。
她把左手伸向前，抱着他，靠近他的背部睡。
“对不起啊。”
苗恒还是没转身，他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我，我今天晚上吃了大蒜，没漱口，是不是味道太重了，熏着你了？”月牙嗫嚅着。
苗恒回转身，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你想多了。我累了，睡吧。”
“嗯。”
月牙靠近他，抓过他的手来抱住自己，她还光着身子。他触到她光滑的皮肤，就像被马蜂蜇了一下，立马缩回了手。
“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苗恒道。然后，他又翻身脸朝外睡去。
月牙在床里边穿衣服，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她就安静下来了，躺在里边一动不动。黑暗中，她的眼角挂着泪珠。
第二天，月牙和孟婆在茶汤前忙活。趁没人的时候，月牙请教于孟婆。
“干娘，你说夫君喜欢我吗？”
“哈哈哈，你这问的奇怪！他喜不喜欢你，你是当事人应该最清楚啊！”孟婆道，“新婚这几天，他‘要’你没？”
“‘要’了。”
“这不就对了。他‘要’你就是喜欢你啊。”
“可是，他很快就‘结束’了。”
“你们那事——有多久？”孟婆问道。她边干活边拿眼偷瞄月牙的神情。她羞红着脸，低垂粉梗。她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以前跟太子“在一起”，有一柱香的时间呢。
“一盏茶的功夫就完事了。”月牙说。
“呀，看不出啊，苗恒那小子身体魁梧，还是练家子，怎么可能是一个‘无能’之辈？”
“哦，不，不，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样说。我感觉他讨厌我呢，故意冷淡我，疏远我呢。”
324.又是奇遇
“月牙，你别这样想，你是顶好的一个姑娘。我猜可能是他自己的原因，他那物件不顶用，所以他自惭形秽吧。”
“是这样吗？”
“你可以试一试嘛。”
“怎么试？”
“天天缠着他，看他怎么打发你。”
“哦。”月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月牙回家后，家里空空的，苗恒不在，雪团也没了影。月牙猜苗恒可能又去找蔡大哥了。一个不着家的男人，使她心里空落落的。
月牙没猜错，苗恒此时正和蔡志勇去城东看一块地，想在那里建一座“恒心学堂”呢。苗恒骑马，蔡志勇坐轿子，四个轿夫抬着。
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这里已是城郊，右手边是大片的田野，田野上长着晚稻，已成熟可以收割了。左手边有高山峰和矮山坡，矮山坡上有几个农家屋。矮山坡脚下有一弯小溪，可见两个村妇在捣衣。
苗恒搀着蔡志勇来到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上观察这一片的地形。
“兄弟，你觉得这里环境如何？”蔡志勇问。
“很好，山青水秀，僻静，离城区不远，方便孩子们来上学。”苗恒答道。
“嗯，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我还想，把这些庄稼人的田地收回来给我们书院自己种，孩子啊，不能光学习，要参加劳动，让他们知道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以前，我们在凡间也是这样操作的，书院自己种菜种粮食吃。”
“对的，只有自己种才有吃不完的粮食。书院才会长长久久开下去。”苗恒接着说道，“但是，我觉得不用把现田地收回。留给那几家农户种吧，你若是把他们赶走了，他们会离乡背井，饿在街头的。我们可以把这附近的山坡种上果树和竹子，两三年后，就可以出产水果和竹笋了，这些东西拿城里卖，就可以换起书院所需要的一切东西。然后，在果树下种红薯土豆之类。如果不嫌闹腾的话，还可以养些鸡鸭鹅。有这么多山头山坡，完全可以养活一个书院的先生和学生。”
“呀，呀。兄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睿智英明。”
“大哥过奖了，我也只是在兄长的构思上捡个漏子。”
他们俩继续往前走。下坡，沿着小溪走。走过一条长长细细的田间的小路，约莫三十米远。路的尽头，又是另一座山坡。这里有石头砌的台阶，他们两人拾级而上。一上坡，就刚好站在一处农家屋的门前，有一个粗布衣服的老婆婆坐在矮凳子上低着头在掐豆角，都把豆角掐成一寸长。
苗恒走到她身边时，唤了一句：“婆婆，方便讨一碗水喝吗？”
“有，有，你们等一会。”老婆婆说完，放下手中长豆角，朝堂屋里去了，脚步蹒跚，腰身粗大。然后，她端了两个碗出来了。
苗恒赶紧上前去接碗。接过碗的这一刻，刚好与老婆婆面对面，双方看得清楚。老婆婆脸上皱纹纵横，皮肤腊黄，布满了老年斑，嘴里黑洞的，没有一个牙齿，看这情形有七十多岁的样子。她盯着苗恒时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了，“请问这位小哥叫什么？”
“婆婆，我叫苗恒。”
“苗恒！”婆婆默念着。接着又问：“你认识一位叫尚灵的人吗？”
“尚灵，我认识的，您知道她在哪吗？”
蔡志勇觉得眼前这位老太太很面熟，认真打量起来。加上她提到尚灵这个名字，蔡志勇对着对面的老太婆激动地唤道：“尚灵老妹，你好啊！”
他也认识尚灵，在凡间时，尚灵住在苗宅，蔡志勇与她有接触，还常派人送钱送生活物资去，把她当作是苗恒遗孀的身份照顾着。
“啊？你是尚灵妹妹？”苗恒惊呼。
对面的老太太掩面抽泣，不停地点头。
在苗恒的印象中，尚灵是一位美丽、活泼、聪明的姑娘，以前常唤她作“尚灵妹妹”。她跟眼前这一位老态龙钟的、皱纹堆垒的老太婆一点都扯不上关系。可是，事实上她们确实是同一个人啊，因为蔡志勇就是最好的证人。
前世的好友相见，红颜老去，而男的却容颜依旧，年富力强。真叫女人不想活了。
尚灵把两位故人请进堂屋说话，又给他们绪上两碗水。
“苗大哥，你一点都没变，还这么年轻。做猫精灵可以长生不老真好，好羡慕你。”
“尚灵老妹，你说什么？”蔡志勇问。他的目光从苗恒脸上转移尚灵脸上。
“蔡大哥，你还不知道吗？”尚灵转头看着苗恒说：“对不起，我说漏嘴了。”
“没事，你说吧，到了该坦白的时候了。”
于是，尚灵把苗恒是一只猫精的事告诉了蔡志勇。在凡间，苗恒与尚灵成亲过，洞房花烛夜，苗恒坦白了真实身份，说是为了报恩才与尚灵成亲。尚灵惧他是一只妖精，双方协商友好地解除了这门亲事。
“苗兄弟，我早该想到的，你永远这么年轻，能发现宝藏，能训化猫表演节目，这些都体现你的异样和超耳力啊！我早猜到你不是凡人的。”蔡志勇说道，“你有多少岁了？”
“将近两千岁吧，具体多少我也记不清。”
“太神奇了。我既然跟一位精灵成了结拜兄弟。”
“你错了，你是跟一位仙人成了结拜兄弟。”
“你修成仙了？”月牙惊讶道。
“成仙后怎么会到冥界？不是应该住在仙境吗？”蔡志勇道。
“我是因为下界来看月牙，误了时辰回不去了。我将要呆在冥界三百多年。”
“回不去好啊，我们一起经营恒喜酒楼和恒心书院吧。哈哈哈！”
他们三位聊得很开心，一起动手做了农家菜，然后坐在一起畅饮起来。
“这个时候，能遇到二位我真是太开心了。仿佛时光倒流，又让我们回到从前了。”尚灵道。
临分别时，尚灵对苗恒道：“两天后，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你还能再来看看我吗？”
“当然可以。”苗恒满口答应。
苗恒和蔡志勇同尚灵告别出来后，对这种奇遇也是感慨万千。他们合计着要把尚灵接到城里去住，再买两个丫头照顾尚灵。
325.调皮雪团
两天后，苗恒提着一篮子瓜果蔬菜，还剁了两斤精肉。带着雪团来城郊，因为不久前来过，而且停留了许久，所以对这里的路熟记于心了。
旁人瞧去，一个男人带着一只白猫走在路上，总感觉怪怪的。素来只有女人才会养一些小宠物，比如养小猫、小狗和小兔子什么的，还真没见过一个大男人会喜欢养宠物猫，不过那猫，一身雪白的皮毛，着实漂亮。
雪团走路不专心，爱开小差。一会儿在前面领路，一会儿又落在后面，要人唤它。一会它又钻到草丛里去，再出来时，嘴里咬着一只蜻蜓出来了，或者叼一只青蛙出来了。然后把它的战利品放在苗恒脚边，神气活现地说：“哈哈，你看我出来一趟，还打了不少野味。”
“你厉害！”苗恒不咸不淡的说道，“蜻蜓和青蛙都是益虫，它们可以帮助庄家除害虫，以后还是少抓一些吧。”
“就你大仁大义！要论起益虫，那我们猫族是一等的益虫，一年到头，每只猫平均要抓215只老鼠，保护了人们的口粮，在益虫里还有谁有我们猫族的功劳大呢？也不见得人类对我们善待些。”
“我们猫族是功劳大，但你也不要骄傲自满。我们猫族活着当然要体现自身的价值。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然后该吃就吃，该玩就玩。”
“爹说的有道理，反正以后我就跟着你，跟你学做人。”
“注意言行，马上要到你尚灵姑姑家了。”
“她是我们猫族的吗？”
“不是。她是一只普通的人鬼，以前在凡间时，她救过我。”
“哦，我知道了，她是你的恩人。”
“聪明，看来这些天，跟着我有长进了。”
他们上了小山坡再下坡，就看见7右手边一大片田野。再走过一条细窄的泥巴路，上坡，上到顶端，又一次立到了尚灵家屋门前。尚灵早已在门口盼着。当看到苗恒到来时，立马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
“尚灵老妹，我来啦！”苗恒唤道。
“来了就好，你来我就高兴！”
“爹，人家都老掉牙了，你还叫人家老妹！”雪团在苗恒身后说道。
“雪团，你别忘了，你爹是一只将近千年的猫小仙，怎么能凭外表判定人的年龄大小呢？”苗恒冲身后的雪团举手佯装要拍。雪团一溜烟往屋里跑，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尚灵听不懂他们的猫语。只听到他们“喵喵”来，“嗷嗷”去。
“等你多时啦。哟，你还养了一只猫啊，好可爱的猫啊！”月牙道。
“别理它，你嫂子养着玩的。”
苗恒上次已经把自己的家庭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碍于蔡大哥在旁边，没有细说，尚灵也不好意思多问。
“那你今天怎么没带嫂子来？”
“她忙着，去奈何桥上帮孟婆卖汤呢。”
“哦，可惜了，我不能瞧见她了。”
“下次吧。”
尚灵也只是礼貌性的问一问，其实心里还是希望能与苗恒独处一会儿。
尚灵把苗恒请进屋里，让座，奉上茶。
“你稍坐一会儿，我把肉煨上，待会你就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走。”尚灵说。
然后，轻快地走到灶台前开始忙活。她穷得只有一间屋子，吃饭睡觉招待客人都在这一间屋里。左边靠墙，有一个小灶台，灶台旁边有一个水缸。右边的靠墙有一个帘布隔起来的小房间。不用猜也知道，那一个小隔间就是她的卧室了，只有一个单人床铺的大小。屋子前后有门口，前面是大门口，后面是一个小门口，只可容纳一个人进出。她的生活条件这么艰苦，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在凡间时，她打小也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啊。
苗恒心里升起了一股怜悯，抢着帮忙烧火拉风箱。锅里在煮饭，正飘着米饭香呢。
尚灵在灶台前洗肉切肉，然后把肉放进一个小瓦罐里，再放一点黄豆，打上汤水，封上盖子。然后把小碗罐小心翼翼地放进灶堂里靠右侧。待会儿等煮完饭炒完菜，这一瓦罐肉汤也就差不多烂熟了。
“好啦，我来烧吧，别把你弄脏了。”尚灵抢过烧火钳并把苗恒推走。
苗恒只能坐在饭桌前的椅子上去了。看着尚灵老练地忙活着。
“你都能烧得，我为何又怕脏来？我像那么娇贵的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娇贵的人，但是怕嫂子说你‘钻窑子’呢。”
鬼族方言，‘钻窑子’就是指婚外男女在窑洞里干苟且之事。
“呵呵！我人品不至于那么差吧？”
“哈哈哈！你现在不就在私会女性吗？”
“你呀！才不是呢，你是我的老妹呀！”
这时，雪团叼着一只大老鼠来了。它把老鼠放在大门口的门槛里边。
“你看，你家的猫立大功勒！我这里有好多老鼠！够它抓一个痛快！”尚灵道。
老鼠跑动几步，雪团就伸伸爪子把老鼠抓回来。抓回来又不吃它，把它放在地上，老鼠吓得发抖，休息了一会儿，这时又往后倒退去。雪团转身又把老鼠叼回来放在地上，把它当球一样，抛起来，然后闪跳起身子伸出前爪去撕扯它。雪团就这样循环往复逗弄老鼠，耍他，吓他，直到把老鼠玩死了，才离开了老鼠。
“雪团，把那只死老鼠衔走，扔得远远的。”苗恒变声用猫语对雪团吩咐道。
“好的，你们有没有做鱼给我吃啊？”雪团道。
“你才抓了一只老鼠，就要讨赏了？”苗恒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尚灵疑惑地问苗恒。她看出来了，苗恒和雪团在用一种不为人知的语言交流。
“它要上灶了！”苗恒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
原来雪团此时折回了身子，跳上水缸盖子，伸长脖子往灶台上瞅，有跳上灶台的欲望。
尚灵一看雪团这个架势很紧张，怕它打翻灶台上准备好的几盘食材。她赶紧上前两步揪着雪团脖子后面的皮毛，提了起来，就势往地一撂。嘴里斥责道：“刚才还夸你来着，你现在就蹬墙上瓦了，真是不把主人放在眼里了！”
没人待见它，雪团只好乖乖地衔着那只绝气的老鼠跳出了大门槛。
苗恒冲着它后背叫道：“你如此调皮，我下次不带你出来做客了！”
“你在跟他说什么呢？”尚灵好奇地问道。
苗恒把刚才对雪团说的那一句话翻译给尚灵听。尚灵笑道：“哈哈，我觉得它可不像小孩子那样会听管教哦！”
326.生即是死
尚灵说雪团不会像孩子一样服管教。她说对了，雪团就是一个普通没心性的畜生。早上教它不许上灶台，中午就忘了，又是故态萌生。时而乖巧懂事，时而暴躁无礼。其实也怪不得它，想当初自己在雁荡山修炼上千年才化成人形通人性。而雪团不过才活了七八年，又懂得些什么？让它学做人处事岂不是为难它？罢了，以后还是懒得管它了。
尚灵和苗恒两人开始吃饭。桌上摆了三菜一汤：黄豆瘦肉煨汤、青菜、红烧鱼块、炖笋。
“可惜了，少了一壶酒。”尚灵道。
“你年纪大了，不宜喝酒。我特意没买。”苗恒说。
“你嫌我老了？”
“不，我只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来，多吃些鱼，这肉嫩着。”苗恒说着，给尚灵夹了一大块鱼肉。
“你说，假如那时我们成亲后，好好地做夫妻，后来会怎么样？”
“不知道，没想过。应该是像别的夫妻一样，生儿育女，然后，儿女长大，老去，死了，而我依然年轻着——被别人说是老妖怪。”
“可能吧。”尚灵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两个人还是别在一起的好，远远地看着，还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以前我心中有牵挂，行动有方向，活着有奔头。可是，等我历尽千辛万苦把意中人娶回来了，却是接二连三的失望，懊恼，痛苦，折磨得我不敢回家。”
“怎么会这样呢？”
“哎，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那就不提它。吃饭！”尚灵看到苗恒痛苦的表情，真不忍揭他的伤疤。给苗恒碗舀了两勺汤，道：“尝尝这个煨汤，原汁原味，香气扑鼻。”
然后，苗恒用筷子把碗里的饭汤搅拌匀了，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三下五除二，因为不喝酒，单纯的吃饭，很快就吃完了。
苗恒用鱼汤拌了一些饭放在门槛边的地上，把雪团唤来吃饭。雪团闻到有鱼香味，欢快地吃了起来。
“你把猫养得真好！白白胖胖的。”
“我没带它几天。先前都是孟婆照顾它的，这都是她的功劳。”
“你等我一会。”
尚灵说着，走向她的“小卧室”，掀开布帘子，在里面翻找东西。很快，她一掀布帘出来了。手里捧了一块布包裹的东西，递给苗恒。
苗恒迟疑着，不敢接，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啊，使不得，你把你的家当给我做什么？”苗恒被吓退了几步，不敢接。
“你别紧张，请听我说。我后天要去投生了。”
“你要去投胎转世？”苗恒大惊。
“嗯，到时候这些东西也带不去。如果你遇到手头拮据时就当了它们，可解燃眉之急。”
“使不得。”
“能帮助你，我打心底高兴。”
“好，那我就收下，留个念想。”
苗恒把东接到手中，打开手帕一看，是一个金项链，还有一对金耳环。成色很好，属于上品。苗恒把东西重新包好，仔细地收进袖兜里。
“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
“你就不打算问我为什么要去投胎吗？”
327.投胎转世
尚灵欲投胎转世去。
“为什么？”苗恒问。
“我想投胎之后，当我成年时就去死，然后下界来，我就是一个年轻漂亮的我了，而且年轻美丽的形象可以保持500年。想一想，到时候我变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了。”
“可你不一定是投胎成女孩啊。”
“那我也要早点死去，下界来做一个帅气的男鬼，像你一样年轻又帅气。”
苗恒心说，能投成男人女人都是万幸的，就怕投生成畜生，那就不如这样赖活着。
“你放心的去吧，人间才是你值得留恋的地方。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没有。天色已晚，你早点回去吧。”
“好，你投生之前记得去孟婆那喝一碗汤，汤会让你少掉许多痛苦。我告辞了。”苗恒道。
尚灵微笑地望着苗恒，没答话，脸上皱纹拧得像一朵菊花。她心中高兴，觉得苗恒还是很关心她的。
苗恒带着雪团走了。在回来的路上，苗恒的耳边还在回想刚才尚灵说的话。
她为了让自己变成一个年轻漂亮的人鬼，她叫自已去投胎，待长大成人时就自寻短见，返回冥界。这种思想太可怕了，她赶着去投生，也是为了赶着去赴死。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舍本逐末不可取，不如好好活一回，活出自己的精妙。
万物生灵，如果都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去活着就好了。可是，偏偏事与愿违，生死福祸半点不由人。就算玉帝老子也是谨言慎行，以德政施天下，为天下苍生造福。如此，才可获得心安坦然，不惧生死。
苗恒想，非得让尚灵喝了孟婆汤再走，忘掉心中的杂念歪理，让精神与肉体重新成长。
两天后，苗恒要跟着孟婆去茶摊前帮忙，孟婆十分乐意，就说叫月牙在家里休息。月牙顺从地答应了。
中午饭后，月牙刚把碗筷收回去，由远及近来了一个老妇人。苗恒眼尖，认出是尚灵，她今天穿了一件干净的青色衣裙，黑白灰混色的稀疏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在脑袋后面绾了一个发髻。可见她今天精心装扮了一番。苗恒赶紧上前去搀扶她上桥。
“尚灵老妹，你来了。我来送你。”
“谢谢！”
她今天的表情有一种去赴死的悲壮。冷冷的，不愿多说一句话。
凡人死后下到阴间，许多未知的恐惧在等着他。阴魂要进投生门，也是有许多未知的恐惧在等着他，如同凡人的死。尚灵经过生死轮回，已知晓前路迷茫，充满艰险。
“我前天给你提议的，想请你喝了孟婆汤再走，你是怎么想的？”苗恒道。
“我想带着我的记忆走。”尚灵道。她心底是想带着有关苗恒的记忆走的。
“三生三世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会让你很苦恼的，你坚持要这样做吗？”
“嗯。”尚灵脚步不停地下桥，往投生门方向走去，步态坚定又缓慢。今天她有点特别，像是中邪了一样，身子挺直，不言不语。
那边茶摊前孟婆向苗恒招手。于是，苗恒冲着孟婆喊道：“干娘，我离开一会儿，送一个老朋友去投生。”
“你让她过来喝碗汤再走吧！”孟婆喊道。
“她说不用了。”苗恒道。
孟婆好生奇怪，千百年以来，没有鬼魂不喝汤就走的。难怪今天苗恒要跟着她来看茶摊，原来是专程来送老朋友投生啊。
苗恒和尚灵慢慢往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当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荒凉时，眼前出现一个四面荒芜、平整空旷、雾霭蒙蒙的地方，有一个大牌坊孤独地矗立在那。大牌坊下面，分列两队鬼卒，他们都是青面白发，锯齿獠牙，高大威猛的模样，手中扛着大刀阔斧，看起来仿佛是世界上最恐怖的鬼，极慎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地鬼，即是冥界土生土长的鬼，也就是鬼生的鬼，是统治压迫各方鬼魂的地鬼。地鬼有两种，一种就如这些鬼卒一样，长得极丑极恐怖，还有一种就像太子子统那样长得极阴柔极美丽。
见到有阴魂来，不用问就知道是前来投生的。立即用阴阳镜照一照，验明正身。仙、人、鬼三界中分别都一块阴阳镜，可以查看每种生灵的档案资料和前尘过往。在冥界投生门这里，阴阳镜主要是用来查看来者的前世今生的简介，以及申报投生的资料是否批准。
阴阳镜已验明尚灵身份，手绪齐全，可以放行。然后，尚灵毅然决然地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跟苗恒道别。
而当苗恒走到鬼卒面前时，最近的两位鬼卒伸出刀来交叉横挡着。大呼道：“请留步！”
他们照出后面这位是仙鬼，未曾办理投生手续。无奈，苗恒只能停在原地伸长脖子往里瞧。并扯着嗓子对尚灵的背影喊道。
“尚灵老妹，一路走好！到那边啦，给我托个梦，报个平安！”
可是尚灵就像聋了一样，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好像忘记了苗恒这个送行者。苗恒一直目送着尚灵远去，进了投生门牌坊，然后就是笔直的投生大道。苗恒定睛细瞧，昏昏雾霭之中，尚灵走过一百多米，她的身形变小变模糊了。待他再眨巴眼睛时，不见了尚灵的身影。
苗恒猜想着尚灵最后消失的可能性：一是混入雾霾中；二是飞到天上去了，冥界的天上才是凡间；三是瞬间进入了凡间。无论哪种形式终归都是投生去了。
他悻悻然回到了奈何桥。孟婆问他送去投生的那个老太婆是谁？苗恒说是以前在凡间的一个朋友。
孟婆问她为什么不用喝孟婆汤就走了。苗恒说，我朋友说想保持前世今生的记忆。
然后，孟婆没说什么，默默地收摊准备回家。
“干娘，怎么今天这么早收摊？”苗恒问。
“千百年来我一直为别人而活，为别人坚守着，却没有人为我而活。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当？”孟婆回答说。
“干娘为何有如此感慨？”
“你不懂的。”
苗恒稀里糊涂地挑着茶摊跟在孟婆身后回家去。
328.孟婆投生
这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孟婆跟月牙和苗恒说：“我跟你俩商量一件事。以后，让月牙去守茶摊可以吗？”
“好啊，干娘，我没问题。”月牙道。
“干娘年纪大了，也是该歇歇了。”苗恒道。
“竟然你俩都赞成，那我再多说几句。月牙以后什么都可以不用管，茶摊是一定要守好的，做这生意收入稳定，维持一家人的开支不成问题。而且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做好它也就相当于给自己积阴德了。再就是，当我回来时，我的生活就有保障了。月牙能替我守好茶摊，也就相当于对干娘尽孝了。”孟婆很认真地说道。
月牙和苗恒听后，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大惑不解。
月牙问：“干娘，您要干嘛去啊？”
“莫非干娘要出远门去找亲人？”苗恒问。
“苗恒，你说对了。”孟婆看看苗恒，又看看月牙，说：“我想换一种生活歇息了。”
“干娘，前两天您还跟我说，您最喜欢看茶摊了。”
“是的，我很喜欢做这件事，把它当做我的终身事业来做。但是我的年纪大了，这件事做了一千多年，也该退下来休息一下了。自从你们成亲后，加之月牙又认了我做干娘，我就有了退隐的打算。”
“那干娘想去哪里玩？”苗恒问。
“我要去投生了。”孟婆道。
“啊？哦，好，好啊。就是说得有点突然。”苗恒道。
“我支持您，去人世间瞧瞧。人世的繁华喧嚣，令每个鬼魂们向往。”月牙道。
“谢谢你们支持和理解。顶多一百年的光阴，我就会回来与你们相见。”孟婆道。
说到此处，大家都产生出一种离别的不舍，也对投胎的担忧。
“干娘再回来时，我们如何能辨认出你来？”月牙问。
“干娘失去了记忆会认不出我们，但我们要把守住奈何桥，这桥是人鬼从鬼门关通往幽冥都（鬼城）的必经之路。我们可以查看所有进入的新人鬼。只要发现孟婆元神的鬼就截下来，慢慢洗脑，我们就可以重新相认了。”苗恒道。
“哦，夫君说的有道理。”月牙拍手叫好。
“你很聪明！你会查看元神吗？”
“我已失去仙根，不过现在也自信辨得准。可以查看元神和辨认气息。”苗恒道。
“你快查查我！”月牙说。
“省省吧，你是东海龙王的女儿。从没有改变过外貌，最好认了。”苗恒道。
“听了苗恒的话我就放心了。明天，你帮我画一张全身像。”孟婆道。
“好，我就怕时间长了会忘记干娘。”月牙道。她已深受失忆的困扰。
孟婆又嘱咐了一些话，叫苗恒好好对待月牙，不可辜负月牙。等她回来时，要是能看到许多外甥和外甥女就好了。这屋里太冷清，需要孩子们好好闹一闹。苗恒直点头，请她老人家放心。
次日，孟婆最后一天带月牙去奈何桥上卖茶。她把注意事项再细致地说与月牙听。备原料，烹茶，调味等等都讲得清清楚楚，月牙也记得详细。
下午，月牙陪孟婆去阴司馆申请到凡间去投胎。很快批复下来了，同意孟婆去投胎。
每个良善的人鬼，如果没有犯奸作科，每过一百年可以申请一次投生机会。孟婆都放弃了，她在阴间为老百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她的申请料定会同意的。由于她的功勋卓著，她八成希望会投胎做人。
母女俩叙叙叨叨又说了许多私房话。月牙一一记着，她真心不舍得干娘走了。
晚上，月牙和苗恒夫妻俩躺在床上休息，睡着之前还说了一会话。
“你可知道干娘为什么突然间说要去凡间吗？”月牙问苗恒。
苗恒摇头，道：“不清楚。”
“她悄悄的跟我说了，说她找到前世夫君范喜良了。”
“是谁？在哪里？”
“就是你今天送去投胎的那位老婆婆。”
苗恒大吃一惊，看着月牙道：“尚灵是她的范喜良？”
“嗯。你怎么认识尚灵婆婆的？”
“尚灵是我前世的恩人，你也认识她的。”
然后，苗恒又对月牙讲述了一下尚灵在她娘胎里时就帮自己度过了天劫，发誓要保护她。然后自己守约娶她，因为月牙的到来，就分开了，想不到到冥界两人竟碰面了。
月牙对尚灵产生了同情之心，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在人世间过得好。
天明时分，月牙夫妇早早起床，月牙在厨房做早饭，苗恒打扫完庭院，就带雪团出去晨跑。然后，月牙伺候干娘起床洗漱。待苗恒回家，一家三口一起用早餐，雪团在厨房墙角吃稀饭。这一切都是温馨得让人留恋的场景，孟婆心里不舍。这座房子，她的茶摊，陪着她将近两千年。月牙也陪伴她近二百年了。
孟婆一直未去投胎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心底有所期盼。她在等待范喜良。早些年，范喜良几经轮回，不停地变化样貌，由于她的道业低，辨识不出他的元神。现在，她的道行提高了，突破了，终于认出范喜良来，她是一定要找到他的，上天入地都要闯一闯。
早餐吃完，苗恒挑着茶摊子走在去奈何桥的路上，孟婆和月牙在后面跟着。孟婆臂弯里挎了一个包袱。
苗恒守摊，月牙送干娘去投胎。
孟婆没有喝孟婆汤就去了。苗恒和月牙知道她是要去凡间找人，也就没提喝汤的事。
待月牙回来时，她抱着苗恒哭了。
“我希望干娘去追求新生，但是，又极不舍得她走。她说，我和她一直要好，都相互陪伴几百年。真是不是亲来也会亲。”
“是，是，孟婆是一个好人。苦了一辈子！我们还是好好地替她守着茶摊，遵照她的遗嘱做事吧。”
“但愿她能找到范喜良。”
孟婆走后，若大房子里只有两个仙鬼。加上雪团，总共才是三口。他们觉得屋里冷清。
他在恒喜酒楼借了乐器——筝。他弹筝，月牙弹箜篌（即竖琴），合唱起快乐歌声
329.失忆解药
尚灵和孟婆相继走了之后，苗恒和月牙夫妻俩的感情似乎好了一些，他们相互依赖，相互扶持。
平日里，苗恒送月牙去奈何桥，帮她挑茶摊。他见月牙在茶摊前忍受凄风苦雨，心里不忍心。就花点钱，在奈何桥建了一个木头小房子，让月牙坐在小房子里卖茶。小茶房冬暖夏凉，风吹不着雨淋不了。而且，从此，茶摊挑子不用每天挑来挑去了，省了许多事。
月牙心下欢喜，觉得这是新婚后苗恒做的最体现大丈夫的一件事。
再说苗恒天天就去恒喜酒楼找蔡志勇，他们忙着筹备规办学堂事宜。
空闲了，苗恒就在家做画。鸡公公叫他画三幅画，说乐安两天后来取，按冥界时间算就是两年后了。苗恒画自己，画月牙都不难。但是，画冥王，有点难，非要见到本尊才能画得出来。他得想办法去见一见。
苗恒说着想见冥王，有一日，时机却送至面前了。
当初，冥太子幽禁半年期已满，现在新放出来，冥太子就带了两个随从就四处闲逛来。
一日，冥太子想找孟婆问月牙的事竟逛到奈何桥来。老远就看到有一个小身影在忙进忙出，原来是月牙在奈何桥上小木屋里忙活。真是太好了，冥太子屏退左右，独自上前。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时分，月牙收好摊准备关门回去做饭。只见有客人叫道：“孟婆，快倒茶与我喝！”
她忙直起身子，看向声音传来方向。是前夫冥太子子统，赫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做答。
冥太子走近前，双肘撑在柜台上，托住他的头脸。他问到：“爱妃，你不认识我了吗？”
“月牙给太子殿下请安！”月牙道，“太子殿下可能忘了，冥王已解除你我的婚约，我已不再是太子侧妃了。”
“如果你愿意，依然可以做本太子的侧妃。”
“她已是我的娘子，不会回去了。请太子放手吧。”有一个声音抢进来回怼太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苗恒是时候地来到茶摊前。
“夫君！”月牙赶紧唤了一声。苗恒来得及时，替她解了围，她心中高兴。
“关门谢客！”苗恒对月牙道。
“好的。”月牙答应道。
眼见他们俩夫唱妇随，让冥太子又气又恨。主要是月牙有心向着苗恒，他用强也无意义。
只见月牙把窗口的窗户板一块一块拼上。然后从小木屋里出来，反身锁上门。
苗恒对冥太子客气中带着轻蔑道：“苗恒携娘子去用午餐，请太子自便！”顺手把手搭在月牙肩上，挽着她下桥去。
他现在痞子味极重，一反常态。月牙明白，他是为了救自己装出来的霸道与不屑。以苗恒现在的实力，不是太子的对手。这一点不知太子清楚不。
太子全身僵在那，气月牙变心之快，恨苗恒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怒火中烧，难以自抑。奈何冥王有令，解除了他与月牙的婚约。他刚解除幽禁，再不敢肆意妄为，于是，强压下怒火。待苗恒月牙夫妇离开十来米远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冲着苗恒的背影大喊道：“残花败柳，我不稀罕！”
冥太子逞一时口舌之快，也失了往日的风范。他觉得苗恒身上有一种东西总叫他莫名恼火。
“你不稀罕，我稀罕！”苗恒道。接下来，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举动。他把月牙打横抱起，然后，大踏步往前走！
路人无不驻足、让道、观望。苗恒夫妇赚足了眼球，也为月牙赢回了自尊自信。
“啊，夫君，请放我下来。”月牙道，她不习惯成为路人的焦点。
“快到家了，别急。”苗恒道。双手把月牙抱得更紧了。
回到家里，苗恒关上门才把月牙放下。他靠在墙上看着月牙笑，说道：“谢谢你选择了我！”
“你我已是夫妻，还选择什么。”月牙道。
“很好！娘子，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听到这里，月牙幸福地笑了。然后她去厨房做饭去了。
接下来几天，苗恒都在茶摊前陪伴月牙，他担心太子的人会再来骚扰月牙。从表面上看，他夫妻俩感情似乎更深了。其实，苗恒会尽力照顾她保护她，就是再也没有碰过月牙，没兴趣，没心情。在苗恒心里，总是怀念以前那个月牙。所以，在城东郊尚灵住过的老屋里，他一直在秘密地进行一项研究。他想研究出孟婆汤的解药，让月牙从精神到肉体都回到从前。
同时，城东郊的恒心学堂在建，苗恒常在那边理事。一年后，学堂建成，顺利招生58只鬼魂。有地鬼、人鬼和仙鬼。课程安排有武术、算术、诗书和习礼。他一个人揽下所有课程，只请了两个助教，又从孩子们中选了8个天赋较高的孩子严加管教，让他们起到榜样作用，带领其他孩子好好学习。他方法用对了，一人教这么多孩子也应付得游刃有余。
师生们都在恒心学堂吃住。苗恒在学堂也有一个小院落独居。这个小院落叫“回月院”，凡是到了二更天，苗恒就不会踏出住所一步。学堂其他事，都是让助教们协商处理。
那么晚上，苗恒在回月院干什么呢？没人知道。
月牙依然住在孟婆屋中，因为这里离奈何桥近些，方便每天上工下工。还有，就是苗恒答应她了，每天晚上会回来陪她。所以，每天二更天一到，苗恒用乾坤挪移术瞬间就会从学堂移到月牙屋里来，风雨无阻。月牙看到夫君能做到这些也就知足了。
“夫君，学堂工作繁重。你得保重身体。”月牙关心地问。
“无防，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觉得过得充实。现在这样的日子过得还充实些。”
“你觉得好就行。”月牙道，“夜深了，夫君我们早点安歇吧。”
然后夫妻双双上床。月牙靠近苗恒一分，苗恒就往外挪一分，总是要保持距离。
“夫君不喜欢我？”月牙难过地问。
“但我想保护你。”苗恒说。
“为什么？”
“我只喜欢失忆前的你。”
“可是前后是一个人啊！你就不能喜欢现在的我吗？”
“对不起！请给点时间和空间。”
月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