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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我的公公叫康熙txt下载     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核查

    次日,九阿哥再去户部,就没有那么不情不愿了。

    他二十了,不是孩子,还有兄弟们的例子在前头摆着,这被重用的皇子与不被重用的皇子,是两种境遇,这个不用人提醒。

    他就辰正到了户部,直接叫人抱了八旗司的文档看了起来。

    主要是各家各户名下产业的变化

    从这上就能看出家族兴衰。

    他如今位置,就在四阿哥的值房里。

    四阿哥本还想着他惫懒,就好好规劝,没想到他这样自觉,倒是觉得颇为欣慰。

    等到两位巳正,两位尚书差不多得空了,四阿哥就带着九阿哥过去转了一圈。

    君臣有别。

    虽说来的是光头皇子,那也是皇子。

    两位尚书都很客气。

    九阿哥也客气着,就算是见过了。

    他不爱应付人,尤其是老头子,就显得高冷些。

    两位尚书见状,面上就越发恭敬。

    旁边的郎官、司官见状,也都紧张绷紧了,晓得这一位跟十三阿哥不一样,得像对四阿哥那样恭敬。

    九阿哥名声太盛了,户部从上到下,倒是没有将他小瞧的。

    嘴里爱絮叨的,说不得背后念叨两句,这兄弟两个好像都是爱酸脸子,不好轻慢的。

    九阿哥看着八旗司的文档,心里也在留心着上头的时间。

    大宗的田产跟宅子交易的时间,多集中在差不多的时间。

    本朝就是在康熙初年有过一次,康熙二十年左右有过一次。

    每一次有人家发迹,就有人家败落。

    说起来八旗的这些产业,总数是差不多的,区别就是在谁手里罢了。

    这家产转移的不单单是勋贵人家,不乏黄带子、红带子。

    就比如舒舒的外家,就有两次大规模的产业转移。

    一次就是在顺治末年,舒舒外祖父刚成丁的时候,散出去大半。

    一次就在康熙二十来年的时候,福松阿玛成丁的时候。

    两次败落下来,原本丰厚的家底十不存一。

    可就算是已革宗室,堂亲也都恢复宗籍了,旁边住着的就是国公府、将军府,还有简亲王府这个门长在,不是寻常人能算计的。

    敢算计夺产的,没有外人。

    九阿哥见状,越发警醒。

    这爵位还是要惦记的。

    要是到时候被宗室欺负了,他可忍不下那个窝囊气。

    过了几日,圣驾再次移驻畅春园。

    这一回,舒舒跟九阿哥就没有跟着搬过去了。

    有太后之前的吩咐,其他的皇子府也没有动。

    倒是内务府这里,有了动静。

    十二阿哥那边,得了吩咐,马上要出京了,去热河行宫验收。

    九阿哥得了消息,回家就跟舒舒提及,道:“瞧着汗阿玛的意思,夏天要奉皇祖母往塞外避暑,要不然不会提前这么早往热河打发人,到时候咱们也跟着去……”

    今春没有雨,如今三月初,明明还是仲春时节,中午就有些热了。

    舒舒听了,生出不安来。

    历史上,九格格就是薨在今年夏天。

    舒舒道:“那从同仁堂那边多定些藿香正气散预备着?省得到时候路上暑热……”

    九阿哥点头道:“是要预备些,上回咱们去塞外是七月底出发,天儿都凉了,要是五月底出发的话,北边也热……”

    夫妻两个都没有想着,圣驾未必要带他们。

    九阿哥想的是,热河行宫都是他张罗,今年启用的话,自己怎么也要过去看一眼。

    就是他莫名有些后悔。

    行宫外修的都是官房官铺,自己是不是太实诚了?

    当时要是拉着兄弟们直接将行宫外的铺子给分了,那也是一笔收益。

    如今提这个都晚了。

    舒舒想的是,九格格文静了十多年,即便自己带着她练八段锦,也治标不治本。

    既是晓得是九格格今年夏天是生死关卡,舒舒就希望能预备得充分些,尽量帮她度过这个生死关……

    *

    乾西五所,正房。

    十二福晋将行李都预备好了,除了春装,夏装也要预备着。

    十二阿哥过去,往早了说,也要端午节前后才能回来;晚了说的话,说不得就要等到圣驾过去避暑的时候才能回来。

    十二福晋迟疑了一下,道:“爷出门在外,身边总要人服侍,是带格格,还是带丫头?”

    丫头不算女眷,不容易惹人非议。

    可是丫头不是主子,怕有不周全的地方。

    十二阿哥摇头道:“都不带,不方便。”

    十二福晋也不啰嗦,道:“那爷好好保重,家里放心,贵人跟嬷嬷那里,我会常过去请安……”

    十二阿哥想了想,道:“嬷嬷那里,素来爱清净,不用老过去,初一、十五叫人送些素菜过去;贵人那里,随着嫂子们的例就好,不用逢五逢十……”

    毕竟贵人不是主位娘娘,每次去长春宫,还要先给良嫔请安不方便。

    十二福晋都仔细记下。

    她嫁过来半年,也看出来十二阿哥虽是寡言,却是心里有成算,行事就不自专,都是跟十二阿哥商量着来。

    五所上下的规矩,十二福晋也没有更改,还是按照大婚前的老例。

    因这个缘故,十二阿哥少了不自在,夫妻之间也融洽许多。

    等到次日,十二阿哥就出京往热河去了。

    十三福晋得了十三阿哥的吩咐,专门过来探望十二福晋。

    “我们爷说了,十二爷不在,往后您这里有什么吩咐的,只管打发人去头所……”

    十三福晋瞧着少了几分爽朗,多了几分娴静。

    十二福晋叫人奉了茶,看着十三福晋道:“弟妹代我谢谢十三叔……”

    小妯娌两个之前本亲亲热热的,可是二月里一家得了新格格,一家没得,就有些小尴尬。

    瞧着十三福晋脸上的笑容都浅了,十二福晋也只能心里唏嘘,不好露出什么来。

    十三福晋见她不自在,反而笑了,道:“出嫁之前,我额涅就劝过我,说皇子后院女眷不会少,眼下这才三个,算什么呢?早想开早好……”

    十二福晋颔首道:“是啊,我额涅也这样劝过我,既是高嫁,只能自己开解自己了……”

    妯娌两个说开,相视一笑,尴尬就散了大半。

    十二福晋问道:“新格格性子如何?都说长得好……”

    十三福晋道:“内务府老姓人家出来的,是个规矩人。”

    十二福晋点头道:“那还好,省得淘气。”

    嘴里这样说,妯娌两个都晓得,这种要出身有出身、要相貌有相貌的格格,要是规矩了,才不是好事。

    还不如愚蠢些、轻狂些,也好收拾。

    十二福晋想到了自己的长姐。

    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怕是在八福晋眼中,自己长姐也是有出身、有相貌还守规矩的难缠侧室……

    *

    过了两日,畅春园有侍卫过来户部传口谕,命四阿哥与九阿哥见驾。

    四阿哥与九阿哥没敢耽搁,立时前往畅春园。

    九阿哥依旧是坐着马车。

    四阿哥倒是没有啰嗦什么,晓得九阿哥是怕热又怕冷的,这坐车比骑马更叫人放心些。

    半个时辰后,兄弟两个就到了畅春园,进了小东门。

    “有什么急差事,非要马上提溜咱们过来?”

    九阿哥好奇道。

    户部的差事,不是还有尚书跟侍郎么?

    昨儿就是户部尚书御前轮班,有什么差事不吩咐,还非要将兄弟两个叫过来?

    四阿哥的消息灵通些,有了猜测,道:“三月初六时御前下旨,行文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地督抚,核查粮仓,应该是此事吧……”

    九阿哥听了,抬头看了看天,瓦蓝瓦蓝的。

    也就是海淀,都是泡子,不缺水,瞧着草木都清脆。

    京城里的树木,看着都没什么精神。

    这个时候还不下雨,这庄稼肯定是要耽搁了。

    今年北方大旱,已成定局。

    这种情况下,远水解不了近渴,多是地方先预备赈济。

    九阿哥道:“那户部下去人查粮仓?”

    四阿哥点头道:“嗯,应该是如此……”

    说话的功夫,兄弟两个到了清溪书屋外。

    等到门口太监往里传话,魏珠就出来传口谕,传两位皇子进去。

    屋里里除了康熙,还有马齐在。

    见两位皇子过来,马齐给两位请安……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小差事

    果不其然,康熙传召两个皇子过来,提及的就是北方诸省粮仓之事。

    “之前命各地督抚核查上报,为防州府瞒报,户部也要安排人手下去巡看,防止有害民之举,已备不足……”

    康熙看着两个儿子道。

    九阿哥初来乍到,并不多话,只看向四阿哥,心里有些不解。

    不是说皇子在部院只是行走么?

    这种安排司官去地方的差事,不是由尚书安排决定么?

    四阿哥却毫无异意的样子,问道:“汗阿玛,除了山东、山西、河南、跟安徽之外,可还要安排人手查其他省的官仓?”

    康熙沉吟了一下,道:“不必,先以这几处为主……”

    这几处是今年旱情波及的地方,要是全国核查,动静就大了。

    九阿哥面上带出好奇来。

    康熙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没忍住,道:“汗阿玛,怎么不查直隶啊?”

    京畿因永定河的缘故,常有水患之事,可是除了京畿,直隶其他地方也是“十年九旱”。

    康熙脸上多了耐心,道:“直隶巡抚李光地居官优善,为人清廉,操守朕信得过……”

    九阿哥点头,脑子里立时想起了噶礼。

    那位可不像清廉的,不知道这回查山西官仓能查出什么。

    看来噶礼的贪墨,御前也有数,否则也不会从才山西回来,就想着查山西的官仓。

    接下来,康熙又望向四阿哥道:“素来番僧来朝银两,都是地方官捐助,为地方之累,此后,户部可动支正项钱粮,不必捐助。”

    四阿哥应下。

    九阿哥旁观者清,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去年选了个老头子替马齐为户部尚书。

    这是让那位尚书挂个名,实际上将四阿哥当成户部尚书了。

    自家这四哥没有管部阿哥之名,却是管部阿哥之实。

    不过也就是四阿哥了,换个人也不会乐意负责这么琐碎的差事。

    等到从清溪书屋出来,九阿哥才忍不住嘀咕道:“汗阿玛吩咐您的差事,还叫我凑数做什么?往返折腾一回……”

    四阿哥看着他道:“回头你将番僧来朝的卷宗好好看看,将每年所需的银子多少也算下来,回头加到户部正项支出中。”

    九阿哥倒没有挑剔差事小,只是道:“是不是太抬举了?还要朝廷拿银子……佛道两教,怎么没有这个开支?”

    四阿哥道:“番教不同,草原各部都信番教,有利于朝廷教化。”

    九阿哥跟着北巡过的,晓得蒙古番僧多,道:“是啊,都不用‘减丁’了,牧民为了不分薄家底,直接就送次子、三子出家了,这政策确实好……”

    等到兄弟两个回到户部,已经是中午了。

    皇子府的食盒已经送来了。

    虽说户部衙门也有官饭,可是舒舒也叫人预备了食盒来。

    九阿哥不需要礼贤下士,本身就是皇子金贵,在内务府时也不吃内务府的官饭。

    四阿哥见状,眼神顿了顿,倒是没有说什么。

    食盒还热着,饭菜都没凉。

    九阿哥就招呼四阿哥一起吃了。

    并不是什么奢靡的东西,荤菜是一道盐焗鸡腿与一道辣炒鸡杂,素菜是什锦白菜卷跟山药炒木耳,主食是小米发糕跟粗麦馒头,还有一道紫菜鸡蛋汤。

    四阿哥在皇子府留过饭的,不过多是客饭,不少菜比外头精致。

    没想到日常膳房,这样简朴。

    等到吃了饭,四阿哥就对九阿哥道:“你身份在这里,不必如此简素……”

    “哈?”

    九阿哥有些意外,看着饭菜,道:“这不是有荤有素,有干有稀么?”

    四阿哥指了指那两盘粗粮主食。

    九阿哥道:“这是我福晋专门吩咐的,家里就这样吃,这不是我大舅这两年胖了么,桂丹也胖起来了,还有五哥也胖,我福晋就怕我跟他们似的容易胖,防着‘病从口入’,吃出‘消渴病’,饮食上就格外留心。”

    四阿哥听了,摇头道:“胡闹,消渴病是阴精亏损、燥热过度,患病之人只有瘦的,哪里会胖?”

    九阿哥得意道:“您这就是一知半解了,我福晋考证过的,我也问了乐凤鸣了,消渴病是先胖后瘦,是富贵病,只有食不厌精的有钱人才得,穷人就没得这个的,说是吃出来的,完全没错……”

    他这一说,有模有样,四阿哥不与他争辩了,只道:“反正要问过了正经太医,别胡乱看医书就调补。”

    九阿哥点头道:“您放心吧,弟弟惜命着呢,奔着七老八十去活……”

    他这样说着,四阿哥反而不放心他身体了,道:“查卷宗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别伤了眼睛,查最近十年的文档,叫两个笔帖式整理,不必事事躬亲……”

    九阿哥心里透着乐。

    他也是这样想的。

    这种日常小差事,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那么精心做什么?

    有笔帖式自然是笔帖式干了……

    九阿哥户部的差事,就从这件小差事做起。

    不过他也晓得,偷懒要有技巧。

    不能第一印象就懒散,那样往后再勤奋,旁人看着也像是懒的。

    这头一回差事还不能拖。

    九阿哥带了两个笔帖式,三日的功夫就将十来年的开支都抄录清楚。

    而后按照来朝番僧的身份等级不同,列了三等,将三等开支都算了个平均数,而后总计一下,就写了题本。

    这个九阿哥就没有想着往御前送了,而是直接递给了四阿哥。

    他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四阿哥当差十来年,部院都轮的差不多了,九阿哥自己才是个起步。

    这户部,自己呆不长久。

    四阿哥看了上面详细的数据,很是满意,夸九阿哥道:“辛苦了,这几日是不是累到了?”

    九阿哥忙点头道:“整日里翻看卷宗,是看的头晕眼花,四哥,我正想要歇两日……”

    四阿哥:“……”

    九阿哥带了恳求道:“弟弟在内务府的时候,也是半天当值的时候多。”

    四阿哥无奈道:“这才刚来呢,再勤快些日子,之前不是看八旗司的文档么,继续看吧……”

    九阿哥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个小胖子满地打滚的样子。

    他看着四阿哥,还想要再说。

    四阿哥道:“行了,今儿歇半天,养养眼睛……”

    九阿哥有些烦躁。

    这个跟他预想的不相符。

    他可不想做个勤快的皇子!

    只是瞧着四阿哥又写公文去了,九阿哥也没有添乱,嘴角耷拉着,出去了。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的背影,脸上带出满意来。

    虽有些懒散,没有什么上进心,可办差还算认真,也晓得大局为重。

    一年看着比一年出息了。

    出了户部衙门,九阿哥就往宗人府去了。

    这几日,因九阿哥勤勉,每日当差整日,十阿哥也跟着过来当值全天。

    只是他没有具体差事,就是给苏努打下手,料理一下宗室的婚丧嫁娶。

    听说九阿哥今天要早回家,十阿哥立时就跟着出来了。

    “明儿开始能半天了么?”

    十阿哥问道。

    九阿哥摇摇头,闷声道:“户部跟内务府不一样,瞧着是真忙,四哥每天要入更了才回家,听说十三在的时候,也是宫门要关了才回宫,爷也不好只半天了……”

    十阿哥听了,就道:“那您就再忍忍,等到圣驾不在京就好了。”

    九阿哥点头道:“只能那样了。”

    十阿哥道:“今年的万寿节礼,九哥怎么送?”

    旁人不晓得,十阿哥是晓得的,每年的万寿节礼,除了明面上的,九阿哥这里还有一份私下的孝敬。

    九阿哥摊手道:“明面上从哥哥们的例,私下的孝敬减半吧……”

    十阿哥有些意外,道:“可是九哥不在内务府当差了,没有了‘三节两寿’的孝敬,这私下的孝敬还要贴一份么?”

    九阿哥道:“咱们也是收礼的,这下头的人年年孝敬收着高兴,要是说停了就停了,这谁乐意?想要个‘爱子’的体面,这孝敬就不能少……”

    十阿哥听了,为他担心道:“可就算是减半,一年下来也是大几千两银子,这负担太重了……”

    九阿哥道:“用不了那么多,用东西凑,这几年在内务府也收了不少古董珍玩,往里凑数,还能凑几年,等过了这几年,那边茶叶的买卖顺当了,这一笔银子也出来了……”

    见他心里有数,十阿哥就放心了……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小案

    三月最大的事情,就是万寿节了。

    虽说不是整寿,也没有宫宴,可是寿礼要预备,拜寿也要拜。

    舒舒跟九阿哥的意思一样,私下的孝敬不能直接削了,只能减半。

    否则让人心里不舒坦,前头几年的好也显得不好了。

    而且还有翊坤宫的孝敬,每年都要备下的,防着宜妃手头紧。

    总不能只孝母不孝父,那更是忌讳。

    因金子就按照去年一半预备,可是衣裳多了两套,古董珍玩多了四样。

    九阿哥算着这个抛费,跟舒舒道:“回头还得琢磨些来钱的道儿,将这一笔给平了。”

    舒舒想起太湖东山岛的地。

    那眼下是茶山跟橘园,也能做珍珠基地。

    要是自家私下这孝敬不断,养珠也是开源的法子。

    她就道:“爷,养珍珠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叫人预备起来了?”

    早先夫妻两个不着急,想着是下次南巡的时候跟上,路过太湖看看再开始。

    九阿哥去年已经在景阳宫查过资料,也很是意动。

    他想了想,道:“不拉旁人了,直接孝敬给汗阿玛些分红,等到往后二、三十年后,银子也赚的差不多了……”

    舒舒点头道:“是啊,正可好。”

    儿子赚钱,还晓得孝敬老子,康熙怎么也不会抢儿子的生意;换成了兄弟,可就太惹眼了,不好吃独食儿。

    九阿哥想了想,道:“云南那边来信,邢海夫妇差事用心本分,倒是可靠的,可是云南也需要人手盯着。”

    最好的人选是曹顺。

    曹顺大伯就是江南地头蛇。

    不过曹顺稳重能干,平日里能代九阿哥出面办差,当个管事用可惜了。

    九阿哥道:“桂丹是爷的表兄弟,狐假虎威的,倒是能蒙人,就是叫人信不过。”

    舒舒也将府里的人想了一遍,放到苏州去,既要独当一面,还要信得着。

    她想了想,道:“要不桂元?行事仔细,身份也合适……”

    桂丹跟桂元都是郭络罗家子弟,荣华富贵依附皇子府。

    他们给九阿哥出几年力,回头想要自己的前程,而是子辈的前程,都是九阿哥随手能帮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爷问问他,他也出了孝了,他玛法生前最是放心不过他的终身大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等到次日,正是桂元跟着出门,九阿哥就问道:“年后忙,都忘了问你亲事有着落了没有,你玛法就你一个孙子,这娶妻生子也是正经事儿……”

    桂元道:“大伯那边问了一嘴,叫奴才给推了,只说是您这里有安排。”

    九阿哥点头道:“这样说对,别信他胡乱安排,他自己日子还稀里糊涂,你自己要是没有瞧好的,爷就帮你打听打听。”

    桂丹之父道保年前冬天丧妻,成了鳏夫,就想要续个体面妻室。

    可是他身上佐领落到桂丹身上了,成了白身,就算是皇妃胞弟,皇子舅舅,也就是蒙外人罢了。

    上三旗的人家,谁不晓得他是个糊涂人。

    也就是包衣人家,还有攀附的,想要给他结亲,可是他又瞧不上,听说正打听几家红带子家的格格。

    十阿哥已经在马车上等了,听了主仆两人的对话,心里好奇。

    等到九阿哥上车,他就问道:“都忘了桂元还是光棍,九哥想要做媒人了?还是九嫂看了合适的人选?”

    九阿哥名下有两个包衣佐领、一个包衣管领,其中也有几家在内务府有体面差事的。

    郭络罗家虽抬旗,可只抬了三官保这一支,三官保的侄儿、侄孙们还在包衣。

    因此,桂元要是找个包衣职官家格格说亲,也是门当户对。

    九阿哥道:“是想着打发桂元出京几年,他岁数到了,旗民不婚,顶好在出京前将婚事办利索了,别耽搁了亲事。”

    桂元既是九阿哥的哈哈珠子,十阿哥也是与之相熟的,想了想桂元的脾气,道:“没有骄娇之气,放出去倒是比旁人放心些。”

    他们兄弟这样的身份,除了宫里那两位,也没有什么真正怕的,就要晓得约束手下人,省得放出去行事猖獗,丢了自己的体面。

    今日在九阿哥身边当值的侍卫,除了桂元,还有富庆。

    大家都同僚几年,比较熟稔的。

    骑在马上,富庆就仔细看了两眼桂元。

    府中侍卫中,桂元相貌最好,平日行事最寡言老实。

    桂元身上不单补着皇子府侍卫,还有个包衣佐领世职。

    这是郭络罗家留在包衣旗里的那一个世袭佐领。

    就是身世太孤了。

    父母早亡,相依为命的祖父前年也没了。

    可这人口简单,进门也省心。

    富庆就道:“你跟爷同庚,也二十了,家里没提过?府里那几个佐领人家,好像也有年岁相当的格格吧?”

    桂元道:“三十七年回盛京,玛法做主过了姻亲家的表妹,不过后头惹了官司,那边就退了婚帖,那几家就算了,都是眼高的,攀不上……”

    他可还记得,那几家早年都惦记着往皇子府送人的,都想要当皇子的便宜岳家。

    富庆道:“那样势利的人家没有结亲是好事儿,回头看看爷跟福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要是没有,我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人家……”

    富察家眼下烈火油烹,繁花锦簇,可是早年也沉寂了好些年,不少姻亲也身份寻常。

    桂元道:“谢谢富三哥……”

    到了户部街,下了马车。

    九阿哥看着户部衙门,吐了口气,脚步都沉了。

    十阿哥看着忍俊不禁。

    九阿哥轻哼一声,横了他一眼,道:“这是爷有担当,要是混日子,怎么不能混?这不是怕耽搁正事儿么!”

    十阿哥点头道:“九哥就是能让人放心的。”

    兄弟两个作别,九阿哥就进了户部。

    他过了当差小一旬了,户部上下也有些熟悉这些皇子了,晓得不是爱找人说话的。

    除了刚来的时候他去见了一趟尚书跟侍郎,其他的时候就没有跟其他官员说过话。

    大家就有些明白这位爷的脾气了,少了畏惧,碰到了,也都是退避两旁。

    值房中,除了四阿哥,十三阿哥也在,正跟四阿哥对面坐着,手舞足蹈说着什么。

    听到门口动静,十三阿哥回头,发现是九阿哥来了,忙起身打千。

    九阿哥见他满脸欢喜的模样,道:“不是在刑部么?还能遇到欢喜事儿?”

    十三阿哥笑道:“九哥,不是刑部的事儿,是水泥的事情,工部开春以后又测试过了,用来做墙泥防水极好,还能用来修路……”

    九阿哥道:“那畅春园旁边一圈的甬道是不是能拓宽了?这几年住的人多,路窄了。”

    之前用煤渣铺过一回,可是海淀潮湿,夏天雨水也多,煤渣路也就是比黄土路还一点点罢了。

    十三阿哥道:“不晓得,就是听大哥提了昨儿提了一嘴,怎么应用,工部那边还要请上。”

    二月底大阿哥也换了差事,从兵部换到工部去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要是做寻常的水泥砖倒是可惜了,要是做大块的水泥砖更适合盖房子。”

    十三阿哥笑道:“叫弟弟看,最适合盖库房,防水又防火,旁人想要进去,可是不容易,不说坚硬如石,也差不了多少了……”

    四阿哥在旁听了,道:“那样说起来,也适合筑堤,不用炸山采石了。”

    九阿哥道:“我当时就是寻思河工的抛费太大了,木石还是大头,木头从南边几千里水路运过来,石头这运费银子也不少……这水泥用好了,可以做水泥柱代巨木,那河工的银子就能省下不少银子了……”

    九阿哥这里还是纸上谈兵,四阿哥与十三阿哥这几年却是每年都跟着巡永定河的。

    兄弟对视一眼,露出惋惜来。

    只是眼下永定河大工程治的差不多了。

    要是这水泥早发现十年,那说不得能剩下几百万两银子。

    四阿哥道:“往后治河还是黄河为主了,到时候可以叫人去河南与山东就地取材,修建水泥厂……”

    九阿哥道:“不单单是黄河,运河两岸也是三五年就要小修,十年八年要大修,那银子也不少。”

    兄弟三个都是实干派,说起水泥的适用性都比较期待。

    说完这个,九阿哥想起了京城近日新闻,看着十三阿哥道:“怎么回事?听说贵州出了什么案子,从上到下撸下来不少人?”

    京城官员多,候选官员也多。

    有些官员丁忧,回来以后候选。

    有些官员捐了前程,也就等着实缺。

    吏部跟刑部、督察院的消息,外头也就最关注了。

    这贵州官场出了大案子,虽说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可是实缺也是供不应求,惦记着的人多着。

    十三阿哥听了,脸上一言难尽,道:“是个七品把总告五品守备强娶父妾,查出情虚来,本当将把总革职,后头牵扯进去一个游击、一个提督,刑部也派了人过去,云贵总督跟贵州巡抚都牵扯进去了……”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这听着不对劲儿,七品官诬告五品上官?这傻子啊……”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心机

    十三阿哥点头道:“确实有内情,不过是倾轧攻讦那些,不过刑部既下人了,也将案子查明了,涉案的几个武官都革职,巡抚跟总督这里已经会免罚……”

    九阿哥摇头道:“都革职?那不是和稀泥!既是查清了不实,那守备怎么也没保住?”

    四阿哥解释道:“云贵地方不同,土人多,流官过去彼此攻讦,伤了朝廷体面,需要严惩。”

    十三阿哥也说道:“不冤枉,朝廷本就有律令,流官不许在地方娶亲……”

    那七品官告的是五品官“强娶父妾”,而不是“强纳”,就晓得这其中有蹊跷。

    多半是遭了算计。

    九阿哥道:“就是闲的,多年没有战事,地方绿营干养着,倒是自己内斗起来……”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没有说话。

    他们比九阿哥看的多,晓得官场倾轧有时候不能看表面。

    这官司表面上是七品官与五品官的官司,实际上背后有其他。

    否则小小的案子也不会直接惊动兵部,又转到刑部来审。

    不过是争权夺利罢了。

    主要的人隐在幕后。

    这个就没有必要跟九阿哥细说了。

    十三阿哥过来,就是专门说水泥的,眼见着辰正了,也说完了,就回刑部去了。

    九阿哥也不主动揽差事,继续看着八旗司的文档,尤其是留心内务府三旗的。

    毫不客气的说,这些文档看了,各家各户的家底就都在眼前摆着。

    九阿哥挑认识的看,先看的高家。

    高家家道中落过,前些年名下还真没有什么红契产业。

    这几年因为攒下些银子了,才在南城置了几个铺子,不过很快就转出去了。

    没有转给旁人,而是转给了高衍中的三个出嫁女。

    这也是慈父心肠,给女儿补嫁妆。

    对于这个,九阿哥倒是不算意外。

    高家三个儿子,除了小的还在官学读书,剩下两个都有了官身,倒是三个女儿,年岁排在前头,出嫁的时候家里没起来,嫁的也是寻常人家,这个时候贴补一二,也是顾全骨肉情分。

    接着,他又看曹寅家的。

    内城一处,是宫里赐的,在朝阳门到崇文门中间。

    南城一处,是后头买的。

    再看李煦家,名下宅子就多了。

    有内城两处,南城一处,通州一处。

    孙家呢……

    住的是皇城里的官房,没有私宅。

    三大织造,三个做派。

    九阿哥挑眉,他不喜李煦,可是也不大喜欢孙文成。

    这也太没成算了,几代人没有私宅。

    不过这也是包衣常态。

    旗人不大爱攒钱,铁杆庄稼,多是开多少饷就都花掉了。

    他又去看董殿邦家。

    到底是有爵位的,子弟有跟着打仗的,瞧着私产比寻常包衣丰厚多了。

    他看的津津有味儿,脸上也带出来。

    四阿哥正好处理完公文,脖子酸了,起来走动走动,就发现九阿哥脸上表情不对。

    他晓得九阿哥在看八旗司的红契文档,就有些好奇,走到近前,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九阿哥将手中文档递给他,道:“就是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怪不得旗人都爱当兵,还是打仗油水厚!”

    董家的产业,主要都是三藩之乱平定之后那几年添置的。

    那几年,他们家有子弟跟着打云南。

    四阿哥接过来看了,见是董家的,道:“这是内务府老人了,早年太皇太后最信重的就是他们家……”

    否则也不会特意从他们家选了一个格格入宫为嫔妃。

    九阿哥道:“您再瞧李家跟曹家,父辈都是做到二品的,怎么家底相差这么多?是不是曹家隐匿了私产,还是真的清廉?”

    他对曹寅印象很好,可是父子两代织造,就没有攒下私财?

    金家父子也是两代人,抄家也抄出来不少。

    四阿哥对两家了解的更多些,道:“不一样,曹寅之父一直是内务府官,二品侍郎是给的加衔,不是实缺。李煦之父一直经营地方,一路上从辅官到知府、布政使,官至巡抚……”

    他这一说,九阿哥就明白过来了。

    一路知府、布政使、巡抚做下来,都是主官,不去贪墨,只官场上“三节两寿”就能剩下不少。

    织造郎中,下边辖的僚属没有几个,还要孝敬京城的上官。

    九阿哥就道:“那曹寅也不容易,怪不得他们家老太太不留在亲儿子身边,非要在江宁住呢……”

    江宁织造府四、五进的大宅子,到了京城就是两、三进的小宅了。

    眼见着九阿哥留心的都是内务府人家,四阿哥道:“既是从内务府出来,就不必再留心他们,那是汗阿玛信重的人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起了曹顺。

    有曹顺这个纽带,九皇子府跟曹寅也断不了关系。

    眼下没什么,可是回头说不得就是隐患。

    可曹顺给九阿哥使唤,也是御前的安排。

    四阿哥倒不好说什么了,否则倒像是挑唆弟弟防备皇父。

    九阿哥道:“这不是有金家的例子在前么?我怕他们几家也生出贪心来,一年到头,往三大织造拨的银子不算多,几十万两银子,可要是他们打着御用的招牌,自己敛财,这天高皇帝远的,也不好查……”

    四阿哥道:“你能想到的,汗阿玛也会想到,会安排人辖制的。”

    九阿哥想想也是,就不操心了,只道:“别连累到曹顺身上就行,曹顺是个好用的,弟弟还想多用几年呢。”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外来的人手,说信就信了。

    一点防备也没有。

    不过想着皇父这几年的行事,这样坦坦荡荡,或许也是正好。

    *

    万寿节前两日,九阿哥就安排曹顺去畅春园,将私下里的那份寿礼送过去了。

    曹顺身份在这里,自然没有资格直接御前请见,就听了九阿哥的吩咐,请了梁九功出来。

    这一份寿礼,就请梁九功转达。

    梁九功想着这几日皇上心里不大畅快的样子,就叫曹顺在小东门候着,自己回清溪书屋禀告了。

    康熙听说九阿哥的寿礼到了,有些意外,道:“皇子的寿礼前阵子不是都入库了么?”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这几天的事情都记不真切了。

    今年虽不是整寿,也是“明九”。

    按照民间的说法,也是犯太岁,不大吉利。

    康熙也觉得今年身上沉,在宫里待着憋闷,去了五台山一趟,心里也没有敞亮多少。

    梁九功道:“皇上,这是九爷的第二份礼,按年送的……”

    说着,他就将礼单给奉上了。

    康熙挑了挑眉,打开来看了。

    金鹤香炉一对,黄金一百九十九两。

    金桃一对,黄金九十九两。

    衣裳六套。

    古董珍玩八样。

    康熙不由失笑,道:“跟往年差不多,就是冲金子使劲了……”

    梁九功笑着,拿了荷包道:“奴才沾了光,也得了九爷的赏……”

    康熙道:“是什么?”

    梁九功拿出来,是一寸见方的小金龟。

    康熙轻哼道:“都离了内务府了,还预备这些,指定是从他福晋银楼里做的,倒是好意思……”

    梁九功道:“夫妻一体,能孝敬皇上,也是九福晋的福气。”

    收到礼,哪有不高兴的?

    尤其是这还是意外之喜。

    按照九阿哥之前的说法,之前的孝敬是官场规矩,如今出了内务府了,怎么还有这规矩?

    康熙道:“谁送来的?九阿哥自己怎么没来?”

    若是九阿哥来了,指定自己到清溪书屋请见了。

    梁九功道:“是侍卫曹顺送来的,奴才问了一嘴,说是在户部学差事,每天都是一整天,怕耽搁了,才打发人先送过来……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吃亏了

    虽说没有见到儿子亲自过来送礼,不过康熙依旧是觉得开怀,对梁九功道:“那混账东西,最是欺软怕硬,这是怕四阿哥训斥,才装老实了。”

    梁九功道:“四爷要是板着脸,看着是挺严厉,不如五爷宽和……”

    康熙冷哼道:“五阿哥那是宽和么?从小就惯着九阿哥,不像正经哥哥的做派,往后指定也教不好儿子……”

    嘴上抱怨着,康熙却是吩咐人将寿礼都送到清溪书屋。

    十多斤重的金鹤香炉,也不缺精致,八、九寸高,上面都是祥云纹,看着质朴大气。

    一对寿桃,也就是小孩拳头大小,并不花哨,可以做镇纸。

    这两样东西,明显不是压库房的摆件,是平日里可以用上的。

    康熙想起这几年收到的九阿哥的孝敬,想起了九阿哥的俸禄。

    九阿哥的爵俸是多少来着?

    没有爵俸。

    内务府总管的俸禄好像之前也罚没,好几年没有给过。

    皇子每月那五十两银子,好像也罚没了。

    康熙握着沉甸甸的金桃子,有些心疼儿子了。

    这儿子有钱后孝顺,跟没有钱后还能孝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就算九阿哥脸皮厚乐意占妻子嫁妆,康熙这当公公的也不好意思老占儿媳妇的便宜。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六套衣裳上。

    两套春衫,四套夏装。

    春衫一套宝蓝色、一套枣红色,用的是潞绸。

    夏装两套肉桂色、两套水色,用的是直罗。

    康熙的嘴角抽了抽,春衫还罢了,看着都是正常颜色,那夏衫是不是太鲜亮了?

    肉桂色偏像柿子黄色,水色则是淡青色。

    这是年轻人喜欢的颜色,但凡性子老成些的,都不会这样儿穿。

    梁九功看着康熙的反应,凑趣道:“这指定是九爷亲自选的衣服色儿,外头不常见。”

    康熙摇头道:“也就他了,整日里尽想着吃穿……”

    剩下的古董珍玩,康熙就不怎么入眼了。

    不过他瞧着其中的古书字画都是有年代久的,就晓得都是好东西,跟宫里的藏品没有办法相比,可在皇子府的库房里指定也是数得上号的。

    这大手大脚的样子,康熙越发担心九阿哥的生计了。

    没有爵俸,比他哥哥们吃亏了。

    这说起年齿来,实际上九阿哥也只比八阿哥小两岁罢了,今年也整二十了,还有三个孩子需要养……

    *

    户部值房,九阿哥觉得鼻子发痒,紧了紧身上马甲。

    四阿哥似有察觉,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值房,有些不满意,道:“四哥,怎么回事儿,户部怎么选了这屋子给您当值房?”

    这处值房,占的是东厢房。

    要知道,东厢房上午见不着太阳,冬冷夏热,待着并不舒服。

    四阿哥并不嫌弃九阿哥挑剔,反而担心他,道:“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坦?”

    九阿哥点头道:“鼻子痒,想打喷嚏……”

    四阿哥更不放心了,忙催促何玉柱道:“快去茶水房,给九爷泡一杯姜茶。”

    何玉柱应声下去。

    九阿哥站起身,动了动胳膊腿儿,道:“这户部也是几进的院子,就没有能挪出来的北屋了?”

    内务府的总管值房,占是最好的北屋,冬暖夏凉的。

    四阿哥想了想,道:“大学士值房在北屋,其他北屋没有闲置的。”

    他们是来户部学差事,不是管部王公跟大学士,自然不能占了那边的值房。

    九阿哥道:“那四哥您可够遭罪的,听说这东厢的屋子冬天还罢了,夏天更遭罪。”

    四阿哥听了,心有余悸。

    他最是怕热,每年的痱子都要起几次,就是因这值房太热,每日衙门分下来的冰不当用的缘故。

    他看了眼九阿哥,还真有些不放心了。

    他都如此,九阿哥夏天可怎么熬?

    他竟真的生出换值房的念头……

    *

    次日,万寿节正日。

    虽说是免朝贺,可是皇子阿哥、王公大臣,也都是齐聚畅春园。

    如今天亮的早了,卯正就已经天光大亮。

    清溪书屋前,乌压压的人头。

    九阿哥站在兄弟中间,眼泪花花的。

    为了过来排班,寅正就起来了,卯初就出城了。

    十阿哥站在他下首,看了眼旁边的宗室王公班。

    显亲王不在其中。

    平日里当差还罢了,病了就休养。

    今日万寿节都没有露面,怕是好不起来了。

    四阿哥、五阿哥与七阿哥也都发现了此事,各有思量。

    九阿哥则是看着康亲王。

    康亲王正跟裕亲王说话,跟旁边的庄亲王、恭亲王瞧着也熟稔。

    九阿哥眼角看了眼旁边的八阿哥,心里也觉得古怪。

    同样是性子温煦,康亲王跟八阿哥那种还不同,少了几分虚伪,看着挺实诚的。

    好像多了几分底气。

    八阿哥则是透着几分虚。

    是的,今儿万寿节八阿哥也出城贺寿了。

    没有请旨,不过也没有人拦着他。

    少一时,御前传人,第一波进去贺寿的就是太子跟诸皇子。

    今日皇子阿哥,除了王贵人所出的十九阿哥,其他皇子都在这里了,连带着年幼的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

    等到众人跪了,屋子里就显得满满当当的,也跪了好几排。

    第一排是太子,穿着杏黄色的蟒袍,看着器宇轩昂。

    第二排则是大阿哥到八阿哥,大阿哥开始留上须了,看着已经是中年人的模样,到了八阿哥这里,脸上少了几分笑,看着也稳重几分。

    第三排是九阿哥到十四阿哥。

    第四排是十五阿哥到十八阿哥。

    康熙坐在炕上,能看到太子跟大阿哥等人的表情,对于后头的阿哥,就只能看到脑袋。

    他抬手叫起,众人谢了恩,跟着站起来了。

    御前只有一个圆凳,康熙看了太子的衣裳一眼,道:“太子坐吧!”

    太子应了一声,就直接坐了。

    这也是常事。

    从小他在御前就有位次。

    只是有时候也会有大阿哥的位次。

    今日却没有。

    康熙看了大阿哥一眼。

    大阿哥脸上没有异色。

    要知道前阵子贵州官场那个被告状的五品守备,就是大阿哥的旗属人口。

    康熙看着大阿哥道:“这么迫不及待地留胡子?”

    大阿哥笑道:“这显得稳重。”

    康熙道:“老气,看着像四十了……”

    大阿哥忙道:“那儿子叫人修剪着,留短须。”

    康熙懒得说他了,望向三阿哥与四阿哥。

    这兄弟两个都没有留胡须,不过四阿哥怎么回事儿,额头川字纹都出来了,看着比三阿哥老。

    三阿哥脖子挺直,这是落枕了?

    康熙心里挑剔着,从两个儿子脸上掠过,落在五阿哥身上。

    五阿哥的腰带得二尺八九了吧?

    剩下七阿哥,还是一张讨债脸。

    至于八阿哥……

    原本的国字脸都成了刀子脸,这看着有些脱相。

    康熙心里发堵,轻轻扫过就看向第三排。

    九阿哥咧着嘴笑,只晓得傻乐,都不知道自己跟其他皇子相比吃亏了……

    等到太子率皇子们从御前退下来,第二波就是宗室王公。

    亲王排班中,康亲王为首,庄亲王次之,而后是裕亲王与恭亲王,新承爵的简亲王雅尔江阿排在末位。

    康熙见了,很是满意。

    宗室排班,功王要排在恩封亲王之前,这是规矩。

    可是规矩之外,还有人情。

    雅尔江阿小时候养在宫中,跟着皇子一起叫康熙“汗阿玛”,如此礼让裕亲王与恭亲王也是人情道理。

    至于后头的郡王,就是信郡王为首,安郡王次之,平郡王与顺承郡王排在后头。

    这是因为安郡王辈分高,还是宗令的缘故。

    等到众人贺寿,康熙叫起后,跟众人说了几句,就叫众人退下。

    不过,他低声吩咐了魏珠一声。

    众人出来后,魏珠就跟着出来,到安郡王跟前道:“王爷留步,皇上一会儿要传……”

    王公过后,就是领侍卫内大臣跟大学士、六部尚书的贺寿。

    这说的一会儿,应该是在那之后。

    安郡王点头,跟其他人别过,往旁边的值房候着了。

    信郡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顺承郡王则是咬了咬嘴唇,看着讷尔苏欲言又止。

    讷尔苏已经小尴尬,这排班也不是他排的。

    虽说他还没有成丁,可是也承了郡王爵,没有道理非要礼让顺承郡王。

    顺承郡王估计也想到这个,不想说话了,耷拉着脑袋,跟在信郡王后头,也出了畅春园。

    至于讷尔苏,还要回无逸斋接着上课……

    前头的亲王没有留心安郡王被留下了,后头的贝勒跟贝子们却是都看着。

    众人就都望向苏努,道:“是不是宗人府有什么事情?”

    否则怎么会连皇子都没留,单留了安郡王。

    苏努心中也是纳罕,面上却道:“等过几日大家就晓得了……”

    瞧着样子,好像真有内情似的。

    旁人也晓得他嘴严,并不追问,就是好奇宗人府有什么事情,一时猜不到方向。

    倒是有个爱逛茶馆的,市井消息听多了,伸手比划了一下,道:“是不是因他的缘故?这一位今儿可露脸了,那养病的福晋是不是也要出来了……”

    ……

    这是昨天的更新。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落子

    皇子们是先出来的,自然不晓得御前留了宗令。

    大早上过来排班贺寿,眼下当差的当差,上学的上学,就此散了。

    尤其是几个还在读书的小阿哥,都没有耽搁,都急匆匆地往无逸斋去了。

    剩下当差的皇子,多是骑马,带了侍从人口离开。

    九阿哥上了马车,就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十阿哥见状,也忍不住笑了。

    方才九哥的眼神,就往书案上的香炉上瞅。

    是清溪书屋里的新物件,看着却不俗,应该是加了什么调和了黄金成色,看着很大气。

    “汗阿玛看爷来着,哈哈,指定喜欢爷送的东西……”

    九阿哥不用十阿哥询问,就直接说了出来。

    十阿哥点头道:“九哥贴心,香炉比其他摆件实用。”

    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年四节都要焚香,香炉用的时间更久。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就要实用,如果送了礼,就压箱底了,那不是就念一天的好,这样见天瞧着,也能多念几天好,不亏!”

    十阿哥道:“本也是九哥诚孝,父子之间,哪里能说什么亏不亏呢?”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外头说吃亏就是占便宜,旁的不晓得,在汗阿玛这里,爷是占便宜了,哥哥们未必不晓得此事,只是他们不好跟着学罢了……”

    他这里,之前有个内务府总管为纽带,也说得过去。

    旁人没有,想要孝敬,也是突兀,引人猜测。

    至于孝不孝的……

    哼……

    子孝前头,可是还有父慈缀着。

    要是父不慈,那还孝个屁,谁是大傻子不成?!

    *

    清溪书屋里,康熙喝了口中的红枣茶,也是看着书案上的香炉。

    黄金仙鹤。

    他又想起了那几套衣裳上面的万字纹。

    九阿哥的孝顺赤诚浅白。

    他低头看了眼手边的折页,上面左侧写着满文,右边写着汉字,是一些嘉号。

    孝顺、顺从的,为顺。

    有福气的、有造化的,为庆。

    值得褒奖的、值得赞扬的,为嘉。

    舒适、泰然的,为舒。

    干净、聪明的,为哲。

    庄重、厚重的,为敦。

    高贵的、荣耀的,为荣。

    这是吩咐人选的寓意美好的嘉号,不过……

    康熙提笔划去了“荣”这一行。

    不吉利。

    大清皇室至今有一任荣亲王,是世祖皇帝爱子,却是幼殇。

    康熙又提笔划掉了“顺”这一行。

    不管是十阿哥,还是九阿哥,脾气秉性跟这两个字都不贴边。

    真要选了这个字儿,回头外人还以为是不好的寓意。

    随后,他又划掉了“庆”那一行。

    有福气还罢,有造化可不是什么好词。

    他既是一片慈心,自是护着九阿哥跟十阿哥,不会留下后患,让人拿着封号蛊惑皇子,那样就乱了,还容易伤父子情分。

    他在“敦”字上面画了一个圈,这个嘉号中平,倒是可以给十阿哥,既显得郑重,又不叫人非议。

    总共七个字,划掉了四个字,就只剩下三个。

    康熙看着,却都觉得不满意,就撂下了笔。

    这三个字跟九阿哥都贴边,也只是一点点儿贴边罢了。

    这会儿功夫,出去传人的梁九功回来了,带了安郡王进来。

    看着安郡王躬着身子,脸上也有了谦卑,康熙想起了早年的安郡王。

    理政亲王世子,元配福晋是太后亲侄女,继室是国舅之女。

    不管是对着功王后裔,还是对着裕亲王、恭亲王,安郡王这个小堂弟都底气十足。

    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学着恭顺。

    康熙很是庆幸,幸好在岳乐薨后压了安郡王的袭爵,开始有了亲王的降袭之例。

    否则按照之前的规矩,亲王、郡王都不降,那宗室高爵就太多了。

    “坐吧……”

    这样想着,康熙对安郡王神色也和煦几分。

    安郡王谢了恩,侧身而坐,等着吩咐。

    康熙道:“九阿哥、十阿哥出宫已经四年,差事也勤勉,也满二十了……”

    安郡王不是很想附和。

    夸别的行,夸勤勉是不是有些亏心?

    康熙已经接着说道:“也添了皇孙,孳生了人口,少了爵俸,日子不宽裕……”

    安郡王有些麻木。

    内务府全包,怎么就不宽裕了?

    谁不晓得九福晋的银楼跟十福晋的洋货铺子都是出了名的生意兴隆?

    康熙见他不接话,话音了止了,看着安郡王。

    安郡王忙道:“是啊,少了爵俸,这没了进益,怪不容易的……”

    康熙点头道:“是啊,本还想着过几年让他们跟下头的皇子一起封爵,现下想想差着好几岁呢,总不能一直是光头阿哥……”

    对于皇子爵位高低,安郡王没有什么好关心的。

    有裕亲王那一辈为例,皇子都封王也不稀奇。

    就是早封晚封的区别。

    安郡王最关心的,是皇子下旗。

    正蓝旗目前只有一位皇子下旗,就是八阿哥。

    按照之前的顺序,九阿哥应该排在八阿哥后头,跟着下正蓝旗。

    瞧着皇上前几年的意思,也是如此,眼下却是不真切了。

    从康熙三十年,八旗人口大校,各旗都新编了佐领。

    许多八旗大姓,经过人口孳生,就将原本的佐领人口分出些,编成了新佐领。

    那些佐领,许多都是公中佐领,不在王公名下。

    安郡王想到这个,就不担心自己的旗属人口。

    规矩在前头,就是皇子下旗,也只能占下五旗的公中佐领,不能夺他人佐领。

    唯一担心的,是再来一个皇子,还是再来两个皇子的问题。

    安郡王就没用康熙再问询,主动开口道:“皇上,不知九阿哥与十阿哥的旗份佐领,是从哪个旗拨出?”

    康熙看了安郡王一眼,很是满意。

    是的,两位皇子旗份人口,他不打算从上三旗拨出了。

    八旗各旗人口虽有多有少,可差额也没有多大。

    裕亲王那一辈三兄弟带下去三十多个佐领人口,大阿哥到八阿哥是上三旗人口加上各旗人口。

    从九阿哥开始,康熙不打算给他带上三旗人口下旗了。

    各旗中,两红旗没有皇子下旗,正蓝旗只有一个八阿哥,还有富裕的公中佐领。

    康熙沉吟着,道:“九阿哥的旗份佐领,从正蓝旗划出;十阿哥的旗份佐领,从正红旗划出……”

    虽说九阿哥与十阿哥兄弟感情好,可是正蓝旗下三个皇子,一下子侵占那么多公中佐领太显眼了。

    偏偏正红旗是有董鄂家的佐领,后头还连着康亲王府的,康熙不希望事情太复杂,还是按照几年前的打算,将九阿哥放在正蓝旗。

    安郡王听了,心里松了口气。

    九阿哥好。

    九阿哥再是酸脸子,身份在这里,爵位也不会比八阿哥高。

    换了十阿哥过来,到时候尊卑有别,八阿哥就要被压制了。

    他就接着问道:“那九阿哥名下佐领,是按什么爵份拨?”

    康熙的视线从炕几上的移开,道:“按八阿哥的例拨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十阿哥名下人口,按照直郡王例……”

    这个,安郡王倒不是很意外。

    大清宗室素来如此,子以母贵。

    十阿哥爵位,本就该封在众皇子上。

    只是他既挂宗令,少不得提醒一句,道:“皇上,三十九年因鞭打内务府御史,十阿哥名下记了一过……”

    康熙也想起此事,沉吟了一下,道:“留着吧,下次皇子晋爵时停封一次。”

    安郡王应了……

    *

    九皇子府门口,九阿哥下了马车。

    折腾了小半天,他很是乏,神色就带出些犹豫来。

    十阿哥见状,就道:“九哥要是不放心,就打发人去户部跟四哥说一声,休息半天,要不累坏了,回头也耽搁……”

    九阿哥立时听劝,对何玉柱吩咐道:“你跑一趟,就说爷早上起早了,往来坐车也累到,回来就晕眩,今儿先不去了。”

    何玉柱听了,没有立时就走,道:“主子,四爷要是问太医呢……”

    九阿哥道:“就说没用打发人去太医院值房,叫了府里的供奉。”

    何玉柱应了,骑马带人往户部传话去了。

    九阿哥立时觉得舒心了,跟十阿哥道:“眼下不冷不热,春暖花开,每日里当值,真是烦死了……”

    十阿哥道:“九哥再忍些日子,汗阿玛出京就好了。”

    九阿哥掰着手指头道:“早说也要五月了,哎,忍吧……”

    抱怨两句,兄弟别过,各回各家。

    九阿哥早已饥肠辘辘,进来就道:“爷要饿死了,有什么能垫巴的快来一碗,没有的话,就来一碗面茶!”

    舒舒听了,就吩咐白果道:“将石斛猪骨汤给爷盛一碗,直接配面条吃……”

    舒舒这里,已经叫膳房炖着石斛猪骨汤。

    春天正是补气的时候,九阿哥又早早的出城拜寿,就是备着他回来吃的。

    这几年,府里一直有药膳。

    其中,就数石斛日常用着最好,还不燥。

    九阿哥听了,就问舒舒道:“有多的没有?有的话,盛一碗给老十送去,这一上午,大家都累……”

    舒舒道:“吩咐膳房炖了不少,有富裕的。”

    说着,她就吩咐白果道:“听九爷的,装一份给十爷送去。”

    白果应着,出去往膳房去了……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欢喜

    安郡王既得了旨意,要从正蓝旗跟正红旗跟两位皇子划拨旗属,少不得见两旗旗主王爷与都统。

    九阿哥与十阿哥要封爵的消息,立时也在宗人府传开来。

    此时,九阿哥正在户部,看的是仓场衙门的文档。

    虽说北方几省防备旱灾,查官仓,不与京仓相干,可是九阿哥在看完八旗司的文卷后,接着选的就是仓场衙门。

    因为这个比较熟。

    内务府会计司下的两个内仓,一为“恩丰仓”,是给太监预备的米石;一为“官三仓”,是内务府三旗人口的米石。

    九阿哥在内务府那几年,自然也看过内仓的卷宗。

    户部仓场衙门挂着的十三仓,叫“京仓”。

    漕粮进京,供应的就是“京仓”跟“内仓”。

    按照规矩,这十五处官仓的米粮,就是供应王公百官跟八旗钱饷跟马饲料,不许贩卖。

    但既是粮仓,就少不得霉米、扫收撒土米跟耗米余粮。

    九阿哥看的,就是这三类米的比例。

    账面上肯定是没有问题,各类损耗都在合理的范围内。

    九阿哥却是心里有数,这是户部油水最大的地方。

    不过他并没有抓硕鼠的意思,这仓场侍郎都是御前钦点,轮换的也快,下头人即便贪墨,也是有数的,不会像内务府那样都是世官,成了死水,上下勾连,大家的胆子都大。

    “四哥,这漕粮‘耗米’怎么数额还不同?山东跟河南的漕粮耗米是两斗,其他地方就成了四斗?”

    眼见着四阿哥得了闲,九阿哥就问出自己的疑惑。

    虽说有道路远近的缘故,可是差的也太多了。

    四阿哥道:“这只是正粮耗米,是折损支运费用,在此之外,还有‘加尖’、‘鼠耗’等项,加起来也要折算耗米一斗到一斗半……”

    九阿哥听着呲牙道:“这明着勒索,居然合规矩?”

    四阿哥道:“漕粮进京繁琐,这都是承的前朝旧例,至于山东跟河南两地跟江南漕粮的差额,是因为这两地庄稼都是一年熟,耗米派的太多,地方无力支付,江南一年两熟……”

    九阿哥听了,很是无语,道:“嘿!敢情江南农人辛苦四季,是给这些人盘剥用的?”

    漕粮是稻、麦跟豆,其中八成半出自江南各省,一成半是山东跟河南征缴。

    四阿哥道:“要是折算支运费用,江南比山东跟河南多一倍征缴,也合规矩……”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有了动静。

    十阿哥来了。

    “四哥、九哥……”

    他直接说了从安郡王口中得知的消息:“九哥跟我要下旗了……”

    九阿哥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忙道:“就咱们两个么?十二跟十三呢?”

    他不耐烦做个光头皇子,可是也做好了熬上几年跟下头的弟弟一起封爵的准备。

    毕竟当年大阿哥也是二十大几才熬到封爵。

    如今中间这一波阿哥,只有十四阿哥还在上书房,其他人都大婚当差了。

    四阿哥也望过来,颇为关注。

    虽说十三阿哥如今去刑部学差事了,不在这边办公,可是隔三差五的也会过来说话,兄弟情分并不疏远。

    十阿哥道:“听安郡王的意思,这一回只有九哥跟我,十二弟跟十三弟他们,应该是下一波了。”

    九阿哥坐不住了,两眼冒光,道:“那……怎么个下旗法?旗属人口是从什么例?”

    十阿哥听了,脸上带出惆怅来,道:“九哥是正蓝旗,我是正红旗,人口的话,九哥从八哥的例,我从大哥的例。”

    九阿哥美滋滋道:“倒是跟我估算的差不多,我比哥哥们少了军功,可这几年在内务府卖了几年力气,也积攒了些许功劳……”

    不说是追上哥哥们,也是差不多了。

    熬个十年八年,下次晋升的时候,应该也不会落下他跟十阿哥了。

    四阿哥在旁,并不觉得意外。

    要知道九阿哥跟十阿哥的皇子府,就是贝勒府规制跟郡王府规制。

    他笑着道:“恭喜九弟、恭喜十弟……”

    十阿哥眉头微蹙,道:“封爵是好,可都在一个旗就好了。”

    九阿哥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道:“不在一旗又如何?咱们挨着住着,天天在一处……”

    十阿哥摇头道:“还有行围呢,到时候按照旗色儿来的。”

    九阿哥道:“一年一回的,不碍什么,正红旗好,王公少……”

    正红旗目前总共是五支宗室,都是一门,即礼烈亲王的子孙后裔,在八旗中这是独一份,所以显得比其他旗和睦。

    正蓝旗就不一样了,出自四门,有太祖皇帝之弟勇壮贝勒的后裔,有饶余郡王后裔,有豫郡王后裔,还有皇弟恭亲王。

    除了恭亲王这一门才开始封爵之外,其他几门各有王公爵位若干,分了好些支。

    反正人人都晓得,正蓝旗乱着。

    九阿哥觉得,十阿哥能封正红旗挺好的,省心。

    至于正蓝旗,爱乱不乱,他上头还有八阿哥在,轮不到他掺和。

    他能想到这个,十阿哥也能想到,想着信郡王跟九阿哥还有嫌隙,道:“往后信郡王要是给九哥脸色,九哥也别惯着他!”

    现在还是皇子呢,矛盾摆出来,九哥也不会吃亏。

    省得忍气吞声,那边再得寸进尺。

    信郡王那边挨了呲哒,也会老实。

    等到以后,就不好说了。

    九阿哥点头道:“放心吧,我下旗也是汗阿玛的儿子,他还敢欺负我不成?”

    总的来说,封爵是好事儿。

    九阿哥心里忍不住算着贝勒的旗属人口了。

    那些人口分给他,往后这“三节两寿”也就有了进项。

    九阿哥笑道:“是安郡王拨人口么?要是有大姓就好了,最好子弟有外放巡抚大员的,哈哈……”

    十阿哥摇头道:“希望不大,各旗无主佐领多是后增设的孳生人口散姓……”

    勋贵大姓,还是留在主支的多。

    九阿哥道:“不一定,我岳父那一支佐领就是三十年后设的新佐领,从康亲王府下头分出来……”

    十阿哥道:“到时候是宗人府这里报上去,汗阿玛圈人口。”

    所以应该不会将高官显贵人家所在的佐领划给皇子。

    像富察家佐领那种,新佐领连带着本支佐领一起拨出来,只有上三旗的人口才能这样拨。

    到了下五旗,勋贵人家多是老牌子佐领,都是有旗主的。

    九阿哥点头道:“罢了,也没有咱们挑拣的余地。”

    等到十阿哥离开,得了消息的三阿哥与五阿哥来了。

    五阿哥咧着嘴直笑,跟九阿哥道:“侍卫跟护军可以补足了,往后出入也叫人放心些。”

    九阿哥点头道:“嗯,正好也缺人手。”

    他不喜欢内务府包衣,因为内务府包衣荣养了几十年,骄奢的多,能用的少。

    旗属人口这里,日子过的寻常,应该能挑出些能用的。

    三阿哥则是酸溜溜,道:“还真是好饭不怕晚,老九跟老十出宫早,封爵也早,咱们当年等了那么多年……”

    九阿哥心情大好,也不与他掰扯,哄着人道:“我记得三哥是记过功的,等到下回再记一次也该升了……”

    三阿哥也想起这个,眉飞色舞,道:“也是,兄弟之中,我这也是独一份了,大哥记过一次功,可是去年雄县赈灾不利给抹了;老八也记过一次功,可是他升回贝勒后也抹了!”

    等到回家,九阿哥就跟舒舒报喜。

    “五哥提过一嘴,他那边旗属人口的孝敬,一年下来,也有三、四千两银子,还有蓝甲,贝勒爵给四十副,加上甲米折银也一千几百两,这加起来五千两打不住了……”

    舒舒听了,也带了欢喜。

    早封早好,这样的话,皇子二次大封的话,九阿哥跟十阿哥就能赶上了。

    至于贝勒俸禄两千五百两银子这个,她反而没有什么挑剔的。

    虽说皇子府上下人口嚼用,这几年一应都是内务府开支,可是舒舒跟九阿哥都不是浪费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护卫人口跟侍卫人口都不填满了。

    为的就是怕坏了风气,养成奢靡的习惯,回头爵位下来,还要精简人口,引得下头的人怨愤。

    九阿哥欢喜了半天了,眼下也有了几分真实感。

    等到下头人都出去,就剩下夫妻两人,他带了遗憾,跟舒舒道:“要是没有五哥在前头,爷也应该是郡王的……”

    当着哥哥弟弟们的面的,他没有说什么,可心里也晓得自己的爵位被压了。

    四年之前,他刚出府的时候,这皇子府就是贝勒规制。

    这四年中,整顿内务府,开源节流,发现粮种,修造两处行宫,多少都有些功劳在。

    可是因为有五阿哥这个胞兄在,他的爵位不好越过去,就只能压成贝勒。

    他也不是埋怨,就是有些小遗憾。

    舒舒拉着他的手,道:“这是初封,爷封贝勒正好,跟哥哥们一样,也不惹眼,要是爷封郡王,那太扎眼了,有裕亲王跟恭亲王的例呢,说不得等皇子们资历大了,就都一体晋封王爵了……”

    到时候旁人会将目光聚集过来。

    要知道,自古以来,立太子,除了“立嫡”跟“立长”、“立贤”之外,还有“立爱”。

    九阿哥想到裕亲王跟恭亲王那一代的封爵,点了点头,道:“也是,汗阿玛最是护短,又疼儿子,兄弟都封王了,也不会吝啬儿子的爵位的,就是早晚而已……”

    至于什么皇子封爵规矩,还有什么宗室考封,那个是束缚臣子的,不是束缚御前的……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几份奉旨

    因为宗人府有消息出来,这回跟着两位皇子一起封爵的,还有简修亲王跟恭亲王的庶子。

    那两人作为亲王庶子,今年二十了,本当封三等辅国将军。

    不过有考封的规矩在,本当三项全优才能封三等辅国将军,否则就要按照成绩降一等到两等到停封。

    今年的宗室考封还没有开始,这两人去哪里得三项全优的成绩?

    结果按照宗人府的消息,这两人会直接封三等辅国将军。

    简亲王府那边是给简修亲王恩典,恭亲王府那边也是给恭亲王恩典。

    谁敢质疑呢?

    前者是壮年而逝的功王之后,后者不单单是王府庶子,还是皇帝的庶侄儿。

    九阿哥这里对于贝勒爵想开了,也就淡定了。

    不淡定的是十四阿哥!

    这日一早,他到了上书房,就听到伴读提及此事。

    他得了消息,内心煎熬着,等到了中午,就再也忍不住,去找讷尔苏交代了一声,道:“下午的骑射,你代爷跟师傅说一声,就说爷不舒坦,回去歇着了……”

    讷尔苏听了,仔细看了十四阿哥两眼,果然脸色泛白,不由关切道:“那您记得传太医……”

    十四阿哥阴沉着脸,点着头,带着人离开。

    他回了南五所,就咬牙切齿地吩咐身边哈哈珠子道:“去刑部,请十三爷过来!”

    按照他以前的脾气,会立时回京找十三阿哥,方才路过护军值房的时候,也放缓了脚步,想过去要人要马,只是强忍了。

    虽说他眼下住着南五所,不在西花园中,可是行动依旧不在自专。

    他这两年的责罚,都是因为坏了规矩。

    他不敢再肆意了。

    估摸过了一个半时辰,十三阿哥骑马过来了。

    十三阿哥在南五所前面下马。

    他心里叹了口气,晓得十四阿哥为什么缘故叫自己过来。

    果然,等到他进去,十四阿哥就带了愤愤道:“是不是九哥跟十哥跟汗阿玛说了什么,否则怎么会这个时候册封皇子?不是当等着咱们一道册封么?大哥他们当年就是啊!”

    十三阿哥正色道:“这话说得没有道理,哪有什么是一定的?自然是汗阿玛想如何就如何,当年想要一起封皇子就封了,眼下想要单封两个也就封了,关九哥、十哥什么事呢?他们还能去御前要爵?”

    十四阿哥眼圈都红了,道:“明明可以一起封爵的,明年汗阿玛五十整寿,一起封了不是更好?非要分成两拨,十二哥跟十三哥不是也成丁当差了么?”

    这次封爵,影响最大的不单单是九阿哥跟十阿哥,还有

    十三阿哥得了消息的时候,心里也失落过,不过人前没有露出来,自己都开解的差不多了。

    眼见着十四阿哥如何,他并没有苛责,只是劝道:“心里不自在,外头也别带出来,事已至此,不是咱们能改变的。”

    十四阿哥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委屈的不行,道:“可是过了这一波,下一波什么时候呢?将咱们归在小阿哥里,跟着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一拨?那样的话,还要等多少年?”

    十六阿哥是三十四年生人,等他成丁,要到四十九年的时候了。

    十三阿哥摇头道:“不会那么久的,皇子府只划了三处,没有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的份,就算咱们晚封几年,也不会那么晚……”

    十四阿哥还是心里发堵,道:“汗阿玛到底怎么想的,就算不疼我了,不是还疼十三哥么?怎么都没想着十三哥的爵位……”

    十三阿哥喝着茶水,没有接话。

    皇父疼爱的是幼子。

    跟爵位有什么相干?

    自己成丁娶亲,估计用不了两年也算不得幼子了。

    十四阿哥生出无力的感觉,看着十三阿哥道:“那明年咱们能出宫么?”

    十三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十四阿哥虽然明年成丁,可是按照前头哥哥们的例,最早也要皇子大婚后才出宫。

    十四阿哥说完,也想到此处,蹙眉道:“那要等到四十三年了?”

    十三阿哥道:“不用着急,汗阿玛不会亏待儿子,有功皆赏,在宫里也不耽搁学差事,不会亏待了哪一个……”

    十四阿哥摇头道:“那是对旁人,我跟九哥跟大家不一样,不说别的,就说九哥的皇子府当时按照贝勒府规制修建的,可是这三、四年下来,九哥立了多少功劳了,不说次次记功,记功两次应该有吧,可是这回还是要压着封,依旧是贝勒,换了其他人,肯定是直接给郡王了……”

    九阿哥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他自然关注。

    十三阿哥摇头道:“现下或许会有少许影响,等到以后影响就不大了。”

    十四阿哥在眼睛上擦了一把,看着十三阿哥道:“我这两年错了好几回,也失了汗阿玛的宠爱,就算过几年封爵,也多是个贝子罢了,倒是十三哥您,当差了一年,都是给旁人打下手,也没有什么记功的机会,往后可要长点儿心眼。”

    十三阿哥摇头道:“正是学差事,哪有那么多立功的机会?哥哥们在部院行走十来年,也没有记过几次功……”

    等十三阿哥回城,已经是傍晚时分。

    十三阿哥就直接回宫去了。

    途径内务府衙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十二阿哥出来,他就快走几步追上。

    “十二哥……”

    十三阿哥打着招呼。

    十二阿哥止步,等他追上来,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不解。

    眼下春末,正是风沙最大的时候,尤其是京外,黄沙漫天的。

    十三阿哥往返海淀一趟,满头满脸的沙子。

    十三阿哥一开口,也觉得牙碜,掏出帕子在脸上擦了两把,雪白的帕子,就擦下来不少沙子。

    十二阿哥心下一动,道:“十四阿哥叫你了?”

    “是啊……”

    十三阿哥没有否定,不过也没有细说,岔开话道:“明儿开始换凉帽了,可是这风沙还没有要歇的样子……”

    十二阿哥也不追问,顺着他的话,道:“开春至今没怎么下雨,太干了,沙子就起来了……”

    兄弟说着话,到了阿哥所。

    先路过的是头所,十三阿哥停下,很想要问一句,又觉得没有意思,兄弟就此别过,各回各家……

    *

    到了次日,就是三月二十二,换戴凉帽。

    从今日开始,女眷也换下金首饰,戴玉簪。

    舒舒也将九阿哥带着的金镂空香囊换下来,换了碧玉平安无事牌。

    至于舒舒自己这里,也收拾了首饰盒,金饰都收起来,留在外头是珍珠、宝石、玉、玛瑙等饰品。

    只是眼下的玉石饰品,不是白玉、就是碧玉与墨玉。

    白玉为主,太素淡了,镯子什么的还能戴,却不好上头。

    碧玉跟墨玉又老气。

    所以流行的还是宝石、碧玺、玛瑙、珊瑚跟蜜蜡这些颜色鲜亮的。

    舒舒这里,喜欢碧玺跟珊瑚首饰。

    碧玺的活泼,珊瑚的颜色浓艳。

    只是这些用黄金镶嵌有些俗气,用银子镶嵌容易变黑还显得不值钱。

    舒舒就去了书房,拿了纸笔,按照自己记得知识,写下了各种颜色K金的配比。

    七成半的黄金,加上两成半的银、铅、铜。

    七成半的黄金,加上两成半的银、铜、铅、白铜,就是黄色彩金。

    七成五的黄金,加上两成的铜与半成的银、铅,就是玫瑰金。

    七成半的黄金,加上少量的铅,就是紫金。

    七成半的黄金,加上少量的铁,就是黑金。

    除了黄金的比例是固定的,其他的成分不大固定,需要试着看。

    舒舒写完,就递给白果,吩咐道:“拿去跨院给格格,让格格试着做做。”

    白果应声下去了。

    不过眼下的人认金子更认足赤,就是九九金。

    这种明显不是足赤的颜色,自己用着还行,放在银楼里,认的人就少了……

    *

    户部衙门,九阿哥继续看着仓场衙门的文档。

    也是长知识。

    虽说仓场衙门下的“十三仓”都是官仓,可还有区分,其中有几个是白粮仓。

    白粮,仅供宫中跟王公百官。

    这耗粮比其他漕粮多了一倍还不止。

    九阿哥四十年跟着南巡,到过苏州,关于白粮也听过一嘴。

    这是随着前朝来的,从苏州、松江、常州、嘉兴、湖州五府征

    收的粳米跟糯米,专供宫廷跟百官,每年差不多征收十万石,占整个漕米的四十分之一。

    只是今天开了账册,才晓得这十万白粮,耗米折损加起来,一石米的折银要相当于市价三、四石以上,是寻常漕粮的十倍。

    九阿哥看了咋舌,这是明晃晃地劫富济贫了。

    可是济的是谁的贫?

    他看了一个半月的案宗,也算是明白下来,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这户部衙门,也是乌漆墨黑的。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动静,曹顺来了。

    “九爷,御前来人,封爵的旨意下来了,福晋请爷回府接旨……”

    九阿哥听了,有些惊讶,道:“好快!”

    四阿哥催促道:“别耽搁了,快回吧!”

    九阿哥起身道:“嗯,嗯,我叫了老十就回……”

    刚出户部大门,他就看到三阿哥从礼部衙门出来,上马离开。

    这会儿功夫,十皇子府的人也到了宗人府。

    十阿哥得了消息,也出来了。

    兄弟两个就上车。

    等到两人回府,就从御前侍卫手中接了封爵旨意。

    舒舒也在前头,叫人预备了荷包,里面直接装的庄票。

    九阿哥接了旨意,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他想到了方才遇到的三阿哥,不早不晚的从衙门出来,就多问了那侍卫一句,道:“今儿的封爵旨意总共颁了几家?”

    那侍卫道:“总共是五家,除了您这跟十爷处,还有三爷处、简亲王府跟恭亲王府……”

    九阿哥想起三阿哥的话,等到侍卫离开,就跟舒舒道:“三哥不会升回郡王了吧,那也太便宜了他了!”

    舒舒想到了十阿哥的身份,要是十阿哥跟大阿哥成了唯二的郡王,容易让人多想。

    提了一个三阿哥上来,实际上压的是十阿哥。

    舒舒就道:“三爷不是名下记功了么,许是皇上想起了,就一起升了……”

    九阿哥酸溜溜道:“才一次功,按照规矩,国公以上,要记功两次才升一次爵呢!”

    他这里零零散散的功劳算下来,三、四回也能记得了,只是从贝子到贝勒。

    三阿哥那边,一次功劳,就直接从贝勒到郡王?

    到底谁才是“爱子”啊?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震动

    九阿哥念叨一句,就想起了一件事,忘了问十阿哥的封号了。

    郡王是有封号的。

    他待不住了,跟舒舒道:“爷去看看老十,不知道汗阿玛选了什么嘉号,好听不好听……”

    说罢,他就急匆匆往隔壁去了。

    舒舒自己回了正房。

    历史上十阿哥封号是敦郡王,不过初封是在一废太子之后了,眼下提前了好几年,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字。

    *

    十皇子府,十阿哥这里也刚接了旨意,叫人送走了传旨侍卫。

    他不放心九阿哥,也跟十福晋说了一声,往外来了。

    结果兄弟两个就在马路上撞见了。

    “什么嘉号?”

    九阿哥迫不及待地问道。

    “敦,敦郡王……”

    十阿哥笑着应答。

    “庄重、厚重……”九阿哥念叨着,有些不大满意,道:“只能说中平,满洲意思还罢了,汉语读起来寻常,这封了可就一直用这个了,晋亲王也不好改……”

    十阿哥道:“不管满文还是汉文都是好词儿,可以了。”

    他其实想要问一句,九哥的贝勒有没有嘉号。

    毕竟九阿哥这几年的功劳都是实打实的,就算眼下不好直接封多罗郡王,给了嘉号,预定个郡王也说得过去。

    不过眼见着九阿哥的反应,就晓得没有嘉号。

    他心中有些失望,可是也晓得这样也不算是坏事,就放下此事不提。

    他笑道:“九哥,明儿就能打发人去户部支分家银子了,那可是二十三万两!”

    九阿哥立时欢喜道:“哈哈,差点忘了这个,那可得叫人多预备几辆车……”

    二十三万两,一万多斤,用承重八百斤的马车去拉,也要拉上十几车……

    *

    正红旗地界。

    “噼里啪啦……”

    三贝勒府门口鞭炮震天响。

    今日大喜,三阿哥也豪爽一把,打发人去西四大街的炮竹铺子拉了半车鞭炮回来。

    这鞭炮就开始点了起来。

    前后街都惊动了。

    这不早不晚的,不是办喜事的时辰。

    等到大家都过来探问,就发现三贝勒府门口原本空空荡荡的门楣挂上了匾额,“诚郡王府”。

    大家也就晓得了,三贝勒府放鞭炮的缘故,三贝勒升多罗郡王了!

    这一片住的除了两家皇子府,就是正红旗的王公勋贵,大家消息也灵通。

    早听说御前要册封九阿哥与十阿哥,没想到还有三阿哥在。

    这消息立时就传开了。

    正红旗的王公虽与三阿哥不是一个旗的,可是挨着住的,也不好装不知道,少不得打发人上门送贺礼。

    三阿哥这里,正美滋滋地跟三福晋提及年后这一回一回的赏。

    上回赏格格,直接给了自己两个;这回要封皇子,还将自己搁在里头。

    三阿哥觉得飘飘然,跟三福晋道:“汗阿玛这是心里有数,晓得爷这一年多入值南书房的辛苦,老五就是凑数的,老七也是应付,就属爷上心……”

    三福晋也眉眼弯弯的,道:“那我也是郡王福晋了,往后入宫请安也能叫辇了!”

    三阿哥挑眉道:“夫贵妻荣,不外如是!”

    他心里有些遗憾。

    要知道按照世祖朝制定的规矩,亲王可以请封两位侧福晋,郡王请封一位。

    因两个新格格的缘故,这阵子田氏一直不安难过,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要是田氏生的小阿哥没有夭折就好了,现在已经五岁,正好可以“生子有功”请封侧福晋。

    如今只能多往田氏的院子去了,争取再生个小阿哥,好早点儿给田氏请封,安安她的心。

    三福晋还不晓得三阿哥想的不只是“妻荣”,还有“妾荣”,兴致勃勃道:“这样的喜事,是不是当请客?”

    上回三阿哥封郡王的时候还在宫中,没等搬出宫,就降成了贝勒。

    后头搬家时正是尴尬的时候,都没有请客。

    三阿哥点头道:“请,请,挑眼前的日子,请在九阿哥跟十阿哥前头!”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这几年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皇父还是疼他的,他这几年没有白辛苦。

    三福晋也觉得舒坦,这几年贝勒府也好,董鄂公府也好,日子都沉寂。

    三福晋就道:“爷都开始学着监国了,也得有臂膀啊,回头我大哥的差事,爷能帮也帮一把吧!”

    三阿哥倒是听进去了,想了想,却无奈摇头,道:“不容易,大哥眼下随旗行走,想要补缺,也是先补正红旗的缺,那个可不好插手,跨了旗,犯忌讳。”

    要是增寿补上副都统,熬得差不多的资历,想要跳出正红旗补其他旗的都统时,三阿哥说不得还能帮着探问探问。

    如今这样,想要从随旗行走直接补其他旗的缺儿,可是不容易,太惹眼了,还容易得罪人。

    要知道,这副都统就是正二品,是高品了,空出一个,多少人等着。

    三阿哥想要给自己的大舅子抢这个,不管能不能抢得到,都要得罪人。

    三福晋听了,皱眉道:“那是卡在旗里了?齐二叔是不是故意的?怕我大哥上来,将满洲都统拿回去,才连个副都统都不给大哥张罗?”

    三阿哥摇头道:“不会这样想的,眼下朝廷早改了规矩,都统、副都统不是各旗勋贵人家独占了,都是御前钦点,还跨了旗色儿,只分左右翼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齐锡是御前一手提拔的,若有所思,道:“谁不盼着家族繁茂?齐锡还是长辈,受过岳父的提挈,不会故意打压侄子的,那样的话早有闲话出来,大哥没有实缺,这只能是御前的意思,要不然的话,齐锡能帮还是会帮的,一个旗色下来,三个都统,六个副都统,早年董鄂家占了两、三缺的时候常有的……”

    就比如最早彭春是满洲都统,彭春的堂兄弟老满色就是汉军副都统。

    等到老满色战死,齐锡就成了副都统。

    等到彭春三十五年后追责,丢了满洲都统,挂蒙古都统,齐锡就晋为满洲都统。

    那个时候,董鄂家还占着一个正红旗参领。

    正红旗的旗务,除了康亲王府,就是董鄂家跟那拉家几个勋贵人家共理。

    时过境迁。

    如今下五旗,不仅王公开始跟旗务切割开,勋贵大姓也不像过去那样,只守着自己的地盘。

    三福晋听了,道:“那没有法子了,只能等过几年齐二叔老了再说了,幸好珠亮年纪小,要不然他们父子连上了,就没有旁人什么事了!”

    虽说都是一个董鄂氏,可到底是分了房的。

    这权利在娘家手中,还是在娘家亲戚手中,就是两回事了。

    三阿哥不大上心,要是增寿能跳出正红旗还罢,说不得有互为臂助的时候,跳不出正红旗,就算是做到满洲都统,也就是听着好听罢了。

    “将家里的人情册子找出来,眼下不冷不热的,正是请客吃席的好时候,要多摆几桌……”

    三阿哥最关心的是这个。

    三福晋点头道:“这两年送礼的人多,正好可以都请了……”

    *

    西花园,讨源书屋。

    “哐当!”

    听到三阿哥晋升郡王的消息,太子没有忍住,直接将手边的香炉给摔了。

    可惜的是,这是红铜,结实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看着没有什么破损。

    太子气得直喘气,咬牙道:“他有什么功劳晋郡王?就是入值南书房,干着翰林行走的活计,就算功劳了?”

    *

    手术后躺了半个月,一直虚弱状态,也不想在网上老提病什么,这段日子就废,开始恢复中,然后小声求月票。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找补一下(打滚求月票)

    十阿哥封郡王还罢了,出身在那里,是拦不住高封,宗室跟勋贵还看着。

    三阿哥殴兄凌弟,不是好东西。

    荣嫔也不清白。

    那母子两个明明是自己的仇人。

    将三阿哥提成郡王,将自己这个太子置于何地?

    太子愤怒之余,生出几分不安。

    下一步,是不是要放荣嫔出来了?

    他不敢大张旗鼓地传唤太医,因为晓得脉案都是直通御前,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

    就算是传了格格侍寝,也有心有不足之感,需要借助些鹿血酒之类的。

    他还不到三十岁!

    毓庆宫往后还会有子嗣么?

    太子觉得后背发冷。

    毓庆宫的消息,能瞒得过御前么?

    是不是因这个缘故,御前才将三阿哥提起来?

    三阿哥排行靠前,文武都拿得出手,入值南书房一年半也没有出纰漏,还有三个儿子,真要说起来比大阿哥更适合做储君候选。

    太子的愤怒褪去,坐在几案后,脑子一团乱。

    弘皙……弘晋……

    弘晋的资质在那里摆着,愚钝不堪造就。

    若是毓庆宫只有这两个皇孙,那能指望的还是弘皙。

    可是因为李氏的缘故,御前已经厌了弘皙。

    如何破局……

    *

    诚郡王府有人登门道贺,敦郡王府跟九贝勒府这里也不例外。

    平日里往来交好的人家,得了消息,都安排人过来道贺。

    都统府那里,则是小三过来了。

    如今珠亮跟小四随福松出门了,小三则是跟在齐锡身边随旗行走,平日里也清闲。

    这是亲兄弟,姐弟也没有什么避讳的,小三就被请到正房说话。

    小三比舒舒小四岁,今年也成丁了,看着是个大人的模样。

    他跟小四不一样,身上有四品世爵,可以直接补四品到五品的武官,或者直接补从五品的文官。

    “你到底有了主意没有,是补武官,还是补文官?”

    舒舒问道。

    小三道:“补文官,阿玛已经报上去了,等着出缺。”

    舒舒点头道:“这样好,比武官腾挪的余地多了,也不白瞎你读了十年书。”

    小三、小四因是双胞胎的缘故,身体早年有些孱弱,都是弃武从文,想要考八旗科举的。

    等到前几年,新达礼父子先后亡故,齐锡补了伯爵,将之前身上的四品世爵给了小三,使得小三直接跨过八旗科举那一步,直接以世爵身份补相应的缺。

    九阿哥在旁听着姊弟说话,道:“苏努贝子没啰嗦什么?怕是你那个岳父,还指望你越过小二,接班岳父的满洲都统呢……”

    小三没有否认,却是没有被影响的意思,道:“我有自知之明,就算过个十年八年阿玛退下来,还有堂兄那边等着呢,怎么也轮不到我。”

    按照之前的规矩,都统出缺,要从本旗正一品以上世爵中遴选;副都统出缺,要从本旗正二品以上世爵中遴选。

    小三身上的爵位是正四品,本也没有资格候选都统、副都统。

    除非齐锡的伯,最后落到小三身上。

    这样的打算,又将董鄂家的父子之情、兄弟之情置于何地?

    都统府这两年跟贝子府关系疏离,未尝没有这个的缘故。

    九阿哥见他心里有数,道:“明白就好,那就是个官迷儿,眼睛就往上瞅的。”

    舒舒则岔开话,道:“既是要补部院的缺,那就多过这边,你姐夫如今也在部院。”

    小三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咳了一下嗓子,挺起了胸脯,道:“员外郎是辅官,上头有郎中顶着,下头有主事可以使唤,入仕从员外郎做起来挺好,爷眼下在户部,前几年也在刑部待过些日子,晓得个大概,等到缺儿下来了,进去了先知己知彼,别被人糊弄了顶缸,其他的慢慢跟着学就是了,勤快的人多着,咱们这样的身份,不必跟他们去争抢……”

    小三仔细听了,前面的赞同,后头那句话却不大赞同。

    九阿哥是皇子,不必勤快向上;他一个从五品过去混日子,那就只能在从五品上蹲着了。

    舒舒在旁,怕九阿哥将小三带坑了,就道:“听你姐夫的,知己知彼的好,你这年岁,也是当学习的时候,回头小四入了国子监,也要学满了三、四年才能当差呢,等到学踏实了,稳扎稳打的,做好了份内之事,京察得个好考评,这资历到了,品级就跟着上来了。”

    京察怎么得好考评呢?

    京察的标准是四格八法。

    想要偷懒混日子,就京察的时候都要记一笔的,还能有了好去?

    九阿哥也想起这个,道:“那别都听爷的,面上还得勤快些,否则得个不好的考评,还要降职,不合算……”

    这会儿功夫,崔百岁进来禀告,又有几家人过来道贺。

    小三就起身离开,道:“那姐姐、姐夫忙着,我去给阿牟请个安就回了。”

    没有女客过来,舒舒就道:“我跟你一起去,让你姐夫去前头见人。”

    九阿哥往前头待客去了,舒舒则是带了小三到了宁安堂。

    伯夫人这里已经得了消息,也为舒舒跟九阿哥欢喜。

    正式封爵,到底不一样。

    当着小三的面,伯夫人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问都统府上下诸人的情况,而后问了一句珠亮等人回来的日期。

    老伯府东路的宅子已经翻修完毕。

    等到珠亮回来,择了日子,就要搬到老伯府去了。

    往后珠亮娶亲生子,也会在那边。

    那是董鄂家老五房的祖宅,传到珠亮这个继承人手中,也是合情合理。

    小三道:“阿玛、额涅都好着,就是小七在屋子里待不住,老想着出去,前阵子有些着凉,咳了一阵子……”

    伯夫人听了,道:“过了这阵子就好了,那是种痘时憋屈了。”

    今年二月里,四岁的小七也种痘了,关在院子里一个来月。

    小三点头道:“是啊,额涅也这样说,才没舍得太拘着他。”

    总的来说,平安种痘,这是喜事,小七这也算立住一半。

    尼固珠坐在旁边,老实听着长辈们说话。

    等到大家告一段落,她才道:“小七不是哥哥,是舅舅,高!”

    小三笑着将小外甥女抱起来,夸道:“难得,这都过去两、三个月了,还记得呢!”

    尼固珠是最爱旁人夸的,“咯咯”笑着,道:“大格格聪明……”

    小三道:“嗯,嗯,咱们大格格真聪明……”

    伯夫人跟舒舒对视一眼,这也就是蒙蒙不常来的小三。

    记得小七是舅舅的不是尼固珠,是丰生跟阿克丹。

    尼固珠这是每日跟着两个哥哥待半天,昨儿正好听着两个哥哥提及,记了一嘴,在这里现学现卖……

    等到下午,诚郡王府就打发人过来,原来是给九阿哥夫妇送帖子的。

    诚郡王府选了三月二十六摆酒,重邀宾客。

    九阿哥叫人放了赏,拿了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跟舒舒道:“这还要请客?那三哥摆酒了,咱们是不是也要跟着摆酒?”

    舒舒点头道:“摆,皇恩浩荡,自然不能只在心里感激欢喜。”

    就是这摆酒的日子,要不要放在敦郡王府后头?

    按理来说,爵位封了,兄弟之间除了长幼,也分了尊卑。

    可眼下皇上尚在,他们都是皇子,也不能单纯按照爵位高低论。

    舒舒就不操心这个了。

    规矩之外,还有人情。

    真要丁是丁、卯是卯了,最难受的反而是十阿哥。

    舒舒就道:“那爷跟十弟商量商量,等到诚郡王那边摆完酒,也选两日摆酒就是了。”

    这黄历都是现成的,九阿哥就叫人拿了,看了后头,圈着几个宜宴会、纳财、庆赐的日子,对舒舒道:“那明儿早上爷问老十,一人选一个就是了,请客不着急,明儿叫曹顺去户部将银子先支了……”

    舒舒好奇道:“爷都要现银,怎么不拿了官票?”

    九阿哥道:“现银方便,回头送钱庄去,找机会给季弘送去,让他在南山岛上再帮着置些地。”

    既是打算养珠,之前南山岛上几百亩的橘园跟茶园就显得小了。

    最好将岛上闲置的土地,都置办下来,用来养珠。

    舒舒就道:“爷说的是,左右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南山岛的地多多益善。”

    到了次日,九阿哥出门时,就将黄历带了,跟十阿哥商量着请客的日子。

    十阿哥接了黄历看了,道:“二十八跟三十不错,不犯忌,那就这两日好了,九哥二十八,我三十……”

    九阿哥点头道:“行,那就这么来,回头叫人预备帖子。”

    在九阿哥眼中,可不会想着弟弟是郡王了,就没有了长幼,只论尊卑。

    十阿哥眼见着兄弟之间还是如常,脸上的笑容真切几分,也有心情说笑了,道:“三哥倒是迫不及,昨儿上午晋爵的旨意下来,下午就往各处派帖子了!”

    九阿哥也笑了,道:“估计是这几年憋的,终于吐气扬眉,可不得好好显摆显摆……”

    等到了户部街,九阿哥没有去户部,而是进宫往内务府去了。

    二月里十二阿哥去了热河验收行宫,原本拟定等到夏天圣驾过去再回京的,结果前两天就匆忙回来了。

    苏麻嬷嬷年过九旬,季节变换,就有些不舒坦。

    十二福晋没敢瞒着,打发人往热河送信,十二阿哥就匆忙赶回来了。

    幸好苏麻嬷嬷的身体问题不大,调理了几日,已经开始好转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意外

    等到了内务府值房,十二阿哥已经来了。

    只是同样的屋子,显得冷清了许多。

    见九阿哥进来,十二阿哥就起身。

    眼见着他神色还好,九阿哥心里就放心了大半。

    回到了熟悉的地界,看着宽敞的屋子,还有空空荡荡的大书案,他过去转了一圈,唏嘘道:“还是内务府的值房好,正经的北房,屋子也宽敞,你不晓得户部那边的值房是东厢,也不知四哥怎么忍的,现在阴冷,到了夏天就要热了。”

    十二阿哥听了担心道:“那怎么办?部院的例冰可比不上内务府,夏天九哥要遭罪……”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对付着吧,现下也不好挑剔,等到夏天……等到夏天再说吧!”

    今年热河行宫修建完毕,到时候圣驾奉太后过去避暑,他们夫妻是不是可以跟三十七年似的,跟着沾光了?

    就算没沾光成,留在京城,四阿哥那边或是随扈、或是入值南书房,也没人整天盯着他了,正好可以躲懒。

    九阿哥有了应对,就不觉得难熬了,问十二阿哥道:“嬷嬷好些没有,那几个保养肠胃的药膳嬷嬷用着怎么样?”

    苏麻嬷嬷有两个不怎么被人理解的生活习惯,一是不吃药,二是不怎么洗澡。

    不知是信仰过长生天的缘故,还是发过什么宏愿,老太太坚持了一辈子。

    洗澡那个,一年总算除夕时还擦洗一回;不吃药那个,是真的一口都不喝,就是御前赐了药也同样如此。

    所以十二阿哥听到苏麻嬷嬷病了,才会从热河急匆匆回来。

    九阿哥对苏麻嬷嬷没有什么印象,还是入上书房之前在太后宫遇到过几次,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情分。

    不过有十二阿哥的缘故,九阿哥这个当哥哥的,对于苏麻嬷嬷也多几分敬重,将自己吃过的几个滋养肠胃的药膳方子给了十二阿哥一份,还将从山西带回来的石斛跟小米给十二阿哥又准备了一份。

    十二阿哥道:“好些了,药膳都叫人给嬷嬷做过了,嬷嬷最爱的就是山药小米粥,还说那小米好,有米油……”

    九阿哥道:“府里还有呢,回头再给你送些过来。”

    十二阿哥也不客气,道:“那谢谢九哥。”

    九阿哥过来就是问一嘴这个,既是晓得苏麻嬷嬷情况好转,就准备走了。

    他想起了诚郡王府要请客的事,道:“三哥帖子你收到了吧?回头我跟你十哥也请客,到时候你带弟妹出来吃席散几天心,省得在宫里憋闷。”

    十二阿哥正想要问九阿哥这个,点头道:“昨儿下午收到了,正想要问问九哥呢,虽说帖子上邀请的是我跟我福晋,可到底要出宫,女眷方便么?”

    九阿哥道:“怎么不方便?到时候妯娌们都去,弟妹不去也不好,只是你记得报备一声……”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贵人不是主位,做不得主,就道:“让弟妹跟十三弟妹找功夫去跟太子妃报备一声就是了……”

    太子妃如今也回了宫里,不在海淀。

    虽说是平辈,可是太子妃掌着宫权,跟她报备没错。

    十二阿哥点头道:“嗯,那回头让我福晋带十三弟妹去毓庆宫……”

    早过了辰正了,九阿哥没有再耽搁,出宫往户部去了。

    到了值房门口,九阿哥有些心虚,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比前几天晚了两刻钟。

    他运了口气,挑了帘子进去。

    有什么好心虚的?

    他一个贝勒爷,还要点卯不成?

    九阿哥挺起了脖子。

    咦?

    值房里竟然是空的!

    九阿哥很是意外。

    按照他晓得的,四阿哥每天都是辰初二刻就到户部了。

    这人呢?

    他吩咐何玉柱道:“去问问当值的笔帖式,四爷是人没来,还是来了出去了……”

    何玉柱应声下去,找了人探问。

    估摸着一盏茶的功夫,何玉柱打听了消息回来。

    “爷,是御前来人,传了四爷去畅春园……”

    九阿哥挑了挑眉,竟也不觉得意外。

    四阿哥也在宝贝大儿子之列,这几年协理永定河工与户部差事,还有推广新粮种,真要说起来,功劳不比三阿哥功劳少。

    结果呢?

    这回只晋了三阿哥一个,落下了四阿哥。

    九阿哥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他跟四阿哥兄弟感情不错,自然看的不是四阿哥的笑话,是想要看御前的笑话,可惜也只是心里胡乱猜测,不能亲眼目睹。

    既是叫人过去陛见,估计也就是拿好话哄了。

    啧啧!

    当阿玛的偏心眼,糊弄小孩子还罢了,想要糊弄二十多岁的儿子,估计他老人家自己都心虚。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了动静,是个堂主事请见。

    平日里九阿哥不怎么跟户部的官员往来,都是四阿哥应对,眼下四阿哥不在,九阿哥怕耽搁什么正事儿,就叫人进来。

    那人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奴才董辉见过九贝勒……”

    九阿哥抬手叫起,倒是有些意外,看了那人两眼,道:“不是找四哥,是找爷的?”

    那人年岁不大,四十多岁模样。

    这个年岁还是正六品主事,不是世爵补官,应该寻常的官学生出身的,入了六部要从八品、九品熬起来。

    那主事道:“四贝勒早上吩咐了奴才一句,直接找您就行。”

    九阿哥听了,带了几分期待,道:“那找爷做什么?”

    他看了大半个月的卷宗,看的眼睛都花了,难道差事来了?

    那人道:“是四贝勒前几日叫人收拾出来几间耳房,墙也糊好了,今儿可以搬过去了。”

    九阿哥还真是意外,莫名感觉这换屋子应该是因自己的缘故。

    自己月初刚在这边值房的时候,觉得屋子里阴凉,咳嗽了半天,后头喝了川贝枇杷膏才好些。

    他心里有些感动,不过也晓得自己这位四哥就是如此,素来爱护弟弟的。

    他就道:“那爷去瞧瞧,你带着人搬吧,就是留心些,将文房都收好了。”

    那主事应着,吩咐人过来收拾东西,自己带着九阿哥去看腾挪出来的耳房。

    就在这个院子里,跟东厢房斜对过,是北屋的西耳房。

    居然是三间,一明两暗的结构。

    里面都是雪白墙纸,看着纤尘不染。

    九阿哥看得心满意足,最满意的就是有东西两间屋子!

    那岂不是说不用在四阿哥眼皮子底下了?

    兄弟两个可以一人一间。

    只是到底是耳房,屋子有些小,每一间屋子面宽八尺、进深一丈半。

    饶是如此,也比兄弟两个共用一间厢房要宽敞。

    难得的是,西屋还有火炕。

    九阿哥毫不客气,吩咐那主事道:“将爷的桌子直接摆西屋……”

    东位为尊,这也合规矩。

    那主事应着,带人将九阿哥桌椅都挪到了耳房的西间。

    只有一桌一椅,看着空荡荡。

    九阿哥转了一圈,吩咐何玉柱道:“提醒着爷一声,明儿从府里带些东西布置屋子……”

    何玉柱应了,道:“海棠可以摆两盆,再来一缸金鱼,爷养眼睛……”

    九阿哥道:“回头将笔架山跟笔筒也挑两个合用的……”

    他素来吃软不吃硬,这得了哥哥的关爱,难免也就操心起四阿哥来。

    这几年他常在御前,可是晓得汗阿玛脾气越来越古怪,有时候跟小孩子似的,需要哄着,有时候还刻薄,莫名其妙就恼了。

    四阿哥那边能应对好么?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千万两银子

    畅春园,清溪书屋外。

    四阿哥等着陛见,心里也是忐忑。

    这个时候传自己过来,是户部有什么紧要差事么?

    还是昨日皇子封爵之事?

    四阿哥板着脸,心里却有些复杂。

    他倒不是眼气三阿哥晋郡王,而是有些担心三阿哥。

    兄弟年岁挨着,打小一起长大的,也有几分情分。

    不过他这回不是单纯的担心三阿哥,而是担心父子之情。

    有时候,赏比罚更可怕。

    罚不是不爱护,赏也未必就是爱护。

    太子还好好的,这两年也开始咬着三阿哥不放,这个时候三阿哥晋郡王,太碍太子的眼了。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传来,躬身道:“四贝勒,皇上传呢。”

    四阿哥颔首,随着梁九功进去。

    屋子里,还有马齐跟两个官员在。

    都是四阿哥熟悉的,一个是直隶巡抚李光地,一个是户部尚书。

    四阿哥的心就定了定,恭请圣安。

    康熙摆手叫起,指了旁边一个两尺半高的灰石,对四阿哥道:“李光地进呈的堤石,可以用来修整河堤,打算在永定河用这个试修一段,所需银两也估算出来,不会超过二十万两,户部拨两个人下去,监管此事,若是功成,朕打算用在黄河两岸……”

    说到这里,他问户部尚书道:“户部之帑,存了多少万两?”

    户部尚书躬身回禀道:“存了五千万两。”

    如今国库一年课银三千万两左右,除去开支,每年能剩下几百万两银子。

    如今这个数额,也是攒了小二十年。

    康熙面上露出得色。

    要知道,康熙初年国库存银还不到三百万两,如今已经翻了十几倍。

    这其中不少都是康熙省出来的,不说别的,只说宫里的抛费,早先需要工部拨银子六十万两,后头宫里缩减人手与支出,太监跟宫女的数目也减少了大半,不少耗费都从内库拨出,户部这里需要支应的银子缩减到七万两。

    他就对马齐道:“若是石堤有成效,可用于治河,从徐州开始,到清口两岸,都筑石堤,所耗费不过千万两,若是功成,可保百年无患。”

    马齐躬身道:“皇上此举,确是一劳永逸之计,只恐运石耗费大些。”

    康熙听了,大笑出声,道:“这堤石不是开凿于深山,乃是灰泥所制,回头在徐州、山东等地就地选址,建两个灰泥窑,连这运费都节省大半!”

    马齐忙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竟得这样防洪好物……”

    康熙心情也不错,道:“这是九贝勒所呈,十三阿哥去年已经在西山开窑试过了……”

    众人听着,想到九阿哥始封贝勒,各有计较。

    有些低了。

    康熙望向四阿哥道:“既要在永定河筑堤,那也就是半年功夫,等到下半年成效就能见着了,户部那边,那预留着一千万两银子,备着下半年用于河工事。”

    四阿哥躬身应了。

    康熙摆手,叫几个大臣退下了,才叫四阿哥坐了,道:“九阿哥在户部学差事如何?闹着要换屋子了?”

    四阿哥道:“九阿哥先看了八旗司卷宗,眼下看着仓场衙门卷宗,熟悉户部的差事,还算勤快,屋子的事,是儿子张罗的,东厢阴凉,九阿哥咳了一回,儿子就叫人挑北房挪出来几间。”

    康熙听了,神色稍缓,道:“九阿哥最是惫懒不过,当年在上书房时如此,在内务府这几年也是如此,既到了户部,你是当哥哥的,多教导他差事。”

    四阿哥起身应了。

    康熙又问道:“昨日三阿哥升了郡王,外头有说什么的没有?”

    四阿哥略作思考,斟酌着说道:“儿子昨天在户部,傍晚才回家,并不曾亲耳听到什么,只是儿子寻思,三哥身上有军功,当年本就封了郡王,后头有行事不当之处,汗阿玛才罚了,如今三哥累了新功劳,升回郡王也是应有之意。”

    康熙看着四阿哥,道:“你是这样想的?”

    四阿哥点头道:“三十五年随汗阿玛亲征,大哥跟三哥都是实打实立过功的,反倒是儿子,不过是凑数罢了,并没有什么功劳,都是汗阿玛疼爱儿子,才将正红旗掌旗的功劳归在儿子身上。”

    康熙轻哼一声,道:“打小朕没有教你骑射么?结果呢,比不得上头的哥哥们,也比不过下头的弟弟,慈母多败儿!”

    四阿哥羞愧道:“不关额涅的事儿,是儿子力气比不得兄弟们,性子又急躁,没有耐心琢磨箭术,骑射成绩只是勉强。”

    提及逝者,父子两人都沉默了。

    康熙想起了孝懿皇后的温柔体贴,虽说佟家不像话,也有插手宫中事务的嫌疑,可是康熙从来没有怀疑过孝懿皇后。

    孝懿皇后入宫的时候,已经是康熙十五年。

    等到孝懿皇后封皇贵妃,掌宫中事的时候,则是康熙二十年了。

    那以后的皇子,已经鲜少有夭亡的。

    况且孝懿皇后跟佟家早就意见相左。

    当年孝懿皇后无子,小佟氏还没有长成,佟家曾经想要将她另一个庶妹送到宫中,被孝懿皇后拒绝。

    等到后头小佟氏及笄,佟家又生出这样念头,曾借口侍疾,打算送小佟氏入宫,再次被孝懿皇后拒绝。

    等到孝懿皇后薨,将宫里积蓄与人手,也大多留给了四阿哥。

    不管是康熙,还是四阿哥,都能将佟家跟孝懿皇后分开。

    康熙看着四阿哥道:“佟国维上了遗折,提及承恩公爵位,想要留给幼子庆泰……”

    四阿哥听了,不由蹙眉。

    佟国维八个儿子,长子、次子、四子病故,三子就是隆科多,前年也没了。

    四子无嗣而亡,前头三个年长儿子都有孙辈在。

    后头四个儿子都是稚龄。

    尤其是这个幼子,三十八年出京的时候还在襁褓中,眼下也就是刚开蒙的年岁。

    “汗阿玛,这……是不是太儿戏了?就算舜安颜不成器,还有岳兴阿,过几年也要成丁了……”

    四阿哥说道。

    佟家八子中,只有长子跟三子是嫡出,是孝懿皇后的同胞兄弟。

    四阿哥不喜欢隆科多,可是对于岳兴阿并无恶感。

    这两年他也叫人留心岳兴阿母子,省得被人欺负怠慢了。

    康熙脸色晦暗,道:“不过是小人之心罢了,怕提年长的儿孙朕会不让袭爵。”

    康熙并不喜欢这个承爵人选,有两房嫡孙在,庶子本不该抬举。

    就算不提孙辈,只说活着的四个庶子,还有长幼在。

    那个庶出的五子,也到了成丁的年岁,也比眼前这个几岁的妥当。

    至于岳兴阿……

    康熙皱眉。

    隆科多横死,虽说是时运不济,可横死之前跟皇子们都有嫌隙。

    如此一来,倒不好抬举岳兴阿承爵,省得他得了权势,生出不好的心思来。

    跟他相比,舜安颜这个佟家的嫡长孙为人虽轻浮浅薄,可到底是九阿哥伴读出身,在上书房读了十来年书的,更晓得规矩一些。

    至于原本要指给舜安颜的九格格指给了佟家另一房,舜安颜会不会尴尬,康熙并不在乎。

    如此也好,为了抬举母族,康熙愿意留着佟家的两个一等公,可是却不希望佟家还跟之前似的权势赫赫。

    两府能够分开,各自传承,对佟家也是一种保全。

    康熙心里就有了偏颇,可是并没有跟四阿哥提,只道:“朕会打发鄂伦岱去盛京,料理佟国维后事,至于承爵之事,等到佟家守孝期满再说吧!”

    四阿哥听着,不置可否。

    他帮岳兴阿说这一句,已经是僭越,不好再说其他。

    至于其他佟家人,他也不相熟,谁承爵都与四贝勒府干系不大。

    等到从畅春园出来,四阿哥就上了马。

    所以,御前传他到底所为何来?

    为了一千万两银子?

    有户部尚书在,回头传话就是了?

    为了佟家的一等公传承?

    那个也不是他一个皇子阿哥好提议的。

    四阿哥望向了西花园方向,为的还是爵位。

    这就是皇家了,就算是亲生父子,如今说话也都绕圈子。

    四阿哥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银库

    等四阿哥回到户部,已经将近午初。

    九阿哥早已昏昏欲睡。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才清醒着,从椅子上起来。

    四阿哥正站在门口,看着逼仄的小屋子,很是不满意。

    不大的屋子,南窗户下是炕,地上再摆上桌椅,也不空什么地方了。

    也就是九阿哥瘦,但凡是五阿哥那样的体格,地上转着都觉得腾挪不开。

    他就看了西屋跟堂屋的隔断,是木板隔的。

    九阿哥见他神色,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四阿哥道:“这屋子小,要不将中间的隔断去了?”

    那样的话,三间都打通了,就不会这样憋闷。

    九阿哥忙道:“眼下正好,够用了够用了,屋小藏气,大了也没用。”

    四阿哥看了下西屋空着的地界,道:“不小么?将隔墙去了,跟中间屋子连上,也不憋闷……”

    九阿哥摇头道:“不小,您要是觉得小,去了东屋的隔断,打通那两间就是,我够用了……”

    说到这里,他“嘿嘿”两声道:“这样正好,要不然我整日里在四哥眼皮底下也难受,生怕闹出动静来,影响到您处理公务……”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看了眼那个炕。

    不用说,这是个想要偷懒的。

    九阿哥怕他继续啰嗦,岔开话,道:“这一大早的汗阿玛折腾您过去做什么?”

    既是政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四阿哥就说了李光地打算用水泥石板筑堤之事,还有户部预留出一千万两银子之事,备着黄河下游筑堤。

    九阿哥瞪大眼睛,惊讶道:“一千万两?!这都赶上三年河工的银子了!”

    如今户部一年课银三千万两左右,每年需要支出的河工银子是一成到一成半,差不多就是三百万两到四百五十万两左右。

    四阿哥道:“不说一劳永逸,就算能顶十年、二十年,这银子花出去也值。”

    九阿哥听了,反而皱眉了,道:“可这到底是新玩意儿,就算在永定河用了,也要三年五载的才能看出坚固不坚固,这下半年就打算用到黄河上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不是怕担责任什么的,而是担心一下子花太多银子,再亏了。

    四阿哥道:“汗阿玛应该叫人试过了,否则不会允许李光地在永定河上试,预计要用二十万两银子,不算少了。”

    九阿哥这才放心,道:“那还好,总要晓得结实了再用,反正年年治河,也不差这一年半年的,涉及的银子多,还是稳妥为要……”

    正说着话,何玉柱进来禀道:“爷,曹侍卫拿了爷的手信,过来支银子了。”

    九阿哥立下站起来,带了兴奋道:“爷正好见识见识户部银库……”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带了不赞成道:“怎么要支银子?不是户票?”

    他们三十七年开府的时候,领的都是户票。

    谁好好的,将二十多万两银子运回去?

    九阿哥笑道:“弟弟名下有钱庄,还有银楼,正缺银子,直接拿银子方便,回头折成金子存了就是了……”

    二十三万两银子,折金子二万多两,一千多斤,到时候存在贝勒府,还是直接运到苏州都比较方便。

    四阿哥眼见着九阿哥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拦着,跟着一起出来,道:“户部银库在户部衙门最里面,又称‘后库’,现在账面存银五千多万两、金四千八百多两……”

    九阿哥听着不解道:“怎么悬殊这样大?金子这么少?”

    四阿哥道:“这户部库银都是来自各省的税银,素来银多金少。”

    九阿哥道:“这倒是跟内库不同了,内务府银库,弟弟也见识过一遭,金银差不多各占五成。”

    提及这个,九阿哥心动,道:“四哥,既是这银库有金子,那能不能将一部分直接折金子支取?”

    那样的话,他就省事了。

    四阿哥摇头道:“不能,户部的金子少,动用也都有规矩,发行新钱时造钱母或是用于外藩跟宗亲赐金……”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放下此事。

    曹顺已经在外头候着,还有管库的郎中。

    一行人到了户部后衙。

    银库门口,有镶黄旗的护军营官兵值守。

    这个跟内库是一样的,都是御前安排的人手来守库。

    人数不多,上三旗每旗九十人,分三班轮值。

    首领是正三品的护军参领。

    库房每次打开,都要由管库郎中跟当值的护军参领一起打开。

    昨日封爵的旨意下来,今日贝勒府的人过来支领开府的银子,也是符合规矩,

    那参领给四阿哥与九阿哥请了安之后,就按照规矩,准备开库房。

    在那之前,则是各种手续,签字画押之类,比较繁琐。

    九阿哥见了,就吩咐何玉柱道:“去宗人府问问你十爷,要不要也支银子,这开库一回怪费事的……”

    何玉柱应声,出了户部,往宗人府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十阿哥跟着何玉柱过来。

    这边库房已经打开,户部郎中带了人往外清点搬运了十几箱出来。

    里面都是一百两银子重的银饼子,一箱下来就是五千两,三百多斤。

    九阿哥看了银库几眼,就没了兴趣。

    两层门,一层是总大门,一层是里面分了房间的小门,跟内库格局差不多。

    这大门都是铸铁大门,防火又防水,份量也重。

    每次开大门,要左右各出动十来个护军,才能打开。

    如此一来,也就防着弊案。

    不是单单拿了钥匙,就能打开银库大门的。

    见十阿哥过来,九阿哥就道:“你是要官票,还是要银子?要是要银子,今儿一起拉了,曹顺预备了好几辆马车,多运几回就是了。”

    要是要官票的话,就要到户部下头挂着的钱庄兑银子,那个可以散着兑,要是大额兑换的话,还要叫人提前打招呼。

    十阿哥看了下地上银箱,道:“既是开了一回库房,那跟九哥一样,也要银子吧。”

    他人在这里,荷包里就有他自己的印鉴,直接跟户部郎中办理了支用的手续,而后才打发王长寿回郡王府。

    马车能用九贝勒府的,可郡王府那边也要安排人手护送入库之类的。

    曹顺也带了五十护军,只是都在户部衙门外候着。

    至于从银库到户部衙门门口这一段路,则是护军用手推车推出去。

    总共是四十多口箱子,一次板车可以推两箱,就要折腾二十来回。

    九阿哥素来大方,吩咐何玉柱道:“预备茶钱,别叫大家白辛苦。”

    何玉柱应着,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参领旁边的小校,里面装着几张庄票,一张五十两的,五张十两的。

    今天当值的护军有九十人,可守门的守门,眼下帮着抬东西的只有二十来人。

    九阿哥看完了稀罕,就没耐心了,留了孙金跟曹顺在这里守着,自己带着十阿哥跟四阿哥回值房了。

    十阿哥没想到居然换了屋子。

    他倒是没有嫌弃耳房小,看着窗户开的大,道:“比东厢房好,瞧着也亮堂。”

    九阿哥得意道:“都是四哥心疼我,叫人专门腾出来的。”

    四阿哥轻咳了一声,道:“你们自己说话,我先去看文书了……”

    九阿哥就道:“那您去忙!”

    他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不在一个屋子了,他也不用硬着头皮看卷宗了。

    他的打算都在脸上写着,四阿哥无语,不过看在十阿哥面子上,还是没有训斥,往东屋去了。

    何玉柱知趣,提了茶壶下去,去热水房倒了茶水过来。

    九阿哥跟十阿哥就在炕边坐了。

    十阿哥道:“九哥您用银子就说话,我也没有用银子的地方,运出去也是库房里搁着。”

    九阿哥道:“我这够用了,我打算拿十万两银子出来折成金子给季弘送去,让他在苏州太湖边上多置些地。”

    十阿哥听了,有些不放心道:“扩大橘子园?用不了那么多吧,是不是茶园更稳当些?”

    九阿哥挑眉道:“不是橘园,也不是茶园,改天在家里我跟你细说,就是一门来钱的营生,可能要三、五年才能见利……”

    十阿哥见他心里有数,就道:“那就好,鲜果这个,道路遥远,损耗太大,又不是果腹的东西,京城这里能买的人家是有数的,多了无用……”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爷去问吧

    十阿哥坐了一刻钟,就回宗人府了。

    九阿哥想了想,很是无聊,就继续看仓场衙门的卷宗。

    因为在这之前刚看了八旗司的文档,晓得各旗户籍人口数目,他就拿了纸笔,列下大概数目。

    不说别的,只八旗丁口的钱米,就是一笔大开销。

    若是打仗的时候还罢了,太平年景人口孳生,这负担会越来越重。

    而且八旗挑甲,都是各旗有定额的。

    这个数目不变,可是丁口变了,就滋生许多闲丁。

    满大街的街溜子,就是这些人。

    九阿哥看着闲丁的比例,想着自己会分到的旗属人口。

    满洲佐领三,汉军佐领二,蒙古佐领一。

    府中还有四十护军的空额,侍卫缺也剩下四个。

    不过贝勒府,还可以设两个散骑郎,是司仪长的副手,这个需要八旗世职人员充任。

    就比如九阿哥名下这六个旗属佐领,要是其中有世袭佐领的,就有资格补散骑郎。

    九阿哥想到了桂元,桂元身上有包衣佐领,可以补个散骑郎,将侍卫缺空出来。

    如此一来,就要从旗属人口中择选五个侍卫,四十护军。

    还有贝勒府的话,照例可以有两个正六品的骁骑校。

    如此一来,就是七个品官,四十披甲。

    从六百多户人家择选,这些个缺并不多。

    不过旗属人口跟包衣人口不同。

    包衣人口能补的缺是有数的,旗属人口除了补贝勒府的缺,还能跟寻常旗人一样挑甲补旗缺。

    挑甲是四丁抽一,旗缺则是每佐领有固定数额。

    这个跟王公府用人并用,归在王公名下的佐领人口也多了一份前程。

    九阿哥并不着急,还是打算按照三十八年出府时的章程,先拿着丁册选出候选,操练上一个月、两个月再正式选人。

    少一时,就将要到午正。

    舒舒打发周松过来送食盒。

    户部衙门的饭菜,九阿哥尝了一次就够了,每日里依旧是府里安排人送膳盒。

    九阿哥问周松道:“府里一切都好么?福晋在忙什么?”

    周松道:“都好,福晋带了李银跟白果在清点库房。”

    皇子府三十八年搬出去,已经两年半,库房里早已经满满当当,要是不清点腾挪,都没有地方放银箱。

    九阿哥听了,就没有再问,叫何玉柱提了食盒,去东屋去了。

    苏培盛刚从伙房提膳回来。

    九阿哥嫌弃地看了一眼,指了自己食盒道:“四哥,今儿有时鲜儿……”

    之前兄弟两个在一个屋子,午饭也多是一起用的。

    自家弟弟,四阿哥也不装假,点头道:“那我尝尝。”

    就由何玉柱跟苏培盛动手,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了出来。

    九贝勒府这里送的是两道饽饽四道菜。

    饽饽是榆钱糕跟懒龙,四道菜是韭菜小河虾、黄鱼鲞、炸花椒芽跟香椿豆。

    户部衙门这里今日中午的是例菜是肘子肉、滑溜鸡胸脯、清炒白菜跟糖醋萝卜丝儿。

    这衙门的大锅饭,看着就那样。

    九阿哥忙摆手道:“都撤了,这猪肉腥,鸡肉也腥,菜也腥,熏得慌……”

    尤其是那肘子上,还有几根没有烧干净的猪毛,这个不能忍。

    苏培盛看着四阿哥,见着四阿哥点头,将这些例菜收了。

    九阿哥指了那榆钱糕,道:“四哥尝尝这个,京里的榆钱糕多用小米面,这个用的玉米面!”

    四阿哥洗了手,在膳桌旁边坐了,拿起了一块金黄色的榆钱糕,入口松软,既有玉米面的松软,还有榆钱儿的清香。

    他将口中榆钱糕吞咽殆尽,赞道:“这个不错,粗粮细作,吃起来也合口。”

    九阿哥得意道:“还养生呢,榆钱儿有清热安神、消食化积之功效。”

    他这样说着,却只是掰了一丢丢,一口的量,吃个新鲜,然后就夹了肉龙吃了。

    这肉龙用炒熟的酱五花肉丁做馅料,味道好极了。

    九阿哥素来爱吃,每次不用就着菜,都能吃不少。

    四阿哥见他念叨着养生,结果却是“叶公好龙”的,只吃了一口就撇开,也是无语。

    同荤香扑鼻的肉龙相比,这榆钱糕倒是合了四阿哥的口味儿,四道小菜也荤素适宜。

    兄弟两个就没有继续说话,将午饭用了。

    九阿哥想起一件事,道:“四哥,三哥要摆酒,那咱们是不是要送礼?这个怎么送呢?”

    三十七年那一拨皇子出宫开府的时候,九阿哥已经送了一圈礼。

    当时不算是封爵礼,是温锅礼。

    这是第二回了,他觉得有些亏。

    四阿哥想了想,这兄弟之间还真没有送第二回的先例。

    可是旁人也没有二次封爵。

    四阿哥就想了想,道:“前阵子雅尔江阿袭爵,各府也送了贺礼过去,就按照那个减等吧!”

    三阿哥是哥哥,他们当弟弟的只有敬着的,场面得给抬起来,不能拆台。

    九阿哥也晓得没有空着手赴宴吃酒的道理,倒是不大记得自己给简亲王府那边是怎么随的人情,打算回府以后问问自己福晋。

    这就是人情往来了。

    等到下午回府,九阿哥就跟舒舒问起此事,道:“雅尔江阿袭爵,咱们送了多少贺礼?”

    舒舒想了想,道:“四百两银子……”

    “这么多?”

    九阿哥觉得牙疼,道:“感情爷的爵俸,还不够送几家礼的!”

    舒舒道:“那是亲王府,京城拢共也没有几家,这承爵又是不亚于婚丧嫁娶的喜事,咱们都是随的其他人家的例。”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那郡王府减等,二百两够了?”

    舒舒点头道:“平郡王承爵,就随的二百两贺仪。”

    九阿哥举一反三,道:“那这回爷封贝勒,就是一百两贺仪了?”

    舒舒想了想,道:“寻常宗室差不多按照这个来,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应该会多些。”

    那两位是亲叔伯。

    都是一样的侄儿,不好因初封爵位高低就给不同的贺金。

    听说三十七年那次,两个王府给皇子开府的贺金都是一样的,只是直郡王府那边多了两样摆件。

    当时皇子开府时,已经是十一月,三阿哥的郡王成了贝勒,跟下头的弟弟们一样了。

    九阿哥跟舒舒道:“怪不得保泰平日里在大家面前底气十足,他是亲王世子,往后亲王稳了的,反倒是皇子这么多,可未必能个个是亲王!”

    早先还不觉得爵位高低有什么,眼下只看着贺金多少,就有了区别。

    直郡王府还罢了,诚郡王那边,三阿哥还叫人不放心。

    回头别将他那个姓甜、还是姓酸的格格请封侧福晋,那样的话,往后她就能跟其他皇子福晋平起平坐。

    舒舒道:“不着急,皇上素来护短,过了十年八年,二次晋封皇子了,爷的爵位就上来了。”

    九阿哥从袖子里掏出上午写的那张纸,道:“回头要挑甲了,还要补几个侍卫,爷寻思着给曹顺、富庆、春林升二等侍卫,给邢江补三等侍卫……”

    贝勒府可以有十个侍卫,二等侍卫四人,三等侍卫六人。

    之前府里是两个二等侍卫,黑山跟额尔赫,五个三等侍卫,富庆、曹顺、桂丹、桂元、春林,一个候补侍卫邢江。

    黑山如今在正红旗随旗行走,卸了皇子府的侍卫。

    舒舒听了,有些意外道:“桂元不升么?”

    这几年桂元挂着侍卫,可是内外一起抓,办差很精心。

    外头皇庄每季巡庄,也是桂元跟福松穿插着来。

    九阿哥道:“还有两个散骑郎的缺,也是从四品,那个给桂元一个……”

    舒舒没有意见,只道:“二等侍卫不留一个缺么?那回头佐领人口里选出来的侍卫,就没有了上进的余地?”

    九阿哥摇头道:“不留,曹顺他们也都当了几年差了,至于后头的新人熬着吧,熬个三、五年的,额尔赫跟富庆资历到了,也该挪地方了。”

    九阿哥心中有数,舒舒就没有再说旁的。

    额尔赫跟富庆,一个是领侍卫内大臣的儿子,一个是大学士的儿子,小小的贝勒府,只是两人熬资历的地方,确实留不长久。

    等到用了晚膳,夫妻两个就开始拟请客的名单。

    之前往来的亲戚不必说,都在邀请之列,除此之外,就是正蓝旗的宗室。

    夫妻两个挨个数正蓝旗的宗室,不由面面相觑。

    信郡王府与旁支几家贝子府、国公府,嗯,关系不大好与没有往来。

    安郡王兄弟几家,没有往来。

    勇壮贝勒后裔的几家公府与将军府,素来没有往来。

    数了一圈,竟然只跟恭亲王府有人情往来。

    九阿哥迟疑道:“能不能不请?”

    夫妻两人都不爱应付生人。

    舒舒道:“爷说呢?”

    九阿哥道:“请,不请收不到贺金还要落下不是,都写上……”

    舒舒也是这个意思。

    九阿哥辈分在这里,这些正蓝旗宗室都是没有出五服的宗亲长辈,早先不下旗的时候,可以不打交道,眼下却不好失礼,否则是他们不对,显得倨傲,目中无人。

    只是这样闷头写,难免有遗漏的。

    舒舒就道:“明儿我去拜访恭亲王婶,跟他们问个礼单再拟吧?”

    尤其是勇壮贝勒的儿孙,还有安郡王府跟信郡王府的旁支,许多亲戚压根没有听说过,往后少不得打交道

    九阿哥道:“你别折腾了,爷明天中午过去一趟……”

    *

    今天先这样,明天倒倒时间,^_^。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开口

    次日九阿哥不单去了一趟恭亲王府,还去了一趟都统府。

    恭亲王府这里抄录的是正蓝旗的宗室名单,都统府那边则是正红旗的宗室名单。

    正红旗宗室虽然都是礼烈亲王后裔,可是已经传承到第六代,除了康亲王府跟顺承郡王府,还有两府旁支的若干公府与将军府。

    正红旗那份,他就直接给十阿哥了。

    这是因自己的缘故,想到了十阿哥。

    十福晋是个不操心的,九阿哥怕十阿哥疏忽了,就直接操心在前头了。

    十阿哥出身高,始封也高,越是如此,越是当谨慎,省得被人挑出错来。

    再说了,十阿哥一个人在正红旗,势单力薄的,还是和气为要。

    否则得罪一家,就是得罪一窝子。

    十阿哥接了这宗室名单,竟是说不出话来。

    自己九哥最是不耐烦这样人情往来,如今却这样周全。

    九阿哥看着他道:“往后日子还长着,无缘无故的没有必要得罪他们,总要面上过得去,咱们也不能老是皇子……”

    最后一句,压低了音量。

    等到他们不是皇子,就成了寻常宗室,到时候真要说起来,还比不过这些老牌子王府。

    这些开国功王之后,手中握着的佐领数是他们的数倍,家底也丰厚,且又是不降袭的。

    他们是皇子底气足,可是到了儿孙那一辈,就未必有分量了。

    只看裕亲王府跟恭亲王府的阿哥就晓得,在功王跟前,皇侄压根就不算什么。

    就是裕亲王与恭亲王两个,真要论起来,对上功王也要靠后。

    私下里这叔伯称呼着,可到了朝廷之上,排位都是固定的。

    十阿哥点点头道:“九哥放心,我会好好派帖子的。”

    有了名单,两府的请帖也就预备上了,安排侍卫往各府派了一遍。

    不管是哪一家的帖子,都没有落下八贝勒府。

    要知道八阿哥万寿节时露面来着,也是宣告自己病愈的意思。

    如此,要是不给八贝勒府派帖子,倒像是瞧不起八阿哥了。

    至于帖子过去,八阿哥出面不出面,那就是八阿哥的事了……

    *

    八贝勒府,书房。

    八阿哥看着眼前的三个帖子,两个郡王府,一个贝勒府。

    郡王府啊……

    十阿哥封郡王没有什么意外的,府邸规制跟侍卫安排,本就是按照郡王来的。

    三阿哥的郡王……

    八阿哥生出不平来。

    入值南书房算什么功劳?!

    不过是皇父偏心罢了。

    荣嫔没有大罪不会封宫,可是也只是降妃为嫔,一应供给还是妃位供给。

    还有荣宪公主与三阿哥,也是打小在皇女皇子中受偏爱。

    他抬头看着对面坐着的富察氏,道:“贺仪预备好了么?”

    富察氏颔首道:“预备好了,三家都是二百两银子。”

    八阿哥处的人情册子,都是八阿哥自己管着。

    他摇头道:“少了,那是对外人的份子,两家郡王府再加两样摆件吧!”

    富察氏点头道,记了下来。

    她其实想要问一句,八阿哥赴宴不赴宴。

    可是眼见着八阿哥不提这个,也就心中有数了。

    这位是要去的。

    等到回了东跨院,富察氏摸了摸额头。

    八贝勒府竟成了困局,八阿哥的心乱了。

    她这个侧福晋,还得硬着头皮出门交际……

    *

    转眼,几日匆匆过去,到了三月二十六,诚郡王府宴客的日子。

    舒舒跟九阿哥算是来的早的,可是下车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这是请了多少客?

    许久不见这样热闹。

    诚郡王府前的马路上,车马排到了街口。

    舒舒都有些不确定了,小声问九阿哥道:“咱们的帖子是不是派少了?”

    九阿哥迟疑道:“许是镶蓝旗宗室更多?”

    他们是跟十阿哥夫妇一起来的。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夫妇也下了马车。

    舒舒看到了顺承王府的旁支,跟九阿哥道:“这里位于正红旗地界,应该是将正红旗的王公也请了……”

    三阿哥府的长史在门口迎客,见九阿哥跟十阿哥来了,忙上前请安,又招呼嬷嬷引舒舒跟十福晋进去。

    九阿哥跟十阿哥看着郡王府的大门。

    要知道,这郡王府大门的门钉跟贝勒府门钉数目不一样。

    几日功夫,这边已经换好了大门,门钉数也全乎了。

    兄弟两个就跟着长史进了客厅。

    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有就近住的大阿哥、康亲王跟顺承郡王等人,还有宫里住着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

    九阿哥跟十阿哥与众人见过,就坐下说话。

    还有几个眼生的国公跟将军。

    九阿哥见状,低声问十阿哥道:“那些是镶蓝旗的宗室,还是正红旗的?”

    十阿哥看了几眼,见那几个人跟大阿哥说话的时候多,跟康亲王与顺承郡王说话的时候少,道:“应该是镶蓝旗的,瞧着跟那两位王爷不大熟……”

    镶蓝旗的宗室也比较简单,除了大阿哥跟三阿哥之外,其他都是太祖胞弟舒尔哈齐的后裔,总有传下来大大小小十来支,除了简亲王这个和硕亲王之外,还有国公与将军府若干。

    九阿哥移开眼。

    怪不得皇父要限制宗室爵位。

    可真能生。

    之前没有人情往来不晓得外头有这么多国公府与将军府,这一有了人情往来,才发现一个旗色儿之下,大大小小的王公将军有大几十家。

    就算上三旗少些,可是八旗都算上,也有几百家。

    这要是不限制,只这爵俸开支,就要翻几倍。

    连九阿哥、十阿哥两个住在宫外好几年的皇子都看着这些宗室眼生,更不要说住在宫里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就拉了十二阿哥过来,挨着九阿哥跟十阿哥坐了,好奇道:“九哥,四哥呢?”

    九阿哥道:“四哥早上去户部了,应该是从衙门那边过来,四嫂好像跟五嫂约好了一起过来。”

    十三阿哥小声道:“这就让干坐着?会不会太失礼了?”

    这就是客人多的坏处了。

    三阿哥应接不暇,郡王府也没有其他有份量的陪客。

    他们是亲兄弟,不挑这个礼儿,可是瞧着下头的客人,不少都不自在。

    九阿哥也觉得有些别扭,道:“是不大对,该安排戏班子的,大家看戏吃茶,也就没有这么别扭了……”

    正说着,三阿哥带了几分急色过来了,额头汗津津,瞧这样子,也是急了。

    大张旗鼓地请客,这招待不好,回头也叫人看笑话。

    他就看着大家,抱拳躬身道:“我这里忙不过来了,各位弟弟帮衬则个,给陪个客,回头你们请客,三哥也给你们跑腿。”

    众人都起来了,听了这话,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笑道:“瞧三哥您说的,见外了见外了,这怎么个陪客法?”

    三阿哥道:“九弟帮我招呼下镶蓝旗的国公将军跟董鄂家客人,那也是弟妹的外家跟娘家人,都是姻亲;十弟这里帮我招呼正红旗的宗亲,十二弟跟十三弟两个帮我陪下裕亲王府、恭亲王府的阿哥与庄亲王府的旁支……”

    都是兄弟,就是搭把手的事儿,众人也没有托大,各自招呼人说话去了。

    少一时,陆陆续续都有客人过来。

    四阿哥跟五阿哥也到了,就被三阿哥拉着,陪着几位亲王与郡王与辈分高的老国公说话。

    等到七阿哥跟八阿哥在郡王府门口碰上,一起过来时,客厅里已经井井有条。

    除了镶蓝旗跟正红旗宗室之外,宗室客人还有安郡王跟苏努贝子。

    这两人如今打理宗人府,跟各府都少不得打交道。

    七阿哥姗姗来迟,大家已经习以为常。

    同为兄弟,平日里人情往来也走动,可是也只是走动罢了,七贝勒府跟谁家都不大亲近。

    八阿哥的到来,却是使得屋子一静。

    十二阿哥跟十三阿哥等人都起了,十阿哥也拉了九阿哥一把,跟着起来,给八阿哥腾位置。

    三阿哥见状,打量八阿哥两眼,道:“瞧着气色不错,也当多出来走走……”

    关于八阿哥的传言,这年前年后可编排出花来了。

    庄亲王本在上坐,跟着恭亲王与安郡王说话。

    见了八阿哥过来,他若有所思。

    要知道他只是没有儿子,可女儿生了好几个。

    八阿哥可好,大婚好几年了,一儿半女都没有。

    空穴未必来风。

    外头说的那些话,保不齐真有几分是真的。

    安郡王看着八阿哥,则有些发愁。

    儿子再错,那也是儿子,八阿哥出来交际,御前还能专门呵斥不成?

    可是儿媳妇就不同了。

    宝珠那边,没有转机之前,彻底出不来。

    除非……有子……

    宝珠的容貌已经恢复,身子也可以精心调理。

    安郡王忍不住看了眼八阿哥胯下,他倒是盼着传言都是假的,否则的话,就没有转机了……

    *

    后厅里,女客也到的差不多了。

    宗室为主,还有少量的姻亲。

    董鄂家作为三阿哥的岳家,也来了好几个女眷,除了公夫人带了两个妯娌之外,就是觉罗氏这个伯夫人。

    舒舒见状,就过去陪客。

    结果被觉罗氏带着,见了一圈的亲戚。

    镶蓝旗这里都是觉罗氏的族人,而且还是长辈居多。

    舒舒高外祖父阿敏是老庄亲王的次子,下头除了简亲王府这个嫡支传承之外,还有一堆小儿子传承下来。

    如此一来,觉罗氏本身就成了小辈,舒舒跟这些亲戚也差着岁数。

    不过到了正红旗宗室跟前,这舒舒的身份又有了逆转。

    舒舒跟觉罗氏是辈分高的,不少国公夫人跟将军夫人都是小辈。

    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谁还到舒舒这个皇子福晋前拿大不成?

    大家都客客气气的。

    倒是舒舒这里,现学现卖,拉着十福晋,将正红旗这些国公夫人、将军夫人介绍了一遍。

    这些人也晓得十阿哥下了正红旗,往后少不得打招呼,对十福晋也颇为亲近。

    不提皇子福晋的身份,只说这郡王福晋,在正红旗宗室里也排在前三了。

    还有谁不晓得十福晋名下有个日进斗金的洋货铺子呢?

    如今京城越来越流行洋货,平日里穿的用的,都要沾一两件洋货才气派,大家也乐意结这个善缘……

    三福晋见状,后知后觉,就有些不大乐意,跟四福晋道:“瞧瞧,拿我的地界做人情呢!”

    四福晋道:“在您这里客气,您就高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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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介绍:
都说给千古一帝做媳妇难,
其实,
给千古一帝当儿媳妇也不容易,
尤其是正值盛年的千古一帝!
带着我的冤种老公,沉浸式见证“九龙夺嫡”,绝对绝对不要被休归娘家!我的公公叫康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公公叫康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公公叫康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