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识大体的九爷(打滚求月票)
在太医院值房待了两刻钟,外头等着陛见的官员也就剩下一两个,九阿哥溜达出来了。
他没有去乾清宫门口,而是去了上书房。
皇子皇孙们都在畅春园无逸斋读书,上书房眼下是空着的。
九阿哥看了一圈,就放心了。
明年十四阿哥就出上书房了,会腾出地方。
等到丰生跟阿克丹上学的时候,屋子还是够用的。
他又是太医院值房的,又是上书房的转悠,就有人报到御前。
正好康熙见了今日要见的最后一个官员,就打发魏珠出来叫人。
看到魏珠,九阿哥想起他是在寺庙里长大的孤儿,道:“你信不信佛?上回圣驾去五台山,你应该也跟着去了吧?跟潭柘寺、红螺寺什么比起来,五台山的寺庙有什么稀罕的?”
魏珠点头道:“奴才信,现在初一、十五也茹素,三十六年那回奴才也去了,五台山的寺多,僧人也多,一个山头就好几家寺庙……”
说话的功夫,两人就进了乾清宫,到了西暖阁。
康熙打量九阿哥两眼,道:“贼头贼脑的做什么?”
九阿哥如实道:“这不是儿子来早了么?见有官员候见,就四下里转转,消磨时间……”
康熙道:“又有什么事情找朕?”
九阿哥道:“不是公事,就是想要跟您请示一声,儿子明天想要接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去阿哥所待一日,省得拘在屋子里闷气。”
康熙听了,道:“是十七阿哥央求你了?”
十八阿哥年岁小,还不大爱说话。
两个小阿哥中,要是有一个人张罗,就是十七阿哥。九阿哥摇头道:“没有,是儿子想着衙门还没开印,元宵节前正闲着,十八阿哥也要种痘了,就接出来他们两个松快一日。”
康熙稍加思量,道:“那就接吧,只是叫人照顾好了,外头天冷。”
九阿哥忙应了,道:“嗯,嗯,儿子亲自盯着,指定将弟弟们照顾的周周全全的……”
离饭时还早,说完正事儿,九阿哥就先告辞出去了。
康熙觉得纳罕,瞧着九阿哥没什么精神,似有什么心事,还以为是来告状的,结果什么都没有说。
他吩咐魏珠道:“出去打听打听,九阿哥上午都做什么了?是不是内务府又有人不服顺!”
魏珠应着,出去打听去了。
九阿哥已经直接从西华门出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走鼓楼大街!”
今天正月初六,铺子都挂幌了。
鼓楼大街有个很大的花鸟铺子,是显亲王府的产业。
九阿哥打算过去买金鱼。
明日计划着带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去砸冰网鱼,可是两人年岁,在屋外不好多待。
还有自己的三个大宝贝,也不好撇开他们。
九阿哥就打算买些金鱼,放在屋子里,让几个孩子捞鱼玩。
皇子府书房跟宁安堂里,都养了金鱼。
这是养眼睛用的。
尼固珠也很喜欢,曾经想要上手来着,被舒舒拦下了。
今儿九阿哥是老阿玛的父爱发作,想要哄孩子们开心了。
到了花鸟铺子门口,九阿哥就下了马车。
屋子里都是盛开的迎春花,还有打着花骨朵的茶花,架子上还悬挂着各色鸣禽跟羽禽。
地上摆着一口一口瓷缸,里面是游弋各色金鱼。
掌柜的见进来个穿着紫貂皮的爷,还是金黄缎里子,忙上前打千,道:“奴才给……爷请安……”
不知道是哪位皇子下降,不过瞧着这年岁,应该是九阿哥、十阿哥与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中的一位。
九阿哥随手叫起了,继续去看金鱼。
何玉柱在旁道:“我们爷行九……”
“原是九爷下降……”
那掌柜的越发恭敬了。
九阿哥已经挑好了金鱼,道:“这缸的鹤顶红,那缸的龙睛蝶尾,还有旁边那一缸虎头金鱼,爷都要了,你们送不送货?”
那掌柜的恭敬道:“送的,备着防冻的马车。”
何玉柱方才已经听过了,晓得这一批金鱼是给小主子捞鱼使的,见九阿哥挑的都是上品金鱼,小声提醒道:“爷,要不要再加些草金……”
草金就是最便宜的金鱼,也是禁折腾的金鱼。
前头那些漂亮的金鱼,都娇贵着,怕是不禁祸害。
九阿哥瞥了眼平平无奇的草金,摇头道:“都一个模样,认不出来哪条是哪条,不好……”
到时候孩子们捞不起来,都不好追着捞了。
那掌柜的以为九阿哥会挂账,九阿哥却直接吩咐何玉柱结了账出来。
等到路过果子铺的时候,九阿哥又叫马车停了,打发何玉柱下去将铺子里有的几样鲜果都买了些,有甘蔗四根、苹果半筐、山楂一篮、秋梨一篮。
水果商人有专门的窖藏方式,卖的鲜果比外头的水灵。
舒舒正觉得屋子燥,看到甘蔗,只觉得口舌生津,叫人削好了送到后院一份,正房也留了一份。
冰冰凉凉的那种清甜,舒舒连着吃了好几块,才赞道:“过年正适合吃这个……”
九阿哥道:“明年冬天存些,这个也耐放。”
舒舒看着他怏怏的,没有什么精神,道:“爷早上起得早,这是乏了?歪下歇歇吧!”
九阿哥应了一声,拉过一个抚枕半躺着,道:“也不是累,就是早上过去内造办,长了见识,一百零八个莲花灯台,预备出三百二十四个铜坯子出来,一个一斤,这也是惯例,毕竟是上用的东西,不许有半点瑕疵,预备出三份,备着选用,可是你猜那些废料怎么处理……”
“居然是报损,那是铜,不是瓷也不是琉璃,报的什么损?可是偏偏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觉得不对……”
“是,涉及的银钱不多,铜料一斤一钱三分银,二百多斤铜料下来,也就是二十多两银子,可叫人心里膈应……”
“这宫里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汗阿玛?这内务府的贪污案,查出一处接着一处,可御前也没有彻查的意思,像铜作这样的报损的,不知有多少处……爷寻思了,汗阿玛自己都不上心,爷再操心这些费力不讨好,还得罪人……”
“以后内务府的差事,还是马斯喀跟十二阿哥盯着吧,爷腾出手来,将咱们家的产业归拢归拢……”
舒舒道:“皇上也不容易,八旗制度在这里,皇上最信重的人手还是上三旗的人……上三旗勋贵又牵扯太多,内务府三旗是家奴,本是用着最放心的,真要从上到下查,那宫里就要乱了……”
九阿哥叹气道:“爷晓得这个道理,所以才觉得内务府的差事不用太上心,该制定的规矩爷制定了,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
舒舒道:“到底是皇上的内务府的,皇上求稳,爷的选择没错。”
九阿哥挑眉道:“爷这几年的差事也尽心尽力了,等到官烧锅起来,一年给内务府增加万八千的收益跟玩儿似的……先松快几年,将咱们自己家的茶园、果园都归拢归拢……”
舒舒想起了苏州东山岛上橘子园。
东山岛在太湖边上,太湖珍珠……
舒舒按耐下这个念头。
事缓则圆。
现在不用往富了熬,等到过了夺嫡这个节点再说……
*
乾清宫,西暖阁。
魏珠已经打听了缘故,晓得九阿哥在内造办发火的前因后果。
等到听到九阿哥处理方式,是命内造办郎中自查重新核定损耗比例,康熙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明白九阿哥为什么郁闷了。
要是按照九阿哥之前的行事,眼里揉不进沙子,定要重罚的,可是内务府接二连三的官司,伤的也是皇家体面。
九阿哥这是懂事了,晓得顾全大局,才轻拿轻放。
也该如此了,一年比一年大,总不能行事还毛毛愣愣的。
只是铜作,竟是六成报损……
康熙没有在这小事上留过心,眼下也觉得郁闷。
要知道内务府的账目,不都是三五千两银子的支出,更多的就是几两几钱银子的开支。
如皇子做小貂帽,如皇子做毛笔,有时候一笔账就是一两几钱几分。
可是下头的包衣,一个莲花灯台的差事,就报损了二百多斤铜料,折银二十多两银子……
*
各种检查与结果都出来了,除了糖尿病,还有高血压、颈椎硬化、眼底动脉硬化跟巧囊与肝功能异常,除了降糖的司美,暂时不能用其他药,每天输液都是护肝的,等着生化指数下来,才能开其他对症的药回家,所以还要在医院再待几天。555,大家要保重,爱惜身体。
第一千五百七十五章 叔侄(打滚求月票)
明日要接人出来,下午舒舒就打发白果、小松进园子禀告了。
回春墅中,宜妃听了,有几分意外道:“没想到这么快……”
还以为会暖和了再接人。
随即想到没几日十七阿哥就要开蒙,到时候不好耽搁,她也就晓得只能挑这几日。
既是御前报备过的,宜妃就点头应了。
次日一早,舒舒与九阿哥就一起进园子来接人。
宜妃早吩咐保母预备好了两位小阿哥备用的衣服。
九阿哥带了舒舒进来请了安,略坐了坐就告辞离开。
这一片住的都是嫔御,就算是白日,九阿哥也不好久留。
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都是小短腿,就都有保母抱着。
十八阿哥鲜少出来,就算入眼草木凋零,可还是觉得稀罕,眼睛有些不够使。
十七阿哥则是小大人似的,问起保母道:“给侄儿侄女们的表礼带了么?”
保母应着,道:“带了,娘娘都叫装上了。”
十七阿哥这才露出放心模样。
十八阿哥看着十七阿哥,脸上有些迷糊:“侄儿……侄女在哪呢?”
十七阿哥道:“九哥、九嫂家呢……”
“九嫂……米花糖……”
十八阿哥听着耳熟了。
十七阿哥点头道:“不单米花糖,娘娘这里的橘子软糖、玉米软糖也都是九嫂家的……”
十八阿哥小胖脸上多了生动,转头望向舒舒:“九嫂、九嫂……”
舒舒近前两步,笑着应道:“哎,我就是九嫂……”
一行人出了小东门,斜对过就是北六所,就直接步行过去。
等到进了二所,夫妻两个就直接带两位小阿哥到正房。
就算计划去砸冰网鱼,也是中午暖和的时候。
上午正冷,可以在屋子里玩。
昨日买回来的金鱼,都在西次间,用的就是花鸟铺子的矮瓷缸,只是没有垫高底座,防备着孩子们看着费劲。
如今一尺半高,坐在凳子上看着也正好。
两位小阿哥就直接被带到西次间,一进来,就被地上的几口青花瓷缸给吸引了。
等到看清楚里头游来游去的金鱼,两人眼睛都移不开了。
保母见状,忙给去了外头的大衣裳,露出里面的夹棉褂子,头上的风帽也去了。
“鱼……”
十八阿哥指着瓷缸对十七阿哥道。
“这是金鱼,皇祖母那里也养了……”
十七阿哥道。
到底年岁大些,十七阿哥想起正事儿,仰头道:“九哥、九嫂,侄儿、侄女呢?”
九阿哥道:“后罩房呢,这就叫人抱过来。”
舒舒道:“我去接吧……”
就由九阿哥先陪着两个小阿哥,舒舒往后院去了。
丰生三个刚吃完鸡蛋羹,见了舒舒,都小鸡仔似地凑过来。
“额涅、额涅……”
大嗓门的是尼固珠,笑得乖巧的是丰生,伸手拉着舒舒袖子的是阿克丹。
几个孩子走路已经很稳了,不过也能看出来尼固珠走的最稳当、最快,丰生中不溜,阿克丹慢些。
舒舒挨个夸了一句。
伯夫人道:“接出来了?”
舒舒点头道:“嗯,在正房了,我过来带他们几个去见礼……”
说到这里,她就笑了,道:“都统府那边有小舅舅,这边有小叔叔,说起来十八阿哥比他们几个就大了八个月,说不定以后进上书房都是一拨的……”
伯夫人也跟着笑了,道:“论起宗亲来,丰生他们三个不算辈分小的,侄儿、侄孙也不少……”
这说的主要是礼烈亲王子孙。
就比如讷尔苏,说起来是丰生他们的族侄子。
再往远了说,有些红带子支系,一百多年来,比皇家多传了两三代。
等到保母将三个孩子的外衣穿好,舒舒就带着到了正房。
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已经不扒着金鱼缸看了,坐在炕上吃橘子。
看到几个小孩子被抱进来,十七阿哥晓得是侄儿、侄女到了,忙放下了手中橘子。
十八阿哥则是瞪大了眼睛。
他去年见过三个孩子一次,不过早忘干净了。
丰生三个看到多了两个小孩儿在炕上坐着,也都好奇的看着。
他们也记不得了。
等到五个孩子都放在炕上,十七阿哥立时挺起了小胸脯,道:“我是十七叔!”
丰生与阿克丹都看着没动。
尼固珠直接起身过去,就在十七阿哥旁边坐了,拉着十七阿哥的手道:“十七叔,新年好……”
她虽跟两个哥哥一样都是短头发,可是身上是粉色小褂子。
十七阿哥眉开眼笑,道:“侄女新年好!”
还好这一回不用尼固珠念叨第二回,十七阿哥就吩咐保母将自己带给侄儿、侄女们的礼拿出来。
兄妹三人,一人一份。
丰生跟阿克丹的是一人一把银匕首,没有开刃的童刀,可以挂在腰带上。
尼固珠的是个俄罗斯的套娃,是红色的。
尼固珠立时就想要伸手,克制了一下,望向旁边的舒舒,等到她点头了,才一把搂在怀里。
十八阿哥见哥哥给三个小孩派东西,就跟着坐在阿克丹后头等着,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迷糊道:“我的呢?”
十七阿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今天是给侄儿们带东西,回头哥哥给你补上,接下来该你给侄儿礼物了……”
十八阿哥倒是听话的很,点了点头,看向保母打开的包裹。
里面也是三份礼,丰生兄弟是一样的,都是银制九连环,尼固珠的是金香包。
十八阿哥听着十七阿哥的话,也将东西分给三个孩子。
尼固珠则是拉着十八阿哥的手,跟舒舒道:“额涅,不是叔叔,是哥哥……”
说着,她指了指十八阿哥,又指了指阿克丹,道:“外头的哥哥……”
阿克丹与十八阿哥相貌相似。
十八阿哥比阿克丹胖一圈,可眉眼还在这里,尼固珠一下子就分辨出来。
舒舒坐在炕边,耐心给她解释道:“你二哥像你玛嬷,你十八叔也像你玛嬷,他们就长得像了。”
尼固珠脸上都是混沌。
玛嬷又是什么?
阿克丹在旁道:“就跟大哥跟七舅一样……”
去年的记忆不真切,几日前的记忆却是真切的。
尼固珠记得郭罗玛法家有个七舅舅,也是小孩子,跟大哥长得像。
她觉得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不大懂,道:“那谁跟我一样呢?”
她望向舒舒跟九阿哥,眼巴巴地看着。
九阿哥伸手将她抱起来,道:“阿玛跟你一样啊,这不是正好……”
尼固珠回头看着十八阿哥,道:“不好,我想要小孩儿跟我像……”
九阿哥被嫌弃了,轻哼道:“那等着吧,回头你汗玛法给你生个小姑姑、小叔叔的,说不得就有个像你的了……”
尼固珠“咯咯”笑了,满意道:“一人一个,额涅说了,这叫公平……”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自我认知。
喜欢说不,也喜欢圈起了自己的东西。
搬到海淀,几个孩子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每天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舒舒担心孩子们有了争执摩擦,少不得絮絮叨叨的,一遍一遍地讲规矩道理。
每个人的玩具,也都分派的清楚。
尼固珠也有了基本的认知,不能抢哥哥们的东西,每个人的东西都是每个人的。
也不能老让额涅抱,额涅是三个人的额涅。
十七阿哥在旁,听到九阿哥与尼固珠的对答,赞道:“侄女真聪明……”
尼固珠听了,晓得是好话,“咯咯”笑得更欢实了,从九阿哥的怀里出溜下来,又凑到十七阿哥身边,搂着他道:“十七叔也最好了……”
十七阿哥被搂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小脸道:“不该你搂我,应该我搂你……”
尼固珠摇头道:“你搂不住我……”
十七阿哥不信。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今年都六岁了!
过几日太妃随太后过来,他就要开始入上书房读书了。
虽说他挪阿哥所的日子往后延了一年,可是开蒙的日子没有延。
十七阿哥伸出胳膊,学着尼固珠的动作搂人,还真是没合上胳膊。
十七阿哥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十八阿哥见状,很是贴心,道:“搂我能搂住,哥哥还抱我……”
丰生在旁道:“妹妹能搂我,也能搂弟弟……”
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比了胳膊长短,又比高矮。
十七阿哥、尼固珠与丰生都是实诚孩子,十八阿哥与阿克丹却是踮脚。
原本舒舒打算让三个孩子见了礼就抱回后院的,五个孩子看顾不过来,也容易怠慢客人。
可眼见着五个孩子凑到一起,竟是玩到一起去了,就改了主意。
挺好的,孩子陪孩子。
眼见着十八阿哥与阿克丹的小动作,舒舒很是意外,跟九阿哥道:“十八阿哥看着懒懒的,阿克丹也是能不动就不动的样子,还以为两人性子都不要强……”
没想到看走眼了。
这两人才是有胜负心的。
九阿哥道:“阿克丹这性子好,不跟哥哥、妹妹争,在旁人跟前要强;十八阿哥这个,有点儿蔫淘啊,没有十七阿哥实诚……”
舒舒看着,若有所思。
阿克丹的性子有点儿随自己了,自己小时候就是差不多的脾气,在家里对弟弟们都宽和友爱,不与相争;到了外头,却是个有脾气的小格格。
可十八阿哥这脾气,跟五阿哥、九阿哥不相似。
这……是个比胞兄们聪明的小阿哥?!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小儿无赖(打滚求月票)
五个孩子凑到一起,就算只有三个人说话,十八阿哥与阿克丹都闭嘴葫芦,那热闹劲儿也是没法说了。
九阿哥看着心有余悸,跟舒舒道:“幸好咱们家这三个,平时只能顶一个半,要不这闹闹哄哄的,叫人脑仁疼儿……”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道:“小孩子都是如此,爷没觉得头疼,那是因为爷陪的少……阿牟跟嬷嬷才是受累的……”
伯夫人这里,只照顾一个,可是那顽皮劲儿能抵丰生兄弟两个。
齐嬷嬷也不容易,总揽丰生兄弟两个身边的事儿,一日不敢懈怠。
有了这两位长辈的费劲巴力,才解放了舒舒与九阿哥。
尤其是舒舒。
毕竟眼下世情,默认“男主外、女主内”,抚养儿女的主要责任都落在舒舒头上。
几个孩子热闹完,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想起了地上的金鱼缸。
叔侄几个从炕上转移到了地上。
几缸金鱼中,红色占了一半,鹤顶红这样红白的占了一些,剩下才是金色跟黑色。
尼固珠盯着的,都是红色的,小手扶着缸边,看得口水哒哒的。
“啪嗒”,水缸上起了涟漪。
十八阿哥指着尼固珠,说不出话来。
宫里的孩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估计没想到小丫头这样邋遢,口水直接掉缸里。
“没事儿……”
十七阿哥压下十八阿哥的手,将他牵到旁边的金鱼缸,道:“你看这个……”
十八阿哥又挪了两步,离尼固珠远了,也分辨眼前这一缸是另外一缸,这才安心看缸里的金鱼。
他这盆是鹤顶红,鱼身是白色的,只头顶是红色的,通体看起来十分干净。
尼固珠还不知道被嫌弃了,想要伸手勾水里金鱼,迟疑了一下,回头看舒舒。
舒舒与九阿哥昨晚就叫人做了几个小抄网,用的是铜丝跟绢帛,一尺来长,专门给孩子们捞金鱼。
眼下孩子们都围着金鱼打转转,舒舒就叫白果将准备好的抄网跟瓷碗分给孩子们,一人一份,还拿来了小杌子,叫大家坐了。
“额涅最好了,阿玛最好了……”
尼固珠坐着,看着手中的小抄网,回头对舒舒与九阿哥道。
丰生在旁边,指着缸里最大的一条红金鱼道:“妹妹,这个大……”
尼固珠转头看丰生,也是笑得灿烂:“大哥最好了!”
十七阿哥在旁边听着这话音耳熟,感情这位大胖侄女,就爱说“最好了”。
总共是三缸金鱼,摆着个品字,五小转圈坐着。
尼固珠就在品字头上,守着龙睛蝶尾那一缸,左手是丰生,右手是阿克丹。
丰生旁边是十七阿哥。
十七阿哥另一侧是十八阿哥。
孩子太多,舒舒与九阿哥分身乏术,就选择坐在椅子上旁观,让白果、小松鱼缸边上看顾孩子们。
至于捞金鱼……
昨晚九阿哥与舒舒已经玩过瘾了。
夫妻两个还安排了比赛,半盏茶的时间,谁捞的金鱼最多,谁就获胜。
这获胜一方的福利,就安排在了晚上。
其中,就有诸多不可言说之处。
眼下看到小抄子,九阿哥食骨知髓,跟舒舒道:“今晚咱们再比一比?”
舒舒看着那些可怜的金鱼,小声道:“爷,您不歇,也叫金鱼歇歇啊!”
九阿哥轻哼道:“手下败将,你这是怂了!”
舒舒指了指孩子们,道:“爷快看,一人一个捞法……”
舒舒本觉得“三岁看老”这句话有些主观,可是眼下瞧着孩子们捞鱼的架势,还真是能看出性子区别来。
尼固珠笑得最欢实,手下动作也多,不过成果可怜。
她又是没有耐心的,这条鱼跑了,就换另一条。
她也不晓得收着力气,“哗哗”地带出水花来,抄网下去,金鱼就跑了。
忙活半天,一条鱼也没有。
她也不恼,“咯咯”地笑着。
丰生这里稳重多了,并不去捞尼固珠眼前的鱼缸,而后偏左坐着,跟十七阿哥一起捞那缸“王字虎”。
这王字虎是虎头金鱼中个头较大的,是京城比较名贵的金鱼品种。
丰生选好了金鱼,就起身,不过因第一次捞鱼,还是叫金鱼跑了。
他就追着选定的金鱼换地方。
直径两尺的鱼缸,他换个地方,就追上了金鱼。
屡败屡战之后,终于有了收获。
舒舒跟九阿哥对视一眼,还以为阿克丹会这样捞鱼,没想到这样执着有毅力的是丰生。
九阿哥咋舌道:“老话说的也不对,丰生可是只有一个旋儿,这脾气也拧啊!”
说来也巧,三个孩子头顶的发旋不同。
丰生是一个旋儿,阿克丹是两个,尼固珠是三个旋儿。
按照老话,是一旋精、二旋拧、三旋打架不要命。
之前夫妻两个还觉得有几分道理,跟三个孩子的脾气也对得上。
舒舒道:“这不是拧,这是有恒心……”
目标也明确,那么多金鱼,唾手可得,丰生却只挑自己喜欢的那一条捞。
夫妻说着话,再看阿克丹。
阿克丹的胳膊搭在瓷缸上,整个人是静止状态,跟其他几个孩子热热闹闹捞鱼的情形不同,只眼睛看着旁边的十八阿哥。
他也避开了尼固珠跟前的鱼缸,选择跟十八阿哥一个捞那缸“鹤顶红”。
不单他如此,他旁边的十八阿哥也是如此。
不过叔侄身边的装金鱼的碗却不是空的。
原来十八阿哥懒惰,看到金鱼游来游去的,就将抄网轻轻放下去,等着金鱼自己游进去。
阿克丹见了,就有样学样的,也是这样动作。
九阿哥见状,嘴角抽了抽,这叔侄两个倒是一脉相承。
舒舒去看年龄最大的十七阿哥。
十七阿哥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全神贯注地捞鱼,还分心照顾旁边的十八阿哥。
见十八阿哥动作缓慢,担心他捞的鱼少,探头去数,见里头三、四条了才放心。
他又看丰生这里,见丰生还在追逐第二条鱼,就拿着抄网在前头帮着拦堵,很会照顾人的样子。
九阿哥见了,点头道:“有做哥哥的样子,跟爷小时候一样!”
舒舒听着,笑而不语。
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差了将近三岁,十八阿哥从兆祥所回翊坤宫时十七阿哥都四岁了。
四岁的孩子,晓得自己是哥哥,知道照顾弟弟也寻常。
可是九阿哥跟十阿哥相差一个半月,谁照顾谁?
也就九阿哥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哥哥,自己在护着十阿哥;估计在十阿哥那边,都习惯照顾哥哥了。
北六所的六个阿哥院,跟宫里的格局差不多,都是联排院子,共用前头一条甬道。
舒舒夫妻两个入园出园子,还带了皇子出来,都是要经过其他几个院子的。
二所、四所也就陆续得了消息。
七阿哥早上回城去了,只有七福晋在。
七福晋本想亲自过来,被嬷嬷给拦住。
道路冰滑,九阿哥还在家,多有不方便之处。
七福晋就听了劝,叫人装了一盘柑子、一盘苹果、一盘糖炒栗子、一盘五香南瓜子给五所送过去。
到了四所这里,十三阿哥正好在,就跟十三福晋道:“昨儿碰到九哥,说是今天中午捞鱼去,还说给咱们分鱼,我还以为是九哥带九嫂出去玩儿,没好意思掺和,原来是九哥带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那我过去瞧瞧,给九哥打下手……”
十三福晋在“初见礼”时见过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也给了见面礼。
不过她想起尼固珠见人就“新年好”,就装了两个荷包,里面装了两个金制平安牌。
“拿这个做什么?”
十三阿哥不解道。
十三福晋道:“爷收着,要是两个弟弟拜年,就给了,省得弟弟们失望。”
十三阿哥摆手道:“不用,下头几个弟弟的压岁荷包,初一那天我都给了。”
十三福晋这才收回荷包。
十三阿哥仔细打量她神色,十三福晋神色如常,并无不快的意思。
十三阿哥轻咳了一声,道:“都是随往年的例,早就预备出来的,也上了账册……”
那时候十三福晋还没有嫁进阿哥所,都是嬷嬷预备的。
早在十三福晋嫁进来后,十三阿哥就将头所的账册与钥匙都给十三福晋了。
这是他的福晋,宫里的奴才又是最会看脸色的,十三阿哥自然先敬在前头,省得下头人怠慢。
十三阿哥这几年也算是看了兄嫂们的相处,心里有数,晓得这夫妻之间是否和睦,丈夫的态度很重要。
皇子福晋是外头嫁进宫里的,很是不容易,这日子好坏,其实都在皇子身上。
十三福晋笑着看十三阿哥,道:“是我偷懒了,前头的账册看的粗糙,只看着正月里需要预备的人情走礼……”
十三阿哥道:“没事儿,账册在那里放着,慢慢看……”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多了几分心意相通。
等到十三阿哥进了五所,发现了不妥。
他已经是大婚的小叔子,不好直接登堂入室。
他就进了前屋,等着崔百岁过去正房禀告。
正房这里,舒舒跟九阿哥刚见了七福晋的嬷嬷。
听说十三阿哥来看弟弟,在前头等着,舒舒就跟九阿哥道:“要不今儿我偷偷懒,爷跟十三爷照顾几个孩子?”
听着这闹闹哄哄的,舒舒很想要躲了。
九阿哥听了,很是动心,道:“那正好,将丰生他们三个也带过去捞鱼,两三刻钟就回来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消弭祸端(打滚求月票)
御马场旁边的冰场,距离阿哥所就是半里地。
舒舒想了想,道:“那就去吧,只是爷掐着点儿……”
九阿哥道:“放心,冰不实了,不往上头去。”
前几天他们去阿哥所后的冰面,那个是路上的积冰,还是背阴处,并不是大水泡,所以带孩子玩耍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要是深水坑,就要防着冰层薄了,上去危险。
夫妻有了打算,九阿哥就吩咐崔百岁直接带十三阿哥过来正房。
舒舒等着十三阿哥过来,打了招呼,就往后罩房去了。
十三阿哥看着孩子们老实在地上坐着,也有了兴趣上前。
十七阿哥已经记事了,又是初一才见过的,拉着十八阿哥起身道:“十三哥……”
十八阿哥也老实跟着叫人。
尼固珠听到动静,抬头望过去,撂下抄网,就往那边去了,也跟着学舌:“十三哥,十三哥!”
十三阿哥目瞪口呆,伸手将尼固珠抱了起来,道:“不是十三哥,是十三叔,前几日还见了,不记得了?”
尼固珠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又改口道:“十三叔,十三叔……”
九阿哥则是问丰生跟阿克丹道:“你们也不记得了么?大前天见过的十三叔,阿玛的弟弟,来给你们十三叔请安……”
丰生与阿克丹也没说记得还是不记得,不过都开口叫人了。
十三阿哥抱着尼固珠,看了一圈大家的渔获。
十七阿哥与丰生的最多,每人五、六条;十八阿哥与阿克丹次之,每人三、四条;尼固珠这里最少,只有两条掉了鱼鳞、折了鱼尾的。
十三阿哥有些意外,因为尼固珠“独霸”一个鱼缸,他还以为渔获最丰。
九阿哥本以为尼固珠到了十三阿哥怀里,会继续“新年好”呢,不过尼固珠应该是厌了要红包的游戏,扭着身子指着那盆龙睛道:“鱼……鱼……”
十三阿哥以为尼固珠是让自己帮着她捞鱼,立时道:“瞧好吧,指哪一条,十三叔给你捞哪一条……”
说着,他将尼固珠放下,蹲下身子,准备拿着尼固珠的小抄网捞鱼。
“不!”
尼固珠伸着小胖胳膊拦着,拉过来小松的小杌子,对着十三阿哥拍了拍,又伸手要小松的抄网给十三阿哥。
而后她自己也坐下,拉着十三阿哥,示意坐自己旁边。
十三阿哥这才晓得方才猜错了,尼固珠是要跟自己一起捞鱼。
他接了渔网,笑着坐了。
尼固珠心满意足,扬着小脖子对九阿哥道:“阿玛,阿玛,像我……”
九阿哥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对,像你像你……”
十三阿哥没听明白,被笑得莫名其妙。
尼固珠已经“咯咯”地笑起来,看着十三阿哥很是亲近的模样。
十七阿哥在旁,看了眼尼固珠,又看了十三阿哥,面上带了纠结。
随后他看了眼十八阿哥,又看了眼阿克丹,眉头舒展开来。
他小声问九阿哥道:“九哥,大侄女是不是眼神不好?她跟十三哥长得也不像啊?”
十三阿哥听了,也低头打量尼固珠。
圆乎乎的小脸,眼睛细长,嘴巴张着,合不拢似的,是个爱笑的孩子。
九阿哥道:“不是她像你十三哥,是说你十三哥像她呢!”
十七阿哥瞪大眼睛,那真看不出来!
到底哪像了?
十三阿哥听了失笑,道:“侄女像叔,那是常有的,许是咱们大格格就瞧着我亲呢!”
尼固珠听得似懂非懂,可是不碍她点头,对十三阿哥笑得灿烂,道:“十三叔最好了!”
十三阿哥心花怒放,瞧着尼固珠这小胖脸也越看越亲切。
九阿哥挑挑眉,往后尼固珠不会看到叔叔跟姑姑,都觉得他们长得像自己吧?
孩子没有什么耐性,捞金鱼的游戏玩了大半个时辰也就够够的。
眼见着将要到午时,外头看着也暖和一些了。
九阿哥准备带孩子们出发了。
舒舒得了消息从后罩房回来,看着几个孩子都收拾妥当了,风帽、手闷子、口罩也齐全,送孩子们离开。
跟着的保姆、丫头、太监,浩浩荡荡二十来个人。
十三阿哥抱了尼固珠,其他四个孩子都是保母抱着。
何玉柱、孙金等人手中拿了渔网、木桶什么的。
九阿哥空着手,嘱咐小松道:“一会儿捞了头网,你就带人送回来些,福晋早上没吃几口,别耽搁了中午吃鱼……”
小松应了。
半里地的距离,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十三阿哥抬头一看,这里跟御马场就一墙之隔,离御马场的角门就隔着几十步。
看着这两个连着水泡子,十三阿哥不由皱眉,道:“这离御马场太近了,回头小阿哥们淘气,别再上冰?”
小阿哥与皇孙每天上午在无逸斋跟着先生念书,下午就来御马场练习骑射。
这个角门,就是方便小阿哥们出入的。
九阿哥抬头看天。
天气晴好。
这泡子没有树木遮挡,不是背阴处,有些消融,冻的不实了。
九阿哥见状,就将腰牌递给何玉柱,道:“去内务府值房传话,叫他们安排人抬个小船过来,将这边的冰面都砸开……将水泄了……”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道:“早先就是小水坑,去年夏天雨水大,成了泡子,是不好留在这边……”
否则小皇子们、小皇孙们,每天下午往返这里,要是落水,就是祸事。
只能说蝴蝶的翅膀动了。
原本某个落水殇了的小阿哥也算彻底改了命数。
九阿哥与十三阿哥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哪里会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几个小阿哥已经从保母怀里下地。
九阿哥已经吩咐人砸冰。
皇子府的人,这几年砸冰捞鱼,都有经验了。
春林跟桂元一个带人砸冰,一个带人下网。
一刻钟的功夫,就准备的差不多,可以拉网了。
几个孩子看着大人们忙忙活活的,都好奇地看着。
等到一网鱼捞上来,银鳞闪闪的,孩子们都兴奋了。
“鱼……鱼……”
尼固珠欢快叫着,就要往前凑。
前头的人正在拽渔网,眼见着就要碰上,十三阿哥忙将尼固珠提起来。
尼固珠回头看了一眼,小短腿蹬着,还要往渔网上凑。
这会儿功夫,渔网已经拽完了。
见小主子们要看鱼,春林跟桂元就让出地方来。
没有大鱼,不是小鲫鱼,就是细白条鱼,大的有一拃来长,小的只有两寸左右。
但是数量不菲。
这鱼没有金鱼漂亮,可是数量多。
几个孩子看着,就想要上手,保母在旁拦着。
“阿玛,十三叔……”
尼固珠转过头,求能做主的人。
九阿哥就道:“让他们摸吧,玩上半刻钟就抱回去……”
这会儿正暖和。
小松提了半桶鱼,先回五所了。
小棠知晓今天捞鱼,已经在等着。
毕竟九阿哥发过话的,今天中午“全鱼宴”。
眼下看着这半桶小杂鱼,小棠将之前定好的菜谱删减了大半。
这鱼太小了,又不是活水里的,会有土腥味儿,得调味重。
“干炸小鲫鱼,酱烧小白条,再做个鱼酱……”
少一时,九阿哥与十三阿哥就带了孩子们回来。
除了吃的鱼之外,还有一个小桶,装的是一寸来长的鱼苗。
既是要将那两个水泡子的水泄了,鱼苗扔回去也活不了,九阿哥就叫人挑了几个欢实的给尼固珠几个留着。
孩子们闹闹腾腾的回来,屋子里马上就满满当当的。
还好有了新玩意儿,几尾小鱼苗,还有两个螺蛳。
换了盆里放着,五个小脑袋瓜子围着一团,看着里面的小白条跟螺蛳。
十三阿哥想起前几年跟着九阿哥在西花园捞鱼之事了,道:“九哥,园子里的鱼就白放着?是不是可惜了,里面有大鱼……”
九阿哥道:“西花园的不好动,北花园的鲤鱼池这前两年才开始用的,只有畅春园能捞鱼,前两年也让人捞过一回了……”
十三阿哥可惜道:“可惜了,没有大鱼,大鱼烤了香……”
九阿哥也想要去捞些大鱼做酥鱼。
他就道:“等到初九皇祖母过来时,十二阿哥会跟着过来,到时候咱们抽一天去西山,那边海子有大鱼。”
十三阿哥听说十二阿哥要过来,欢喜道:“那真是太好了,这回三所也有人了……”
九阿哥想起了皇子们在海淀的住处。
哈哈,好像爱说教的、讨人嫌的,都在南五所那边了。
北六所这六个院子,住的是不爱啰嗦的两位哥哥,还有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弟弟们,挺好挺好……
两个水泡子放水,除了之前捞出来的杂鱼,泄洪口也有不少小鱼。
九阿哥听了,就叫何玉柱往各处送了些,剩下的都给园膳房那边了。
到了中午,组合版的全鱼宴上来了。
除了三道小杂鱼新菜,其它还有几道年菜,有红烧带鱼、酱焖鲅鱼、酸菜鱼丸,还有银鱼鸡蛋饼等。
还没等上桌,外头就有了动静。
“蹬蹬蹬蹬”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了。
而后,外头传来说话声:“九哥,九嫂,我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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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真面目为何(打滚求月票)
九阿哥看了眼座钟,还不到午正。
是无逸斋的午歇时间。
他跟十三阿哥嘀咕道:“不会是馋了,过来找饭辙吧?”
十三阿哥一时也想不到原由。
舒舒不在屋子里,看着摆好了膳桌,就带三个孩子去后罩房了。
三个小的还不能自己吃饭,真要留他们在屋里,那五个孩子凑到一起,不用想着正经吃饭了。
正房西次间,摆了炕桌,眼下就兄弟四个坐着。
九阿哥扬声道:“还不进来,让爷去迎你不成?”
十四阿哥应了一声,这才大踏步进来。
十七阿哥晓得这个也是哥哥,拉着十八阿哥起来。
十四阿哥没有看到两个小的,跟九阿哥道:“好好的,九哥怎么叫人砸冰放水了?我都跟讷尔苏、弘昱他们说好了,今天下午骑射功课完了,大家去冰嬉,结果好么,就剩下两个泥坑了……”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你也晓得是砸冰放水?怎么不长心,今儿出九,还敢往冰面去?”
十四阿哥笑道:“今年不是冷么?听说九哥前几天带孩子玩冰车来着?”
九阿哥道:“我们去的是阿哥所后头的冰面,路面上的积冰,背阴处;御马场角门旁边那两个泡子深的地方有七、八尺深,能一样吗?”
十三阿哥看着十四阿哥道:“就算想要冰嬉,也要看着时间,出九冰就不实了……”
十四阿哥倒是没有懊恼,对他来说,也过了贪玩的年岁,张罗冰嬉不过是哄着小阿哥罢了。
大过年的,他们还要关起来读书,心都跟长草似的,很想要出去玩,十四阿哥被央磨着,才张罗了一回。
他得了消息,就从无逸斋过来,也是奔着饭口来的。
至于“问罪”……
他有自知之明。
他是任性不假,可是九阿哥可没有惯过他。
十四阿哥也瞧明白了,上头的那一拨年岁的哥哥们,都不稀得搭理他,中间这一拨哥哥们,都跟九阿哥交好。
他单交好十三阿哥一个没用,还是形单影只的,显得没有好人缘。
要跟九阿哥这里保持友好往来,看着就是一波的了。
等到过两年自己大婚,自己的福晋既会得四福晋照顾,也能得舒舒照顾一二。
一边跟两位哥哥说话,十四阿哥一边看膳桌,才发现炕上站着两个弟弟。
他的视线在十八阿哥脸上顿了顿,别看宫里已经有了十九阿哥,可是跟十八阿哥差着身份。
不用猜也晓得,等到十八阿哥入上书房,也是“皇幼子”的待遇。
有这个待遇的皇子好几个,自己是最狼狈的,还没有当差,就被皇父不喜。
十四阿哥的心情很是复杂。
为什么十八阿哥才这么丁点儿大?!
他不是不关心十三阿哥的,可是跟他的落魄相比,十三阿哥是不是太风光了?
如果十八阿哥像十五阿哥那么大就好了,到时候跟十三阿哥对上,早早成为新一任的“皇幼子”。
“十四哥……”
十七阿哥带着弟弟叫人。
十四阿哥点点头,道:“你们倒是好福气,这么小就能出来见世面……”
十七阿哥咧嘴笑,道:“我们来看侄儿、侄女……”
九阿哥吩咐何玉柱道:“还干瞅着,给你十四爷拿手巾呢!”
十三阿哥也道:“先吃饭,九哥叫人预备了‘全鱼宴’……”
何玉柱拿了湿手巾过来,十四阿哥擦了手,就在炕边坐着。
眼见着十八阿哥也在十七阿哥旁边坐了,他好奇道:“小十八多大了?就会自己吃饭了?”
他怎么觉得这么大的孩子还在吃奶呢……
十八阿哥伸出手来,张着巴掌,然后又收回大拇哥。
十七阿哥在旁道:“这是告诉十四哥,他四岁了……”
十四阿哥仔细看了十八阿哥两眼,瞧着挺聪明的,这是机灵啊,还是不机灵啊?
九阿哥跟十四阿哥道:“十七弟初十开蒙,他这一波,就他一个,到时候你多照顾些。”
十四阿哥立时道:“那还用九哥吩咐?我指定护着周周全全的!”
提及十七阿哥入学之事,十四阿哥想起一件事道:“听说十七阿哥的哈哈珠子,有个是先安郡王的孙子?怎么从他们家挑人?”
九阿哥听了一嘴,道:“给安郡王体面吧,王府没有合适的,就挑了他侄儿。”
岳乐二十子,只传下六房,除了嫡出的安郡王兄弟四人,还有两个庶子,都封的辅国将军,一个行八,一个行十六,都是皇子们的堂叔。
行八的那位已经薨了,这次十七阿哥伴读就是行十六那位辅国将军的儿子,年岁跟十七阿哥相仿。
十四阿哥道:“汗阿玛到底什么意思?对安郡王兄弟前两年收拾了一回又一回,怎么说抬举又抬举起来了?”
九阿哥道:“矬子里拔大个儿吧,朝廷的亲王、郡王都是有数的,总要有人当差。”
这几年薨了好几位亲王、郡王,剩下的要么老迈不堪用,要么年轻不稳重,能使唤的人都是有数的。
十三阿哥没有说话。
十四阿哥嘀咕道:“我觉得不是这个,汗阿玛指定还有其他用意。”
就是一时想不明白缘故。
十三阿哥道:“快吃饭吧,一会儿饭菜要凉了……”
十四阿哥这次住了话音,等到九阿哥提了筷子,他就夹着一块红烧带鱼。
这个刺儿少,吃着也香。
十三阿哥则是将银鱼鸡蛋饼给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一人夹了一块。
两个小阿哥坐在炕里,没有保母在旁布菜,需要人看顾一二。
十四阿哥吃完一块带鱼,才发现十三阿哥的动作。
他带了几分感慨,道:“十三哥还是这样细心,会照顾弟弟……”
十三阿哥闻言,就给十四阿哥也夹了一块,道:“你现在也很有当哥哥、当叔叔的样子,听说上书房的小阿哥们都信服你……”
说到这里,他其实想要劝十四阿哥两句。
就算做个“孩子王”,带着小阿哥们玩耍,可是也是安全为要。
皇子皇孙都金贵,就比如今日九哥接了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出来,都是提前预备着,也仔细看顾。
要是自己不来,就是九哥、九嫂不住眼照顾;自己来了,换了他跟九哥全陪。
十四阿哥行事毛毛躁躁的,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不适合带孩子们出来玩儿。
就比如今日的那个水泡子,要是真让皇子皇孙们上去冰嬉,谁晓得会什么情景。
虽说眼下看着冰面依旧在,可是民谚说的好“七九河开”,这说的就是河水解冻。
要是真的掉进冰水里的,几岁大的孩子,谁能受得住?
十三阿哥想到了阿克墩,心下都是一颤。
如果有个万一,就算是无心之失,可是这后果也不是能承受得了的。
不过当着两个弟弟面,十三阿哥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了。
还是私下里劝诫更好,省得十四阿哥多心。
兄弟几个吃了一顿饭。
十四阿哥这里下午还有课,瞧着时间差不多,就告辞出来,打算直接往马场去。
十三阿哥眼见着自己过来,嫂子就要回避,也跟着十四阿哥一起离开。
十四阿哥已经醒过味儿来,跟十三阿哥道:“是我没想周全,真要我带着小阿哥们出来,回头伤了哪个,我就是罪人了……”
十三阿哥见他明白,也不啰嗦其他,只道:“入宫读书的皇孙,都是各皇子府的嫡长子与庶长子,兄嫂们都看重,讷尔苏是郡王,还有康亲王府与顺承王府守望相助……”
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更不用说,即便生母出身再低,那也是皇子阿哥。
十四阿哥没有回嘴,安静听了。
等到了北四所门口,兄弟要别过,十四阿哥才声音有些低沉道:“十三哥,今天初七,后天就是初九,可是我不敢再过生日了……在太子眼中,我已经是罪人……”
十三阿哥不知该如何规劝。
中间隔着一条人命。
那是毓庆宫的长子!
就算是皇父不喜,可是身份在那里,谁也说不好日后前程是什么。
十四阿哥见他不接话,自嘲道:“是我不对,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真要有那一日,太子要收拾我,我肯定不会束手待毙的……”
十三阿哥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也不能说太子大度,道:“整日里琢磨这些做什么?什么都挂在嘴上,生怕太子忘了这一茬似吧?好好读书,等到明年好好当差,积攒了功劳,爵位升上去,也有个缓冲的余地……”
十四阿哥点点头,就往御马场去了。
他挑着嘴角。
果然谁也靠不住。
一起长大的兄弟,见到自己这样处境,也没有一句准话。
早先没有察觉十三阿哥的奸诈。
可是现在回头想想,自从三十七年开始,十三阿哥随扈,在御前露了脸,就已经开始使心眼了。
一步一步的,十三阿哥取代了八阿哥,成为御前最体面的皇子。
东巡一次,交好了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位哥哥;巡永定河,交好了四阿哥……
跟十三阿哥一比,自己成了大傻子。
费了这么多心思的十三阿哥,没有其他目的,就甘心去做东宫臂助?
十四阿哥不信!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选人(打滚求月票)
五所这里,膳桌也撤下去了。
舒舒方才就回来了。
十八阿哥开始打瞌睡。
十八阿哥的保母低声道:“九福晋,十八爷平日这个时候午歇……”
舒舒道:“那就歇吧!”
说好了接出来玩一天的,这时候送回去有些早。
就直接在西次间铺了铺盖,让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午歇。
舒舒与九阿哥到了东次间。
“十四阿哥怎么来了?”
舒舒道。
方才得了消息,过来前头送客,也不好细问。
熊孩子可憎,自私有心计的,就更要敬而远之了。
九阿哥就说了御马场角门对面水泡子之事。
舒舒心里算着十四阿哥的岁数了,今年十五,最后一年在上书房了。
正好与十八阿哥、丰生他们叔侄错开,谢天谢地。
九阿哥道:“只比十三阿哥小两岁,怎么感觉差了许多似的,十三阿哥十五的时候没有当差,可是也跟着汗阿玛巡永定河了……”
舒舒不做点评。
虽说十四阿哥在他们夫妻跟前还挺乖巧的,可是本性在那里,不是能亲近的,就这样不远不近的正好。
九阿哥提了一句,也就不提了,说起了安王府那两个旁支。
“亲王庶子,直接封的辅国将军,到了这一代,承爵就是奉国将军……”
要不是这次十七阿哥的伴读选了辅国将军府的阿哥,估计都没有人想起里安王府还有这两个旁支。
舒舒道:“这是看在太后、太妃的面子吧?”
九阿哥先头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并不见太后与太妃对安郡王府多留心的模样。
不过倒是比给安郡王体面更靠谱些。
屋子里暖和,夫妻两个也歪着打了个盹儿。
估摸着未正,夫妻两人就起来了。
舒舒道:“这就送回去?还是再陪会儿?”
九阿哥想起了前院的冰场,道:“让他们玩会儿再回,捞出来的金鱼都给带上。”
舒舒点头。
她不想去后罩房接三个小的了,五个孩子太闹人了。
九阿哥却心疼孩子,道:“正好跟丰生他们一起放风。”
否则等他们闲下来,就没有这么暖和了。
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这里,醒过来后,也想起上午的小伙伴了。
九阿哥就去接了孩子们过来,幸好冰车都有备用的,五个孩子也能分派开。
只是不到半亩的空地,还要留出两边过道,冰场很是迷你。
五个孩子上去,加上各自的保母看顾着,就有些转不过身。
舒舒与九阿哥都在旁边看着,孩子们却不嫌小,玩得津津有味儿。
虽说保母们小心着别磕碰,可是有一个尼固珠在,一会儿追这个,一会儿撵那个的,不得半刻空闲。
十七阿哥自诩是大孩子了,可对于他来说,冰嬉也是头一回,欢喜得不得了。
十八阿哥本是个安静的小阿哥,愣是被尼固珠撵得四下里逃窜,催着保母离尼固珠远些。
尼固珠伸着胖胳膊,张牙舞爪的,戴的口罩都被口水印湿了。
九阿哥看得美美的,道:“咱们大格格脾气好,嘴巴甜,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儿……”
舒舒很想要告诉他,这都是滤镜。
瞧瞧十八阿哥那退避三舍的模样,明显是嫌弃这个口水妞。
九阿哥道:“可惜了,堂姊妹里,只有七哥那边的二格格与三格格跟尼固珠一波的,其他的都大了好几岁……”
两个一个是庶出,不好太亲近;一个嫡出,还是七福晋的眼珠子。
舒舒道:“再大些看看吧,到时候也该给尼固珠选几个小伴当进来……堂姊妹什么的,一年到头见不着两回……”
其实,还有个与尼固珠同庚的三贝勒府二格格。
只是夫妻两个谁也没提。
估摸着孩子们玩了两刻钟,舒舒就吩咐人将孩子们抱屋里去了。
等到给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擦了汗,舒舒跟九阿哥就带了人将两位小阿哥送回畅春园。
只有这一回了。
下回再想要接人,也只能十八阿哥一个。
宜妃就算是信任舒舒,可是也悬着心。
眼见着都好好地送回来,她才心里踏实了。
“让你们两口子受累了……”
宜妃道。
九阿哥道:“还有十三阿哥打下手,陪着玩了一上午……”
宜妃听了失笑道:“你倒是会偷懒,这都使唤弟弟……”
说着,她又望向舒舒,道:“他就动嘴,受累的都是旁人,你也别太惯着他……”
舒舒则道:“九爷也上心,前几日就琢磨怎么让弟弟们玩得开心,昨天还专门买金鱼回来了……”
夫妻两个将今日行程大概说了一遍,就出了回春墅,离了畅春园。
等到晚饭时候,南五所的几个阿哥福晋就也得了消息,晓得今日九阿哥夫妇接了两位小皇子过去。
张氏谨言慎行,大阿哥也没有同母幼弟,夫妻两个听过就算。
三阿哥少不得再次唏嘘,自己缺个胞弟,在兄弟里成了单蹦的。
就算不是同胞手足,要是多个娘娘的养子也行。
可惜了了,要不是娘娘年轻时胆小各色,容不下戴佳贵人母子,那七阿哥就是他半个亲弟弟。
三阿哥跟三福晋交代道:“往后多跟老九福晋学学,别管心里待见不待见,人前都是好嫂子的模样,省得回头汗阿玛挑理儿……”
三福晋不以为然道:“好好的,皇上挑我做什么?十个皇子福晋中,我虽有不足,可是也能排进去前三吧?”
三阿哥撇嘴道:“想想你那名声……你倒是会给自己长脸……”
三福晋不忿道:“就是嫉妒罢了,要不怎么就可着我说,不说旁人……”
说到这里,她瞪了眼三阿哥,道:“罪魁祸首还是爷,爷喜欢苗条的,下头的格格们就妖妖娆娆的,恨不得只吃露水活着……”
三阿哥道:“再一再二再三的,也不怪旁人怀疑你……”
三福晋冷哼道:“爷跟我掰扯这个?那外头还有人说爷种子不好,爷觉得真不真呢?”
三阿哥指了她道:“什么糊涂话都敢听,快闭嘴吧,爷种子不好,你能连着生了四个?”
三福晋直了直腰身,带了自傲道:“这不是董鄂家的格格宜子吗?从孝献皇后到宁悫太妃,再到我跟妹妹,嫁了皇家的董鄂家格格,都生了儿子……”
三阿哥打量三福晋道:“爷发现了,你这脾气见长啊?怎么,生了四个孩子,觉得底气十足了?”
三福晋傲然道:“十个皇子福晋,论子嗣,我是头一份;论家世,我还是头一份,怎么就不能有底气了?爷往后也改了吧,我的体面,不就是爷的体面?爷让格格打我的脸,只我被人笑话不成?”
三阿哥听着不自在,道:“好好的,爷打你的脸做什么?爷是糊涂人不成……”
三福晋撇撇嘴。
快三十的人了,糊涂不糊涂的,自己不晓得?
到了四福晋这里,则是庆幸不已。
幸好十四阿哥已经十五了,就算还没有成丁,也不能当成小阿哥对待。
否则真要接过来,那兄弟两个相对没有好脸色,不是培养兄弟情分,是生仇怨了。
还是远点好……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正在见新任内务府总管马斯喀。
康熙对富察家几兄弟印象都很好。
几个人的阿玛米思翰是康熙亲政后提拔的户部尚书。
富察家当时四子,前三子是原配所出的同胞兄弟,第四子比哥哥们小了二十来岁,是继夫人所出。
富察家除了世袭佐领,还有世爵,可是兄弟三个没有争,留给了襁褓中的幼弟。
这样的家风,在八旗也是数的出来的。
马斯喀三兄弟也得了康熙青睐,都是天子近臣。
今日康熙召见马斯喀,一是为了内造办报损之事,二就是元宵节后的内务府小选。
内造办报损之事,九阿哥虽有话吩咐下去,可还要防着人糊弄。
“九阿哥宽和,不是奴才怠慢的原由,你叫人盯着些,要是九阿哥发话了,还有人不当回事儿,那就严查!”
康熙道。
马斯喀恭敬应了。
康熙又说了第二件事,道:“年初小选,可从佐领、管领与有职人家择家风清正、牵扯少的人家,备选皇子格格……”
马斯喀听了,心下意外。
要知道,皇子之中,除了去年大婚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之外,差不多都有子嗣了。
这个时候还要备选皇子格格,是为八贝勒府预备的?
要是赏了人去,还没有动静,那不是做实了外头的谣言?
那边还有个亲侄女在,还有个亲侄儿在贝勒府当差,马斯喀也颇为关注。
按照八旗规矩,八阿哥是富察家的主子。
不过想着毓庆宫两位格格还没有动静,马斯喀就晓得,应该还有毓庆宫那边的。
康熙心里也在想着人数,道:“先选十个吧!”
马斯喀应了。
等到退了出去,他就往内务府衙门去了。
十个皇子格格……
不会还有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的恩典吧?
这范围不算小,若只是内佐领、内管领人家里选,那候选的是有数的;可谁扩大到包衣职官人家,那就要几百家人里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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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输液时间多了些,才码完,累,单更一天,大家周末愉快。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管闲事的舒舒(打滚求月票)
次日,舒舒又接了南头所的四个格格过来。
早就说好了,早招待完早好。
等到初九以后,圣驾奉太后过来,五阿哥夫妇、九格格也都要跟着到了,到时候行事也招眼,
小金鱼都是现成的。
十二生肖的牛角灯也都找出来。
跟照顾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相比,今日待客就轻省的多。
几位格格最大的十五,最小的都十一岁。
钓小金鱼这样的游戏,玩了一阵子也就够了。
至于三个小的,抱着出来见了一回客,就叫人抱回去。
差着岁数,玩不到一起去。
留在正房,倒是要围着他们打转转。
九阿哥跟侄女们见过,出了阿哥所,往园子里的内务府值房去了。
他是去看西花园的图纸。
如今在无逸斋念书的小伙伴阿哥多,荷池四所住得拥挤。
需要在西花园里择空地,再修几个院子。
舒舒招待四个侄女,叫白果预备了几个匣子,里面放着的是各种材质的米珠。
舒舒也陪着几个小格格,练习了简单的珠绣技巧。
珠绣不难,只要会针线,很好上手。
“你们也渐大了,过几年有用得着的地方,别费着眼睛做针线,还不如掺和着珠绣,反正都是心意,你们是皇孙格格,身份尊贵着,谁要是真敢将你们当绣娘使唤,只管叫人打她嘴巴子……”
舒舒说着。
大格格十五岁,二格格十四,搁在勋贵人家要开始预备选秀。
搁在皇家,也要考量指婚人选。
不过要看个两三年,等到十八、九的时候再正式指婚出嫁。
要是嫁得早,十六、七出门子的也有,没有定数。
九阿哥跟舒舒提过,这几个小格格,大阿哥都要打算嫁到京城的,就算不能都嫁到八旗,也从在京当差的蒙古王公子弟中择人选。
眼下“抚蒙”虽是国策,可是谁的骨肉谁心疼,都晓得远嫁不容易,各家都有各家的打算。
三格格与四格格还小,听了这个还不觉得什么,大格格与二格格带了腼腆。
舒舒看着姊妹四人,同样是少年丧母,不过因有大格格与二格格这两位年长的胞姐在,三格格与四格格性子还天真烂漫的,被护的周全。
宗女流行晚婚,所以三格格与四格格这亲事,多半是在四十七年后了。
康熙四十七年,是个分水岭。
在那之前,直郡王是身份仅次于太子的皇长子,他的女儿出嫁,也不是按照父爵封,而是会高封。
额驸的备选,也是在蒙古台吉与八旗王侯子弟中择优。
这样的人家,底蕴颇深,遇到什么变故,大面上会过得去。
三格格与四格格,排行靠后,亲事如果在“一废太子”后,怕是多有不足之处。
不管先嫁与后嫁,也不管爵位高低,随着直郡王的罢黜,姊妹四人需要面临的风雨都在后头。
舒舒希望她们姊妹四个能性子坚韧些,经风历雨,而不是凋零在青春年华。
大清宗室这几代来沉沉浮浮的王公不少,并不牵连到出嫁的宗女。
要是自己性子能立起来,就算没有了娘家,也是皇孙女的身份,还有爵位,谁敢欺负到跟前不成?
大格格看着舒舒,犹豫了一下,道:“婶娘,外头前些年常非议宗女彪悍,近些年每年旌表的八旗节妇多是宗女与觉罗女,就是宫里出来的嬷嬷,也教导我们姊妹收着性子,温顺示人……”
因为旌表八旗节妇之事,舒舒跟伯夫人私下里都念叨过。
朝廷有矫枉过正之嫌。
前旌表八旗节妇二十一人,满洲十七人、蒙古一人、汉军三人。
满洲的十七人中,宗女与觉罗女过半,剩下的也多是宗室妇。
要知道,因休养生息的缘故,朝廷实际上并不推崇守节。
其他各省加起来旌表的节妇,一年下来才十几个,平均一省一个罢了。
这“守节”的规矩,给宗女与宗室妇戴上了缰绳。
外头的王公府邸还好,宫里对皇女的教育,已经是儒家那一套了。
舒舒想了想,道:“国法大于家法,国礼大于家礼,法礼之外,还有人情,不知道旁人如何,可郡王对你们姊妹的疼爱,众所周知,你们的温顺,是在家里温顺,对着长辈温顺,可你们是皇孙格格、郡王府嫡格格,不容人轻慢……”
大格格听得似懂非懂。
二格格在旁,不解道:“还真有人敢欺负到宗女头上不成?”
舒舒道:“自己立住了,就不怕了,就怕被奴才糊弄住了,信什么‘三从四德’,还守着长幼礼数什么的,将尊卑撇开……”
“你们要记住,自己尊贵着呢,除了公主们,宗女中就数你们血脉最尊贵……”
“以后出了娘家,要是旁人规矩着,你们客气着也是谦和;要是旁人倚老卖老,那就要端住身份,省得被欺负了不说,还叫人看皇家的笑话……”
四格格轻哼道:“要是有人敢欺负我们,到时候让我阿玛抽他!”
舒舒看着四格格道:“只靠着郡王,要是格格们大了,郡王老了怎么办呢?”
四格格一怔,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犹豫了一下,道:“那让弘昱动手?”
舒舒道:“四格格怎么不想着自己动手?”
这姊妹四人都是短寿,要说都是病亡,也太巧了些。
舒舒觉得,更像是娘家遭遇变故后抑郁而终。
四格格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过这个答案。
三格格在旁,道:“那样不是显得太厉害了么?会不会叫人笑话?”
舒舒道:“可明明身份尊贵,还被旁人欺负挤兑,不是更丢人么?旁人说起来,都会说窝窝囊囊的,提不起个儿来,不像直郡王府的格格……”
四个小格格都沉默了。
她们四个真要那样的话,不说旁人,只阿玛那边都要气死了。
大格格已经明白过来,舒舒这里有提点之心。
她以为这样的“未雨绸缪”,是担心她们姊妹远嫁的缘故,带了感激,道:“谢谢九婶……”
舒舒看着几位格格,带了正色,道:“反正你们要记得,你们的尊贵,不只从你们阿玛与额涅身上来,还从皇孙女这个身份上来,保全自己的体面,也是保全朝廷跟皇家的体面……”
这话说的郑重。
几个格格都起身听了。
舒舒也不知有没有效果,可还是想要提点一二。
不求她们姊妹四个都将这些听进去,但凡在心里留个影儿,到了困境有个支撑自己的理由就好。
到了下午,舒舒将几个格格送回头所,除了小金鱼、小灯笼,还有提前预备的妆镜跟珐琅扣子。
张氏亲自迎出来,拉了舒舒的手,带了感激,道:“谢谢弟妹……”
她这个继母与继女们年岁相差不大,彼此客气着。
她心里明白,格格们都大了,能在府里待的年头是有限的。
可是这么大的姑娘只在家里,瞧着也可怜。
舒舒乐意接侄女们过去,张氏只有感激的。
舒舒道:“您客气了……”
略坐了坐,舒舒就告辞了。
几位小格格都在后罩房,大格格这里。
拿回来的几条金鱼,就放在这边的鱼缸里。
三格格与四格格还是贪玩的年岁,觉得婶子家预备的东西样样都好。
金鱼好,生肖灯笼也好,水银手镜跟珐琅扣子都是一人一样,都不相同,可见是用心的。
只大格格年长,在继福晋入门之前,还打理郡王府内务与账册,知道的多些。
在妹妹们面前,她看着温柔宽和,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晚上歇下,她躺在炕上,仔细想了一遍白日情景,将舒舒的话重新记了一遍,才觉得心惊胆颤。
这说的不大像是抚蒙之事……
蒙古是大清藩部,跟朝廷联姻只有谨慎的,哪里会欺负到宗女头上去?
阿玛跟太子相争……
大格格有些走神。
“大姐……”
门口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住在西稍间的二格格趿拉着鞋,抱着被子过来了。
这是来找大格格一起睡。
大格格给给她挪出地方,让她上了炕。
本在次间值夜的丫头也起来,将两个主子的铺盖弄好,才放下幔帐出去。
“大姐,九婶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才跟咱们说这个,不会是指到那什么脾气不好的人家吧?”
二格格想的比较简单了,以为长姐的婚事有了动静。
她们是宗女不假,可是不管是蒙古,还是八旗勋贵人家,还有其他宗女在,其中也不乏长公主、公主这样身份的。
真要那样,长辈们担心她们脾气太绵软,以后被欺负,也是寻常。
大格格没有提自己的担忧,道:“未必是这个缘故,或许就是担心咱们脾气太好,被身边人糊弄了,才再三提点了……”
二格格搂着大格格的胳膊,道:“九婶真好……”
好一会儿,她才接着道:“要是额涅在就更好了……”
大格格心里酸酸涩涩的。
她们姊妹四个,年岁都挨着。
想要都嫁到八旗,那太难了,去年雄县赈灾阿玛还挨了训斥。
大格格长吁了口气,真要有人抚蒙,她希望是自己这个长姐……
只是到时候离京城远,要是真有变故,也无法照顾到妹妹跟弟弟们。
京城的蒙古台吉们呢?
像钮祜禄家大格格那样,嫁给了蒙古台吉,却依旧是能定居在京城……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有人过河拆桥(打滚求月票)
次日,就是正月初九。
康熙奉太后移驻畅春园。
五阿哥夫妇与十二阿哥夫妇,也跟着搬到海淀。
北六所的院子,住了五家。
九格格也来了,住了公主府,就在北六所北面,中间隔着一条甬道。
先一波过来的皇子福晋,都齐聚了北二所七福晋这里,等着迎太后。
圣驾出行,依旧是以不扰民为要,因此还不到辰正,太后就到了北花园。
大家得了消息,就一起出来,在北花园太后宫门口迎候。
只是今日太后安置,没怎么留孙媳妇们,让她们明天再过来说话。
舒舒并不上前,只跟着嫂子们行动。
等到从北花园出来,皇子福晋们没有立时散去。
大福晋看着众人道:“难得妯娌都过来了,公主也在,听说弟妹们之前也常请客的,正好我们爷得了门人孝敬的不少冰鲜,挑一个日子,大家也过去聚聚如何?”
就算是继福晋,如今也是长嫂。
她既开口了,大家自然跟着捧场。
三福晋笑着说道:“正好轮流做东,组局打牌,可说好了,大嫂后头,就是我们了!”
她这一说,倒是将四福晋架起来了。
四福晋晓得,妯娌这么多,不是人人都爱张罗的。
十来个妯娌住着,真要轮下来,就不得闲了。
四福晋就斟酌着道:“穿插着来,不用都赶在正月里,以后在海淀的日子还长着。”
十二福晋与十三福晋不晓得嫂子们常例,就在旁边听着。
反正嫂子们要请客,都会派帖子,到时候听吩咐就是了。
至于九格格这个姑奶奶,也是没有出头的意思。
大家就此议定,就各自散了。
九格格拉了舒舒的手,跟着到了北五所。
舒舒见她面带乏色,道:“这是起早了?”
九格格摇头,没有急着说话。
等到姑嫂两个到了屋子里,宾主入座,上了茶水,舒舒就打发人下去了。
九格格这才怏怏地开口,道:“额驸还没有回来,公夫人话里话外的说着额驸辛苦的话……”
舒舒道:“这是担心你们守孝?可是隔房的叔祖父,就算有服,时间也不长,担心什么?”
九格格轻哼道:“这不是我都嫁了三年了么?”
舒舒听着皱眉,道:“可你前年九月大婚,说起来才一年零几个月,中间额驸去了盛京两回……”
再说了补熙比九格格还小两岁,有什么好急的?
舒舒道:“额驸是明白人,等他回来,让他去跟公夫人说去。”
九格格点头道:“嗯,我也这样打算的。”
舒舒想到佟国维,年前往京城送的消息,可是病危,不过并没有求到恩典。
接下来会如何呢?
自己“痊愈”,或是痛快点儿直接上遗折?
一时还真不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九格格跟舒舒抱怨几句,就去看了几个孩子,还给伯夫人拜了年,而后回公主所去了。
舒舒这里,则是打发小椿去三所,送了些饽饽跟小菜,备着那边膳房预备不齐全。
十二福晋本有些忐忑,可是见了这跟宫里差不多的格局,还有嫂子们一个比一个和气,也跟着松了口气。
只是她也明白,妯娌们都挨着住着,行事更要规矩,省得露了怯,丢了十二阿哥的体面不说,也让人质疑富察家的教养。
八贝勒府……
已经是皇子中的独一份了。
不管是成丁的皇子,还是读书的小皇子,都会跟着圣驾到海淀来了,只有八贝勒府例外。
除了舒舒之外,挨着住着的其他皇子福晋,也都打发人给三所送了东西。
十三福晋这个小的,则是亲自过来一趟。
两人都是新妇,还是比较相熟的,说话也随意些。
十三福晋就道:“听说跟宫里的日子一样,也是五日一请安,其他日子都闲着,或是接了嫂子们的帖子,打牌吃席。”
十二福晋道:“倒是热闹……”
十三福晋垂下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除了嫂子们,还有各府的皇孙、皇孙格格在,都是早先没有见过的,我这回过来,就预备了表礼,有见着的,有没见着的,都是按照各府人头预备了……”
十二福晋道:“弟妹周全,这还年下呢,确实不好光着手,回头我也预备上。”
十三福晋爽朗一笑,道:“嫂子别嫌我啰嗦就好……”
十二福晋真挚道:“感激还来不及,若是弟妹不提醒我,说不得我就要露怯了。”
小妯娌之间,本就亲近,这回相处更融洽了……
*
畅春园,内务府值房。
“十个秀女?”
九阿哥听了十二阿哥带来的消息,纳闷道:“怎么这老些?都是给谁预备的?”
十二阿哥摇头道:“马大人没提,就是说御前吩咐,在佐领、管领与职官人家里遴选……”
按照时下的说法,七品以上为官,七品以下为吏。
那这些包衣秀女选出来,就不会只是使女的身份,到了各府后,就是皇子格格。
九阿哥道:“既是挑了出身,应该是为了给哥哥们开枝散叶的,不干咱们的事儿。”
如今成丁的皇子,总共是十一人。
真要人人有份,那应该是选十一人。
既是选了十人,那就不是人人有份,那就是儿子少的那几家了。
八贝勒府、直郡王府、毓庆宫都排在前头。
十二阿哥见他只关心包衣秀女人数,道:“九哥,马大人上任了……内务府的差事,汗阿玛直接传了他……”
有一有二的,马斯喀就算不掌印,排在九阿哥后头,可是内务府的格局也要变了。
九阿哥道:“这样不是正好?回头不用咱们老盯着……”
十二阿哥抿着嘴,还是有些焦躁。
他还是喜欢自家九哥做主,不希望改变这种状态。
马斯喀掌了实权,自家九哥就要成了摆设。
那九哥还会在内务府么?
十二阿哥有些担心。
九阿哥怕他对马斯喀生嫌隙,道:“内务府的差事,本来就需要个老成人盯着,马大人来,比旁人强,往后再有人作妖,黑锅就是老马背了……”
“再说了,咱们是皇子,给汗阿玛料理内务不算什么,可也不用事必躬亲,下头有使唤的人更好,包衣出身的总管,容易跟下头人勾连,从前朝安排人手过来,下头的包衣也要多些小心……”
好说赖说的,十二阿哥的情绪才好转些。
九阿哥神色豁达,心里其实也没底,有些迷茫。
他有些想十阿哥了。
可惜十阿哥要在元宵节前才过来。
阿霸亥福晋上了年岁,等到二月里出京,三、五年都不会再回京城了。
十福晋就想要多陪她几日,延迟了来海淀的日子。
十阿哥也跟着迟来几日。
九阿哥心里乱糟糟的,找了个借口,回北五所去了。
舒舒接连待了两天客,今天又说了好些话,精神有些乏,正在书房看书。
看的是《三字经》。
其实她觉得自己需要一本《笑林广记》,可惜的是,距离成书还有将近两百年。
没有《笑林广记》,就看《三字经》,之前想到孩子们缺少童书,她从《三字经》里提炼小故事。
现在将这些小故事分类型。
舒舒提笔写着,不是时下的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的书写顺序,而是横向书写,从左到右。
九阿哥进来,就见她坐在书案之后,很认真地书写。
他带了几分好奇,凑上前去,探身看着,道:“写什么呢?”
白纸黑字写着,他看了一遍,就笑了,道:“孔融让梨,五子登科?给丰生他们准备的么?”
舒舒点头道:“闲着也闲着,顺带温习了,回头教孩子,省得学歪了。”
九阿哥看着“孔融让梨”道:“这个就别教了,让什么让?该是谁的梨就是谁的,为了几句好话,自己吃亏,那不是大傻子么?”
舒舒道:“嗯,这个我也是打算否了的。”
讨好型人格要不得。
这也是舒舒自己过滤《三字经》的缘故。
九阿哥听了,反而迟疑了,道:“可是外头就爱这种虚头巴脑的人……要是为了求名,让也让了,反正先权衡利弊,面上能吃亏,里子别吃亏也行……”
舒舒抚额,道:“爷想好了,到底怎么教孩子,不能今儿这样教,明儿换了主意,孩子自己都糊涂了!”
九阿哥有些信不着自己个儿,道:“要不还是听你的?”
舒舒听了笑道:“子不教、父之过,爷别想着偷懒……”
九阿哥这才露出几分迷茫来,道:“爷自己都没过明白呢,怎么能教好孩子?”
舒舒见他神色不对,道:“爷,怎么了?”
九阿哥磨牙道:“爷怀疑,汗阿玛想要过河拆桥,将爷从内务府挪出来!”
他越想越不忿。
就算这几年内务府确实不太平,每年都要闹官司,可是也不是他的责任。
他银子孝敬着,心操着,立了功劳没有奖赏。
他也没有挑剔,还是挺知足的,打算在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上熬下去。
现下这个局面,本是他希望的,有个干实事的内务府总管,省得将自己拴在内务府。
可是真闲了,他就有些没底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为母之心(打滚求月票)
舒舒听了,有了不好的预感。
挪出内务府的话,就要部院行走了,到时候怎么避开“夺嫡”?
可是内务府这里,几年下来梳理的差不多了,九阿哥在这里,确实也闲着,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舒舒心情很复杂,却不忍心见九阿哥沮丧,道:“怎么就是过河拆桥了?这不应该是晓得了爷的长处,打算委以重任么?”
九阿哥皱眉道:“可是除了内务府,哪有什么重任不重任的?要么是给尚书、侍郎打下手,要么就是撞上什么差事领个临时差事,干好了没有赏,干不好了说不得还要记一笔,就跟大哥去年赈灾似的……”
“理藩院?户部?前者对蒙古的,后者说不得要用到爷开源节流之才……”
舒舒斟酌着说道。
她有些后悔了。
水泥的事情要是去年没提就好了。
那样的话,九阿哥正好可以去工部。
如今水泥的差事交给了十三阿哥,都试的差不多,九阿哥没了去工部的理由。
九阿哥恹恹的,兴趣不大,道:“谁晓得呢,一个衙门一个衙门轮吧,早晚都要走一圈的……”
舒舒鼓励道:“说不定比内务府差事还清闲呢,部院官员多,打下手的也多。”
九阿哥道:“反正咱们自己做不了主,等着吩咐就是……”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一丢丢的难受。
次日,他就回城找十阿哥去了。
十阿哥对前朝的消息知晓的更多些,道:“那多半是户部了,四哥在户部三年了,就算不挪地方,也得安排人分权了……”
九阿哥道:“那不是安排了十三阿哥过去么?好好的,换人做什么?”
十阿哥斟酌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许是汗阿玛有其他安排。”
九阿哥道:“那汗阿玛什么意思?外头对十三阿哥只有夸的,没听说有什么疏漏,怎么就要换了爷去?”
十阿哥道:“谁晓得了,许是就想着十三阿哥年岁小,让他多转几个衙门。”
能当说了算的,谁乐意去给人打下手?
还有四阿哥的性子,最是吹毛求疵。
九阿哥对户部差事完全没有兴趣,呲牙道:“有没有可能安排四哥也跟着走呢?永定河治完了,这两年朝廷也没有什么大的开支,不用人盯着了……”
十阿哥道:“等过了元宵节就有准信了。”
九阿哥想开了,道:“随意吧,我就盼着轮到理藩院跟宗人府!”
不管如何,跟十阿哥念叨一回,九阿哥心里算是踏实了。
皇子们这么多,差事却是有数的。
想要争功不容易,想要躲懒还不容易么?
就是内务府的油水没有了了。
三节两寿一年下来,除了孝敬宫里的,中间也能剩下万八千两银子,顶个和硕亲王的爵俸。
不过要说好处,往后也少了避讳,再有发财的点子,就可以直接放在皇子府名下了。
各有利弊。
中午的时候,他就直接在十皇子府用了饭,问好了十阿哥十四搬家,就回海淀去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九阿哥开始算账了,跟舒舒道:“官烧锅是爷提出来的,就是因为去年水涝的缘故,没有开始,那这功劳还算爷的么?”
舒舒道:“怎么不算?爷做的计划,更不要说原料玉米跟土豆这两样也是爷最早推广的,还有羊毛呢,如今各台站运羊毛回来已经成惯例……”
再加上牛痘,初封贝勒爵稳稳地,还有富余。
等到皇子们二次封爵的时候,九阿哥有希望郡王。
如此,就很好了。
听舒舒这么一说,九阿哥果然满足,“嘿嘿”笑道:“那就好,爷要的,就是别被前头的哥哥们拉下,你也好,丰生他们也好,往后在人前的体面也不能比旁人差了……”
九阿哥的情绪来的快,没的也快。
虽说他晓得自己可能要离开内务府了,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在西花园里勘测了一块空地,就在荷池四所正西边。
仿着荷池四所的例,也是规划出五个二层小楼。
只是楼梯不在堂屋,而是直接设置在东西屋。
如此一来,一个小楼住两个人,也能彼此有独立空间。
这样一来,等到上书房读书的小阿哥多了,也不用担心没有地方安置。
舒舒这里,收到张氏的帖子。
张氏那边将请客的时间定在正月十四下午。
等过了元宵节,虽然衙门还没有开印,可是就算是出了年了,不比过年时闲暇。
搁在元宵节前,显得更热闹些。
舒舒这里,也来了个客。
五福晋来了。
她是来问给宜妃请安之事的。
舒舒奉了茶,就如实转告了宜妃的话。
正月不用过去请安,二月里请安就好。
五福晋点头道:“十八弟元宵节后种痘,娘娘应是放心不下……”
舒舒没有接话。
许是有这个的缘故,不过身为祖母,怕孩子着凉,不想孙子们折腾的心情应该也是真的。
就算大头是担心十八阿哥,也是情有可原,儿子跟孙子比起来,自然是儿子更亲。
五福晋见舒舒没有接话,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
舒舒剥着松子,只当没看见五福晋的异样。
五福晋犹豫了一下,道:“丰生三岁了……下头皇孙入上书房,都是五岁……”
舒舒道:“应该是赶上那一拨了,没赶上迟些送也没什么吧?”
弘昱那一拨,是跟十六阿哥一年入学的。
上书房,还是皇子为主,皇孙入学,是格外的恩典。
五福晋眉间带了忧色。
成亲的皇子十来家了,各府皇孙会越来越多。
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入上书房读书。
上书房在乾清门里头,真要闹闹哄哄的,也不成样子。
五贝勒府这里是弘昇入上书房,那后年她的二阿哥还能顺利入学么?
偏偏这个不能在五阿哥跟前提,否则倒好像她不慈,容不下弘昇进宫读书似的。
舒舒心里叹息。
这就是关心则乱了。
当年五贝勒府与七贝勒府的庶长子入宫读书,是情况特殊。
这是恩典,是御前给五阿哥与七阿哥的体面。
并不涉及到爵位传承。
只要有了嫡阿哥,庶长子还是要退一射之地。
所以五福晋压根就不用担心这个。
这也是舒舒之前担心阿克丹,后来不担心的原因。
五阿哥府有了嫡出阿哥,那就要送两位阿哥去上书房。
如此,没有送庶长子过去的府里,就有资格送嫡次子入宫。
一府两个皇孙,才算公平。
舒舒想着五福晋这几年的不容易,道:“嫂子就放心吧,除非皇上嫌闹了,停了皇孙入宫读书,否则不会落下侄儿的,那是五哥跟您的长子,太后也看重……”
五福晋轻笑着点头。
不过她心里晓得,太后给了恩典是恩典,却没有外人猜测的那样看重她的二阿哥。
等到送了五福晋离开,舒舒的脸色就淡下来。
在太后跟宜妃跟前,她乐意避让五福晋,不代表她会乐意让孩子们也避让五福晋的孩子。
妯娌两个,只能客客气气的,注定无法亲密无间。
人都有私心,不涉及利益的时候,自然你好我好;涉及到利益,其实彼此都心里有数。
要是表现得不知道,也是装糊涂罢了。
不过舒舒也没有放在心上,本就是亲戚罢了。
她没有在九阿哥跟前提过这些。
九阿哥七情上面的,到五阿哥跟前掰扯一二,影响五阿哥夫妇感情不说,还显得自己搬弄口舌是非。
五福晋回到头所,面上多了苦笑。
她也晓得自己不占理。
她问的是给宜妃请安,可是问的也不单单是给宜妃请安。
自己的儿子是太后的重孙,舒舒的儿子也是太后的重孙,没有道理非要太后只看重自己的儿子。
自家儿子不占长,也没有祥瑞之名,现下瞧着也只是寻常孩子的资质,往后在皇孙中泯然众人。
她是有了私心,习惯了舒舒的退让。
原本以为,舒舒事事如意,性子豁达,还会跟之前似的宽和。
可是舒舒的态度鲜明,没有让着她的意思,那清棱棱的眼神,仿佛看破她的小心思……
*
五所,后罩房。
舒舒过来带孩子们放风,可着尼固珠抱了半天。
要知道,她最爱将公平挂在嘴上,平日在孩子们面前,也是雨露均沾的意思,今日很是不同。
尼固珠欢喜的不行,搂着舒舒的脖子道:“额涅第一好,第一好……”
这是新学了词儿,就整日里挂在嘴上。
舒舒听着软软乎乎的,道:“尼固珠也第一好……”
“咯咯咯咯……”
尼固珠笑得小身子乱颤。
丰生牵着伯夫人的手,道:“妹妹早上说郭罗玛嬷第一好……”
阿克丹则是不干了,过来拉着舒舒袖口,道:“阿克丹第一好!”
伯夫人白了舒舒一眼,道:“好好的,招孩子们做什么?”
舒舒看了丰生跟阿克丹一眼,道:“就是觉得养儿子没用,都是给丈母娘养的,往后娶妻生子,这媳妇的枕边风一吹,就像两家人了;还是闺女好,小棉袄……”
“尽说胡话……”
伯夫人嗔怪道。
阿克丹已经急了,道:“不是两家人,一家人,一家人……”
舒舒放下尼固珠,换了阿克丹。
“蹬蹬蹬蹬”的,尼固珠跑到伯夫人跟前,挤在伯夫人怀里,道:“不是棉袄,是皮袄……”
伯夫人摸索着尼固珠的后背,道:“你是小皮袄,暖和着呢……”
丰生看着舒舒抱着阿克丹,也不着急,因为他晓得会轮到自己的。
倒是阿克丹,听妹妹嘴里棉袄、皮袄的,跟舒舒道:“额涅,我是罩,最暖和……”
这说的是端罩。
舒舒笑道:“好,都是给额涅挡风遮雨的……”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那些格格(打滚求月票)
知女莫若母。
伯夫人与舒舒没有母女之名,却有母女之实。
明显这里面有事情。
当着孩子们的面,伯夫人没有急着问。
丰生也抱过了,舒舒自己倒是憋不住了,让孩子们玩“摇摇马”去。
眼前没旁人了。
她自己跟伯夫人提及五福晋过来之事,道:“她是嫂子,还是我是嫂子?真要不放心,去太后跟前求句准话又有什么难的?就算不敢去,再忍忍看三贝勒府那边的动静就是了,那边的二阿哥也要到入学的时候……”
“偏在我跟前说,我还给她打包票不成……”
伯夫人听了皱眉,道:“关心则乱了,眼下皇上重嫡庶,别说只是格格出的庶长子,就是侧福晋生的阿哥,也不再是嫡出,成了侧出,也越不过嫡子去。”
舒舒也有些怅然,道:“许是远香近臭吧,早先瞧着她,行事还算妥当,眼下有了孩子,跟多了底气似的,同样的皇子福晋,还指望我给她冲锋陷阵不成?往后还是彼此客气些好。”
伯夫人道:“在九阿哥跟前别说这些,心里有数就行了,不必在人前露出来。”
舒舒点头道:“嗯,我不会说的,就是在阿牟跟前唏嘘几句。”
伯夫人道:“女子生长在内宅,嫁人也拘于内宅事,自然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对妯娌又素来亲近大方,一来二去的,她就习惯你的周全,行事才有了差池,你端起来,她自然也就客气了。”
舒舒反省了一下自己,道:“也是我没耐心,否则三福晋也好,五福晋也好,虚应着又不费什么事儿,就是烦这些……”
舒舒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势利人。
在长辈面前乐意装乖,可是平辈之间,就精致利己,反正就是不爱吃亏。
伯夫人道:“还是那句话,不必事事求全。”
跟伯夫人私下里抱怨一回,舒舒就将此事放下了。
大婚的这十个皇子阿哥,除了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还没有分包衣人口,其他人都分包衣人口了。
九阿哥与十二阿哥这里没有对外大肆宣扬选包衣秀女之事,不过等到内务府这里安排人手核查当选秀女,消息就立时传开了。
八旗选秀是国策。
除了宗女、觉罗女与给了恩典的紫带子女与后族之女,其他适龄格格都要参选。
内务府三旗选秀,本也当如此。
只是宫里需要当差的官女子是有数的,平日里内廷主位下妇差更多些。
所以内务府“小选”,就并不强制了。
有些关系的人家,要么求免选,要么就是将年龄拖过去了,并不送到宫里来。
宫女多是核桃那样家境艰难进宫攒银子搏前程,或是白果这样,几代人都是寻常旗丁,想要走门路也没有的。
还是以自愿报上来参选为主。
宫里的官女子加起来三百来人,每年到了年岁放出去二、三十人,需要补上的也就是这些人。
内务府这里自然犯不着得罪人,非要那些不情愿的人家参选。
这回却是效八旗选秀例,将适龄包衣秀女都登记候选,大家也就晓得这选的不是宫里的使女。
等到正月十四,皇子福晋们过来南头所赴宴的时候,就都看着舒舒,想要从她这里打听消息。
舒舒道:“我们爷也是后听说的,内务府多了位新总管,这次选秀也是马总管负责此事,只晓得要选十人……”
关于马齐卸任总管之事,大家也晓得了,也晓得新总管就是马齐的胞兄,十二福晋的亲大伯。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谁去专门问十二福晋。
十二福晋住在宫里,消息还比不得其他人灵通。
三福晋咂舌道:“跟三十四年那回一样,那回年初也选了十人,赏给年长阿哥,直郡王一人,我们爷一人,四阿哥与五阿哥各两人,八阿哥四人……”
五阿哥得的那两人,一个就是被送到南苑的刘格格,是五阿哥长子、长女之母;一个是瓜尔佳氏,生了五贝勒府的三阿哥。
同一批的其他包衣秀女,就都没有动静了。
十来个妯娌,左右坐着。
七福晋听着,都代七阿哥难受起来。
年长阿哥,除了太子,就只有六人,赏了五个,只越过七爷。
后头虽给七爷也赏了两个,可不经细想。
这算过继,还是不过继呢?
那也是皇子,就算有不足,也不是七爷的错。
十三福晋坐在末座,心里忐忑了。
三十四年的时候,八阿哥十五岁,是受宠的皇幼子……
如今,十三阿哥是受宠的皇幼子……
不会真的给了大恩典吧?!
四福晋淡定道:“都是皇上恩典。”
她生了两个儿子,并不担心宫里赐下格格。
与其让李格格一枝独秀,四福晋宁愿多几个新人,百花齐放。
五福晋看了眼舒舒跟十福晋,各家皇子内院,格格、妾室、通房都有不少。
就是刚大婚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去年指婚下来后也各给了两个格格。
倒是九皇子府与十皇子府,只有一个格格。
不知道,这一回会不会补给他们……
大福晋这是小宴,请的是妯娌,自然也不能落下八贝勒府。
八福晋对外“告病”,帖子过去,出面的就是富察侧福晋。
富察侧福晋的座次,就不是七福晋与舒舒之间,而是按照尊卑,在十三福晋下首。
因这个缘故,舒舒与七福晋也没有挨着坐了,而是坐在七福晋对面,在西三位。
舒舒上首是五福晋,七福晋下首成了十福晋。
七福晋看了舒舒一眼,太远了,不好说话。
十福晋则好奇道:“那这一批是专门选出来的,与寻常宫女有什么区别?要好看的?那是谁挑呢……”
舒舒道:“限定了出身,在七品以上人家的女孩儿中选,前头初选,宫里都有章程,到了后头,许是妃母们选,或是其他,就不晓得了。”
这句话出来,大家就心里有数了。
这选的不单单是皇子妾,还是皇孙之母,才会从体面人家里选。
五福晋面上娴静,可心里却刺了一下。
七品以上人家。
要不是她家没有分家,是二品门第,从她阿玛那里看,当时她被指为皇子嫡福晋时也是七品笔帖式罢了。
十二福晋坐在舒舒下首,并不担心阿哥所进人。
阿哥所总共就二十多间房,已经有了两个格格了,都安置在后罩房,十二阿哥不过去,也不传人到前头。
再来一个格格,多半也是这样待遇。
倒是八阿哥那里,成丁之前就赐了四个官女子,这是“幼子”的恩典,还是八阿哥确实有不足之症,十二福晋有些担心姐姐。
就算管了八贝勒府内务,可是谁晓得日后如何,没有亲生子,到底麻烦。
富察侧福晋有自知之明,她虽代八福晋出来应酬,可到底不是嫡福晋,凑数全了体面就行了。
至于这回赐人不赐人……
富察侧福晋觉得应该不会。
亲阿玛,总要给八阿哥留几分体面,等到再过几年还没有动静,就不好说了。
好好的一顿小宴,因内务府选秀之事,弄得大家都跟着吃得不踏实。
张氏也不好说什么。
真要说起来,直郡王府的格格、妾室十来个,人数不少,可是大阿哥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一个独苗,也确实惹眼。
旁的皇子福晋能心存侥幸,直郡王府这里落不下,区别在指一个还是两个。
好好的八珍席,剩下大半。
大家也没有了打牌的兴致,早早就散了。
等到回到阿哥所,七福晋与十福晋各自回去,换了家常衣裳,不约而同地来了五所。
两人撞上,相视而笑。
十福晋笑道:“我额赫刚跟我提过妾室之事,我想要找九嫂说说……”
七福晋笑道:“我也是人前憋着,想要跟她好好说说话……”
两人就一起进了五所。
舒舒这里,也是刚简单梳洗了。
五福晋能想到九皇子府只有一个格格,她自然也想到这个弊端。
就算这次侥幸,那下次呢?
都是说不好之事。
其实,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她给九阿哥收几个妾,搁在那里凑人数。
不过舒舒不想那么做。
七福晋跟十福晋联袂而来,要说的自然也是格格之事。
“连带着我,我们府里三个遇喜的,虽说还有闲着的,可是七爷选择余地也不多了,我倒是说不好是盼着赐下来,还是不盼着了……”
七福晋道。
虽说太医提的是元宵节后再请一次脉,可是小日子迟了二十多天了,也开始嗜睡,滑脉也比之前明显。
在妯娌面前,七福晋就也没有再瞒着,换了平底鞋,大家心知肚明。
十福晋则是皱眉道:“这都不住在宫里了,还要皇上管这些么?我额赫让我在皇子府包衣人口里择人,到时候不听话了,也方便管教……”
结果换了内务府包衣,还是官员之女,跟她额赫交代的不相符。
舒舒对十福晋道:“宫里给的,这个没有选择的余地,府里怎么选,弟妹还是多听十爷的,蒙古的规矩跟八旗的规矩不同……”
蒙古那边,子以母贵,妾室越卑贱越好,庶子都是能当奴婢的,八旗这里勋贵人家还罢,皇家却不是这样规矩。
就算是婢妾所出的皇孙,那也是皇孙……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上进心(打滚求月票)
十福晋要是稀里糊涂的,真按照蒙古那边的方式对以后的庶子庶女,那可要犯忌讳。
那是皇家血脉。
七福晋也晓得十福晋远嫁,娘家靠不上,一步也错不得,道:“听你九嫂的,你跟十阿哥商量着来……”
十福晋年岁小,十阿哥一手教导出来,有了不是也会多宽容,不能全赖在十福晋身上。
十福晋是个听劝的,道:“嗯,我肯定不自专,都会问过我们爷。”
七福晋看着舒舒,道:“你就不担心?你们府跟十皇子府后院就一只小猫,太惹眼了。”
舒舒无奈道:“担心也没用啊,又不是咱们自己能做主的。”
七福晋忍不住小声吐槽道:“早先还以为福晋会安排人过来,没想到竟是皇上亲自操心这些!”
她这里两个婆婆,不过都名不正言不顺的,彼此相处着,跟寻常人家婆媳有所不同。
舒舒不好抱怨,只能道:“可见皇子金贵,都成家立业了,皇上还事事牵挂。”
十福晋点头道:“是啊,是啊,这也太疼儿子了,我阿爸可不会这样细心!”
虽说此事影响不小,可七福晋跟十福晋也不大担心。
两人过来,更多的是要说说话。
该说的说了,两人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太后并不打听这些消息,可是宁寿宫名下也内管领人口。
其中有几家的女孩儿也在候选名单上,少不得托人问到白嬷嬷处。
在他们看来,他们既是宁寿宫的属人,真要选女入皇家,自然乐意送到五贝勒府去。
那样的话,还能得到太后的照拂。
五贝勒府除了嫡福晋,也没有其他内宠。
虽说有个入宫读书的庶长子,可是生母犯了过失。
往后五阿哥要是请封侧福晋,只会在后头的人里选。
白嬷嬷就私下禀告了太后,问道:“皇上要选十个呢,当有五爷的份,娘娘要不要见见那几家的孩子?”
五阿哥府的妾室算少的,只有两个格格与两个通房。
刘氏送走后,更是只有一个格格两个通房了。
白嬷嬷看着五阿哥长大的,自然心疼五阿哥。
太后想了想,摇头道:“不见了,还是随皇上安排。”
选了宁寿宫下内管领女子,到了五贝勒府,到时候乖顺还罢,要是个淘气的,倒是让五福晋为难。
太后自己就是嫡妻,虽疼孙子,可是也不想插手太多……
*
皇城,高衍中家。
马斯喀早先在内务府总管任上十来年,自也有相熟的使唤人手,不过这次选包衣秀女之事,他还是没有另外找人,而是直接交代给本堂郎中高衍中。
这也是对九阿哥跟高衍中表态了,并无排除异己的意思。
高家这里,车水马龙的,来拜访的不是一家两家。
送女儿做宫女没有几个乐意的,可是送女儿做皇子格格,没有几个包衣人家能拒绝。
可是十个人……
登记上有资格候选的格格,有两、三百号。
“高贤弟,这家世怎么算呢?这没分家的人家,是不是也能从祖父、从叔伯的官职算起?早年敏嫔娘娘,就是以其伯父之女的身份参选……”
这是身份可上可下的,自是盼着得个机会。
“十四到十七,是不是卡的太严了,八旗选秀年岁没有太小的,包衣选秀这里,还有十岁、十一入宫待年的……”
这就是荣嫔的例。
荣嫔当年就是十来岁入宫,在宫里待年。
跟皇上青梅竹马长大,受宠三十多年,生了五男一女。
皇子们都陆续开府封爵,谁晓得下回选包衣秀女会什么时候。
“咱们是包衣,皇家的奴才,自是以皇家差事为要,私下里的口头之约怎么能算呢?都是妇人之间闲话,当不得数……”
这是女儿定了亲,不在应选之例,又打算悔婚的,过来探口风。
还有跟高衍中比较熟的,少不得暗搓搓打听道:“这回毓庆宫进几人呢?四人,还是两人……”
皇孙的外家都指望了,那能不能再指望一下未来皇子的外家?
高衍中是当惯差的,道:“我就是跑腿的,至于到底如何选,选了后怎么个抬举,还要听马总管吩咐……”
各种虚应着,将人打发了。
等到就剩下高家人,李氏道:“老爷,几家亲家都在候选之列,外头的人盯着老爷,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担心老爷徇私……”
高衍中摇头道:“钟家不在候选之列,皇上吩咐了,要从家风清正的职官人家择选,三代之内有刑余之人,或家主本身记了过的,都不准选。”
李氏诧异道:“皇上还吩咐这个?这样看来,这批秀女的前程错不了。”
这不是寻常的皇子妾,也是皇上给包衣的恩典。
等到生育有功,说不得就是个皇子侧福晋。
除去那些辜负皇恩的人家,禁止他们家的女儿参选,对包衣也是震慑。
此消彼长的,等到新的皇亲人家出头,那些老辈子的包衣世家就要陨落了。
高家只有两个女儿,早出嫁多年,有外孙女,不过年龄不合适,不在应选之列。
所以此时小选,跟高家利益关系不大。
高衍中道:“这是马大人上任第一个差事,又是皇上亲自吩咐的,多少人看着,就算姻亲上门,也是这个话。”
大儿媳妇的妹妹,在备选名单上。
二儿媳妇的堂妹,也在备选名单上。
李氏想着两家女孩的情形,道:“娶妻娶贤,纳妾纳颜,这两家的女孩不过清秀而已,就算上了名单,往后的前程也说不好,真要疼孩子的人家,就该等着落选才是。”
高衍中,道:“富贵唾手可得,有几人能不心动呢?”
前头有四妃的抬旗,后头嫔、贵人的娘家也都改换了门第。
眼下乾清宫不怎么见包衣答应了,多是江南女子多。
做皇子外家的机会少了。
可是做皇孙外家的机会好像大了。
就算是皇子府的庶子,等到封爵的时候,也是宗室将军,从此多一门贵亲。
不过高衍中没飘,晓得自己斤两,没有大包大揽支撑姻亲的意思,否则帮了一家要得罪一家,两家都帮没有那个能耐。
不止高家宾客盈门,就是曹顺这里,也被堵到家门口。
来的不是曹荃,是李家跟孙家的族人。
曹荃骨子里天真清高,不喜钻营富贵,那两家找上去,他就去西山赏雪去了。
曹顺也想躲,却没来得及。
都是长辈,曹顺只能迎到家中。
只是他的态度也很坚决:“且不说这差事没有交给九爷,就算是九爷负责,也没有我一个奴才左右的道理,符合条件的,等着选阅就是了;不符合条件的,怎么折腾也是白辛苦……”
孙家一位舅爷道:“你大妹妹就在宫里为公主伴读,今年也十四了,你大伯没交代旁的?”
曹顺堂妹曹格格,时为十五格格伴读,今年十四,也是当选的年岁。
曹顺道:“早在大妹妹三十八年上京前,大伯就在御前求了恩典,免了大妹妹小选,这次核校的包衣秀女,免选的,换帖的,并不在候选册子上……”
李家来的是李家四老爷李灿。
李灿跟曹顺是双重姻亲,除了是曹顺伯母的堂兄弟之外,还是他原配的姻亲。
李灿长子已经定亲,就是张侯家的女孩,是曹顺发妻的妹妹。
这次李灿过来,也是探问消息的。
李灿长女十五,年岁正合适。
他虽没有内务府的实缺,只在苏州织造府给长兄打下手,可是为了行走方便,身上有个正七品的候补知县,正好也卡在这次选秀的线。
当着大家的面,他没有多说什么,随着大流问了两句。
只是等到大家走了后,他留了一步,指了指南边,跟曹顺道:“这回皇子府是不是也要进人了?”
对于包衣人家来说,九阿哥这个现管的皇子,比其他皇子的诱惑更大。
要是能与九阿哥结亲,以后沾光,就是另外一个形势。
曹顺道:“这个侄儿就不晓得了,是皇上做主,谁晓得皇上怎么个恩典法儿。”
外人不晓得皇子府谁说了算,他们这些僚属还不晓得么?
别的皇子府,格格侍妾得了宠爱,许是还能招摇一二,在九皇子府不可能。
就算皇子府进了人,估计就是西路再收拾一个院子罢了。
曹顺心里明白,嘴上却严,一个字也不往外露。
李灿定定地看了曹顺一眼,道:“贤侄虽在京中当差,可也是江南长大的,当晓得曹李两家联络有亲,互为臂助……”
曹顺客气道:“四叔教导的是,侄儿心里谨记。”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李灿哂笑两声,上了马车,出了皇子府后巷。
只是回到什刹海别院的时候,李灿提笔给李煦写信,提了此次内务府选秀之事,也提了曹顺对李家的态度。
曹顺对李家不亲近,恐有怨愤。
要不是李氏后头生了曹颙,曹顺本是曹寅嗣子。
曹顺不喜李家人,也在意料之中。
这样的人,留在九阿哥身边,会不会私下里给曹李两家使绊子,还真是不好说。
为了防止后患,是不是想法子将曹顺调离九皇子府,云云。
曹顺哪里晓得,自己只是恪守着本分,不掺和包衣选秀之事,就被当成了心存怨愤,连带着前程都变得缥缈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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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安排(打滚求月票)
不管是高衍中,还是曹顺,都没有将事情捅到九阿哥跟前去。
不是那样的道理。
只有他们给主子分忧的,没有让主子为他们忧心的。
元宵节还是惯例,在畅春园设藩宴。
今年衙门开印的时间是正月二十,等到正月二十朝会,御前就下了两个旨意。
第一件事就是修国子监文庙与公廨,命裕亲王福全总理其事。
第二件事就是准备幸五台山,为永定河与黄河治河之事祭告佛祖。
跟圣驾幸五台山相比,裕亲王复出引起的关注更大。
要知道自从二十九年乌兰布统之战后,裕亲王就罢了议政、撤三佐领,彻底沉寂。
后头三十五年圣驾亲征准噶尔的时候,裕亲王也曾随行,却是消无声息,并无什么动静。
这是他罢了议政后第一次派差事,还是这样体面的差事。
朝臣们少不得犯思量,这是因为这几年宗室诸王先后凋零,皇上没人使唤了?
至于宗室王公,也要寻思寻思,平日里人情往来,有没有得罪裕亲王府的地方。
早先还以为皇上将一兄一弟都罢了议政,是给成年皇子们腾地方,这是猜错了?
还是成年皇子们有让皇上不满的地方,才将裕亲王又给抬举出来?
一时之间,竟是各种猜测。
就有人盯着恭亲王府,想着会不会恭亲王随后也领了差事复出,结果等到月底,圣驾要启程往五台山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这世上从不缺踩低捧高的。
连带着两个王府的女眷,境遇都有了差别。
舒舒听了一嘴,晓得保泰福晋如今炙手可热,已经成为宗室福晋里的“全福人”。
都是旁人家的事儿,虽是九阿哥的亲叔伯,逢年过节也走礼,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儿。
舒舒关注的,还是九阿哥出门之事。
正月底出发,京城天气是渐暖了,越往南走,本当天气越暖和的,可是暖和不了几日,山中春日晚,要到三月才能入春,到时候就是从早春又回到隆冬天气。
舒舒很是不放心九阿哥,可是没有办法同行。
皇上去祭拜佛祖,没有带女眷,随行皇子自然也要知趣。
薄厚衣裳装了四箱子,不怕冻着,是怕替换不及,出了汗感冒了。
舒舒跟九阿哥道:“等到进了山,就算冷了,马车的暖炉点了,也别烧热了,温乎就行了,省得上车下车,一冷一热的着凉……”
既是随扈出行,哪里能一直在马车里。
等到圣驾中途暂歇的时候,还要去御前听差事,所以马车里暖和,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九阿哥点头道:“嗯,放心吧,爷心里有数……”
舒舒又仔细地吩咐何玉柱跟孙金道:“你们跟在爷身边服侍,也都机灵些,除了外头的大衣裳,里面的衣裳,我都整理好了,你们每天拿出三套来,一套爷上身,两套备着爷出汗替换,帽子也是好几顶,要看着天气冷暖替换……”
何玉柱与孙金都仔细记下了。
出门在外,除了衣裳,就是饮食。
路菜不用说,都是用的素油,食材也是素的,做的红油鸡蛋干、烧辣椒香菇酱、素茄鲞、什锦泡菜,还有素鸡跟油豆腐,每样都是好几罐子,备着九阿哥敬上与送人的。
还有成药,装了两个小箱子。
各色养生茶,都是配好了茶包。
九阿哥看着舒舒这样担心自己,也不放心家里了,道:“小七百里,一来一回的就是大半月,除了那年南巡,咱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舒舒道:“爷好好保重自己,别让我跟着悬心就行了,家里有阿牟在,我就有主心骨,旁边还有五哥跟十弟在,遇到我不好出面的事情,还有他们。”
因为圣驾出巡的日子短,太后并没有回宫里,宜妃等人也是,依旧是在海淀。
如此一来,诸皇子那边,也就依旧留在海淀奉亲。
皇子福晋们夫唱妇随,多是如此。
只有十二阿哥回宫去了,他在内务府当差,住在宫里更方便。
跟着出巡的皇子家眷,则是不好独居在外了。
太子妃已经带十三福晋回宫,四福晋也回了四贝勒府。
只有舒舒这里,是个例外。
一是她身边有长辈陪着,二是孩子多,搬家一次不方便。
九阿哥想到五阿哥跟十阿哥都在这边住着,确实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就对舒舒道:“二月要给娘娘请安,三个孩子照顾不及,你就带大格格过去。”
舒舒道:“又不好老过去,还是都带过去吧,一年也就见这一回。”
九阿哥道:“娘娘应该心情不错,十八阿哥那边种痘顺利,月初就能回园子了……”
舒舒也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八。
康熙去北花园太后宫问安,而后就从畅春园启程幸五台山,太子、四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随扈。
留京的皇子与宗室大臣都在畅春园正门口恭送。
这回入值南书房的皇子,只有三人,三阿哥、五阿哥与七阿哥。
大阿哥领了工部的差事,是核查黄河河道工程的,要有外差,并不入值南书房。
看着圣驾队伍远去,王公大臣也都散了,五阿哥苦着脸道:“三个人,出了单数了,这怎么排班?”
七阿哥道:“五哥还是看折子吧,总不能一直躲懒。”
五阿哥嘀咕道:“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七阿哥沉默。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十阿哥与十二阿哥替补,不过御前没有那个意思。
还有就是八阿哥,“禁足”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三阿哥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虽说不是正式监国,可是也算是半正式的。
每次都有自己!
还是以自己为首!
即便没有随扈,可是得到的更多。
他比太子差的,也就是监国理政的经验罢了。
积累了经验,就不差什么了。
他心里“砰砰”直跳。
天呢,他发现什么了?
汗阿玛不仅防备太子,出门就提溜着,还防备老大,总是给老大派闲差!
年长的皇子中,最信任的应该是自己跟老四了……
汗阿玛这是在培养他?
眼见着五阿哥还苦着脸,三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七说的是好话,你也不好老偷懒,面上还得过得去,也就辛苦个大半月,熬一熬就过去了,若是觉得奔波辛苦,就两下里住着。”
五阿哥道:“到时候看吧,反正想着每天看题本就觉得头疼……”
*
八贝勒府,书房。
“咳……咳……咳……”
八阿哥半躺着,脸色红彤彤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富察氏坐在炕边的凳子上,看着八阿哥,心里也有些迷惘。
自从正月二十圣驾幸五台山的消息传出来,八阿哥就带了期待,以为可以顺势解了“禁足”,去南书房当差。
结果,一直到圣驾今日出京,御前都没有过来人。
这入值南书房的事情,自然也就与八阿哥不相干。
八阿哥书房的窗户开着,他站在窗前,看着影壁半天。
苦熬了好几天的人,一下子就倒下了。
等到书房这里的太监报到富察氏处,富察氏就亲自过来了。
这样状况下,该请太医的,可是富察氏没有自专,还是等到八阿哥醒来后做主。
八阿哥自然不肯传太医。
否则的话,让旁人猜到缘故,就成了笑话。
他让人拿了几丸人参丸吃了,可春寒露重的,还是染了风寒,开始起了高热。
八阿哥咳完,望向富察氏。
富察氏面上带出忧心来,道:“爷,还是传太医吧,不好耽搁……”
八阿哥摆手道:“没事儿,就是早上见了风了,睡一觉就好了。”
富察氏道:“不传太医过来守着,夜里烧起来怎么办?”
八阿哥想到了旁边的三个皇子府。
要是搁在以前,有什么好想的?
不管是对九阿哥,还是对四阿哥,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眼下竟是四下无靠。
八阿哥闷声道:“府中药房收着酒精,要是我烧起来了,就劳烦你用酒精帮我退热,将今天糊弄过去,明日还这样再请太医。”
富察氏点点头。
对于八贝勒府来说,那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
到了入更时分,八阿哥果然烧起来了。
富察氏心里叹气,过来前院书房,按照八阿哥的吩咐,叫人从药房取了酒精过来。
只是她没有托大,只在旁边看着,叫了书房的两个丫头打下手,亲自给八阿哥退热。
屋子里温暖如春,八阿哥却是打着寒颤,只觉得冰寒刺骨。
他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影子,嘴里呢喃着:“宝珠,爷冷……”
富察氏擦拭的动作一顿,看着八阿哥,再次叹了口气,才继续手下的动作。
两个丫头神色小心地看富察氏的脸色。
富察氏脸上,除了担心,再无其他。
许是富察氏用心照顾的缘故,许是八阿哥转运了。
等到四更天的时候,八阿哥的烧退了。
次日一早,八阿哥睁眼醒来,就看到和衣守在炕边打瞌睡的富察氏。
富察氏头上就是编发,没有戴钿子,就是两朵小小的绒花,身上也是半新不旧的藕色褂子,脸上也没有脂粉,睫毛长长的,看着比清醒的时候多了几分柔顺……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安慰人的四阿哥(打滚求月票)
八阿哥看着,有些移不开眼。
富察氏与他本该是一类人。
两人都出身有不足之处,心思还通透,算是聪明人。
可是相处下来,却总觉得隔了什么似的。
许是他晓得富察氏要的是什么,富察氏也晓得他求的是什么。
这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心意相通”?
富察氏有些察觉,张开了眼睛。
两人看了个正着。
八阿哥淡笑道:“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去吧,我没事了。”
他嗓子有些哑,脸上却不是潮红,看着也有了精神头。
富察氏颔首,对书房的丫头吩咐了两句,才回了跨院。
不过她晓得自己的本分,叫人去膳房给八阿哥点了几样爽口小菜跟好克化的粥送到书房。
八阿哥坐在炕上,看着膳桌。
如果宝珠是富察氏这样行事周全体贴,是不是两人就不会成了皇家的笑话?
如果富察氏是妻不是妾,两人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疏离?
皇子之中,他是第一位有两位福晋之人,可是这滋味儿,还真是不可言说……
*
房山良乡窦阁庄行在。
圣驾昨日从畅春园出京,日行八十里,驻跸窦阁庄。
今早却没有急着出发。
巡抚李光地来朝,康熙就给了恩典,等到见了人后,赐李光地跟随行大学士马齐御膳。
既是为永定河治理功成之事祭佛,那少不得要奖赏李光地这个功臣。
李光地虽不在河道衙门,可是这几年配合治永定河事也积下不少功劳。
说起来,李光地不仅年岁比马齐大十岁,资历也深的多,只是为人行事,多有被人诟病之处,仕途上才起起伏伏。
否则,本该李光地先入阁。
不过眼下李光地虽入不了阁,也要回京了,这次升吏部尚书。
等到大学士再出缺,就要轮到李光地了。
“恭喜李大人……”
马齐拱手道。
李光地回礼道:“中堂大人客气……”
等到膳桌到了,李光地就发现不同。
都是素食小菜佐餐。
皇上对佛家越发崇信了?
对于帝王来说,迷恋佛道,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光地看了眼马齐,马齐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马齐是在琢磨这素油是什么油……
没有豆油的腥气,也没有芝麻油的香腻,吃着醇香,做素菜正合适。
九阿哥分了皇庄,这几年没少折腾新种子什么的,眼下这个不会也是新试种的油料吧?
*
不远处的屋子里,几位随扈的皇子也在用早膳。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都吃过九皇子府的路菜,可还是察觉到这回跟每次的不同。
味道更好了。
除了小菜之外,还有几样炸果子,虽是凉了,依旧酥脆。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我们府要开个油坊,回头专门卖油,这是花生油,用花生榨的,一亩地好好侍弄,产三百到三百五十斤花生,按照三成半的出油率,就是一百零五斤到一百二十斤油,现下豆油四十文一斤,香油八十文,这花生油卖个中间价不难吧?那一亩地出的油钱,就是六千文,折银七两半……”
九阿哥说着,忍不住掏出自己的小金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一回,道:“到时候拿两个大庄子种花生,一亩地净收益就有五两银子,一千亩地就是五千两,两个大庄子一年就是一万两……”
“这中间,还能添一个油坊、一个调味铺子,养活十几二十个家人口,府中包衣也有了差事安顿……”
“今年我打算叫人试种葵花,葵花子也能充当油料……”
“这些都是面对百姓去的,等到回头有了油坊,我再叫人挨个榨,什么核桃油、松子油,都弄出来,到时候就是另外一个价了……”
九阿哥说的洋洋得意。
虽说不缺银子,可是谁也不嫌银子多。
他这些日子没琢磨别的,就是琢磨怎么补上“亏空”。
等到卸任内务府总管,没有了“三节两寿”的油水,想要再花银子孝敬宫里,就要啃分家的老本了。
身为人子,孝敬孝敬父母是应该的。
可是儿女也渐渐长大,要为他们攒银子。
还是要开源。
乾清宫那边,可以缩减;翊坤宫那里,娘娘一年到头零花都是有数的,他还是想要贴补一二。
等到油坊的计划出来,九阿哥才算是心里踏实了。
只这一项,就补齐内务府总管的油水,宫里的孝敬够了不说,还能有盈余。
他笑得灿烂,四阿哥听了却是皱眉。
真要是利润这样丰厚,那商人肯定要逐利,大量收购花生,到时候百姓就会拿着良田去种花生,如此粮食少了,地方不安。
不过要是能在滩涂或盐碱地里种,那就是百姓的另一份收入。
这其中,还要有个度。
他看着九阿哥道:“不能当粮食的东西,不宜推广,防着碍农……”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诧异道:“我没想着推广,弟弟还打算吃几年独食儿!京城百姓舍得花钱买清油的,多是旗人,民人富的都是有数的,要是四下里都是花生地,都卖花生油,那卖给谁去?”
他是通经济的,自然晓得,东西稀缺最好卖。
东西泛滥了,价格也跟着降下来,这中间的利润就少了。
四阿哥:“……”
十三阿哥伸了大拇指道:“九哥厉害,确实是好东西,谁也没想着用花生榨油,都是直接吃了,或者是做糖……”
结果一个花生,不仅当坚果吃,还能发花生芽做菜,如今还能榨油了。
九阿哥道:“榨油剩下的花生渣直接送饽饽铺,做花生饽饽,也不抛费,到时候多个几百文钱不成问题。”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却想得多了。
等到赶路的时候,他就来了九阿哥的马车上,劝道:“汗阿玛提了马斯喀上来,是替换马齐的,不是替换你的,你别为了这个恼……”
“啊?这都哪跟哪儿?”
九阿哥听了失笑,道:“内务府最多的时候,四、五个总管呢,之前除了我之外,那两个都是挂名的,如今来了个正经当差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计较这个?”
四阿哥道:“那油坊……”
按照九阿哥之前的行事,有了什么好点子,都挂在内务府下头开源。
这样经营自己的产业,还是头一回。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道:“四哥,弟弟我这是‘公私分明’!之前御药用了宫里的御药房,金腰带、烤蓝烧红金器用了内造办,羊毛厂不用说用了织造局,马车改造那个用的也是营造司的匠人,那挂在内务府名下就挂了,要不就是公器私用,占汗阿玛的便宜,没有那样的道理,我说的那一个花生油坊,用不上内务府的人,就跟我三十八年囤鸡血石似的,也是我单独的买卖,跟内务府不贴边啊……”
四阿哥这才晓得自己误会了,道:“你心里不别扭就好,马斯喀闲置太久了,一时没有其他地方安置,接了马齐的差事,也是两相便利。”
八旗人口多了,打仗少了。
高品级的旗缺都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反倒是内务府这里,没有当用的总管。
金依仁问罪后,就该再补个总管上来。
想到马斯喀的履历,九阿哥忍不住小声道:“四哥,火器营是不是不大吉利啊?怎么我瞧着管过火器营跟鸟枪兵的这些人,要么罢官,要么革爵,都不大顺溜……”
四阿哥跟着上过战场的,自是晓得如今打仗,决定胜负的不是骑射,而是火器。
汗阿玛御驾亲征,自然也见识了火器之利。
火器,可以以少胜多,改变战场格局。
非御前心腹不能掌火器营。
帝王多疑,就算是心腹,也防备忌惮。
从入关开始,朝廷修律法,从《明律》的多,不过在民间禁武器这里,加大了禁火器的力度。
京城的火器要是泛滥……
那后果不敢想。
四阿哥想起了这几年皇父让八旗操练骑射,除了为了保持八旗战力,应该也有压制火器的缘故。
四阿哥心里想着,面上却一本正经道:“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浑说什么?流官升转都是正常的,要是被罢黜,也是有不足的地方才如此,别拿这个说嘴……”
九阿哥不说了,眉眼耷拉着,道:“汗阿玛也真是的,他爱射箭,旁人也不爱射啊,怎么走到哪儿,都要操练操练呢……”
今天他们还驻跸良乡,就是换了地方,要去绿营驻地。
康熙早上传话下来,中午要带皇子跟侍卫们演射。
九阿哥有些紧张了,道:“不会非要四哥跟我上吧,那不是丢人丢到京外头了?”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脸色也不大好看,道:“平日射箭懈怠了?不过五箭罢了,还能脱靶不成?”
九阿哥实话实说道:“这不是刚过了年么?年后又琢磨旁的,就忘了骑射了。”
都是六岁开始就持弓,要说准头,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也是寻常人的水平,真要奉命演射,成绩好了,也就是不丢丑罢了;一不小心成绩差了,就要让人笑话。
四阿哥道:“只为了保养身体,也当每日练箭,要不身子骨怎么结实起来?”
九阿哥听着,打量四阿哥两眼,道:“四哥,您这是操练过了?那怎么也干巴巴的瘦,不是个精瘦的模样?”
四阿哥被小瞧了,带了不自在,道:“这两年户部差事忙,我锻炼的时候才少些,你将每日琐事都推给十二阿哥,不是正闲么?”
九阿哥很想要说一句,自己身子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可是想到内务府要选十个格格,立时道:“我这没法子,脾胃弱,不好补身体,只能精心养着,也不好大开大合的操练……四哥您越是忙碌,才越该爱惜身体,勤加保养呢……”
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不放心(打滚求月票)
四阿哥听了九阿哥的话,冷哼道:“我瞧着你挺精神呢?调理了好几年,怎么就没好,就是躲懒罢了!”
九阿哥喊冤道:“谁好好的拿身体说事儿?这回我出门,要进山里去,我福晋都悬着心,就怕山里冷,再冻着了,除了夹棉衣裳,大毛、小毛衣裳也都备着,再三叮嘱了何玉柱他们,就怕增减衣裳不及时……”
四阿哥听着心堵,道:“多大人了,还让人操心这个?但凡你平日行事稳重些,你福晋会这样不放心?”
九阿哥得意道:“我们这是夫妻恩爱,我也担心我福晋啊,怕她在家看孩子累着,这老的老、小的小,都要她操心,怪辛苦的!”
四阿哥不爱听这些,好像谁家夫妻不恩爱似的。
他出门在外,四福晋预备的也齐全着。
只是四福晋性格内敛,两人又是老夫老妻,跟九阿哥夫妇这种黏黏糊糊相比,就少了几分缠绵。
到了中午的时候,圣驾就到了良乡旗营。
原来这里除了驻扎绿营,还有一处旗营,只有三百驻军。
今日中午演射不在绿营,而是在旗营。
九阿哥跟四阿哥下了马车,到了御前。
太子跟十三阿哥已经到了,两人正在说话。
太子道:“不是开得十力弓了?怎么预备的是七力?”
十三阿哥道:“十力弓勉强了,这过年也有些懈怠,怕露怯,还是七力稳妥些。”
太子点头道:“难得,你这个年岁,行事能这样稳重。”
十三阿哥道:“就是怕给皇家丢脸。”
看到四阿哥从九阿哥马车上下来,太子若有所思。
九阿哥跟四阿哥给太子请了安。
太子点头叫起了。
十三阿哥则是仔细看了眼九阿哥神色,见他并无恼意,才算放心。
他这两年跟四阿哥相处的时间长些,晓得这位哥哥是个爱训人的,不过都是好意。
九阿哥也望向十三阿哥,道:“十三弟,汗阿玛让皇子演射,就指望你了……”
十三阿哥道:“九哥下场没事儿,就是立靶五箭,稳住就好了。”
九阿哥摇头道:“那也不爱人前射箭,耗费精神。”
太子在旁听着,看着九阿哥惫懒的模样,倒觉得比其他皇子讨喜几分。
要是成丁的皇子都跟九阿哥似的,安心做个纨绔皇子,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可忧心的。
少一时,康熙见完旗营的协领跟佐领,带了随行大臣、侍卫、太子与诸皇子前往校场。
经过一个来月的修身养性,康熙看着精神饱满,从侍卫手中接过十二力弓,五射皆中。
众披甲目睹皇上勇武,齐呼万岁。
九阿哥站在队列中,却是心里没底。
等到康熙将手中弓放下,望向儿子们。
他的视线在太子身上顿了顿。
太子昂首挺胸,他今年二十九岁,正值壮年。
他挺直了腰身,身量比旁边的四阿哥高了半个拳头,身形也比四阿哥魁伟。
太子也穿着骑装,准备着演射。
康熙的目光却从他身上掠过,轻飘飘地看了四阿哥与九阿哥一眼。
四阿哥低下头,九阿哥直接移开眼。
康熙的目光落在十三阿哥身上,道:“十三阿哥演射!”
十三阿哥应着,大踏步出列,到了靶场,依旧是五箭齐中,用的是七力弓。
这个弓力不出挑,可是胜在稳妥,箭头入靶有一寸。
接下来,是侍卫射,也是成绩斐然。
十三阿哥已经下场,让跟着的太监收了弓。
四阿哥看了眼十三阿哥的弓,心里讶然。
这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十三阿哥,比他表现出来的更聪明……
*
畅春园,回春墅中,宜妃笑的合不拢嘴。
圣驾昨日出京,舒舒跟五福晋就打发人往园子里来,询问了宜妃之后,今日妯娌两个带孩子入园给宜妃请安。
四个孩子,都是三岁。
区别就在三胞胎二月生日,眼见着就要两周岁,走路稳当,也能说话了。
五贝勒府二阿哥八月生日,才一岁五个月,走路还不稳,开口也只会叫“额涅”。
这四个孙子、孙女在跟前,宜妃陷入了甜蜜的烦恼。
她只好抱了孙女在怀里。
至于孙子,抱谁不抱谁的,都不好。
尼固珠也不认生,见宜妃抱她,就严严实实地靠着,闻着宜妃身上的香味儿,跟小狗似的嗅着。
宜妃笑得不行,道:“这是闻什么呢?”
尼固珠脆生生道:“香,梨在哪呢?”
说着,她眼神不老实,就往宜妃怀里看。
宜妃穿着半新不旧的玫粉色纳绸旗装,可坐在那里,依旧是看到身上起伏。
宜妃忙叫人将熏屋子的果盘搬过来,道:“都在这呢!”
尼固珠这才看着满满当当的果盘,上面是苹果与梨子,是熏屋子用的。
尼固珠看了就移开眼。
舒舒这里,也用这样的果盘给孩子们熏屋子。
尼固珠晓得这不是吃的,就没了兴致。
丰生、阿克丹跟二阿哥排排坐着。
二阿哥虽比双胞胎小半年,可是单胎,养的也好。
是五阿哥小时候的保母照顾着。
因此,二阿哥身形跟阿克丹差不多,堂兄弟两个相貌也七分相似。
宜妃看着,跟两个儿媳妇道:“瞧瞧,这两个倒像是一对双……”
五福晋道:“都随了娘娘,是杏核眼,眉毛也清秀。”
舒舒道:“性子也像,都乖巧安静,不愧是叔伯兄弟。”
宜妃听舒舒这么说,倒是有些不放心了。
乖巧安静?
那不就是懒么?
想着五阿哥从小喜静不喜动,宜妃有些担心。
她倒是宁愿孩子都淘气些。
小孩子都喜欢跟大孩子玩。
二阿哥也不例外。
只是他明显是将尼固珠当成了大孩子了,看了丰生跟阿克丹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尼固珠身上。
尼固珠见了,仔细看了二阿哥两眼,而后又看了眼阿克丹,就瞪大眼睛,叫道:“十八叔!”
宜妃听了,道:“再仔细看看,这不是你十八叔,你十八叔跟你这么高了,这是你弟弟……”
尼固珠脸上有些迷糊,望向舒舒道:“额涅,额涅,外头的二哥是十八叔啊!”
这回糊涂的是宜妃跟五福晋了。
舒舒跟尼固珠道:“你十八叔不在这里,过几日回来,这个是你五伯家的弟弟……”
丰生在旁道:“十八叔大,弟弟小。”
阿克丹也点头附和长兄的话。
宜妃诧异道:“这都大半月了,还记得?”
之前舒舒跟九阿哥接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去五所时是正月初七,今天已经是正月二十九了。
舒舒道:“我们爷怕他们记混了辈分,翻来覆去地跟他们说,要是看到长得跟丰生一样的孩子,就是七舅;要是长得跟阿克丹一样的孩子,就是十八叔,尼固珠这是记住话了……”
宜妃笑道:“那也够伶俐了。”
五福晋看着宜妃怀里的尼固珠,也生出羡慕来。
没有开怀之前盼着生阿哥,生了阿哥之后也盼着儿女双全。
尼固珠则是低下头,望向宜妃的肚子,跟舒舒道:“小姑姑、小叔叔呢?像我的……”
舒舒也纳闷她的记性了,这小姑姑、小叔叔的话题,好像就提了一两回,倒是都记下了。
舒舒少不得给宜妃与五福晋解释了一回。
婆媳两人都是无语。
有侄女像姑的,也有侄女像叔的,没听说长辈像小辈的。
怎么能这样哄孩子?
九阿哥这样的阿玛,能教好三个孩子么……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完整的童年(打滚求月票)
有尼固珠在的地方,就安静不下来。
“弟弟,弟弟,弟弟……”
尼固珠已经对小堂弟换了正确称呼,也不在宜妃怀里坐了,奔着新伙伴来,小胖胳膊也搂过去。
倒是小阿哥比较腼腆了,虽说在家里有年岁相仿的姐姐跟弟弟,可是并不怎么接触。
如今被尼固珠搂在怀里,他脸都红了,抬头望向五福晋。
五福晋见尼固珠的笑脸,也说不出让她放下弟弟的话,不过心里也七上八下,怕尼固珠没轻没重的。
“哈哈……真是看出来是谁的闺女了,跟他阿玛小时候一样……”
宜妃忍不住笑着,跟舒舒说道:“当年老九头一次见老十的时候,就是自来熟,抱了人不撒手,那时候比咱们大格格还小几个月呢……”
舒舒跟着笑道:“大格格跟九爷一样,就是待人实诚。”
五福晋眼见着儿子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心里也放下,道:“大格格有姐姐的做派……”
宜妃笑着看着孩子们,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同。
九阿哥夫妇是正月初三搬过来的,五阿哥夫妇晚些,是正月初九。
都在北六所住着,至今已经大半月,堂兄弟几个竟是今天才见面?
她神色不变,只是看了眼五福晋与舒舒。
这妯娌两个都不是爱窜门的性子,外加上天气冷,孩子们才没有往一起凑?
宜妃心里犯嘀咕,却没有开口问。
这会儿功夫,尼固珠又有动作。
原来她的注意力被小阿哥的项圈吸引了。
那项圈下坠着镶嵌了珊瑚的平安锁。
那珊瑚颜色朱红,看着很是油润,应该是有年份的老东西。
“红的,好看……”
尼固珠抱着珊瑚平安锁不撒手。
舒舒见状,不由蹙眉。
小阿哥已经将平安锁拿下来,递给尼固珠。
尼固珠欢喜道:“弟弟第一好……”
她倒是不贪,将自己胸前更大一圈七宝平安锁摘了,塞到小阿哥手中。
小孩子都喜欢花花绿绿的,尼固珠的七宝平安锁比小阿哥的锁片更大。
小阿哥笑着摆弄着,很喜欢的样子。
舒舒缓和着声音,跟尼固珠道:“将弟弟的平安锁还给弟弟……”
尼固珠歪头看着舒舒,笑道:“额涅,额涅,换了……”
说着,她还拉着小阿哥道:“是不是,弟弟,咱们换了?”
小阿哥话说的不如三胞胎利索,可也明白大概意思,乖巧点头。
舒舒觉得手痒。
兄妹之间的东西互换,也是她跟九阿哥给几个孩子定的规矩。
小孩子开始有了“我的”概念,预备的玩具之类的东西,就都是三份。
要是他们想要换着玩的时候,也不许抢,必须要好好商量着,换着玩。
尼固珠这是记得交换的规矩,才这样理直气壮。
五福晋见舒舒不高兴,忙道:“换就换吧,都是差不多的东西,随孩子高兴就是了。”
尼固珠听了,就对五福晋笑。
舒舒看着尼固珠,觉得尼固珠这人来疯的毛病得好好治治了。
尼固珠拿着换来的平安锁,往舒舒身边来了,小嗓子抹了蜜似的,道:“额涅,额涅,这个给额涅……”
说着,她指了指舒舒头上的钿子,道:“一样的……”
原来舒舒头上的钿子,也有两个万字纹珊瑚团花。
这小阿哥的平安锁,上面的珊瑚也镶成了万字纹。
这是蒙古那边的样式。
小圆脸笑得灿烂,舒舒却是晓得,不能开这个先例。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不是孝顺,都不能这样无赖……
大家在回春墅待了半天,用了午饭,才浩浩荡荡离去。
等到屋子里安静下来,宜妃才问佩兰道:“听说前阵子大福晋请客,其他福晋张罗没有?”
佩兰道:“奴才还真听了一嘴,好像三福晋派帖子了,要在二月初请客,其他的就不晓得了。”
宜妃其实主要想要问北六所这边几个皇子福晋的动静,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瞎操心除了讨嫌也没有别的用处。
就算是亲妯娌,也是两家人,亲近也好,不亲近也好,都是她们小妯娌自己的事儿。
只要面上过的去,不影响兄弟情分就行了。
她一个做婆婆的,还能拧着两人亲如姊妹不成?
宜妃也就不提两个儿媳妇,只跟佩兰道:“你瞧这三个小阿哥如何?”
小格格这里不用说了,是个招惹疼的憨孩子,跟她阿玛一样没有什么心眼。
三个小阿哥却是各有脾气。
佩兰笑道:“丰生阿哥很有长兄的做派,小小的人,聪明又懂事;阿克丹阿哥长得白白净净不说,也爱干净,看着果盘里干瘪的苹果,就叫丰生阿哥挑拣了出去;小阿哥是个好脾气的,小格格怎么抱都不恼,还用袖子给小格格擦口水,行事也大方,小格格抓到他的平安锁,他就给了小格格……”
就是小格格,行事略霸道些,行事有些骄纵。
不过九福晋行事,不是占人便宜的,还了一回没还回去,当时也摘下尼固珠的七宝平安锁给小阿哥做了交换。
宜妃听着,笑得灿烂,道:“都是好孩子……”
三胞胎里,长子聪慧,往后九皇子府也有了顶梁柱。
阿克丹娇气些,可是对长兄亲近依赖,这样日后也能少了相争的可能。
小阿哥这里,是嫡子,却有庶兄庶弟,性子宽和大方,往后府里才能安生。
至于尼固珠的骄纵,有舒舒在,也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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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五所,后罩房。
舒舒没有让宜妃失望,正在教训尼固珠,手中拿了小竹板,让尼固珠伸手。
这叫好东西就抓了不放手的毛病,惯不得。
尼固珠也晓得今日犯了错,眼泪巴巴地看着舒舒。
之前舒舒是翻来复去地给三个孩子讲道理,不过她觉得,只念叨不长记性的时候,就要换个方式。
总要让孩子们体会完整的童年。
舒舒板着脸,不为所动。
要说尼固珠的规矩,也是伯夫人耳提面命的。
只是尼固珠年岁小,有时候记得,有时候人玩疯了就疏忽了。
今日就是如此。
舒舒在宜妃跟五福晋面前不好发作,回家就要当“严母”。
“早告诉你,不许随便拿旁人东西,怎么就不长记性,还敢不敢了?”
舒舒拿着小竹板,抽了一下尼固珠的小胖手。
“啪”的一声,白皙的手心中,立时多了红檩子。
尼固珠眼里一泡泪,回头望向伯夫人。
伯夫人心疼得不行,却晓得这个时候不能插手,只能低声道:“郭罗玛嬷也怕你额涅,快认错吧……”
尼固珠这才转过头,看着舒舒,抽噎着道:“不敢了……”
她爱红,伯夫人就惯着她,家常的衣裳上,都是红珊瑚的压襟。
炕上还有红色的布老虎,窗台上有宝石花盆景。
舒舒在尼固珠手上抽打三下,然后摘下她的压襟,叫人将布老虎与宝石盆景也收了。
尼固珠瞪大了眼睛,一时没明白舒舒的意思。
舒舒道:“你心爱的,额涅说拿就拿走了,你高兴么?”
尼固珠小脸纠结,小声道:“额涅收箱子了?”
舒舒摇头道:“不是你的了,归旁人了,你再也见不着了!”
尼固珠嘴角耷拉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出来,小脸带了愤怒“我的,我的,不给!不给!”
舒舒却娘心似铁,道:“没有就是没了,谁让你眼巴巴地抢旁人的东西?这是头一回,收你三样东西,下回再犯,就是九样,到了第三回,你的东西就都不是你的了……”
尼固珠听明白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舒舒看着她,任由她哭闹。
伯夫人恨不得立时上前,却晓得小孩子最是会看脸色,不立好规矩不行,只能纹丝不动。
伯夫人不动,尼固珠动了,“哇哇”地奔伯夫人去,趴在她怀里道:“额涅坏,额涅坏……呜呜……”
伯夫人搂着小胖丫头,剜了舒舒一眼,嘴里却道:“尼固珠往后乖乖的,你额涅都是为了你好,咱们是金尊玉贵的皇孙格格,不能丢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