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河流
“迷失？”杨懋不解地问道，他还未曾听说使用、磨练意会迷失自我。
沈梧桐点头，眼睛注视着白茫茫的河流，解释道：“武道是一条人体进化的道路，每一步都有危险。身体和灵魂强度与意有一条平衡线，一旦越过，就会失衡。
“过度使用意超过身体承受能力的临界点，过度磨练意超过灵魂强度的临界值，都会发生危险，前者容易使身体结晶化，后者容易使灵魂元素化。因果之意的过度磨练会使意识迷失，过度使用会造成反噬，严重的话当场死亡。”
沈梧桐转头注视着杨懋，略带笑意地说：“因此，有一些人取巧走捷径，过度使用意来促进身体的结晶化，从而更快地进入贯通境的结晶化阶段，还形成了一些派别，你要不要试试？”
杨懋对于这么简单的诱惑自然不会心动，眼露不屑，说道：“这么作死，对于这些好汉，我一向敬而远之。”
诱惑失败，沈梧桐也不失望，他继续注视白茫茫地河流，斟酌地说：“我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可以用来解释占卜失败。”
杨懋眼睛一亮，略带期待地看着他，问道：“什么理由？”
“我占卜的时候，想的是怎样过河，”看到杨懋点头，沈梧桐意味深长地说，“可是，如果这不是河流呢？”
杨懋哭笑不得，心想这算什么解释，开口道：“你看，这白茫茫的一片；你听，这水流动的声音，鱼儿在河流中游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这不是河流是什么？”
沈梧桐没有看向杨懋，而是紧盯着白茫茫的一片，说道：“你仔细想想你说的话。”
杨懋面露不解，但没有反驳，根据沈梧桐的建议，开始思索自己说的话，许久未果，疑惑不已。
沈梧桐转头，小心防备着杨懋。杨懋皱起眉头，却没有针锋相对，而是疑惑地看着沈梧桐。
“什么时候，白茫茫的一片与类似水流动和鱼儿游动的声音联系在一起，就是河流了？”沈梧桐在杨懋身边布置大量的空间裂缝，凝神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们是顺着它走了一段路，但我们从未看到水。连水都没有看到，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是河流？”
杨懋一脸茫然，眉头紧锁，随后身体颤抖，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又化成凝重和认真。他用意笼罩自身，面向白茫茫的一片，说道：“我没有被控制，但我的思维被诱导了，应该是迷惑灵魂的手段。”
如果被暗示，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河流，那么人就会找到许多理由证明这是河流；如果只是这样，那隐患不大，比较糟糕的情况是：被诱导的人与同伴起纷争或者大家一起欢快地过河。
沈梧桐没有撤下空间裂缝，反正空间裂缝存在的时间有限，而使用空间稳固的秘术去抵消空间裂缝又是一件比较比较费时费劲的事情。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河流，但之前你的逻辑是错的，我以为你被控制了，或者至少被诱导了，”沈梧桐思索地说，“根据这点进行推理，我们很容易得出这不是河流的结论，但必须要考虑到这是精心的设计专门用于隐瞒这是河流真相的可能性。”
听完，杨懋只感头大，大声道：“禁止套娃。”
沈梧桐无奈地摊手，说道：“虽然我只是一个三流的侦探，推理不靠谱，抓不到罪犯，还被绑架过，但莫得办法，敌人行迹不明，目的未知，不给我们一个痛快，只想来阴的，我只能重操旧业了。”
“要不，直接占卜前面这一片区域？”既然河流可能是假的，那么眼前的白雾也可能是假的，是一种特殊的秘术，所以杨懋没有建议沈梧桐占卜白雾，水流动和鱼游动的声音同理。
他觉得自己的建议挺不错，结果还是得到沈梧桐嫌弃的眼神。
“我要是敢，我直接就占卜千百回了。”沈梧桐满心无奈，实力不够，只能从心。
杨懋也开始套娃：“那你可以占卜一下你占卜眼前区域这件事情会不会有危险，这应该是小问题吧。”
沈梧桐沉默，片刻后，他声音低沉地说：“我们先顺着河流跑，要能不能绕过去。”
杨懋没有意见，跟在沈梧桐身后跑了起来，尽管他们已经顺着河流走了一段路，但不太长，也许真的可以绕过去。
许久，沈梧桐停下脚步，说道：“停下吧，这么长的距离，看来这条河流不想被我们绕过。”
杨懋应声停下，问道：“现在怎么办？准备占卜吗？”
“嗯。”沈梧桐应了一声。
他拿出白色的纽扣，开始占卜对于前面区域的占卜的行为是否危险。他闭上眼睛，向上抛起。正面代表占卜前面的区域没有反噬，反面代表会出现反噬但不致命，立起来代表会被反噬致死。
沈梧桐伸出手，接住了下落的白色纽扣，张开眼睛，看见纽扣立起来。
“立起来和旋转应该不一样吧。”杨懋试探性地说，对于占卜，他是两手一摸黑，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一样，这次占卜有效。”沈梧桐回了一句，但没有解释占卜结果，而是准备继续占卜。
沈梧桐闭上眼睛，准备对占卜结果进行占卜。他抛起白色纽扣，正面代表在对战系小世界内复活，反面代表真的死亡，立起来代表未知。
伸出手，接住落下的纽扣，沈梧桐睁开眼睛一看，白色纽扣立了起来。
杨懋好奇地看着再次立起的白色纽扣，问道：“你这是重复占卜吗？立起代表什么？”
沈梧桐脸色凝重，解释道：“不是重复占卜。第一次我按照你的建议进行占卜，结果是死亡，第二次我对死亡的意思进行占卜，正面代表会在对战系小世界内复活，反面代表真的死亡，立起来代表未知。”
杨懋张大嘴巴，内心震惊。
沈梧桐继续说：“因果之意与别的意不同，之前我在小世界内就有预感，如果我使用因果之意探索到或者涉及到某些恐怖的事情或者可怕的存在，我会被反噬死，小世界都救不活。尽管使用因果之意占卜会导致真正的死亡，但不意味前方的区域一定会导致真正的死亡。”
杨懋吞咽口水，震惊地说：“你的意思是可能啥事都没有，也可能直接死亡，连小世界生死法则都无效。”
“按照占卜的结果和常理来说，确实是这样。”
“五行界都已经成为小世界的附属秘境了，竟然还会出现异变，”杨懋用手使劲拍额头，想起爆裂雀群和杀手螳螂，不甘地说，“我就进来抓一只天地灵物，结果幺蛾子不断。”
沈梧桐自认运气一向不差，他不背这锅。
“没办法了，只能放弃任务直接离开了，等回去之后再上报给学院，让学院再来推一遍这个秘境，”杨懋拿出学生证，说道，“在五行界，学生证只能用来申请离开秘境。”
操作完后，杨懋收起学生证，安静地看着前面。
前方没有变化，树木随风轻轻摇晃，蜘蛛牢牢趴在网上，蚊虫小心翼翼地飞，泛黄的树叶掉落枝头，被风卷起。
杨懋着急地拿出学生证，快速解释道：“刚才是意外，我再来一次。”
周围依旧没有变化，没有出现空间波动，没有出现传送阵的投影，没有出现光束。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吗？沈梧桐心想。
他稳住不断下沉的心，冷笑一声，说道：“学生证与小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看来有人，不对，是有生物不想让我们离开。”
杨懋歉意地说：“抱歉，没有想到会出这么大的意外，明明只是一场试炼，却让你陷入险境中。”
沈梧桐无所谓地说：“这只是小事，现在重要的是，有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跟我们过不去。”
他睁大眼睛，看着杨懋，认真地说：“杨懋，没有退路了，这是一场死战，我们必须拿命去拼，小心谨慎是赢得这场战斗的关键。”
“没问题。”杨懋心情轻松些，他撸起袖子，准备往前走。
沈梧桐赶紧拉住他，没好气地说：“战斗不是送死，你这么莽撞地冲上去，除了送人头别无它用。”
杨懋停下，一脸无辜，他的长处就是不怕死地干，其他事情不太擅长。
“如果这未知的河流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么它肯定听得到我们的说话声，我们与河流才隔着一千米不到。”沈梧桐使用乘风，带着杨懋往后飘。
白茫茫的河流看似没有变化，可是沈梧桐注意到，尽管他们后退了几百米，但与河流之间的距离没有变化。
沈梧桐冷笑后道：“你看，图穷匕见。我们之前顺着河流行走的时候，距离时远时近。现在撕破脸皮了，它就一直跟着我们。”
“现在怎么办？我们回去找杀手螳螂或者吞火溶兽吗？”杨懋问道，他觉得如果把杀手螳螂、吞火溶兽和爆裂雀群拉进来，局势会好转一些，如果能够把更多的凶兽拉下水，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以尝试一下，你背着我，我给你加持乘风，全速赶路。”
第一百零七章 乌托邦
在沈梧桐的秘术加持下，杨懋跑得很快，两旁的树木化作幻影。但不到一分钟，沈梧桐就喊停。
“怎么了？”杨懋回头问道，他专注于跑路，没有察觉到异常。
“声音消失了，”沈梧桐落到地上，用手拨开草丛，细细观察起来，说道，“草丛中的昆虫彻底消失了。”
他挖起一抔土，土很松，没有用力就散了；随后再徒手掰断一颗树，断裂处没有出现汁水。
杨懋也发现不对，开始拔草、碾树叶，说道：“外表看没有异常，但水分都没有了。而且，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生灵。”
沈梧桐站在空中眺望，一边是白茫茫的一片，另一边似乎看不出异常，抬头看天，也看不出问题。
杨懋跟着上来，说道：“五行界没有太阳，永远不会天黑，天色没有异常，与我半年前进来的时候一样。”
“我觉得我们被包围了，前面应该也是白茫茫。”沈梧桐努努嘴，说道，“尽管现在看上去没有问题，但我们之前碰到这边时，一开始也没有察觉出异常，直到在两三千米外才看到白雾的。”
得到提醒后，杨懋也想到这方面，不禁往东边眺望。
“你的箭矢不是会拐弯吗？往白雾里拐一圈回来。”
沈梧桐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杨懋，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神桥境，怎么可以控制箭矢拐弯？”
杨懋内心惊讶，注意到沈梧桐的表情，想问又担心问题过于弱智，只好沉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沈梧桐好笑地解释道：“我射出的箭矢都是笔直的，你别被那两个业余的解说误导了。你顺着空间弧度前进的时候，你是在走直线还是在拐弯？”
在不懂空间的人眼中，顺着空间弧度前进是在拐弯，但对于领悟空间之意和法则的人来说，这是在走直线。
杨懋顿时明白了，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是顺着因果之意笔直伸出去的箭矢。”
说完，他有些懊恼，看着白茫茫的河流，问道：“那怎么办？直接冲进去吗？”
“你这偏科生，我让你看看全面的武者应该是怎样的，”沈梧桐对于杨懋的莽撞略微感到无语，看着河流，说道，“本来不打算胡来，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尽管土变得很松，但沈梧桐不在意，直接使用吹风、顺风、龙卷风等风系秘术技巧，塑造出一个泥人。泥人迈开步子，朝着西边跑去。
沈梧桐看着目瞪口呆的杨懋，略带得意地说：“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更像领悟了土之意的武者？”
杨懋默默地接受鞭笞，紧盯着自动奔跑的泥人，幽幽地叹气。随后，两人凝神看着远处的场景。
泥人并不笨重，反而很轻盈，按照沈梧桐创造的纹路秘术，它会绕着跑一圈回到原点。其中，经过最远的位置时，泥人半个身体会在雾气里，那时手臂会脱落掉下，然后手臂上两道龙卷风的纹路会在五秒后触发。
在两人的注视下，泥人开始接触到雾气，没有出现一脚踩到河里摔跤的情况，泥人手臂落下，当它准备转身时，身体僵住。
一只苍白的手突兀地出现，搭在泥人的肩膀上，泥人身上的秘术被按下暂停键，它停在原地不动。
沈梧桐和杨懋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任由冷汗打湿了后背。
苍白的手用力，不是拽泥人，而是想借力出来，白雾开始小范围翻滚，几缕黑发出现，越来越清晰。
本该散落的泥人在巨力下颤颤巍巍，好似被吓坏不敢动弹的真人。几缕黑发后面，苍白的额头露出，杂乱乌黑的长发乱糟糟地拂动。
因果之意疯狂地示警下，沈梧桐猛地惊醒，准备大叫，嘴巴却张不开，眼睛也闭不上，体内的元气仿佛消失了。同时，他无法感觉到外界的元气。
在沈梧桐惊恐的情绪中，在杨懋痴呆的眼神中，一颗头露了出来，长而乱的头发轻轻拂动，露出苍白的额头，其他部位在白雾中。
慢慢地，额头抬起，越来越高。在沈梧桐惊恐地注视下，他把脸抬起，露了出来，眼眶是空的，没有眼珠，鲜艳的血还在流，顺着脸颊，轻轻地滴落，掉在白雾里，消失不见。
他的脸上伤痕累累，前穿百孔，有不知名的小型生物的爪痕和咬痕，眉心有一个大洞，通过伤口却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
白色的雾气开始向外蔓延，遮盖万物。沈梧桐和那人之间隔着无数的白雾，但却依旧可以看见空空的眼眶，鲜红的血在慢慢流出，滴落。
无声中，雾气越来越近，整个世界都充斥着白色的雾气。终于，第一缕雾气碰到沈梧桐的头发，第二缕雾气碰到他的眼睛，然后从他的眼睛中钻了进去。
这像惹了马蜂窝，雾气剧烈地翻滚，如同沸腾了一般，不断地涌向沈梧桐，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里钻了进去，沈梧桐脑海剧烈疼痛，昏迷了过去。
··············
仿佛做了一个梦，很沉很重的梦，重重地压在沈梧桐的心脏和大脑上，让他巨痛难忍，却叫不出声。
“彩石，漂亮的彩石。”有吆喝声响起。
这一刻，感觉自己会痛死的沈梧桐猛地醒来，喘着大气，却发现床边站着一个女孩，大约五六岁，有些眼熟。
那女孩把拿着狗尾巴草的手藏到身后，笑靥如花，调皮地说道：“哥哥，你耍赖，明明已经说好了带我去玩，结果在这里睡懒觉。”
“啊，这样吗？”沈梧桐挠挠头发，虽然没什么印象，但还是满脸愧疚，摸着女孩的头发，说道，“抱歉，我不小心睡过头了，不过，天色还早，我们现在去玩吧。”
女孩兴奋地跳起，高兴地说：“走走走，我们好不容易能够出来，得玩个够，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了。”
沈梧桐下床穿靴子，黑色的兽皮靴，很轻，微凉。他抱起小女孩，推开房门，下楼后看到掌柜在拨动算盘，他对着感觉熟悉的掌柜微笑点头示意。
走出客栈，沈梧桐站在白色石头拼接而成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穿着粗布衣服的人们，被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感染，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怀里的女孩说道：“哥哥，我们去胡氏街坊看一下吧，听说那里有很多沙漠兽血，全部都是免费的。”
沈梧桐左手勾了一下女孩的鼻子，同意下来，问道：“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女孩高兴地说：“我知道，往南边走，这条路走到尽头再拐弯。”
沈梧桐在女孩的指引下慢慢地前进。路旁有卖兽牙手串和小骨头手串的商人，还有卖彩色石头的商人，路上来来回回的路人，有男有女，一个个都是黄色的脸，皱纹纵横，黄色的沙土藏在皱纹里。年轻人好些，但脸上也是脏的，只有个别女性，脸上蒙着纱布，看不清楚。
胡氏街坊是一条小吃街，这里形形色色的人更多，商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沈梧桐好奇地打量，目不暇接。
小吃街不长，尽头是一个大舞台，用白色的大石头铺成，有一个人在上面大喊：“胡氏街坊特别活动，一年只有一次，走过路过的人都看一下。
“这里有五个石子，只要全部扔进十米外的洞里，就能喝一碗兽血和吃一碗兽肉，全部免费；只要扔进三颗石子，就能喝一碗兽血，每人仅限一次。这个游戏并不难，只要学过呼吸法，就能轻而易举地全部扔进去，就算没学过呼吸法，运气稍微好一些，也能扔进去。”
沈梧桐如有所思，对“呼吸法”感到有些熟悉。
女孩在他怀中摇晃，打断他的思考，撒娇地说：“哥哥，你这么厉害，你肯定可以把全部的石子扔进去，我想喝兽血，我想吃兽肉。”
沈梧桐回过神，满口答应，他放下女孩，拉起她的手，向着入口走去。入口很简单，用木头和藤蔓围出一个简单的门，上面是红色的，沈梧桐闻了一下，有股腥味。门上有木牌写着复杂的文字，只有一个字，但沈梧桐无障碍地认出这是“入口”的意思。
他没有多想，被女孩拉着进去，在一个身穿灰褐色破旧布衣的人手中领过5颗石子，排在队伍的后面。
沈梧桐来到的时间刚好，这个活动已经开始，前面有一个人在扔石子，外面时不时传来人群欢呼或者惋惜的声音。
很快就轮到沈梧桐，他牵着女孩的手上前。
“看到裂缝没有，就在你脚下，你踩到它了，快站在裂缝的后面。”有人在台上指挥和活动气氛，“这位选手，还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一看就是他的妹妹，动作亲密，真是令人羡慕的兄妹情。”
“现在可以开始了，洞不远，扔中不难，看看妹妹脸上的渴望，你可要加油。”主持人鼓励道。
沈梧桐笑着摸摸女孩的头，然后单手扔石子，随着主持人五次激烈的叫喊声和群众的欢呼声，石子全部落入洞中。
“真是太厉害了，来，牵起你的妹妹，往这边走，里面有人会带着你们去领兽血和兽肉。”
第一百零八章 沙漠兽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沈梧桐牵着女孩的手，来到一张已经坐了三个人的方桌旁，与陌生人凑成一桌。
沈梧桐抱起女孩坐在自己腿上，笑着与其他三人打了一个招呼，他们前面都有一碗兽血。不一会儿，工作人员端出一碗兽血和一碗兽肉。
碗外由细小的灰色藤曼交织编成的，碗内刷了一层黑色的物质，不光滑，也不油腻。
有人看着摆在沈梧桐前面的兽血和兽肉，知道他五颗石子全部扔进洞中，惊叹地说：“小兄弟，厉害啊，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本领。”
“不用说，肯定学过呼吸法。”有人猜测道。
沈梧桐皱着眉头，思考呼吸法的事情，总感觉有些熟悉，内心好奇：“我学过呼吸法吗？我怎么记不清了，只感觉熟悉。”
女孩双手捧着碗，小嘴抿了一口，皱着眉头咽了下去，然后吐出舌头，用手扇风，说道：“太辣了，好难喝。”
其他人善意地笑了起来，有一个留着长须的人声音洪亮地说：“这可是好东西，能顶渴，能发汗。”
有人内心冷笑，觉得这是从大地方过来的弟子，来这里体验所谓的生活，偏过头不理会。
但更多的是热情的人，在大堂里大声交谈。
“女娃娃，你这是不懂，在漠城，乃至整个南荒，沙漠兽都是最珍贵的宝物。”
“在南荒，沙漠兽不是遍地都有吗？怎么成宝物了，还是最珍贵的宝物？”
“正是因为遍地都是，所以才是最珍贵的宝物。这沙漠兽，你别看个头大，但它吃沙子喝月华就能活，而且性情温柔，普通人就能捕捉、饲养。”
“说得对，就算每天被割血管放血，等到晚上，月亮一出现，沙漠兽就能痊愈，血也能补上。一头沙漠兽每天放的血就能解决三个人对于水的需求，而且沙漠兽繁衍也快，还能时不时吃上一顿肉。”
“沙漠兽浑身是宝，毛皮能够做衣服，唾液可以治愈伤口，筋可以做弓弦，骨头还可以晒干入药，我们南荒，就靠沙漠兽存活了。”
沈梧桐安静地听着大家的话，女孩没有再喝兽血，而是吃起兽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伸手抓起一块肉，拿到沈梧桐的嘴边。
沈梧桐没有拒绝，用嘴接住吃了起来，并用衣袖擦拭顺着女孩手往袖口里面流的汁水。沙漠兽的肉很柴，难以下咽，沈梧桐不多咀嚼，直接吞了下去。
女孩倒是喜爱吃肉，也不挑剔，把肉都吃进肚子，然后端起不爱喝的兽血，递给沈梧桐，说道：“哥哥，你喝。”
沈梧桐一口干了下去，火辣的感觉顺着喉咙下肚，周围的人叫了一声“好”。
有人对着沈梧桐竖起大拇指：“厉害，这么一碗，你竟然可以一口干。”
“这有啥，我也会。”
“你就算了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月前的事情，你躺了一天，不吃不喝，最后才缓过来。”
“那是意外——”
沈梧桐冲着同桌的三人善意地笑，然后抱起女孩，从出口处离开了。
“哥哥，我们去附近的沙漠兽饲养场看看吧，离这里不远。”
“好。”沈梧桐一口答应下来。
沙漠兽饲养场离胡氏街坊不远，十多分钟后，沈梧桐就抱着女孩子来到这里。饲养场很大，有围墙。
灰色藤蔓编织成袋子，再装入沙土，堆积而成，足有三米高，这是饲养场的围墙。
沈梧桐来到入口，借口购买沙漠兽就混了进来，门后的守卫人员没有仔细盘查，对有兴趣购买的人非常友好。
拒绝积极向前想为沈梧桐和女孩介绍饲养场情况的工作人员，他牵着女孩的手，慢慢逛了起来。
里面是一个个露天的小隔间，用沙土和藤蔓隔开，与围墙一样，足有三米高。每一间隔间都住着一只沙漠兽，沙漠兽不是在被取血，就是沉默地卧在地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墙壁或者天空，没有动弹的欲望。
粗略打量，沙漠兽应该很高，可能超过2米。它脑袋扁长，有着如同黑色宝石般的眼睛，浑身是灰色的毛，四肢有力，身体修长，在四肢上面有大包驼起。
沙漠兽是很忠厚的动物，却被关在这里，眼睛失去了光泽。女孩很心疼，小声地说：“哥哥，这些沙漠兽好可怜啊，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要被孤零零地关在这里，不但每天都要被抽血，老了还要被杀、被吃。”
沈梧桐看着五官挤在一起的女孩，笑着抚平她那皱起的眉毛，说道：“很多时候，对错并不重要。在自然界中，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利益至上，对错不过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规则。”
听着沈梧桐不算安慰的话，女孩没有好过一点，眼睛汪汪地看着沈梧桐：“可我还是觉得他们好可怜，它们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每天都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么狭隘的地方，太可怜了。”
沈梧桐好笑地说：“你眼泪汪汪，就算眼中再有光，也被你的泪水挡住了。”
女孩好气又好笑，急忙擦掉眼泪，祈求道：“哥哥，我们救救它们吧，它们是在太可怜了。”
“我们救不了它们，”沈梧桐平淡而冷血地拒绝道，“打开栅栏救不了它们，破开漠城的城门救不了它们，把它们送到千里之外也救不了它们，也许有办法可以救它们，但不是你和我能够做到的。”
“我们可以在巨大山谷中布置一个隐匿和防御的阵法，然后把这些沙漠兽全部放进去，这样不就可以救它们吗？”
“你说的巨大山谷又何尝不是漠城，你说的隐匿和防御的阵法又何尝不是饲养场，你说的救，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的囚禁而已。”
“你胡说，你在辩解，你不讲道理。”女孩着急地说。
沈梧桐赶紧否认，然后妥协地说：“能救能救，等你能够一挥手就布置出绝世的阵法，那时你就来漠城救这些沙漠兽吧。”
女孩心满意足，娇哼了一声，说道：“这还差不多。”
走着走着，沈梧桐和女孩就来到小沙漠兽居住的地方，这里没有隔间，只有用藤蔓和沙土围起来的宽敞的大平地。有人拿着鞭子，在训练小沙漠兽，不时怒喝、抽鞭训斥。
小沙漠兽听话地卧在地上，脑袋放在地上，一动不动。但这里的苍蝇和蚊虫特别多，它们时不时趴在小沙漠兽身上吸血，时不时窜进小沙漠兽的鼻子，横冲直撞，肆无忌惮。
有时，沙漠兽被骚然得无法忍受，就鼻子喷气、打滚或者甩尾巴，驱赶苍蝇和蚊虫。随后，训练的人就会骂骂咧咧地挥动鞭子，口中说道：“不准动，谁动谁晚上就不能喝奶，只能饿肚子。我倒要看看你们要饿多久的肚子才会学乖才会学好，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饿死活该。”
女孩对着那人齿牙咧嘴，看着小沙漠兽委屈的样子，不由得小嘴一瘪，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梧桐。
沈梧桐无动于衷，抱着女孩离开，严厉地说：“你看看，这就是实力弱的下场，只能任人宰割。只能不断变强，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当然，前提条件是命运真的存在。”
女孩低下头，小声地说：“哥哥，你坏，你冷血。”
沈梧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谢谢夸奖，我就是这样的人。”
委婉地拒绝工作人员热情的推销，沈梧桐抱着女孩子离开，他没有立即回到城内，而是往城外的方向走，最后站在城墙上。
女孩好奇地问：“为什么来这里，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沈梧桐指着远处的漫天黄沙，循循善诱地问道：“南荒炎热，多沙多荒漠，为什么人类可以在这里存活？”
女孩想起关在饲养场里面的沙漠兽，不由愤懑地说：“还不是因为沙漠兽，人类就是靠着压榨沙漠兽的每一滴血和每一块肉才能活下来的。”
“你错了，即使没有沙漠兽，人类也可以活下去。”
“怎么可能？要是没有沙漠兽的血，人类就会因为缺水而死亡。”
“个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但人类的生命是顽强的。如果没有沙漠兽，会死很多很多人，但就如石缝里的杂草一样，会有部分人顽强地活下去，直到找到沙漠兽的替代品，然后再次繁衍开。”
“我才不信，如果是这样，那么生命禁地里面为什么没有人类？”
沈梧桐恍惚，喃喃自语：“生命禁地？”
“对呀，生命禁地。如果整个南荒都变成生命禁地，还会有人活下来吗？”
沈梧桐没有再恍惚，肯定地说：“肯定会有人逃出去，而且别的地方也会有活着的人，只能实力足够强，就可以把生命禁地变成人类的后花园。”
“足够强是多强？”
“走到进化路的尽头，甚至突破极限。”
“我知道了，明年我会好好学习呼吸法的。”
沈梧桐摸着女孩的脑袋，轻声说：“那就好。”
第一百零九章 沐浴节
在城墙上教育完小孩子的沈梧桐心满意足，好为人师的癖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印象中似乎有人对他做过同样的事情，但他没有追究这种熟悉感，而是把这种熟悉感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沈梧桐抱着女孩往城内走去。大风吹起，城内刮起细细的风沙，沈梧桐把女孩的脸揉进怀里，戏谑地说：“等风吹完，你就成小黄猫了。”
女孩小声撒娇说：“才不会，这段时间风沙都不大，明天是全年风沙最小的时候，过一段时间风沙就会停。”
“不用过段时间，你现在就是小黄猫了。”
“真讨厌。”
“哈哈哈哈——”
沈梧桐带着女孩来到一栋人来人往的酒楼，站在大厅，寻找着空位置。酒楼生意火爆，大厅座无虚席，沈梧桐只能抱着女孩站在过道上张望、等待。
肩上搭着一条灰色抹布的酒楼小二过来询问：“两位贵客能否接受拼桌？”
“拼桌？”沈梧桐惊讶，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词，他点头同意。
“两位这边请。”小二在前面带路，几人跟着上楼，来到角落的桌旁。
沈梧桐看着急忙放下食物用白丝巾擦嘴的女子，尴尬地一笑，随后道起歉来。
女子整理完之后，落落大方地说：“公子要是不嫌弃地话，就和我一起吃吧，这几天酒楼客人多，饭菜需要好一会才上。而且，漠城一向不在乎繁文缛节，你不用担心谣言和指指点点，要不然小二也不会带着你往我这桌凑了。”
看着不停咽口水的女孩，沈梧桐欣然答应，他把女孩放在空位子上，然后吩咐小二加碗筷，再点了两个菜。
“既然姑娘不介意，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不过我们兄妹二人并非来自北方大城市，对于礼节不太了解，如有不周到处，还请多担待。”
女子眸中露出诧异，好奇地说道：“我看两位肌肤白皙，脸色红润，不像是南荒人，不知从哪里来？”
女孩抢着回答：“我们来自南荒深处。”
女子更是惊讶，既佩服又好奇，问道：“听说南荒深处有大型绿洲，恐怖的凶兽横行，人类难以生存，没想到是真的，更没想到两位能够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生活。”
说完，女子站起身来，双手向前伸直，手心朝内，四指重叠，右手朝里，行了一个礼，沈梧桐赶紧起身还礼，女孩不管不顾，仍然坐着吃东西。
女子坐下，豪爽地说：“我叫漠沙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女孩赶紧回答：“我叫秋桐。”
沈梧桐露出歉意地笑容，说道：“我叫沈梧桐，舍妹名秋桐。”
漠沙棘好奇地自语，在品味名字：“沈梧桐，沈秋桐，好名字。”
秋桐略带恼意地说：“部落才没有这个规矩，我就叫秋桐。”
“部落？”漠沙棘小声惊呼，右手轻捂嘴，美眸轻转，带着笑意地说，“没想到两位竟然来自那里地方，小女子能够碰到，真是三生有幸。”
沈梧桐没有骄傲，而是反过来恭维对方：“漠小姐身份也不凡，听说百年前，有一漠姓勇士率领族人来到这里，在漫天风沙中建立起一座城池，就叫做漠城。”
漠沙棘自豪地一笑，说道：“正是曾祖父带领族人驱赶凶兽，在风沙中建立起一座城池，才能有今天繁荣的漠城。
“百年时间过去了，这里不仅有一座繁荣的城池，在城池的辐射下，周围有上百个小镇，还有无数个村落，人类的文明不断蔓延，在荒漠之地生根开花。”
沈梧桐心生佩服，尊敬地说：“漠氏一族的开拓精神令人敬仰，漠姑娘的实力和心性更是让人赞叹，漠城的未来会变得更加美好。”
对于称赞，漠沙棘恭而不却，谦虚地说：“都是祖上的功劳，我只是承蒙先祖的恩泽，不算什么。”
时间在谈话中流逝，漠沙棘爽快地付了钱，说道：“两位初来乍到，可能对漠城不太熟悉，要不我带两位逛逛吧。”
沈梧桐欣然应允，感激地答应下来。
漠沙棘拿出青色的纱巾蒙在脸上，笑着说道：“明天就是沐浴节了，大家忙着沐浴，今天反而是最繁荣的一天，闻讯赶来的商人，民众不同的习俗，各种各样的活动，全部都凑到今天了。”
沈梧桐恍然大悟，明白他和秋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漠城是最南边的一座城池，我们特意在这个时候前来，就是为了领略漠城的风采，在这里度过沐浴节。”
“既然是沐浴节，那就需要沐浴的工具，走，我带你们去西街，那里各种各样的盆、缸数不胜数。”
在漠沙棘地带领下，沈梧桐和秋桐来到西街。
“本来商市都在南街，但由于漠城越来越大，原来的漠城变成的内城，漠氏建立了一座更大的围墙，从此漠城就有了内外两城，内城管理依旧严格，但是外城就自由得多，商人可以在路旁随意地摆摊，只要不阻碍行人走路，漠城是不会干涉的。
“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沐浴节，外城的各项活动地点和摆摊地点都已固定下来，西街主要贩卖沐浴品，以及一些神符。”
沈梧桐惊讶地问：“神符？”
“是的，商人从遥远地方带过来的神符，功效不一，有的可以安神静心，有的可以召唤出龙卷风，但最珍贵的是沐浴节的神符，贴在桶内，就能源源不断地召唤出水。”
沈梧桐内心兴趣大增，说道：“很有意思的神符，我倒想见识一下。”
“虽然民众可以从沙塔获得沐浴节的祝福，但富裕的人，从来不嫌弃水多，毕竟整个南荒都缺少水资源。”
“沙塔是什么？祝福又是什么？”
“沙塔是沐浴之神建立起的神庙，得到祝福的人，只要在沐浴节诚心祈祷，就能在桶中、盆中荣获神的恩赐，获得干净清澈的水。”
沈梧桐点头，虽然无法理解，但内心的兴致不减。
“这就是西街了，便宜的都是用沙棘藤蔓编织而成的桐，里面涂上沙漠兽的血和沙子打碎的混合物。”漠沙棘自嘲地笑，“家父觉得沙棘易生存，又害怕小时身体不佳的我早夭，硬生生把我的名字改成沙棘，我哭了好久他都没有回心转意，只能顶着这么普通的名字到现在。”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都是最担心子女的，沈梧桐安慰她说：“你的父亲肯定希望你和漠城都能像沙棘一样，在荒芜的南荒生存下去。”
“哈哈——”漠沙棘笑着说道，“你这话，我已经听过上百遍了。”
沈梧桐顿时感到尴尬不已，伸手挠挠头，讪讪地笑。漠沙棘也没有在意，转头介绍西街的情况。
“白瓷的浴桶是最贵的，但非常好看，商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还送沐浴膏，送镜子。”
镜子是用沙子打磨成的，虽然不光滑，但清晰度很不错，灰色藤蔓编织包裹外围，摸上去很坚硬。藤蔓上涂着颜料，红、白和灰三色相间，简单质朴。
“南荒的颜色很单调，黄色的是沙子，白色的是沙棘花碾碎加入晶沙封存十天后形成的沙棘花颜料，红色的是沙漠兽血加入枯藤灰烬混合的颜料。黄、灰、白、红，这是漠城最主要的色彩。”
沈梧桐衷心夸奖道：“很漂亮很鲜艳的颜色，象征着漠城鲜活的潜力和旺盛的生命力，很符合漠城的特质。”
“见多识广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就是比别人好听。”漠沙棘轻声笑，妙目流转，显得心情很愉悦。
沈梧桐来到一家售卖神符的商店内，开始观察悬挂在墙壁、藤蔓架子上的符文。
老板身穿灰色的布衣，笑盈盈地上前，说道：“几位客官，我这里的符不但种类齐全，论品质也是全漠城最好的，无论是静心符，还是清风符，应有尽有。”
老板看见从后面出来的漠沙棘后，欣喜地说：“漠小姐也是稀客啊，可有什么需要的？”
漠沙棘自来熟地说：“听说你们结识了沐浴之神的眷属者，获得一些沐浴符，效果与沙塔的祝福差不多。我看大堂没有把它们摆出来，你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下，要是我们觉得满意就购买一些。”
老板笑呵呵地招呼众人来到靠内的桌子旁，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箱子，打开后调整方向，给众人展示。
黄颜色的符文，宽两寸，长六寸，边缘是圆形的锯齿，中间是模糊的女性形象，红色的线条或粗或细，互相缠绕又散开。
沈梧桐感受到符上面微弱的气息，水系灵气的氤氲感，内心猜想沐浴之神是水系武者，但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老板做完小型祷告后，恭敬地说：“这是沐浴之神的恩赐，我不敢摆在大堂，怕玷污了神灵。”
秋桐小声地笑了起来：“既然是恩赐，你还敢买卖。”
老板惶恐地道：“别乱说，这是亵渎神灵。我只是收藏一些，把恩赐给同样崇拜神灵的人。”
沈梧桐摸摸秋桐的头，向老板道歉，抱起秋桐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章 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都比我优秀，因此家族给我的压力并不大，我每天都有时间出来到处转悠，对漠城的情况比较了解。”漠沙棘略带自豪地说道。
这一路，她如数家珍地给沈梧桐介绍漠城的情况，看到一支商队，就说它的主事人是谁，来了多久，主要做哪方面的经营；看到一个图标，就说图标产生的时间、设计人和其中的寓意；甚至看到一个人，她都能说出这个人在什么时候出生，家人是谁，在做什么工作，人品如何，等等。
沈梧桐对她十分的倾佩，能够对漠城了解到在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她口中所说的转悠能够做到的。
“漠小姐谦虚了，你这番介绍，可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实在厉害。”沈梧桐佩服地说，话语里都是感叹。
“到沙塔了。”漠沙棘轻轻一笑，然后指着远处的建筑物，轻声说道，语气莫名。
沙塔结构简单，前面是一个广场，广场上人山人海。透过缝隙，沈梧桐看到完全由沙子砌成的塔，上百米高，看不出有几层。
漠沙棘凑到沈梧桐的耳边，大声说道：“人太多了，我们去前面吧。”
沈梧桐点头同意，抱起秋桐，跟着漠沙棘走到沙塔的侧边。侧边有人在看守、警戒，但漠沙棘出示一块令牌，守卫就放行了。
漠沙棘略带自豪地说：“即使是神庙，漠氏一族也有些许特权。”
沈梧桐好奇地问道：“刚才是神庙的人在守卫吗？”
漠沙棘颔首说道：“每一座神庙，都有祭祀和卫道者，这里属于祭祀的活动范围，平时不允许人过来，但这几天开放了。”
“可是我看广场上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不进来？”
“那只是普通信众，在广场中接受沐浴之神的祝福，平时他们并不过来。能够进来的，要么在漠城拥有一定的地位，要么是虔诚的信徒。”
漠沙棘把两人带到沙塔的后门，然后走了进去。
“沙塔共有九层，第九层是神眷者居住的地方，第八层是祭祀居住的地方。漠城作为最边缘的一座城池，有幸吸引了一位神眷者，他现在就在第九层。”
“那我们是去第九层吗？”
漠沙棘尴尬不已，解释道：“我也没去过第九层，更不能带人去，我们现在去第三层，第三层是花园，再过不久，祭祀就会在那里领着信徒祈祷。”
沈梧桐看着空荡荡地第一层，顺着楼梯上去，用手摸了一下旁边的墙壁，很结实。
“很神奇吧，明明只是沙子，却能聚成坚固的高塔，不崩不塌。”漠沙棘俏皮地说。
沈梧桐内心无语，但在神庙中不方便反驳。沙子是普通的沙子，但用秘术和阵法加固过。堆沙成塔的奇迹，用来欺骗普通人还不错，但他一眼就能看穿，毫无新意。
“哇，好漂亮。”看着第三层的景色，秋桐惊呼。
第三层有许多齐腰的沙坑，里面种满了鲜花，五颜六色的花正在绽放，有蜜蜂和蝴蝶在这里飞舞。
这里人很多，注意到漠沙棘的人都走过来打招呼，还用好奇地眼神打量沈梧桐和秋桐，不过没有问出口。
漠沙棘轻轻地笑出声，说道：“你看他们的眼神，明明对你们的身份好奇得忍不了，但顾及你们的模样和穿着，不敢问出来。”
沈梧桐莞尔，抱着秋桐拨弄着花朵。
漠沙棘提醒道：“可别把花朵摘了，花瓣掉了也不行，会被赶出去。”
沈梧桐轻轻拨开枝叶，看到下面清澈的水，没有土，花朵的根系在水中舒展，上面是盛开的花朵。
“花朵这么脆弱，要是它自顾自地落下，我刚好站在旁边，岂不冤枉？”
“这里的花朵可不脆弱，祭祀天天照顾，神眷者偶尔也会下来欣赏，各种神术和祝福加持，花朵常年盛开，从未凋零，是生命的奇迹。”漠沙棘莫名地感慨道。
沈梧桐内心了然，原来是人不如花系列，他感应到沙塔顶端强大的气息，没有随意说话。
没过多久，祭祀出现在前面的高台上，他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圆形帽子，帽子很高，上面镶嵌着一些蓝色的宝石。
他举起双手，场中的人都沉寂下来，然后他开始赞美沐浴之神，沈梧桐听得有些发昏。足足半小时后，祭祀才停止下来，他说道：“接下来，所有人闭上眼睛，在内心为沐浴之神祈祷。”
沈梧桐看到四周的人都把眼睛闭上，包括怀里的秋桐，他随众闭上眼睛，但完全感觉不到沐浴之神，也不祈祷。
“祈祷结束，可以张开眼睛。”祭祀说道。
沈梧桐张开眼睛，却发现有些不一样，身上发出蓝色的光芒，不只是他，还有秋桐，她身上也有蓝色的光。
周围的人惊讶不已，有人惊呼，更多的人沉默地看着，随后小声议论起来，纷纷猜测两人的身份，有人指了指漠沙棘。
祭祀赶紧穿过人群，来到沈梧桐和秋桐的身边，眼露惊喜，双手手指扭曲成奇怪地形状，向沈梧桐和秋桐行礼。
秋桐从沈梧桐怀里跳下，拉着他的手站着。沈梧桐不知所措，只能回了一个普通的礼节。
祭祀小声地说：“两位受神灵钟爱，与沐浴教有缘，还请跟我来，神眷者在塔顶注视到这一切，他要见你们。”
沈梧桐对于神眷者也很好奇，答应下来，跟着祭祀前往塔顶。
祭祀在第九层门口停下，让沈梧桐和秋桐进去，随后他走了下去，准备处理第三层剩下的事情。
塔顶很简单，黄色的墙壁，场中有一颗枯树，上面挂着红色的东西。有一个老人坐在树下的黑色大石上，脸上布满了皱纹，曲折不平，像是墙上斑驳的印记，是岁月刻在脸上的痕迹。
老人平静地看着沈梧桐和秋桐，眼中满是和蔼和慈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很平和动人。
“我是沐浴之神的眷恋者，在这片土地生活了近百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从南荒深处而来的客人，缘分二字，妙不可言。”
沈梧桐谦虚地说：“舍妹明年就要踏上修行的道路，我一直忙于修行，对她照顾不多，想趁着沐浴节将近，带她来领略南荒人类城池的风采。”
“南荒——”老人沉吟，感慨道，“南荒是最多灾多难的土地，在这一片生活实在是太艰难了。昔日动乱，有人逃出这里，有人前往更深处。直至今天，人类也没有重新占领这片大地。”
“灾难总会过去，活下来的人会更加强大。”
老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既然有缘，我这里有神赐符要赠送你们兄妹二人。”
他拿出一张红色的符纸，递给二人，秋桐赶紧上来接过。
老人说：“这是平安符，也是祝福符，你们把名字写在上面，然后挂在树上，神也会保佑你们兄妹二人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秋桐开心地看着符纸，问道：“既然要写名字，那笔在哪里呢？”
老人幽幽地说：“笔在你们心中。”说完，他就消失了。
“心中？”秋桐闭上眼睛，然后笔就出现在手里，她开始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塔顶回荡。
“哥哥，我把笔变出来了，我来写我们的名字吧。”秋桐满脸喜悦地看着沈梧桐。
“好好好，”沈梧桐宠溺地说，随后指着黑色的石头，“这块石头平坦，我们就趴在这里写吧。”
秋桐蹦蹦跳跳地上前，趴在石头上，认认真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她回过头，看着沈梧桐，天真无邪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梧桐脸上的表情凝固，树上的符文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墙壁消失了，沙塔消失了，枯树静悄悄地在黑暗中沉默。第三层的声音消失了，广场的声音消失了，漠城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站着不动，随后脑袋开始偏转，有人把脑袋硬生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所有人的脸都朝向沈梧桐，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沈梧桐。
沈梧桐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所有人的嘴巴微微张口，又合上，像是在说着什么；看见沈梧桐一动不动，他们很生气，不停地说，嘴巴越张越大，声音越来越大；有人的嘴角裂开，鲜血流出，但他没有停止，继续呼喊。
越来越多的人嘴角裂开，鲜血染红了衣服，声音响彻云霄。有人脑袋自嘴角断开，掉在地上，仍在一上一下地动，越来越多的人脑袋掉在地上，在上面上上下下地动，在不停地呼喊。
沈梧桐被吵得有点难受，皱起眉头，随后声音就消失了。
众人把脑袋转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有人嘴角流血，但仍然在跟没有脑袋的人说话；有人自顾自地喝沙漠兽血，但他只有一半的嘴巴，沙漠兽的血与他的血混在一起，他喉咙咕噜噜地咽。
沈梧桐上前，诧异地说：“你怎么了？竟然连哥哥的名字都记不住，沈梧桐，写在这里。”
秋桐转过脑袋，有些失望，但仍然把名字写在符纸上。
沈梧桐拿起符纸，贴在枯树上，突然一阵风吹起，符纸掉落，掉在沈梧桐的眼睛上。
鲜艳的红色映在沈梧桐的眼前，他觉得这红色很刺眼，简直像一把锋利的刀，要刺进他的脑海里，他大脑一痛，昏迷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循环
沈梧桐自黑暗中醒过来，坐在床上，怔怔出神，不知道该做什么。
“彩石，漂亮的彩石。”屋外响起商人卖东西的吆喝声。沈梧桐僵硬地转动脖子，细细倾听。
随后，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他笑了起来，下床走了几步，感觉不对劲，呆呆地低头，看到光着的脚，转头看到黑色的鞋子。思考两秒后，他转身走过去穿起鞋子。
鞋子穿好后，沈梧桐感觉轻松不少，他赶紧来到旁边的小房间，推门进去，看到仍在睡觉的女孩，他变出一根狗尾巴草，拨弄女孩的鼻子。
女孩感觉到鼻子有些痒，不禁皱眉，不自觉地伸手拨弄一下。被骚扰的女孩无法继续睡，睁开眼睛，眼睛中带有朦胧的雾气。
沈梧桐把狗尾巴草放在身后，收了起来，笑着说道：“秋桐，你怎么还在睡，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不想去玩？”
闻言，慢慢升懒腰的秋桐顿时着急起来，她急冲冲地起床，说道：“我这就起来，哥哥，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呀？”
沈梧桐看着快速收拾的秋桐，不慌不忙地说：“不用着急，我们先去胡氏街坊，那里有小活动，有免费的沙漠兽血，我们可以去尝尝。”
秋桐面露不渝，难为情道：“哥哥，兽血脏兮兮地，我不想喝。”
“那可是好东西，你最起码得尝一口。”沈梧桐抱起秋桐，命令道。
秋桐无精打采地说：“好吧。”
一路上，秋桐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时不时提问，沈梧桐耐心地解答，随后就来到了胡氏街坊，从入口处进去，领了五个石子，排在了第二个。
在欢呼声中，五个石子接连掉入洞中，沈梧桐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大堂，此时人并不多，他和秋桐单独坐在一桌。
没多久，兽血和兽肉就端了上来。在沈梧桐的强迫下，秋桐小抿了一口，吐着舌头，为难地说：“哥哥，好难喝，我不喝行不行？”
“不喝也行，那你必须把兽肉吃完。”沈梧桐说道。
秋桐转着眼珠，机智地说：“一碗兽血，一碗兽肉，一人一半的话，每人分一碗。我喝了一口兽血，你也应该喝一块兽肉。”
沈梧桐没有反驳，捏起一块兽肉，直接吞了下去。秋桐见状，开始吃兽肉，发现不好吃，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梧桐，结果被瞪了一眼，只能乖乖地回头继续吃起来。
沈梧桐催促秋桐吃完兽肉后，端起兽血一口喝完，然后抱着秋桐离开了。
“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秋桐决定暂时忘记兽肉的不愉快，好奇地问道。
“这附近有一个沙漠兽的饲养场，我们去看沙漠兽。”沈梧桐抱着秋桐来到饲养场的外面，轻轻一跳，就越过围墙，说道，“我用了秘术，其他人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说话。”
秋桐看着卧在地上的沙漠兽，心疼地说：“哥哥，这些沙漠兽好可怜啊。”
“有什么好可怜的？”沈梧桐厉声说道，用手指着被人用刀割取血的沙漠兽，“秋桐，你以后要是不好好修炼，就会跟沙漠兽一样，被抓到这样的隔间，每天被人放血，任人宰割。”
“咦——”秋桐害怕地躲在沈梧桐身后，小声说道，“有哥哥保护我，我才不会跟沙漠兽一样，我不怕。”
“傻瓜，哥哥怎么可能保护你一辈子？”沈梧桐叹了一口气，说道，“明年你就要开始学习呼吸法了，你要是偷懒，就会变成沙漠兽，然后被关在这里。”
“才不会，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沈梧桐带着秋桐离开，潜入了内城，说道：“你看，这里是不是比外城更加整洁和干净？”
“嗯。”秋桐点头。
“那为什么有些人可以住在这里，而有些人必须住在外面呢？”
“因为他们实力更强，所以可以住更好的房子。”
“一切的根源就是实力，在部落里，实力强的人可以拥有更好的住所，可以自由地使用水，可以每天洗澡，实力弱的人就不行；在城池中，在帝国中，都是这样。”
“哥哥，你放心吧，我以后会跟你一样强，然后拥有漂亮的房子。我还会打败那几个讨厌的家伙，把他们的水抢走，那样我们就能每天洗澡了。”
沈梧桐被逗乐，小孩子果然思想很简单，只想着房子和水。他牵着秋桐的手，在内城走了一圈，随后，他又带着秋桐看了一遍外城的活动；最后，在太阳下山后，两人来到沙塔。
“秋桐，你看这些花，每天都能泡在水里；你再看看外面的人，一年只能洗一次澡；他们每日吃的饭菜，里面都是沙漠兽血的腥味。”沈梧桐左手拨开花朵，右手抱起秋桐，对她说道。
“其实，以人类帝国的实力，不需一年，就能把南荒变成青山绿水的宝地，但他们没有这么做。因为目前的南荒，都是所谓的沐浴之神的领地，他们在这里享受民众的信仰和崇拜。”
“为什么说他们？沐浴之神不是一个人吗？”
“沐浴之神只是人为创造出来的一个神位，沐浴之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创造出神位的人们，他们至今仍在收割这片大地上面的信仰。多么可笑的事情，明明同是人类，却有人变成恶徒，用水资源控制民众。”
“所以那些虔诚的信徒都是在感谢迫害他们的人吗？”
“对啊，人们不但不痛恨迫害他们的人，反而感恩戴德，感谢恶徒的不杀之恩，恨不得日夜祈祷那些人长存不朽，能够不停地压榨他们，这就是所谓的沐浴之神的恩赐。”
“哥哥，我们在这里谈论这些事情，不会出问题吧？会不会被听到？”
“无妨，现在在位的沐浴之神实力一般，塔顶的神眷者实力也不太行。”说完，沈梧桐带着秋桐来到楼顶。
神眷者在床上沉睡，沈梧桐取过一张神符，说道：“这种神符还是有点用的，名字刻在上面，算是在帝国内有合理身份了。”
秋桐伸手要符，要到后很好奇地打量：“这是神符？跟阵法有点像？”
“阵法借助天地的力量，神符借助的是神位的力量，而神位的力量是天地与人力的结合，”沈梧桐变出一支笔，说道，“在神符上写字，不使用神笔的话，必须使用道纹的力量，这支笔刚好，你把名字写上去，然后我把它挂在树上。不用担心出问题，就算神眷者日后发现也不敢声张。”
“哥哥，我们都把名字写在上面吧，祝福我们兄妹能够永远在一起。”秋桐建议道，“我先写，写完再给哥哥。”
写完后，秋桐把神符递给沈梧桐。沈梧桐拿起神符，接过笔，刚准备写时，愣住不动。
秋桐把脸凑了过来，一脸的期待，声音有种莫名的诱惑力，说道：“哥哥，快写呀，写你的名字。”
沈梧桐没有听清楚秋桐在说什么，只有“名字”两字在他脑海里回荡。
“名字？”沈梧桐情不自禁地喃喃，“我的名字是什么？”
“好好想一下，你的名字是什么？”秋桐的声音满是诱惑。
沈梧桐皱着眉头，嘴巴紧抿，陷入深思中。突然，他五官舒展，恍然大悟地道：“我叫沈梧桐。”说完，他把名字写在神符上。
随后，沈梧桐把神符挂在枯树上面。一阵风吹起，他内心警惕大作，想把秋桐抱在怀里，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神符飘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脑海疼痛，眼前由红转黑，彻底昏迷过去。
某处空间，有佳人眉头紧锁，眉间有丝丝忧愁，惹人心疼。她身材修长，窈窕诱人，身穿一袭白裙，静静地立在虚空，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在仙子身旁，有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有人似人偶般站立，双手自然下垂，他的眼眶是空的，眉心被洞穿，黑色的雾气在洞中轻轻地转动，脸上满是伤痕。
人偶没有眼珠，空空的眼眶在不停地流血，一滴一滴，顺着脸庞往下滴，滴在昏迷者的眉心，顺着眉心，钻入体内。
仙子用比葱更白的手指结印，金色的印悬在空中。一条又宽又长的河流自虚空中浮现，不见其源头，也不知流向何处，似是虚幻，却又无比真实。
密密麻麻的人影充斥了整条河流。有些是真人，惨白的脸庞，穿着破损的衣服，头发散开，浸在河流中，一动不动；有些人影虚幻，惨白的颜色仿佛渗透进身体，衣服和身体褪去颜色；有些人影是透明的，看不见内脏和衣服，只有淡淡地轮廓；还有无数符文，神秘的光华在慢慢流转。
随着越来越多的印凝结在一起，几缕白气从河流中出现、上浮，依依不舍地离开河流，钻入昏迷者的眉心。
仙子轻吐气息，如同白烟，在空中久久不散。
漠城，一间客栈内，有一个人从黑暗中醒来，他坐在床上，脸上满是茫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不知道要做什么。
寂静的城池，突然传来商人的吆喝声：“彩石，漂亮的彩石。”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个东西很重要吧
寂静的城池，亮堂的客栈，光线不知从何处来。
“彩石，漂亮的彩石。”寂静中，一声商人的吆喝声响起，像是启动键，沉寂的城池瞬间喧哗起来。
商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豪爽的笑声从窗棂透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嗔怒声。
沈梧桐僵硬地转动脖子，看着窗外，无法思考，身体顺从地走下床铺，光着脚进入小房间。他来到床边，伸手在空中滑动，就好像手中有什么东西似的。
床上的女孩皱起双眉，眉头向上，似有些不愉快，她伸手摸摸鼻子，睁开眼睛。眼睛里雾气朦胧，还未睡醒。
沈梧桐把手背在身后，没有感情地说道：“秋桐，你怎么还在睡，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不想去玩？”
秋桐急冲冲地起身，着急地说：“我这就起来，哥哥，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呀？”
“哥哥——”沈梧桐听见这两个字怔怔出神。
过了许久，他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笑容，脚上不知何时穿上了黑色的靴子。
“不用着急，我们先去胡氏街坊，那里有小活动，有免费的沙漠兽血，我们可以去尝尝。”
秋桐面露不渝，难为情道：“哥哥，兽血脏兮兮地，我不想喝。”
“那可是好东西，你最起码得尝一口。”沈梧桐命令道。
沈梧桐带着秋桐出现在胡氏街坊，领过石子，站在排队的队列里，还是第二位，依旧是五个石子全部扔进洞里，依旧是同样的位置，依旧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她喝过一口兽血，嫌弃地吐舌头，然后向旁边的人祈求说不喝了。
从胡氏街坊出来后，男子带着女孩偷偷溜进了沙漠兽饲养场，看着卧在地上双眼失神的沙漠兽，指指点点在说着什么；随后，他们潜入内城，又进入城主府，指着坐在铺着暗红色毛毯的椅子上的人，偷偷地笑；接着，他们去了西街、北街、沐浴品比赛大厅等等。
他们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对着画卷里会行动的人指点、偷笑，又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声音很大又很小，仿佛不存在。
傍晚时，他们来到沙塔，男子抱起女孩，拨动花朵，严厉地说着话，女孩乖巧地点头，一脸应承。随后，男子来到塔顶，从熟睡的仿佛没有气息的人旁边，拿起神符，来到枯树旁边，变出一支笔，对着女孩说：
“阵法借助天地的力量，神符借助的是神位的力量，而神位的力量是天地与人力的结合。在神符上写字，不使用神笔的话，必须使用道纹的力量，这支笔刚好，你把名字写上去，然后我把它挂在树上。不用担心出问题，就算神眷者日后发现也不敢声张。”
“哥哥，我们都把名字写在上面吧，祝福我们兄妹能够永远在一起。”秋桐建议道，“我先写，写完再给哥哥。”
写完后，秋桐把神符递给沈梧桐。沈梧桐拿起神符，接过笔，刚准备写时，愣住不动。
黑暗自城池爆发，肆虐妄为，呼啸声渐起，尖锐凄厉。沙塔顶层在黑暗中摇摇欲坠，像是空中楼阁，浮水之萍，没有牢固的根基；又像是人站在悬崖旁，来自黑暗的风使劲推着他，想把他推下悬崖。
有一个女孩，天真无邪的样子，甜甜地笑容，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不写？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吗？”
沙塔外的黑暗，像是附和这句话一般，开始翻腾翻滚，如同煮沸的水，不断地沸腾。
沸腾的黑暗卷起巨大的风浪，风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声音从大脑深处响起，越来越响亮，点燃了黑暗，四面八方的呼啸声都在重复同一个声音，震耳欲聋。
巨大的声音几欲震聋沈梧桐的耳朵，但他没有感到不适，右边嘴角诡异地翘起，鼻唇纹成深沟，上眼睑低垂，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
他用手摸着神符，看着一脸天真的妹妹，冷冷地说：“这个东西很重要吧？”
秋桐茫然无知，不知所措，委委屈屈地说：“哥哥，不是你带我来写神符的吗？”
沈梧桐左手拿符，右手磨平鼻唇纹，拉回嘴角的弧度，撑大眼睛，随后，他单手拉动肌肉，勾勒出礼貌地微笑，笑容温馨。
在狂风暴雨的窃窃私语中，在波涛汹涌的黑暗中，他如同风中残烛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温馨地笑着，亲切地说：“你不是我的妹妹吗？我这么疼你爱你，你怎么还把我的名字忘记了？”
秋桐手足无措，脸上恐惧和惊慌参杂，说道：“我当然记得哥哥的名字，但神符不是需要自己写名字才能生效吗？”
沈梧桐用手摸她的脸，礼貌地笑，露出白皙的牙齿。他说：“既然你知道，来，我亲爱的妹妹，把哥哥的名字说出来。”
说完，他转头怒吼：“吵死了，一天天叫个不停，明明声音这么大，快要把人吵聋，还吐字不清，有本事你们把名字说出来。”
沈梧桐发泄后，感觉轻松不少，他扔下神符，两只手放在女孩的肩膀上，亲切地盯着她，语气很轻很柔，说道：
“亲爱的妹妹，我这么疼你爱你，把你从部落带到漠城，让你见识到这么美丽的城池，你是不是应该回报我？”
女孩感受到肩膀上越来越大的力度，吃痛地叫了起来：“哥哥，你弄疼我了。”
沈梧桐脸上的神色狰狞起来：“呵呵，你看，我是不是真的很疼你？”
他双手从肩膀上移，不断用力，大喊起来：“我这么疼你，你竟然不想着回报我，你还是我的妹妹吗？这么点疼你就受不了，还敢叫唤，你这是爱我的表现？”
女孩脸色变青，脖子被掐得通红，双手用力拉沈梧桐的手，双脚乱蹬，眼里流出泪水，充满恐惧和无助。
“不叫了吧？不叫了吧——呵呵，这点疼都受不了，还这么看着我，你不配当我妹妹。”沈梧桐不为所动，癫狂起来。
“连死在我手里都不愿意，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不爱我，你不是我的妹妹。
“对吧，妹妹怎么可能不爱我，你不爱我，你不是我的妹妹。”
许久，手下的人停止挣扎，沈梧桐双手不再用力，单手抓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撑着想要起身。
虽然四肢僵硬，但他还能站起来，两只脚膝盖扭成诡异的形状，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往前走。
他把手下渐渐失去温度的人砸到墙上，沙塔的楼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塔顶被封了起来，他被困在塔顶无法离开。
黄色的沙子墙壁慢慢变黑，四周明明是封闭的空间，沈梧桐却感觉自己站在虚空上，无尽的黑暗朝他用来。
“我就叫沈梧桐，来，有本事弄死我。”平静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平静的海面藏着汹涌的暗流，声音底下埋着竭斯底里的疯狂。
他大脑一疼，眼前陷入黑暗，昏迷过去。
某处空间，身穿白裙的女子娥眉微紧，眼露疑惑，还带着些许愤怒，低声自语：“为什么不会成功？哪里出了问题？”
她注视着不断眼眶流血的外表惨败没有温度的不知死去多久的人，看着鲜活下滴的血液，又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愤怒渐浓，说：“你为什么要反抗？”
女子抚平情绪，在变强的路上，情绪只是羁绊，无情才能得道，只是她放不下哥哥。
“灵魂品质那么高，身体却没有崩溃，灵魂和身体保持奇妙的平衡，体内还流淌着凤凰的血液。我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与哥哥契合的人，我绝不允许失败。”
尽管这样想着，但她还是犹豫不决。复活体的灵魂已经达到极限，再继续在真灵之河中轮回，他的灵魂会不可避免地崩溃。
她掌控真灵之河无数年来，都没有找到哥哥的真灵，只有些许灵魂碎片，残留一些记忆，其中，比较完整的部分就是漠城的经历。
“要把哥哥的记忆全部灌入进去吗？如果复活体灵魂崩溃，会发生什么事情？哥哥的记忆会占据主导地位吗？”
一般人灵魂崩溃会导致死亡，但她操控真灵之河完全可以救活他，不过崩溃的灵魂不可能复原，她犹豫不决。
只是，循环才进入到第三次，复活体的灵魂就已经达到极限，还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在循环中崩溃，她只能得到一个植物人。
“如果能找到哥哥的真灵就好了，只是些许灵魂碎片，想复活太难了。”
女子注视着冰冷的尸体，忧伤而又绝望。
“既然拥有凤凰的血脉，灵魂应该也能涅槃重生。”
她下定决心，准备灌输记忆，她与哥哥生活多年，对他的事情很熟悉，有些事情即使没有经历过，也能够推断出来。
“会有奇迹吗？”她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深远，觉得命运对她和哥哥太不公平，过于吝啬希望。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记忆灌输
“生了，生了——是一个男孩。”
“哇——”伴随着一声哭啼，一个男娃降生，床上的妇女脸上露出着急的神态，想要看婴儿。屋外，原本焦急等待的男性停下来回踱步，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男娃很健康，食母乳和兽奶，一岁就能吃兽肉，发育很快，身体强壮，在无病无忧地长大。
六岁时，在父母的带领下，他第一次前往练武场，接触到呼吸法。男孩天赋不凡，资质优秀，悟性卓越，第一次接触呼吸法，半小时不到就成功引气入体，灵气在他体内流淌，帮助他锻炼体魄。
他修炼结束，看到脏兮兮的身体，不由恼怒，尤其当周围的人盯着他看时，又羞又恼，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男孩的神态引起哄堂大笑，他的父母自人群中走出，把他带到族长的面前。族长很喜欢族内新出现的天才少年，让他住到自己隔壁，每天好菜好肉好水招待。
男孩不负众望，修炼的速度很快，锻体、锻魂一蹴而就，丝毫没有遇到瓶颈。当同龄的孩子还在锻体时，他迈入了更高的境界。
某次修炼结束后，有人告诉他，家中多了一个妹妹，他兴奋不已，赶紧回家看望妹妹。
妹妹很可爱，一笑起来，眉毛和眼睛都弯成好看的形状，惹人喜爱。他减少了修炼的时间，经常陪着妹妹玩耍。
没过多久，父亲在狩猎时不幸遇难，连尸体都没有。家中失去了庇护，母亲郁郁寡欢。他搬回家中，申请加入狩猎队，开始养家糊口。尽管失去了族中给予天才的优渥待遇，但他咬牙坚持，不放弃希望。
尽管缺少狩猎的经验，但族人很照顾他，加上他学习也很快，所以每次都能带着猎物回去。日子慢慢地坚持了下去，他带回来的猎物越来越多，越来越丰盛。
但不幸再次降临，母亲在冬季病倒，本就因丈夫死去、家中难以支撑而郁郁寡欢、心结缠绕，这次一病就没有再起来。在妹妹的哭泣中，他们兄妹开始新的生活。
为了照顾年幼的妹妹，他退出了每次外出都要数天的狩猎队，开始了独自打猎的生活。
每天早上，他会和妹妹一起吃早饭，然后准备妹妹的午饭。在反复叮嘱妹妹不要外出和按时吃午饭后，他出门前往狩猎区打猎。因为每次狩猎的时间都很短，他没法前往很远的地方，只能在附近打猎。
附近的狩猎区几乎被族人狩猎得干干净净，但他还能带回来一些小动物。日子虽然艰难，但他和妹妹互相陪伴，甘之如饴，并不觉得难过。
在妹妹五岁那年，他的境界又突破到一个新台阶。实力强大后，他就准备带妹妹前往人类城池的事情。几年来，他一直都让妹妹窝在家中，只有晚上时，才会带着她到族里转悠，他想起自己年幼时，母亲常常带着他去外面玩，内心很愧疚。
族里没有为难他，只让他别泄露部落的位置。他带着妹妹一路游山玩水，然后快速穿过茫茫的荒漠，来到了最南边的城池——漠城。
在漠城，他们喝兽血、吃兽肉，他指着饲养场内的沙漠兽吓唬女孩，说：“以后你要是不好好修炼，就会变成沙漠兽，然后被关在这里。”
女孩内心翻白眼，却装出害怕的样子，躲在少年的身后，抱着少年，露出甜蜜的笑容。
他们一起逛内城，在城主府做恶作剧，还去沙塔偷神符。他们各自把名字写在一张神符上，一起许愿：“从今往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我们兄妹二人都能同心协力，携手共进，不离不弃。”
他们把神符挂在枯树上，然后在漠城度过了妹妹修炼前的最后一个沐浴节。
妹妹的天赋虽然不如他，但不离天才之列，族中开始对她倾斜资源，多加照顾。为了让妹妹更好地修炼，少年准备前往更远的地方，狩猎实力更加强大的凶兽，带回锻体、锻魂的物资，帮助妹妹修炼。
时间又过去几年，妹妹跨过锻体、锻魂的基础性境界，跨入了新境界，申请加入狩猎队。哥哥无可奈何，只能同意，但他一直跟在妹妹后面，在她遇到危险时，忍不住出手。
随着狩猎凶兽经验不断丰富，妹妹很快就能独当一面。渐渐长大的青年终于放下心来，有时跟着妹妹身后，有时独自前往更加深入的地方。
在某次狩猎时，他感觉到凤栖谷方向出现了一只真的凤凰，内心诧异，但没有担心，因为凤凰无比高傲，不会无端对人类出手。但没过多久，就有消息传来，所有族人都没有受伤，但他的妹妹跟着凤凰飞走了。
他难以接受，飞速赶去，仔细询问后才知，凤凰受了伤，破开虚空准备离开寻找疗伤的地方，不知为何，他的妹妹抓着凤凰的羽毛不愿意松手，跟着凤凰一同进入虚空。
尽管族人再三劝阻，他还是一意孤行，破开虚空，跟踪凤凰的气息，一路追了上去。等他找到凤凰时，妹妹却不见了。高傲的凤凰不屑与他沟通，他只好与凤凰大战起来。
大战过后，凤凰认可他的实力，告诉他，有一个人类掉落到生命禁地，然后飞走了。为了快速疗伤，他炼化了凤凰受伤流出的血液，然后赶往生命禁地。
生命禁地过于危险，即使能够与凤凰交手，但在禁地中还是略有不足，如果小心翼翼，也许还能存活。但他担心妹妹出事，丝毫没有掩饰，在禁地内乱闯，肆无忌惮。
很快危险降临，诡异的黑雾、奇异的凶兽、未曾见过的奇毒和规则都想他袭来。有恐怖的存在挖去了他用于窥探禁地的眼睛，即使拥有凤凰血液的强大自愈能力，他的眼睛也没有恢复，反而不停地流血。黑雾压制了他的神魂，他灵魂无法探索到远处的动静，无法再预知禁地的危险。有莫名生物偷袭，洞穿了他的眉心，他只能不甘地倒下。
倒下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又一场开始。
“哇——”随着一声哭啼，故事又一次开始。
未知空间内，女子站在真灵之河旁，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人。地上的人安静地躺着，一开始面容有些狰狞，但很快就平静下去，再没有表情。
女子知道，地上的人虽然呼吸正常，但他的灵魂已经溃散了。每个人的灵魂自肉体中孕育诞生后，虽然弱小时无法成型，只是黑乎乎的一片，但有无形的框架束缚住灵魂，也在保护着灵魂。
武者在突破至神桥境时，需要在身体内用意、元气或者气血搭建起一座独特的桥梁。这座桥梁不仅承担着贯通身体与灵魂隔阂的任务，还需要保护灵魂。
大多数武者都会在突破后，使用特殊的秘术，为灵魂打造一座宫殿，既可以抵御别人的自杀式灵魂冲击，又可以保护自身灵魂。
联邦在给这种宫殿起名字时，有考虑过“泥丸宫”，但被大多数人否定了，而“魂殿”、“灵宫”等名字都被一一毙掉，最后采取不记名投票的方式选出名字。神桥境武者拥有一票，王境武者拥有两票，皇境武者拥有三票，由当时最大的门派——正一派主持投票活动，最后选出来的名字是神宫。
虽然躺在地上的人只是一个贯通境武者，但此时，他的大脑里已经出现了一座神宫。神宫内，黑色的雾在无规律地漂浮。
只有负责记忆的部分在剧烈地颤动，带动旁边的雾气跟着一起运动，但对于黑雾和神宫来说，颤动的只是小部分雾气。
人的灵魂何等奇妙，记忆存储在灵魂中，却只能占据小部分。即使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记忆仍显得单薄，无法搅动黑色的雾气，却别说动摇神宫。
对于女子来说，这种死气沉沉的局面是她不乐意看到的，只有剧烈的颤动、震动、晃动，只有黑色的雾气全部动起来，奇迹才有可能发生。
随着记忆轮回的次数越来越多，剧烈颤动的黑色雾气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后连雾气的形状都无法保持，在某一刻，储存记忆的部分在无声中瞬间瓦解变成黑色的小点。
黑点四散，落到神宫各处，钻进其他的雾气中，混在一起。慢慢地，大部分雾气开始细微地颤动，就像是不断加热的水，出现了第一个气泡。
女子内心略微惊讶，美目盼兮，安静地注视这一切，充满了期待。
尸体似人偶般僵硬地立起，双眼流出的血滴在地上的人的眉心上，从无形中渗透，滴在神宫上，染红了神宫。
血液鲜红，有莫名的光华流转，摄人心神。血液中似有大鸟飞舞，一闪而逝。隐隐约约中，有鸟鸣叫，声音飘渺，似仙音，响在虚空中，不知在呼唤谁。
第一百一十四章 唯意志永恒
这是一片神奇的空间，有一条不见源头不知终点、在虚空中流淌的河流。河流中有水，但更多的是杂乱横放的尸体，有的头朝上，有的脚朝上，有的头发缠在一起······
各种各样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尸体大都完整，看不出伤痕，皮肤苍白。
河中还有虚幻的身体，好像某种特殊的秘术，把人体能量化，再淡去颜色，剔除能量，只剩下似有似无的框架。
无数符文在河中上下起伏，有黑色的光若有若无地飘过，一闪而逝。
在河的一旁，有三个身影。一个女子笔直站立，白裙下凸翘的身材曼妙迷人。身旁同样立着的是一具尸体，眼眶是空的，没有眼珠，即使死去，双眼仍在流血，似诅咒，也似不甘。剩下的一个人躺在地上，面无表情。
不断滴落的鲜血染红了神宫，红色鲜艳夺目，似乎要强行穿过神宫墙壁，进入神宫。在某一刻，神宫内壁出现了一缕红色，翻滚卷起的雾气疯狂涌向红色。
红色很快消失殆尽，但雾气全部挤在那里，不愿离去，像是闻到鲜血发狂的吸血鬼。
神宫原本只是一个粗糙的盒子，但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像红色的玛瑙，凹凸不平的墙面也充满了美感。
越来越多的红色气息出现在神宫内，但饿坏的黑雾如饿狼扑食，蜂拥而至，不断吞噬消化红色。但黑雾本身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尸体的眼眶处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滴落的速度没有变化，仿佛鲜血永远也流不尽。
不知过了多久，饥饿的黑色雾气终于进食完毕，像吃撑的人一样，懒洋洋地躺着，一动不动。
在女子望眼欲穿的等待中，被红色气息包围的黑色雾气开始蠕动，所有黑色雾气聚在一起，发出红色的光芒，轻轻地旋转。
红色的光芒中，出现凤凰的虚影，它在鸣叫，声音不大，却惊动了所有的黑色雾气。黑色雾气似梦中惊醒，跟随舞动的凤凰而动。
神宫内的红色气息朝着凤凰虚影涌来，凤凰虚影不断凝实，它张开嘴一吸，神宫墙壁里的红色全部离开墙壁，主动投入凤凰虚影的嘴巴里。
当神宫墙壁变得晶莹剔透时，神宫内的红色气息也消失了，凤凰虚影带动黑色雾气舞动，随着所有的黑色雾气都开始加入这场舞会时，凤凰虚影进入雾气中心，瞬间消散。
这是猛烈的消散，带动灵魂的雾气疯狂地舞动，像是一场狂欢，在庆祝新生命的诞生。
黑色雾气舞动渐停，雾气没有四散，而是有规律地轻轻摇动。
一直注视着的女子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她移开尸体，撤去禁锢，紧张得小心翼翼却不敢移开眼睛，期待压倒了恐惧。
地上的人慢慢地睁开眼睛，带着大梦初醒般的茫然，他缓缓坐起来，然后看到眼中满是期待的女子，他愣住，几秒后，满是惊喜地说：
“秋桐，你怎么长这么大了？不过你没事就好，我一直在找你。”
秋桐再也忍不住，扑到男子的怀里，哭了出来：“哥哥，我好想你。”
男子摸摸秋桐的头发，然后把她横在自己大腿上，二话不说，开始打她的屁股。
秋桐露出惊愕，眼睛还挂着泪水，显得很滑稽。她身形一闪，出现在远处，不确定地问：“哥哥，怎么了，为什么打我？”
男子也是一脸惊愕，不敢相信地看看怀里，又看看远处的人，生气地说：“都不愿意被我打，你还是我的妹妹吗？”
秋桐先是错愕，而后感到巨大的恐惧和愤怒，但她还说不出话，只是用带着期待和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男子冷笑道：“这就是你对哥哥的爱？连哥哥的巴掌都不喜欢，也配谈爱？”
“为什么是你？你快把哥哥还给我。”秋桐怒不可遏，伸手想要控制他，却发现失败了，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沈梧桐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我现在是这件法宝的掌控者，而你不过是一个器灵，你凭什么伤害我？”
就像沈梧桐在武器库秘境内所说的那样，真灵之河并不存在，即使存在，也是人为创造出来的工具。
“你应该把整个南荒都变成了绝地，就为了用无数生灵的命和魂炼制这件宝物，虽然我看不出品阶，也只能稍微控制一下它，但这足够了。
“你不该把你哥哥的尸体作为这件法宝的核心，想必你冲洗我的记忆时，把他的灵魂也加了进来吧，不然我没可能控制住这件法宝。”
沈梧桐看了一眼苍白的尸体，尸体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未曾腐朽，依旧栩栩如生。他眼中露出嫌弃：“还没有我一半好看，也配成为我？”
失望了太多次的秋桐脸上已经平静下来，她眼里带着浓郁怨恨和疯狂，厉声说道：“你杀了我的哥哥，毁掉了我的希望，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等你死去，你会发现这才是开始。”
“只会放话口嗨吗？”沈梧桐嘲讽道，“你就是一个弱者，害死你的哥哥，还不让他安心。”
“如此弱小的你，除了会折磨无法反抗的哥哥，你还会做什么？”沈梧桐不屑地说道。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初赵璞玉对他说的话：“梧桐，欢迎你迈入武道强者之列。”
从射出那一箭后，他就成为了强者。身为一个强者，他怎么会输给一个弱者，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弱得可怜。
强弱只相对于境界，相对于气海境武者来说，神桥境武者更加强大，但神桥境武者还不算强者，因为王境武者和皇境武者都比他更加强大。
而真正的强者，不受境界高低的限制。即使面对王境武者和皇境武者，他也不会怕，更没有必要胆怯，因为那样的境界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别说死去无数年的人的残魂，就算是眼前的秋桐，也不可能夺舍他，这就是意志。沈梧桐已经看完了赵璞玉留下的书籍，包括神桥境和王境的描述，赵璞玉在《从气海境到王境》一书的最后一页只写了一句话：
“身体和灵魂都将腐朽，唯意志永恒。”
意志是一个人的核心，只有明悟意志，才能完美突破到王境，才能历经万千轮回而不沉沦。
应该怎样定义一个人？人的身体会不断变化，从婴儿到孩提，再到少年和青年，身体都在不断发育，等到老年时，头发掉落，牙齿掉落，这个人变了吗？——没有！
这种身体上的变化，很容易判定一个人是否改变。但如果他更换了血液，拥有了其他强大的血脉呢？
人的核心是意志，意志是一个人之所以是他的根本原因。只有明悟意志，人才能在不断变换中保持自我。
正如记忆，人从无知走向有知，在不停地接收知识。而在有知之后，与世界上不同的知识碰撞、交融，同时，人还会经历许许多多的事情，变得成熟，或者老成。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还是他；即使失去记忆，他依旧还是他自己。因为他的意志不会因这些而改变。
人，总是需要一些时间，去经历一些事情，才能认清一些人的本质。
很久以前，沈梧桐总以为他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所以从武器库秘境出来时，得知里面的时间和外界不一致，他没有多想；得到的灵器竟然藏于血液中，他也没有多想。他以为这是上天眷恋他的表现，让他与众不同。
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时间不一致是因为他在里面昏迷了几个月，而秋桐用这段时间定位到了联邦。
而弓上的“秋桐”二字，更是信号发射器，当他靠近时，秋桐弓就会发出信号，告诉秋桐他的位置，所以半年前这座秘境才会恰到好处地出现闽城。
灵器藏于血液，这是秋桐在为复活她的哥哥做的准备，弓和箭矢都藏了她哥哥的血液，或者说她曾用她哥哥的血祭炼过弓和箭矢，等到沈梧桐祭炼时，弓箭把她哥哥的血输入他的体内，血液在改造他的身体。
去特么的上天眷恋，去特么的偏爱，都不过是精心设下的圈套，只等待茫然无知的猎物吃下诱饵。
沈梧桐冷笑不已，嘲讽地说：“是不是找不到真灵之河，所以自己练了一条？
“我早说了真灵之河不存在，还不死心。你这叫什么真灵之河，叫乱葬河算了，反正你哥哥的尸体在河里滚了这么久，适合当你哥哥的坟墓。”
“嘲讽够了吗？”秋桐声音变得凄厉，怨恨地说，“那你可以去死了。”
说完，她开始操控他哥哥的尸体向前。
沈梧桐没有慌张，用真灵之河阻挡，虽然只能阻挡片刻，但这点时间足够了。
他继续嘲讽道：“你以为就你在拖延时间吗？
“我说真灵之河不存在，你不信；我说你不爱你哥哥，你不信；我说你弱，你还是不信。你这种人，总要现实狠狠打你几巴掌，你才会知道疼。”
对于像秋桐这样无可救药的人，就算被现实打死，也不会学乖。但沈梧桐不在乎她乖不乖，只要她还有知觉，还知道疼，那就没问题。
这样，他就可以狠狠收拾她，打疼她，疼死她，好好出一口恶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就你有哥哥？
真灵之河旁，秋桐身穿一袭白裙，身材曼妙，但脸上不复平静和超然。她眼底满是怨恨，紧紧盯着沈梧桐，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狰狞。
沈梧桐气定神闲，淡然处之，不仅如此，他还出声嘲讽：“你抱着这具尸体已经成千上万年了吧，这么久都不愿意放手，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
他用因果之意调动真灵之河的力量，看着里面无数的尸体，唏嘘不已，说道：“你真的爱你的哥哥吗？
“后来的事情并不复杂，应该是你回到部落后被无数人指责，因为你的任性导致了你哥哥的死亡，而懦弱的你，自然不可能立刻出发去禁地寻找你的哥哥。
“你也许逃离了部落，也许继续在部落角落在族人的指指点点中苟活。你的内心充满了怨恨，对部落的怨恨，甚至是对你哥哥的怨恨。
“在无数指责和谩骂中，你不只一次地想过，要不是你哥哥自作主张去找你，他也不会死亡，你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所以你对哥哥的爱，早就变成了恨意。”
沈梧桐平淡地说出推测，他看着秋桐伪装的平静被仇恨和怨念覆盖，然后闭上眼睛，带上面纱，不外露表情。
沈梧桐不以为意，被宠坏的孩子，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会各种各样地责怪其他人。
无论是多么亲近的人，无论是多么热爱的人，一旦出现众人指责的情况，他就会推给其他人，尤其是爱他的人。
因为被宠溺坏的人，没有勇气和担当，连回怼、硬刚陌生人的勇气都没有，只敢欺负熟悉的人，抓住他们的弱点，洋洋得意。
“带着这种怨恨，你在变强之后，把部落的人全部炼化进这件法宝，然后再装出悔恨和热爱哥哥的样子，施施然进入禁地，名为找你哥哥的下落，实则为继续炼制真灵之河。
“只是你没有料到，你竟然真的找到了你哥哥的尸体，然后发生了意外，你变成了器灵。至于你把你哥哥的尸体炼制成法宝的核心是意外的原因还是结果，我就不清楚了。”
沈梧桐指着真灵之河，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些事情，不是我猜出来，而是无数死去的生灵告诉我的。从禁地出来之后，你为了自救，把整个南荒都炼化进真灵之河。”
表面上，真灵之河平静缓和，但在因果世界中，无数的怨念、愤恨、诅咒充斥这条河流，死去成千上万年的生灵，他们的身体和灵魂被困在这条河流中，无法得到解脱。
真灵之河抑制身体和灵魂的分解，死去的人的灵魂已经溃散，但仍被限制在这条河流中，在狭小黑暗的空间中，残缺的意识在苟延残喘。
“怎么？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就可以安然无事了？”沈梧桐哈哈大笑起来，“现在的你，只剩下一个肮脏的灵魂。”
整条真灵之河随着沈梧桐的笑声开始颤抖和起伏，河流拍击着无形的河岸。无数的冤魂和怨念开始咆哮、怒吼。
沈梧桐看着闭上眼睛的沉默站立的秋桐，心想：秋桐，感谢你用无数年的布局，给我上了一节生动形象的课；接下来，我会把这节课完全还给你。
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沈梧桐大喊：“秋桐，支撑你存活下来的信念，就是你的哥哥，但是，就你有哥哥吗？”
随着灵魂力量的壮大，沈梧桐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因果之线。每个人身上都有无数的因果线条，包括他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因果线条。
因果之意覆盖双手，他抓住其中一些线条，引动真灵之河的力量，看着快要挣脱束缚的尸体，不禁冷笑。
“你有哥哥，我有赵队，我会怕你。”沈梧桐内心冷笑，赵队才是真的大腿，你的哥哥算什么。
他使用因果线条为框架，以因果之意为画笔，勾勒出了赵璞玉的形象，随后，借助真灵之河的力量，进行隔空召唤。
“秋桐，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强者的意志。”
在沈梧桐的声音中，赵璞玉的意志虚影显现出来，除了有些透明，其他与真人无异。
无尽大陆某处，正在与队员讨论猎宝战术的赵璞玉脸露惊讶，回头眺望闽月城的方向。
“赵队，怎么了？”小铃好奇地问道，其余几人都面带疑惑。
“没什么。”赵璞玉没有回答，继续与同伴商讨战术，内心对沈梧桐的进步速度感叹不已。
他转头一想：“要是事情不顺利的话，可以把他拉过来，因果之意确实好用。”
真灵之河旁，赵璞玉的意志虚影挡在沈梧桐身前，意志虚影的眼睛是闭合的，他静止不动，任由真灵之河的河水和怨魂融入体内。
秋桐极力控制真灵之河阻拦河水外溢，取得一定的效果，但沈梧桐不在意，因为时间会刚刚好。
“秋桐，你是否因为我所有的行动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而感到得意，你是否会因为我如同木偶般按照你的剧本演戏而骄傲自满？
“木偶轮流做，现在轮到你了。”
完全凝实的意志虚影不再吸收河水和怨魂，他安静地漂浮在空中，等待尸体破开束缚。
在尸体破开束缚后，意志虚影猛地睁眼，眼中是狰狞、咆哮的怨魂，但意志虚影不为所动，下一秒直接出现在秋桐身前，恐怖的能量波动涌向秋桐。
秋桐毫发无伤，讥讽道：“这就是你的手段？”
沈梧桐不在意，意志虚影的力量来自于真灵之河，攻击基本对秋桐无效，尤其是能量攻击。
但意志虚影可不是毫无思想的人偶，它拥有赵璞玉的意志，传承了他的战斗理念。
攻击无效后，意志虚影立刻出现在沈梧桐身前，挡下了尸体的进攻。
“你即把尸体当成核心部件，又把尸体炼制成进攻武器，可怜又可恨。”沈梧桐摇头，在为秋桐哥哥感到惋惜和不值，为了毫无人性、人格具有巨大缺陷的妹妹而失去了生命，真是可惜。
意志虚影用巨大能量束缚住尸体后，开始不停结印，双手成幻影。印悬浮在空间四周，互相呼应，形成了另类的领域空间。
因为意志虚影没有身体，无法瞬间使用领域，但它对空间的造诣非常深，单纯凭借结印就形成了合适的战场。
沈梧桐打破秋桐的幻想，嘲讽道：“你不是已经发现你专门用来离开闽城的后手失效了吗，还不拼命吗？”
秋桐睁开眼睛，眼神无情却不冰冷，语气平淡，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沈梧桐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嘲讽她，“这都看不出来，说你鶸你还不信，你就是一个长不大要糖吃要不到就在地打滚哭闹的熊孩子。”
越是实力强大的熊孩子，破坏力就越可怕，尤其亲人实力强大，没有吃过苦头的熊孩子。
沈梧桐没有手段限制秋桐的后手，但闽城是玄天的地盘，你混进来时，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当你想离开时，他会留下你的全部家当，甚至还会让你留下来做苦力。
尸体震开意志虚影的攻击，空空的眼眶不再流血，灰色的气息出现，带着诡异的笑声；脸上的伤痕似乎在浮动，一直通体墨色的凶兽若隐若现。
沈梧桐诧异，他感到真灵之河在愤怒和恐惧，只是几缕气息和伤痕，竟然可以威胁到真灵之河。
尸体瞬间破开层层束缚，如同墨色凶兽般，四肢着地奔跑，一爪子抓爆意志虚影和空间。能量波动被新的空间壁挡下，意志虚影再次出现。
秋桐没有再分心尝试控制离开的后手，而是专心场中的战斗，认为只要解决掉沈梧桐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离开的方法。
她略带嘲讽地说道：“很不错的手段，叠加了十多层空间，但仅此而已。能够打败法则的，只有法则。”
尸体直立，灰色的气息缓缓移动，凝聚在他的手上，他举起拳头，全身被灰色笼罩，蓄力打出这一拳。
意志虚影出现在沈梧桐身旁，带着他逃进一个小空间内，躲避能量的爆发。
灰色的法则力量瞬间击破了层层镶嵌、叠加的空间，恐惧的力量在场中肆虐，真灵之河不断震荡，水花四溅。
意志虚影把沈梧桐留在小空间内，出现在场中，一股玄妙的波动出现，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这是纯粹的黑暗，没有光亮，也没有发光的物体，黑暗笼罩大地，吞没了一切，连声音都沉沦，黑暗变成永恒。
在失去变化的空间内，时间失去了衡量价值，每一秒都像百年一样漫长。
毫无变化的黑暗中，仿佛空间都遗忘了光明，突然，脚步声响起，有一个人似从亘古走过来，跨越时间的变化，出现在黑暗中。
他不是太阳，无法成为驱赶黑暗的光明，但他的胸膛有一团火焰，黑色的火焰，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不时跳动、摇晃的花苗，诉说努力燃烧、不甘熄灭的故事。
他不是太阳，无法驱赶黑暗；他也无需凭借别的光、别的炬火，因为他的胸膛内就有燃烧的火焰。
不需要太阳，不需要火把，即使身在黑暗中，他也能凭借流淌的热血，以生命为燃料，点燃黑暗，燃烧起黑色的火焰，照亮他的路。
他走到某处，停下脚步，伸手一指。漫天黑暗浓缩、凝聚在这一指。纵使光明重现，这黑暗，这火焰，仍是世界的核心。
他变得无比虚幻，却轻笑起来。
尸体陷入无尽黑暗中，不断沉沦，无法自拨，灰色的法则失去活力，墨色的凶兽不敢动弹。
黑色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燃烧尸体，燃烧墨色的凶兽虚影，燃烧法则，乃至燃烧因果线条。
黑色的火焰顺着因果线条向着秋桐的方向蔓延，秋桐察觉到危险，却不知危险从何而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意外而已
赵璞玉的意志虚影将沈梧桐从小空间内带出，即使已经变成虚幻，他依旧挡在沈梧桐身前，尽职尽责地守护他，给他极大的安全感。
秋桐没有处理燃烧的尸体，而是蹙额皱眉，感应危险来自何处。
按照常理来说，沈梧桐身为真灵之河的掌控者，能够伤害到器灵，但他实力太弱小，伤害不到她；虚影的力量虽然很强，但根源来自于真灵之河，对她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但她感应到真实存在的危机感，却察觉不到危机在何处。
“你的哥哥正在被燃烧，马上就要消失了。你连难过和伤心都不愿意伪装一下吗？”
秋桐开始结印凝盾设禁制保护自己，没有理会沈梧桐的嘲讽。
沈梧桐不悦地说：“即使你不再伪装，做回熊孩子，你最起码得感谢我吧，毕竟烧掉你哥哥的尸体后，你就可以跟我争夺真灵之河的掌控权了。”
说到这里，沈梧桐就感到恶心和不适，觉得他被玷污了。
辛辛苦苦活了二十多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几次，就被迫和一具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血液交融，不分彼此。
沈梧桐觉得没有在秋桐面前吐出来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第一次看见鲜血时，第一次杀人时，第一次吃肉虫时，都没有这么恶心过。如果不是肚子内空空，胃又比较强壮，他还真怕忍不住。
听到沈梧桐说的话，秋桐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出现轻蔑，说道：“既然猜到了，你还破坏我哥哥的尸体。”
沈梧桐哈哈大笑，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虽然你不爱我，但我也是哥哥，我爱你。
“我这么爱你，自然不会忍心让你亲自出手破坏尸体，身为哥哥，这点小事还是能够代劳的。”
沈梧桐伸手指指自己，一脸宽宏大量。
秋桐脸色大变，没有理会沈梧桐，而是专心处理身体内突然出现的黑色火焰。
这么久，黑色的火焰终于沿着因果线条，燃烧到秋桐的身体内。
意志虚影一晃，进入秋桐的体内，出现在黑色火焰的上方，朝着她轻蔑地笑，随后进入火焰中，成为了黑色火焰的养分。
秋桐无法再保持淡然和超脱，她进入真灵之河，排开尸体和符文，一个人在河底某处待着，用真灵之河的力量来浇灭黑色的火焰。
“既然有洁癖，还进入这么肮脏的河水中，到这一刻，你还在伪装，看来伪装和伪善已经变成你人格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沈梧桐盯着河底的秋桐，冷嘲热讽。尽管不知道秋桐来闽城的真正目的，但他不担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就是跳梁小丑。
“你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复活你哥哥，趁着现在有时间，说说你的宏伟目标呗。”沈梧桐努力摆正心态，打算进行友好交流。
“你奈何不了我，”秋桐闭着眼睛在河底对抗黑色的火焰，声音在河外响起，“等我夺回真灵之河的控制权，你会成为这条河流的一部分。”
沈梧桐无奈摊手，说道：“你看我多友好，都没有阻止你用真灵之河疗伤。”
“你只是在等我消耗真灵之河的力量，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可以对付真灵之河，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秋桐从河里出来，头发和衣服都是干的。
沈梧桐不由得吐槽：“既然你是灵魂体，不受水的影响，那你为什么还要穿衣服？
“还别说，你的身体挺真实的，那几巴掌，触感不错。”
秋桐眼神变冷，阴冷地瞪着沈梧桐，说道：“你根本不懂我对哥哥的爱。你之前假冒哥哥的事情，我会讨回来的。”
“在河底设下禁制后，让我无法调动真灵之河的力量，就觉得你又行了？”沈梧桐揶揄道。
“你还有三天时间。”秋桐深深看了一眼沈梧桐后，闭上眼睛。
沈梧桐不以为意，之前需要用到真灵之河才能借用赵璞玉的力量，只是因为他在无尽大陆，距离太远了。
在真灵之河中，就算他无法借用真灵之河的力量，但真灵之河本身的特性还在发挥作用。
只要真灵之河在发挥作用，他就能通过因果之线借助别人的力量。
他用因果之意覆盖双手，抓住身上的一条因果线条，无形的因果之意在空中描绘出自己的样子，因果线条拉长，融入轮廓中，真灵之河的特性不断发挥作用。
沈梧桐在内心呐喊：“出来吧，另一个我，无敌的我。”
场中很安静，没有出现变化。
因果线条回归正常，因果之意描绘出的图画失去力量和支撑，在空中散去。
“呵呵——”秋桐冷笑不已。
“这只是一个小意外而已。”沈梧桐给自己打气，还好没有喊出来，但内心在疯狂地咆哮。
“当初是谁跟我说，只要我在闽城境内就一定安全，谁也伤害不了我的？现在人呢？能不能别掉链子？”
“希望三天后，你还能有这样的自信。”
沈梧桐有些沮丧，但很快，他不断鼓励自己，振作起来，嘲讽道：
“你还真是伪装成天性了，明明就一天时间，非得说成三天，还重复一次，多此一举。”
可能大招键不小心被扣掉了，他的大招无法释放出来，但，问题不大。
好歹他是三流的侦探，底子还在，只要仔细思索，认真分析线索，探查出秋桐的目的，他就能死得痛快一些。
痛快个鬼啊，死在这种万年弱者手里，实在不甘心。
尽管他控制真灵之河的桥梁——秋桐哥哥的尸体消失了，但他作为真灵之河的主人的联系已经建立，通过与秋桐争夺真灵之河的控制权来自救，听起来不错。
不错个鬼啊，尽管拥有了神宫，但他连神桥境都不到，灵魂力根本无法延伸到外界变成精神力去炼化真灵之河。
看来，只能使用命箭术来拼命了。醒来后，他就能凭借意志调用寿元的力量，自动学会了命箭术。
安樊的命箭术是一门很神奇的秘术，燃烧寿元才能使用，只要射中敌人，就能燃烧敌人的寿元，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秘术。
尽管如此，这门秘术有稳赚不赔的特性，如果你燃烧一年的寿元，那么敌人至少会损失一年的寿元。
如果是同境界的武者，最起码能造成三倍伤害，多的话甚至能上十倍，但对于高境界的武者，只能造成基础伤害。
得意于令他恶心的血液交融，沈梧桐觉得他目前的寿命起码有300多年，通过因果之线攻击秋桐，她无法躲避，只能跟着一起燃烧寿元。
虽然不知道灵魂体是怎么算寿元的，但让他去跟一个活了不知多久的灵魂体去拼寿元，他实在心里没底。
突然，两人同时震惊地抬头看上方。不同的是，秋桐眼里是难以置信和恐惧，但沈梧桐眼里却满是兴奋。
感到不妙的秋桐冲到沈梧桐身前，想抓住他，却扑了一个空。
沈梧桐出现在另一处，笑得很得意，嘲讽道：“现在慌了？”
有因果之意示警，秋桐不可能抓得到他。
扑空的秋桐没有执着于抓沈梧桐当作人质，她出现在真灵之河的上方，尸体、尸体、符文统统破碎，河流变得浑浊。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慌了，双手不停地结印，准备拼命。
金色的印势大堂皇，神威赫赫，空中响起人们向神灵的祈祷声，声音回荡。金印散发的光芒包围了河流，她准备凝聚河流，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沈梧桐也感觉到场中的动静，但他没有慌张，而是很愉悦地欣赏秋桐眼里的恐惧和害怕。
“真是美丽的风景线。”他感慨道。
整个空间出现了褶皱，像是极限膨胀的气球，但空间没有爆炸，一个面具挤了进来，定住了这片空间。
这是一个全身漆黑的面具，眉心的位置是一个白色的“天”字；眉毛和眼睛是红色的，弯弯的样子，仿佛在开心的笑；鼻子也是红色的，高傲地挺起；嘴巴也是红色的，粗看两边嘴角向下，像难过，仔细看时才发现，嘴巴在倒着笑。
像是失望至极却仍然用生命热爱世间的脸。
它一出现，就成为了中心，河流的河水停住，不敢动弹；河流上方的秋桐，被面具定住，无法动弹；金色的印无声无息地消散。
黑色的雾气从同一个地方进入这个空间，缓缓注入面具中。
面具急速变大，威势浩荡，乌光滔天，整个空间扭曲。面具分力控制空间，不使其爆炸。它出现在秋桐上方，往下压，覆盖住秋桐和河流。
沈梧桐感觉不到威势，他与真灵之河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但光从表面上，他就感觉到面具的强大和威力。
秋桐再怎么活得久，也不过是一个器灵，在成为器灵后，她的修为就失去作用。面对强大有主的面具，她无力反抗，与真灵之河一起被收进乌光中。
空间转化，沈梧桐出现在虚空中，面具在一旁，帮助他抵挡空间乱流。
沈梧桐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发生了其他事情吗？”
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不算晚，但主要原因在你，你的某些想法错了。”
沈梧桐内心惊讶，追问道：“哪里错了？”
“不错，以前你不愿意知道的事情，现在会主动询问了。不过答案就在你的灵魂中，你想知道的话，可以查探灵魂。”
“算了，其他原因呢？”一听，沈梧桐就决定放弃，转而打探其他事情。
“很多势力一直都在盯着闽城，这件皇器进来时，被科技教会的人发现了，双方接触过，我封锁空间和处理小手段耗费了一点时间。”
“皇器？”
“是一件晋升失败的皇器，本身就有巨大的缺陷，它偷跑出武器库秘境后就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不堪一击。”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见天日
沈梧桐内心无语，明明是苟了无数年躲在宝器里一心准备偷袭暗算贯通境武者的皇境器灵老阴比，结果在玄天口中，就成了不堪一击。
唉，这就是实力不够强的悲哀，别人口中的不堪一击能轻而易举地对他造成致命的危险。
如果不是早就领悟了意志，他无法在漠城场景循环中记得自己的名字，也无法在经历无数次秋桐哥哥记忆轮回后保持自我。
也正是意志的作用，在灵魂溃散后，沈梧桐能够在凤凰的帮助下重新凝聚灵魂，仍然保持自我。
如果不是秋桐在场，即使没有神宫和尸体的血液，他也能凭借意志重新凝聚灵魂。
但意志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只有这些。如果秋桐把他的身体分块，把他的灵魂碾碎湮灭，他早就死透了。
虚空中，面具轻轻摇晃，一团红色的血和一个纯白的晶片出现，它们飞进了沈梧桐的身体内。
红色的血团落到心脏里，准备随着心脏的收缩和膨胀进入血液循环。这时，生萝种传来一股迫切的渴望，血团停住不动，两三秒后缩小融入到生萝种中。
晶片带着灵器弓箭一起进入神宫，随后，晶片以自身为燃料，开始燃烧，白色的火焰升高灼烧灵器弓箭。
等到火焰熄灭后，白色晶片消失，弓身变成了紫色，上面的“秋桐”二字消失，弓弦变得剔透，其他没有什么变化。
等到沈梧桐体内变化完后，乌光一闪，他离开虚空，出现在一处森林里，旁边是昏迷的杨懋。
沈梧桐打了一个哈欠后，开始查探杨懋的情况，发现他只是昏迷过去，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他昏迷多久了，但玄天既然把他送到这里，说明杨懋快醒了。
这一番劫难下来，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提前开启了神宫，灵魂也粗略成型，他不但可以尝试修炼灵魂秘术，壮大灵魂，还能更加深入地领悟、使用意。
尽管由于缺少桥梁，灵魂力无法与元气结合，也无法外放形成精神力，但看到灵魂就意味着能看到意，这就足够了。
除此之外，等完全消化尸体的血液后，贯通境第一层就修炼圆满了，他离第二阶段结晶化不远了。
身体强度的提升意味着体内能够承受更多由秘术纹路造成的压力，他以前设想的秘术镶嵌和套路，可以着手准备实验了。
心脏内的生萝种自从吃了血团后，一直情绪高涨，不停地给沈梧桐传递喜悦之情，他只好不停地安抚它，希望它能够安静一些。
神宫内，紫色的弓和紫色的箭矢在灵魂旁浮着，弓箭上冒出氤氲紫色，融入灵魂中。灵器孕养灵魂，这是从武器库秘境中得到的灵器的特征，这次没错了。
沈梧桐松了一口气，虽然弓身上面的“秋桐”两个字消失了，而且还发生意外，但他决定仍然把弓命名为“秋桐弓”，希望以此为戒，在武道上时刻警惕。
随着他进入贯通境，秋桐弓和箭矢都进阶为中级灵器，威力更加强大。当初获得的十一枝箭矢，在与柳月交战中，损坏了一枝，只剩下十枝，倒与神话中后羿射日时使用的神箭数目相同。
思考中，杨懋醒了过来，他立刻睁开眼睛，起身半趴着观察情况。
“外面安全，可我不太好，需要睡一觉。”沈梧桐说完，再也无法支撑不住，立刻睡了过去。
·············
过了许久，沈梧桐慢悠悠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树下，杨懋隐藏在树上。
他懒洋洋地伸腰，感觉神清气爽，灵魂上的疲惫完全消失了。
“我睡了多久？”
杨懋跳下来，落到沈梧桐的身边，回答道：“三天，加上我之前昏迷了九天，我们已经进来十二天了。”
他原本还有些心惊胆颤，但看到疲惫不堪的沈梧桐安然沉睡，料想危机已经过去了，问道：“之前的白雾和河流是怎么回事？”
沈梧桐皱眉，故作认真地解释道：“有敌人入侵，被机智神勇的我发现并且挡住了，然后我趁机拿出召唤器，召唤出赵璞玉和玄天，一举碾压了敌人，大获全胜。”
“你开什么玩笑？”杨懋不但不信，还情绪激动，大声反驳道，“要是不想说，可以直接说出来，别拿我的两个偶像开玩笑。”
沈梧桐这才知道杨懋竟然还粉玄天，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我说了实话，你自己不信。而且，你的两个偶像大放神采，关键时刻及时出现，以碾压之势消灭敌人，这不是好桥段吗？你怎么不信？”
杨懋撸起袖子想教训如此不庄重拿他偶像开玩笑的沈梧桐，但顾及到这里是五行界秘境，只好咬着牙放弃，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梧桐，以示抗议。
见状，沈梧桐谈起正事，问道：“你状态还好吧，我们已经耽误十多天了，正事要紧。”
“我需要休息一小时。”尽管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杨懋没有强撑着说立刻出发，这几天他神经紧绷，害怕出事，心神消耗较大，需要一段时间补充状态。
沈梧桐没有意见，他正好需要一段时间来学习空间裂缝镶嵌秘术。
学习很顺利，之前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他身体强度不够，现在经过令人恶心的血液交融之后，他身体强化很多，能够轻松抗下37道空间裂缝秘术叠加的压力。
不过，在修炼秘术的过程中，沈梧桐发现血液中已经出现了凤凰虚影，他不由得深思。
被灌输的记忆显示，秋桐的哥哥只是炼化了一些凤凰受伤留下的血液，用于疗伤和增加自愈能力，但这跟他体内的情况不相符。
秋桐的哥哥体内的血液被使用殆尽，其中相当多的一部分被用于涅槃灵魂，少部分被用于改造神宫，尸体内剩下的部分被提炼出送给了生萝种，他的身体只吸收了少量的血液。
如果秋桐的哥哥只是炼化了部分血液，经过这么多年后，效果就算不会减退，也不可能增强到这地步，他只是融入了秋桐的哥哥部分血液，体内竟然出现了凤凰虚影。
沈梧桐觉得他自己没问题，有可能是秋桐的哥哥当初就把凤凰杀了，也有可能是秋桐猎杀凤凰后把血液提炼后炼化进她哥哥体内。
答案随着秋桐的死亡而埋葬在历史中，沈梧桐没有过于追究的兴趣。令他感到为难的是，这么浓厚的凤凰血脉，会增加他结晶化的难度。
不过，这也有一些好处，会适当降低踏入第三层返朴归境界的难度。
尽管如此，沈梧桐还是犹豫不决，凤凰血脉不是他天生就拥有的，而是后天意外获得的，融于血脉，对于武道后面的境界来说，利弊未知。
“唔，必须找机会问问赵队，实在不行问问玄天。”沈梧桐心想。
玄天离开时，本来想将凤凰血脉与他身体融合，但生萝种讨要，他就直接给了生萝种，所以他无法判断哪些选择更好。
剔除凤凰血脉更加麻烦，但如果纯净血液对于后面的武道益处更大，即使再麻烦，他也要尝试。
尽管他内心非常渴望变强，但有些必要的事情无法着急，只能以水磨的功夫去完成，耗时费力不可避免。
在沈梧桐思索和修炼秘术中，一小时很快就过去，在杨懋醒来之后，他拿出白色纽扣，开始占卜前进。
秋桐没有拿走沈梧桐的空间戒指，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戒指上有禁制。
以前沈梧桐没有发现，现在灵魂力量增强后，他可以看见空间戒指上面繁密的符文和纹路，令人眼花缭乱。戒指应该被赵璞玉耐心地雕琢过，至于具有什么功效，他还没有看出来。
这一次很顺利，两人没多久就来到了曾经厚曜金灵出现过的地方。
“还真是犁地三尺，收刮得一干二净。”沈梧桐看着光秃秃不见边际的土地，衷心地感慨道，“你们是蝗虫过境啊。”
杨懋面露无奈，既对过去发生的事情无奈，也对沈梧桐无奈，再次解释道：“我说过了，看见天地灵物后，大家都疯了。”
沈梧桐态度诚恳地认错：“你真诚实，我以后一定不怀疑你的话。”
杨懋没有在意他的调侃，一心关注厚曜金灵的踪迹，问道：“要再次翻一遍这片土地吗？还是你有其他的办法寻找线索？”
来之前，沈梧桐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以至于他现在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这片土地是什么样子的？跟身后的森林一样吗？”
“一样，当初都是森林，有人发现厚曜金灵后，大家就尽最大努力封锁了最大的区域，这里是边界。”
“原来的树木花草之类的东西都去哪里了？”
“每隔一片区域，就有一个大坑存放这些东西。”
“那我们快速走一遍封锁区吧，重点查看存放的东西有没有变化。在开荒者离开后，恋家的厚曜金灵可能会回到这里，也许会留下一些痕迹。”
尽管希望渺小，但目前只能这样做。
做出决定后，沈梧桐再次凝视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荒漠，内心哀嚎，真干净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如跳舞
一阵风吹起，尘土在空中飞舞，自由的尘埃洋洋洒洒，不自由的尘埃碰到青色屏障滑落地面，等待下一阵风。
“半年过去了，一根杂草都没有长出来，这手段，令人叹为观止。”沈梧桐踩着屏障前进，像杂技艺术家。
杨懋从脚边拔起一棵幼草，放在沈梧桐眼前。
看着不到一寸长的绿色，沈梧桐哑口无言，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我这是比喻，比喻——你懂比喻吗？”
杨懋憋着笑，面无表情地说：“没你懂，没你懂，没你懂。”
沈梧桐“呵呵”冷笑不已，凡夫俗子，也敢对他的话指手画脚，俗不可耐。
“这是最后一个深坑了。”杨懋站在坑旁，内心有些失望，如果再一无所获，说明厚曜金灵不曾回到这里，他们只能从头开始寻找线索。
这个坑深度超过百米，最窄处也有上千米，树木和石头杂乱横放其中，树叶干枯残破，花草破败多日，只有石头依旧。
沈梧桐踩着屏障，在空中漂浮，手中转动着白色纽扣。直到他走完这片区域，白色纽扣依旧在转动，未曾变化。
“事到如今，只能依靠占卜来寻找线索了。”沈梧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杨懋略带兴奋地看着沈梧桐，他还记得当初沈梧桐说过不能直接占卜厚曜金灵的下落，问道：
“既然占卜无法以厚曜金灵为目标，那要怎么做？”
“你把中央山脉和西方沙漠的地形全部画出来，我来占卜土元素和金元素最浓密的地方，厚曜金灵既然是土、金两系的灵物，应该偏爱这些地方。”
“就算没有线索，这种地方也会有宝物？”杨懋内心无语，觉得沈梧桐就是奔着宝物去的。
念及此处，他提醒道：“大概率没有宝物，可能再过百八十年，才会形成新的宝物。”
沈梧桐拍拍胸膛，向他保证：“你放心吧，我对宝物没兴趣，只要找到厚曜金灵的线索，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信你个鬼。”杨懋内心喃喃，但还是依照他的话，忙碌起来。
许久，杨懋忙完后道：“沙漠地形多变，我只是把标志性建筑、地貌画了出来。”
尽管如此，手绘地图全面详细、栩栩如生，沈梧桐内心感慨，天地灵物果然会令人疯狂，也不知道杨懋背了多久的地图，能够把地貌高度还原出来。
神宫内，一股玄虚无形的气息自灵魂涌出，它不受神宫的限制，出现在外界。明明只是小股，却能够包裹住沈梧桐和手绘地图。
沈梧桐丢出白色纽扣，放空思绪，只想着土元素浓厚这个关键词，没有胡思乱想，以防不幸枉死。占卜到具体地点后，他如法炮制，测算出金元素浓厚的地方。
“土元素浓厚地比较近，我们先去这里，不过，话说你使用土之意秘术隐蔽效果如何？”
“我一个人的话还行，带着你的话，效果就差很多。”
“那就是不行，你偏科得太厉害了，难道我们指望厚曜金灵不会隐藏、主动跳出来吗？”
沈梧桐一脸无奈，尽管厚曜金灵有领地意识，但它隐蔽起来偷袭的话，他没把握无伤抗下，而且，就算领地意识再强，它孤家寡人一个，打不过就直接逃跑，他们也追不上。
“第一次照面很重要，我们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太强会吓跑厚曜金灵，太弱又无法引起它的兴趣。
思索许久后，沈梧桐决定不使用因果之意隐藏踪迹，而让杨懋用半吊子的土系秘术带着他隐藏，希望察觉到土系秘术波动的厚曜金灵能够提起恶作剧的兴趣，前来逗弄自以为藏得很好的两人。
前提是，土元素浓厚地真的藏了一个厚曜金灵，不然不但白跑一趟，还给不存在的观众免费表演了一番。
到达目的地后，杨懋给两人套上了厚重的铠甲。
“有了这件铠甲后，我们就不会被感应到。”
沈梧桐看着一脸自信的杨懋，无力吐槽，只能说一句：“你咋不整个全身铠甲，把头都包进去？”
杨懋又羞又恼，闷闷地说：“我当初尝试过，但把头包起来后，就看不到敌人，进攻效率反而会降低。”
尽管进入贯通境不久，但沈梧桐对于各系的秘术有基本的了解。能够起到隐蔽气息作用的土系秘术有不少，但没有铠甲形状的，有一个是衣服形状的，叫做“土之衣”。
能够把土之衣修炼到这种程度，杨懋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沈梧桐没有打破杨懋的幻想，尽管土之衣具有隐匿的效果，但秘术和元素的波动有略微差别，静止不动时，可能不会注意到，但移动时，就会非常显眼。
最起码，土元素比较厚重，不会有目的性地横向移动，最多转一个圈。
不过，这样也不错，最起码少了一个演员，戏剧被看出的可能性会降低不少。
沈梧桐用风之意控制白色纽扣漂浮，再用因果之意指路。没办法，他没有领悟土之意，不能控制僵硬得无法抬手的铠甲。
杨懋在一旁尴尬地傻笑，细节操控、灵火使用各项秘术是他的短板，但他没有补全短板的想法，只追求一拳打死敌人。
“你不要觉得这是花里胡哨，真实历练不是学院的擂台赛，往后你在无尽大陆历练时，短板太明显的话，别人一眼就能看穿并做出针对。”
“所以我才拉上你来找厚曜金灵。”杨懋对于自身情况无比了解，通过天地灵物补全短板是最理想的情况。
沈梧桐“呵呵”两声，为他的机智欢呼。
“这里出现一个大型山洞，这不奇怪和危险吗？”杨懋打量旁边的山洞壁，不理解沈梧桐直接进入的行为。
“因果之意还在发挥作用，我也没有被反噬，说明这里正常，就算有情况，贯通境也能解决。”
嘴上说得轻松，但沈梧桐没有大意，暗地里小心戒备，要是意外冒出神桥境，他又不小心用因果之外牵扯上，就会被当成偷窥狂，不得不面临神桥境暴怒下的追杀。
山洞很大，结构结实，虽然不是钢筋混泥土建造，但浑然天成，没有缝隙，连土沙都没有往下落。
走着走着，两人就来到一处很空旷的地方，像地下广场，中央有很多土堆、土块、石头和沙土在空中无规律地晃动。
杨懋看到占据上万立方米空间无规则的土和石在诡异地移动，心有余悸，传音道：“这么诡异，与白雾河流有点类似，我们撤退来得及吗？”
“你个白痴，难道你没感受到场中浓密到近乎实质的土元素吗？”
随着两人不断熟悉，尤其在五行界秘境并肩作战后，在沈梧桐心中，杨懋强大勇猛的形象不断萎缩，重新立起的是眼中偏科、只点力量不点智商的形象。
虽然被骂，但杨懋内心轻松不少，只要不是莫名其妙无法抵抗的危险，他就不怕。他不害怕死亡，但连一拳都无法打出就被踢出局的话，实在太憋屈了。
观察许久后，杨懋眼露喜悦，又不太确定，传音问道：“这是异常罕见的土灵吗？”
在得到沈梧桐的肯定后，他内心狂喜，再次传音：“既然是土灵，那我们快上啊，土灵不比厚曜金灵差，有这个也行。”
沈梧桐看着急不可耐的杨懋，内心无语，不得不耐心解释道：
“土灵早就发现我们了，但它还这么悠闲地跳着舞，显然底气十足，丝毫不畏惧我们。而且这里近乎地下千米，是它的主场，如果坍塌，我没有一点把握逃出去。”
“那我们光看着？”尽管沈梧桐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想上去打几拳。
沈梧桐看着群土乱舞的场面，若有所思，问道：“你会跳舞吗？”
杨懋内心兴奋退去，有点沉闷，他确实在家中学过跳舞，但并不擅长。
“你该不会让我跟它一起跳舞吧？”
“不是跳舞，是斗舞，用你绝世的舞姿去打败它，赢得它的尊重，然后再询问厚曜金灵的下落。”
沈梧桐丝毫没有抓捕土灵的想法，因为抓捕土灵比抓捕厚曜金灵难太多。
“你怎么不去？”耳边传来杨懋闷闷不乐的声音。
沈梧桐略带悲伤又极力掩盖，自嘲道：“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孤儿，会有时间和精力去学习舞蹈吗？”
杨懋瞬间内疚起来，想出声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答应跳舞的事情。
“我是学过一段时间舞蹈，但你也知道，我天赋不太好，舞蹈也是，学得不太好。等会我去跳舞的时候，你别笑。”
沈梧桐赶紧让他宽心：“你别担心，土灵跳舞更不行。不用在意舞蹈的连贯和意境，忘记动作就现场自编自导，只要震撼到土灵就算成功。”
听完，杨懋点点头，取消铠甲秘术，认命地迈开脚步，前往地下广场中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斗舞
其实，在两人刚踏入山洞时，土灵就发现他们的踪迹。作为纯土属性的灵，这里又是它用无数年时间打磨的主场，如果不能发现异常，那反而不正常。
当两人走近时，土灵才发现这是人类，吓得它差点离家出逃了，不过由于没有感应到其他人类的气息，它安心不少。
前段时间，它感应到大量人类的气息，一开始没有在意，但当它注意到人类的手段之后，它立刻封住洞口，把山洞全部填实，躲在这里瑟瑟发抖。
从那以后，它就喜欢上这种有节奏的颤抖，觉得非常有趣。
没过多久，大量人类气息就消失了，它再等了一段时间，才重新整理、装饰房屋，然后悠闲地在广场发抖。
两个人类而已，跟它一个水准，土灵丝毫不怕，依旧自顾自地颤抖。只是，它没有料到其中一人竟然敢上前走到它前面，真以为它忠厚老实就不会动手吗？
老实人生气会跟你拼命的。
虽然内心这样想，但它决定再给人类一次机会。它控制泥土，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的符号。
视死如归的杨懋，看到这个问号反而轻松不少。尽管沈梧桐极有可能在诓骗他，但他没得选，只能上前尝试。
既然土灵灵性十足，还有智商，那么双方就存在沟通、交流与合作的可能性，也许沈梧桐说的是对的，只要斗舞赢了，就能向它询问厚曜金灵的事情。
杨懋理顺气息，脑海中回忆学过的舞蹈动作，幸好这里人少，沈梧桐又不会录像类秘术，也没有相应的道具，不然他没有勇气豁出去。
在老实人土灵忍耐脾气中，在沈梧桐憋笑中，杨懋彻底豁出去了，时隔六七年，不仅再一次站上了广场，更是直接开启了斗舞生涯。
他站直，僵硬地向左转动脖子，又转动回来，然后做出左手扶帽子的动作，随后快速舞动，抬腿、转身、移动。
沈梧桐啧啧称奇，还别说，机械舞与杨懋挺搭。杨懋天生就会机械舞的僵直，再努力记住节奏和常用动作，就能去哄骗五岁小孩了。
杨懋跳到尽兴处，情不自禁地滑起太空步。
“砰——”
浮起的石头、土块等失去力量，瞬间掉落，杨懋吓了一个激灵，半天都没从舞蹈中回过神来。
见势不妙的沈梧桐立刻撑起风盾，阻挡来势汹汹的漫天尘土。
杨懋虽然摸不着头脑，但灰尘碰不到他，土之意弥漫全身，普通的灰土就不能近身，要么被弹开，要么堆在一尺外。
突然，漫天飞舞的尘土停住不动，像是被全部控制一样，随后，一齐落到地上，没有再飘起，广场上的视野瞬间清晰了。
杨懋身前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土人，模样和身形与他差不多，土人举起双手，不停地比划。
可惜的是，杨懋两眼发懵，不太理解土人的意思。
“还知道土人就是土灵变出来的，没有动手，不错。”
沈梧桐暗赞一声，从暗处跳了出来，粉墨登场。
“杨懋，恭喜你获得这场斗舞的胜利。打起精神来，你并不是一无所获，这场胜利是有奖品的。”
吸引到杨懋和土灵的注意力后，沈梧桐欣慰地笑了起来，像辛苦为子女谋福利的老父亲。
“奖品就是，恭喜你获得土灵舞蹈教育老师的资格，恭喜你。”
“啪啪啪——”
杨懋无奈地看着独自鼓掌仍然不尴尬的沈梧桐，传音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见状，沈梧桐脸色变得凝重，没有传音，开口说道：“杨懋，你的任务很艰巨，最多两天内，你要教会土灵朋友机械舞。”
杨懋抗议无效，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历练会变成刷好感度的游戏，但他无法再装傻，只能打起精神，开启他的教育生涯。
他与土灵面对面站着，然后开始一对一现场舞蹈教学。
“唔，不错。就算是第一次教学，也这么有耐心。不过，土灵还挺笨的，灵智与五六岁的小孩子差不多。”沈梧桐思忖，坐在大石头上，看两人的教学场面。
尽管杨懋教得很认真，土灵学得更认真，但实际的效果不佳。土人是由土和石凝聚而成的，外表与人类身体类似，但内部结构是天壤之别。
土灵已经记下舞蹈动作，但跳起来并不美观。一些在人类身上异常协调和美观的动作，放在土人身上就显得僵硬和别扭。
“要不让杨懋教土灵人体结构学？如果这样的话，还要先教联邦语。”思索后，沈梧桐决定放弃，他担心把杨懋逼疯，因为杨懋脸上礼貌的笑容就快要绷不住了。
“忍住忍住，再教一会。”沈梧桐第三次给杨懋传音。
杨懋深呼吸，莫名感到委屈，但他很快就抛下这种感觉，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鼓劲。
忍俊不禁的沈梧桐转过身去，呲牙咧嘴，表情狰狞，艰难地压制住了笑声。
估摸过了一天半，沈梧桐终于上前，与土灵沟通起来。由于语言不通，两人也不在神桥境，无法使用精神力沟通。
不过，天地之灵天生就能外放灵魂力量，所以难点只在于让土灵知道两人想表达的意思。
这对于沈梧桐来说，并不困难。在灵魂力强大后，他能进一步使用意，比如借用因果之意的力量，把想法编织成因果线条，接在土灵身上。
“你学得真好，我们想看看你的学习成果，想看你跳舞。”
土人高兴得手舞足蹈，它利用精神力传音表达高兴之情，随后独自站在空地上，开始跳舞。
沈梧桐暗自皱眉，如果土灵只会传递情绪无法传递思想的话，接下来的交流会很麻烦。
这也是他期待太高，尽管土灵拥有小孩子的灵智，但它几乎没有与外界接触，更无处学习表达、语言和文化，自然无法表达复杂的意思。
杨懋如释重负地来到沈梧桐身边，连问他如何与土灵沟通的精力都没有，只感到心力交瘁，像是恶战了数十天未曾休息一样。
“啪啪啪——”在土灵跳完之后，沈梧桐赶紧鼓掌，还用手肘碰碰杨懋，让他跟着一起鼓掌。
“真漂亮。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由于土灵表达能力弱，沈梧桐没有过多夸赞它，而是开门见山，想问问题。
土灵大大的疑惑在沈梧桐神宫外回荡。
沈梧桐用风之意描绘出厚曜金灵的模样，然后问：“你认识厚曜金灵吗？”
土灵了然，控制土元素包裹成圆球把一样东西带到他们面前，是一块深黄色的碎片，很薄但很坚硬。
杨懋瞬间满血，疲劳一扫而空，他赶紧拿起碎片，兴奋地朝沈梧桐点头。土灵也愉悦起来，它没有要回碎片，而是邀请杨懋继续跳舞。
接受到杨懋的眼神求救后，沈梧桐用因果线条告诉土灵：“你已经学会了，可以与他进行一场比赛，比赛完我们就要走了。”
土灵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催促杨懋。
“你和他比一场，但需要注意一点，一定要输得漂亮，如果能够做到的话，斗完舞我们就能离开。”
杨懋眼中燃起熊熊斗志，这不但是他第一次为了输而战，更是第一次为了输得漂亮而战。别说比假赛，那是因为对手太弱了，他不屑于赢。
在杨懋干劲十足的努力下，他意外输掉了这场比赛，沈梧桐赶紧恭喜土灵获胜，然后说它已经毕业可以开始艺术创造之旅，随后，两人离开了山洞。
离开后，沈梧桐批评道：“你戏演得太假了，比赛输了你应该感到难过，而不是一副解脱了的样子。”
“算了吧，这一两天实在太累了。当老师太难了，面对这样的学生，无法沟通无法交流，又不敢骂，声音大一些都担心被打，只能把说过的话重复数十上百遍。”
杨懋一开始时还存有诱拐土灵的想法，结果这一趟舞蹈教学下来，他不但痛恨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还恨自己为什么要进这个山洞。
沈梧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缺少耐心。如果你先教它联邦语，再教它人体结构学，然后教它各种各样的舞蹈和艺术赏析，到时候你就可以带着它回去见家长了。”
杨懋吐血：“如果进行这一套教学的话，我毕业时能结束吗？”
“应该可以，联邦语是难点，但只要学会了它，其他内容都很艰难。”
“打住，我觉得我和厚曜金灵很配，要是拥有它，我就拥有了全世界，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
沈梧桐意兴阑珊，说道：“还不快把碎片给我，不然我要怎么帮你找你的唯一。”
杨懋恍然大悟，斗舞结束后，他就把碎片在他身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赶紧取出碎片，交给沈梧桐。
沈梧桐观察后发现碎片的因果之线不多，最新的两条是他和杨懋拿到碎片的线条，此外还有四五根线条，其中一根指向厚曜金灵。
他拿出白色纽扣，开始占卜哪根因果线条指向厚曜金灵。事情很顺利，没多久，他就找到了这根因果线条。
沈梧桐揉揉眉心，占卜引起了些许反噬，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杨懋顺着因果线条追踪厚曜金灵的下落。
第一百二十章 兽语
“你确定是这里？”某人难以置信的声音。
“确定，就在这座山的某个地方。”
“这厚曜金灵胆子太小了吧，被吓跑后就躲在这种地方。”杨懋极度无语。
“这种地方”是一座大山，山上环境优美，鸟语花香。不过，山上生活着一个族群，族群的每个成员不但实力强大，还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跟你拼命。
这就是“毒针蜂”，外形与联邦境内的大马蜂差不多，但颜色更深，尾巴上的针更加锐利，毒性更加猛烈，尤其是它们的毒可以叠加上百次。三只毒针蜂的毒性叠加在一起，就足以毒死同境界的武者。
即使有生萝种和凤凰血液，沈梧桐也没有信心抗下成千上万只毒针蜂的进攻，更别说整个族群。
这座山上应该有百万以上数目的毒针蜂，不然它们也无法霸占整座山。在地球上，有一些群居性动物会被一只老虎或者几只狮子冲散，但群居性凶兽不同，一个“凶”字就能体现出恐怖，当有敌人入侵时，整个族群的防御机制就会启动，族群成员会源源不断地围攻敌人。
这么大的族群，必然会出现领袖，在领袖的带领下，族群成员都是不惧死亡的死士，一个号令下去，密密麻麻的毒针蜂就会发起死亡式进攻，用毒针与敌人同归于尽。
杨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沈梧桐，希望他有办法。
沈梧桐准备摊手，但杨懋一举抓着他的双手，眼含深情地说：“梧桐，我的未来有一半在你的手上。”
沈梧桐赶紧甩开他的手，把他踹开，用清风掬来清水，反复擦洗。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沈梧桐语重心长地说。
“你把厚曜金灵给我，我不但可以变回去，还可以随着你的心情变颜色。”
沈梧桐恶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掉节操的？从斗舞开始的吗？”
“你知道就好，舞我跳了，也斗了。要是你不想出一个办法来，我就去交流天地与你同归于尽。”
沈梧桐自食恶果，却无法反驳，毕竟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上前与土灵尬舞的。
“你的积分还有多少？”
“两万多，只能死两次。”
进来一次需要一万积分，杨懋最多只能死亡两次；而沈梧桐死亡后，就无法再进来，积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一个任务都没有完成，连进入秘境的门槛都摸不到。
“事到如今，只有两个方法，要么驱虎吞狼，坐收渔翁之利；要么绕过毒针蜂群，直接去找厚曜金灵。
“如果采用第一个办法的话，最好将毒针蜂群引出去火拼，不然大规模战斗可能会惊退厚曜金灵。如果采取第二个办法的话，一旦我们被毒针蜂群发现，我们就凉凉。”
杨懋思索后问道：“能不能用勾引或者惊吓的方法把厚曜金灵引出来？”
沈梧桐小心防备地摊手：“不从偷袭着手的话，我们没有可能抓捕到厚曜金灵。如果引出来，我们再怎么偷袭它也会有防备。”
杨懋不爽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我会喜欢牵你的手吗？”
“呵呵······”沈梧桐心想，刚才是谁死皮赖脸偷袭来着。
不爽归不爽，正事要紧，杨懋解释道：“毒针蜂是很恋家的凶兽，它们不会离开巢穴太远，蜂后也不会允许太多毒针蜂离开这座山。
“第一次探索时，我们做了一些实验，每次最多千只毒针蜂会追击敌人，距离巢穴超过五十公里它们就会返回，纪律性很强，我们尝试了三四次，没有例外。”
“那你们是怎么探索这座山的？”沈梧桐心生好奇。
“以南氏姐妹为核心，十个神桥境配合，直接用梦境覆盖了整座山，所有的毒针蜂都陷入沉睡，直接探索结束，梦境才瓦解。”
“南氏姐妹？”
“姓南的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温柔大方，妹妹就是万人厌的南瑟铃。”
“果然，就是大小铃，不过大铃只是表面温柔大方而已。”沈梧桐心想，没有把这话说出口，而是问出了不解之处：
“梦境是在探索结束后才瓦解的，但厚曜金灵是在探索中失踪不见的。你说，有没有可能厚曜金灵利用遁术逃跑时不小心跑到这里，然后也陷入了梦境？”
杨懋若有所思，他想起这里被梦境覆盖后，就很少有人过来反复探查。
“如果它在梦境瓦解前闯入这里，极有可能直接沉睡。但这么久过去了，它没道理一直沉睡。一旦醒来，它必定会逃离这里。”
沈梧桐自然也想到这方面，他继续说：“如果它是探索结束后才来到这里，那么它逃跑后躲在哪里？其他的漏网之鱼都出现过几次，但厚曜金灵只出现过一次。
“其次，以厚曜金灵的性情和领地意识，你觉得它有可能一直躲在上百万数量的族群中吗？”
杨懋还是不解：“梦境效果早就消失了，这群毒针蜂都醒过来了，没道理厚曜金灵反而长睡不起。”
“我有一个猜想，但是说出来太荒谬。”沈梧桐整理思路。
他决定想办法解决掉这群毒针蜂。不过，在想办法之前，沈梧桐需要确定一些事情，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探索生物类小世界秘境，很多事情不太熟悉，万一由于玩得太过火而被惩罚，那就有些得不偿失。
“如果我们做出一些不可复原的破坏，比如把这个小世界烧了，学院会惩罚我们吗？”
杨懋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说：“学院没有限制，只要你有能力，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梧桐了然，生物类小世界秘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既然对进入秘境的学生没有限制，那么学院必定在监视这个小世界，只要出现重大变故，学院就会纠正。
“这一带，除了爆裂雀群外，还有其他能够匹敌毒针蜂群的生物或者族群吗？”
“还有吞火溶兽和迷幻蝶群，其他的都不行。”
“吞火溶兽也不行，它打不过毒针蜂群，至于迷幻蝶，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沈梧桐以为他们倒了八辈子霉才传送到爆裂雀群中，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情况，要是降落到迷幻蝶群中，就算是神桥境也活不下去。
吞火溶兽能够匹敌爆裂雀群，那是因为溶火对普通火焰具有强大的压制力；但溶火的压制对于毒针蜂群毫无效果，它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走，我们先回到吞火溶兽与爆裂雀**战的地方，然后顺着线索寻找吞火溶兽。爆裂雀群的位置有些远，要想引到这里比较困难，但如果有吞火溶兽的帮助，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不是说在这里交战会惊动厚曜金灵吗？”
“五十公里的距离，只有把握好，就能在不惊动厚曜金灵的情况下歼灭毒针蜂群。”
“那怎么与吞火溶兽合作？”杨懋情不自禁想到与土灵斗舞的事情，不由得担心自己的节操。
“山人自有妙计。”察觉到杨懋的退缩，沈梧桐冷笑道，“还想不想要你的厚曜金灵了？”
杨懋无言，只能跟着沈梧桐出发去寻找吞火溶兽。
事情很顺利，战斗的痕迹依旧清晰。几个小时后，他们出现在一个洞口。洞口外寸草不生，洞口内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杨懋自告奋勇，想去探路，结果直接被拒绝了。
“你进去不但是送人头，还断绝了友好交流的可能性。”
沈梧桐打算亲自出马，尽管吞火溶兽在神桥境中都是佼佼者，但有因果之意示警，他觉得自己应该能撑得过一个呼吸。
沈梧桐一脸自信地走在前面，满脸忐忑的杨懋跟着身后，想劝阻又不得。
“医生有一个避讳，那就是不给家人治病。你这情况与医生很像，因为太想得到厚曜金灵而瞻前顾后，失去了果断和自信。”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从你不靠谱的时候。”
“我不靠谱？你以为我是你和社长吗？”
“都是一个社团的！”
“呵呵——”沈梧桐气乐了，他堂堂一个一流的外交使者，竟然被说得这么不堪，月亮湖的水精灵、武器库秘境的云雀、马昶梓的清风雀，还有土灵，他全部都搞定了，还会搞不定吞火溶兽？
“等会你别说话，看我表演就行了。”
听到这话，杨懋心里更加没底了，反复确定沈梧桐进入山洞前没有占卜后，他不由得叹气。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山的腹部，这里是中空的，光线从上面照射下来，吞火溶兽安静地趴在地上沉睡。
示意杨懋在原地等待，沈梧桐上前，暗自比划了一下，发现他只比吞火溶兽的脚趾大一些。
“既然你都醒了，那我们来聊聊吧。”
吞火溶兽“哼”了一声。
“我们实力很强的，有办法帮你解决爆裂雀群的威胁，但需要你的配合。”
吞火溶兽惊讶不已，它摆正头颅，张开眼睛盯着沈梧桐，继续“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奇怪的，会兽语不是很正常吗？反而是你，竟然听得懂联邦语。”
除了强大、培育出文化的族群外，兽语大都凭借血脉传承下来，数万年来都没有变过。尽管水精灵和吞火溶兽的叫声不一样，但它们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
吞火溶兽嗅了几下，山洞狂风大作，却没有吹起沈梧桐的衣摆。
吞火溶兽嗅到了沈梧桐体内凤凰血液的气味，他继续“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