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备战
（……鬼子很卑鄙，他们会在每次我们败退的时候派很多人妆扮成难民和败兵混在我们中间一起撤退，这些特务在沿途偷袭我们的粮仓、军火库，暗杀我们的军官；在抗战初期我们不提防这些，特别沿途收拢败兵都没怎么审查，吃了很大的亏……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从无锡到澄江有一道国防工事线，修建于抗战之前，一般简称锡澄线，是淞沪战场的预备阵地也是守护南京的一道防线。指挥总撤退的第三战区试图将大军部署在这里继续抗击日军，七十四军在苏州到吴江之间展开的用意就是为了争取锡澄线的部署时间。
在前几天俞济时亲自来到这一线四处踏勘，他认为水陆要冲望亭将是日军必取之地，特命王耀武派遣得力部队驻守。因为部队都展开调空了，有的还在前线和鬼子粘着，王耀武手上也没多少兵，所以只好让一五一旅旅长周志道和三零五团团长张灵甫带着只有一个营的三零五团加上刚成立的军直属模范营一起勉强凑成一个团的兵力驻守。
“真不错，亏小民想得出来，让难民帮着挖出了这么两道反坦克壕……”余衡舟赞不绝口，他是奉俞济时的命令最后一次代表军部巡视前线部署然后后撤的。此时远处苏州城已经打得天昏地暗，在望亭也可以看见不时冲天而起的火焰，隆隆炮声更是不绝于耳。但是曹小民已经不是刚上战场时的菜鸟了，在不该紧张的时刻他放松得很！
曹小民让难民们用了六天在运河大铁桥的南侧连续挖了两道反坦克壕，东边的两道一直连到一三七号铁路桥边上，把模范营和三营的阵地连成一片，西边短得多，但却直接连通了一些小河，这道工程等于把**的阵地与从南方来犯的鬼子分隔了起来！
两道反坦克壕都有八米宽，壕间有不少很简陋的木板桥可以供士兵们通过撤退，地势也被处理过，从北到南倾斜，从南方过来的鬼子在几百米范围内连一点可以掩体的地方都没有。
“简直绝了！怎么做到的！”余衡舟听完介绍后可不止赞叹了，乖乖，这壕沟得多长啊！
“十几万难民，平均每人至少挖了十担沙土……”曹小民淡淡地说出了这六天的建设过程，大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最前端的壕边。“挖出来的沙土也没浪费，都填到运河里了……”
曹小民这个穿越人真敢想，他居然把运河隔断了！
为了防止鬼子的汽艇从河里进攻或者直接穿过封锁到太湖里，曹小民让那些难民把挖出来的沙土往运河里倒，竟然生生把运河拦断了！如果不是入冬处于枯水期，只怕这一下要闹出大事！
当大家走到那条拦河土坝边上的时候，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布满了阴霾：就在那条拦河浅坝的外边，水从坝顶上漫过，但尸体全被挡在南边水面上，一漾一漾的，数千条泡得惨白僵硬的尸体覆满了水面足足有几十米远！
“每天都有几百条尸体浮下来……据难民们说，鬼子在吴江大屠杀，把尸体故意扔到水里，让它们漂下来吓唬我们……”曹小民冷冷地说着，心里一阵阵气恨一阵阵疼但脸上表情就如空气一样的冷淡。
大家都沉默不语，每个人的心里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一军之败，竟让百姓遭殃至此！
“鬼子这些日子飞机天天来，但都不轰炸大桥，明显他们是打算以后要用上的，所以我把整条桥都变成了工事……”曹小民介绍着：这条铁桥装上了顶，全部用原木和从铁路上拆下来的枕木做骨干，盖上沙包，有三层厚，就算鬼子的飞机用机炮都打不穿。桥上安排了六挺在邵家缴获的鬼子九二式重机枪和十门掷弹筒，东西两岸战场全部都能覆盖到……。
一行人穿行在交通壕里，大家对每一处经过的火力点布置，火力侧重都赞不绝口。
“谁说一定要读过军校才会打仗，看看咱们曹营长，这就是打出来的真功夫！”曹小民的布置连周志道和张灵甫都惊叹不已，他们却不知道为了布置这些阵地曹小民都几乎把祖爷爷回忆录记得的关于布防的内容全部都想过一遍了，像那些弯月形品字排列的前锋防御阵地竟是参考祖爷爷在中国远征军时美国人通过无数战斗总结出来的对抗鬼子波浪式冲锋最好的火力阵地设置！
“后方预备队的防炮工事要到今晚才和交通壕联通，现在无法从这里直接走过去……”曹小民继续介绍道：“为了防止鬼子的哨探混在难民里打探到我们的阵地虚实，那些工事都是白天以挖土为由弄出的大土坑，到了晚上才有战士们自己在土坑顶上铺放铁轨，用水泥浇死了，在横竖几层架上原木压上土包而成，就算是105mm大炮直接命中也炸不塌！……所有修好的阵地都列为军事隔离区，任何平民和其他部队的人员都不许进入……”为了修筑工事，曹小民竟然动用难民把苏州到望亭之间的京沪铁路全拆了！
“鬼子哨探！？”张灵甫忽然一愣：“兄弟是说鬼子会派出哨探混在难民败兵中一路和我们同行，把我们的情况探得一清二楚！？”大家闻言竟然面面相觑！
……鬼子很卑鄙，他们会在每次我们败退的时候派很多人妆扮成难民和败兵混在我们中间一起撤退，这些特务在沿途偷袭我们的粮仓、军火库，暗杀我们的军官；在抗战初期我们不提防这些，特别沿途收拢败兵都没怎么审查，吃了很大的亏……祖爷爷的一段回忆又跳了出来，经验啊！没有经验的**在碰上处心积虑要吃掉中国的鬼子，要牺牲多少人才学会打仗啊！曹小民感叹之余，把一些他“想到”的鬼子哨探危害给大家细细解说了一遍，把大家都听得冷汗直冒！
但愿自己说的这些能够让抗日**快点成长起来吧！曹小民目送远去三营阵地视察的官长们，回身就去处理自己的防务了。
“报告营长，侦察连长回来了！……”传令兵一脸的惊喜：“李连长拖着一门大炮回来了！”
大炮！曹小民几乎要跳起来，他们七十四军是刚成为甲种师的部队，五十一师师属炮兵连的大炮整补都还停留在批文上，更别说他们这样一个营级单位了。李斌竟然给他弄回来了一门大炮！
一部汽车，拉着一门克虏伯75mm山炮，就停在阵地前，大炮原本属于八十八师榴炮连。“这炮弟兄们报价也不高，连着八十枚炮弹，只要三千大洋……”倚在大炮上，一排九个身穿卡其色德械部队军服的军人吊儿郎当地看着曹小民，领头一个很干脆，马上就报了价，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曹小民怎样反应。
“你们！……”李斌有些气急败坏，他原本和这些炮兵说好这炮是白送给七十四军的！
“你们是八十八师的？”曹小民按住暴跳如雷的李斌，对那些炮兵道：“我叫曹小民，有一个身份是八十八师五二四团的代理团长，现在……立正！”
大炮边上九个炮兵条件反射般一起弹起来排成单行立正向曹小民敬了个军礼。
“表现不错嘛！”曹小民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钱我没有，我不光要炮，还要你们统统留下！我没有炮兵，现在，你是炮兵连长了！”
一群炮兵互相看看，忽然一起笑起来，笑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哭：“……长官，我们只要一个敢打的长官，我们只要一个敢和鬼子干的长官……咱们那个孙师长，在上海滩就贪墨上头的工程拨款，修出来的工事完全防不住炮火；害死我们多少弟兄……我们在拼命，他却把上海仓库里的物资拿去卖、强奸来慰问军队的女学生……现在倒好，调七十二军当军长了，要不是冯副师长和团长们指挥着反击，八十八师早散了……”炮兵们说罢嚎啕大哭！
国难当头，竟有这样的军人！？还是个师长！曹小民心里勃然大怒……我只是个小小的营长，我在弟兄们的葬礼上站的位置连长官们的脸都看不到……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悲哀，但是他很快压住了，他知道，抗日要的就是明知道有人在背后喝自己的血还会拼命的傻子！
“弟兄们，别说了，到了我们七十四军不会有那样的事……”曹小民拍了一下那个炮兵头：“兄弟怎么个称呼？以后这长官们的事不要到处说，知道吗？想抗日就得在军队里呆下去，就得当傻子……”
“报告长官，我叫陈卓，外号炮筒……”模范营的营长和刚认识的炮兵连长紧紧抱在一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但他们已经是兄弟了……
第六十一章 临战
（……现在很多军迷总是说**无能，被鬼子小部队一个渗透到后边就崩溃，但他们知道为什么吗？我们的装备很差，每次打仗都只能在第一时间把所有能用的武器全顶上去，后边的预备部队大多数人都是没枪的，每个人只有二十发甚至五发子弹，鬼子的部队进来了，那就是屠杀，能不崩溃吗！？……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鬼子会忽然摸上来割了那些新兵蛋子的喉咙，然后发起突袭把我的部队全部击溃吗？阵地的布置真的已经做到最好了吗？如果真的打响了自己有能力指挥那么大的一个场面吗？……第一次当营长指挥一场阵地战――不是罗店那种钉在阵地上拼命的战斗而是要尽量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来完成任务，在发现一个营长原来要在战场上照顾那么大一片的时候，曹小民又开始不自信了。大战到来之前，他第一次失眠了，自从经历过罗店之后；因为他现在是个营长，几百个弟兄的性命交在他手上……
天色黑沉沉的浑然一片，除了留下给败军和难民通过的在运河两边的两个小路口；路口上还点着火，远远看到隐隐约约有士兵在执勤。有一个小时了吧？已经再也没有人通过了，不管是难民还是败军。
两天前这里还挤满了人，现在已经空荡荡了，从昨天傍晚开始，即将成为战场的阵地一带，连往日总在呱噪的几只寒鸦也被肃杀的气息惊飞了，空气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紧张凝固了起来。
“走，查哨去……”曹小民拉起身边的“酒鬼”和“砍刀”就往工事外边走，“砍刀”一叫就起来了，很显然虽然经过邵家大战，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菜鸟还是菜鸟；拖拖磨磨的“酒鬼”才是真正的百战老兵！
“奇怪，从来没见过你喝酒，怎么大家叫你酒鬼？”
“呃……哈哈，那是以前，有一次在江西剿匪打了大胜仗，上峰给弟兄们送来了两大坛酒。我不会喝，结果我们连长一定要我喝……没想到，酒还没进嘴巴，就那么在鼻子前晃了几下，我闻着那味道就已经晕晕乎乎脸上泛红，没两下子就倒下了……后来弟兄们说，闻着酒都能醉，这要喝下去还不完蛋……哈哈，大家就说我要喝酒的话肯定得醉死，变醉死鬼了，就这样，后来大家叫我酒鬼……”
酒鬼，原来是个滴酒不能沾，一沾就见阎王爷的酒鬼！
和老兵说着笑，曹小民感到轻松了不少，虽然他也打成老兵了，但他还是个菜鸟指挥官。
“营长来了……”随着哨兵认出曹小民一声招呼，防炮工事里的第二梯队战士们纷纷起来打招呼――新兵蛋子们真的都睡不着啊！
半夜里，一双双亢奋的眼睛看着营长，眼神里有盼望、有担忧……他们上到火线上，会和自己在菜地里一样，浑身僵硬吗？曹小民心里暗暗担心。
“怎么？都睡不着？”曹小民看看已经升了排长的郑成钢，这是他的部队。年轻腼腆的排长很不好意思，但是他真的没办法去让士兵们睡着……
“营长，放心吧，大家都知道要拼命了，只要我们上去就不会再想着活着回来！”一个士兵豪气干云地说了一番慷慨之词，赢得身边一群同袍的附和。这些新兵都是在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招的兵，很多是投笔从戎的学生，理解力和身体素质都不错，每人都有过三十发子弹以上的射击训练……他们是好兵，但得先经历血与火的锤炼。
为了证明给长官看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和敌人决一死战，这些新兵们都亮出来已经擦得锃亮的子弹和手榴弹……很有激情的新兵蛋子，居然连手榴弹都能够擦亮但是他们却睡不着……
……现在很多军迷总是说**无能，被鬼子小部队一个渗透到后边就崩溃，但他们知道为什么吗？我们的装备很差，每次打仗都只能在第一时间把所有能用的武器全顶上去，后边的预备部队大多数人都是没枪的，每个人只有二十发甚至五发子弹，鬼子的部队进来了，那就是屠杀，能不崩溃吗！？……曹小民的脑中忽然有一段祖爷爷的回忆闪电般过了一下，在这一章里祖爷爷说到他曾经的经历：一个加强班的鬼子渗透到了他们的后方，有两挺机枪和掷弹筒的鬼子就那样把他们只有子弹没有枪的预备队整整一个连全部杀光了！
郑成钢他们这个排只有三条枪，除了他这个排长外，就只有值勤的两个哨兵有枪……每个战士三十发子弹两个手榴弹就是他们的装备！二线部队每一个排都是这样，假如鬼子渗透进来，他们拿什么去抵抗！？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五百多人只配发了两百三十条三八步枪，是他们在邵家的缴获，现在基本上全部都压在第一线了。模范营在邵家大战活下来的人太少，老兵们个个带伤无法打扫战场，也就是一人随身一根枪；甚至那些从四行仓带出来的轻机枪也丢失了六挺。如果不是张灵甫说要给自己还没到位的部队作准备硬是把十挺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扣了下来，他曹小民就算修好了工事也没有匹配的火力！
曹小民是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预备部队的，他知道武器短缺是个大问题，但却无法解决；他明知道一旦被渗透他的部队说不定就会崩溃，但他除了更加细心布置前沿严防漏洞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一旦被渗透，他的部队就会成为那些在原来时空被描绘成一触即溃的**，他将是个无能的军官；但谁知道这些可能“一触即溃”的战士其实是带着多大的战斗决心上前线呢？！历史把一切有内涵的细节都掩盖了……
一线部队的情况更让曹小民光火：他远远就看到很多士兵没有在防炮工事里休息，而是偷偷跑到战壕里看着远处苏州的方向――苏州那边经常会腾起冲天大火，那是鬼子在纵火烧民居；苏州那边还会枪声不断，是步枪齐射，那是鬼子在大屠杀……一切都让人愤慨，一切都让人难受；但是，现在还没轮到你们，为什么不去休息！？曹小民在苏州方向的火光背景下看到那些在战壕棱线上晃动的黑色的脑袋影子，只能强压着怒气，急匆匆赶过去……
“营长……”一个战士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连长说，那些步枪齐射声是鬼子在屠杀老百姓，是吗！？”
哪一个长官会忍心责骂这些被同胞的鲜血激怒、胸中填满了仇恨和悲伤的士兵呢？曹小民的怒火熄灭了：“是的，他们在残杀我们的同胞……大家休息吧，把精神留给上来的鬼子，给他们报仇……”
张景岳会练兵，因为他本身就来自三个嫡系?械师中的三十六师，但是他也只是个小兵，虽然从教导连抽调当了代理连长，本质上他还是个小兵，他竟然和自己的士兵们一起在战壕里捶胸顿足！
曹小民没有责怪他，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当，反而像以前一样，冲着曹小民诉说自己的悲愤……
“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让那些不值勤的士兵睡着，保持战斗力……”曹小民在耐心地听完了张景岳的诉说后，才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地提醒他……
天色开始发白了，用了半个晚上去巡视战线的曹小民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他的前线指挥所，他发现自己可以睡着了。
“一连连长李添豪归建！”曹小民刚踏进指挥部，就看到了军帽下沿还露出绷带的李添豪带着几个伤兵在等他！
一个标准的军礼后，两人抱在了一起！
七八处刺刀伤，大概都还没拆线吧，现在的李添豪浑脱下军装应该是一身紫红色的伤痕，还会隐隐作痛……曹小民抱他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他知道李添豪这时的身体状况，他自己体会过……谢天谢地，他手下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军校毕业会指挥阵地战的军官了！
（作者：听老兵们说，有远比小说中糟糕的情况，一个三百多人的营，只有三十条枪，在战壕里可以配合手榴弹坚守，但没了工事，就完全没法打了。这就是**经常被突破就崩溃的原因……）
第六十二章 接战
（……淞沪大战的时候，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太多，包括鬼子炮兵用的观察气球，因为好奇心和无知很多士兵就那样白白牺牲了；后来，仗打老了，就什么都见怪不怪了……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首先打响的不是模范营这边而是三营那边的阵地，爆豆般的枪声、带着回音像炸雷一样的炮声远远传来，这时战壕里的士兵们反而平静了――初上战场的很多新兵最紧张的时候并不是开始打的时候，而是等待的过程。niubb．NET
曹小民也完全平静了下来，现在他竟然把火线上的指挥权交给了李添豪自己跑到了后方――指挥整个平面他并不擅长，他仅仅是个会冲锋的战士。他到了阵地最后方的一处防炮工事里，这里有一群特殊的士兵等着他处理。
军法处的宪兵撤退之前，把一大批卖掉武器改穿老百姓服装的逃兵、犯了其他纪律被抓起来的犯兵都交给了他。还有就是一大群从火线上撤下来的士兵，从火线上撤下来的这一群如果能够跑得动也就全部跟着其他败兵追赶大部队去了，这一群基本是轻伤员，也许只是自己跑崴了脚，但总是走不动的人。他们组成了模范营的补充连，人数却有三百多人。
“听川军的弟兄们说，他们开始看到鬼子的观察气球都不知道是什么，那么大的一个气球，大家都没见过……”曹小民看着一群神情甚至比那些新兵蛋子还紧张的败兵顾左右而言他：“你们没做过那样的傻事吧？挤在一起看热闹被敌人用炮轰……”
有些士兵傻笑了一下，这个长官不太冷，他居然还抱着一个拖着一个小孩前来。
“还有呢，桂军的弟兄在地下追着天上的飞机骂……我记得他们怎么骂来着？”曹小民开始表演单口相声：“‘有种下来打啊，孙子，就会在天上拉屎拉尿算个球英雄……’”
“呵呵呵……”士兵们都笑了，这个时代的士兵都很淳朴，笑点很低……也许他们中很多人都做过那样的傻事，但现在、以后都不会了，因为他们其实已经是老兵，虽然被敌人的炮火打得丢了魂。
“还有呢……有的新兵蛋子，敌人还没靠近就乱放枪，等敌人到了跟前却没子弹了……”曹小民表情开始变得阴沉：“在外边顶着敌人的弟兄，很多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啊……”
“长官，不用说了，想要我们干什么？”一个上了年纪、头上用破衣服包裹着的的伤兵忽然站了起来：“反正一跑步就头晕……呵呵，估计也跑不掉了，这把老骨头就扔这吧……”
“我希望你们有人可以站出来，到战壕里边去，协助那些班长们，随时提醒他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曹小民也严肃了起来：“让你们那些小弟兄尽快成为老兵！……自愿的，没有大洋奖赏。”
一只、两只……很多人举起了手，那些有轻伤的伤员们明显比那些军法处送过来的士兵要勇敢，他们占了举手的人的大部份。
“‘酒鬼’，把他们送上去……”随着曹小民的命令，大约八十多人，这些刚刚死里逃生的老兵又开始往鬼门关闯……
……淞沪大战的时候，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太多，包括鬼子炮兵用的观察气球，因为好奇心和无知很多士兵就那样白白牺牲了；后来，仗打老了，就什么都见怪不怪了……祖爷爷的回忆给了曹小民很多未经历的经验，他不用经历过更多的死亡就知道该干什么，现在他要让这些有经验的老兵帮助他的新兵蛋子们渡过难关。
那些伤员走出去后不到十分钟，炸弹开始落在阵地上了，随着外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大地开始震?，空气里开始弥漫硝烟的味道、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工事里的士兵们开始蹲伏下来，抱着脑袋……
罗店？四行仓？曹小民似乎又回去了，回到了不知道下一刻生死的炮火包围中；每一个老兵都在刺鼻的硝烟味、站不稳的震动和耳朵里充斥的嗡嗡声中回去了，回到了他们曾经拼杀过的战壕中去，他们惨死在敌人炮火中的弟兄们又开始出现在脑海里……
“轰隆！……”一声剧烈的爆炸，就在防炮工事的一端战壕通道外边；烈焰席卷进来，把挡在进出口处的用原木撑着的一道沙袋墙全部点燃……
“是燃烧弹！大家快……”一个老兵率先行动起来，扛起一个备用沙包就往火焰上压……求生的本能，战火中练出来的经验都开始重新在这些逃兵中展现出来；每一个人都知道任由火焰肆虐的话，他们将被烤熟在工事里！
“照顾好孩子！”几个士兵用身体挡在小孩和曹小民身前。烟雾弥漫的工事里气温陡然上升，好像能把一切点燃，小孩的哭喊声和一些士兵的惊呼声中，有些士兵开始发了疯似的行动起来，一个个装满沙石泥土的袋子被甩到火焰上，灼人的空气能把战士们的肺都灼伤，但是没有人逃命，他们咳嗽着迎着火焰继续用沙袋进攻！因为他们都是在前边战斗中幸存的老兵，他们知道现在最安全的就是呆在工事里，只要他们能把火焰征服……
“好样的，扑灭了！……大家好样的！！”浑浊的空气中能见度很低，当火焰被扑灭的刹那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曹小民声嘶力竭地呼叫着，虽然外边的爆炸声很密集，工事里大家还是能够听到他的话：“谁他妈说你们是逃兵、垃圾？我看大家很不错！……你们信不？在上海滩，老子就当过逃兵，李连长也当过逃兵，还有抱着炸药包和鬼子同归于尽的杨满连长也当过逃兵……但咱们又打回去了！谁他妈说咱们不是爷们！？……”
工事里的人们开始重新变成军人了，烟雾散去后曹小民从大家的眼神里看出来了，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群逃兵，而是战士！
“后边有得你们打的，现在，都他妈先给老子躺下睡觉，睡不着的是孙子！”曹小民真的很开心，他做到了！他让这些逃兵们重新成为了战士！
“还有，照顾好他们，他们是我们大家的儿子，这个叫锁儿，另外这个哭包还没起名字呢……”曹小民把哇哇大哭的婴儿和抿紧嘴唇紧张地盯着他的锁儿交给了补充连连长刘青。安排好补充连后，他带上钢盔冲出了工事一头冲进了外边的浓烟烈焰……
数十万平米的阵地全部被浓烟覆盖着，人在战壕里穿行依然感到呼吸困难，大家都是尽量屏着呼吸跑的。曹小民事先安排用煤粉和煤油混和堆放的假目标很多被诱爆点燃了，这些假目标让整个阵地的温度高了很多，让人呼吸困难；但是它们升腾起来的特殊火焰让鬼子的轰炸机把那里错误判断成军火或者重要物资储存点，鬼子的轰炸机开始对那些假目标周边进行集中轰炸……那些完全没有轰炸价值的空地很快就消耗光了鬼子的炸弹，而且那些弹坑将成为阵地游击战**最好的掩体……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弟兄，永远活在那个年代的祖爷爷又一次借曹小民的手帮助了他经历过的那个时空没经验的同袍们！
透过阵阵飘过忽浓忽淡的黑烟，曹小民看到超过二十架鬼子飞机在铁桥上空盘旋，不时俯冲下来对着铁桥扫射――鬼子已经扔光炸弹了，但是他们还有机枪，很显然铁桥的机枪阵地已经给了鬼子沉重的打击，他们正在发疯似的想摧毁那些火力点。
前边已经开火了，打成什么样了？曹小民很想知道，虽然有望远镜，但是在充斥阵地的黑烟中他还是很难看清楚情况，他必须回到前沿指挥所；他本来就应该是前沿指挥官。
第六十三章 指战
（……有一次连长和营长都战死了，我临时充当指挥员；那一次我们又打了败仗，因为我到了指挥位置上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太难了，和隔着烟雾瞄准面前的敌人完全不同……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铁桥改成的高处火力点给鬼子的杀伤之大远远超过了曹小民的预期，早就测量设计好了射击参数的六挺九二式重机枪在这样的条件下充分发挥了作用，远距离射击特别精准但射速不快、射手必须和副射手密切配合操作的这款综合性能不高的重机枪却在特定的场合中发挥到了极致：在一千米的距离，居高临下的重机枪就开始对鬼子进行狙杀！
三连发短点射不光很好地锻炼了机枪新手们的配合，而且命中率奇高，无论是鬼子的进攻部队还是步兵炮组甚至是躲在坦克车后边的小作战群，在接近反坦克壕的过程中都被重机枪打得伤亡惨重，有的坦克车到了反坦克壕边上时竟然发现跟在后边的两个班步兵全部都躺在了车后地上长长的履带印子上！
习惯于把步兵炮推到五百米左右对目标进行直射的骄横的鬼子炮兵损失更是惨重，他们的护盾根本挡不住机枪的射击角度，往往他们还没有到八百米距离，那些推着大炮移动速度极慢的炮兵就被重机枪杀得差不多；活着的人缩在护盾的角落里，根本不能推动火炮，也无法开火。两岸十门步兵炮被抛在半路上，原属的炮兵组和很多上去支援的鬼子都陈尸在火炮周围。
那些准备充当突击队的中队级鬼子步兵作战群，虽然都以分散队形变速前进，但在机枪狙杀下还是损失惨重；他们往往要损失三分之一的人才能够到达准备建立进攻阵地的五百米距离，而在他们到达目的地开始挖掘战壕工事的时候，这些停了下来挥动工兵铲的鬼子却又成了轻机枪和步枪的远距离训练靶子……
急红了眼的鬼子只好把十几辆坦克一口气推到反坦克壕边上对**前沿阵地进行火力压制，但是效果也仅仅是聊胜于无：**士兵的战壕不像以往都是正面射击，他们的正面都是沙包；战士们躲在沙包后都从侧面向两侧射击，交叉火力杀伤性很大却又非常隐蔽，鬼子坦克车上的机枪手很难看到更多的火力点。(手打吧 首发)当他们对一处火力点压制的时候，这一处火力点上的**就会转移或者干脆缩在战壕里休息……最让鬼子无奈的是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要完整拿下铁桥！――铁桥已经成了坚固的堡垒，而他们却不能用重炮轰击！
曹小民用望远镜平着扫看过去，收进眼底的竟然整个原野上星罗棋布躺满了土黄色的尸体；这种死伤遍地弃尸盈野的凄惨景况在以往只属于**的亡命冲锋！
太棒了！曹小民的心里雀跃，祖爷爷给他的作弊器给了鬼子当头一棒，对**的多层次火力布置、远距离交叉火力精确打击战术极不适应的鬼子步兵留在原野上的尸体至少超过四百具！加上被抢回去的伤员应该还要倍于此数……天啊！短短两个小时不到，假如三营的阵地也取得相似战绩的话，**毙伤鬼子数量会超过半个联队！
和面对面与鬼子血拼不同，在望远镜里隔着上千米观看战场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布满战场的枪声在旷野里听起来像裂开似的，“策策策”的机枪点射声中，望远镜里经常出现三三两两正在快速移动的鬼子中有人中弹，在重机枪子弹的强大冲击力打击下，中弹的人会忽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很异常地整个在空气中扭动一下然后以看着很不自然的角度倒下；没中弹的士兵如果停下来救援自己的同伴，他很可能就是下一个中弹者……**战士还使用那些缴获来的掷弹筒向鬼子的坦克和那些好不容易挖掘出来勉强可用的掩体轰击，每一次让身临其境感受的士兵觉得如坠地狱的爆炸在望远镜中仅仅是泛起一小朵灰黑的烟雾，很快就散去，声音传进耳朵也就是和过节时听到的爆竹差不多……
……有一次连长和营长都战死了，我临时充当指挥员；那一次我们又打了败仗，因为我到了指挥位置上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太难了，和隔着烟雾瞄准面前的敌人完全不同……祖爷爷，我做得比你好！曹小民心里在呐喊，他总结了祖爷爷多年的战斗情况布置了这一个杀戮场，对祖爷爷回忆录里的悲伤感叹作了响亮的回应！作为指战员，曹小民对自己的处女秀感到满意极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搭在曹小民的肩上：“兄弟，当一个前线指挥员，要记住不要当观众，在看到敌人被打得很惨的场合要迅速把视线移开；要看自己的阵地哪里表现不好、哪里有危机，思考着要不要增援；要密切注意敌人后方的调动……”
在曹小民耳边很轻地说着话教他的人是张灵甫，张灵甫和周志道都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火线指挥所了！
是的，曹小民还没有当指挥员的经验，这一仗主要是鬼子撞在枪口上了，包括直接跑到一线战壕里指挥的李添豪实际上都没有对原来布置的防御战术和力量作出任何调整……曹小民在当观众，在望远镜里尽情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张灵甫看出来了，他就这样不为人察觉地提醒着自己的小老弟。
“旅座、团座，模范营作战顺利，鬼子伤亡惨重！”虽然耳根发热，有点不好意思，但曹小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狂喜，转过身向上司报告着大家都看到的情况。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啊！是时候了！他还给鬼子准备了一道大餐，几乎给当观众看得忘记了！
“传令！炮兵连向一二号目标各三发速射！”好不容易换上一脸严肃的曹小民对这两位上司狠巴巴地道：“让鬼子尝尝咱们炮兵的厉害！”
炮兵？周志道和张灵甫并不知道曹小民在前一天得了一门大炮的事……
东岸和西岸在距离**阵地一千五百米和一千三百米的地方都有两个小土丘，刚好能够躲过**的观察和机枪直射，不用太多分析就可以推断那里背后一定会被鬼子利用作为出发阵地。
在那一片平缓的反斜面上，曹小民让人用竹子做了很强力的竹簧作为起爆开关，在地下埋了大量炸药。这些侧向触发装置被盖上土，压上四五百斤重很大的石块，踩上去甚至被车辗上去都不会爆炸；但是大炮一轰，强大的冲击波在地下震歪了机关却可以触发竹簧！一旦爆炸，同样压在大石下边的铁钉子和子弹壳就会被炸药炸出来，在大石的挤压下向四面飞散，就像拦腰而过的闸刀能把整片原野横扫！
这是一种原本要到一九四三年以后才出现的专用于对抗鬼子大规模冲锋的超大威力简易步兵雷，祖爷爷的记载很简单，侧向触发装置怎样的没说清楚，大石块要不要埋进地里没说清楚，炸药的装载量没说清楚……但是**中有的是像包大同那样的老工兵！只要你把原理意图说清楚，大家就能搞出来，虽然不见得就会一步到位达到经过多年经验才成熟的效果，但要达到使用要求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参谋部给七十四军布置了将来沿途后撤时在路上有炸桥任务，所以配给了他们不少炸桥用的进口烈性军用炸药！曹小民在两个土丘后边总共埋了超过一吨的炸药！
命令传下去了，但是绝不会像电影上的标准镜头，主角一声：“给我狠狠打”那边镜头就是炸得天翻地覆……真正的情况是长官的命令下来，电讯兵就打电话，为了怕电话线被炸断，旗语兵会在战壕里专门的位置一遍遍地向炮兵观察哨打着旗语直到看到开火（炮兵阵地是不会回话的，因为怕被鬼子发现），同时还有传令兵往回跑……后方炮兵阵地上的观察手在望远镜里一直盯着，发现了信号才开始炮击……不管是哪一种途径最终通知到了炮兵，只要能够发动就是胜利，但是绝不可能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轰就什么时候轰……
阵地上的温度被鬼子航空炸弹烧得很高，曹小民一头一脸全是汗：怎么还没听见炮声！？连他自己都忘了因为怕宝贵的大炮被炮弹殉爆炸掉，炮兵是把炮弹和大炮分别放到爆炸安全距离外的，并且炮弹都不事先装引信，大炮不开火的时候还藏身于地下掩体内……第一次当阵地指挥官的曹小民只感到头脑里一阵阵发堵发晕；难道大炮已经毁于轰炸了吗？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已经不好意思看向身旁两位长官了……
(作者：收藏过千！庆祝！今晚开工明天上午多一更！谢谢大家支持！）
第六十四章 炮击
（……和鬼子作战的时候，我们其实没有后方，大多数时候我们是整个部队都处在敌人的大炮射程内，很多时候我们在战斗结束抬着伤兵到后方去却发现后方更加惨不忍睹…………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当菜鸟指挥员曹小民羞得不知该往哪里躲，已经绝望的时候，“轰！”“轰！”“轰！”……大炮终于开火了！曹小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他还怀疑这是鬼子的大炮在轰击自己的后方阵地！直到对面鬼子的出发阵地，那两个小土丘后剧烈的爆炸升起整片的蘑菇云，曹小民才带着兴奋的虚脱趴在观察位置上喘气……
炮弹顺利引发了大爆炸，大爆炸把数百斤的巨石从地底下直接冲到了天空数米高，整块大地从地面到空中五米上下的空间全部被橘红色的烈焰所覆盖，红热翻滚着的铁钉和子弹壳夹杂在冲击波中充满了整个空间狂飞乱舞……鬼子两岸的出发阵地竟然先后被三发炮弹轰成了火海炼狱！
因为空中侦察得知这里**严阵以待，因为得知这支守军是全歼日军第十八师团突击联队的首功部队；鬼子第九师团这次来犯不敢怠慢而且下了死命令要全歼这支**英雄部队！来犯的鬼子在目前分兵四进的情况下可谓是下了血本：除了师团炮兵联队全数归入作战序列，鬼子还难得一见地派遣了一个整编联队加一个大队的兵力来进攻，率队的竟然是师团参谋长中川广大佐和第六步兵旅团旅团长秋山义允少将！
趴在土丘棱线上观察**防守火力布置的第七联队联队长伊佐一男忽然看到**阵地上有大炮开火的时候已经在暗叫糟糕――他的情报显示**除了缴获十八师团突击联队的掷弹筒外根本没有真正的大炮，在小丘后密密麻麻坐满了准备进攻的待命部队连防炮工事都没有修筑！
回过头的伊佐一男看到的情景足以把他的精神打进十八层地狱：刚刚才因为他伤亡惨重进攻无果而当着士兵们的面赏了他耳光的秋山旅团长和师团参谋长以及无数的步兵全被裹进大爆炸里！要是两位长官死在自己阵地上……噢，天啊，伊佐一男仿佛看到切腹刀摆在了面前……但是，作为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伊佐一男还是马上想到自己不能考虑太多，他先得让活着的人继续活着并且让大量的伤兵得救！
“机甲中队掩护，全体抢救伤员，火速撤退……炮兵联队全力压制对手……”伊佐一男下了一连串命令……但是他判断错了一样：他在被长官们可能死于自己阵地上的情绪打击和阵地的爆炸情况判断这是**的150mm大炮群造成的打击，他以为对面的**实力要远远超出情报――步兵进攻也证明了这点，这支**的无论是布阵还火力强度都前所未见！
鬼子已经撤退了，走远了……赌！还是不赌！？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不容犹豫！曹小民一咬牙，赌了！他命令一线部队全部冲出战壕，不是追杀，是到战场上收拾战利品！
这个时候，天上的鬼子飞机刚刚返航不久，应该不会来；鬼子的坦克刚刚掩护那些原本龟缩在进攻阵地上为数不多的步兵撤退，一路上被**的重机枪组狙杀得失魂落魄……短时间内鬼子肯定大乱溃败！已经退得没影的鬼子不可能会短时间内重返战场，这时候就是收获战利品的最佳时机！
曹小民一声令下，号手们齐齐吹响冲锋号，他身边待命的三十多名传令兵和两个排的预备部队全部空身不带武器冲了出去向第一道战壕狂奔，他们既是去传令的也是去加入打扫战场的！这些从指挥部跑出去的士兵目标只有一样：大炮！
敌人已经不见影了，这时才吹冲锋号！？一线防御部队全军出击，阵地唱空城计！？周志道和张灵甫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明白曹小民要干什么，但是他们也觉得这个营长太大胆了：如果鬼子的坦克车去而复返……
战斗有时就是赌博！
在模范营的一线战士倾巢而出，预备队全线压上后不到五分钟，天空就传来尖锐的撕裂声――鬼子的重炮群开火了，向着**主阵地后方他们大约判断的可能是“重炮群”所在地的方位！
天空中是好像不会停歇的炮弹不断飞过，身后远处是连片不断的爆炸，被鬼子超过五十门大炮猛轰的后方阵地升起的黑烟烈焰扬尘升腾到半空，把远处的天边完全覆盖，隔着三千米以上，巨大的震动依然让人有眩晕的感觉……曹小民已经压到了第一道反坦克壕边上，身上脸上的冷汗哗哗直流，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山棱后，生怕会那里转出一辆坦克车！
二十分钟后，第一个跑回来的士兵身上背着五把步枪，身上横七竖八挂满了鬼子的皮质弹药包越过了用两张长梯子连接起来做成的竹桥一下子撞进战壕里，几乎虚脱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脸青嘴唇白地看着身边的预备队员们从自己身上卸下步枪、弹药……
一个、两个，一群、两群……战士们陆续回来了，半小时后全部回到了战壕里；除了那些依然在处理步兵炮的士兵。
在长官们着急的盼望中，一门门九二式步兵炮在反坦克壕边上被肢解开来，本身全重只有四百二十多斤的大炮被拆成了炮架、炮轮、炮管、护盾，一件件由士兵们抱着抬着危危颤颤通过八米宽的竹梯桥。伴随着竹梯每一次弯下去、每一次晃动、每一次接触到水面溅起水花，这边战壕里等待接应的士兵，特别是那些手里攥着已经另一端绑在炮件上的长绳索的士兵都把心提到了嗓子！
又一个让所有人提心吊胆的十分钟过去了，十门大炮竟然被完好无损地全部运了过来！
下一次，如果鬼子的坦克再敢像刚才那样在反坦克壕边上停滞，迎接它们的将是毁灭性打击！
鬼子的炮群终于停火了，这时大家才发现阵地上忽然变得静悄悄的；远处三营那边的战斗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结束了……运河边上一个个累得半死的士兵还在喘着气，但他们马上接到换防命令，士兵们并不知道在远处土丘后的战果，他们只是知道鬼子被打退了，他们死伤了一些弟兄……他们抬着伤员和战死的同袍下去了，新换上来的原来的预备队在战壕里和后撤的弟兄擦肩而过，他们会默默为从身边经过的死难的弟兄闭上两三秒的眼睛算是默哀，会向那些受伤的弟兄敬个礼……
每个士兵都明白这次给鬼子退下去了，下一趟他们要面对的攻击将会加倍的疯狂……在战火的熔炼中，新兵的成长特别快，现在他们看起来已经很像老兵，像曹小民在罗店的那些弟兄了。
一场自己都不知道战果的胜利，把**的两个营包括在后边的补充连和原来不配枪的通讯兵、辎重兵打成了全副武装，现在七十四军的阻击部队竟然有超过每人一支的步枪、上百挺歪把子和三十多挺九二式重机枪；还有更多的掷弹筒、弹药……
有了那么多的步兵炮，这回，真的可以成立炮兵连，不，炮兵营了！曹小民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率领着撤下来的部队往后方去，他已经在想象着“炮筒”的那张笑脸了……
超过五十门大炮的集中打击杀伤力太恐怖了，当曹小民越接近“炮兵连”阵地的时候，他的心不断下沉：放眼过去，暴烈的炮火似乎把这一片地面翻了一遍，把每一粒沙子都烧黑了；原本“炮兵连”所在的阵地竟被炸得地貌都改变了，完全找不到原来的轮廓！
……和鬼子作战的时候，我们其实没有后方，大多数时候我们是整个部队都处在敌人的大炮射程内，很多时候我们在战斗结束抬着伤兵到后方去却发现后方更加惨不忍睹……是的，祖爷爷的回忆录里都记载了，鬼子的大炮射程可以达到二十公里多，其实整个交战区域里就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五十门大炮四十五分钟的集中炮击，这一带还有活着的人吗！？
意外得到大炮的喜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曹小民内心如坠冰窟，他心里只有“炮筒”那张总是挂满调侃的二流子脸蛋！
第六十五章 危机
（……鬼子的报复心很重，如果一支**部队在一场战役中重创了他们，他们会想尽办法把这支部队在以后的战斗中全歼；为此**一般在大胜后都不会随意向公众透露是哪支部队参战立功的，怎么打的，参战部队的很多功劳往往被善于打嘴仗的别人冒领了去……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炮兵连的所在地原本是一处让难民挖出的大坑，在坑上架了铁路钢轨和原木，总共有三层，在大家看来是坚固到了极点。为了迷惑鬼子的飞机，这里没有设交通壕和战壕，平时各处出口都会掩上军用帆布，在帆布上覆上土，无论鬼子的飞机什么时候飞过都难以发现。
但大炮不长眼睛，它根本不看地貌，鬼子的炮兵部队还是凭着弹道推算大致找到了炮兵连的位置，而且实施了四十五分钟的连续炮击……
大地被炮火一遍遍地“耕耘过”，泥土都被炸得松软无比，人走上去竟然浮土能没掉了小腿。大家根据印象中的位置终于找到了“炮兵连”的防炮工事了：主体地堡没有炸塌，但是口子塌剩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里边的人活着吗？曹小民心里一沉，他又想起了祖爷爷回忆录里那些关于被大炮震死的士兵的描述。
曹小民的警卫排发疯似的冲上前，很快就把洞口的浮土挖开进到里边去。
迎面映入眼中的是一大堆的破烂不堪的沙包，那是大炮进洞后迅速堆起来充当防护墙用的；沙包大多数都破烂掉了，沙土泻出来散了一地。
只有走进了地堡里才能身受到这里被炮击时置身里头的恐惧：用钢轨浇注水泥修筑的根基被震得东倒西歪，同样用钢轨做横梁辅以原木以及宕实的泥土整整三层的顶部竟然也被炸穿！一道道阳光正从顶上刺进来，那些从顶部泻下来的泥土在地上形成一大堆一大堆；孤零零的大炮炮口平着无精打采，在大炮四周贴着土壁的部位横七竖八躺满了炮兵……
“醒来！快醒来……”曹小民摇着“炮筒”，他用手试过了炮筒的鼻子，还有呼吸；他甚至不敢太用力摇，他怕“炮筒”会像他在补充连时的排长一样口鼻流出黑血……忽然“炮筒”蒙满了泥灰晦暗的脸上眼睛睁开了一下，然后他无力地抬了一下手，似乎指着自己的耳朵，然后就软了过去，眼睛也重新闭上了。#本章节随风手打 #
谢天谢地！曹小民和他的警卫排人员从每个晕过去的炮兵耳朵里拉出来塞住的棉絮后，探过他们的呼吸和心跳，证实他们都还没死，这才放心了些……但是他们会被震伤了内脏几天后忽然死去吗？曹小民心里依然阴云密布……
炮阵的外围有两处炮弹存放点中炮殉爆，那些配属给炮队的辎重兵有整整一个班的战士被炸得支离破碎，仅仅存留着很少的肢体散落在方圆两百米的阵地上，而且已经烤成了焦黑色；活着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马上醒来，至于他们会不会永远睡过去，谁都不知道……有了大炮，但是曹小民却发现他手上已经没有一个正宗的炮手了！
除了“炮兵连”的阵地，处于后方的炊事班、医务站都被鬼子的炮火覆盖上了，当曹小民赶到医务站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护送伤员的士兵和那些伤员们定定地站在那里默哀：四名军医，十二名护理人员全部罹难；药品、手术用具毁于一旦……
明明是他们打了胜仗，但是此刻战士们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的喜悦；伤兵们不得不继续他们痛苦的征程转往三营的医务站，而且得赶快，赶在鬼子的飞机到来前通过那些露天的战壕。士兵没时间悲伤，他们只能做应该做的……
“小民，这是侦察连的报告……”周志道在前沿一看见曹小民走进坑道就招呼他：“在那两个土丘后边，我们的侦察连发现整整一大片全是血迹斑斑碎骨烂肉；很显然鬼子的待战部队在那里遭到无遮挡杀伤，按照面积估算，这次东西两岸至少炸掉了超过一千人的鬼子，按照死伤比例一比三的话，我们又干掉了一个联队……”
周志道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一丝的兴高采烈，他稍稍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但是现场我们没看到一具尸体，这说明鬼子的兵力大大超过我们的估计，他们竟然把被炸到的人不论死伤全部在短时间内撤走了，也就是说剩下的兵员不会比死伤的少多少，甚至还要多。也许他们心理上很难承受那么大的损失，但他们是有序撤退的；下一次他们换一个方向进攻，躲开我们的铁桥火力点，那就是这些剩下的兵力已经够我们受的了……”
张灵甫已经把他判断的结果拿了过来，地图上标注了红色的箭头的是他预判鬼子的进攻线路：“鬼子一旦把战线拉宽，我们的防御就很难像现在这样严密了……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按照原来进攻线路，但是不再要求夺下铁桥而是炸毁它；这样他们可以在我们最强的地方突破……”
听着周志道和张灵甫在那分析，曹小民心里很是羞惭：自己还只是个小兵啊！他完全无法在错综复杂的战局中，在战斗的空隙作出对敌人的预判，哪怕是错误的判断……这个张灵甫真是那个他在原来时空看那部叫啥南征北战的那个张灵甫吗？在他的印象中那个张灵甫好像就给他留下了一句“不是兄弟无能实在是共军太狡猾……”什么的台词，但眼前的人身材高大，一张能把后世的小生们羡慕死的俊脸；冲锋时一马当先，战场督战自己提着机关枪就上火线……
也许是人有同名吧？曹小民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两位长官预判的敌情，反正长官们预判出来了，他们应该知道如何应付吧？他的思想在乱飞……
……鬼子的报复心很重，如果一支**部队在一场战役中重创了他们，他们会想尽办法把这支部队在以后的战斗中全歼；为此**一般在大胜后都不会随意向公众透露是哪支部队参战立功的，怎么打的，参战部队功劳往往被善于打嘴仗的别人冒领了去……忽然祖爷爷的回忆录里有一段文字在他脑海里跳了出来，他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个冷战：功劳被冒领无所谓，但如果鬼子要全歼他们……对啊！鬼子虽然受创严重，但兵力还是远胜于己方，他们为什么半天不进攻！？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它总喜欢往你所害怕的方向发展！
一个师团参谋长和一个旅团长阵亡，消息震动了整个日本朝野！在一场对阵**的阻击部队小战役中竟然牺牲了一个少将一个大佐，这对整个日本军方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事实；歼灭**七十四军挂名一个旅实际上只有两个营的日军大规模军事调动早就开始了！
从罗店方向向西北追击**的鬼子部队被抽出了五个大队，他们的任务是在行进的途中抄小路全速西插，对沿途遇到的**残部不管不顾，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截断一五一旅的归路！
在原来时空大量抄小道袭击**各退却部队的力量几乎被全部调动了过来；鬼子空军一边抽调了大量飞机轮番在太湖上空盘旋监视严防**渡过太湖一边对从苏州通往无锡的各处公路铁路进行高密度轰炸；第九师团把分散到苏州四郊的包括但不止他们师团的所有鬼子辎重兵全部收拢作为下一波次攻击部队……目的只有一个：不放过望亭阻击部队的一个人！
鬼子会什么时候在发动进攻呢？阻击阵地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今天他们打了胜仗，重创了对手；老天也好像特别开心，阳光比前几天都要灿烂……来就来吧，一个大队或者一个师团对**士兵们来说没什么分别，都是远远比自己强大；在没有军令下来之前，他们半步不能退却。防炮工事里很多士兵在睡觉――作为新兵他们前一晚太兴奋但现在他们已经是可以在战壕里听着炮声睡着的老兵了……
第六十六章 黄昏
（……被扔在战壕里的时候，当看见长官黑着脸来巡查，心里就高兴了，那是长官在摆威风；但长官如果是一脸轻松笑着来看弟兄们，那就惨了，下一仗说不定就是生死永诀了……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刚刚入冬的时节，已经很冷了，几个小时前还被火药烧得灼人的空气已经降了温；在越来越猛的北风中，一道壕的战士们躲在防炮工事里休息，睡梦中已经不知不觉缩成了一团。
战士们刚刚用过饭不久，他们吃到了和前几天给难民们煮的一样的杂粮粥加上吸满了自己的汗水的光饼——他们已经很满足了，他们都听老兵讲过真正连场激战的时候几天都吃不上一口热食。工事里充满了一股汗水的馊味，但大家还是睡得很香，连放哨的士兵都默默无语。
曹小民一路查哨过去，看着那些抬下去的空空的粥桶心里不禁一阵泛酸：邵家大战的弟兄们去死之前只是吃了一顿长官们的残羹剩饭，就已经那么的满足；在今天的战壕里，大家甚至连肉都没吃上一口，也许待会就要“上路”了……
他本来不用来查哨，用望远镜就能看到，但是他来了，只因为他想多记住一些人的样子，他们也是他的兄弟，和死在邵家的兄弟一样！
“你说鬼子的飞机干什么？整天在天上转悠吓唬人，就是不冲下来……”在战壕的拐角处，两个士兵的谈话声音传进了曹小民的耳朵里。
“还能做啥，就是盯着咱们，让咱们别溜了呗……看那土丘后边的爆炸，估计把鬼子整得够惨的，我看他们在想着怎样吃掉咱们呢……”
大约在一小时前鬼子的侦察机就来了，总有那么几架在头顶盘旋但却不下来，一枪都不开，就像怕开枪会把阵地上的人吓跑一样。谁说只有老兵才明白？也许这里大多数的士兵都已经猜到下一次鬼子的进攻将会是惊涛骇浪一般的，只是士兵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为国捐躯了吧！邵家大战前那些明知九死一生却依然慷慨而前的弟兄们的面容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包括记住了名字的和没记住的……
“你记住，待会鬼子的飞机冲下来，他从哪边来你就贴着哪边的土壁，机枪打不到你……”
“那鬼子的飞机扔炸弹怎么办？……”
“怎么办？！没听过说岳全传吗？金兵有狼牙棒，咱们有天灵盖……”
士兵们的谈话依稀还能传进耳朵里——曹小民绕开了，他没有去打扰士兵们的闲谈。战壕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牺牲，为这个民族；他还要担心什么呢？心头和眼眶不断有一阵阵热潮涌起来，曹小民害怕自己又会掉下眼泪，他选择了离开……
二道壕上的情况很不同，因为现在他们有了大炮，必须在战壕里修筑可以让大炮对敌人偷袭的炮位，战壕里的士兵都在抢修着工事……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在战壕里使用来打敌人的步兵是很不错的诡秘利器，因为这些大炮只有重机枪般高，在硝烟漫布的战场上开火很难被对手发现。但是，没有反坦克武器的**要用它们来打坦克，这就增加了很大的难度了；原来的重机枪阵地撑不住大炮的后座力，必须加大整固；天上还有鬼子的飞机，所以还不能就把炮明着放在战壕里，要挖出隐藏的猫耳洞……
因为正牌的炮兵们还在后边躺着不知死活，像刘二这样的万金油老兵就全部上来当教官了，怎样瞄准，怎样控制，怎样击发，在使用的时候要注意怎样不让膛气烫伤、不被轰鸣震聋耳朵……
一切落在曹小民的眼里，又让他想起了罗店，他们一群赶鸭子上架的临时炮手如何冒死和鬼子的坦克炮驳火轰掉两辆坦克！
一切都像是昨日重现，这里能活着走出来更多的刘二、更多的单耳、更多的曹小民吗！？
“嗨，营长来了！……”刘二看到了曹小民，兴高采烈地招呼着他：“这些蛋子们不信咱们在罗店就那么和鬼子炮口对炮口把对方干掉了，来来来，营长来作证……”
……被扔在战壕里的时候，当看见长官黑着脸来巡查，心里就高兴了，那是长官在摆威风；但长官如果是一脸轻松笑着来看弟兄们，那就惨了，下一仗说不定就是生死永诀了……刘二平时很和蔼，但他并不是那种有这么多热情的人，曹小民知道这点；祖爷爷的回忆录里又跳出一段！刘二也是长官了，教导营少尉教官，他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尸山血海，所以又在新兵蛋子面前展示他的“老兵的笑”……
曹小民也很热情，也很轻松，他希望在这些新兵蛋子们终于明白长官们的笑容背后藏着什么之前，他的笑容能给士兵们带来情绪上的稳定……
“报告营长，旅座让你赶紧回去一趟……”忽然到来的传令兵硬生生把他和这些兄弟们分开了，下一次他再到这一段战壕，也许这里的很多人已经不在了……
“曹营长，鬼子从上海运了三百五十罐毒气存在苏州电厂的煤仓里……”一条大汉在指挥部里一听说来人是曹营长的时候，就站了起来：“我哥说，见到曹营长的时候只要和你说不要忘了苏州河上约你打完鬼子一起喝酒的人，你就会相信我……”
一条在船火灯影中显得高大无比的身影霎时出现在曹小民的脑海！眼前人和那个故意亮起船灯，引跑鬼子汽艇的船老大刘峻峰何其相像！
在烽火年代只要知道一个曾经并肩作战而失散两地的兄弟还健在，那就是幸福啊！曹小民的眼眶红了……
“我相信你，请问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刘峻岭，行老二，大哥让我找到曹营长就投军……”刘峻岭接着给曹小民细细耳语一番……刘峻峰当“汉奸”了！他不当别人会当，所以他当了！他至少会减少一些鬼子对平民的迫害，他还会把一些探听到的消息漏出来，他可以为抗战做很多……
船老大刘峻峰只担心一样：他怕到了胜利的那一天，他已经死了，以一个汉奸的身份！所以他让他的弟弟来参军，那样就算他以汉奸的身份死去，老刘家好歹还有一个抗日英雄！
抗日，何止是军人的事情！？在这个年代，抗日是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责无旁贷的责任！
“我们必须派人潜入苏州把鬼子的毒气罐炸掉，否则这批毒气到了战场会杀死我们很多兄弟……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听说曹营长会讲日本话？”张灵甫直接问道，他毫不回避曹小民的眼神，也许在他的眼里每一个军人为国捐躯都是本份！
“是的……我去吧……”没有更多婆婆妈妈的表达，没有特写镜头推近曹小民的脸庞，这就是军人，平平淡淡地接受九死一生的任务，也许就默默无声地死去！
“以后叫你小刘二吧，咱们这已经有了一个刘二，二爷……”话刚出口，曹小民连忙想收住，他觉得不吉利！难道要有人来顶替二爷……曹小民刚带着刘峻岭走出防炮工事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自己感到很后悔，同时心里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忽然袭来。
一个下午，如何潜入苏州炸毒气的计划已经定出来了，曹小民看看西边，已经残阳如血；这时，血红的天际忽然闪耀起暗赤的光华——鬼子的炮弹带着红热的轨迹正在飞来！
没有了当初对炮弹的无知，也没有了后来对炮弹的恐惧——只不过是又一轮血战开始罢了。连心跳都没改变的曹小民看着远处飞近的炮弹脸上露出一丝平静的笑意……
第六十七章 伥鬼
（……在抗日战场上，我见过这样的一群士兵；他们自己的国家被侵略被灭亡了，但他们没有反抗而是加入到侵略者当中去欺负自己的同胞和其他国家的老百姓；他们最热衷于残杀和强奸，残忍程度超过了正宗的鬼子；他们是朝鲜人，我们叫他们朝鲜鬼子……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平静了半天的大地再次颤抖，炫目的炮火在铁桥东西两侧的阵地上瞬间就升腾起了翻滚着的蘑菇云。
曹小民拍拍看得目瞪口呆的刘峻岭：“走吧，炸点远着呢……”
不管在江湖上见过多少的诡秘残忍，不管刘峻岭在**上是多狠的角色，没上过战场的高大的菜鸟在这一刻只感到双腿发软，脸上的肌肉有些发僵：“营，营长……那边的兄弟……还有活人吗？……”
“没事，我们很多弟兄就是在那样的炮火下活过来的……”曹小民若无其事地带着刘峻岭在交通壕里快速穿行：“这阵仗比罗店的炮火差远了，没看到有以上炮弹的爆炸，嗯，听声音最多就是的，跟抓痒似的……”旁边警卫排的弟兄们发出一阵哄笑……
刘峻岭曾经因为走私和不少的保安团甚至正规军打过交道，他一直看不起那些丘八，但是从这一天起他再也不敢了；不是因为他自己也要成为一名军人而是因为他见到了真正的军人！
“轰！轰！……”剧烈的爆炸声不断从外边传来，虽然这里已经离炮击区很远了，但防炮工事里刘峻岭明显感觉到自己坐都坐不稳，他不明白那些当兵的怎么就能若无其事！他们现在处在二道壕的一处工事中，工事不算小，整整一个排的人挤在里头还有不少空位。
“我们的任务是这样的，到了半夜，弟兄们会故意露出个破绽，让鬼子攻进阵地里，然后对他们进行伏杀……”曹小民为了能够压住外边不断传来的炮击声，几乎是吼着讲述任务的：“等进阵地的鬼子被杀乱撤退的时候，我们就伪装成鬼子混在他们中一起撤回去，然后找机会越过火线到苏州城里完成任务……大家注意，只有近处负责设伏的旅直属警卫部队知道我们的行动，也就是说我们在穿越交火带的时候，我们远处的机枪阵地会把我们当成鬼子一样狙杀，大家得小心，别冤死在自己弟兄手里！……现在大家换衣服，背包里的是防毒面具和炸药，大家检查武器装备……”
这次行动队选出来了三十人，都是来自旅长周志道和团长张灵甫的近卫以及和曹小民一起浴血奋战过得老兵，在罗店活下来的人中就有“叫子”、“瘸子”和“酒鬼”随队；他们可以说是守军最精锐的一个排，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从鬼门关前来回走过几趟的人！
“轰！……哗……”随着当头炸响的爆炸，外边的炮火忽然转移到了他们的头上，防炮工事的顶上不时泻下来一道道灰尘，马灯晃来晃去的昏暗灯光立时变得更加朦胧。但曹小民却依然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只是把一个个换上鬼子军装和全套装备的士兵拉近到灯光前仔细检查，看有没有破绽。
“报告营长，我觉得不对……这样好像不对……”同样换上了一身鬼子服装的刘峻岭忽然道：“这次来的鬼子穿得没那么整齐……他们……他们很乱……咱们这样不像……”
不像？曹小民很奇怪，难道鬼子不是穿成这样的？曹小民拿过望远镜扑到瞭望口上仔细在鬼子的照明弹下观看鬼子，恰好，鬼子的第一波进攻开始了。
这是什么鬼子！？曹小民仔细看了一会不禁愕然：这些鬼子不光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很多人还背着包袱冲锋——不是鬼子兵的军用背包而是用中国老百姓的衣服和被单打成的大包袱！看他们确实和早上进攻的鬼子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与其说是士兵倒不如说看起来更像一群穿军装的土匪……
“是那群禽兽……这几天的屠杀和抢掠放火基本上都是他们干的……”刘峻岭道：“进苏州城里的鬼子部队还好些，据说是第九师团的主战部队，很多人在上海时就和张啸林有过交情；这次张啸林‘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人也一起到苏州了，鬼子主要是屠杀中**人倒也没怎么扰民；可是刚出城就不同了，那几天我自己去看过……”
“其实兄弟能够到这，因为我也是‘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人’……不那样我没办法带情报过来……”刘峻岭有些不好意思，他偷偷看看大家没有什么异样的眼神，继续道：“鬼子入侵苏州后，我所见的城厢内外、大街小巷一片血泊火海……护龙街上横满死人；北寺塔大雄宝殿前，我亲眼看着鬼子用刺刀一次刺死被俘的中国士兵五六十人；这也算了，就算是军人杀俘虏……真正让我看在眼里要气炸的是他们那些征粮部队在城门附近和城外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他们在平门外洋泾角村一户村民家里屠杀了抓来的村民和过路难民一百多人，屋里尸体堆有三米多高，地上血水有几寸深，可用瓢舀。洋泾荡大桥附近的云锦公所里，日军用机枪集体枪杀了一百多名逃难的老百姓。葑门外安乐园，日军把老百姓捉去叫他们自己挖坑然后活埋。在高长桥附近的杨家花园里日军把人抓去后用刺刀挑、狼狗咬、镪水销。盘门外的鬼子用油锅活活煎烫百姓……葑门望星桥、娄门张香桥、胥门万年桥、金门南新桥、阊门上塘街……到处都是被那些禽兽平民百姓尸体，城楼上还挂满了被害者的头颅……我们就是负责收尸的……这还不算什么，我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路上几乎没有一条有人的村庄；我在两条村子里找到了全村的村民尸体，男的肢体破碎，女的……”
“你是说，都是现在进攻的鬼子干的？”防炮工事里的**士兵一个个眼睛透出血红，就像是在邵家那些能够把人活活撕开的战士……
“听说，鬼子没给养了，各部队要就地解决……对了，听说这些部队不发饷，完成征粮任务后抢到的就是军饷……”刘峻岭忽然补充了一句：“还有，他们基本上是朝鲜兵……”
朝鲜兵！？曹小民听到朝鲜人就觉得很讨厌：在原来的时空他在日本工作的时候，公司里的韩国人看到小池课长欺负他，最喜欢当帮凶……
……在抗日战场上，我见过这样的一群士兵；他们自己的国家被侵略被灭亡了，但他们没有反抗而是加入到侵略者当中去欺负自己的同胞和其他国家的老百姓；他们最热衷于残杀和强奸，残忍程度超过了正宗的鬼子；他们是朝鲜人，我们叫他们朝鲜鬼子……祖爷爷说过！在他的回忆录里说过到了抗战的中后期，很多的日军主力部队辎重兵都主要由朝鲜人组成，他们只有到了战俘营里才会说自己是朝鲜人不是鬼子，他们对中国老百姓的残忍程度甚至远远超过正宗的日本人！他们的国家被亡了、他们的女人被大批抓去当慰安妇……但是他们竟然为虎作伥，用对另一个被侵略民族杀戮和施暴来填补他们自己内心的失落；这是一个何等卑劣的民族！
外面的兄弟在战斗，炮声隆隆枪声连片，工事里的行动队员一个个沉默不语，但一股无形杀气已经弥漫在这些老兵当中……“听着，我们的任务不是现在冲到战壕里拼命而是要找机会进苏州……”曹小民阴冷着脸：“不管是日本鬼子还是朝鲜鬼子，逮着机会都一样，杀无赦！”
（作者：前边的书评里有书友提到鬼子进苏州后好象没有屠杀……城里大多数地方是安宁的，这还要感谢大汉奸张啸林……苏州其实是鬼子淞沪会战后第一个开始一次上千人集体屠杀中国平民的地方，但主要在城外乡村，九十年代末在苏州文史馆里看过的资料就有关于屠杀的记录，大约是在一周内杀了六千人？！记不清了，这里沿用的资料是网上收集的，说是一万多人……关于朝鲜兵的问题，据日本方面的军史资料，在一九四三年后，几乎所有甲种师团的辎重兵都主要由“朝鲜侨民”担任……无法理解啊，这样的一个民族！日本的辎重兵也确实是侵华部队中对平民犯罪最多，手段最残忍的兵种……）
第六十八章 无畏
（……我们很多战士因为没有武器而战死，也有很多战士因为不熟悉武器而战死；特别是使用缴获过来的日式武器，因为士兵们没有足够的训练，不知道很多武器的使用禁忌；以至于很多人是端着机枪死在刺刀下的……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鬼子的炮火已经基本转移到曹小民他们所在的阵地上了，行动组的士兵们冷静的在工事里用标准的防炮姿势蹲伏着，半闭着眼睛张大嘴忍受着耳朵里发疼的堵塞，等待着行动命令下来的一刻，只有曹小民一个人用望远镜观察着一道壕那边的战斗。只看了一会，曹小民就开始脸色发青，虚汗如雨！
鬼子这次的进攻不能光用精心准备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阴狠狡诈之极！
大概是估计到了**可能会从各个途径知道他们在苏州郊外的行径，于是就出现了一大群穿得像土匪一样的日本兵；他们确实是是来自辎重部队没错，但他们背着的那些背包却不是什么财物，里头是沙土！——就算再贪财的士兵都不会傻到这样一身累赘上战场，何况是训练精良的鬼子步兵！？但是虽然已经习惯了炮火看起来像老兵一样的新兵蛋子们还是被骗了！
就在**战士们正在诧异的时候，这些走起来慢吞吞的士兵在进入到距离反坦克壕一百五十米距离时忽然抛下一包包的泥土加速向着反坦克壕狂奔！他们吸收了上次在对铁桥攻击的教训，这次不光远远的躲开了铁桥上的机枪阵地，选择了离铁桥两公里外的东南面防御带来作为突破口，而且在估算过**的开火距离后到了临界点忽然扔下土包迅速垒成了简易工事！
鬼子的机枪，无论是九二式重机枪还是“歪把子”都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怕尘！鬼子自己使用的时候因为**没有足够的炮火压制所以他们的武器使用还很正常，但是换到了**这边使用就完全两回事了：鬼子的炮火扬起的尘土半天不能散去，而必须给子弹抹油才能让供弹稳定的这两款机枪都会在保弹板或者弹夹上沾满了灰尘；这样的情况下通常打上十发八发甚至两三发子弹就会卡壳！
鬼子很清楚这些，他们在进攻的时候就夹以大量的轻炮打击，包括迫击炮、掷弹筒或者20mm机关炮；这些武器就算不能取得直接命中，但扬起的灰尘就已经够**受的了！
更要命的是**士兵本身对于日械的使用就不熟练，又要排障又要抹油又要擦尘……副射手甚至会把九二式重机枪的保弹板装反了！（保弹板必须是子弹朝上）手忙脚乱的士兵们越忙越乱，越乱越慌，很多机枪都会出现突然停射……但是鬼子的机枪却能够很好的利用这些机枪消焰效果好和瞄具精准的优点，从容点杀**的射手们！虽然曹小民的射击掩体设计得很不错，但是鬼子的机枪却使用曳光弹射击，给后边的战防炮和步兵炮、机关炮指明了打击点，在不断炸起的火焰中常常可以看到被炮弹轰得整个飞起来的**士兵躯体……
**一线作战士兵伤亡惨重，一道壕第一线守军们在短短的十分钟交火后就不得不让预备的部队顶上了！更要命的是由于这时**最可靠的火力竟然是步枪，他们的火力密度无法阻止因为预判**的机枪会失灵而大胆使用猪突式冲锋的日军！
越过火力封锁冲到壕边的鬼子就把小一点的一包包的泥土扔进壕沟里；而这些扔掉泥包的朝鲜鬼子们却轻装冲锋直扑进人工河一样的反坦克壕里游过来！
来自不同的四个甲种师团的辎重联队士兵是这次鬼子进攻的首发力量，在他们身后还有第九师团在上午被炸得晕头转向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整编出来的一个联队的主战部队，在只有一千人的**战士面前是总数过万的鬼子！
一道壕的前沿防守崩溃了！在鬼子密集的火力打击下，在自身的支撑火力点无法按计划提供援助的情况下，很快鬼子的尖兵就越过了反坦克壕冲到了阵地前。
淞沪大战最常见的一幕又出现了：守军最有效的杀敌武器重新变成了手榴弹！
每一个战士在还没开战的时候都曾经无数次地练习过使用日械的方法，听老兵们讲解过使用的诀窍……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中，知道是远远不够的，他们必须熟练！**士兵们生硬地敲开那些日式小甜瓜的保险，慌乱中有的人直接把手榴弹当成石头扔出去；**士兵们生硬地给卡弹的机枪排障，有的机枪组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忽然发现已经有鬼子的尖兵渗透到了面前……越来越多的鬼子已经越过了反坦克壕，越来越多的鬼子已经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杀到了面前；这些轻装上阵的朝鲜鬼子枪里只有五颗子弹，不带备用弹；他们冲上来后几乎完全就靠肉搏战推进！当然他们的身后是密集得像骤雨般的火力支援……
……当鬼子的攻势太猛，大部队压到战壕前，你们不要冲出去拼刺刀，因为鬼子会在后方安排好无数的机枪偷袭……你们就往后边的阵地撤，记得在背后的战壕壁上钉上这些涂了毒药的铁丝网；记得在通过交通壕后用这些竹子堵住通道……战斗之前，每一个长官都把战术布置好了——但是没用，完全没用！
因为没有了后排的机枪掩护，第一线的士兵根本没有撤退的时间，也没有了往战壕壁上钉毒刺的机会；他们只有一种选择，向压到面前的敌人打光枪里的子弹、扔光手榴弹，然后怒吼着冲上去！
抱着手榴弹冲向敌人！？那需要必死的决心和情绪上的完全失控，那需要用无数同袍的死来激发！现在一二道壕之间阵地上的士兵还很菜，他们看起来像老兵只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敌人的炮火；但他们的作战技巧、作战精神还没有真正经过最残酷的战火洗礼！
“杀啊！”有的士兵端起刺刀迎着冲上来的鬼子扑去，但是他们糟糕的拼杀技术往往一个照面就倒在鬼子的刺刀下；虽然很多同袍在刺刀下阵亡，但士兵们还是没有选择拉响手榴弹与敌同亡——不是他们贪生怕死，是他们还没有养成这样的条件反射！
一把把刺刀捅进弟兄们的身体，那种熟悉的“豁豁”的声音在曹小民的心里痛苦地响起来……停射的机枪组战士们在敌人冲上来后只能扔光手榴弹后抡起机枪去砸，一个个机枪组的战士在作完最后的努力纷纷倒在刺刀下！曹小民不知道他在另一个时空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英勇的八路军战士是如何能够做到在露天被鬼子炮火扬尘掩盖的情况下让手中的歪把子和九二式可以永无停歇地射击的，他只知道他的兵做不到，也许他们太愚蠢……
……我们很多战士因为没有武器而战死，也有很多战士因为不熟悉武器而战死；特别是使用缴获过来的日式武器，因为士兵们没有足够的训练，不知道很多武器的使用禁忌；以至于很多人是端着机枪死在刺刀下的……祖爷爷记录下来的悲剧再次在曹小民的面前上演，并不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一切的战术、一切的幻想都在残酷的实战面前碰得粉碎，**战士们抵抗侵略者的最后依凭还是他们的血肉之躯！
也许他们是愚蠢的，要死了也不会拉上垫背的；也许他们是无知的，他们天真地以为穿上了军装就是个优秀的军人……但是谁能说这些作战水平低下，甚至是白白送到敌人面前被屠杀的士兵不是英雄！？他们做到了一点，他们信守了战前的誓言，他们没有后退，哪怕仅仅是在战壕里惊呆了看着敌人的刺刀扎进自己的胸前，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前沿崩溃了，但阵地还没有崩溃！时断时续的机枪还在射击，甚至是在从旁边包抄过来的敌人的刺刀扎进他们身体的那一刻，机枪组的士兵还在射击！伤亡惨重的不光是**将士，冲过来的鬼子也承受着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损失，只因为一样，**战士们没有后退半步！
不光没有后退，在前沿阵地后的预备队还发起了反冲锋！作战水平完全不及格的**士兵却拥有着军人最可贵的品质：无畏！
也许他们不是无畏，因为他们冲锋时很多人脸上挂着泪水，但这些脸上挂着泪水的新兵蛋子却冲了上去！谁都说不清是什么因素让这些战士的勇敢压过了心底的怯懦，但他们就是上去了，义无反顾地上去了！
第六十九章 娘！
“……十万青年十万兵，很多人都听过这句抗日的名言；但你知道这些学生兵是怎么牺牲的吗？他们很多人甚至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喊着娘，抱着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直到现在，那些稚嫩的声音还时常在我耳边响起……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在**反击队伍的最前方，一个头上缠着破衣服的伤兵拿着两颗手榴弹迎头冲了上去！那些被派上去参与反攻的老兵们忽然怒吼着纷纷暴起，冲！冲！用枪打、用刺刀刺，当前面的鬼子人数占优就拉响手榴弹扑上去，绝不停顿！
“轰隆！轰隆！……”阵地上爆炸不断，断肢残臂挥动着漫天破片飞舞……
这支**已经有了全军最好的装备，但他们还是无法依靠武器抵挡住敌人，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们依然只能靠点燃自己的灵肉，用最极端最原始的方式去发出民族的最强音！
好像是呼应反击部队的英勇壮烈，在已经陷入和鬼子纠缠肉搏的阵地上，那些被派往战壕里压阵的老兵在敌人的层层包围中开始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战场上酣战的士兵是会忘了生死的，是会产生群体行动效应的，他们已经在同袍的牺牲中明白白刃战他们是拼不过了，他们只是没有那样的意识抱着手榴弹和敌人拼命！现在。老兵们行动起来了，一个、两个、三个……新兵们也被带动了，他们甚至只是下意识地模仿，但他们也行动起来了！
“娘~~！”一个泪流满面的娃娃兵抱着四个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在他明知道自己必须死去的时候，他没有喊出什么“国存我死”的悲壮口号，也没有喊出“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的江湖豪迈，他在这一刻脑海中只出现了家乡油灯灯光里慈爱的娘亲的脸庞，再也见不了面的娘亲！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勇敢的死士有没有后悔过穿上军装，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刻脑中有没有民族大义，他也许想过很多，也许就是脑中一片空白，就在手榴弹的引信燃尽之前的短短一刻……“轰隆！”一声巨响拉开了这些娃娃兵们壮烈殉国的序幕！
“娘！”“娘！”“娘~~！”一声声稚嫩的、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嘶喊，一个个年轻的士兵抱着手榴弹冲进鬼子群中，与他们恨之入骨的敌人炸得难分彼此……
这些年轻的新兵他们的双肩还很稚嫩，甚至还挑不起一个家庭的重担；但是现在他们的肩膀却挑起了民族的自尊、国家的存亡！
他们是激进的热血青年，卢沟桥事变后他们的书桌本来还能安静地放上一段日子，但他们来了，从朗朗书声的学校来到了隆隆炮声的战场上；他们投笔从戎的时候很多人甚至没有告知家里，他们很多人用的是假名字，他们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根本无法寻踪……
……十万青年十万兵，很多人都听过这句抗日的名言；但你知道这些学生兵是怎么牺牲的吗？他们很多人甚至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喊着娘，抱着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直到现在，那些稚嫩的声音还时常在我耳边响起……祖爷爷梦回时刻久久不能忘怀的一幕出现在了曹小民眼前：惨冷的照明弹白光下，一张张稚嫩带泪的面孔在手榴弹爆炸的瞬间会被橘红的火光镀上金灿灿的光辉，一瞬间映入后边战线上的同袍眼里，然后是那张面孔忽然消失在升腾起的黑烟中，当黑烟散去一切也散去……
“啊！啊！呃！……”曹小民在?望口里看着这一幕，他发过誓不再流下的眼泪在心里纵横，喉头发出令人骨头发?的干呕！
是我没有带好他们啊！为什么把一伙新兵蛋子推到第一线啊！？手脚冰冷的曹小民在这一刻浑身上下全被内疚和自责浸透了……
不知什么时候，行动队的战士全部都已经挤到了?望口上……
“都蹲回去！……”曹小民嘶哑的嗓子一声怒吼！这些都是百战老兵，难道他们不知道只能有一个观察哨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他们是阻击部队中最精锐的一个排，他们都经历过比眼前还要残酷的战斗，他们知道在这样的战斗中该如何做才能杀伤更多的敌人……但他们只能蹲在工事里，任由没有经验的小弟兄们用血肉去填满战壕！
是的，他们都明白应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任务，行动队的老兵们默默无声地蹲了回去……自己的兄弟在和别人拼命，但他们只能忍着，甚至不能多看上一眼……
“全体脱军装，准备战斗！”曹小民下令了，不是因为胸中的热血激昂，而是变化让计划无法实施，他们这个时候也许最应该的做法就是脱下日军军装拿着刺刀冲上去！
双方争夺的阵地上已经呈现白热化，冲上了阵地的朝鲜鬼子们没有别的武器，除了刺刀。{ 首发 手.打/吧}这些残忍成性而且经验丰富的老兵深深明白他们自己也没退路了，在看到**士兵拿着冒烟的手榴弹冲过来的时候，这些鬼子也开始展示他们凶悍的一面，每次总有一个甚至两三个空着手的鬼子迎上去猛扑**的敢死队员，双方就像橄榄球运动员一样撞在一起然后在爆炸中同归于尽！
“轰！轰！轰！……”连续的炮弹落尽鬼子的冲锋队形里，中国的炮兵发言了！虽然他们只是一些懂得用炮的老兵临时组建的炮队，但是鬼子的进攻队伍太密集了，每一枚炮弹砸进人群里都会炸得血肉横飞倒下一大片；鬼子的后续部队终于被狠狠地遏制住了，但阵地上的惨烈争夺依然在继续着……
硝烟漫布的战场上，炮身高度很低的九二式步兵炮隐伏在战壕里作短距离抛物线射击，不管是鬼子的前沿部队还是他们的炮群都无法找到这些大炮的所在；虽然这款炮原本射速就不高，虽然操炮的都是半吊子炮手，但他们只要把炮弹打出去就能造成难以想象的杀伤；鬼子的进攻受挫了，后续的兵力难以为继。因为鬼子已经有很多人冲进了前沿阵地，鬼子的掩护炮火也前推了，基本落在了曹小民他们藏身的这一带纵深，那些原本被扬尘干扰时断时续的机枪火力点开始逐渐陆续复活，随着“策策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阵地上横冲直撞的鬼子越来越少……
在曹小民面前不远的交通壕里出现了一个排的士兵，带队的是李添豪，他们组织了新一轮的反击。浑身是还没拆线的老伤的李添豪在布置好了其他的防御特别是那些后排机枪阵地的稳定后亲自带领着一个排的预备队冲了上去，战线终于稳住了！
“你们干什么！”忽然在工事口上传来一声暴喝：“穿上鬼子军服，现在出发，从铁桥那边渗透过去！……这里有我们顶着不干你们事！”
提着捷克式轻机枪的张灵甫冲了进来，早就做好了鬼子可能不会再从正面沿运河边攻击的准备的张灵甫把炮兵撤到了可以支援各处防线的阵地核心地带，在最危急的时候对鬼子发动了炮袭！既然鬼子不从大桥那边进攻，那么那边也许就是个真空地带，既然原来的计划行不通，那么就以变应变！
终于轮到自己了！在不断闪起的火光和照明弹光的恍惚明灭中行动队的战士们一个个猫着腰在交通壕里快速向大桥一边运动，战壕外的枪声炮声依然密集，小弟兄们的情况依然让他们牵肠挂肚，但是每一个人都不会再对那边的战场看上一眼，因为他们投入的未知战斗也许更加艰险、更加残酷……
(作者：猛然发现收藏接近1200，感激！大家再给力，上千五再双更！很快了！收藏，推荐，加油！！）
第七十章 孤胆
（……中国人恨汉奸，四五年和四九年后都处决过大批汉奸；其实中国没有那么多汉奸的，也许很多人应该被称为无奈屈从者更合适；没有试过家人和自己的生命全部在敌人的刺刀下存在的人没有资格指责别人是汉奸……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天快亮了，特别行动队的渗透很顺利，他们没想到沿着运河大模大样竟然就一直走到了苏州，沿路竟然连一个鬼子兵都没碰到！
曹小民带着他的部队躲在一处荒野里，他们一边休息一边等待接头人――刘峻岭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后世被判定为大汉奸的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成立的“新亚和平促进会”里其实不乏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
“真替旅座团座他们担心啊……”张灵甫的一个叫王晔的警卫士兵忽然忧心忡忡地轻轻说了一句话，大家的心都一下子沉了下去。
每一个在上海经历过生死大战的老兵都知道，哪怕是非常激烈的战斗，连续几天几夜的战斗，都不是一直在不停交火的，总会打打停停，调整战术或者休息。但是昨晚望亭的大战自他们离开后竟然一直没有听到枪炮交火停下或者明显减弱的声音，大战持续了一晚，就在刚刚枪炮声忽然停了！
是鬼子终于休战了？是弟兄们全完了？是部队撤退了？……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充满了牵挂。现在战士们的心里只希望密集的枪炮声再次响起来，那样虽然可以想像得到弟兄们在承受着怎样的打击和伤亡，但是那样却至少还说明弟兄们还在战斗，弟兄们还没死绝！
但是枪炮声就是停了，一直没响起来。接头的人不知何时会出现，任务不知该如何去执行……身陷敌后，不知所终，茫然和彷徨慢慢地侵袭着每一个人；虽然他们都是百战老兵，但焦虑和不安还是都挂在了脸上。
每一个沉默的人都故意在想一些别的事情，因为身陷绝境，大家都会在思想中故意躲开至亲的家人或者家乡的美好回忆，但那样的话大家又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在战壕里搏杀的弟兄，想到那些在之前殉国的弟兄……
曹小民在脑海里拼命寻找着佳奈，但他恐惧地发现佳奈的面庞竟然开始变得模糊，虽然他还能记得清他们之间的无数亲昵，但那张可爱的俏脸正在模糊！
接头人终于来了，三个人，三个穿得和后世的电影中那些骑自行车黑衣服的汉奸一模一样的人，除了没有自行车，其他都一样。(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曹小民终于发现文艺作品中有一些真的东西了。
三个人，数量有点多，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刘峻岭。刘峻岭只安排了一个兄弟接头。
“鬼子……鬼子他*妈不是人……他*妈都是禽兽……”来接头的人，刘峻岭的结拜兄弟叫谢忠的在定过神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说情报，他说的是别的……
“……无数妇女惨遭鬼子**、残杀。日军不分场所、不问老幼，从小姑娘到老太婆都不放过……他们**了福寿庵里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师太，还逼着‘煎饼裹子’一起……你知道‘煎饼裹子’是信菩萨的……。”刘峻岭的兄弟还没说完，旁边那个被鬼子强迫着对一个八十岁老师太施暴的“煎饼裹子”忽然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哭起来了……
“鬼子还把两百多名妇女关在一所大庙里集**淫，让和尚们看着，后来把她们押到虎丘山旁用机枪扫射屠杀了；让‘小张生’带着和尚们给她们埋尸……”另一个一直沉默的来人，“小张生”忽然也失控了！（都是有文史记载的暴行啊！）
‘小张生’忽然跳起来，对着一刻树拳打脚踢：“我他*妈窝囊啊我……我他*妈该和那帮畜生拼命啊……”然后和“煎饼裹子”一样嚎啕大哭……
“现在，他们都是自己的铁杆弟兄了……”谢忠看着刘峻岭和曹小民。
……中国人恨汉奸，四五年和四九年后都处决过大批汉奸；其实中国没有那么多汉奸的，也许很多人应该被称为无奈屈从者更合适；没有试过家人和自己的生命全部在敌人的刺刀下存在的人没有资格指责别人是汉奸……曹小民想起了祖爷爷一段讲述自己对汉奸的看法的回忆，祖爷爷经常因为战斗失散在敌后，总会得到很多老百姓的帮助；这些老百姓们很多都被鬼子胁迫着给他们服务。他们给鬼子筹措粮饷、给鬼子做各样的劳务、甚至被迫送上自己的和别人的妻女供鬼子淫*虐……但是，如果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性命都被别人的刺刀威胁着，你会怎样呢？！
拼命！？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敢拼命的毕竟少数，能拼命的更是极少数，更多的人只能苟且偷生！看着被痛苦折磨得快疯掉的两个人，曹小民忽然理解了祖爷爷的观点：汉奸两个字的内在其实包含了多少的屈辱和无奈！在铁蹄下生存的百姓有多少的痛苦和无奈！
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次被鬼子的刺刀强迫着做的那些事，不光会成为他们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更会在将来抗战胜利后剥夺掉他们成为胜利者一份子的资格！曹小民有些怜悯地看着两个人，但他知道自己无法去改变什么；他不是伟人，只是个小兵，现在他只关心情报。
“鬼子昨天被你们炸得很惨，死了上千人，还有几千个血淋淋的伤员……苏州城里的医院都塞满了，血浆不够用，现在鬼子不杀俘虏了，还从上海调过来一批俘虏，因为他们要用俘虏的血……”
“昨晚五十几个在苏州城里的**俘虏被活活把血抽光了，今天我去埋的，所以来晚了……”
“上海那边好像紧急调运了五百个俘虏过来，还在路上，大概中午才到……”
“苏州城里的鬼子全发疯了似的要杀光你们，部队几乎全调空了，现在城里的军队不超过三百人……”
情报信息量很大，曹小民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着：看来要完成摧毁毒气的任务应该是没问题的……五百成了战俘的弟兄就不管了吗？……鬼子要守护毒气、要守护粮食、要守护军火――他们的司令部还能有多少人！？……
曹小民忽然兴奋了起来，虽然他还没想好怎样干，但是他感觉到这不是选择做哪一件事的问题，这些事情好像都应该做，这是一次大机会！
为了给苏州的死难军民拿回一个公道，为了掩护自己的主力部队撤退，为了解救要变成活“血库”的弟兄，老子就把你个苏州搞翻天！
毒气要炸、鬼子司令要杀、弟兄们要救、粮食要烧、军火要抢要毁……你屠杀我的百姓老子就屠杀你的伤员，你想全歼老子的部队老子还想灭了你呢！
作为在把特种部队神化到极点的现代生活过的穿越人，曹小民根本没想过他手上的力量够不够完成他的野心，他只知道要干，还必须要成功！
“弟兄们听着！鬼子给我们送来了五百战士，咱们就去接收！咱们有了五百虎贲就能把苏州搞翻天！咱们去烧光他们的粮食、杀光他们的伤员、抢了他们的军火、毁了他们的毒气，最后把他们的司令部端掉，看能不能干掉几个啥将军什么的！……”曹小民还没讲完，发现兄弟们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什么怪物一样，但是却又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远处忽然又响起了激烈的交火声，谢天谢地，弟兄们还在战斗！
第七十一章 不弃
（……不管你在战场上使出多少的花招，占多少小便宜，战斗的本质还是拼消耗；我们的战士就是用人命消耗光鬼子的弹药、消耗光鬼子的士气最后消耗光鬼子的！……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曹小民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都被曹小民的打算吓了一跳，他们并不因为这个计划可能会送掉自己的性命而惊诧，他们是不敢相信居然有机会做这么大的一件事！
他们的身边太多的弟兄在战斗中无声地消失了，很多人甚至因为无法确认阵亡而家属都领不到抚恤；如果他们能够在一场震惊全国的战斗中死去，就像在四行仓战死的弟兄们一样，那该是多完美的归宿！――英雄是在旁人眼里看出来的，这些官兵们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谁知道他们很多人仅仅是想到了自己的亲人拿不拿到抚恤金呢！？
赌了！每一个人都忽然被激发起了近乎疯狂的斗志：他们要用这三十人的部队占领苏州！
“到时候……营长，咱们给全国发通电的时候，记得不要叫我‘瘸子’……”一向打仗精过鬼，平时老装死的“瘸子”这时竟然也热血沸腾起来：“营长，我叫安全，就是安全的那个安全……”
就在曹小民他们准备惊天动地大干一番的时候，他在战壕里的兄弟们却已经把望亭打成了罗店，打成了血肉磨坊！
鬼子的第九师团觉得被一五一旅打了那计闷棍是奇耻大辱，他们虽然也很同意全军协助把一五一旅层层包围的方案，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为了不放过这支敌人的每一个人，在师团长吉住良辅的心底，他是希望完全由第九师团来解决问题的。
但是一切都让他大吃一惊：首发进攻的第九师团辎重联队竟然在准备非常充分的情况下无法突破**的防线！因为此时的日军要同时东进、南下和北上，实际上各个师团都被分拆使用了，像他们第九师团就只有昨天被一五一师算计过的那个旅团和半个留在太湖边上筹措军资的辎重联队。另外的三个分属不同师团的辎重部队同样是为了能够在富庶的苏州太湖附近筹粮才留下的，虽然临时划归他指挥，但是始终是外人。
原本不想使用这些外兵的吉住良辅在经过一晚的大战竟然无法依靠分属四个师团的辎重部队拿下对手，他终于坐不住了，到了天亮便下令让一直在待命的手上最后一个主战联队顶上了！
人的眼睛是最脆弱的部位，稍稍一点刺激都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有反应；一阵北风卷起了战壕边上还很烫的尘埃，吹进了他的眼里，但是“砍刀”竟然忍住了！他的眼睛迅速流出眼泪但他在眼泪彻底模糊自己的视线之前扣响了扳机！“叭?！”四十米外一个很慢很慢以几乎察觉不到的动作探着脑袋的鬼子应声爆头！
“砍刀”迅速滚进战壕里，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窜开，然后一个转折扑进了一处猫耳洞，外边马上传来了手榴弹的爆炸声……这是第四个，“砍刀”就像他最崇拜的营长一样，在枪柄上刻了一道痕，还差一道就凑够一个“正”字……
不到一个月前还砍了八刀没砍下一个人头的孱弱瘦小的“砍刀”干掉了四个鬼子！
战斗已经打成了阵地游击战，旅座、团座他们都不知道在哪里，除了最后边的一线阵地确认还在自己的弟兄们手中，整个阵地已经打成了胶着的状态：中日两军各自在阵地上占领着一些固定的火力点，其他的地方双方的士兵就在偌大的阵地上捉迷藏……这一切就和营长讲的罗店的那个晚上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烈日当空。身边没有看到一个兄弟，但他知道他们都在，就和他一样在和鬼子捉迷藏……“砍刀”默想着营长和他讲过的战斗求生细节，他想活着，继续活着。
“砍刀”看了很久，发现了转角处一个趴伏的鬼子身边的战壕壁上隐隐露出几根铁丝网的铁刺，在确认这个看起来完好无损的鬼子实际上已经是个死人后，又开始转移了，带着他那身士兵们不当是伤的伤……
在二道壕后的阵地被突破后，那些被曹小民从祖爷爷的回忆录里挖掘出来的阴招毒手终于派上用场了，无数鬼子在攻进阵地后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就糊里糊涂一命呜呼……
这里有鬼啊……一个鬼子瑟瑟发抖，他曾经杀过很多人，很多中国人，难道是他们的冤魂作怪！？这个鬼子贴着战壕惊恐地看着身边的两具尸体，那是他同一个班的士兵，没多久之前他还和他们一起趴在战壕上和支那军人对射，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同伴们忽然不开火了，他们竟然死了！没有中枪，也没有遭到其他的攻击，就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地死了！
小鬼子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确认这个时分不会有冤鬼出没后壮着胆子再次检查自己的同伴的尸体，忽然手臂上传来一下刺痛，他赶忙缩了手然后看看刚才蹭到的战壕壁，发现一段被炸断的铁丝网镶在那里。没什么，这在战场上很常见。小鬼子继续低着头检查那具尸体……
周志道旅长在一段战壕里，就像那些老兵一样瞟了一眼本方的最后防线，那里不知是谁在指挥，但终于稳住了。他已经把自己那只德国皮公文包连着文件全部烧掉了，现在他和身边的战士一样，就是战斗在胶着的战壕战里的普通一兵。
在之前，鬼子天亮后发起的那次全力一击之前，他收到了三份电报，两份是第三战区的司令部电报，勉励以及命令他继续坚守；最后一份是校长亲自发来的电报，嘉奖、全体升一级军衔、让他们择机撤退，自己决定路线……很显然，战区是希望他们继续拖住敌人哪怕全部牺牲掉而校长是要他们全师而退！
虽然他心里充满了对校长的感激，但他选择了执行三战区司令部的军令；不光他，还有张灵甫等将官都无一例外要求死战。因为他们不能这样撤退，他们还有一群兄弟在苏州！
一辆鬼子坦克在确认周围没有**士兵后终于停了车，车上下来了一个士兵到一道战壕前观察一下战壕的宽度。这辆战车很幸运，他们没有发现一门步兵炮瞄准了他们，但是那些愚昧的支那军人以为可以把大炮抬着向他们射击，结果开炮后枪打得后座力把硬扛着大炮的三个士兵全部撞倒在地，炮弹打到了天上去；四个被震晕撞伤的**士兵随即被他们的机枪达成了筛子……
就在这个鬼子的侦察兵确认可以越过这道战壕转身跳进车里的时候，就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车旁的情况的时候，一个头上被打出了脑浆、没有一条胳膊的尸体忽然复活了：他那条没有了的胳膊奇迹般从地下“长”了出来，甩出一包手榴弹，整整四枚全部甩到了坦克车后部的油箱边上！
“轰隆！”一声巨响，躲过了步兵炮狙击的鬼子铁王八被手榴弹炸得瞬间就烈焰滔天！
“复活”的残尸早就转移了，他一边在战壕里快速穿行一边兴奋地在心里对那个老兵们叫他“老崩牙”的教官汇报：教官，我干掉了一辆鬼子坦克！一个人！……
……不管你在战场上使出多少的花招，占多少小便宜，战斗的本质还是拼消耗；我们的战士就是用人命消耗光鬼子的弹药、消耗光鬼子的士气最后消耗光鬼子的！……曹小民没看到弟兄们是怎样像祖爷爷的回忆录里说的那样和鬼子对耗的，他不知道现在望亭还活着的弟兄已经不足四百人了；他们有过短暂的机会撤出战场，但他们没有。因为他们不会抛弃自己的弟兄，他们派往苏州执行死亡任务的弟兄；他们要坚守，等着弟兄们回来！
望亭还在鏖战，阵地上每一刻都有双方的士兵战死；一五一旅的**官兵们以坚韧的作战意志把十倍于己的对手折磨得欲哭无泪！
第七十二章 放血
（……拼死拼活的老兵心里最计较的就是到底还有没有人关心自己的死活，只要还能够从上峰的决定中感觉到一点点可怜的暖意，前线的士兵都会很感动的，但我们在战壕里多数时候只感觉到冰冷……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靖方……好家伙，估计对面的鬼子得有一个旅团……”头脸全部被泥灰尘土覆了一层的张灵甫忽然喘着粗气出现在周志道面前：“三营收回来了……光宇重伤，刘德胜殉国……”
三营那边也打残了，但是没有一个人主动退却，直到张灵甫上去让他们回收阵地向模范营靠拢。
从纠缠战斗中收拢部队对士兵们的士气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很多和敌人缠在一起的弟兄是无法收回的，有时候你和一个弟兄相隔几十米，都坚守在一处战壕中互为犄角打了一天，这时忽然你接到命令撤退；但是他，你那个一直在火力上、在精神上互相支撑的兄弟可能会收不回来，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留在那里为你断后……
三营收回来的弟兄也不多，总共就在一百人左右，他们至少还有上百人被留在了阵地上，最后会战死或者被俘……回来的士兵士气明显低落了很多，每个人的眼中都藏满了不甘和哀怨，不时还会回头看向西南边的阵地，倾听从那边传来的枪声。
“大家都知道，我们对面的敌人数量上太多，一缠上我们就根本没有退却的可能……”周志道对撤下来的三营的弟兄道：“也许我们最后每个人都将在这里殉国，但是我们要坚持得久一些……每坚持多一个小时，锡澄线上的弟兄就多一个小时准备，每多杀一个鬼子就少十个中国人被害！”
退下来的三营的士兵迅速占据了新的防线，现在整块阵地上已经失守了超过一半，除了后边的一线和大铁桥为中心的突前阵地外，基本上都成了混战区。
“怎么，就真的想战死在这？”张灵甫等士兵们散去后，散了架似的靠在战壕上点起了一根烟：“我倒是有种感觉，咱们这趟死不了……”
“是吗？那好啊……谁不想活着，你怎么会那么想？有机会吗？”周志道和张灵甫在晚上开战后这还是第一次碰在了一起，但没想到就是在一起谈生死了。
“我回来的时候在战壕里碰上了一个小兵，小民的那个卫兵……”张灵甫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层光彩：“那个小兵据说以前连个人头都砍不下，可他打死了九个鬼子！……我总觉得，老天不会绝了咱们这群学生兵，这也许就是个考验，要是他们过关了，咱们可就多了两三百个有学问的，血战过的好兵；咱们把这些人再送军校，那就是几百个连排长……老天是中国的老天，它会帮我们的；你说小民会不会在苏州搞出什么大事情来，让鬼子撤军？”……
也许是因为沦陷的缘故，连老天都阴阴暗暗的，这些日子的苏州冷得让人发抖，惨白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暖气。从苏州的城外走进来了很多军人，中**人；但他们都是俘虏。
**的俘虏一行有五六百人，都低着头在百姓呆滞的注视中缓缓前进；押解他们的日本人并不多，只有二十人，但这些已经被失败夺去了精气神的士兵们就像听话的羊群一样，虽然缓慢但却有序地走过大街。如果不是因为医院里的鬼子急着需要血浆，鬼子们是很乐意多绕几个弯才到医院去的。
因为一下子多了几千伤员，鬼子把医院附近的民居全部占领了――苏州医院虽然经过**的临时扩张，但也就是能放下四五百张病床！
医院附近的民居里到处是塞满伤员的床板，和那些在上海前线上受伤的**士兵一样，鬼子们受伤后也是一样的痛苦；仅仅半天就有四个因为忍受不住伤痛和无法面对未来的残疾的鬼子自杀了。本来这里没多少守军，但为了防止伤兵自杀，鬼子硬是从别处又调了三十人过来，不过更多的服务人员却是苏州维持会的人。
维持会的人在替鬼子办事的时候，都低着头，不是惧怕鬼子，是害怕那些从远处投来的同胞的眼神。
当二十名鬼子兵押着数百名的**俘虏来到医院跟前，他们马上就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一个年轻的鬼子中尉马上带着几个维持会的汉奸上前招呼他们去吃饭，对他们说准备了正宗的日本小麦粒饭和很美味的太湖湖鱼……
**的俘虏们被带到一个大院子里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也许是人挤在一起感到暖和了，大家苍白惶恐的脸上慢慢开始变得有了些血色。
“没想到这些鬼子还能让咱们到医院……其实我也没什么伤……兄弟，你呢？”
“我？没事，就是饿，要是吃饱了能打死头牛……”
“奇怪了，咱们第七军断后的人伤了很多，怎么这里就没看到一个？”
“你们第七军的？我们中央军也是啊，伤兵满营的，怎么反而咱们这些没伤的到了医院？……”
大门打开了，一个鬼子军官走了进来，大家都闭上了嘴，低着头偷偷瞟着那个鬼子军官。
鬼子军官也没说话，只是把手一挥，后边就跟进了几个鬼子兵，进进出出地抬进了十几具尸体――**士兵的尸体，一个个发白发青，脸上是很恐怖的表情……
“看到了吗？看看他们临死前的表情，你们猜这些弟兄们都遇到了什么事！？”鬼子军官竟然开口讲中国话，还一口一个弟兄，这调子可没半点鬼子味！
“鬼子和望亭的七十四军打得很惨，现在医院里全是伤兵……”鬼子军官居然也叫日本人鬼子？俘虏们越来越迷惑。
“他们的血浆用完了，士兵等着急救，所以他们不再屠杀俘虏了，特别是身体健康的俘虏。”鬼子军官用眼睛扫过一张张惊讶的脸接着道：“他们把健康的**弟兄带到医院，活活抽光他们的血，你们面前的弟兄就是这样被抽血抽死的，看看他们的表情……”
“我*操*他小鬼子……”“拼了！……”俘虏们有的人鼓噪了起来，但他们并没有乱动，傻瓜都知道事有蹊跷，这个“鬼子”军官是……
“在下王晔，**七十四军三零五团警卫班长，跟随特别行动队前来营救大家，大家保持镇定！”鬼子军官果然是自己人！
……拼死拼活的老兵心里最计较的就是到底还有没有人关心自己的死活，只要还能够从上峰的决定中感觉到一点点可怜的暖意，前线的士兵都会很感动的，但我们在战壕里多数时候只感觉到冰冷……曹小民从祖爷爷的回忆录里捉摸到了这些俘虏的心思，只要让俘虏们知道他们是代表军方、代表国家专门去营救他们的，他们就会效死，他们就会重新变成敢死队！院子里的**士兵们一个个难掩兴奋，很多人都开始饮泣：国家没有忘记他们，派了特别行动队来救他们！
特别行动队很幸运地在半路上截停了一辆从前线运伤员回苏州的鬼子货车，他们干掉了鬼子司机和两个卫兵以及一整车的伤员后很意外地轻松混进了苏州医院！
因为鬼子人手不够，让维持会找来了一大批苏州市民帮忙，医院里非常混乱；原本一直担心只有自己一个人会说日本话会露马脚的曹小民进去后就放心了。接下去他们很顺利地偷到了麻药，由曹小民扮成贪嘴的军官轻易闯进了只有两个士兵把门的厨房，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整个医院的午饭中下了药……
“现在，鬼子卫兵都被麻药麻翻了，那里有几千鬼子，几千准备吸干你们的血的鬼子；如果不杀光他们，我们走了他们还会再抽干其他被俘的弟兄的血！”曹小民完成了最后任务，把那些押解俘虏的鬼子也用小麦粒饭放倒了，他走进院子：“我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七十四军模范营曹小民，现在我命令大家，有序出动，把医院里的鬼子统统杀光，鸡犬不留！”
第七十三章 人性
（……每一次看到鬼子屠杀我们的军民，我心里都会暗暗发誓杀尽见到的任何一个鬼子；但当你面对一些没有还手之力的伤兵，甚至是那些男人都被征召留下的日本侨民女眷小孩时，你还下得了手吗？我不行……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看着几百个俘虏忽然变得杀气腾腾，曹小民这一刻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又让一大批军人复活了！
从医院里的卫兵加上那些押解俘虏来的鬼子手上他们缴获了八十多条枪，武器不多但不要紧，装备不是可以从敌人手里抢过来吗？他已经有了计划：派出一部分人去攻打司令部，围点打援，在路上伏击鬼子的援兵，就用那种“电控雷”；一部分人去攻击苏州电厂的仓库，摧毁那些毒气；一部分人去攻打军火库，还有一部分人则充当刽子手，杀光医院里的鬼子伤兵……
得到任务的人都去了，曹小民从院子里出去的刹那，忽然感到一阵虚脱般的落寞：他有那么恨日本人吗？在原来的时空，虽然在日本受到一定的歧视，但身边结识的日本朋友还是不少的；到了这里，他很多的弟兄死在日本人手上，但他真的就那么恨日本人吗！？
也许，是因为知道无法回到原来的时空？是潜意识认为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彻底忘却或者割断与佳奈的感情联系？……曹小民忽然感到一种手足无措的困扰袭来。
不知道其他两路人马的行动顺利不顺利，但曹小民忽然感到浑身不自在，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走进医院，迎面过来的就是一股血腥味，混和着防腐剂和消毒药的味道，让人觉得想呕吐——真是奇怪，当血腥混和着硝烟味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提神。
惨叫声不断传来，那些鬼子的重伤员因为需要喂食，所以并没有被麻药麻倒，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屠杀者睁着血红的眼睛拿着武器逼近。因为枪支大多数都分派给了其他执行战斗任务的部队，负责在医院“清场”的**官兵们手上拿的都只有刺刀甚至是菜刀或者工具农具甚至木棒。
“喀！喀！……”一阵阵砸破脑袋的声音传来，曹小民转进了医院的大厅。
血，漫布一地的血！无数被麻翻的鬼子轻伤员和那些医护人员躺在地上，那些铺着的毯子和白布全部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浑身是血的十几个**官兵正在挥动着木棍和铁榔头，每一下砸下去都会鲜血四溅，被杀者的头颅开裂处挤出白白的脑浆。但是全场的疯狂杀戮却没有一声喊叫，只有“喀喀”的声音，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原来，屠杀是这样的！
曹小民浑身冰冷，他的命令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命令啊！
看到营长出现，那些正在杀戮的士兵回过头向长官笑笑，他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张张被溅满了鲜血的脸孔眦着牙向他发笑，那样子比他在后世的恐怖片中看过的任何一个恐怖主角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每一次看到鬼子屠杀我们的军民，我心里都会暗暗发誓杀尽见到的任何一个鬼子；但当你面对一些没有还手之力的伤兵，甚至是那些男人都被征召留下的日本侨民女眷小孩时，你还下得了手吗？我不行……祖爷爷曾经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多次提到杀俘虏的事情，他曾经在要转移的时候杀死过俘虏，曾经在长官的命令下屠杀过俘虏；所有的杀戮都给他留下了极为难受的回忆，尽管他恨透了日本人。
是的，在战场上杀人是英雄，在这样的情况下杀人是杀人犯！……但是，如果不杀光他们，他们会让多少**士兵抽光鲜血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曹小民咬着牙穿过大堂，到了后边其他的病房；有的病房已经完成了杀戮，一屋子的尸体东倒西歪在血泊里；有的正在屠杀，杀人者同样看起来像一群恐怖片里的变态杀人狂！
自己把多少士兵变成了杀人狂？自己让多少人的心灵一辈子被扭曲了？曹小民不敢细想。也许唯一的救赎就是……就是让自己也同样被扭曲吧！曹小民忽然抄起一段破椅子脚，狠狠向一个昏迷中的鬼子砸去，“噗喀！”脑浆四溅……
“轰！”远处传来了爆炸声，接着是枪声……这些似乎都很远，甚至响了好一会才把曹小民从杀戮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对啊，他是个军人，不是个刽子手，不，不是刽子手，是杀人狂！
曹小民看看已经完成了杀戮的上百名士兵，每一个人身上都被鲜血浸透，很多人的身上还挂着脑浆，红红白白的；更让人看着反胃的是这些士兵的脸上竟然都带着一种残忍的、疯狂的傻笑！他知道，他把这些人的一生都毁了，他们已经没有人性了……自己呢！？
“报告营长，军火库拿下了，没几个人守，不过里头东西很少，就是一些缴获的枪支弹药，破步枪都不够三百枝……”曹小民一边带着弟兄们向军火库冲去，一边脑子里还在混乱：为什么鬼子能够在南京进行那么大规模的屠杀？难道他们全是疯子吗？难道他们全都不是人真的是野兽？……
鬼子的后勤供给很差，缴获**的武器弹药大都配发到作战部队去了，剩下的多数是些汉阳造和其他的老旧步枪，弹药也不多，原本是准备用来装备马上要组建的维持会下属保安队的。虽然让曹小民大失所望，但是好歹大家不用靠木棍和鬼子血拼了。
苏州城里的交火声音不断，似乎很多处都打起来了。不对啊！曹小民带着部队进城的时候，分明没有看见有多少鬼子兵，甚至经常走过几条街道都没看到一个，怎么会打得那么激烈？
“报告营长，鬼子的防守很严密，咱们攻不进去……”
“报告营长，发电厂仓库那边原来还有很多难民，现在被鬼子拿来作人质，没办法炸毒气……”
“报告营长，鬼子的水上巡逻队上来了，火力很猛，弟兄们顶不住……”
乱了！一切都乱了！曹小民没想到这样一个周密的计划，这么顺利的开局，竟然还是打成了烂仗！
鬼子的人手是很少而且分散，但是他们的火力很强，除了机枪还有小钢炮；**士兵们人多而且集中但却没有多少武器！在巷战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环境下，死伤惨重的**连鬼子司令部的大门都接近不了！
鬼子在街上的巡逻队虽然几乎被**的伏击全歼，但他们派在外围的小汽艇上的人员却很快回收了，正在小河上向城里穿插；鬼子的重炮部队本来阵地就离得很近，收到司令部的求救电话后竟然派出了五百人杀过来！……情况竟然变得危机起来了！
更要命的是曹小民他们要打击的第一目标，那些毒气却无法炸到：外地逃进苏州的难民发现在德国人面前鬼子不会随便大屠杀，而德国人也意识到这点，最后超过六千名难民聚集到了仓库附近，如果把三百五十瓶毒气炸掉……
炸，还是不炸！？鬼子不多，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躲在仓库里；负责炸毒气的弟兄们已经把仓库包围了，他们有烈性炸药……但，炸，还是不炸！？
“你是人还是禽兽！”一个声音忽然在曹小民的内心高声质问！
第七十四章 惨败
（……在惨败中的军人是很惨的，整个人都失去了方寸，哪怕你是个百战的老兵，也会被身边的混乱弄得惊慌失措，最终和很多人一样只知道往枪声的相反方向躲，这时候你身边平日熟悉的弟兄也可能不见了，就知道逃命，完全没有方向地逃……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苏州城里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混乱，曹小民在半路上就碰到从电厂撤回来的王晔。王晔带着三十几个人，一半人有枪，乱哄哄地迎头撞了上来……
“鬼子来了，很多人……弟兄们顶不住，散了！”王晔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往回望去：“大部分的弟兄被鬼子包抄了，和那些难民堵在一起……”
恐慌迅速蔓延开去，曹小民身边的一百多人，那些刚刚还凶神一般把三千多鬼子伤员全部活活用钝器砸死的士兵，忽然就出现了混乱！
“弟兄们！鬼子本来就是要杀光你们的，现在，大家把鬼子伤兵全部杀光了，鬼子更不可能放过大家，只要落在他们手里，只有一个死字！惨死！”曹小民大声吼着，似乎起了些效果，但是他依然看到离得远的士兵有的人已经转身逃跑开去……
“营长，打不过的……不是弟兄们不玩命，没法打啊！”王晔哭丧着脸道：“他们一挺机枪就能把路给封住，咱们手榴弹扔不了那么远，他们的小钢炮可以打过来，完全是送死啊……”
“撤！”……命令下去了，但往哪里撤！？苏州谁都不熟，虽然曹小民曾经在这里驻守过一段，但面对到处是小河的江南小弄，他哪里搞得清方向！？
“有办法出城吗？”曹小民忽然记起来身边还有个苏州通刘峻岭。
谁都没把握，试一试吧，大家跟着刘峻岭在城里的小弄子乱转，很快就跑丢了不少人……
“叭鈎！叭鈎！”就在河对面连续传来枪声，曹小民身边的一个士兵忽然一颤就倒下了；抬眼望去却看不到人影，不知道鬼子躲哪里去了。身边还有的弟兄开始向着对岸漫无目的地开枪。
幸亏不是机枪！曹小民心里一阵后怕，连忙快速穿过这段袒露在对面视线内的道路……
“噌噌噌！噌噌噌！……”鬼子的机枪开火了！估计是刚刚上来，他曹小**气不错，但是身后的弟兄……“啊~！”“啊~！”惨叫不断，曹小民回头看见那一段河边的小道上一个个弟兄被打在血泊里，剩下的人冒着枪林弹雨不要命地冲——幸亏鬼子用的是歪把子，如果在那里架一挺民24……
幸运冲了过来的人无暇顾忌倒地的弟兄，继续前冲的人甚至踩着地上的人前进，不管死活！
……在惨败中的军人是很惨的，整个人都失去了方寸，哪怕你是个百战的老兵，也会被身边的混乱弄得惊慌失措，最终和很多人一样只知道往枪声的相反方向躲，这时候你身边平日熟悉的弟兄也可能不见了，就知道逃命，完全没有方向地逃……曹小民以为他永远不会碰上的一幕，祖爷爷这样的老兵也痛心疾首的一幕终于发生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穿越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有祖爷爷的神明保佑、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带领很多的人，最终成为这个时代的杰出将领……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那么无能……
“开火啊！”是“叫子”，他在身边已经不断向鬼子射击起来，曹小民这才想起来张灵甫提醒过他的“不能当观众”！
曹小民近乎麻木的一枪一枪往对面打，没有了一丝神枪手的灵气和本能，只知道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推弹上膛、拉机闭锁，扣扳机……
小河边另一头弄子终于没有冲过来的人了，只有二十米的一段短短的河岸上铺满了**士兵的尸体，鲜血汇流成一片片地漫向河道。曹小民呆呆的还是在“叫子”的拉扯下才想起来要逃命——他被打懵了！
苏州城里到处是枪声和惨叫声，哭叫声，鬼子的部队陆续进城了，他们在四处追杀那些散落各处的军人，但他们杀的远远不止军人。很多地方都已经起火了，在鬼子相对和平地占领了苏州后，却意外的由于一个穿越人的胆大妄为导致了一场悲剧……
“我们看到了这里有支那军人潜逃了进来，要是找不出来，这里的房子统统烧光……”一个维持会的翻译扯开嗓门对着一群被押解到一起的老百姓吼道：“皇军说了，只要大家把混在你们当中的支那军人指认出来，大家就没事……”
曹小民在河的对岸带着二十几个弟兄躲在一处民房里，房主人浑身发抖地看着那些指着他的枪，中**人的枪；在望远镜里曹小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从那个汉奸嘴里喷出的唾沫……
和他在原来时空电影里看到的一幕不同，不久就有老百姓指认出那些躲在他们当中的**士兵，这些离乡背井从四面八方来到前线成了俘虏好不容易又获救的士兵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溃了……虽然距离有点远，“豁豁”的声音没有传过来，但在曹小民的心里却是一直响彻着这种刺刀入体的刺耳噪音的。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完全被有抵抗、没有挣扎，他们在被自己的同胞指出的一霎那，已经感到万念俱灰了，甚至他们被刺刀刺杀的时候，倒下地的生理挣扎也很小，伸了两下腿便不再动弹……
苏州城里到处都这样吗！？到处都在清剿杀戮他们吗？曹小民浑身发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手脚冰冷。
那些被枪指着却死活不肯交出士兵的同胞只存在于电影中吗？那些主动走出来一手举起鬼子的机枪的英雄难道全是假的吗？……举起鬼子的机枪当然不可能，要是能那样就让你接触到机枪，那鬼子兵估计连上海都打不下来了；但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军人拿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本色，主动站出来呢！？
如果不是想着干掉一个鬼子司令，如果仅仅是在医院把弟兄们全部救出来，派一些人悄悄袭击电厂仓库，其他人全部悄悄撤离，趁着鬼子没人……如果，太多的如果，太多的后悔了！曹小民的自责把他几乎打到了崩溃的边缘……
“噌噌噌……”忽然对面传来了一阵阵的机枪扫射声！
六十多个百姓，刚刚指认出军人的百姓，忽然被机枪割草般横扫倒了一地！
“啊！啊！……”枪声在天空回响，河这边的**官兵们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在那一地的尸体前，那个汉奸在对着鬼子哭喊：“皇军，你们说过只杀军人的，啊~~”
近六百的战俘，他们曾经被曹小民激活了军人的灵魂，他们信赖这个长官，但是他们却被这个长官一个幼稚的幻想重新推进了地狱！
终于，曹小民崩溃了！
（作者：这不是一本YY的小说，一切看着像YY的布局都是为了引出那个时代的现实，主角还会有无数磨难……本章里关于百姓指认军人的一幕，其实真实地发生在很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