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车祸现场
男人们见蓝衣壮汉被踢飞，纷纷像是脚上灌了铅，不约而同的慢下来，不敢再阻拦郑浩。
他们虽然不喜欢蓝衣壮汉的性格，但不得不承认，蓝衣壮汉是他们里面，除了老大邹强外，最能打的一个。
眼见体格堪比施瓦辛格的蓝衣壮汉倒飞出去，他们都有些傻眼。
众人呆愣，郑浩趁机夺路而逃！
“啧。”邹强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射击角度，不得已放下了手枪。
“这个人……不一般。”邹强是个追求稳健的人，在郑浩彻底脱掉防化服的那一刻，他就想开枪废掉郑浩的腿。
只因这个人给他带来了不好的感觉，令他隐隐感觉到威慑。
自从邹强灾变当晚昏迷再醒来后，即使面对丧尸，他也没有感受到多大威胁。
瞥一眼栽倒在烟尘中，爬不起来的蓝衣壮汉，他心中笃定，那个穿防化服的家伙跟自己一样，体能得到了进化。
邹强叼起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一口，端坐在椅子上，烟雾缭绕。
他心情极差。
他本以为自己是特殊的，进化是独一无二的。没想到竟然遇到第二个进化者，而且展示出来的力量还在他之上！
邹强产生浓浓的嫉妒感，暗自咬牙。
如果再见到这个小子，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
郑浩逃出大厅，一路跑出警备局。
躲开第一枪已是极限，自己不可能与持枪，且人多势众的那帮人抗衡。
郑浩的心情也很糟糕。
千辛万苦来一趟警备局，没找到枪不说，还差点小命不保。
最要命的是，人跑出来了，防护服却留在大厅内。
那块机械腕表也掉了。那块表是中学同学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郑浩一直都珍爱有加。那些人却害他被迫将其跟防化服一并舍弃！
郑浩捡起背包，扫视周边四通八达的街巷。
残阳映在老房子的红砖上，艳红如血。
巷道里偶有丧尸徘徊，还有的地方看似安全，却有太多视野盲区……垃圾箱旁、虚掩的门后、拐角处，随处都有可能突然冒出一头致命的丧尸！
没有防护服隔绝气味，别说返回研究所，就连离开警备局都成了一件难事。
为了顺利离开，自己必须想办法引开那些丧尸。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郑浩把手伸进背包摸索。
翻找片刻，他取出一台迷你智能音响。
把音响摆在侧门门口，定时一分钟播放，他转身就跑！
音响将会播放他剪辑好的音频。
之前研究丧尸时，郑浩发现一个现象——单调、重复性强的声音对丧尸吸引力极差。
因此他剪辑的这段音频要多杂有多杂。
流行歌曲、乱七八糟的音效，能用的他都用上了。
最大音量。
播放！
小小的音响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音浪一层接一层，震得周边建筑的玻璃都在颤动。
街头巷尾的丧尸受到声音感召，仰着脖子探询音源，随后从四面八方走来！
关于如何避开这波丧尸，郑浩已经想好办法。
他跑到远处一个垃圾箱旁，藏身其后。
垃圾堆积数日，整个垃圾箱都散发着浓郁的烂水果味，仿佛正在发酵。
垃圾箱旁蝇虫盘旋，臭气熏天。宛如实质的臭气熏得郑浩都快要流泪了。
他心头发狠，又朝垃圾箱贴近了一点，不顾衣袖蹭上酸腐的黄色汁液。
唯有这样，才能掩盖人类的气息，避开丧尸攻击，使它们顺利被声音吸引！
果然，没有任何一头丧尸察觉到他，而是集体走向警备局侧门，走向那台音响！
杂乱的音乐传到大厅内。
“什么声音？！”邹强脸色大变，烟头跌落裤脚，烫出一个洞。
“那小子！”邹强一跃而起，身下椅子翻倒，气急败坏的冲向门口，“快关掉它！”
他健步如飞，赶在丧尸到来前，千钧一发的抓起那台音响，接着后退关门！
关上门不到一秒，就响起沉闷的撞门声。
涌来的尸群已将侧门围的水泄不通！
郑浩悄无声息起身，看了一眼警备局，安静离去。
原本堵在街头巷尾，藏匿在暗处的丧尸都被吸引到警备局前，没有哪个注意到他。
他趁机钻进一条巷子。
确保巷子里没有丧尸后，郑浩掏出手机。
找枪计划宣告失败。
郑浩也想过是否要留在附近，等丧尸攻破警备局，再去搜刮一番。
但考虑到失去防化服的保护，再与丧尸纠缠太过危险，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
尽管不甘心，郑浩也只能决定暂且返回研究所。
他来时的路线跨越大半个老城区。来路错综复杂，丧尸极多。没有防化服，就无法原路返回。
因此，他悉心研究地图，试图规划出一条危险系数较小的路线。
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东部城区。
研究所位于东部城区的正东方向。
无法原路返回，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前往北部城区，借道绕回研究所！
北部城区属于开发区，建筑分散，道路开阔。
重点是人口稀疏，丧尸也就不会太多。
在开阔地带，被丧尸盯上也无妨，打不过还可以跑。
以丧尸那种散步般慢吞吞的速度，就算不知疲倦，也很容易被甩掉。
打定主意后，郑浩即刻动身，一路往北部城区赶去。
路上遇见零星的丧尸，他基本都是一阵风似的从它们身旁跑过去；遇见大群丧尸，则小心翼翼藏匿行迹，绕道通过。
跑出两公里，来到东部城区与北部城区的交界处，郑浩跑不动了，停下来扶着膝盖直喘气。
一路上精神高度紧张，数次与危险擦肩而过，简直令他精疲力尽。
还好，勉强离开了东部城区，再也不用走街串巷了。
郑浩扶着公交站牌直起身，遥望西方。
城市的高楼大厦遮蔽了夕阳的余晖，将黑暗撒向这片城区。
终究没能在入夜前返回研究所。
郑浩叹了口气。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彻底天黑。现在得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了。
正当这时，半个街区外传来车辆急速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和一声响亮的碰撞。
最后的碰撞声离自己很近，大概只隔着一条街。
第32章 葛洪涛
一辆Jeep牧马人在闹市区飞驰，要是平常，以这个车速，被交通警备员连帖15个罚单都不为过。
但现在没人会来贴罚单，到是路边的丧尸似乎想替交通警备员完成他们的工作。
牧马人的后挡风玻璃上贴着西部高原的里程图，会在爱车上贴这种里程图的人，灾变前一般被称为“驴友”，即热爱旅游的一帮人。
握着方向盘的中年人面色坚毅，冷静驾车，数次以看似不可能的角度避开路边的废车和游荡的丧尸。
为了躲避障碍，他不得不猛打方向盘，这对车内的乘客可不太友好。
后排座位上，有一位妇人抱着小女孩，尽管系了安全带，还是如波浪般随着惯性左摇右晃。
小女孩不过五六岁。她没有哭，但脸上有干涸的泪痕。
妇人紧紧抱着小女孩，压抑着自己脸上的惊惶之色，不断柔声安慰小女孩，“灵灵不怕，没事的，爸爸很快就可以带我们出去了……”
这时，车身猛的一震，一头丧尸被撞得从车子头顶飞过，摔在车子后方的马路上。
“躲不开……”驾车的中年人想破口大骂，但瞥见车里的孩子，又忍住了。
中年人叫葛洪涛，今年37岁，是一名资深的旅游、狩猎和野外生存爱好者。
他怎么也想不到，丧尸末世竟会这样毫无征兆的降临。
假如能未卜先知，他一定会把自己曾经畅想过的“末日堡垒计划”变为现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带着母女俩仓皇逃命。
靠着在西部高原“七十二拐”历练出来的车技，他险之又险的找到一条生路，从市中心一路开车来到这里。
再往前，就能驶入北部城区，距离彻底逃出生天，可以说胜利在望！
葛洪涛猛打方向盘，再次从两辆撞毁的汽车中间穿插而过。
“呼！”他挑挑眉毛，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其中一辆撞毁的汽车之后，他视线的死角，站起一个人影。
那是一头丧尸，一头格外健壮，活像半截子黑塔的丧尸！
它动作并不快，但恰好赶上葛洪涛为了通过窄道而刹车减速，恰好位于看不到的死角，恰好挡在车子前进的路线上！
车子右前轮狠狠与它相撞。
坚实的Jeep牧马人，在这一撞之下，方正的右侧车头直接蜷缩成一团，仿佛与丧尸相撞的那部分被固定在了地上，而其它部分还在依惯性运动。
就像飞速行驶的自行车突然捏死前闸，牧马人离地而起，翻了个底朝天！
而那头健壮的丧尸，头部被卷入飞速旋转的右前轮，脑壳碎的稀烂，壮硕的身躯无力的软倒。
葛洪涛头下脚上，被安全带固定在驾驶座上。
他艰难的睁眼，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世界缄默无声，过了好久，听觉才一点点恢复。
他恢复神智，一眼就在倒挂的视野中，看到几双僵硬的腿脚缓缓迈近！
丧尸来了！
他心头剧震，死命催动酸麻的身体，解开安全带，翻滚落到车顶上，猛踹几脚变形的车门，才将车门踹开，钻出车外。
三头丧尸“嗬嗬”低吼，朝毁坏的车子逼近。
葛洪涛回身在车内摸索，拿起一个布袋，手忙脚乱的打开袋子，从中掏出一把乌黑锃亮的复合弩。
复合弩已经上好弦，他端起弓弩，略一瞄准，射出一箭。
箭矢流利的从丧尸眼眶射入，后脑穿出，丧尸应声倒地。
第一头丧尸倒毙，第二头丧尸已经走到10米之内。
葛洪涛忙脚踩弓弩上弦。
这把复合弩有270磅的弓力。要是平时，他连上二十次弦都不带气喘的，但现在他浑身酸麻，连上了两次都失败，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丧尸，不由得指尖颤抖。
砰砰。
有人敲响了后车窗。
他回头一看，只见女儿伸出小手，轻轻叩了叩车窗。
葛洪涛忽然镇静下来。
他面如铁石，俯身只用一次就上好了弦，端起弓弩，几乎贴着丧尸的鼻子扣动扳机。
这一箭击碎丧尸脆弱的鼻骨，直插脑干。
丧尸上半身都被巨力带的后仰，直挺挺倒地。
他再次上弦，射杀第三只丧尸。
解决掉丧尸，他放下复合弩，急迫的猛拽后排车门。
他脚蹬着门框，上半身后仰，面目狰狞，使出全身力气，终于搬开了车门！
只见后排座位上，妻子仍然倒挂着，脑袋无力的垂下，而女儿正一点点从妻子的怀中挣脱出来。
女儿离开妻子的怀抱，跪爬在车顶上，一只小手还握着妻子的拇指轻轻摇晃。
“芷梅！”葛洪涛喊得声嘶力竭。
妻子轻轻睁开眼，露出痛楚至极的神情，但很快被安详取代。她将手指从女儿手中抽出来，无力的推了推女儿的背，嚅喏道：“快……带她走。”
葛洪涛眼眶都快瞪裂了，嘶喊道：“我哪也不去！”
他目光慌乱而焦急，粗略查看妻子的状态。
车框有一些变形，但应该不算大碍。安全带好像卡死了，得赶紧解开才行！
他徒劳的用手扯了扯安全带。安全带极为坚韧，根本不可能扯断！
刀，刀！
葛洪涛六神无主。
装备都在后备箱，可现在后备箱彻底变形拧成一团，根本打不开了！
对了！
他仿佛抓住了救星，猛然想起自己小腿上还别着一把潜水刀！
葛洪涛欣喜若狂，摸出潜水刀，一边割断安全带，一边喃喃道：“我保证过要带你们娘俩出去，我们说好的，我们说好的……”
安全带被割断了，葛洪涛伸手准备接住掉下来的妻子。
可等了半天，妻子仍在倒悬在座位上。
他呆呆转头，才发现后排座位变形之严重，远超他的预料。
妻子就像被虎钳咬住，被牢牢固定在那里，没有专业消防队破拆，根本没可能脱身！
“不，不，不！！！”葛洪涛抓着头发狂吼。
他感觉衣角被轻轻扯了扯。
低头一看，只见女儿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抿着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葛洪涛愣了愣，平静下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走……快走！”妻子的手突然变得有力，猛推了他一把。
他被推了个趔趄，才反应过来，在他尝试救出妻子的这段时间，丧尸越聚越多，再有一分钟，或者半分钟，他就会被尸群包围！
“不……”他坚毅的脸挤成一团，眼中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为了孩子！”妻子抽动嘴角，艰难的将一个笑容定格在脸上。
丧尸的爪子离他的后背越来越近。
葛洪涛从喉咙深处翻滚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哭嚎，一把抱起女儿，背起复合弩，赶在尸群合围的前一刻冲出重围！
他朝街角没命的跑，不敢回头，不敢低头，踉踉跄跄，数次险些摔倒。
“爸爸，我们不要妈妈了吗？”小女孩在他怀中微弱出声。
葛洪涛心中猛的抽痛，感觉好像弩箭刺穿心脏一般，心脏裂开了，流出一些酸楚的液体。
他没有回答，只是闷头向前跑。
……
事故发生时，郑浩远在一条街之外。
此时，他谨慎的赶到附近，只见到一个抱着小女孩狂奔的中年人。
更远处，一群丧尸围住一辆四脚朝天的越野车，似乎在扒拉撕扯什么。
郑浩把注意力放到中年人身上，当即发现，他的行进路线上挡着一头丧尸！
第33章 难熬的一夜
那头丧尸站在几辆抛锚的废车中间，封死了中年人的退路！
偏偏中年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竟然没有发现挡道的丧尸，还在闷头往前跑！
郑浩躲在街角，捏了捏手中的撬棍。
说实话，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当做没看到这一幕，转身离开。
如果中年人没有对抗丧尸的能力，即便自己救了他，他也难以活下去，甚至会拖累自己。
尤其是，他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尽管很残酷，但事实就是，灾难和乱世最先淘汰的，就是老人和孩子。
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会给自己带来多大麻烦？
但当他打算安静离开时，却一眼扫到远处废车旁倒毙的三头丧尸。
他如今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贯入丧尸脑袋的箭矢。再看中年人身后背着的弓弩，他心里有了数。
看来这人并不是毫无战力啊。
“如果他拥有一定自保能力，那我未尝不能帮他一把。”郑浩想。
四下看看，确保没有丧尸阻断退路，郑浩飞身冲出藏身处。
“那边的老哥，注意看路！”他出言提醒。
葛洪涛一怔，仿佛三魂七魄回归体内，缓过神来才注意到挡路的丧尸。
没等他做出反应，取下弓弩，就见挡路的丧尸已经被解决了。
郑浩趁丧尸来不及回头，抡圆撬棍，狠狠抽在丧尸侧脸。
撬棍的弯钩部分径直扎爆丧尸的眼球，勾住丧尸的眼眶，将其扯倒在地！
接着，郑浩甩了个棍花，撬棍尖端向下，扎入同一处伤口。仅这一扎，丧尸就全身僵直，然后不再动弹。
郑浩拔出撬棍，在丧尸身上蹭了蹭。
心跳的飞快，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不取巧的击杀丧尸。之前在实验室，击杀动弹不得的丧尸，都戳了七八下才成功，没想到这次如此利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抬眼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也看向他。
葛洪涛轻轻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小女孩抱着他的胳膊，揪着他的衣袖，将半张脸藏在他大衣的衣襟里，露出半张脸偷瞧郑浩。
葛洪涛好像想回头，但转脸转到一半，听见身后传来的撕扯血肉的声音，又呆愣住。
郑浩顺他扭头的方向看去，只见足足二三十头丧尸将越野车围的水泄不通。
“似乎有他的熟人被困。很显然，被困的人已经没救了。”郑浩在心里揣测。
“走！”郑浩吐出一个字。
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只需一个字足矣。
郑浩示意他跟上。
如果中年人还无法快速转变心态，那自己只能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葛洪涛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正好与她湿漉漉的目光对上。
他咬咬牙，快步跟上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
越野车吸引了整条街的丧尸，街道上暂时显得冷清下来。
郑浩选择了街边一家奢侈品商店作为过夜的据点。
这家商店是仅在白天营业的类型，灾变爆发时，店员早就锁好店门下班回家了。
一楼店门的材质是钢化玻璃，很难强行突破，于是郑浩将目光放在了二楼窗户上。
他放下撬棍和背包，瞅着二楼窗户，活动手腕脚腕。
他略微屈膝，然后高高跃起！
他就像参加灌篮大赛的球星，跃起不可思议的高度，双手扒住二楼窗沿！
再一施力，郑浩轻松的蹲在窗前，回头对地上的中年人指点道：“把那根撬棍，对，就是那个，扔给我。”
葛洪涛低头，又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足足三米多高，这年轻人是怎么跳上去的？
他眼中由不可思议到惊叹，再到叹服，最后涌起深深的沉痛。
要是自己像他一样强，一定能救下妻子……
葛洪涛深深埋下头，心中咒骂自己的无能。
直到郑浩再次提醒，才将他从沉痛中打捞起来。他连忙捡起撬棍丢给郑浩。
郑浩接过撬棍，捅破玻璃，打开窗子，进入商店内。不一会，他就出现在一楼门口，给父女俩开门。
将父女俩让进店内，他探头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引来丧尸，就轻轻关上店门。
回到店内，郑浩用撬棍戳碎一楼大厅内展示柜的玻璃。
展示柜的警报早因停电而失效。
柜子里陈列着金银首饰，还有高档香水。
郑浩对金银视而不见，专门搜刮那些大牌香水。
他往包里装了几瓶，拿起剩下的，走到门口，拧开瓶盖，将以毫升论价的珍贵香水毫不吝啬的撒在门口。
由于香水味过于呛鼻，郑浩将其一股脑倒在门口，就忙不迭的远离，捂着鼻子强忍打喷嚏的冲动。
撒过香水，他走到柜台后，往那张柔软的老板椅上一靠，身心舒畅。
他顺手拉开抽屉，试图搜刮一些有用的东西。
抽屉里有几沓钞票，郑浩瞅着红彤彤的钞票，有些出神。
曾经人人追求的东西，如今不如一张废纸。
郑浩移开视线，随意拨弄着抽屉里的杂物。
剪指甲刀？不错，要了。
口香糖？先拿着。
防风打火机？这可是个好东西。
拿取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之后，他侧脸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中年人和小女孩一进门，就上二楼去了。
“他精神状态不太好，不会出什么岔子吧？”郑浩嘟哝。
还是得好好交流一下。
哪怕不为了开导他，至少也要对彼此有基本了解，这样才方便以后一起行动。
郑浩叹了口气，从柔软的老板椅上起身。
真想一直在这张椅子上瘫坐下去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可惜不能。休憩过后，还得艰难求生。
……
葛洪涛双手抱膝，坐在二楼窗前，视线望向吉普车翻车的方向，仿佛灵魂出窍。
郑浩轻轻走上二楼，叩了叩墙壁，提醒道：“要喝点热水吗？
楼下刚好有台饮水机，我还找到了容器，所以烧了点热水。”
葛洪涛毫无反应，就像没听到一样。
郑浩端着水缸有些尴尬，只好接着道：“抱歉，虽然这样说，可能不近人情，但是老哥，你必须尽快调整好状态了。
要是因为状态不佳，在遇到丧尸时反应慢上半拍，就全完了……啊，我无意冒犯，不是说为重要的人默哀有什么不对，这再正常不过……”
郑浩有点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郑浩只能暗叹一声，默默瞧向他的背影。
同时，他用眼角余光在角落中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她蜷缩在角落，就像一只小动物。
郑浩最不擅长与小孩子相处了。
让他带孩子，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但饶是如此，他看着缩在阴暗角落里，拧着衣角的小女孩，还是心生怜悯。
以自己敏锐的眼光，可以察觉到，她在发抖……
郑浩眼睑低垂。
再不擅长哄孩子的人，也无法现在还无动于衷吧。
郑浩轻轻走过去，蹲在小女孩身前，柔声道：“小妹妹，别怕。叔叔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女孩双眼湿润，在黑暗中仍亮晶晶的。她瞧着郑浩，什么也没说。
郑浩微笑一下，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又怕吓到她，于是收回手。
他起身来到葛洪涛身边，一把搂过葛洪涛。
郑浩跟葛洪涛勾肩搭背，但在小女孩看不到的角度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正视自己。
“别发呆了！这他妈的是末世！”郑浩低吼，“没时间让你感时伤怀！”
郑浩拍了拍他木然的脸，“那是你女儿吧。你自己不想活了，那你女儿呢？”
听到这句话，葛洪涛眸子里才有了一丝神采。
第34章 撞大运
是啊。
葛洪涛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他宁可和妻子死在一起，也不会离开的。
妻子已逝，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再也无法改变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女儿在末世中活下去！
这想必也是妻子最后的遗愿。
葛洪涛想清楚这些，眼中生出神采，开始正视面前这位救命恩人。
郑浩终于得以和他正常交谈。
交谈中，郑浩得知，中年人叫葛洪涛，小女孩叫葛灵，确实是一对父女。
葛洪涛灾变前经营着一家户外用品专卖店，算得上事业有成。同时，他本人也是一位资深的旅游、探险、生存爱好者，闲暇时还会去猎场猎鹿。
至于郑浩，则以学生的身份自居，并告知葛洪涛，接下来自己打算借道北部城区，前往东郊的一处地点。
关于郑浩为什么能跳到二楼，葛洪涛提出了疑问。
郑浩的解释是，灾变爆发后，一些人的体质得到了增强，更详细的，自己也不清楚。
这没什么值得保密的，郑浩决定出手救人时，就没打算隐瞒这一点。
他解释完之后，葛洪涛又失神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两人决定接下来结伴穿越北部城区，前往城郊。
郑浩提议，如果父女俩无处可去，可以跟他走，他知道一处安全的避难所。
葛洪涛的回复则模棱两可，显然不太相信郑浩口中的避难所。
也不怪他多疑。郑浩很忌讳交浅言深，因此有关避难所的信息，都说的含糊不清。
葛洪涛状态好转后，身上那股成功人士的气场就显露出来。
郑浩在与他的谈话中，渐渐有了感触。
那种气场并不会显得他趾高气扬，相反，与葛洪涛交谈，能感受到他的温和、谦逊。
但当涉及关键问题时，他又表现得严肃、认真，但凡他不确定或不懂的点，都要再三确认，表现的极其严谨。
两人谈到半夜，才各自休息。
以郑浩现在的体质，只需休息四到五个小时，就足以容光焕发。
但父女俩不行，长时间处于生死边缘，使他们精疲力竭。随便找了些铺垫，父女俩就靠在一起，沉沉睡去。
郑浩回到一楼，瘫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出手救下这对父女是对是错。
他们会成为自己的助力还是拖累，亦或者分道扬镳呢？
……
第二天清晨。
12月中旬的气温半寒不寒。
这还是因为晨铭市地处东南行省。要是北方，灾变爆发后，失去供暖和供电，光是被冻死的幸存者就绝不在少数。
葛洪涛找来一条围巾，半跪在女儿面前，细心给她围好，拍了拍她冻得白里透红的小脸，挤出一个微笑。
他站起身，呵出一口白气，神色肃穆起来，端着复合弩，率先跨出店门。
葛灵跟着他走出来，郑浩断后。
三人身上都洒了一些香水，以尽可能减少被丧尸发现的可能。
街道上，聚集的尸群散去大半，葛洪涛有心去翻车的地点看一眼，但还是忍住了。
趁着没被丧尸发现，三人蹑手蹑脚离去。
其实，这个街区距离北部城区已经不远，而到了北部城区，无论街道上报废的车辆，还是丧尸的密集程度，都会大大降低。
可以说，葛洪涛只差一步，就能带妻女逃出生天。
可天不遂人意，事到如今，葛洪涛有再多痛苦，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郑浩说的没错，时局不允许他感时伤怀。
一路上，三人有惊无险的避过游荡的丧尸，绕过几个尸群，来到北部城区深处。
现在，他们正路过一处居民区。
理论上，居民区的丧尸数量必然不少。
但郑浩和葛洪涛都略微放下心来。因为这处小区，是楼市膨胀的产物，里面大多都是期房。
小区设施崭新，但入住率极低，也就不会有多少丧尸。
正当三人路过小区正门时，忽然听到汽车轮胎碾压沙石的声音。
三人都是一愣。
一辆丰田陆巡气势汹汹的从小区中冲出来，本来正准备扬长而去，但发现三人后则明显减速，绕了一个圈开回来，停在三人身边。
“不会吧……”郑浩喃喃自语。
紧随陆巡，豪车一辆接一辆的鱼贯而出，纷纷停在三人周围！
“哎呦，瞧我们遇见谁了。”陆巡副驾的门打开，走出一个小胡子中年人。
郑浩眼神紧缩，把撬棍握的更紧了。
小胡子呵呵笑着走过来，“两位兄弟不要紧张，我们可不是什么坏人。”
郑浩一点点放松下来。
对了，自己的声音和面容，都没有暴露给这帮人，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就是研究所的主人！
小胡子笑吟吟的自我介绍：“鄙人张承六，很高兴认识两位。
如你们所见。”他对身后的车队做了个托掌的动作，“我们是一支实力强大的，致力于营救幸存者，组建聚集地的队伍！
两位能遇到我们，简直是撞了大运啊，哈哈……”张承六笑道：“无论两位原本打算去哪，都可以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保证，你们不可能找的到比我们这里更安全，更美好的去处！”
张乘六上前两步，不容置疑的邀请道：“请上车吧，两位！”
郑浩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
许多青年从车上下来，隐隐将三人包围。
郑浩清楚自己的战斗力有几斤几两。二阶进化，大约相当于各项身体指标都达到奥运冠军的水平。
假如此时跟对方撕破脸，面对多人围攻，说不定很快就会力竭倒下。
想到这里，郑浩收起撬棍，喜悦道：“好的！今后就拜托老哥了！”
“好说，好说。”张承六笑靥如花。
葛洪涛略一观察，也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没有提出异议，牵起女儿的手，跟郑浩一起按照指引上了其中一辆六座商务车。
见三人上了车，张承六收敛笑容，回到那辆陆巡上。
他对坐在驾驶位的汉子说：“奕哥，怎么样？这两人看起来都有能力击杀丧尸，以后有的是用场！”
成瑞奕扶着方向盘不语。
凝滞数秒后，成瑞奕皱眉，“我对那个拿撬棍的小子，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小子不太对劲。”
每当他看向郑浩，总感觉如芒在背。这种感觉时有时无，就像幻觉一般。
成瑞奕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不解，只能暂且不再多想。
陆巡一声鸣笛，车队重新启程，沿着道路驶离，驶向他们的大本营，联合商场！
第35章 沃土家园
郑浩和葛洪涛父女登上一辆别克商务。
驾车的青年和坐在副驾驶的壮汉，明显是跟小胡子张承六一伙的，见他们上车，只是回头瞥了一眼，就不再言语。
郑浩看向车内剩下两人。
后排座位上还有两个男人，满身狼藉，灰头土脸，明显跟郑浩他们一样，刚被带上车。
其中一人，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身上穿着被血迹和泥灰染得看不出本色的外卖员制服。
他深深埋着头，仿佛木雕泥塑。
另一人同样三十岁左右，身穿一件口袋很多的灰夹克，双手插兜，弯腰驼背坐在座椅上，外表看似不起眼，眼神却如炬如炽，暗中打量郑浩三人。
就像郑浩观察他一样，他也在观察郑浩。
两人目光交锋，又迅速错开。
葛洪涛对夹克男伸手道：“葛洪涛。幸会。”
夹克男点头握手道：“周嘉华。”
葛洪涛转向旁边埋头不语的男人，见他精神不振，于是放弃了与之握手的打算。
当下的环境和气氛都不适合进一步交谈。葛洪涛抬头，试探着询问驾车的青年：“小兄弟，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啊。”
青年漫不经心答道：“别问，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沉默数秒，青年轻笑道：“反正是个安全且和谐的好地方。”
安全，和谐？
郑浩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
他始终坚信，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即便青年所说的安全、和谐是真，也必然会要求幸存者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且，索取代价的过程中，他们必然不担心幸存者反抗。
他们既然敢这样毫不顾忌的接收幸存者，就一定有压制幸存者的能力和手段！
郑浩越想，眉头就锁得越紧。
就这样被带去他们的聚集地，会不会太危险了？进入他们的地盘，可真就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了！
郑浩看向前排两人的后脑勺。
要不然……
他眼神发狠。
忽然，副驾驶的壮汉就像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蓦然回头。
郑浩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壮汉瞪了瞪他那双豆豆眼，傻里傻气的哼唧一声，回过头去。
轻出一口气后，郑浩打消了一时的冲动。劫车可没那么简单。即使能解决掉前排两人，也未必能驾车逃过车队的追逐，到时候更是十死无生。
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他们不是一上来就杀人，自己总能找到机会脱身。见机行事，说不定还能借机化解研究所的危机！
想到这，郑浩释怀，侧目瞧向路边飞速倒退的景观，想搞清楚这趟旅程将去往何方。
十多分钟后，车队逐渐减速，接近目的地。
以他在晨铭市生活多年的经验，很快就确认，车队尚未离开北部城区。
这里位于城市北部边缘，是一片新兴商业区。
这片商业区刚建成不久。打造商业区的公司，提出的标语是，建设以联合商场为核心的生态圈。
所以，这里就是他们的聚集地？
郑浩抬眼看向联合商场。
联合商场是集商业中心、星级酒店、写字楼、公寓等为一体的大型商圈。
商场大楼仅地上部分就有十五层以上，抬头仰望都会使脖子发酸。
郑浩瞅着大楼幕墙。
幕墙外，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
横幅上用金色油彩书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沃土家园！
打头的陆巡撞开几头拦路的丧尸，径直驶到商场楼下，停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通道前。
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通道，被新装上的铁栅门封锁。
门外倒着几具丧尸尸体，皆是眼部被锐器捅穿而死。
铁栅门后，有几个戴焊工面罩，穿棉衣，戴劳保手套的人坐在板凳上，旁边摆着由长杆和钢钎制成的简易长矛。
见车队归来，一人撩起面罩，笑得面若菊花，挥手上前开门。
铁栅门吱呀呻吟着打开，让出可供车队通行的道路。
车辆依次驶入停车场，等所有人下车之后，郑浩才发现这次被带来的幸存者，不止有商务车上的几人，还有另外十多位男男女女。
大概，在那个小区苟活至今的幸存者，全都被车队带来了吧。
幸存者们有的忐忑不安，有的如释重负，还有的喜极而泣。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在为摆脱丧尸环伺的环境而喜悦。
郑浩等人和其他幸存者被安排在一起，身前有人引路，身后有人催促，只能遵照他们的指示，一刻不停的往前走。
电梯早已停止工作。众人沿着安全通道一路爬楼梯，来到联合商场三楼。
踏出安全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像个小广场。开阔地中央，搭建着一个舞台，铺着红毯的舞台前方，则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个塑料座椅。
灾变前，这个舞台被当作促销活动或小型演出的场所。
而现在，则成了对新加入的幸存者进行“入职演讲”的地方。
郑浩瞧这架势，就大致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就像自己装神弄鬼震慑王鹏程他们一样，联合商场的首领一定也会做一场演讲，用来立规矩和立威！
果不其然，一众幸存者被要求到台前坐下。
接着，没等到演讲者登台，到是先播放了一阵轻快的音乐。
音乐就像一个信号。伴随着音乐，从楼上陆陆续续走来许多手无寸铁的男女老少，聚集在幸存者外围。
人群黑压压的，足有一百多人。
诡异的是，这一百多人鸦雀无声，无人交谈。有人忍不住咳嗽都要捂住嘴，压抑音量。
而在这群人之外，又围了一圈手持武器的人，大约有四五十人。
幸存者、手无寸铁者、手持武器者，就像套娃般一层套一层，挤满了小广场。
被围在中心的十几位幸存者东瞧西看，瞅着这么大的阵势，心头发怵，有些不明所以。
那些手无寸铁的男女老少，尽管没人说话，但各自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有人一脸麻木，有人面露担忧，还有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这时，沉闷气氛一转，宽腰阔背的汉子大笑着踩上红毯，登上舞台，声如洪钟。
“欢迎来到，沃土家园！”
第36章 小社会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这座联合商场的主人，成瑞奕！”成瑞奕抚着胸膛，扫视台下的幸存者，朗声道：“这些天以来，你们过得都不轻松吧！”
他顿了顿，沉痛道：“世界末日来了。我们中很多人，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我知道这对大家的打击有多沉重……”
他猛然拔高音量，振臂高呼，“可是我们难道要就此浑浑噩噩，一蹶不振，干坐等死吗？
不，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只要我们振作起来，齐心协力，万众一心，一定可以渡过难关，重建家园！”
成瑞奕饱含深情，语调极富感染力，“这就是为什么，我将这里命名为沃土家园。寓意是，在这片全新的沃土上，开创新家园！”
台下的幸存者瞪大眼睛，翘首盼望。
成瑞奕和煦一笑，转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接下来，有请咱们的生活总管，张承六先生讲话！”
张承六等候多时，见轮到自己登台，忙整理了一下衣领，迈着方步走上舞台，清清嗓子，扯着公鸭嗓道：“众所周知，无规矩不成方圆。
我张承六在这里，只说三个字，规矩，规矩，还是他娘的规矩！
人活着，就得守规矩！要是不守规矩……哼哼，那就没必要活着了！”
“什么？！”台下许多幸存者当即色变。
张承六对台下人的躁动熟视无睹，指挥小弟拿来几张传单。
“来来来，都传阅一下啊！”
张乘六指指点点，“详细的条款，能干嘛，不能干嘛，都在上面了！”
幸存者们阅读着传单，纷纷面有异色。
一个年轻人举手提问：“等等，这上面说，进入联合商场，必须寄存武器。”
他指了指人群外围，拿着武器的人，“为啥他们不用寄存武器？”
张承六不紧不慢，“小兄弟，你没看清楚吧。这条规矩，仅对某一类人生效。”
年轻人愕然，低头细读，果然发现条款后面有个括号，括号里写有几个小字。
普通公民。
“这是什么意思？”他呆呆抬起头。
“顾名思义，这条规矩只对普通公民生效啊。”张承六指了指拿武器的人，“他们都是优等公民，所以可以不受限制。”
“优等公民？”年轻人重复这个词。
“优等公民，是给有突出贡献的人授予的荣誉称号。相应的，规矩对他们的要求会宽松一点。”张承六耸肩。
年轻人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张承六拍拍手，“几位可别觉得受到亏待，要不是优等公民在保护大家，丧尸早就破门而入了。这份优待，是人家应得的！
另外，优等公民的名额并不固定，只要做出突出贡献，谁都有资格成为优等公民。加油吧！”
讲完这一席话，张承六迈着方步走下台。
台下十多个幸存者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中年人把传单攥得极紧，视线扫过一行行文字，额头上青筋暴跳。
“什么玩意！”他咬牙切齿，起身快步上前，拽住张承六，劈头盖脸道：“这上面可不光有规矩啊！还要求我们每人每天，都必须付出劳动？
要么从事焊工钳工活计，要么协助守门……没有一技之长的，则要随车队外出搜寻物资？”
中年人几乎是在破口大骂：“凭什么必须劳动？这不是把人当奴隶使唤嘛！”
张承六脸色一沉，挣开被中年人拽住的衣角，一字一句道：“不然呢？想不劳而获？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价值，值得我们养你这个闲人？”
中年人被吓了一跳，退后两步，气势褪去，“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太不人性化了，也许有的人既无一技之长，也无力面对丧尸呢……”
“呵呵。”张承六阴笑一声，拍着中年人肩膀，凑到他耳边说：“放心吧。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中年人呆滞的转过脸，不明所以。
忽然，幸存者中爆发出一阵惊叫。
一个没精打采的少年，忽然头一歪，身子一倒，从椅子上滑落。
就像往鱼群中扔了颗石子，引得众人惊叹着散开。
经历过灾变爆发的人都明白，忽然昏倒意味着什么。
这是尸变的前兆！
成瑞奕分开人群，大步上前。
他瞅了瞅牙关紧咬的少年，回头招呼道：“二蛋，过来！”
睁着豆豆眼，穿背心的肌肉壮汉应声到来，手里拎着钉满铁钉的棒球棍，跃跃欲试。
成瑞奕吩咐道：“如果他开始抽搐，直接敲死，不要犹豫！”
这时，一位中年妇人迈着颤巍巍的腿脚，扑到少年身上哭嚎：“亮仔，亮仔你醒醒……我的儿子啊……”
“大娘，快闪开！”成瑞奕大声喝止。
妇人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少年，哪里肯闪开？
成瑞奕皱眉，一把抓住妇人的臂膀往后扯。但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无法使母子分开。
他指挥二蛋，“来，你抓住那小子！”
二蛋听命，和成瑞奕一人抓一个，终于将母子分开。
刚把母子分开，少年就开始抽搐。
二蛋骇然，像丢掉烧红的铁块一样把少年掼在地上，抡起棒球棍就是一砸。
少年不等尸变完成，脑壳就瘪了下去，当即不再动弹。
妇人见到这一幕，瞬间发了癫，不顾肩膀脱臼也要挣脱成瑞奕。她扑到少年的尸体边，浑身发抖，深深啜泣。
她抬起头，对二蛋投以仇恨的目光。
成瑞奕上前蹲下，扶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眼神澄澈，“大娘，有句话叫乱世用重典。
时局如此，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强硬、过激的手段。
对于即将尸变的人，我们没时间犹豫，只能选择让他安息。
为了沃土家园的一百六十七，哦不，现在是一百六十六了，为了这些同胞的生命安全，我不得不忍痛这么做。”
妇人一眼不发，嘴唇抿成一条线，仇恨的看着成瑞奕。
成瑞奕在她眼中看到了死志。
“哦，一百六十五了。”他嘟囔道。
他松开妇人的肩膀，起身给二蛋递了一个眼神。
妇人死死盯着成瑞奕。
冷不丁的，染血的棒球棍落到了她的头上。
幸存者们的眼中被惊恐填满。
围观的一百多人一阵唏嘘，但没有进一步炸窝，显然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成瑞奕环顾四周，朗声道：“大家不要怪我下手狠辣。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你们好。凡是不利于生存的因素，都必须被抹除！”
他回头看向神色各异的十多位幸存者，吩咐道：“都别愣着了，跟着工作人员，去办理加入沃土家园的手续！”
成瑞奕振臂一挥，“都散了吧！”
第37章 忍无可忍
随着成瑞奕离开，人群也陆续散去。
郑浩混在幸存者之中，旁观了这场不知该说是闹剧还是什么的演讲。
他承认，成瑞奕等人立下的规矩，以及对突发情况的处理，都称得上可圈可点。
齐心协力、各司其职、论功行赏、不养闲人，以及乱世用重典。
乍一看，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但事情真如表面展示出来的这样吗？
郑浩不这么认为。
这个成瑞奕，慷慨陈词，大讲齐心协力，万众一心。
试问，万众一心，这“一心”是谁的心？
说到底，是他成瑞奕的私心。
如果他的私心不与公心相悖，只是单纯想带着所有人求存，那无疑是极好的。
但这可能吗？
成瑞奕和他的手下，完全有能力在末世独活，为什么还要搜救这么多幸存者？难道是为了贯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成？
郑浩很难将这个对研究所表现过觊觎的人，和英雄、圣人联想在一起。
他对成瑞奕的第一印象，从来就是敌非友！
此外，还有一点，让他更加笃定成瑞奕居心叵测。
那就是，将所有人按普通公民、优等公民，进行等级划分。
他们的解释是轮功行赏，给予有贡献的人优待。
郑浩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
其一，这个所谓的“贡献”该如何评定，完全没提。
也就意味着，谁是普通公民，谁是优等公民，统统是他成瑞奕说了算！
其二，按照那张传单所写的内容，优等公民并不仅仅是待遇从优这么简单，而是全方位高普通公民一等！
也就是说，普通公民和优等公民，将会潜移默化的形成两个不同的阶级！
普通公民假如不甘现状，要么打破规则反抗，要么顺从规则替成瑞奕做事。
而优等公民为了保持优越地位，一定会自发的压制普通公民的反抗，同时对建立这种制度的成瑞奕忠心不二。
郑浩不由得望向人群离去的背影。
难道就没人能看透其中真相吗？
他又很快明悟。
即便知道真相又如何呢？
对于没什么战斗力的普通幸存者来说，反抗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顺从的话，至少能努力活下去，而且还有一丝晋升为优等公民的希望。
而那些既得利益者，只会变成这种制度的坚定支持者。
郑浩有些骇然。
灾变爆发至今，仅仅过去5天。
这么短的时间里，某些人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这所谓的“沃土家园”，明显就是一个微缩的集权社会！
有人吆喝着走过来，打断了郑浩的思绪。
来者是一对青年男女。
男青年懒懒散散吆喝道：“来吧，都过来办手续。”
郑浩和其他幸存者一起，跟着这对青年男女来到一个柜台前。
这里很像图书馆门口寄存物品的地方。
男青年拍了拍柜子，“来，把所有的武器都掏出来吧，商场……沃土家园内不允许普通公民携带武器。”
他懒洋洋提醒道：“不准私藏哦？等会搜身搜出来，事情可就大条喽。”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陆续有人递上一些水果刀、菜刀、棍棒之类的武器。
递交武器的人，都得到了一个号牌，并被告知外出执行搜索任务时，可以来这里取回武器。
郑浩左右看看，也默默把撬棍递上。
懒散青年瞅见撬棍上斑驳的血迹，一时竟不敢接，先是回身找了一副手套戴上，才敢接过撬棍。
葛洪涛递上复合弩与箭袋。
青年接过复合弩，把玩了一下，啧啧咂舌。
等众人递交武器之后，青年准备带众人去进行下一项程序。
但有一个人，脚下仿佛生了根。
夹克男周嘉华伫立在那里，单手插兜，略显犹疑。
青年见他不走，正准备质问他发什么呆。
周嘉华抽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缓缓递给他。
青年接过一看，顿时傻了眼。
周嘉华递过来的东西，竟是一把手枪！
“这……”青年一时语塞，看看周嘉华，又看看手枪。
“没子弹的。”周嘉华平静道。
青年手忙脚乱的抽出弹匣，拉开枪栓一看，果然如此。
饶是这样，他也吃惊不小。
“这位大哥，您是……警备员？”青年微不可察的哆嗦了一下。
周嘉华轻轻点头，“以前是。”
“哎呦，牛啊。”青年尬笑两声，掩饰自己的无措，收起手枪，对周嘉华说：“关于这把枪的去留，我稍后得请示一下我大哥，对不住了。”
周嘉华对于手枪被收走表现得很平淡，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青年缓过神来，带领众人走向一间小仓库。小仓库门口有两名大汉驻守。
到达仓库门口，青年先跟门口驻守的两名大汉打了声招呼，然后转过身严肃面对众人。
“沃土家园不允许私自持有食物，现在，请你们上交全部存粮！”
这句话说出来，幸存者们瞬间炸了锅。
如果说寄存武器还在众人接受的范畴，那么收缴食物无疑触碰了所有人的底线。
“上交食物？那我们吃什么？！”众人七嘴八舌。
青年提高音量：“要按照积分，也就是你们做了多少工作，来领取食物！”
他面色微沉，“动作快点，别浪费时间！不光要交粮，危险物品同样不允许携带！所有人打开背包接受检查！”
看守仓库的两名大汉上前一步，起到威慑作用。
尽管众人怨声载道，但没人敢跳出来抗议，就连之前愤愤不平的中年人，此时也不敢当刺头了。
收缴了食物之后，青年又对众人的随身物品挑挑拣拣。
郑浩背包里的东西，自然也不能幸免。
“打火机？这玩意可不能带。”青年直摇头，收走郑浩的打火机，继续在背包里翻找。
“这是啥？”青年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香水？”他捏起一瓶，举到眼前晃了晃，嗤笑道：“你一大男人，带这么多香水干嘛？”
郑浩保持沉默。
为了躲避丧尸——他当然不会这么回答。
隔绝气味可以有效减少被丧尸发现的可能。这种重要信息，郑浩即便公布，也不会是现在。
青年见郑浩像个闷葫芦，也是一阵无趣。
他收起香水，拉长嗓音道：“接下来就是最后一项。”
他指了指旁边两个房间，“所有人，进屋脱光衣服，搜身！”
什么？
众人简直要忍无可忍了。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还要脱光衣服搜身？
其中几个女性，更是缩了缩身子。
青年仿佛看出她们的担忧，指了指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女青年，“女同胞当然是让女同胞来搜身喽。”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青年的要求有多苛刻，大概也不会有人真正翻脸了。
纵使众人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压抑在心底。
只是，就当众人认命般各自进屋时，葛洪涛拉住了那个青年，“搜身什么的，小孩子就免了吧！”
“这……”青年皱了皱眉，看向依偎在葛洪涛身后，偷眼瞧过来的小女孩。
青年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怪笑道：“当然可以！”
第38章 重拳出击
青年收敛怪笑，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小孩子嘛，确实可以查的松一些。”青年话锋一转，“但不能完全不查！”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利用小孩子帮忙携带违禁物？”青年咄咄逼人。
“所以啊……”他舔了舔嘴角，缓缓上前，朝躲在葛洪涛身后的小女孩伸手，“让我粗略检查一下就好……”
青年伸出的手僵直在半空，再也无法寸进。
葛洪涛的大手就像一把虎钳，紧紧箍住了青年的手腕。
他眼中快要喷出火来，掌中猛然施力。
青年吃痛跪下，口中痛呼不断。
但葛洪涛仍未松手，把青年的小臂都攥成了紫红色。
青年气急败坏的大喊：“你要干什么？！袭击优等公民可是重罪！”
青年心里慌了神。这些幸存者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给他带来一种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没想到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踢到了铁板！
不远处，看守仓库的两名大汉发现事态不对，拎着棍棒赶来。
郑浩出列一步，挡在两名大汉和葛洪涛之间。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对这种下作行为视而不见！
所以，不管与他们作对，可能带来怎样的后果，郑浩都没打算袖手旁观！
其他幸存者不约而同后退，跟郑浩他们划清界限。
只有与郑浩他们同乘一辆商务车的两人，还站在原地没挪窝。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直到葛洪涛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手，局面才开始变化。
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真切切动了杀心的。
但终究不能在别人的地盘动手。
青年脸色涨红，扶着胳膊站起来，大吼道：“你完了！等着我们老大收拾你吧！你以为你能保护的了她？做梦去吧！”
葛洪涛眼睛一眨不眨，五指一根一根攥紧，捏起铁拳！
“你等着！我这就找老大收拾你……”青年回身要走，却忽然愣住了。
一个宽腰阔背的汉子，不知何时来到了现场。
“老大！您……您来了。”青年声音低了八度，迟愣一下，又打起精神告状：“我只是在执行正常的搜身流程，这人却不由分说就打我，甚至还想杀了我！老大……”
成瑞奕瞧瞧小女孩，又瞅瞅男青年，面沉似水，“你又犯病了，是吧？！”
“这……”青年一时语塞。
啪！
青年捂着肿成馒头的脸跪倒在地。
“这工作不用你做了，滚回去好好反省！”成瑞奕冷冷道。
“是……”青年嘴角流血，慢慢爬起来，失魂落魄的离开。
成瑞奕来到葛洪涛身前，歉意的笑笑，“手下犯浑，见笑了。”
葛洪涛盯着他的眼眸看。
成瑞奕环视一众幸存者，视线在郑浩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朗声道：“希望诸位不要因为个别人员的错误行径，就对沃土家园产生误解。
营造团结和谐的家园，是我的梦想，也是大家追求的目标！”
幸存者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成瑞奕不徇私的处置方式，令许多幸存者对他略有改观，对他的宣言也开始将信将疑。
成瑞奕略感自得。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只是，葛洪涛竟没有表现得感恩戴德，这让他很失望。
另外，还有几人显得无动于衷。成瑞奕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暗中记住了几人的长相。
成瑞奕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转身离去。
新来的负责搜身的人，表现的彬彬有礼。他带领众人执行搜身程序，登记身份信息后，又带众人上楼，给他们安排住处。
联合商场一到六层是商业中心，七到十层是酒店和公寓，十一层及以上是写字楼。
所有幸存者被打散，拆分，与前几天加入沃土家园的“老人”合住。
除了破例允许葛洪涛父女住一间外，其他人的室友邻居都是陌生人。
郑浩拿着领到的房卡，按照上面标注的房间号，来到一扇门前。
磁卡锁使用的是电池，因此还能正常刷卡开门。
推开门，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是一个标准间，屋里摆着两张床。本该整洁敞亮的房间，如今却乱的像垃圾场。
乱七八糟的工具堆在地上、床上，郑浩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费劲。
尽管室友不在屋内，但不妨碍郑浩猜测这个室友不太正常。
正常人会这样乱丢东西吗？而且还拉着窗帘，不开窗户，搞得像见光死一样。
室友的那张床，中心一块都被汗渍染得发黄了。而旁边那张理应属于自己的床，则被当成了放工具的地方。
郑浩来到自己的床边，捏起一柄扳手，当啷丢到地上，瞅着扳手在床褥上留下的黑色机油印，一阵无语。
废了老大的劲，他才将床铺整理出来，开窗让新鲜空气流入室内，最后挑了个干净点的位置，往床上一躺，放松下来。
郑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绪飘摇。
从迫于压力离开研究所找枪，再到警备局中被伏击，最后巧遇成瑞奕这伙人，被迫暂时加入他们的聚集地。
一路上磕磕绊绊，跟自己待在研究所，一边研究丧尸和进化，一边静待秩序恢复的初衷，完全是南辕北辙。
这或许就是世事无常吧。
郑浩闭上眼睛。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实力不够强，没有把握保卫研究所，才导致这一切发生。
郑浩真希望一觉醒来，就能再次进化，进化到无人可挡的地步，到时候来去自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更不用对现实妥协！
带着畅想，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嘀——
忽然，门口传来刷卡的声音。
郑浩猛然清醒过来。
有人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破口大骂：“你个傻卵！”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一把关上窗户，回身来到郑浩床前，几乎和他脸贴脸。
那人神经兮兮道：“别开窗懂不懂？！”
他退后两步，做出老鹰捉小鸡游戏中老母鸡的动作，癫狂道：“鸟！鸟！”
他剧烈喘气，半晌才冷静下来。
郑浩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这是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几缕胡子黏在一起，东一缕西一簇。瘦削的脸上沾着不少机油，颧骨突出，眼窝深陷。
老头冷静下来，嗤笑一声坐到床上，“原来是新人啊。”
老头用怜悯的眼光看向郑浩，啧啧摇头，说了句令郑浩不明所以的话：“小菜鸟，你们一来，有人就要高兴喽。”
第39章 警报
这是什么意思？
郑浩不解的看向他。
老头伸长脖子，压着嗓音说：“你最好祈祷别遇到什么突发状况。”
他躺回床上，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道：“一但遇到突发状况，需要用人，你们这些新人菜鸟可就要倒霉喽。”
“突发状况？”郑浩不解。
“没错。”老头突然又激动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赶紧来点突发状况，把这个烦人的菜鸟带走吧！”
他神神叨叨，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走！都走！留我一个人享清净！”
郑浩瞅着这个老头，神情复杂。
这个舍友精神不太正常啊。
也不知遭受了怎样的刺激，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头咋咋呼呼一阵，恢复平静，胡子一颤一颤，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郑浩翻出手机，看了看所剩不多的电量，顺便看了下时间。
18：20。
按照规定，他们这些新加入的幸存者，从明天起，就要被分配工作了。
据说，每个人名下已经记上了一定数量的基础积分。
基础积分不会再增加，而且只够兑换几顿饭的口粮。积分花完后，不想饿肚子，就得找活干。
积分不以实物为凭据，而是将增减信息记录在册。
册子有很多本，每本册子上记录着三十个人的积分信息，独一无二，没有备份。
关于积分的统计和结算工作都在各自的册子上进行。
使用积分兑换食物和物资时，以每人的房卡作为身份凭证，现场减掉积分的同时拿取兑换物。
郑浩摸了摸肚子，腹中空空。
指引他们办手续的人说过，商场七楼的餐厅，如今改造成食物和物资的兑换点，白天时正常开放。
郑浩想了想，决定去换点东西吃。
餐厅和宿舍在同一层，郑浩沿途向看守问路，很快就寻到餐厅门口。
这间餐厅原属于星级酒店的一部分。但此时看不出任何高雅氛围，被改造的像个跳蚤市场。
餐厅的半壁堆放着各种物资，另外一半摆着几排桌椅。
后厨飘来饭香，估计正在烹饪菜肴。
有几人坐在餐桌前，挑拣着面前盘子里相貌不佳的食物。
物资堆成小山，每件物资上都用贴纸标注出其价值的积分数量。
旁边有一个柜台，柜台上摆着一摞册子，柜台后坐着个小胡子中年人。
柜台旁边，还站着两名高大的守卫。
负责积分结算的，竟然是张承六本人。
想来也是，这种重要工作，成瑞奕肯定会交给心腹处理。
张承六正与柜台前一个打扮花哨的女郎眉来眼去，完全没注意郑浩的到来。
郑浩漫步走到物资堆之前，观察各类物资的价目。
每人的基础积分是50。
袋装红烧牛肉面，20积分。
小包苏打饼干，10积分。
250ml矿泉水，40积分。
这价格看得郑浩眼皮直跳。
他一看价格就明白了，这点基础积分，最多能换一天的口粮，想不饿死，就得一刻不停的给聚集地打工！
这里还真是不养闲人。
与此地相比，自己在研究所定下的规矩简直太宽容了。
起码自己不会因为王鹏程他们不发光发热，就不给他们饭吃。
再扫视这些物资，看到一物，郑浩更郁闷了。
“这不是我从研究所带出来的巧克力棒吗？”郑浩腹诽。
被他们收走，摇身一变，竟然收费15积分一根？
真会做生意。
郑浩摇摇头，犹豫再三，最后兑换了一包红绕牛肉面。
不出所料，开水要另外收费。
开水都存在一个不诱钢桶里，摁压钢桶下部的水龙头开关，就会出水。
钢桶上贴着个标签——1秒1分。
郑浩想借个碗，竟然被冷眼拒绝了。
没办法，只能用包装袋当泡面的容器。
郑浩端着包装袋，笑了。
上次用包装袋泡面，还是中学时期。没想到，自己竟在这种状态下复刻了包装袋泡面。
郑浩蹲着按下开关接水，旁边守卫站着读秒。
郑浩盯着水龙头那孱弱的水流，听着守卫那恨不得一秒从1数到10的读秒声，心里却愈发平静。
这个聚集地是个什么样，他大概有数了。
上到统治者，下到执行者，全都存有私心。
成瑞奕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拉一派，打一派。
而之前负责办理手续的青年，以及现在站在旁边的守卫，这些“优等公民”在肆意宣泄那无处安放的优越感。
郑浩在这一刻想通了很多。
灾变爆发，末世降临，打开了很多人心中的那把锁。
曾经不敢想的，不敢干的，统统得以释放，并且还要给其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
郑浩接完水，捧着泡面袋，走到餐桌前找位子坐下。
尽管他看清了聚集地的面貌，可一想到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就又心如乱麻。
郑浩绝不会选择留在聚集地，哪怕这样可以摆脱身为研究所主人，而被觊觎的窘境，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在聚集地晋升。
郑浩并不认为自己有多高尚，但也不屑与这帮人为伍。
想要脱离聚集地并不难。凭他的身手，只要随车队外出，总有机会抽空逃离。
但离开之后该去哪？
要让他彻底放弃研究所，是不可能的。可回到研究所之后，依然要面对聚集地的威胁，到时候岂不是没有任何改变？
郑浩郁闷的吸溜了一口面汤，用指尖挤压包装袋，顶起面条。
砰的一声轻响，一个精致的瓷盘被搁到了桌子上，瓷盘里盛着面条和酱汁。
郑浩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邋遢老头笑呵呵的在餐桌对面落座。
正是那个室友。
老头挤眉弄眼，扬了扬手里的餐叉，示意郑浩，自己吃的是意大利面。
郑浩又莫名其妙了。
这个老头有什么毛病？吃得比自己好，还要专门凑过来显摆一下？
果然，老头的目的就是显摆，他用餐叉卷起面条，给郑浩看，然后塞进嘴里，嚼的津津有味。
“菜鸟哦。”他含混道，“知道为啥我吃的比你好吗？”
“因为老汉我有把子手艺，能派的上用场……”
郑浩不想再听这个疯老头胡扯，准备快速吃完泡面离开。
这时，挂在墙上的扩音器中突兀的传出音乐。
听着熟悉的音乐，郑浩忽然想起带领他们办完手续的人，最后交待的话。
“沃土家园播放音乐，意味着全员集结。根据音乐种类的不同，分为常态集结和紧急集结。”
这音乐之所以听着耳熟，就是因为自己在办手续时听过一次。
这是紧急状态的集结音乐！
第40章 敢死队
郑浩还在愣神，那个邋遢老头已经急匆匆擦肩而过。
老头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道：“小菜鸟，快去吧。谁敢不去，事后可是要被算总账的！”
郑浩回头一看。果然，餐厅里的食客眨眼间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就连坐在柜台后的张承六，也急忙把积分册锁进保险柜，起身往楼下赶。
郑浩不再犹豫，跟老头一起挤进安全通道，去往楼下。
安全通道里挤满了人，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次又出了什么岔子。
“前天有过一次紧急集结，那次据说是在清理底层商场时，发现了一间锁着十几头丧尸的商铺……”有人不安道。
“这次不会也跟丧尸有关吧？”
“谁知道呢。”
“无所谓，反正我积分多，轮不到我出力。”
人群挤出安全通道，来到联合商场三楼。
郑浩踏出通道的那一刻，就知道情况不妙。
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尸吼，而且尸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和一般商业中心的布局一样，联合商场的一至六层也是中空加环绕的结构，从每层边缘的玻璃栏杆处，都能一眼望到底。
郑浩挤过人群，扒住商场三楼边缘的护栏往下望。
商场一楼的钢化玻璃门上有个醒目的破洞，玻璃渣散落在洞口周围。
一楼的化妆品柜台之间，躺着几具尸体，几头丧尸趴在上面埋头啃食。
商场一楼已有十几头丧尸徘徊，另外还不断有丧尸从玻璃门上的破洞钻进来。
尸群中，有一头丧尸格外显眼。它身高接近两米，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脚上蹬着破烂的篮球鞋，此时正顺着停摆的自动扶梯登上二楼。
大概，成瑞奕他们考虑过丧尸突破一楼玻璃门的可能性，所以在二楼的自动扶梯口也设置了防御工事。
扶梯口，有一扇粗略焊起来的铁门。
铁门在高壮丧尸的猛烈冲击之下摇摇欲坠，明显坚持不了多久。
有人躲在铁门后面，试图用简易长矛戳死高壮丧尸，但刺了几次都没刺中要害，反而使厨刀制成的矛尖卡在丧尸的肌肉里，脱离矛柄。
三楼的人越聚越多，成瑞奕和手下的核心成员更是第一时间赶到。
成瑞奕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对手下打了个手势。
手下心领神会，几十人同时用手中各式武器锤击地面。
轰！
楼板微微震颤。
嘈杂声渐息，人群安静下来。
成瑞奕背着手走到人群前方，昂首挺胸道：“情况紧急，我就直入主题了。现在需要选出几名勇士，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
他看向身旁白白胖胖，工程师模样的中年人。
工程师上前一步，举起一个手提袋，“这里有两根雷管。”
工程师讲出刚才与成瑞奕讨论过的解决方案：“需要有人下到商场一楼，把雷管安放在自动扶梯背后，然后点燃雷管，炸断楼梯！
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化解此次危机！”
人群一阵骚动，有的人开始坐立不安。
“直接点燃扔到扶梯上不行吗？”有人大着胆子问。
“不行。”工程师擦擦汗，“雷管当量不足，在扶梯上引爆很难确保炸断。”
成瑞奕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时间紧迫，就和上次紧急选拔的流程一样，你们懂的！”
张承六手持一份名单上前。
这是他今天下午抄录的，积分排行倒数的人员名单。
他看看名单，然后扫视人群，“老样子，积分最少的人出力。
接下来，点到名的出列！谁敢临阵退缩，后果自负！”
人群中，有人当场瘫倒在地，嘴巴一张一合，“完了，完了，我才一百多分，肯定得轮到我头上！”
“喂，你慌个屁！”旁边有人拉扯他，“你忘了，上午新加入了一批幸存者？有他们垫底，肯定轮不到你啊！”
瘫倒的人精神一振，“是哦！”
他爬起来，换上看好戏的表情。
张承六可不管下面的人怎么想，自顾自的开始点名：
“郑浩！
葛洪涛！
周嘉华！
郭磊！
……”
除了个别几个花光积分的倒霉蛋，新加入的幸存者几乎被点了个遍。
“喂！等等，这也太不合理了吧？”之前那个刺头中年人又站了出来，气得跳脚，“我们才刚加入，积分低不是很正常吗？凭什么要把我们也计算在内啊！”
张承六翻了个白眼，“就凭你们来的晚，资历浅！还有问题吗？”
中年人还想辩驳，可瞅见不知何时拎着棒球棍，站在他身后的壮汉，要说的话一下子噎住了。
他吞了吞口水，不敢再有异议。
张承六放下名单，“以上的人，立刻领取装备，我要你们五分钟之内到达商场一楼！”
郑浩环顾身边。
一起出列的共有十一人。
也有几人被点到却没有出列。成瑞奕的手下在人群中穿插，要求所有人出示代表身份的房卡。
可想而知，那些试图蒙混过关的家伙，下场不会太好。
当初和自己同乘一辆商务车的人，表现的都还算镇静。
葛洪涛自然不必说。
周嘉华，这位前警备员，明显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
在车上没透露姓名的那个人，原来叫郭磊。被选为敢死队，他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其他人就不行了。
还没等开始行动，一个个就表现的生无可恋。有胆小的，想到即将面对丧尸，顿时双腿颤抖，道都走不动了。
张承六鼓励道：“别都垮着脸，只要你们通力合作，其实不算多危险！
而且，只要成功完成任务，每人都能获得500积分的奖励！哪怕在任务中不幸遇难，积分也可以过继给其他亲属！”
可惜，他的鼓励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傻子都知道，这个任务不可能不危险。
积分奖励再多，也怕有命得，没命花。当下这个世道，亲属还在身边的人本就不多，过继都不知道该过继给谁。
不光他们心里发怵，围观的人群也不怎么看好这支敢死队。
“就凭他们，能不能成功啊。”
“兄弟们，加油！”
“给力点啊老哥，大伙全指望你们了！”
“要死，也炸断楼梯再死！”
人群七嘴八舌，有人不抱希望，有人真心鼓励，还有人冷嘲热讽。
邋遢老头也在人群中，瞅着他们的背影，面露癫狂，拍手称快，“菜鸟们要去送死喽！”
葛洪涛和郑浩对视一眼，同时站出来，充当领头人，“都别愣着了，快去领装备！”
其他人见有人带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鼓起勇气跟上。
成瑞奕与张承六并肩而立，望着敢死队的背影。
选出这么多人，是有原因的。
即使一部分人被丧尸扑咬，剩下的人也大概率可以完成任务。
而选人方面，跟对外公布的选择方式不同，并不是完全按积分高低来筛选，而是参考了成瑞奕的私人意见。
他特意挑选了几个不好掌控的，容易产生威胁的人，编入队伍。
成瑞奕目的很明确，就是排除一切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不稳定因素！
第41章 独闯尸群
“郑浩，你怎么看。”葛洪涛面色严肃，“这个安置炸弹的任务，有几成把握成功？”
郑浩回头瞅了瞅良莠不齐的一众人，对葛洪涛轻轻摇头。
郑浩绷着脸，头脑飞速运转。
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敢死队”，明显是被成瑞奕当成了炮灰。
事到如今，趁乱逃跑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可看成瑞奕胸有成竹的样子，明显还留有后手。
即便“敢死队”没能成功炸断自动扶梯，恐怕也不能给他造成太多损失。
想到这，郑浩看着队员们瑟瑟发抖的样子。
或许，比起逃跑，留在这里，打入敌人内部，会是更好的选择！
若自己能带领队员，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是不是就能收获一大票人心？
到时候，自己或许可以从内部瓦解成瑞奕的势力，从而完成对研究所的解围！
定下心念，他转眼看向身旁良莠不齐的队员。
这支队伍里，除了自己，应该都是没有进化的普通人。
要怎样才能带领这帮普通人完成任务？
要是所有人豁出命一拥而上，也有可能成功……因为丧尸必然会集中攻击一部分人，没被攻击的幸运儿就有机会完成任务。
但那样，就完全是用人命堆了。
郑浩冥思苦想，但时间不等人。
转眼间，队伍就来到武器寄存处，领取装备。
负责发放装备的人，就是今天带领众人办完手续的人。
他告诉众人，只要是寄存柜上的武器，尽管拿。
葛洪涛首先上前拿起复合弩，挎上箭袋。
其他人，本来有趁手武器的，纷纷将其取回，没有正经武器的则暂用别人的武器。
郑浩正要伸手取回撬棍，可忽然想到什么，停下了拿取的动作。
有一样物品，或许可以破局！
他低头沉思，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套完整的方案。
郑浩猛然抬头，冲到发放装备的人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领，急迫道：“从我背包里搜走的东西，放在哪了？”
对上他莫名其妙的眼神，郑浩这才反应过来，最开始检查违禁物品的青年不是这个人。
“呃……搜走的违禁物品，一般会存放在哪里？”郑浩放缓语气。
“违禁物品？”那人理解了郑浩的意思，“一般都会存放到一间专属的仓库……那间仓库位于地下一层。”
“什么？！”郑浩心里一凉。
那人想了想，又不确定的说：“不过如果是今天刚搜走的，也许还没来的及转移。”
“我找找……”他走到一旁的柜台前，俯身查看，“哦！过来看看，这些是不是你要的？”
郑浩赶过去一看，发现自己要找的那样关键物品就在其中！
香水瓶！
郑浩抓起香水瓶就往衣服口袋里塞。
将香水一瓶不漏的装起来之后，他才拿起撬棍，追赶领到装备后离开的队伍。
队伍在成瑞奕手下的指引之下，来到商场二楼。
商场一楼到二楼，共有两条自动扶梯，其中一条早已被炸毁。
现在，众人就站在被炸毁的扶梯断口旁边。
断口边缘到一楼地面约有两米高。
手下很贴心的将一架绳梯固定在断口处，然后撤到一旁看着众人，目光咄咄逼人。
“下楼吧？”手下冷哼道。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敢第一个下楼。
葛洪涛知道郑浩身手不凡，因此希望他能来做领头人。可左看右看，也没找到郑浩的身影。
葛洪涛明白，就这样耗下去的话，永远不会有人站出来带头。
于是他心一横，把复合弩放在地上，准备爬上绳梯。
“等等！”
这时，郑浩分开人群走到最前面，叫住了葛洪涛。
“先别动！”郑浩稳住众人，“都听我说！这样贸然下楼，无疑是在赌命！
我有一个方案，也许能让伤亡降为零！”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郑浩。
人们将信将疑。
一方面，他们并不认为这个年轻人能提出什么建设性方案，另一方面，他们也确实不想下楼赌命！
“警告你们，别打歪点子！”手下见势不对，出言威胁。
郑浩完全没理睬他，而是望向商场一楼，将丧尸的数量、分布尽收眼底。
他回头沉声道：“想活命的话，就听我指挥！”
站在众人面前，郑浩开始分配任务。
“你，你，还有你。”郑浩指点几个看起来最胆小的家伙。
“你们到断口西侧50米的玻璃栏杆处待命，看到我下楼，你们就开始大喊大叫，总之要想办法制造出噪音！”
他们鸡啄米般点头。
他们不敢下楼面对丧尸，但只是待在楼上制造噪音的话，则没什么心理压力。
跟他们交待完，郑浩转头看向队伍里的几名女性。
这种情况下，他顾不得太多，张口就问：“你们有谁来生理期了？”
要是没有的话，就只能动刀子放血了。
几名女性神色怪异。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有。”
“好！”郑浩点头，“你跟刚才那几人一起，他们负责制造噪音，你想办法搞出血味！实在不行，就把护垫什么的掏出来！
生死攸关，别说不好意思！”
吩咐好之后，郑浩来到葛洪涛近前，对他耳语道：“你有远程攻击能力，接应我返回的事就拜托了。
另外，你要监督他们，确保他们有在认真吸引丧尸注意！”
葛洪涛瞧了郑浩一眼，点头后，又担忧道：“这样分工，难道你要独自去安放炸弹？”
郑浩拿起装雷管的手提袋，走到扶梯断口处蹲下，头也不回道：“没错。”
他把香水瓶从衣兜里掏出来，在地上一字排开。
拧开瓶盖，举过头顶，把里面晶莹剔透的液体倾泻而下。
浓郁的香味瞬间将他包围。
倒光一瓶，扔掉空瓶，接着拧开下一瓶，往胳膊、腿上、身上倒。
郑浩感觉鼻子已经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浓郁的香味宛如实质，呛得他有些头晕恶心。
这样，总不至于被闻出人类气息了吧。
他晃晃脑袋，让头脑清明一点，握紧撬棍，直接从两米高的断口处纵身跃下！
这一举动引得围观众人惊呼。
“卧槽，这就跳下去了，不怕崴脚吗？”有人惊叹。
“这不是重点好吧？一楼那么多丧尸，他是去送死吗？”
“不，他未必在送死。”有人一语点出关键之处，“他事先往身上倒了几瓶香水！”
“香水？香水能有什么用，能熏跑丧尸吗？”
“快看！”
一楼的丧尸数量，已增添至二十余头。
郑浩矮着身子，在化妆品柜台的阴影中穿行，尽量避免暴露在丧尸视野中。
可丧尸数量太多，终究很难不与丧尸接触。
前方柜台的转角之后，有一头矮小的丧尸在徘徊。
它个子太矮，以至于完全被柜台所遮挡，没有被郑浩发现。
直到走到转角，郑浩才看见这头丧尸，一人一尸差点撞了个满怀！
郑浩反应极快。
他仿佛在玩“一二三木头人”，被丧尸看到的同时，就紧贴柜台一动不动。
矮小丧尸僵硬的歪歪头，含混低吼。
在二楼围观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矮小丧尸朝郑浩伸了伸爪子，但没有进一步扑上来，而是转过身，徘徊到别处去了。
“香水真的有效！”
众人满脸不可思议。
丧尸出现之后，不是没人想过用浓烈的气味做伪装，但他们大多都失败了。
因为即便排除气味因素，丧尸识别攻击目标的方式还有“移动＋人形，声音+人形”！
没有机会细致研究丧尸的幸存者们，当然无从得知。
众人惊叹之余，又替郑浩捏了把汗。
只要郑浩再往前走，就将走出化妆品区，离开柜台的掩护！
前方，靠近自动扶梯处，是一片空旷地，同时也是丧尸数量最多的地方。
他要怎么做，才能顺利通过这片地带？
第42章 高壮丧尸
被郑浩叮嘱过的队员，如约到达预定地点，开始全力吸引丧尸。
可能是因为现场太过嘈杂，加上一楼已有几具尸体被丧尸分食，吸引的效果甚微。
他们没引来多少丧尸，反而吸引了三楼人群的注意。
“他们不下楼，在那边发啥疯？”
“该不会，怕了，想反悔了？”
“沃土家园的人不管管吗？他们再不去安炸弹，丧尸就要冲上来了！”
人群躁动不安。
“等等，你们看仔细点！”有人眼尖，看到了郑浩，“那个人是不是要去安炸弹？”
人群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化妆品区边缘，有个人影跃跃欲试。
成瑞奕和手下站在人群最前方，扶着玻璃栏杆，往楼下看去。
成瑞奕皱了皱眉，这跟他想好的剧本可不一样。
在他设想中，应该是“敢死队”全员下楼，付出死伤过半的代价后穿过尸群，勉强完成任务。
而侥幸活下来的，多半也免不了被丧尸所伤。
这也是为什么，成瑞奕要将他认为不易压制的几人安排进“敢死队”。
可现在，情况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他们为什么不全员下楼？
成瑞奕把玻璃扶手捏得嘎吱作响。
他很快认出，唯一下了楼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他最为忌惮的郑浩。
可眼下，不知这年轻人怎么做到的，竟毫发无伤的穿越化妆品区，接近了自动扶梯！
只靠往身上洒香水？这可能吗？
成瑞奕松开玻璃扶手。
虽然不知道郑浩耍了什么把戏，但接下来这片地带，他不可能轻松通过。
这片丧尸聚集，没有遮蔽物的地带！
郑浩缩在化妆品柜台旁，努力调整呼吸节奏，让自己冷静下来。
前方这片区域，足有十多头丧尸，自己必须穿越尸群，才能抵达自动扶梯下方。
每一头丧尸，都在尸群中无序运动，想要穿越尸群而不碰到丧尸，绝对是难上加难。
事到如今，只能一搏。
运用好自己总结出的技巧，平安穿越尸群并非不可能！
他眼神沉静，呼吸绵长。
蹲下，双手抱膝，将脑袋夹在两腿之间，抬左腿，落左腿，抬右腿，落右腿，保持这个姿势向前挪动。
像只滑稽的可达鸭。
围观的所有人，却并不觉得他滑稽。
因为尸群对他视而不见！
丧尸继续漫无目的游荡，有的丧尸走过他身边，也只是对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偏偏头，瞅两眼，就不再关注。
“这是什么玄学功法吗？”有人喃喃道。
没人回应他。
丧尸是什么？
咬人，吃人，是恐怖的象征。
谁也想不到，灾变以来给他们带来无限恐惧的丧尸，竟然在郑浩面前表现得像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成瑞奕身体前倾，压在栏杆上，想弄清楚郑浩究竟耍了什么花招。
围观人群的心态慢慢变了。
从刚才痛斥“敢死队”软弱，到被郑浩的大胆行动震惊，再到现在真心希望他能顺利完成任务。
有人伸手指向楼下，“不好，要糟！”
尸群中的丧尸一直在无序游荡。
其中一只丧尸，正在从背后接近郑浩！
一人一尸的行动路线即将交汇，而郑浩对此一无所知！
围观人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心身后！”人群中，有个孩童稚嫩的喊道。
这一声仿佛提醒了人群，人们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呼喊。
“小心身后！”
郑浩听到楼上传来的喊声，愣了一秒。
紧接着，他就感觉脊背发凉。
郑浩不假思索的朝旁边一倒，滚地葫芦般躲开。
即便在闪躲的过程中，他都保持着体态，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像人”。
避开身后走来的丧尸，郑浩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偷眼确认没有丧尸发现自己，才松了口气。
楼上的人群也松了口气。
他们现在觉得，这个年轻人真的能穿越尸群，创造奇迹！
郑浩恢复蹲姿，继续朝自动扶梯挪动。
自动扶梯近在眼前！
就在他避过一头丧尸，快要摸到自动扶梯的时候，耳畔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咚，咚！
郑浩侧目一看。
那头高壮丧尸从扶梯上退了下来！
二楼扶梯口的防御工事被冲击得摇摇欲坠，但距彻底倒塌，始终还有一线之遥。
高壮丧尸退到一楼，居然像个正常人一样，做出站踞式起跑的姿势，看样子是要助跑冲上二楼，以彻底冲垮防御工事！
这时，高壮丧尸忽然僵住不动了。
它像电影慢镜头般，朝郑浩转过脸。
郑浩依旧保持着理应不会引起注意的蹲姿，但心里隐隐感觉不妙。
他挪开视线，用眼角余光观察高壮丧尸的动向。
很快他就明白，自己被高壮丧尸发现了！
高壮丧尸发出一声雄浑的怒吼，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郑浩走来！
再藏下去就是等死。郑浩像脚下安了弹簧，猛的向后跳开，躲开了高壮丧尸势大力沉的一拳！
郑浩这个后跳，就像给烧沸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引得尸群瞬间活跃起来！
丧尸们面目狰狞，伸着爪子，接踵而至！
完了。
郑浩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放下装雷管的手提袋，把撬棍舞得密不透风，击退身边一头普通丧尸，瞅准空档，转身就跑！
只能凭借速度优势，跟尸群“放风筝”！否则，一但被尸群包围，自己必死无疑！
郑浩这一刻将自己二阶进化的运动神经发挥到了极致，化身跑酷高手，在商场一楼复杂的地形中穿梭。
高壮丧尸怒吼着穷追不舍。
它的速度并不快，大致相当于成年人慢跑，但力大无穷，一些挡路的轻质桌椅被它毫不费劲的撞开，连阻挡它片刻都做不到！
郑浩见一般障碍无法阻挡它，于是脚下一转，跑进化妆品区。
不仅为了借助地形优势甩掉它，也为了尽快返回绳梯处，返回二楼！
某个高档品牌柜台，挡在郑浩的前进路线上。
郑浩速度不减，双手在柜台上一撑，一个前空翻，飞一般的越过柜台。
假如奥运评委在场，一定会给他完美的动作打满分。
而高壮丧尸就粗暴的多，同样速度不减，直直撞进实木柜台。
口红、乳液、面霜、粉底……昔日要价成百上千的化妆品，被撞得像天女散花。
乒乒乓乓。零零碎碎的化妆品掉落一地。
高壮丧尸嵌进实木柜台，挣扎了几下，才得以脱身。
相比华丽通过的郑浩，它的样子就狼狈多了。
头上顶着一瓶破损的乳液，嘴里戳着一支口红，活像个马戏团小丑。
高壮丧尸甩甩脑袋，仰天长吼。
而郑浩早已趁机跑出几十米。
由高壮丧尸引发的一系列变故，让本来明朗的局势又变得浑浊不清。
二楼的“敢死队”以及三楼的围观人群都愣住了。
郑浩潜行失败，但引开了高壮丧尸，二楼的防御工事暂时安全了。
可是不炸断扶梯，问题终究没有彻底解决！
第43章 合作
葛洪涛端起复合弩，一箭放倒一头挡在郑浩前方的丧尸，对他呼喊：“快回来！”
由于高壮丧尸的搅局，郑浩已不可能独自完成安放炸弹的任务。
葛洪涛现在只希望能掩护郑浩脱险！
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
郑浩暴露之后，撤退之前，留了个心眼。他没有携带雷管撤退，而是把雷管放在了自动扶梯旁边。
商场一楼乱成了一锅粥。
郑浩在前面跑，高壮丧尸和尸群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至于装雷管的手提袋，则静静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葛洪涛给弓弩上好弦，平端在眼前。
这一次，他将目标换成了那头高壮丧尸。
在他测算距离，专心瞄准的时候，身旁有一人上前，做出令葛洪涛惊诧的举动。
是那个穿灰夹克的男子，前警备员周嘉华。
他蹲在扶梯断口处，捡起剩下的香水瓶，学着郑浩的样子，拧开香水瓶当头倒下！
倒完香水，他攀上绳梯，动作麻利的爬到一楼。
轻轻落地，周嘉华猫着腰，压低身子，趁尸群被郑浩引开的空档，一路小跑，向装雷管的手提袋靠近。
葛洪涛理解了周嘉华的意图。
正在玩跑酷的郑浩，余光与周嘉华的目光交汇，同样心领神会。
葛洪涛，郑浩，周嘉华三人，并未事先沟通，却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任务。
郑浩给葛洪涛递了个眼神，放弃近在咫尺的绳梯，一个急转弯，仗着速度优势跟高壮丧尸捉起了迷藏。
有了借助柜台阻挡高壮丧尸的经验，郑浩显得游刃有余。
他故技重施，再次翻越一个结实的柜台，之后索性不逃了，挑衅般目视高壮丧尸。
高壮丧尸果然是个缺心眼，已吃过一次亏，仍像头蛮牛般撞进柜台。
然后，它就又卡在了变形的柜台中。
“就是现在！”葛洪涛屏息凝神，扣动扳机。
复合弩剧震，弩箭呼啸着出弦，霎时间在空中滑过几十米，正中高壮丧尸的头颅！
“射中了！”葛洪涛喜不自胜。
高壮丧尸遭受重击，后仰倒下，将破烂不堪的柜台彻底化作废墟。
正当郑浩和葛洪涛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高壮丧尸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葛洪涛一窒。
这把复合弩的弓力有多强，他再清楚不过。
270磅的弓力是什么概念？
尽管使用的是常规锥头箭，也足以轻松洞穿野牛的头骨，却射不穿这头丧尸的脑壳？
葛洪涛几乎端不稳弓弩。但想到楼下两人仍身处险境，他强打精神，脚踩弓弩上弦。
弩箭嵌在高壮丧尸的额头上，射穿了头皮，卡在头盖骨之中。
两行暗红的尸血顺着鼻翼淌下，高壮丧尸怒吼一声，气势不减，继续大布流星走向郑浩！
郑浩见势不妙，只能继续逃窜。
与此同时，周嘉华悄悄潜行到自动扶梯附近。
有零星几头丧尸反应迟钝，并未随尸群追逐郑浩，而是待在原地徘徊。
周嘉华有样学样，蹲下抱膝，学鸭子走。
这方法果真管用。他顺利避开丧尸耳目，成功将手提袋搂入怀中。
周嘉华目光如炬，观察着局势。
郑浩带着高壮丧尸兜兜转转。
葛洪涛第一次狙击无效，端着弓弩小跑，在二楼跟随一人一尸同步移动，试图寻找下一次狙击机会。
周嘉华一动不动，极有耐心的盯着郑浩看。
终于，他等到了郑浩看过来的那一刻，与郑浩目光交汇。
他高举手提袋，扬了扬，随后抱着手提袋就往扶梯下方钻。
郑浩脚下不停，同时开始思忖周嘉华此举的意义。
这个眼神，这个手势，一定有什么含义！
郑浩一心两用，一边躲避丧尸，一边在心中揣测。
只是炸断扶梯的话，周嘉华拿到手提袋之后，随时都可以动手，完全没必要特地做出示意。
专门给自己展示手提袋，说明他想做的绝不仅是炸断扶梯。
炸断扶梯的同时……还能做什么呢？
难道他想把丧尸也一并炸掉？
郑浩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并渐渐确信，这就是周嘉华的想法！
“还真是敢想。”
他偏偏头，用眼角余光观察身后的高壮丧尸。
高壮丧尸就像逐日的夸父，不知疲倦，不屈不挠。
自己都有点被它的精神感动了。
开玩笑的。
郑浩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逐出脑海，抬头朝楼上追着他跑的葛洪涛喊：“老葛，别跟着跑了，你先到扶梯那边去，我马上就到！”
葛洪涛略一迟疑，抬头望向扶梯，毫不犹豫的听从指挥，往扶梯那边跑去。
他可没忘记是谁打倒拦路丧尸，救下他们父女，又带着他们平安度过一夜的。
再加上郑浩刚才的亮眼表现，令他对郑浩的能力深信不疑，于是一改一贯的领导者派头，把自己摆到了被领导者的位置上。
葛洪涛先一步前往扶梯旁就位，而郑浩带着高壮丧尸兜转两圈之后，也奔向扶梯处。
带着它跑了这么久，郑浩逐渐感觉体力不支。
高壮丧尸却不知疲倦为何物，与郑浩的距离越来越近。
郑浩奔向自动扶梯，人还没到，就看到周嘉华蹲在扶梯下方，眼神直勾勾瞧着他这边。
雷管被粘在扶梯背面，周嘉华举起打火机放在雷管引线旁，迟迟没有点燃，一直在等待。
直到郑浩跑到距离扶梯30多米处，他才搓动拇指。
一撮火苗应声从打火机上冒出来。
从点燃引信到引爆雷管，需要十五秒。
周嘉华点燃引线，高举双手，左手比出数字5，右手比出数字1。
他死死盯着郑浩和他身后的丧尸。
左手数字变为4。
3。
郑浩抬头望去，雷管不断缩短的引信冒着火花，倒映在他的眼中。
无数数据划过脑海。
雷管引爆的时间，自己从扶梯下方穿过的时间，高壮丧尸到达扶梯下的时间。
精确到秒。
后脊刮来一阵恶风。那是高壮丧尸的拳头。
他脚下提速，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拳，身上的单衣被拳风刮得猎猎作响。
他在刻意控制高壮丧尸的行进速度！
另一边，扶梯下，周嘉华倒数到7，停止倒数，转身撤离扶梯下方。
雷管的引线火星四溅，即将燃尽。
郑浩一阵风似穿过扶梯下方。
高壮丧尸紧随其后，踏入扶梯下方，就要追着郑浩跑出去，而此时引线还剩一个指节的长度！
如果高壮丧尸跑出扶梯下，计划将功亏一篑！
“低头！”葛洪涛大喝一声。
郑浩不假思索的低头。
弩箭贴着他的头顶飞过，带来一抹凉意。
这一箭正中高壮丧尸胸膛，齐根没入。巨力将它按了回去，跌坐在扶梯下方。
引线燃尽，一声爆鸣，火光四射！
第44章 图穷匕见
爆炸的气浪席卷而来。
郑浩反应极快，抱头趴下，以手肘和膝盖为支点接触地面，避免被经由地面传导的冲击波震伤内脏。
虽第一时间做出规避，他仍被震得耳中嗡鸣，眼冒金星。
这就是爆炸的威力。
楼上人群忍不住捂着耳朵蹲下。
待爆炸余波散去，才有人战战兢兢凑到玻璃护栏前，往楼下看。
硝烟散去，露出被拦腰炸断的自动扶梯。
“他……他们成功了！他们做到了！”
人群喧闹起来，庆幸自己平安度过危机，也为几人的壮举而喝彩。
硝烟散去，郑浩拍了拍脸颊，使自己清醒一点，随后缓缓爬起来。
扶梯下方已变成碎砖烂瓦的废墟。
高壮丧尸先遭到雷管近距离轰击，又被坍塌的扶梯掩埋，估计连块完整的尸体都很难找到。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把周围的丧尸冲击的七荤八素，因此它们没有第一时间围拢上来。
郑浩回头寻找周嘉华，担心他被爆炸的冲击波所伤。
没想到周嘉华早就选好掩体，完美避开了冲击波。
周嘉华看了一眼郑浩，见他并无大碍，就猫着腰往绳梯那边潜行而去。
郑浩望着周嘉华在尸群边缘穿行的背影，有些看呆了。
做过警备员的人就是不一样。
郑浩总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静了，没想到在专业人士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
周嘉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制定出一套诱杀进化丧尸，一石二鸟的战术。
当然，战术能够顺利执行，还要得益于自己以及葛洪涛的配合。
“但这是否可以说明，他通过短暂的观察，已经对我的实力有了一个准确的判断？”郑浩心想。
他一边想着，一边绕过尸群。
只绕过而不穿过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队员们欢天喜地的聚在绳梯上方，迎接得胜归来的两人。
他们本来心有戚戚，都觉得这次任务九死一生。
没想到峰回路转，郑浩、葛洪涛、周嘉华这三人站出来挑起大梁，化身救世主。
郑浩灰头土脸，精疲力尽攀上绳梯，却见迎面伸来许多只准备搀扶他的手，被吓了一跳。
他没有握住其中任何一只，而是凭自己的力量爬上了二楼。
众人也不介意，簇拥着郑浩走向商场三楼。
一路上，恭维的话和溢美之词潮水般涌来，郑浩表面上微笑应承，但心里只觉得吵闹。
郑浩心头涌起微妙的成就感。
目的达到了。
不只是“完成炸断扶梯的任务”那么简单。
凭他的身手，哪怕跟着众人毫无章法的乱冲，最后以“敢死队”伤亡惨重收场，他也完全有把握幸存。
那为什么还要站出来当这个领头羊？为了出风头吗？
当然不是。
在行动开始前，拿到香水这件关键物品，让他看到了无风险完成任务的可能。事实上，假如没有高壮丧尸搅局，他确实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任务。
首先，他通过缜密思考，确定了任务方案的可行性。
这是让他有信心站出来的客观条件。
而驱使他站出来的主观原因，则有两点。
减少队员伤亡，只是其中之一。
说实话，他不太在意这些素未谋面队员的死活，顶多出于同情心，在力所能及的范畴拉他们一把。
另一层原因，是想借机在队员中建立起威望，笼络人心！
他意识到，自己在聚集地势单力孤，一但发生冲突，不能掀桌子的情况下，必然处于劣势。
所以，要想办法拉拢人际关系，提升威望，增强在聚集地中的话语权。
这样不仅可以不再任人摆布，甚至有可能通过旁敲侧击，转移成瑞奕的注意力，让他放弃觊觎研究所！
郑浩是个社交废柴，在人情世故方面的努力从来都是事倍功半。
要说有哪种方法能快速提高威望，拉近关系，他只能想到最简单粗暴的办法，那就是施恩。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么救命之恩，又该如何回报？
郑浩不求回报，只求提高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现在看来，这个目的达到了。
簇拥着自己的人群，耳边传来的赞许，就是明证。
郑浩、葛洪涛和周嘉华在众人拥护之下走向三楼。
成瑞奕站在三楼，看向远处完好无损，没有减员的“敢死队”，脸色阴晴不定。
他的腰间别着一个对讲机。
对讲机响了，传来手下的回报：“奕哥，缺口堵住了。”
成瑞奕按下通话键，“好。”
派“敢死队”炸断扶梯，只不过是为了解燃眉之急。
堵住一楼玻璃门上的破洞，才是从根源处解决危机。
手下在成瑞奕的指挥之下，驾驶一辆皮卡，从商场外部堵上了破洞。
破洞被封上，商场一楼的丧尸数量就不会再增加，杀光它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此，这场丧尸危机，才宣布告一段落。
丧尸危机平息了，但人与人之间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郑浩等人走向三楼，与人群汇聚。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显得格外显眼。她一边喊爸爸，一边朝葛洪涛跑来。
葛洪涛单膝跪地，拥小女孩入怀，轻轻拍着小女孩的背，与女儿说着悄悄话。
成瑞奕见众人走近，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笑容可掬的上前慰问。
张承六跟在旁边，一改之前的冷漠，口中恭贺不断。
围观人群都以敬佩加羡慕的眼光看着众人。
主要是看郑浩三人。
敬佩他们完成了艰巨的任务，羡慕他们每人可以得到500积分的奖励。
500积分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能换25包方便面，或者10斤大米（大米存量多，烹饪需水，而净水短缺，故价格不高），或50包饼干，或10多瓶矿泉水……
他们真心羡慕，着实眼馋这笔积分。
甚至有人懊恼自己为什么没被选中。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看得很清楚，真正出了力的其实只有郑浩他们三人，而其他队员基本没起到实质性的作用，当真是“我上我也行”！
成瑞奕和张承六将众人迎上三楼。
聊着聊着，张承六笑呵呵道：“这次任务进行得这么顺利，你们三人居功至伟啊。”
“哪里，哪里，其他人在吸引丧尸上也出了力。”葛洪涛眼神微动，接上张承六的话头。
“诶！我看不然！”张承六两撇八字胡颤了颤，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忽然，他话锋一转，“我看，对于三位这样的能人功臣，只奖励500积分，还是太寒碜了！”
张承六脸上笑意不减，但隐隐令人发寒，“不如这样，反正其他人也没出啥力，干脆把他们的积分，也一并发给你们三人！”
郑浩看向张承六，有些不明所以。
而另一边，葛洪涛蓦然色变，“什么？！”
第45章 捧杀
张承六自顾自的说下去：“这样，三位每人都能拿到2000多积分，这才算对得起你们的付出嘛！”
“好！这个提议好！”成瑞奕爽朗大笑，不容置疑道：“就这么定了！”
“等等。”其他队员感到不对劲，“那我们的积分呢？说好的每人500积分？”
张承六皮笑肉不笑道：“除了他们三位大功臣，你们可有谁发挥半点作用？”
他面色冷下来，呵斥道：“都没做出半点贡献，还想要积分？
瞧瞧人家郑浩，那才叫英雄！
你们呢？一群胆小鬼！
把积分让给英雄，你们有啥可不满的？”
他啧啧摇头，“无功还想受禄？麻烦要点脸行嘛。”
队员们涨红了脸。
郑浩察觉不对，张口欲言。
但张承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对人群喊道：“危机解除，大伙都散了吧！”
围观人群陆续散去。
有人意犹未尽，与同伴讨论着郑浩的壮举；有人如蒙大赦，只顾着庆幸又在丧尸侵袭中生还了一次；有人惴惴不安，害怕下次征召“敢死队”就轮到自己。
人群离开，只留队员们孤零零站在原地，就像一排石雕。
其他队员与郑浩三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若将之前的气氛比作热恋期，那现在就是倦怠期。
郑浩什么都明白了。
张承六和成瑞奕，明显是串通好的。
张承六一味吹捧郑浩三人，给他们戴上大英雄、大功臣的高帽，同时狠命贬低其他队员，将他们说的一文不值，最后强行剥夺本该属于其他队员的奖励，把奖励赋予三人！
对郑浩三人来说，表面上是不亏的。能得到比原来多数倍的积分，不但不亏，甚至很赚。
对成瑞奕来说，若只需付出积分，就可拉拢几位能人，他再乐意不过。
这样安排，同时也是为了搬弄是非，让郑浩三人成为众矢之的。
之所以要这样，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拉拢人心，反客为主！
郑浩万万没想到，张承六竟然跟自己玩起了这一手。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挺身而出，拯救了其他队员的英雄，难道他们会因为张承六的三言两语，就跟自己反目？
郑浩环顾四周，观察其他队员的表情。
越看，越觉得心头渐渐蒙上一层白霜，一点点凉了下来。
队员们双手垂在裤线位置，静静看着郑浩。当郑浩看过来时，他们纷纷偏移视线，就像在躲避刺眼的阳光。
他们偷瞧郑浩，眼神又敬又怕，还有几分嫉妒。
郑浩心中憋闷，真想拽个人过来质问，那点积分还能比命重要不成。
因建立威望而沾沾自喜的美好心情荡然无存。
身旁，葛洪涛还在试图与张承六理论。但张承六选择性耳聋，嘴里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应承话，跟随成瑞奕一行人离开，留下葛洪涛待在原地，无助的摊手。
目送张承六离去之后，葛洪涛走到郑浩身边，轻声说：“这下，咱们被彻底孤立了。”
郑浩久久伫立在原地。
自己搞错了一件事，就是不该在别人的大本营笼络人心。
试图在别人的地盘提升威望，简直太天真了。
成瑞奕和他的团伙，能在灾变爆发短短五六天就建立起这样一个庞大的聚集地，其手段和心机都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与他们相比，自己那些自认高明的手段，幼稚的就像过家家。
郑浩这才意识到，不到一周之前，自己还是一个被生活和学业压得喘不过气的苦逼社畜加学生。
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掌控了研究所，获得了进化带来的力量。
只不过凭借种种优势和自己临危不乱的头脑，完成了几次绝地翻盘，将局势搬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边而已。
接连的胜利让自己自信心爆棚，即便如今身陷囹圄，也总认为凭自己的手段，很快就能破局。
现实给自己上了一课。
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在掌控人心方面胜过成瑞奕团伙，简直是天方夜谭。
此路不通！
郑浩深受打击。
其他队员开始散去，商场三楼冷清下来。
郑浩伫立未动，其他两人也并未离开。
葛洪涛哄了哄女儿，让她先去一边玩耍，然后与周嘉华对了个眼神，两人小声攀谈起来。
其他队员大部分一言不发的离去，但也有人留了下来。
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一时的利益得失蒙蔽双眼。
两名大学生模样的女队员，相约来到郑浩面前，深深鞠躬。
女队员们抬头，其中一个女孩撩起头发，恳切致谢：“感谢您挺身而出，救了我们！假如我俩下楼面对丧尸，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另一位女孩瞧了瞧远去的其他队员，小声嘀咕：“真不能理解，他们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两位女孩谢过郑浩，又对葛洪涛和周嘉华道了谢，然后一溜小跑追赶其他人去了。
郑浩收回思绪，微微抬起脸。
冻得麻木的心脏，也稍稍回暖了一度。
抛开功利心，也许这就是他挺身而出的理由吧。
身后，葛洪涛与周嘉华相谈甚欢。
周嘉华这个人，脸上仿佛蒙着一层阴霾，且惜字如金。
但葛洪涛与他聊了一会，就断定他灾变前绝不是这种性格。
这位警备员一定是经历过某些剧变，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昨天刚痛失爱妻的葛洪涛，对此感同身受。
许多人都被末世创伤心灵，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疤。
心理创伤之下，很多人都会性情大变。
葛洪涛还能保持积极拼搏的态度，也许都是因为还有女儿在身边吧。
过了许久，郑浩缓过神，上前与葛洪涛和周嘉华并肩而立。
三人扶着玻璃护栏，瞅着楼下跌跌撞撞的丧尸出神。
……
傍晚时分，郑浩回到位于联合商场七楼的餐厅。
与几小时前的窘迫不同，这次他账上多了一大笔积分。
而他的心情，也不再是深受打击的状态。
他想清楚了很多。
既然从聚集地内部崛起不可取，那就延续原定计划——寻机逃离聚集地。
但不能除了逃跑外什么都不做。
搞破坏也好，挖墙脚也罢，一定得想办法争取一些优势，这样才能在将来正式与成瑞奕等人交锋的时候，保住研究所！
至于具体怎么做，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心里有了大方向，郑浩一身轻松，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点餐处。
反正不准备久留，也就没必要对这点积分精打细算了。
相反，他还得苦恼怎么把积分花的一点不剩。
无视餐厅里其他人复杂的目光，郑浩点了一碗价值160积分的，真正意义上的红烧牛肉面。
面是进口挂面，肉是装在锡箔密封袋里的大块牛肉，汤是高汤料理包。
几小时前吃的，用包装袋泡的方便面，早在恶战中消化得渣滓都不剩，此刻他腹中空空。
牛肉面被端出来，香气扑鼻，令他食指大动。
郑浩端着牛肉面来到餐桌前，立刻有人起身让座。
郑浩毫不客气，也不管让座的是谁，大大咧咧坐下，端起碗，狼吞虎咽。
他不仅将面嗦得极响，还大嚼特嚼牛肉，仿佛不是在吃牛肉面，而是在享用满汉全席。
至于围观者羡慕、鄙夷、惊诧的眼神，他一概无视。
去他妈的社交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