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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鱼鱼     九州仙txt下载     九州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六十九章 赌局再现

    武莫敌的府邸之中。

    原本衣衫褴褛的林天弃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身上的伤口也都不再流出鲜血,结成了厚厚的伤痂。

    若不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否则单单只看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来他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势。

    不过林天弃身上的气息依旧萎靡。

    大厅内,武莫敌坐于首位,林天弃就坐在他的旁边。

    堂下依次站着的是苏轩和林天弃的七个手下。

    略显昏暗的屋子里面,点着几盏油灯,橘黄色的光晕渲染着一股子令人微微发闷的感觉。

    啪

    武莫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茶杯落在桌案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令屋内的众人都不由心声一颤。

    武莫敌笑了笑,目光在林天弃的身上游离了一阵,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肚子上,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我有个朋友,很像你……”

    林天弃闻言一愣,随即抿了抿干瘪粗糙的嘴唇,微微一笑,说道,“哦?像我?你是说样貌吗?”

    武莫敌先是点了点头,随即有摇了摇头,说道,“有一个朋友,是样貌像你,不过他已经死了,死了挺久了的。我还有一个朋友是气质像你,就是那种不怕死的气质。”

    “死……这世上之人有谁不会死呢?强大如妖皇,孟皇之人逃不过一死,弱小如蝼蚁蜉蝣也都死期在目,唯一能够给世人带来长生希冀的就是那仙道了,只是无人知晓那长生仙究竟是泡沫幻想,还是真得就在某时某地等人发现呢?”林天弃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是长得像你的一个朋友罢了,我既不是他,也不会是他的。”

    “哈哈,那这样看起来,你倒是越来越会是他了,他也和你一样,总喜欢赌,和天赌,和地赌,和人赌。无物不赌,嗜赌成性!”

    武莫敌说这一番话时,林天弃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武莫敌看着林天弃的腹部说道,“假金丹好用吗?看样子他的实验真得成功了啊,真得有东西能让凝聚不出金丹的人也踏入四品武者之列。”

    林天弃点点头,说道,“他虽然是个疯子,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个天才。假金丹这东西的存在真得足以令世人震撼!”

    这时,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苏轩开口问道,“你们在这说的,难道是当初那个叫丹魔的……”

    苏轩的话语顿在了嘴边,他觉得他已经猜测到了林天弃和武莫敌口中所讨论的那个人了。

    在当初武莫敌参加的那一届殿试当中,涌现出了无数天资卓越的人,其中就有一个自称是丹魔的青年。

    这青年虽然修为只有四品,在一众天才的面前,只能算是中等之列,不过他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创造出了一门独特的修炼方式!

    就像他站在比武台上,文武百官以及姜皇面前所说的那样,他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推广他所创的假丹之术!

    原来,丹魔原本也是天纵之资,结果被小人嫉妒,派人暗中出手废了他的丹田,断了他的武道修炼。

    而且这小人还故意留了这丹魔一条性命,想让丹魔一朝从天纵骄子,变成废物,由此摧毁他的心志,让他深刻体验到绝望的感觉,最后自我毁灭。

    然而让这小人没有想到的是

    ,被废掉了丹田的丹魔,并没有因此而沉郁寡欢,反而在经历磨难之后,潜心研究自身丹田,最后居然研究出一种极为特殊的丹药。

    这丹药之所以特殊,就是因为服用它后,既不能对武者修炼什么的功法有用,也不能增益武者肉身或者灵气。

    而且但凡突破三品,拥有金丹之后的武者服用下这丹药之后,都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不过若是没有金丹的武者服用下这颗丹药以后,便能拥有一颗“假丹”!

    这颗丹药的唯一作用便是能够在没有金丹的丹田之处,化作一颗“假丹”。

    这颗“假丹”的作用几乎和真正的金丹没有两样,能够运放全身内力。

    也就是靠着这假丹,丹魔从头开始,一路悄无声息地修炼到了四品,最后亲手了结了仇人,报仇雪恨。

    直到登上殿试的那一日,丹魔在皇宫之中,展示了他独辟蹊径研制出来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假丹之术!

    毫无意外的是,假丹之术得到了无数人的反对,那些个古板的文武大臣们都是一个劲搬出各种陈词滥调来批判抨击这假丹之术。

    唯独姜皇对丹魔的创作称赞有加,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当丹魔离开长安以后,便销声匿迹的结局。

    有人说,丹魔是隐匿于某个深山老林去了,去继续自己的假丹研究。

    也有人说,丹魔是被某个大家族看中了他的假丹之术,将他俘虏了,要让他为自己效力。

    还有人说,是朝廷中的那些大臣们,为了武道修炼的正统,故而要消灭丹魔提出的假丹之术。

    …………

    对此的种种猜测,最后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作了过往云烟。

    假丹之术的成品,也只有那一日殿试之上,丹魔自己站出来显现的。

    武莫敌哈哈一笑,说道,“是的,没想到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号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能记得他的人,应该不多了吧。”

    林天弃点头说道,“是不多了,就连我现在都有些回想不起他的容貌了啊!”

    “我也是啊,想当初我和他在殿试之中相识,他与我都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想着能够为自己的追求付出一切代价,想着未来光鲜美好的道路。可惜啊,追风的少年终究是跑不过夕阳的落幕,这一路的黑暗,又有谁还能保住一颗赤子之心呢?”

    “他保住了。”林天弃眼神闪烁,说道,“我将他从那些大家族的手中保了下来,并让他继续假丹的研究。他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假丹之术真得已经彻底完善了,就像我今天所用的一样,它真的可以替代金丹!只可惜……”

    “只可惜他已经死了吧!”武莫敌叹了口气,说道,“他应该是死在了自己的研究之中,这对他这个疯子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是太复杂了,像他那样的人,一个人的话是很容易被利用而死的。能在死之前完成自己的梦想,也算死得其所了。”

    林天弃沉默着点了点头,眼神流露出几分怀念之色。

    武莫敌转而又问道,“你的修为是怎么毁掉的,我记得那家伙当时没有追上你啊。”

    林天弃指了指一旁站着的七个手下,说道,“逃的时候他们还有十四个。”

    武莫敌哈哈一笑,说道,“看来你还是

    挺会养狗的啊。”

    “会养狗的,很多都是被狗咬死的。”

    “那你养了十年的狗,现在会当狗了吗?”武莫敌眼神深邃地盯着林天弃说道,同时身上还散发出一股令人不由心生畏惧的气息。

    若是一般人置身于这等气息压制之下,恐怕早就双脚发软,臣服于武莫敌的脚下,任由其摆布了。

    不过林天弃也并非常人,他直接与其对视,眼神锐利如利剑,势要斩断前方的一切。

    “只要你敢养,我就会当。”林天弃一字一顿地看着武莫敌说道。

    两人对视良久,周围的人都是一言不发。

    寂静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山岳,将苏轩的心神压制的死死的,他甚至感觉空气都在眼前的两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弥漫中被凝固了。窒息感如同一只大手,死死掐住苏轩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现在,苏轩才发现这个叫林天弃的人身上仿佛裹着一层厚厚的黑雾,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

    究竟是怎么的一个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和武莫敌针锋相对!

    “呵呵,你觉得我手底下会缺狗吗?你今天也看到了,玉门镖局那么多的狗,你觉得你比他们更会当狗吗?当得更忠诚吗?”

    “如果武状元的打算是在这里养一辈子的狗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也从来没有来过!当然,你要是想把我留在这里的话,我也绝无怨言,只当我是瞎了眼,看错你了!”

    林天弃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也让一旁的苏轩不由攥紧了拳头。

    居然敢在一位州牧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未免也太强硬了吧!

    武莫敌静静地看着林天弃那一双眼睛,眼中毫不掩饰的尖锐光芒,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从他人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神采了。

    蛮横无理,野心勃勃,恨不得直上青天手握日月!

    “不愧是你啊,真得敢赌!我还真是想从你这样的人身上看到绝望的目光啊。”

    武莫敌起身一把捏住了林天弃的脸,本就伤痕遍布的脸在武莫敌大手的挤压下顿时流出了鲜血,原本稍微有了愈合迹象的伤口都破碎开来,让林天弃这张脸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当初输了那场豪赌都没让你这个赌徒输得害怕吗?这次还想拉我再赌一把吗?”武莫敌冷笑着看着林天弃,“我真想亲眼看到你赌输时候的样子啊!”

    哪怕是被武莫敌硬生生掐住了脸,林天弃依旧从牙缝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冷笑,说道,“呵呵,想看老子……输,那就先让……老子去赌一把!”

    武莫敌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捏住林天弃的手也收了回来,短暂沉默一阵后,轻声说道,“你还真是一个疯子啊!”

    咳咳

    林天弃顶着一张鲜血淋漓的脸,笑着说道,“武状元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还会吹你那杆箫吗?”

    武莫敌转过身,推开门,缓缓向外走去。

    屋里陷入久久的安静。

    过了许久之后,一阵悠扬的洞箫之声传彻整个玉门关,仿佛能够撕碎天空中的残阳如血,澄澈即将到来的夜幕!

    屋内那盏油灯昏暗后的狰狞的脸微微抖动了一下,一滴鲜血落地,被尘土污浊。

    “这一回,我没赌输!”

第两百七十章 无情小镇

    豫州。

    不同于徐州四通八达,千帆往来的发达水系,兖州连绵山脉,不化之雪的长白大山,扬州波涛汹涌,壮阔无边的南海大浪。

    豫州拥有的,只有广阔无垠的土地,以及在土地上写下自己的故事的无数英雄豪杰。

    从雍州出发,一路东行,几乎没有陡峭险峻之处,一直到那巍然矗立的镇狮关,才会让旅人停下脚步,感慨这历经沧桑,依旧威风凛凛地站立在豫州大地上的守卫者。

    一道镇狮关,绵延近百里,连通着太阳,太阴两座百丈大山。

    依靠着这崇山峻岭的严峻地势,镇狮关算得上是九州大地上最为难攻的关卡。

    曾有西漠敦煌窟的大僧来到豫州游历,在镇狮关前盘膝打坐了十八天,最后满脸泪水地跪在了镇狮关下。

    有人问他为何而哭,大僧解释道,“镇狮关乃是当初豫州十万人族为了对抗妖族,心念凝聚,血肉相连,这才创造而出的。

    时至今日,镇狮关已经和豫州大地的气运彻底绑定在一起了。

    此关若在,则豫州无忧,此关若失,则豫州易主。

    然而若是哪一日镇狮关被破,那么豫州定然会是尸横遍野,生灵涂炭的灭世场景!

    这世间之物,都有寿命气运所限。这镇狮关也不例外,也会有破灭之日啊。

    我也是思虑到此,这才不禁悲从中来,只希望敦煌之佛,能够怜悯众生,救渡豫州百姓啊!”

    …………

    时间总是会洗刷一切的,那位大僧的身影和话语也都被人遗忘在风中。

    巍然矗立的镇狮关如今依旧如同一条巨蟒一般横亘在豫州中部,成为整个豫州大地万里平原之上的唯一一处起伏!

    在豫州东部,毗邻青州的边境有一座小镇,名为无情镇。

    镇子的历史也算悠久,至于它名字的来源,据镇子上年纪最大的那位老爷子说,是他的那位已经死去的母亲所起的,似乎是为了缅怀那位抛妻弃子,了无音讯的父亲。

    镇子虽然并不是很大,不过往来青州豫州的商人们总是会在这里停留驻足,补充资源。

    小镇上的楼房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不过很快,井然有序的景象便被一列列士兵的粗暴开道给打乱了。

    这些士兵身披坚锐盔甲,盔甲之上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充斥着暴虐血腥,令那些只会和茶米油盐打交道的寻常百姓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在士兵的开道后,一辆造型古怪的猪车很不搭调地缓慢行驶着,肥胖沉重的猪看起来只不过就是比寻常家猪大了一点,然而它拉动着的车厢却是华丽无比,行驶之间留下一行清香。

    一个老头坐在猪与车厢之间的木架之上,颠簸之间还能保持着不错的打盹。

    在这辆猪车的后面,步履蹒跚的老镇长领着几个青壮年跟在几个身骑高头大马,英武不凡的将士后头,哪怕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脸上僵硬的笑容也都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一路的穿街

    走巷,士兵们仿佛都是不用休息的机器一般,速度没有丝毫变化,都与那辆如同在闲庭信步的猪车保持同步。

    此时正值风和日丽的天气,地处豫青边境的无情镇早已经消融了冰雪皑皑,张灯结彩的街道装饰着明日的过年。

    “停下来吧!”

    车厢里面的忽然传出一阵清脆的女声。

    车队的脚步戛然而止,然而士兵们却丝毫没有懈怠,都是表情肃穆地看着周围。

    那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这时候也都纷纷下马,来到了车厢前面,一脸恭敬地单膝跪地。

    姜知鸢众人依次从车厢内跳下。

    “终于能够脚踏实地地在地上走了,坐在车厢里面,经过这一路颠簸,我的屁股都要散架了啊!”

    姜羡风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脚都有些站不稳,险些摔倒了。

    “所以说才要下车来走动走动嘛,一直呆在车上说实话也闷得慌。”姜知鸢缓缓说道。

    一边说着,姜知鸢领着众人一边朝前面走去。

    “这镇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啊?”了梦环视着小镇的景色,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们身后跟着的一个头领转头瞥了一眼老镇长,老镇长立马会意,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了梦一行人的身后。

    “此地名为无情镇,地处……豫州青州边境,周……周围山清水秀,明媚无限……”老镇长结结巴巴地回忆着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这是他之前花了钱专门请读书人写出来的介绍本地的稿子,为的就是准备回答这些特殊的客人的问题。

    之所以说这群客人特殊,是因为早在昨晚,就有一群士兵冲到了老镇长的家里,和他进行了一番亲切而友好地深入交流,详细和他描述了若是没有接待好这群特殊的客人的话,不单单是他一个人,还包括了整个小镇会面对何等恐怖的结局。

    虽说老眼昏花的老镇长并不能识别那些浑身散发着冲天杀气的士兵给他看的那块似乎来头很大的令牌究竟代表着的是怎么样的身份,不过他还是认得那群士兵铠甲的边角处,那个烙印上的李字!

    豫州之上,姓李的人很多,然而最为出名的只有一位。

    “他们是州牧大人的手下!”

    老镇长的心中已经开始惶恐不安了,一想到昨夜那些士兵对他所说的半是威胁半是告诫的话语。

    他就越发害怕担忧,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接待应付着这群都可以算得上自己的孙子辈的年轻人。

    “那从这里到青州还有多远的路啊?”姜羡风有些激动地问道,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的外公了,那已经是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而外公的青州也成为了这个世上对他们来说唯一算安全的地方了。

    “不远了不远了,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边走,走个两三个时辰就到青州了。”老镇长笑呵呵地说道,虽然并不知道这些客人来自哪里,不过他也没啥心思去思考这些人的身份,以及他们要去青州做什么。

    毕竟,这些可是能让州牧大人的手下都以礼

    相待,严加保护的人,哪里是他一个平头小百姓能够随意揣测的,这要是一个不好,他或许可就得带着整个镇子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

    咔嚓

    众人皆是一惊。

    只见两道清影出现在了前方的空地上,姜知鸢众人齐齐望去。

    “书鬼,猛虎!”姜知鸢飞奔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

    书鬼和猛虎都是笑呵呵地看着她,他们二人早在姜知鸢当初刚从长安来到青州时,便被刘景行派去照顾姜知鸢,与她的感情也是十分深厚。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我外公他呢?他还好吗?”姜知鸢有些急切地问道。

    猛虎搓了搓手,脸上的络腮胡子一动一动,却不知说些什么。

    一旁的书鬼则是笑着说道,“小姐莫要担忧,我们二人其实从你们进豫州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跟在你们后面了。至于州牧大人,他已经在前面的一处凉亭等你们许久了。”

    姜羡风这时候刚好跑来,听到书鬼这话顿时开心得不行。

    “好耶!姐姐,我们终于要见到外公了,我可想死他了,我们快走吧!”

    “这位就是二公子吧,州牧大人在府中的时候也是一直想念着你呢!”书鬼微微躬身说道。

    “那我可要当面去问问外公,看他这些年有没有想我,要是没有的话,我可要把他的胡子都给拔光!”姜羡风哈哈一笑,伸手就拉着自己姐姐的手,就想跑去看外公。

    然而姜知鸢却轻轻抽出来自己的手,摸了摸姜羡风的头,温和地说道,“你先去看外公吧,我还有些事情,待会再去找你们吧!”

    姜羡风也没多想,随口说道,“那你可要快点哦!”

    说完,便嚷嚷着让书鬼和猛虎带自己去找外公,姜知鸢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后,两人便带着姜羡风向前走去。

    眼望着三人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姜知鸢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背后。

    只见那群豫州州牧的士兵已经整理好了队伍,排成方阵,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老花眼正坐在一张摆满了各种瓜果点心的桌子边,一边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胡天海地地吹牛,一边听着老镇长阿谀奉承地吹捧话语。

    猪妖也不落后,解开了一直拉着的车厢,正埋头吃着一桶装的满满当当的香甜米饭。

    至于了梦则是独自一人站在一旁,凝望着天际,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些什么。

    姜知鸢轻轻拢了拢耳旁的有些散乱的发丝,缓缓走了过去,站在了了梦的身边。

    两人沉默良久,唯有几缕清风不合时宜地在两人耳旁呢喃细语,诉说着那些被遗忘在风中的故事。

    对于了梦这个不知为何从青城山上跑下来的道士,她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要掺和进她与周若逍的恩怨之中,也不知为何他要带着两只妖族护送他们姐弟,也不知为何他要与他们一次又一次涉足各种险境……

    对她来说,他的身上仿佛蕴藏着无数谜团,她渴望从他身上得到答案,又害怕得到答案。

……

    今日无更

第两百七十一章 分别之时

    数不尽的思绪萦绕在姜知鸢的心头,宛如一团紊乱打结的线,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去解。

    明明…………

    明明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久啊?

    可为何到这时再来回想,总觉得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她想起那天追逐着两只大妖的少女,在那也算得上是花前月下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看起来呆呆的,不太聪明却又有几分姿色,看见自己眼珠就转不动的道士。

    她想起那天孤身一人站在长安城外冰冷刺骨的风雪中,独自面对一城之人时,那个敢站在冷酷无情,威势无双的人皇面前,为自己说话的身影

    她想起那天在伏龙城外,面对生旦净丑四位顶级杀手的绝杀,那个看起来瘦瘦弱弱,身躯可能还没她自己壮实的身影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

    她想起这一路风餐露宿,险象环生,但是这个叫做了梦的,和自己几乎同龄的道士,却始终保持着和煦清淡的笑容。

    她记得那天,当他们在伏龙城刚刚和古家人告别上车之后,她好奇地问他,“那个女子分明对你颇有好感,你为何不留下来呢?”

    他的手指微动,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与她命中无缘,不必强求。”

    她有些不悦道,“天意尚且有一丝纰漏让人去掌控,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一次的命运是不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呢?”

    他思索良久,沉默不语。

    或许,今日也是昨日的重蹈覆辙。

    姜知鸢心中微有触动,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于了梦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的情绪,或是感激他一路护送,或是对他本人心生爱慕,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情愫……

    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最后化成一张大网,网住了姜知鸢的心,将它拽入深渊,毫无反抗之力。

    “你要走了?”

    当姜知鸢说出了这一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句话说得实在不合时宜。

    明明那个要走的人是自己啊。

    “嗯,我是要走了。你们也终于到了这里了,我们就在此分别吧!”了梦轻声说道。

    从小就在青城山上生活的他,并不理解人世间的红尘多情路,但是他也并不是不知道当初在伏龙城外,送别自己时,古梦凝望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异样神采蕴含的是何等的心思。

    那一日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女子柔情似水的眸子也留不住他的背影。

    他只是觉得,或许自己那一天选择不走,选择留在伏龙城,那样的话,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今日。

    而今日……

    了梦看向了眼前的佳人,柳眉弯弯间还凝结着一丝因长途跋涉而产生的令人心疼的憔悴,一双明眸凝望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珠仿佛在纠结着一些说不出口的心思。

    其实对于姜知鸢,了梦的心中也是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与她的联系,或许是在那一日,他卜算之道突破大成,终于打破禁忌,为自己起卦算了一番,结果算出了自己命中注

    定有一生死大劫,会应在一个女子身上。

    也就是在那一日,他鼓起勇气走出了青城山用百年气运为他做的庇佑,想要亲身历劫。

    修道数十载,不曾动凡心。

    一朝应劫数,为我砺道心。

    如果说一开始,了梦只是想看一眼所谓的劫数究竟是什么,那么当他选择跟着姜知鸢下山之后,那一路的经历,便是他的应劫了。

    一路的山重水复,一路的艰难苦恨,了梦的心中尽是坦然,只把这一切当做自己要渡过去的劫。

    他对于姜知鸢的感觉,似乎也仅仅只停留在交好的朋友之列,除此之外,或许就是一个上天派下来的,注定要让他遇见,并给予考验的一个人。

    缘聚则聚,缘散则散,终归不过相识一场。

    “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姜知鸢理了理耳畔鬓发,问道,“回青城山吗?”

    了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在四处走走吧,九州这么大,不去看看真的可惜了。”

    他的眼神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他并没有告诉姜知鸢,那一日为了应她的劫数,他已经脱离了青城山。

    这一走,或许他再也回不了青城山了。

    姜知鸢笑了笑,看着张灯结彩的小镇,说道,“明天就要过年了,你准备去哪里吃年夜饭啊?”

    了梦闻言一愣,看着小镇之上,或是一群孩童嬉戏玩闹,或是老夫老妻相互搀扶,或是热恋夫妻你侬我侬……

    这一切都是他在青城山上不曾见过的,青城山终年都只有清净,偶尔来的几个香客也大多只是过来祭拜一下便直接离去了。

    至于此时的青城山,或许也是和以往一样,一众弟子长老在掌门的带领下,准备祭奠各位已故的师祖师叔的仪式吧,除了这个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活动了。

    热闹的红尘喧闹都是别人的,他只有心底的一片平静,而此刻这一片如水平静却开始泛起了一丝涟漪。

    了梦不由从心底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他的一生并不应该只留在小小的青城山中。

    这充满烟火气味的红尘,还真是让人留念啊!

    “我……我也不知道,青城山上并没有年夜饭这种说法,或许也和平常一样吧!”

    “哪样?”

    “也就是吃饭,睡觉,再到处逛一逛吧!”

    “那……不考虑跟我一起去青州吗?”姜知鸢慢慢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略有羞涩的笑容。

    了梦先是一愣,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姜知鸢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呢?反正……你去别的地方也是游历,去青州的话,我也能……为你做些事情。为何不去呢?”

    “卦象上说,今日还不是我进青州的时候。”了梦淡淡说道。

    姜知鸢看着了梦一副认真的模样,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失望之色。

    “那卦象上可曾说过,何时才是你能进青州之日?”姜知鸢又问道。

    了梦的眼神微微闪烁,抬起右手放在身前,手指律动一番后,轻声说道,“或是明

    年,或是后年,只是说会是个春暖花开的日子。”

    “那……你就这么相信卦象上所说的一切吗?”

    了梦迎着姜知鸢有些不理解的眼神,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能明白天意不可违,或许你也会知道什么叫来自命中注定的无力感了。”

    姜知鸢闻言沉默了一阵,随后转过身去,过了许久才说道,“那……先生不辞辛劳护送一路,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了梦摇头说道,“我是受人所托,这才送你们的,至于报酬,那人已经付过了。”

    姜知鸢又是沉默久久,“原来……原来是受人所托吗?”

    了梦静默转身,抬起脚就要大步离去。

    然而姜知鸢却又叫住了他。

    “先生,还请留步。”

    了梦脚步一顿,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姜知鸢。

    姜知鸢依旧是背对着他,轻声说道,“先生可否再为我算上一卦。”

    了梦犹豫片刻,问道,“你想要算些什么呢?”

    “我想……算一算我的姻缘。”

    了梦轻轻合睦,心神沉浸于浩瀚无际的算数之中。

    以他大成的卜算之道已经不需要像那些街边摆摊,自称是半仙的算命人一样,还要取来人的生辰八字,各种看面相,看手相。

    他仅仅只需要知道一些简单的信息,或是名字,或是模样,便能算出想要的东西。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卜算格外顺利,甚至都比他平时算卦还要快。

    仅仅过了片刻之后,了梦便睁开了眼睛,眼神复杂地看着姜知鸢的背影,说道,“从卦象上来看,你这一生注定孤独,不管是曾经的所爱还是现在的暧昧,都不可能会长久,也都不可能会有结果。”

    简单的几个字,了梦却仿佛在念诵一篇长篇累牍的经文,让他觉得心神宁静,却略有疲惫。

    “嗯……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对了,先生可曾给自己算过姻缘?”姜知鸢语气平静地说道。

    “卜算之人是不可以为自己算命的。”了梦淡淡说道。

    姜知鸢与了梦都是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或许是两人之间没有话题再继续聊下去,也或许是该说的话和不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也是时候到了该以一个优雅而不失礼貌的沉默作为这一次分别的结局。

    一阵风轻轻吹过小镇的上空,带来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息。

    就在这微凉的天气中,青年与少女相背而行,分别于这冬末时节,

    这一段漫长的旅程终究是画上了一个句号,也不知上天会不会再安排下缘分,让这如此渺小的两个人在宽广无垠的九州大地上,再度相聚。

    了梦一巴掌拍醒了靠在椅子上打盹的益鸟,又重新给猪妖套上了马车,两妖虽然满是不情愿,不过在了梦的各种威逼利诱下,不得不又开始了新的旅程。

    至于姜知鸢则是在走了数十步之后,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目送着了梦走向两妖的背影。

    她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可他却未向她走来一步。

第两百七十二章 年夜之饭

    凉亭内。

    刘景行正坐在石凳上,身后站着一位身披黑色大衣,面容略显憔悴的青年男子。

    而石桌之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馔,姜羡风正手忙脚乱地用手抓拿食物,一个劲往嘴里塞。

    “呜呜……这个好吃……这个也不错……还有这个……咳咳……”

    “哈哈,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呢!”刘景行笑着拍了拍姜羡风的后背,一团灰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上闪了一下,吃噎了的姜羡风这才缓了过来。

    刘景行身后的青年见状上前为姜羡风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姜羡风接过水一饮而尽,吧唧吧唧嘴,随后打了个饱嗝,说道,“这可比我之前在路上吃的东西要好得多了。”

    刘景行笑着说道,“喜欢就好,等到了青州你想吃什么就直接告诉后厨,让他们天天给你做。”

    姜羡风满意地揉了揉肚子,看向凉亭外,咧嘴一笑,“姐姐,你终于来了!”

    姜知鸢朝着姜羡风笑了笑,随后便把目光停留在了刘景行身上,“外公,让你久等了。”

    刘景行笑着说道,“哪里哪里,等我的外孙女和外孙回来过年,等多久我都愿意!”

    姜羡风嘟着嘴,抱怨道,“那为什么我在长安被困了那么久,你都不来找我啊!”

    刘景行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迎着姜羡风那双略带伤感的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这时,姜知鸢走进凉亭,摸了摸姜羡风的脑袋,说道,“你呀,就别念叨着这些了,外公之所以不这么做,肯定也是有他的考虑和难处的。”

    说完,姜知鸢还朝姜羡风使了个眼色,姜羡风也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

    刘景行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十年以来,他也是无时不刻不在想办法去长安接出自己的外孙,然而地位越高,权力越大,自身所受到的牵制也是越大,越发的身不由己。

    虽然在青州之上,他是至高无上的州牧,可是这份威势到了雍州,到了长安,他这个青州州牧,或许都不够资格被放在那个男人的眼里。

    长安,是周皇的!

    虽然他很少与周若逍有过接触,对他的印象当初也仅仅只停留在一个凭借着强大武力刚刚混上他们这种上层圈子的毛头小子。

    之前在刚听说凭借赫赫战功,被封为逍遥王的周若逍去了玉门关之后,刘景行还笑着说,这个周若逍怕是这辈子都回不了长安了。

    虽然姜皇不在长安,可是只要他一日不死,那么州牧们手上的权力便永远知识点空架子。

    没有人会希望这世界上存在一个只要他想,便随时随地都能取走自己性命的人,或者说,伪仙。

    姜皇的九品实力,是货真价实的。

    在孟皇,妖皇死后,姜皇与苦海便成为了九州顶尖战力。

    而在姜皇死后,丞相王道凡便成为朝廷之中唯一能够

    与他们八个州牧平起平坐的人。

    他们虽然并不清楚王道凡实力有多少,但有王道凡在长安镇守,并且刚把扩兵之事谈下来,他们也不好插手人皇之位的继承之事。

    结果当周若逍成功抢下了人皇之位以后,九个州牧都顿时傻了眼,没想到一直忠心耿耿为姜皇打理朝政的王道凡,居然会坐视一个外姓之人将人皇之位夺取。

    这背后原因,他们无从揣测。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扩张自己的实力,哪怕他们即将面对的是雍州的百万大军!

    哪怕很可能会因此而灭亡,失去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财富和地位。

    他们都有各自的理由而发动战争,或是为了谋权夺位,觊觎人皇之位,或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仇怨,又或是……

    刘景行看着眼前身材略显单薄的姜羡风,明明已经成年了,可心智却还停留在十岁左右的儿童年纪。

    这十年的幽禁生活,委屈他了啊!

    刘景行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普通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

    或许现在的姜羡风还意识不到这十年的是非对错,可是当他逐渐长大,终归会知道这一切的,到那个时候他又会以怎样的面容来面对他这个外公和他的姐姐呢?

    “咦?外公,你怎么不吃啊?”姜羡风好奇地说道,随即在一桌子的美食之中挑了一块他觉得好吃的糕点递到了刘景行的嘴边。

    刘景行脸微微一红,哈哈一笑后,也是一口吃下了姜羡风递来的糕点。

    “怎么样?好吃吧?”姜羡风一脸期待的问道。

    刘景行点头称赞道,“确实好吃!”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温馨的一幕让姜知鸢看到后也是不由露出了淡淡笑容。

    这时,她眉眼一瞥,注意到了一旁一直沉默的青年。

    “你也坐着吃点东西吧!”姜知鸢开口说道。

    这青年是刘景行收养的义子,名叫刘遇雨。

    据说是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不知是何人把一个婴儿扔在州牧府的偏门,随后刘景行恰好在这一晚从偏门而出。

    婴儿周身只有一块襁褓包裹,并没有任何的身份标识。

    刘景行也是心有所感,将这个无名无姓的婴儿捡回了府中,收为养子,取名为刘遇雨。

    刘遇雨的年纪似乎比姜羡风还小了一两岁,不过他的身体似乎有什么隐疾,从姜知鸢进了青州以后,便发现他常年都是咳嗽得不行。

    不过姜知鸢对他并不是很关心,这不仅是因为刘遇雨本身就性子冷淡,而且也是因为姜知鸢当时到青州的时候情绪本来就低落,没有兴趣去了解这个看起来就像个闷葫芦的陌生弟弟。

    “不……不用了,你们吃就行,我不喜欢这些。”刘遇雨轻声说道,语气之中带有一丝的慌乱。

    刘景行轻轻拉住刘遇雨的手,将他拉到身边坐了下来,说道,“坐下来吃点吧,你平时也很少吃到这些。”

    刘遇雨闻言沉默不语,不过还是依

    言拿起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姜知鸢却也没在意这些,也一同坐下开始吃着桌上的美食。

    姜羡风很有经验地不断给她推荐各种他吃了觉得好吃的,姜知鸢也是乐得被投喂的感觉,欢声笑语连绵不断。

    刘遇雨坐在桌子边,不知心中在想着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的脸上原本僵硬的脸庞也稍稍柔和了几分。

    …………

    傍晚,平安客栈。

    黑暗包裹着安静的屋子,无声无息。

    然而,就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忽然浮现了一阵脚步声。

    吱,哗啦!

    彪大娘点燃了一根火折子,一点火焰飘出,将桌上的一盏油灯点亮,火焰不断传递,很快就把桌上的一圈油灯都给点亮了。

    原本黑黢黢的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随着桌上的火锅下燃烧起熊熊大火,一股芳香从火锅之中传出,热油在锅子里面翻滚不休。

    桌上摆满了各种新鲜的瓜果蔬肉,而在桌子边上,更是围了一圈的人。

    何以弃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都快要溢出来的口水,一旁的瘸子低声骂了一句,“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就不能像我一样沉稳一点吗?菜都才刚下锅呢!急啥呢!”

    老花眼鄙夷地看着也是不断擦着嘴角的口水的瘸子说道,“就你这出息样,也没见得比他好到哪里去!”

    “我这不是因为这菜太香了,所以才忍不住流口水了吗?我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出息也够了。”

    “哼哼,人家都是说老当益壮,老骥伏枥,老马识途,老子天下第一,你看看你,还没我年纪大,就开始颓废,开始躺平,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担当天下兴亡,怎么能够给弃儿树立一个积极向上,锐意进取的正面形象呢?”

    …………

    一群人见着老花眼和瘸子相互之间的扯皮斗嘴,都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彪大娘也是一边招呼着众人在火锅里面放自己想吃的菜,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何以弃摆弄着上的油灯,有些疑惑地向一旁的蓝玉问道,“书上不是说,把七个油灯按照这样的形状摆放,就能够形成一个很强的阵法吗?怎么我这样弄就不行了呢?”

    蓝玉也是皱起了眉头,他们俩是在一本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书籍之中找到这个东西的。

    这本书是蓝玉从家中的书柜中偶然翻阅到的,书里面的内容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唯一能够看出来,并且看懂的,也就是这个只需要布置七盏油灯的阵法了。

    于是蓝玉今天特意跑过来,接着这一顿年夜饭,和何以弃一起操作了一下这个实验。

    结果可想而知,看样子是失败了,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失败在什么地方了。

    何以弃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在看到了蓝玉陷入沉思的模样后,也不禁暗淡了下来。

    蓝玉一阵冥思苦想以后,还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是没有想明白,或许是这本书本身就有问题吧,又或许是我们忽略了什么东西……”

第两百七十三章 有问有答

    蓝玉和何以弃两个人就这么盯着桌上摆着的一堆油灯,都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

    这时,老板娘忽然走到了何以弃的身边,一手搭在何以弃的肩膀,说道,“这都大过年的,你们两个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啊?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

    何以弃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们是在研究一个阵法!这个阵法就是摆七个油灯,然后据说就能产生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移山填海的力量。不过我们还没研究出来这个阵法到底是怎么用的……”

    老板娘闻言摸了摸何以弃的脑袋,彪大娘等人也是看着桌上摆着的七盏油灯笑了起来。

    “啧啧啧,那个阵法上都说了能产生毁天灭地,移山填海的力量,那么这个阵法又岂是轻易就能被人研究出来的。”

    “嗯……确实如此,看来是我们两个的学问太浅薄了,还不足以研究这么高深的东西。”蓝玉叹了口气,说道。

    一旁的何以弃也是点了点头,随即便收回了心神,说道,“我的建议是,吃饱了饭,然后再想别的事!”

    说完,他便拿起了饭碗,对着火锅里面伸去了筷子。

    “嘿!你怎么把我放进去的那块牛肉给夹走了啊!”

    “都是一个锅里的,你怎么知道我夹的是你放进的那一块啊!”

    “明明就是我的,我看的清清楚楚!你的筷子都是伸到我这边夹的!”

    “我说不是就不是!”

    …………

    一群人在屋里吵吵闹闹,吃吃喝喝,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屋里的欢声笑语一如屋外的万家灯火,盘旋在小镇上空的温暖气息将冬末的最后一点残雪也驱逐殆尽。

    雍州,长安城。

    繁华无比的街道上,大红灯笼挂满了街道两旁的店铺,五光十色的各种冲天烟花几乎彻夜都没有停歇过。

    飘香四溢的美食,精彩绝伦的表演,让熙熙攘攘的人群流连忘返。

    游历在外的旅人聚集在温暖而舒适的酒楼里,相互诉说着心中的苦闷与烦恼。

    夫妻情侣们携手坐在河边,一同放飞孔明灯,寄托来年的美好祈愿。

    小孩们在街道上蹦蹦跳跳,沉浸在过年的热闹气氛中,这边看一看,那边瞧一瞧,好不快活。

    步履蹒跚的老人们,或是拾掇来一条板凳,坐在街道边,看着当下的美好景象,回忆着过去自己的辉煌。

    达官贵人们有的则是坐在那些一掷千金的高档酒楼里面,觥筹交错,山珍海味,有的则是在府中大摆宴席,一家人阖家欢乐。

    哪怕是在长安城内,落后混乱的贫民窟内,那些平日里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民乞丐这时候,也聚在一起一同开个小灶,喝着一口温暖的青菜汤。

    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稍微对自己好一点,才能有勇气去面对新的一年,才能有勇气相信新的一年会更好吧!

    …………

    与此同时的皇陵之中。

    燕默正和燕放并排站立,静静看着下方军营里的热闹场景。

    十头牛被已经被宰杀剃毛,

    吊在了火架子上烧烤,一众燕卫团的将士们都围在周围,一圈圈黄色的光晕从烤牛身上散发,浓厚的灵气令人如同置身仙境!

    要知道,这牛可并非如同的牛,名叫虎胆雄牛,也是归属奇兽。

    据说是虎胆雄牛乃是被当初在古妖大战之中,四处兴风作浪的大妖牛魔王死后散发的妖力污染,从普通的大黄牛变成了力大无穷,钢筋铁骨,甚至势比猛虎的虎胆雄牛。

    不过虽说虎胆雄牛肉质鲜嫩可口,食用以后,能够强筋健骨,补充大量灵气,尤其是那些体修武者更是将虎胆雄牛的肉视为最高珍品。

    而体修武者们之所以这么认为,就是因为当初一位体修巅峰高手,在一次受到姜皇邀请,进宫去品尝了虎胆雄牛的肉后,便立马放出话来,说如果将体修大道分为九步,那么只要每日吃一片虎胆雄牛的肉,就能直接迈出三步!

    若是放在市场上卖,哪怕贴出千金一两的价格也会令长安的富强巨贾们趋之若鹜,然而至今都不曾在明面上见到过有虎胆雄牛的肉在市场上流出。

    只因当初在古妖大战结束后,姜皇便下令将九州大地上所有的虎胆雄牛全部收进宫中的狩猎场,只限皇族人员能够猎杀食用。

    哪怕是一些病死老死的虎胆雄牛的尸体,也只能拿去给一些别的猛兽吃,绝对不可能会流出皇宫的。

    姜皇的严格管制,也让江湖之中的那些体修武者怨声载道。

    非皇族的臣子们要想吃到虎胆雄牛的肉,只能是立下大功劳,从人皇的手中赏赐得到。

    以往的时候,姜皇都会在过年的这一天,通过丞相王道凡宣读评定百官的功劳与罪过,最后宴请大臣们食用各种珍奇异兽,或是奇花异草,其中就包括了这虎胆雄牛!

    而今日的燕卫团便是被周皇赐下了十头虎胆雄牛,说是燕卫团常年镇守长安,如今更是守护皇陵,劳苦功高,故而要好好犒劳他们。

    在看这个时候的燕卫团,虽然都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是身上的甲胄都穿得严严实实,并没有脱下,刀刃也都枕在腿上,一有情况,都是可以直接进入战斗状态的。

    燕默负手而立,一旁的燕放端起一碗酒,递给了燕默。

    燕默一边接过酒,一边看着他,两人的身高几乎接近,平视之下,燕默的眼神深邃,不知其中究竟蕴含了什么意味。

    燕放与燕默对视,只觉父亲那双在夜幕背景下的眸子仿佛藏着周天星辰变化的奥妙,令他一时间不由愣住了。

    “这酒的滋味怎么样?好喝吗?”燕默忽然开口问道,将燕放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燕放这才发觉,燕默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正在盯着自己手中的那碗酒。

    燕放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不善言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酒确实好喝!”

    燕默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喃喃低语道,“你知道这酒的名字吗?”

    还没等燕放摇头否定,燕默便继续说道,“这酒名为春风酿,乃是用青城山的老桃树每年进贡来的桃子,再加上冀州万里冰原上在春日盛开的第一朵雪

    莲,二者搅拌研磨,渌去渣滓,去其汁水混入兖州长白山顶天池中的积雪融水,再取九十九坛扬州洛城上好的米酒,用大火熬出蒸汽,一同装入玉坛之中,以阵法灵力催化封存,时间越长那么酒的味道便会越醇厚,令饮者如同坠入春风吹拂,那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哪怕历经漫长的时间模糊,依旧让人忍不住回忆千百遍,无比的怀念啊!”

    说到这里,燕默忍不住小啜了一口碗里的酒,清亮的酒液在月下荡漾,碎成了一片又一片。一如多愁善感的心事。

    燕放闻言,脸上露出似懂非懂地表情,怔怔地盯着燕默。

    小饮了片刻后,燕默一口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将空碗递给了燕放,示意让他再自己盛一碗。

    就这样一连喝了整整五碗之后,燕默这才停了下来。

    此时他的眼神已经有了几分迷离醉态,拿着空碗的手掌也开始微微颤抖,不过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燕放的脸上,似乎是在看他脸上的如水月光,有似乎是在看他自己。

    “前些天,你去了翰林书院那里?”燕默忽然问道。

    燕放愣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燕默沉吟片刻后,说道,“那你想弄清楚的事情,都弄清楚了吧!”

    燕放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好半天才声音沙哑地说道,“有些清楚了,不过还有些并不清楚。”

    “嗯……有些事情清楚一些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事事都清楚,那样反而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燕放又是点了点头,不过目光变得有些异样,隐隐有红芒在瞳孔中闪烁不定,透露着一丝的伤感之色。

    “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有些迷茫?”燕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着燕放问道。

    燕放沉默了,燕默说得一点也不错。

    前些日子他下了皇陵,跑到了翰林书院凭借自己燕卫团的身份在里面查阅了很多典籍,终于搞明白了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他,不是人!

    他有着一半妖族,一半人族的血统!

    在他的身上,同时流淌着一种强大的妖族血液,以及人族的血液。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同时拥有了先天霸体,武道修为一日千里。

    然而这样残酷的现实,令心智浅薄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面对。

    他究竟是人?还是妖?

    在这个人族遍布九州的时代,他如此敏感的身份如果泄露出去,旁人又会如何看待他,而这一切又会给自己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麻烦?再加上燕卫团出征在即,若是这一切被有心人得知,那燕卫团又将因为自己遭到怎样的毁灭打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的父亲,燕默,又将会如何对待自己!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在你和你母亲的生活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燕默轻声说道。

    燕放用力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燕默,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困扰着他,他等这个答案已经等了足足二十年。

    看样子,今日他便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 新的一年

    “呵呵,看样子,你也是等不及想要知道发生在你母亲身上的事情了,不过或许在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后,你会后悔知道这一切的。”燕默笑了笑,说道,

    然而燕放的眼神依旧坚定锐利,丝毫没有因为燕默的话语而有所动摇。

    燕默见状,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你这模样真得和你母亲当初有几分神似了,我记得那天我和她分别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看着我的的,可惜啊,可惜啊!”

    “所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燕放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燕默沉吟片刻后,放下了手中的空碗,一手搭在燕放的肩膀上,迎着月光向着军营后方走去。

    两人的速度很快,哪怕是穿越地势崎岖的山林,速度也丝毫不减。

    不知为何,燕放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燕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上传来,这股温暖让燕放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更加紧张了。

    一直走到了皇陵山上的顶部的一处空地,这里只能隐约听到军营之中的喧哗,而站在此处眺望,能够将整个长安城的灯火辉煌看得一清二楚。

    燕默沉声说道,“你当初也看到了我营中设下的灵堂吧,你母亲其实是一只猴妖。

    当初我奉命屠杀了她整个种族,她当时还只是一只刚出生的幼猴,我一时懂了恻隐之心,将她偷偷带回了府中。

    后来一日,她忽然化为人形,已经与她朝夕共处萌生了感情的我便与她有了你。

    半人半妖的存在并不能得到上天的认可,故而每一个这样的孩子的出生注定是命运多舛的。

    你是不是时常觉得自己这一身实力未免太过强大了?”

    燕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的确觉得自己这样的实力是过于妖孽了,先天霸体加上天生神力,几乎足够让他以六品初期的实力镇压六品中期,与六品后期的高手碰上一碰,甚至就连七品高手也未必不能有一战之力。

    “你可知你母亲当初的境界有多高?”燕默有些好笑地说道,“她那一身恐怖的妖力,换算成武者的境界几乎想当初八品!”

    燕放闻言一惊,“八品?这么强大的吗?”

    要知道人族哪怕是现在八品武者的数量都不会超过两位数,自己的母亲当初居然是一只八品大妖,这未免也太恐怖了,自己的父亲或许当时都不一定有八品啊,那他是怎么把母亲给养成八品大妖啊?

    “哈哈,妖族毕竟与我们人族不同,它们在化形之前只能通过吞食血肉来吸收灵气,但是在化形之后便能选择修炼人族的功法来吸收灵气。

    说起来也是幸亏当时是人妖大战,我带着燕卫团每日上阵杀敌也是能够为她抢夺来妖族的血肉供她吃,再加上一些赏赐的药草和家里的积蓄,这才将她一路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幼小猴子,变成了一只拥有无双战力的大妖。”燕默笑道。

    “那她为何会……会走到那一步呢?”燕放犹豫着问道。

    自己母亲虽然是妖族,而且还是一只拥有绝强战力的妖族,但是依靠父亲的威望与声势,以及小心隐藏,那么自己母亲的身份也是能够在当时那个混乱的时代藏起来的。

    而且就算藏不住,从燕默对于母亲流露出的情感,他也不可能做出那种抛妻弃子的事情,那么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是谁能够在一名战功显赫,实力强大的将军的庇佑下,逼死一只拥有八品实力的大妖呢?

    “其实,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燕默叹了一口气,看向燕放的眼神中流露出伤感疼惜之色。

    燕放能感觉的出,燕默并不是在看着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身上那些很像母亲的地方。

    “半妖半人的诞生并不符合天道轮回,所以你出生的劫难都应在了你母亲身上。

    当时我正在豫州带兵与妖族厮杀,而她怀胎十月,终于是到了你出生的日子。

    无奈当时的我深陷战场,她拦住了府里人不让他们告诉我消息,而

    等到我终于能从战场上退下来,回到长安的时候,她已经把你生下来了。”

    燕放听得有些愣神,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燕默。

    燕默脸上流露出回忆之色,沉吟片刻后又接着说道,“据当时的接生婆说,临盆前的最后十多天,胎儿却虚弱得不行,也不闹腾,也没什么胎动,那些来探看的大夫们都说这是早夭胎死之相,哪怕是用各种天材地宝来保住胎儿生下来,最后也是个薄命的,很大可能养不活。

    可她偏偏就是个倔脾气,死活都不肯放弃,硬是坚持要生下来。

    最后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把你生了下来,而这一整晚她在哭。

    当我回家的时候,她还是满脸泪痕地跪在佛像前为你祈祷,在这之前她从来不信佛也不信道。

    哪怕是千辛万苦地把你生了下来,这时的你也虚弱得不行。

    不管是用什么阵法为你用灵气滋润,还是给你服用各种灵丹妙药,都是无济于事,你的身体还是一天天地虚弱。

    我记得当时的你,这么一点大的身体却蕴含着无比庞大的不亚于二品武者的气血之力。

    可是却整日都浑身惨白,散发着一股迟暮之气,身体每况愈下,请来了无数人族强者,都看不出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就像一轮夕阳落日,不管地上的的生灵怎么呼喊祈祷,都无法挽留你一点点地向黑暗沉沦。

    你母亲也是一点点从一开始的开心期待到最后的彻底绝望,说实话我当时都是恨不得没有你,因为我并不想让我心爱的女人为此而每日消沉伤心。

    可是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她很想要给我一个孩子,她说男人有了一个孩子才能把心放在家里,而家里也要有个孩子才能像一个家。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快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我几乎把认识的武者高人都找了个遍,都没有得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正在我和她都是一筹莫展,身心疲惫之时,姜皇来找到了我,他告诉了我一个能根治你身上的异状的办法。

    他说,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你的身体是一具彻头彻尾的人族身体,因此无法兼容你体内的妖族血脉,而要想让你身体内的的妖力兼容,只能换血!”

    “换血?!”燕放惊疑不定道,“你是说我母亲她……她给我……”

    “是的,她把自己一身的血都换给了你!”燕默此刻看向燕放的眼神已经是血红一片。

    “要想救你,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找到既能够与你体内妖力匹配,也能够与你的肉身匹配的鲜血一点点地提纯,然后换进你的身体去,储存妖力。能满足这样的条件的人,只有一个。”燕默贴近了燕放惊讶万分的脸庞,一双眼睛瞪着他,轻声说道,“那就是你的母亲。”

    燕放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后背更是大汗淋漓。

    燕默伸出手贴在了燕放胸脯左侧,燕放顿觉一股温暖之感在燕默手下泛涌,仿佛有一把火在胸口燃烧,让他有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我并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瞒过我和姜皇的感知,偷听了我们的对话,不过当我们谈完话之后,她已经把自己的一身精血全部换到了你的身体里。

    就是在这个位置,就是在你的胸口中,里面流淌着的就是你母亲的血,还有你体内的所有妖力。”

    燕放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仔细感受着皮肉骨骼下,那一直在嘶吼呐喊,恨不得彻底疯狂的暴戾气息,若是任由这一团气息扩张开来,恐怕会瞬间将燕放的身体全部污染,让他全身的内力都暴动起来。

    然而不管这团气息如何的肆虐,却始终被牢牢限制在胸口处。

    那团精血就好像是一把锁,将一切的危险都封锁起来。

    “这就是……母亲留给我的……血……”

    燕默收回了细节的手,而燕放却又把自己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股温暖的感觉。

    “她把自己的精血全部给了你,又耗损了自己的修为将你体内的妖力全部封印。然而失去修为和精血的她,身体迅速衰老,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你要知道,她最后还是陪着你走完了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年,所以……你不要怪她。”燕默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已经湿润了,“至于我的话……我并没有什么要辩解的,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一并接受。毕竟我能为你做的,和已经为你做的都不多。”

    燕放紧紧咬住嘴唇,不让已经在喉间的哽咽声传出。

    他能感受到,虽然自己的父亲说的那般的云淡风轻,实际上他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又会少到哪里去呢?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点一点地走向毁灭,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那种负罪感,足以将任何一个男人摧垮。

    更何况,若是仔细计算起来,导致自己母亲死去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而父亲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想见到自己,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吧。

    “你也不用想太多,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她也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长大。

    不过如今这个乱世已经没有一块净土能让你过上安静的生活了,我只能把你带在身边,让你也拥有自保的能力。只希望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会成为以后你的负担吧。”

    燕默深深地看了燕放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怀里掏出一个有些破旧了的绣着荷花的香囊。

    熟练地解开香囊的封口,燕默从里面取出一小圈长头发。

    “伸出手来。”燕默说道。

    燕放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燕默运起一小股内力,将这一小撮黑头发汇聚成一条细绳,牢牢地绑在了燕放的手腕上。

    做完这一切,燕默又是小心翼翼地将香囊收进了怀里。

    燕放低头看着绑在自己手腕上的这一撮头发,他能感受到当这一撮头发绑上之后,似乎与自己胸口处的那一团精血遥遥呼应,那妖气的封印在也更加牢固,并且这一层封印也和他手腕上的头发绑定在了一起。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她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无法解决的生死危机,或者是你觉得已经到了妖族与人族能够在同一片天空下生存,才能将它解开。”燕默低声说道。

    燕放将衣袖放下,遮住了手腕,父子二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直到远处长安城的天空之上燃放起了无数烟花,绚烂的光芒将漆黑的天空点亮,一并渲染了地上仰望的人。

    皇宫上空,飘荡出一阵悠扬的钟声。

    这便是新年的钟声!

    沐浴在这钟声之下,长安城以及周边地区的民众们都顿觉心旷神怡,身体通泰。

    有重病缠身,常年卧榻不起的百岁老人当即下榻,出门向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

    有缺胳膊少腿的汉子,居然凭空长出了新的手脚,而且伸展之间灵活自如,仿佛就和原本的一模一样。

    那些常年闭关不出,龟缩在密室之中,企图突破瓶颈的武者也受到了福泽,许多武者听了这阵钟声后,当即便打破了困扰多年的桎梏,一朝迈进了新的境界。

    至于那些没有突破境界的武者,在武道上的境界也上升了不少。

    一个个在这钟声之中得到了福泽的武者,纷纷爆发气势,震动长安!

    “感谢周皇大人恩赐,祝周皇大人万寿无疆,洪福齐天!”

    “周皇大人仁慈无边,道法通仙,不日必将羽化而登仙!”

    …………

    一声声情深意切的呼喊声蕴含着这些武者此刻对于他们的周皇大人的崇敬与感恩。

    对于武者们来说,能给予他们在武道上的帮助几乎等同于武道授业的恩师了!

    而且武者之间素来崇敬强者,能够以钟声让如此多的人同时得到福缘,这位周皇大人自身的实力的强大已经是令人望而生畏了。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三剑显圣

    一道金光自皇宫之中闪烁而出,在万丈高空之上如同一朵莲花般绽放开来。

    莲花盛大无比,足足有百丈大小,金色的花瓣片片张开,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芳香飘荡千里。

    当它花瓣全部张开之后,其中的巨大的人影显现出来,赫然便是周若逍身披龙袍的模样!

    盘膝而坐的人影表情不怒自威,令下方仰望的众人皆是不由心生敬畏之情。

    “剑来!”

    一声暴喝从人影身上传出,一柄青铜古剑自皇宫之中飞出,周身闪烁着璀璨夺目的碧绿色光芒,直冲莲花虚影之上飞去。

    “人皇剑!”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柄剑,惊呼道。

    长安城内,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走出了房门涌上了街道,都在仰望着天空之上所发生的一切。

    “一剑斩苍穹!”

    莲花之上的人影单手握住了人皇剑,朝着漆黑一片的苍穹,缓缓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动作格外缓慢,让人几乎都能数着时间,看到从开始挥剑,到挥剑结束的全部过程。

    然而当这一剑挥出之后,那些武者们想要在脑海中再回想一遍全过程之时,却发现无论他们如何回想,都没有办法能够在脑海中重演这一幕。

    就如同他们根本没有看到过这一剑的挥出。

    “天遂人意!”

    人影似乎是在低头呢喃,然而这声音却能够传遍整个长安城,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就在人影说出这一句的话的时候,苍穹之上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时之间无数种天气在这一道口子之中上演变化。

    日出,日落,阴天,雨天,冰雹,雪花,雾霭,彩虹……

    种种变化都在须臾之间发生,就如同天气都在跟随着某人的心意而肆意地变化。

    “二剑改乾坤,道法人意!”

    人影再度挥出一剑,虽说他是挥出了一剑,不过却根本没人看清他是如何挥出这一剑的。

    唯一能够作为证据的,便是在他说出这一句话之后,苍穹之上的一切云烟雨雾都是一扫而空,仿佛之前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地面上的民众在见到这一幕之后,也都是惊讶得不得了。

    要知道寻常武者哪怕是修炼再久,也都不可能做到这种随意更改天象的地步。

    除非是到了七品之上,能够通过自身大道来感应天道进而拥有搬山倒海的威能。

    不过要想修炼到七品,那是真得可以算得上是难如登天。

    “三剑开盛世,人皇显圣!”

    这一道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仿佛天雷降世,令闻者无不心神震颤,色变胆寒。

    人皇显圣?!

    只见莲花之中的周若逍缓缓起身,一股浩荡磅礴的气势搅动得天上黑云翻滚不断。

    周若逍的百丈虚影立于天地之间,威严霸气震慑四方,浑身散发的金色光芒仿佛能够将黑夜的死气沉沉都一并驱散,只留下祥瑞福泽带给世人。

    “人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安城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带头喊了这么一句,紧接着长安城中几乎所有的人都齐齐跪了下来。

    “人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声震天动地

    ,寄托着人们对于周皇的认可和敬畏之情。

    只见天空之中的人皇虚影身上的光芒越发得明亮,到最后几乎成为了太阳,让整个黑夜都亮堂了起来。

    当虚影身上的光芒达到了一个极点之后,它便冲天而上,似乎是想要冲到万丈苍穹之上,去取代太阳的存在。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的钦天监。

    有些破落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地面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和杂草,能看得出来这里平日少有人员走动。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钦天监不同于别的地方。

    钦天监乃是之前的姜皇专门设置,为他观察记录天象变化,卜算大事吉凶的机构。

    不过随着后来姜皇不在皇宫的日子越来越久,一直到最后离奇地暴毙身亡,钦天监也从一开始的繁荣昌盛,逐渐落寞。

    大多数的官员都被丞相王道凡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裁撤掉了,到最后整个钦天监就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钦天监正于嘉言!

    流光溢彩的夜空之下,于嘉言正毫无形象地坐在桌子边,两手抓着一只香气四溢,油水荡漾的烧鸡,大口大口地啃着,啃的满嘴流油,油光满面。

    桌上摆着的,是各种珍馐美食,红的是扬州洛河里面的大红螃蟹,绿的是兖州长白大山的人参翡翠汤,紫的是徐州大泽深处的珍稀水草……

    正当于嘉言沉浸于这一道道美食,一杯杯美酒中时,坐在他对面的人忽然开口说道,“这饭菜可还合口味?”

    于嘉言一边大口咀嚼着鸡肉,一边一手端起酒壶,直接往口里灌着酒。

    “哈,还行吧,马马虎虎。”于嘉言随口说道。

    对面的人也并没有因为于嘉言的话语而有什么变化,只是一手托着脸颊,歪着头看着于嘉言,说道,“这日子过得还真快啊,转眼就过了十年了啊!”

    “要我说,那些整日长吁短叹感叹着时光飞逝,岁月如梭的人,都是整天整日地忙活着找事做的人。

    若是每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整日游手好闲,消磨度日的话,那只会感慨时间过得太慢了。”

    于嘉言的这番话让人听着就刺耳,若是有人在场看到这一切的话,恐怕早就吓得不行了。

    因为坐在于嘉言的对面的人,正是当今的人皇周若逍。

    一般人哪里敢当着周若逍的面,和他说些这样的话啊?那恐怕都不用周若逍的动手,只要让别的大臣们听到就能把他拉出去给砍了,治他一个死罪。

    然而周若逍听了于嘉言说的这一番话,只是微微一笑,随即端起酒杯,一边做势要和于嘉言碰杯,一边笑着说道,“那些看起来整天无所事事的人,说不定也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成的机会!”

    于嘉言装作也没接他的话头,只是拿着酒壶和周若逍碰了一下,说道,“我做我的事,你做你的事,这并不冲突。”

    周若逍抿了一口散发着浓郁灵气的酒,随后将腰间的人皇剑平平举起,摆在了于嘉言的身边,说道,“人皇剑的身上似乎还留着某一位人皇的手段,不知道是孟皇还是姜皇啊?”

    于嘉言放下了啃得差不多的烧鸡,开始给自己灌起了酒。

    “怎么?就连你也不知道吗?”周若逍语气

    之中带有一丝的怀疑意味。

    “你觉得以我的修为,能够揣测得出那两位修为几乎已经通天彻地的老家伙的手段吗?更何况人皇剑这等器物,自身便极为通灵,能够自行隔绝天机衍算,你哪怕是弄死我,也不可能给你算出来这上面的手段到底是哪位老家伙留下的啊!”于嘉言一脸无奈地说道。

    周若逍皱了皱眉,思索一番后,觉得于嘉言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经过十年的摸索研究,如今周若逍对人皇剑的掌控已经到了如臂使指的境界,结果就在前些日子,他忽然发现人皇剑之中被下了一道极为隐蔽的复杂禁制,哪怕是他用了多种手段也无法弄清楚,或者去除掉这道禁制。

    这道禁制不仅复杂强大,蕴含了成千上万种变化,而且还和人皇剑的剑灵本源息息相关,一旦暴力摧毁了这一道禁制,那么剑灵本源也会因此毁灭,从而损伤到人皇剑。

    这也是周若逍没能解开这道禁制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如今已经将人皇剑与自己绑定在一起了,若是人皇剑出现损伤,那么他自己也会因此实力大损。

    “又到春天了,不知道雍州之外的八州,景色是否还和当初一样?”周若逍没由来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于嘉言好奇地问道,“你要出去看看吗?”

    周若逍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还不是我出去看的时机,不过却是到了我和某些人约定的时候了,我该派人去收收账了。”

    于嘉言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你都不去,那只怕你手底下的人收不回账啊!”

    “哈哈,那要不你替我去收账?反正你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走动走动。”

    “那不可能,我答应过姜皇的,我得在这里帮他守着皇宫,不能踏出长安城半步。”于嘉言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之中满是坚定。

    周若逍盯着于嘉言看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道,“那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这里吧,你还别说,这长安如今还真安静啊,挺适合给你养老送终的。”

    于嘉言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长安乃是富贵龙脉之地,不是给我们这种运道浅薄的人死后享用的。若是强行作为,只怕会落得一个虚不受补,运道反噬的下场。”

    “那你难道还能落叶归根,回到你的青城山去吗?我可不觉得你那古板的师兄会让你回去。”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我只要找一处绿水青山的僻静地方,足够把我的骨灰撒下就行了。”

    “那你还真是随遇而安了呀,不过我还是觉得人就这一辈子,不努力追求一下更高的境界和享受,未免有点太浪费了。”

    “凡俗的一切享受,你几乎都已经得到了,莫非你还想求仙?”于嘉言微眯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哈哈,那是自然,人人都有选择追求的权利,我想追求仙道也不算是奇怪吧!”周若逍笑着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我就没有这个欲望,希望你真能求得仙道吧,到那时候如果我还活着的话,记得在我面前显摆两下,让我也看看这传说中的仙人境界到底长什么样子。”

    “若是真有那天,我定当如此!”周若逍哈哈一笑,与于嘉言碰了一杯,一口饮尽美酒。

    …………

第两百七十六章 万家灯火

    青州,州牧府。

    姜知鸢身穿便装,站在庭院里,仰望着天空中的点点星光。

    微凉的空气中散发着冰冷的硝烟味,在这安静的夜晚令人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感觉。

    看着院里散乱摆放的烟花爆竹的碎屑,姜知鸢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这是自己的弟弟姜羡风的杰作。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屋里传来,姜知鸢并没有转身去看。

    能在这个时候来的,只有自己的外公刘景行了。

    “又是忙到了这么晚?”姜知鸢问道。

    刘景行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道,“越是过节的时候,就越忙了,再加上长安那边的情况……唉,多事之秋啊。”

    姜知鸢叹了口气,脸上带有一丝的愁容,问道,“集结六州之地的力量,能打得过他吗?”

    刘景行上前与姜知鸢并排站立,同样仰头看着星空,说道,“最开始说要造势叛逆的,是兖州和徐州,我是为了你们两个才附和他们的。

    不过我们三个都清楚,如果仅仅只靠我们三个,是根本无法撼动周若逍的天下。

    不过若是周若逍真想处理我们,也必然要费很大的功夫,所以我们就是想依靠这个来和他谈条件。

    我只是想让他把风儿放出来,至于其他州牧的心思我倒是并不清楚。

    不过周若逍一直都没有给我们机会,据长安城的探子说,周若逍已经准备发兵征讨我们了,而且他的目标不只是兖青徐三州,还包括保持中立的豫荆扬三州。”

    “他是直接将六州都视为敌人,想要将九州州牧全部都换成自己的傀儡吗?”姜知鸢不由有些惶恐地说道。

    虽说自己外公和兖州,徐州的州牧的起义实在有些滑稽,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就如同一个本来只想绑架要钱的匪徒,遇到了态度坚硬的家族,逼着他把肉票给杀了,然后气势汹汹地要缉拿匪徒。

    “我也不知道,他给了我们十年的时间去准备这场战争,就如同想给自己找些强大一点的对手一样。”

    “难道六州之地加在一起,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吗?”

    “首先,他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单单一个雍州便有一百多万的精兵干将,再加上梁州和冀州的那两个老家伙都是和他一条心的,一座梁州城内便藏着五十万兵马。

    面对这样强大的实力,如果说我们六州精诚合作的话,那么或许还能有五成胜算。

    然而你也知道人心隔肚皮的道理,更何况我们六个州牧之间的联系并不深。

    在人妖大战时期,我们六州所遭受的磨难,所面对的妖族的肆虐远远超过了冀雍梁三州,故而我们六州的州牧也是换得十分勤,只要谁有本领,谁有勇气就能够上任担当州牧之位。

    那时候的州牧之位可不像现在这么让人垂涎,现在的州牧之位意味着风光无限,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而那时候的州牧之位意味着会被妖族记恨,会遭到妖族无尽的暗杀,意味着危险,死亡,也意味着担当,责任。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时代带着人心变了,还是怎么的了,现在的州牧都是为了争些什么呢?不惜放弃自己打拼下来的太平盛世,还想要掀动这样一场乱战,重新把百姓带进水深火热的灾难之中。”

    “或许是贪婪的欲望吧,得陇望蜀的想法人人都有,凡俗的人心如

    今落在嘈杂混乱的红尘之中怎么可能不会蒙尘呢?

    这个时代已经不像过去那般人心惶惶,每日都在死亡线上挣扎求生了。

    温室总是藏污纳垢的好去处,那些意志不坚的人自然会被各种眼花缭乱的事物迷了心智。”姜知鸢淡淡说道,“我们都是人,都会有欲望,都会有渴求的事物。

    就像旅人在路过了一朵鲜花的盛开后,总会摘下品尝它的美丽,以此来标榜自己的荣誉,然而当他在面对一片花海的诱惑时,总会扔下这朵早已经枯萎的花,因为在他如今看来,这一朵丧失了新鲜感和美丽的花,已经不配与他同行。”

    “不是所有的旅人都会如此,说不定就有人愿意为了这一朵花而在此永远停留,陪她一同走过轮回的尽头,时间的终点。”

    刘景行缓缓说道,“你不能因为太阳一次的下山,就为此封闭所有门窗,拒绝看到太阳一次次的上山。”

    姜知鸢沉默了,她的心中再次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那个将她深深伤害的人,而是一个身披道袍的男子……

    “那个送你回来的道士很不错,我已经打听过了,他是青城山这一届的道子,品行端正,性情恬淡,实力也还算可以,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六品修为。不过我并没有打听到他为何会护送你回来。”

    姜知鸢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只是告诉我,他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吗?

    刘景行顿时皱起了眉头,能够将青城山雪藏了这么久的一位道子都给请下山,千里迢迢地护送,能做到这些的,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外孙女有关,或许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原本刘景行还觉得这个叫了梦的小伙子还不错,可以考虑把他和自己的外孙女撮合一下,也算是顺便还了了梦不辞辛苦地护送的情分,可是现在看来,这了梦很可能和周若逍有什么关系,那自然是不能再在他身上谈下去了,不然很可能会引起自己外孙女的不满。

    “外公觉得,他怎么样?”姜知鸢忽然问道。

    刘景行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说道,“我并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你觉得他怎样?”

    姜知鸢又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愿意来青州吗?”刘景行又问道。

    姜知鸢又是一阵沉默。

    而沉默本身或许就是一种很好的回答。

    刘景行思索良久,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冰雪聪明的外孙女对了梦的情感到底什么样的……

    或许是懵懵懂懂的爱恋,又或许是认准了的追求,可无论是什么样的情感,终究是她的事情,自己这个外公也只能说是提供一些建议和帮助罢了,真正做决定的人还是她自己。

    “若是你真认定了那小子,我就算是亲自去绑,也得把他给绑回来。”刘景行话语冷冽而坚定,仿佛冬天里最为坚硬的冰晶。

    虽说他无法在明面上去和徐州的徐晗煜撕破脸皮,将他的两个混账儿子从自己的外孙女身边驱逐开来,尽管自己的外孙女已经一次又一次地重申了她对那两个混小子毫无兴趣,但是徐晗煜这个老狐狸一直借着日久生情,培养培养就有感情的借口,一个劲想要撮合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和姜知鸢接近,让他们公平竞争。

    同为州牧,刘景行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拗不过徐晗煜。

    不过若是自己的外孙女能够选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出来,那么刘景行便能有理由将那两个小子好好教训一顿,然后让他们再也不敢打自己外孙女的主意了。

    而且若是他们还敢有歪主意,占着理的刘景行也根本不怕徐晗煜为自己的儿子出头。

    “他又不是山谷,没有回音我不会怪他的。”姜知鸢幽幽说道。

    “你说,我们还能从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脱身吗?”刘景行的心中思绪万千,在这个夜晚,忧愁的不仅仅只有少女的心事。

    “或许这个问题就像我们家还能团聚吗,一样的令人憧憬,令人绝望……”

    刘景行一声轻叹,他所乘坐的这辆战车已经轰鸣发动,而驱动战车的四个轮子根本不会理会乘坐者的意愿。

    从战车被制造出来的那天开始,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将它制止。

    哪怕是刘景行已经将自己的外孙女和外孙接了回来,已经完成了自己想从这场战争中得到的胜利果实,此时的其他五州也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就撤出他们的统一战线,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周若逍会不会答应让他在自己的对面独善其身。

    所以……

    他还是得带着整个青州继续乘坐在这辆即将开往深渊的战车之上!

    与此同时,皇宫深院。

    哪怕是在这样热闹而喧哗的夜晚,后宫之中依旧是安静一片,就像一个永远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一样,永远在做一个不会被外人叫醒的梦,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沁心宫依旧是那一座沁心宫,虽然它的主人已经走了,不知去向,也不知归期,不过它依旧静静矗立,静默无言地见证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见证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在这里或是来来往往,或是驻足观望。

    它始终一言不发,一如那个经常来此的女人。

    刘婉瑜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她从很早之前就把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都给赶走了,她开始讨厌这种被众人簇拥追捧的感觉。

    或许是人在独处的时候,更能够听清楚自己内心的声音,更能够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刘婉瑜再一次来到漆黑一片的院里,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院里那棵玉兰树。

    抚摸它那粗糙皱起的树皮,抚摸它那复杂多变的纹路,感受着从它身上一点点流逝的时光。

    摸着摸着,刘婉瑜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十年的冷清日子,当真是要成就一位遗世独立的美人吗?

    巅峰的位置永远是那么狭小,只容得下一个人独处,获得了无上殊荣的她,只能孤独地享受着宛如群星捧月般的赞美。

    这十年的生活,周若逍也并没有插手的意思,每日只会将自己锁在密室之中修炼,后宫就形同虚设。

    她只能像个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在这一片荒芜的土地上。

    如今她获得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她,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一些什么,这和自己想象的根本就不一样。

    “就连你都走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刘婉瑜低声地呢喃着,仰着那张绝美得足以让任何男人都动心的脸庞,呆呆地仰着夜空中不时飞起炸裂的绚烂烟花。

    或许只有看到这些,才会给她带来一丝人间的烟火味,才会让她感觉到一点点的过年的味道。

    “十年了,终于团圆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 马蹄哒哒

    豫州,平安客栈。

    细雨微凉的清晨,街道上安静而冷清。

    瘸子牵着两匹棕色的骏马,轻轻抚摸着马头。

    老花眼坐在大门边上的椅子上,两手环抱,打着盹。

    “你说,老板娘吃完饭就要走了,我们不去叫醒弃儿,让他再送送老板娘吗?”瘸子有些落寞说道,“要我说,弃儿毕竟和老板娘呆了这么久,而老板娘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这以后弃儿可怎么办啊!”

    老花眼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扭了扭了老腰,说道,“你就别瞎操心了,就算老板娘走了不回来,这不还有杀猪的在这陪着吗,饿不死的。再说我们老板娘还有紫大人跟着,也是不可能出事的。”

    “你们两个还在外面磨磨唧唧干嘛呢,再不进屋吃,面都要糊了!”彪大娘扯着嗓子在屋里喊道。

    老花眼应声说道,“来了来了,马上就到啊!”

    瘸子闻声也是随手将马匹拴在了门口的柱子上,然后便赶着进了屋。

    屋里,老板娘已经和紫坐在桌子边了,彪大娘正拿着筷子夹着锅里煮好的面条。

    “呼,真香啊!”瘸子闻着香味顿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彪大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此……此曲只有几回……天上……”

    老花眼鄙夷不屑地说道,“就你这点墨水,还想说点好听的话出来,怎么敢的呀!这句话是这样说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是拿来夸人唱的歌好听,就和天上的神仙唱的一样!”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彪大娘做菜的手艺和神仙一样,我记得当初就有人称赞她的厨艺,还给她安了一个称号叫食……什么来着?”

    啪

    “瘸子,你已经断了一条腿了,这剩下一条腿看起来不对称,要不我帮你把这条腿也给打断吧!”彪大娘啪的一声把一碗面放在了瘸子的面前,对着他冷冷说道,眼神之中满是怒意,似乎十分不满瘸子刚才的话语。

    自知失言的瘸子急忙给自己抽了两嘴巴,歪牙咧嘴的他陪着笑说道,“不用了不用了,给我留条腿吧,不然这以后都不能帮你干活了。”

    彪大娘冷冷瞪了他一眼,一旁的老花眼见状则是躲在背后笑了起来。

    这时,老板娘站了出来,端起了一碗面,轻轻吹了两口热气,说道,“行了,大清早的别吵的这么大声,那小子昨晚陪我喝酒,又被灌得不省人事了,让他多睡一会吧。”

    三人闻言皆是悻悻地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紫皱了皱眉头,眼神闪烁地看向了二楼的楼梯口。

    不一会儿,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了下来。

    老板娘有些意外地回头看去,只见挂着一脸的哈喇子和鼻涕的何以弃正晃晃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下。

    老板娘的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目光在桌子旁边的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彪大娘和瘸子,老花眼都是急忙摇头,老板娘的目光最后停在了正不急不缓地吃着面的紫身上。

    面对老板娘的审视目光,紫沉默片刻后,嗦了一口面汤,吧唧吧唧嘴,仰头看着彪大娘说道,“这面有点淡了,我去加点盐!”

    说完,紫便在彪大娘三人一脸震惊地注视下,起身就要向后院的厨房走去。

    老板娘抬手直接拦住了紫,随后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一边端着自己面前那碗还没动过的面,站了起来,说道,“我这碗也有点淡了,我也去厨房加点盐去。”

    说完,老板娘便揽着紫一同往后院走了。

    这时,何以弃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迷糊着眼睛说道,“这是几点了?都吃起了饭来了!咦,彪大娘今天做的面不好吃吗?怎么你们都说味道淡了?平日里不都说彪大娘做的饭菜好吃吗?难道今天彪大娘煮面的时候走神了?”

    “行了行了,快点洗漱洗漱准备吃饭吧,待会面都冷了。”

    不等何以弃追问缘由,彪大娘便放下碗筷拉着他去到一旁,给他倒热水洗漱起来了。

    何以弃也是迷迷糊糊得不行,原本昨晚他又和往常一样,陪着老板娘在喝着酒,然而今天他却醒的这么早。

    像前几天,他都是睡到中午才醒过来的,不过今天他却这么大清早的醒了,还偏偏像着了魔一样睡不着了,直接下了楼。

    不过他也没多想什么,只是猜测可能是昨晚自己喝得比平时少些的缘故。

    当何以弃洗漱完,走到饭桌边上时,紫和老板娘也恰好从院里回来,紫依旧是那一副淡漠的表情,而老板娘却阴沉着脸,一脸的不开心。

    “咦,我才发现怎么老板娘今天起得这么早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何以弃一边接过彪大娘盛好的面,一边好奇地说道。

    老板娘瞥了一眼何以弃,随口说道,“我今天准备走了。”

    “哦。”何以弃简单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道,“你今天就要走了?这么快?”

    老

    板娘嗯了一声,说道,“是得,吃完这碗面我就走了。”

    何以弃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说开春再走吗?这才刚过完年几天,这就要出门了?”

    老板娘坐下,夹起了碗里的面条,说道,“这都已经是新的一年了,这不就是开春!”

    何以弃闻言低头看向了身前的面,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过了半天才慢慢拿起筷子。

    一旁的瘸子和老花眼也罕见地没有再插科打诨,都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

    平安酒楼内,这次看似平静而毫无波澜的早饭,罕见的以平静作为背景,静静渲染着各自的心事。

    饭桌上只剩众人嗦面和碗筷碰撞的声音,哪怕何以弃的速度慢到面都凉了,他还只吃了一半的地步,这碗面还是会被吃完。

    等到彪大娘收走了碗筷,拿去厨房洗之后,瘸子和老花眼一同去到门外照看马匹。

    饭桌上又只剩下何以弃和老板娘,紫三人坐着。

    “你这回出去,要去做什么呢?”何以弃开口问道。

    老板娘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如果我说,我终于被我的亲生父亲找到,生命危在旦夕的他,要我这个唯一血脉去继承万贯家财,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做个天底下最富有的老板娘,你信吗?”

    何以弃咧了咧嘴,说道,“你这理由未免太假了的,我当然不会信。”

    “喏喏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信啊,你连我说的话都不信,还问我问题,那我还不如不回答呢。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信,那说了还有什么意思呢?”老板娘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说道。

    何以弃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那好吧,你既然不肯说我也不问这个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老板娘哈哈一笑,说道,“这么想着我回来吗?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继承我这一座酒楼,从此过上每天什么都不用干,还能保证衣食无忧的生活吗?那要是我回来了你这样的舒坦日子可就要没有了哦。”

    “那我现在不也一样这么得潇洒度日。”

    “那看起来我可得给你找点脏活累活干了,不然你老是在我面前闲的无聊地乱晃悠,看着就心烦气躁。”老板娘一手托着下巴,露出一副思索之色,仿佛真得在琢磨着要给何以弃找什么活干。

    何以弃也伏在桌子上,仰着头近距离地看着老板娘那张熟悉的脸,仿佛要将这一张脸深深地刻在脑海中,永远也不忘记。

    两人都是很有默契地忽视了对方的目光注视,也都忽视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问过了一遍。

    一旁的紫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沉默,给与面前的两人一个安静的环境,去好好地告个别。

    不过,并没有过多久,老板娘便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门外,用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道,“呀!这都几点了,我们该出发了,我就小小地发了一会呆,怎么就过了这么久了,真是奇怪!”

    一边说着,老板娘一边向着门外走去。

    紫也是起身紧紧跟在老板娘的身后,也要跟着一起走出门。

    就在老板娘和紫就要走出门的时候,何以弃忽然起身望着老板娘的背影,大声地问道,“你会回来的对吗?”

    老板娘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要是我不回来了,这个酒楼就留给你吧,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这里吧!”

    说完,老板娘便和紫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门。

    熟练地翻身上马,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瘸子和老花眼站在大门口招呼道,“老板娘一路平安啊!”

    “老板娘要记得想我们啊!”

    “我们会在这里好好帮你看着店!”

    …………

    不管老花眼和瘸子在后头怎么喊,老板娘都是自顾自地骑着马,默默向前走着。

    一路上的街坊领居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哟,老板娘今天这是干嘛去啊?”

    “这才过完年了几天啊,这就准备出远门了吗?”

    “老板娘是去县城吗?能帮我带只鸡回来不?”

    “老板娘……”

    老板娘一路沉默,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路上街坊邻居的呼喊一样。

    马蹄匆匆忙忙,就像是要一笔带过不想继续写下去的文章一般,潦草而慌乱。

    “等一下!”

    一个着急的身影从平安酒楼里面跑了出来,正是那何以弃。

    何以弃急切地追逐着老板娘远去的背影,就像一个逐风的少年,明明风是不可能为他停下一分一秒的时间,而他却还要拼尽全力去挽留。

    “等一下!等等我!我也想要跟你走!”

    何以弃大声地呼喊着,此时的他已经用尽全力在狂奔着。

    一路上的行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个追逐着老板娘的孩子。

    “这孩子是怎么了?还有那个老板娘……”

    “我估计啊,应该就是这孩子耍脾气,跟我家孩子一样,我一出门办正事,他就非

    得要我把他给带上。”

    “老板娘这不会是要和这男的私奔吧,走的这么快,刚过完年就走了,连自己的酒楼不要了。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种,看样子也是被丢在这里了。”

    “我早就说了,这孩子一定是老板娘的种,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留下来的。这不,有了新男人之后,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害,可怜的娃,才刚刚懂事就要被抛弃了,真是造孽啊!”

    “是啊是啊,听说周皇大人要派兵出征,镇压叛逆了,这乱世马上就要到来了,这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真不知道他以后要靠什么来活咯!”

    …………

    人们的指指点点丝毫没有落进何以弃的耳中,他的耳畔如今只有阵阵的过耳风,在不断催促着他跑得快些,快些,再快些,让他快点追上前方的那道轮廓模糊的背影。

    小镇真得很小很小。

    当何以弃终于快要追上老板娘的背影之时,他们已经出了小镇,到了大路上。

    “等……等等我,我……我快要跑不动了……”何以弃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一路跑来,已经跑得汗流浃背,累得不行了。

    不过那道决绝的背影丝毫没有停步的迹象,依旧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渐行渐远,带着少年无力的追逐,一并远去。

    何以弃的眼中满是不解与不甘,他再度迈开已经疲惫不堪的步子,想要追上老板娘的身影,追上这个身上裹挟着无数谜团与神秘的女人。

    不过追逐神秘的人,只会被神秘耍的团团转。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的胸口像个火炉一样剧烈地燃烧着,也不知是脸上的汗水还是眼中的泪水,将他追逐的背影的轮廓模糊了起来。

    “别……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被丢下!!!”

    “不要,你……你好歹给我一个走的理由啊,哪怕是骗我……骗我也好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走!你到底要去那里,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何以弃在后面喊得声嘶力竭,然而两匹马提起速来,掀动着一路的尘土飞扬,将他心中的一切杂念,一切疑惑,一切不甘,都给狠狠地摔在地上,践踏的稀碎。

    他如同一个还未生下,就被打掉成一滩的血肉模糊的孩子,在那样的悲哀中将满怀的疑惑不解给生生咽了回去。

    凝望着消失在山路拐角的背影,何以弃心中隐隐有些许的担忧,或许老板娘这一去便再无归期了。

    对于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何以弃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是除了彪大娘以外,和何以弃接触的最多的女人,也是何以弃心中觉得最符合他的母亲的形象的人。

    没有人任何人告诉他,他的父母是谁,何以弃的身世从来就是一个谜。

    何以弃一直都觉得,这个谜的谜底就在彪大娘和老板娘两个女人身上藏着。

    然而随着如今老板娘的不告而别,不仅带走了何以弃对她寄托的一份母亲的期望,也一并带来了何以弃心底的一份空落落。

    何以弃站在大路的边上,这一站就是一下午,镇上的人大多都是远远地围在一团,对着他指指点点。

    当然,也有好心的人上来对何以弃嘘寒问暖。

    比如一直很喜欢何以弃的卫老猎户,还有教何以弃算数写字的蓝玉。

    他们在得知了这件事后,便立马赶了过来。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说,何以弃就是那么执拗地站在路边上,眼巴巴地望着大路的尽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这般等待等来的只有零星的几个从县里面购买货物回来的马车,或者是行者旅人的身影。

    卫老猎户和蓝玉都快磨破了嘴皮,都没能把何以弃哄回去。

    “这孩子,性子真得比喜好争强斗狠,血性十足的饿狼还要猛上两分。”卫老猎户感慨道。

    蓝玉皱了皱眉头,说道,“过刚易折,过直易曲。这般执拗以后若是不能保持一颗纯净之心,只怕会堕入深渊,成为大魔!”

    “啊这,不会吧,我看何以弃这孩子跟着你平日里知书达理的,怎么可能会走上歪路呢!这不可能的,这孩子虽然脾气拗了一些,不过心性不坏,不会出事的。”卫老猎户语气坚定地说道。

    蓝玉说道,“我也就是担心他走上歪路罢了,这样的人若是把心思用在正道之上,未来定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然而若是把心思放在魔道之上的话,未来只怕……”

    蓝玉顿了顿,心如明镜的他,在教授了何以弃这么久以后,也是看出来这孩子性格上的偏执。

    这种偏执也说不上好坏之分,只能说看他后天是用在何处。

    “他这孩子外表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内心之中他对于一些事物那是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还要重要的啊!”蓝玉看着站在夕阳下的少年的背影,轻声呢喃道。

    …………

第两百七十八章 风波不平

    平安酒楼。

    酒楼大门外面的空地上都站满了人,都是被今天老板娘带着陌生男子离开镇子,把何以弃给抛下的事情吸引来看热闹的小镇百姓。

    不过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留在平安酒楼的彪大娘,老花眼,瘸子三人丝毫没有慌乱,只是淡定地告诉他们酒楼今天并不营业。

    然后他们在酒楼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或是打盹,或是忙活别的事情,任由这群人站在外边吵吵闹闹,议论纷纷。

    “你说,弃儿会不会一时想不开,然后上演一出离家出走的戏码啊?然后在外边闯荡江湖,四处历练啊!”瘸子摇了摇正靠在柜台边打盹的老花眼,说道。

    老花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说道,“我看不会,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去闯荡江湖,光是走到十里外的县城就够他累的。”

    “那也说不定啊,我听说那些一鸣惊人的天才都是在经历巨大的心境起伏后,有所感悟,然后便爆发出巨大能量,做到平日里做不到的事情。”

    “你就别多做这些白日梦了,你不会觉得老板娘在这个镇子上没留后手吧!她是不可能会让何以弃有危险的!”

    彪大娘端着一壶飘香的茶,走了过来,坐到了桌子边上。

    “我们呆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再无情的人,也不可能说没有心软过。她既然狠心把他留在这里,就不可能会留什么隐患。”

    瘸子和老花眼对视片刻后皆是眉头一扬,听彪大娘刚才所说的话的意思,弃儿当真是和老板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此说来……

    “你们也不要给我瞎在这里揣测什么,就在这里安安心心地等弃儿回家,等老板娘回家。”彪大娘一边沉声说道,一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看起来极为珍贵的茶水。

    “我就是担心弃儿他实在想不开,走不出这个结啊。如果说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老板娘走,那也还好,哄两天,说不定就给忘了。在他已经懂事的时候,老板娘走,也还行,和他讲讲道理,好好解释一下,也能迈过去。

    可是偏偏老板娘在这个时候走了,你说说,这让弃儿该往哪一头想。

    就连我都看出来一点苗头了,弃儿这是已经猜到了老板娘就是他的母亲,或者说已经认定了老板娘是自己的母亲。

    面对自己母亲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解释解释,就离开,也不留下个只言片语,也不留下个回来的日子,就这么走了,你说让他该怎么想啊!

    她可是从来都没有让他叫过一声娘啊!”老花眼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何以弃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十多年的朝夕相伴,哪怕是陌生人都应该会有情感羁绊,更何况两人之间其实还有潜藏的一道血浓于水的联系在。

    绕是如此,老板娘依旧选择了离去。

    “老板娘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瘸子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地问道。

    老花眼先是眯着眼睛,扫了一圈酒楼外吵吵闹闹的人群,随后小声地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既然这次连紫大人都现身了,想必定然不是什么小事情。实话实说,我这次接到的任务依旧是呆在这里,保护弃儿。”

    瘸子闻言也是缓缓点点头,说道,“我的任务和你一样,也是保护弃儿。”

    两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了彪大娘。

    “杀猪的,你和我们还藏着掖着干嘛呢?我们三个里面就你最先加入组织,也算是我们的老前辈了,如今老板娘和紫大人都已经走了,你就稍微给我们透露一点隐秘呗!”瘸子打着哈哈说道。

    其实他们三人都隶属一个极为强大而神秘的杀手组织,这个杀手组织专门收留一些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隐匿身份,躲藏生活的亡命之徒,对他们进行组织训练,培养成能够完成一项项刺杀任务的顶尖杀手。

    几乎没有外人知晓这个组织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只知道那些能够找到渠道,并花的起价钱请他们出手刺杀的人,对他们的服务都是极为满意,而且只要在他们的刺杀名单上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三人算得上是这个组织之中手上最干净的人了。

    在很久之前,他们三人因为各自的原因先后进入了这个组织。

    在经历一系列测试培训之后,他们三人先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份任务,那就是来到这个小镇上,保护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便是老板娘。

    而这个任务一接便是十年。

    “说实话,我虽然比你们先来这里,不过知道的东西或许也没有比你们多多少。

    弃儿的确是老板娘的孩子,当初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或许还刚生下弃儿没多久,身子还虚着。或许是因为老板娘在怀着弃儿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弃儿在生下之后身体便一直虚的很。

    不过在这期间,一直都有组织的人送来各种珍奇药材,帮助老板娘和弃儿调养身体。

    另外,我在一次偶然中听到老板娘和那些组织的人谈话,那些组织的人反复提到了霍家二字。”彪大娘顿了顿,目光又在酒楼外面喧哗的人群上一扫而过,随即忽然瞳孔一缩,轻微咳嗽了一声。

    一旁的老花眼和瘸子都是身体微微一颤。

    “老板娘果然在镇上还留了后手……”老花眼轻声呢喃道,他的目光望向街道上几处稍显阴暗的地方,那里都有极为轻微的武者气息出现。

    再看街道上人群这时候也泛涌起来,蓝玉和卫老猎户一左一右地护着何以弃慢慢向酒楼走来。

    有些失魂落魄的何以弃回到酒楼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回到了楼上,去到了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

    这一睡就是一天。

    老花眼和瘸子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在酒楼外面挂上了暂不营业的牌子。

    彪大娘则是担忧地跑去厨房熬了一锅老母鸡汤,盛了满满一大碗放到了何以弃的房门前。

    不过,当她第二天早上再去看时,那一碗汤依旧一口未动,那房门依旧紧紧关闭。

    “弃儿,出来吃点东西吧!”彪大娘轻轻拍着房门,喊道。

    不过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过了一阵后,彪大娘终究是收拾起地上放着的那一碗鸡汤,随后一步一步地下了楼。

    大厅内,瘸子和老花眼正站在楼梯口,望着彪大娘。

    “怎么样?那孩子愿意出来了吗?”瘸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彪大娘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端着鸡汤朝着后院而去。

    这时,酒楼外头走进来一个人。

    老花眼和瘸子闻声看去,原来是卫老猎户来了。

    卫老猎户拎着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装着什么。

    卫老猎户笑着说道,“我今天上山恰好捡着一只傻兔子,寻思着我家里也不缺粮食了,索性就给你们送来了!”

    老花眼恳切地说道,“你这……无功不受禄,这可使不得啊!”

    卫老猎户哈哈一笑,说道,“我这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家的何以弃的。我早就答应过他了,要给他带只兔子回来逗逗玩,这不,今天刚好撞见了这么一只蠢兔子,就给他带来了。”

    卫老猎户便把麻袋往地上一放,然后便拍了拍手,说道,“行了,我来就是送只兔子的,你们记得把这兔子给弃儿啊,我这就先回去喝酒去了!”

    说完,卫老猎户便抓着兔子的两只耳朵,把它从麻袋里面拎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这是一只寻宝兔,不过巴掌大小,也算是一种比较罕见的兔子了。

    它的两只小耳朵耷拉在小脑袋边上,毛茸茸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摸上两下。

    至于它名字的由来,则是不得不提到它的生活习性。

    它一般只会在那种灵气较为充沛的山林之中出现,经常在夜间出来觅食,白天都用来躲在巢穴之中睡觉。

    而这种兔子之所以罕见,就是因为它有一种较为奇特的本领,就是它总会不由自主地靠近那些灵气充沛的地方,就连吃东西都会吃那些蕴含更多灵气的药草。

    正是因为这种特点,许多武者都会想要驯养一只寻宝兔放在自己身边,平日里四处晃悠,看看能不能让它给自己找到点天材地宝的药草。

    不过一般来说,这寻宝兔只会找到些低品药草,或许这也是因为它自身本就无比弱小,虽然归属异兽范围,不过寻宝兔除了会寻宝以外,其他的地方就和寻常的兔子没什么两样了。

    放下兔子后,卫老猎户便拎着空麻袋转身出了门。

    瘸子走过来,将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兔子拎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不由感叹道,“我们家的弃儿可真是受欢迎啊,这一只寻宝兔若是拿到县城上去卖,至少也能抵得上一头野猪了。这么大的一份礼,说送就送,卫老爷子可真的是舍得啊!”

    老花眼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空空荡荡的楼梯口,说道,“那也得弃儿能下来收了这一份礼啊,他现在这个状态……”

    “咳咳,让我看看卫爷爷给我送了什么东西来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楼梯口,正是那何以弃。

    只见这时候的何以弃,虽然脸色还有几分苍白,因为他已经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不过他的眼神还是透露着几分神色的。

    何以弃慢慢走下楼梯,向着瘸子走来。

    瘸子笑呵呵地捧着手里的兔子,待到何以弃走到身前,递了过去。

    何以弃好奇地抱着小兔子,灰棕色的毛发摸起来极为舒服,小兔子身上软乎乎的肉更是散发着温暖,让何以弃忍不住捏了捏。

    兔子被他这一捏,身上的肉立马绷紧,似乎是想要立马挣脱束缚,逃离他的魔掌。

    不过被五花大绑的它,哪里能够挣脱麻绳的束缚,只能任由何以弃对它上下其手,肆意地抚摸。

    何以弃越摸越上头,到后来直接把兔子放到了桌子上,自己坐在边上肆意地蹂躏着它。

    “哟,你可终于出来了啊!哈哈!”

    抱着四五本书的蓝玉急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喜悦地看着何以弃。

    何以弃停下了手中调戏兔子的手,起身迎接蓝玉,“让蓝玉先生担忧了。”

    蓝玉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更盛,说道,“怎么现在还如此多的礼数了啊,你我之间无需这么多讲究的。”

    说完,蓝玉把书往桌上一放,便拉着何以弃坐了下来。

    这时,彪大娘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倒是让蓝玉先生见笑了,我们家弃儿不舒服,现在才起来,都还没有洗漱呢!”

    彪大娘放下木盆,何以弃开始洗起了脸。

    蓝玉温和一笑,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先备个课,待会也好给他讲课。”

    蓝玉这话也是半真半假,今天要给何以弃上的课,他早在前天晚上便准备好了,不过因为何以弃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情,这才让他没有给他上成课。

    而且今天在他来之前,他都已经做好了何以弃今天还不会出门的准备,

    不过何以弃今天这副状态倒是出乎了蓝玉的预料,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以外,何以弃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蓝玉看着桌上的兔子好奇地问道,“这个兔子是……寻宝兔?!”

    瘸子端着一杯茶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放到了蓝玉的身旁,笑呵呵地说道,“这只寻宝兔是卫老猎户刚才送来的,说是要给我们家的何以弃做礼物。”

    “啧啧啧,卫老猎户不仅慷慨大方,还对后辈如此的重视期待,真是个大善人啊!”蓝玉不由赞叹道。

    他也是听说过以前有猎户在小镇后面的大山里面,逮到过寻宝兔,然后卖到了县城里面,赚了一大笔钱的事情。

    不过今天他也是头一回亲眼看到了这货真价实的寻宝兔,这让他顿时来了兴趣,不由自主地上手小心地摸了摸寻宝兔的毛发。

    软糯舒适的触感,让蓝玉也有些停不下手来。

    老花眼也哈哈笑道,“是啊是啊,卫老猎户平日里便对我们家的何以弃十分喜爱,隔三差五就会给带些新奇的小玩意来。”

    通过何以弃这个共通的聊天话题,三人就此打开了话匣子,谈笑风生。

    不一会儿,何以弃洗漱完毕。

    此时已经是下午,老花眼三人都已经吃过了中饭。

    何以弃端着彪大娘刚刚给煮的香喷喷的面条,凑到了桌子边上,吹了两口,稍微凉了一些后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何以弃狼吞虎咽的模样,落在彪大娘等人眼里都是又心疼又好气。

    心疼是心疼他这几顿都没有吃饭,想必此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好气是因为这孩子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让他们看着都担忧的受不了。

    彪大娘见着何以弃的架势,也是知道这一碗面条必然是不够他吃的,转身便去了厨房,要再给他弄一碗面条。

    果不其然,一碗面条下肚的何以弃并没有吃饱,将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而一旁的蓝玉正抱着那只寻宝兔,一边轻轻抚摸着寻宝兔身上的毛发,一边翻阅着自己带来的书籍。

    不一会儿,彪大娘又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白净的面条上方盖着一大块香喷喷的牛肉,黑色的肉酱淋在周围,点点碧绿色的葱花点缀着这一碗面。

    这时,一旁的瘸子和老花眼都有些坐不住了,都是眼巴巴地盯着何以弃面前的这一碗面。

    虽说他们都吃过了午饭,不过还是架不住这一碗实在是太香了,让他们都不由有些嫉妒起来了。

    “彪大娘,怎么弃儿这碗面这么香啊,你今天早上给我们煮的面可没这个味啊!”瘸子抱怨道。

    老花眼更是直接,立马转身跑到了厨房,端了一个空碗过来,对着何以弃说道,“嘿嘿,弃儿啊,这一碗这么多,你估计吃不完吧。来来来,我帮你分担一点啊。不然待会你吃不完,可就是浪费了呢!”

    然而还没等何以弃说什么,彪大娘便恶狠狠地上前,将老花眼手里的空碗和筷子给夺了过去,向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你个老家伙也来抢孩子的吃食了是吧,还要不要点脸了,都已经这么大人了还为老不尊,而且你们俩都已经吃了午饭,还想吃?好意思不,真当自己是头猪是吧!好吃懒做!想吃东西自己煮去!”

    彪大娘可一点脸面都没给瘸子和老花眼留,训得他们两人都是面红耳赤,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一旁的何以弃见着瘸子和老花眼的狼狈模样,顿时笑开了花,不过在看到彪大娘走出了门后,也是趁机端着碗,夹了一把面,递到了老花眼的面前。

    “快点吃吧,待会让彪大娘见着了,准会又训你一顿的!”何以弃笑着说道。

    老花眼顿时一阵欣慰,“还是弃儿贴心啊!”

    说完,老花眼也不含糊,直接一口将何以弃夹起的一把面给吃了。

    吃完,还不忘吧唧吧唧嘴,冲着瘸子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面可真是好吃啊,可惜某些人吃不到。”

    瘸子闻言顿时一阵咬牙切齿,说道,“哼,小……小人得志,我可不信弃儿就会给你一个人吃。小时候,我可没少带他出去玩呢!再看看你个老家伙,啥也没干。就知道吃吃吃……”

    瘸子话还没说完,便被何以弃夹起一把热气腾腾的面往嘴里塞。

    “你们俩,就别争来争去了,天天就知道斗嘴斗嘴,这都斗了多少年了。”何以弃端着自己少了一大半的这碗面,看着都吃的满嘴流油的两人,不禁有些感慨道,“这要是真有轮到我喂你们俩吃东西的那一天,我可得好好治一治你们这脾性,今天给瘸子多吃一点好吃的,明天再给老花眼多喂一点。让你们两个斗一个痛快!”

第两百七十九章 有朋来临

    不一会儿,何以弃吃饱了饭,便坐到了蓝玉的边上。

    蓝玉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书本看,哪怕是何以弃凑到他的旁边,也都丝毫没有察觉。

    “西漠……有大僧……”

    何以弃一边盯着蓝玉手里那本看起来晦涩难懂的书籍,一边轻声念着上面写的文字。

    听着何以弃念了小半段文字以后,蓝玉不禁莞尔一笑,说道,“不错不错,看样子你学的还是挺扎实的,虽然中间有几个字还是念错了,语句之间读的也还有些生涩,不过不得不说,你的进步已经非常大了。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你便能出师了!”

    何以弃挠了挠头,说道,“这都是蓝玉先生教的好,都是你的功劳。”

    蓝玉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又问道,“你既然会念这段话,那你说说看,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何以弃微微皱眉,看着蓝玉手中书上的那段话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说道,“这上面似乎是在说一个关于一位西漠敦煌窟的大师和他的一位弟子的故事。”

    蓝玉脸上的笑容更盛,眼神中露出鼓励赞许的光芒。

    何以弃看了一眼蓝玉,随即又接着说道,“那个大师和弟子说,他能够让远在兖州,和西漠隔着千山万水的长白山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弟子听了这话,自然是不相信的。

    于是,大师便带着弟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兖州的长白山下。”

    何以弃念完之后,若有所思。

    蓝玉望着何以弃,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何以弃思索了一阵以后,说道,“这个故事应该意在告诫世人,只有努力付出,才能有所回报。”

    蓝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还不够全面。”

    何以弃抬头看着蓝玉,眼神中充满了求知欲。

    蓝玉缓缓抚摸着怀里的兔子,说道,“这世上之人皆是心怀欲望,哪怕是那些大慈大悲的大师高僧,他们想让世上百姓全都脱离苦海。那些能够搬山倒海的绝世高手,他们想在武道境界上更进一步。那些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他们想要更大的权力,更多的财富。

    他们都是凡人,他们都有欲望。

    这些欲望就好比兖州的那一座长白山,那位大师因为想让自己的欲望实现,想让长白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山不不会自己走过来,所以他选择了自己走过去。

    这的确是在一方面告诉世人要自己努力,自己实现自己的欲望。

    那些得不到的东西,那就自己去争取,那些回不来的人,那就自己去寻找。”

    讲到这里的时候,蓝玉抬眼看向了何以弃,何以弃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回不来的人……”何以弃轻声呢喃着。

    “但这个故事还有一种解读方式,那就是最后的一句,大师带着弟子一同去到了长白山。

    当大师得到了自己欲望的实现之时,他也带着他人一同得了道。

    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己渡渡人……”

    蓝玉看着已经听得云里雾里的何以弃,停止了继续讲下去,转而说道,“你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说的,关于江湖的事情吗?”

    何以弃点了点头,说道,“还记得一些。”

    “那你可曾记得,你自己说的想要出去闯荡江湖,游历四方?”

    何以弃沉默地点了点头。

    蓝玉挥动一只名叫回忆的大手,将这些本已经被何以弃丢进了记忆深处,盖上了厚厚的灰尘的话语全部从忘记的河流里面打捞出来,曝晒在阳光之下,让它放射出刺眼的光芒。

    “江湖就像一个连接九州之上无数人的节点,几乎没有哪个人能够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触碰到江湖的边界,所以……如果你想要找一个不知道下落的人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去到江湖之上找!”蓝玉沉声说道。

    与何以弃相处了这么久,蓝玉对这孩子的心思也是十分了解,知道他现在这模样看起来是没什么事了,实际上心底对于老板娘的下落是关心得紧。

    若是一直让他把这件事情憋在心里头,只怕迟早会酿成大祸患出来。

    故而蓝玉也想借机将这件事情和何以弃说清楚,尝试帮助何以弃从这一件事情的负面影响中走出来。

    “我……我想要去江湖!”何以弃抬起头直视着蓝玉的眼睛

    ,沉声说道。

    蓝玉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考虑清楚了吗?人这一辈子,一旦踏进了江湖,恐怕就再也难以走出来了。”

    “我确定了,我要去把老板娘带回来。”

    讲到这里,何以弃忽然转过身,看着一旁的老花眼和瘸子。

    两人在看到了何以弃的转身之后,都是立马背过身,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你们俩知道老板娘去了哪里吗?”何以弃一手搭在瘸子的肩膀上,问道。

    瘸子露出一副很是惊讶的面容,说道,“啊……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老板娘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啊!”

    “是啊是啊,老板娘只是交代我们要好好地帮她看着这个店,别的地方就什么也没说过了。我们也好奇她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呢!”

    “你们俩确定没有骗我?”何以弃露出一脸凶相,恶狠狠地问道。

    “就是再给我们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骗小老板啊!”瘸子做出一副畏惧之相,说道。

    何以弃的目光在老花眼和瘸子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也没看出来什么东西,只能作罢。

    “那我就勉强相信你们俩了,哼!”何以弃说道,“那个……江湖在哪里啊?”

    蓝玉一脸好笑道,“江湖?江湖就在这九州之上!”

    何以弃疑惑道,“九州之上?那是在哪里?我们这镇子也算是江湖吗?”

    “哈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蓝玉笑着说道。

    何以弃低垂着头,思索着蓝玉说的这一句话,不过想来想去,都没怎么想明白,只得作罢,转而又说道,“那我明天就出去闯荡江湖吧,我看书上都说那些闯荡江湖的大侠客们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四处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我觉着我也可以这么干!”

    “你这孩子啊,怎么就喜欢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呢?”彪大娘这时候从后院走进了屋里,一双满是油污的大手在脏兮兮的围裙上随意擦了擦,拾了一条长凳坐到了众人边上。

    何以弃撅着嘴,问道,“彪大娘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书上都说,男子汉大丈夫,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好男儿的确应当志在四方,气吞山河!”蓝玉也在一旁帮腔说道,“若是整日郁郁在穷乡僻壤之中,怎能实现胸中抱负,怎能顶天立地!

    我曾听闻天下书院有大儒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蓝玉铿锵有力的这一番话,令何以弃如闻洪钟大吕,热血沸腾,当即拍案而起。

    然而彪大娘却一巴掌把他摁了回去,说道,“就你这小身板,连走不走得到县城去都是个问题呢!更何况你又不认识路,九州千山万水,你指不定就在哪个山旮沓里面迷了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呢!”

    何以弃不服气地说道,“艰……艰难苦恨,玉我于成。我是不会怕困难的,书上都说那些个绝世高手都是经历过无数困难的。”

    “那你也得想想,你这么个孩子,进了江湖又能做些什么呢?要知道江湖之上可是人心险恶啊,那些个阴险手段,你是防不胜防呢,而且,就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若是进了那江湖之中,只怕是羊入虎口,会被那些实力强大的武者们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呢!”老花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说呢,还不如就呆在这平安酒楼里面,安安心心地经营这家酒楼。虽说这家酒楼也不能赚到啥钱,不过呢老板娘走的时候还是留了很多……”

    讲到这里,老花眼忽然顿住了,一脸急迫地想要辩解什么。

    然而何以弃怀疑的目光还是投了过来,问道,“留了啥?快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老花眼支支吾吾半天,都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何以弃态度强硬地说道,“快给我说,到底留了啥?”

    彪大娘这时候虎躯一震,拍着老花眼的肩膀,一脸鄙夷地说道,“你还当人家是三岁小孩子是吧,还是说你们两个想把那些老板娘留下的钱,都给全部都吞了啊?!”

    彪大娘充满审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老花眼,盯得老花眼慌得一批,额头瞬间爬满了大汗。

    一旁的瘸子更是连手都抖了起来,看都不敢看彪大娘一眼。

    何以弃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道,“原来是钱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给我看看老板娘留了多少钱?”

    老花眼在彪大娘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之下,凑到何以弃的耳畔,声音颤抖地说可一个数字。

    何以弃的脸上顿时惊讶万分,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眼里尽是不敢相信之色。

    “这……这么多?”何以弃惊讶地说道,“老板娘到底在外头干了些什么啊?怎么能这么有钱?”

    一旁的老花眼急忙点了点头,说道,“这数字是千真万确的,那钱都在我屋里放着,一分一厘都没有动过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领你去看的!”

    何以弃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是不用了,不过我出去闯荡江湖的话,这钱我可得带点出门去。”

    彪大娘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说道,“这外头的世道实在是太乱了,听说外头马上都要打仗了,你这个时候出去四处乱跑,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我怎么能够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呢!”

    何以弃闻言也是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复彪大娘的话语。

    不得不说,彪大娘的担忧也的确是有道理的,这外头周皇的大军即将出征的消息已经传彻九州了,乱世到来的阴影已经覆压在九州百姓的头顶上了。

    在这一片乱世之中,若是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或许躲在这几乎与世无争的偏僻小镇里面便是最好的选择了,说不能还能够做到偏安一隅,毫发无伤,然后等到战争结束,再出来继续各自的平静生活。

    “若是我能够让他有自保的能力,是不是就行了!”蓝玉一脸自信地说道。

    在场的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蓝玉究竟是凭借什么能够如此自信地说出能让何以弃有自保能力的话语。

    彪大娘沉默片刻,目光在蓝玉那张自信满满地脸上逡巡许久,然后又停留在了何以弃那张满是期待的脸上。

    一旁的老花眼和瘸子都是面带思索之色地看着彪大娘。

    “若是你真得能让他在乱世之中有自保能力的话,我们也能考虑考虑让他外出。”

    听了彪大娘这话,何以弃转头看向了蓝玉,显然他也不知道蓝玉的底气究竟来自何处。

    蓝玉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彪大娘好奇地问道,“你所说的能够让何以弃有自保能力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蓝玉抱着寻宝兔站起了身,笑着说道,“在这乱世之中,要想做到自保,平日里的金钱权势几乎都已经不是特别的可靠了。

    哪怕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富商巨贾们在花费大量钱财招募强大的武者来保护自己的时候,也不得不担心自己这样的做法会不会是引狼入室。

    故而乱世之中能够安身立命的手段便只有强大的实力,也就是武道!”

    讲到这里的时候,蓝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无比强大的气势,令一旁的何以弃都不由呆住了。

    而彪大娘,老花眼,瘸子三人也都愣了愣。

    “你是说,你有办法能够让弃儿走上武道修炼?!”彪大娘惊疑不定地说道。

    何以弃也用半是期待,半是疑惑的眼神看着蓝玉。显然,他对于自己也能够成为武者这件事情也是十分地惊讶。

    在他的印象之中,武者从来就是强大以及高高在上的名词,那种能够凌驾于普通的老百姓头上的人物,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肆意妄为的代表。

    就像那天堵在他们一行人的面前,那三个强大无比的武者,光是战斗交手的余波,便将一整条街的房屋都给毁得差不多了。

    这还是归属于普通人的范畴吗?

    在他过去的认知之中,武道,或许只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强者能够拥有的东西,和他这样的普通人是没有任何的关系的。

    然而,时至今日,居然有人告诉他,也能够让他踏上武道的修炼。

    这如何不让他惊讶。

    踏上了武道,或许就能够让他也拥有强大的实力能够在波涛汹涌的江湖之中自保,甚至在这一方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搅动风云,踏波而行。

    “我有一个朋友,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会在我这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蓝玉顿了顿,说道,“他是一个武者!”

    “啊!武者!”何以弃惊呼道。

    一旁的彪大娘三人的脸色也都微微一变。

第两百八十章 长安有朋

    镇子的边缘,有一处茅草屋。

    茅草屋虽然有些破旧,不过还是收拾得整整齐齐。

    茅草屋的外头还用泥巴和木栅栏围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栽种了两棵小松树,郁郁葱葱。与屋顶上淡黄色的旧茅草相互映衬,给人一种宁静恬淡的感觉。

    在这平平无奇,无风无雨的日子,这间落在镇子边缘的茅草屋显得格外安静与祥和。

    嘎吱。

    茅草屋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张带着忧愁的男子面容从窗户里面探了出来。

    “这乱世的大势到来,哪里还有能够安身立命之地啊!”

    然而,能够回应男子的,似乎只有悠远的安静。

    “乱世出英雄!这浩荡乱世,正是我等有为才俊大显身手,施展抱负,激浊扬清的好时机啊!”

    蓝玉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仿佛在一潭死水之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而这一片原本安静环境,也随之改变。

    窗口之中那张原本忧愁的男子面容,在蓝玉的的笑声传出之后,也立马转变成了兴高采烈的模样。

    “蓝兄!你终于回来了。”男子笑着喊了一句,随即身影便从窗口消失,不过眨眼间便出现在了门口。

    “咦?这位小兄弟是……”男子的目光停留在了跟在蓝玉身后的何以弃身上。

    蓝玉推开院子的小竹门,领着何以弃走了进来。

    “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我教的学生,名叫何以弃。”蓝玉指着何以弃说道。

    男子朝着何以弃微微一笑,说道,“早就听蓝兄提过你的名字了,哈哈,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你果然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啊!”

    何以弃被男子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有些微微地红了起来。

    “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啊!”蓝玉瞪了那男子一眼,随即指着他向何以弃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如今借宿在我家的朋友,他叫齐子羡。”

    “齐……齐先生。”何以弃一边有些紧张地打了声招呼,一边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名叫齐子羡的蓝玉的朋友。

    齐子羡的身材瘦瘦高高,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清澈,与其对视总会有种自己的心事全部都被看透的感觉。

    见着何以弃有些紧张,蓝玉拍了拍何以弃的肩膀,说道,“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进屋聊去。”

    齐子羡也是笑着说道,“来来来,我刚好泡了一壶好茶,都进来尝一尝吧!”

    三人一同进了屋。

    齐子羡和蓝玉两人走在前面,何以弃跟在后头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到自己的老师蓝玉家中来。

    茅草屋并不大,走进有些破旧的木门,便是客厅,客厅中央摆着一张大圆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副茶具,小火炉上面正烧着一股热茶。

    茶具旁边随意地摆着几本翻动过的书籍,还有一副画了一半搁置了的画。

    何以弃走到桌子边上,仔细端详了一下画,画中的景象似乎正是院子里的模样,看样子是有人想画院

    子里面的景象,结果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正当何以弃在看着这一副画的时候,蓝玉也凑了过来,说道,“笔法断断续续,笔力时轻时重,心中虽有凌云之志,意境已经凝聚,不过思绪浮躁,终究是没能圆满这一副画。可惜了。”

    蓝玉一脸惋惜地看着手中的这一幅画。

    一旁的齐子羡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办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就如同一个瓦缸,再怎么给它灌水,给它倒腾,它也不可能产出惊天骇浪出来,最多也就只能冒几个小水花来。”

    客厅左右各有两个房间,左边两间似乎分别是书房和卧室,右边的两间似乎是厨房和柴房。

    卧室里面只摆着一张略显简陋的床,和一个小衣柜,光是这两样东西就几乎占了一大半的空间,这让整间屋子都显得无比的狭小。

    书房则是最大的一间屋子,里面足足挤下了五个大书柜,书柜上面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大多数的书籍连书页都开始泛黄破损了……

    “来,喝口热茶吧!”齐子羡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蓝玉。

    蓝玉接过茶,齐子羡又给何以弃倒上了一杯。

    何以弃吹了两口后,便喝了起来,这茶入口便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味道,让他不禁微微皱眉,不过很快这股苦涩的味道便转变成一股清淡的甜糯味,就像是那糖粽子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咀嚼两下。

    不过这茶水并不能咀嚼,只会很快滑入喉间,当茶水咽进肚里之后,一股如同薄荷般的清凉感觉顿时从肚里倒流出来,冰冰凉凉的轻微刺痛感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何以弃不禁皱起了眉头,放下了茶杯。

    “怎么样?这茶不好喝吧!”齐子羡笑着对何以弃说道。

    何以弃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什么茶啊?我从来都没有喝过,感觉……感觉……”

    “感觉好难喝是吧?”蓝玉说道,“这茶可不是一般的茶,可是我的这位朋友特意从长安带回来的名茶呢!贵的吓人呢!”

    “害,你就别瞎吹了,这君子茶在长安还有几个人喝啊!这茶的价钱几乎跟路边茶摊的满天星一样了,甚至有些茶叶老板都开始将这玩意当做赠品了,只要你买别的茶叶,就直接给你送君子茶。”齐子羡一边喝着自己手里的茶,一边说道。

    何以弃闻言也是点头表示认可,这君子茶这么难喝,全然没有茶的味道,要是有很多人能够接受并喜欢喝这种茶,那就真得有鬼了。

    “这茶为什么会叫君子茶呢?”何以弃忽然问道。

    蓝玉看向一旁的齐子羡说道,“这个问题你得问这家伙了,这是他从长安给我带回来的。”

    齐子羡放下茶杯,解释道,“要想知道这君子茶的来历,那可得先知道一种名叫富贵茶的茶叶。

    这富贵茶乃是生长在冀州那万里冰原深处的一种奇特的茶树,它只会在夏季之时结出茶叶,茶叶存在的时间只有将近三十天,三十天之后茶叶便会通通干枯脱落。

    而且这摘茶叶的时间也有讲究,若是在前二十天的时候摘的话,那摘下来的茶叶便是富贵茶,如果在后十天的时

    候摘下来,那茶叶便是这君子茶了!

    那富贵茶的味道,你可以理解为就只有君子茶的中间那一段,就是那种甜糯的味道。

    不过我觉得富贵茶的这种味道比君子茶的还是要浓厚一些。

    当富贵茶被茶商们贩卖到了长安之后,很快就在那些达官贵人之间流传开来,于是这富贵茶便成为那些官员们相互巴结的礼品。

    富贵茶的价格随之水涨船高,至于这几乎与富贵茶是一母同胞的君子茶却市场惨淡,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君子茶晚生了二十天。”

    蓝玉接过话头接着说道,“能喝的住这君子茶的人,自然做不得大富贵,也喝不起富贵茶。”

    “哈哈,那确实如此。我在长安可少有机会能喝的到那富贵茶,我走的时候听说富贵茶已经被卖到了百两白银一两茶叶,那些人可真是有钱啊。”齐子羡笑着说道。

    “长安?你是从长安来的吗?”何以弃一脸惊讶地说道。

    还没等齐子羡说什么,蓝玉便说道,“是的呢,而且他可还是一个大官呢!”

    “大官?!这么强的吗?什么官啊?几品的啊?我听说一品官就是最大的官了,好像我们县的县令才只是九品芝麻官,是最小的官了。”何以弃的脸上满是好奇地问道。

    齐子羡无奈地扶着额头,看着蓝玉说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你这里找罪受了,我还想让你安慰安慰我,结果你还在这里一个劲地揭我的伤疤,真是服了你了。”

    蓝玉听了反而大笑了起来,说道,“哈哈,玉不琢,不成器。让你多摔打摔打,说不定以后还能爬起来再进一回长安去!”

    “唉,不去了不去了,这长安如今是乌烟瘴气,真得没有当初那种海晏河清的气氛了。”齐子羡一脸惆怅地说道。

    蓝玉看着一脸懵逼的何以弃,摸了摸他的脑袋,指着一旁的齐子羡说道,“看到没,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这家伙就是那种实力不够,还想着要多捞一点好处的人,结果现在就被赶了出来。所以说,自己有几分本事,就做几分的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好高骛远的人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何以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向齐子羡的眼神里也少了几分疑惑与同情。

    齐子羡听着蓝玉对自己的评价,也没啥抱怨,只是低头在心中感慨着自己交友不慎。

    蓝玉回头瞪了一眼齐子羡,接着对何以弃说道,“这家伙当初是和我一块进长安参加殿试的,结果这家伙虽然没写出什么东西来,但却凭借自身的武道修为,混进了大理寺去,后来还当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那可是四品官员了,一般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当上去。唉,早知道你后来能够成为大理寺少卿,我当初就该多和你巴结巴结,这样说不定你也能隔三差五给我打赏点钱,或者给我也弄个一官半职啥的。”

    “呵呵,你这家伙连殿试都弃考了,一门心思就扑在这个镇子上面,我后来给你发了这么多信,想让你来长安陪陪我,结果你都给拒绝了。”

    蓝玉哈哈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哦?有这么一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 天才少年

    “哼,没想到你蓝玉先生居然也是个这么样的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齐子羡冷笑一声,随即别过头去,端起热茶喝了起来,看样子是对蓝玉的表现极为不满。

    不过蓝玉也清楚这齐子羡的为人,知道他这不过是和自己耍些小脾气。

    当初两人在殿试之前从初见相识,到后来的交为知己,这其中也不过就是经历一场彻夜长谈罢了。

    齐子羡与蓝玉的身世颇为相似,都是孤儿出身,不过齐子羡是被一位爱好收藏古书的富商收进府中当少爷的跟班。

    没想到齐子羡天生聪慧,那教授少爷武道和读书的师傅们都看中了齐子羡,最后一同辅导他,把他送上了殿试!

    不过那一届的殿试实在是藏龙卧虎,哪怕是齐子羡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得到一个不算太差的名次。

    不过那时的他已经不想在那个富商的府中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他留在了长安。

    然后他便遇上了改变他一生的男人,那就是大理寺卿,何圣白。

    何圣白看出了齐子羡的过人天赋,一心栽培他,将他带在自己的身边,传授自己的衣钵。最终将他一路提拔为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里面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圣白这是动了爱才之心,想要将齐子羡培养成为自己的心腹。

    齐子羡也并没有辜负何圣白的期望,一直跟在何圣白的身后,给他打着下手,并且帮助他破获了无数大案。

    大理寺少卿的名号在长安也是令人听后如雷贯耳,铁面无私的执法与何圣白如出一辙,令长安的不法分子无不闻风丧胆。

    不过后来,随着何圣白因为一件特殊的案件而被赶出了长安,而齐子羡和大理寺的名号也逐渐淡出了长安百姓和官员的视线。

    “怎么就刮目相看了啊?哈哈,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演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蓝玉笑着说道。

    齐子羡也是无奈道,“要不是我现在没地方可去,我早就走了,才不会到你这里来找罪受!”

    何以弃这时忽然问道,“那既然你是长安城里面的大官,怎么如今又会到这里来呢?”

    齐子羡微微一惊,说道,“你这孩子听得倒是很仔细啊!”

    就连蓝玉都十分惊讶,这何以弃居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这家伙就是在长安待不下去了,所以才自己请辞,卸下了官职。”

    “说起来,我觉得长安的乱象并不是出在姜皇姜皇驾崩,也不是出在周皇继位,而是出在丞相的离去。”齐子羡沉声说道,“虽然丞相大人一直以来都格外的低调,低调到许多人都几乎忽视了他的存在,可那些真正有实力有眼光的人,才会知道他的强大。”

    “确实如此,不管是当初姜皇将管理朝政的大权都交给了丞相,还是丞相自己在朝堂的积威,都足以令人景仰。只是十年前他不知为何忽然离开了长安,如今已经是下落不明了啊。”蓝玉感慨连连,说道,“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

    老臣心。丞相大人可是老人了,当初人妖大战的时候便跟在姜皇后头,立下了汗马功劳,能文能武,文能治国安邦,武能以一敌百,真是个了不得的英雄啊!”

    “谁说不是呢!可惜在丞相大人走后,周皇又不理朝政,在下旨发动了战争以后,便什么也不管了,如今朝中的大臣已经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刑部尚书陈东为首,认为州牧制度实在是迂腐陈旧,这才导致今日乱世局面,应当直接废除。

    另一派则是以老王爷郭楠为首,认为州牧制度乃是自古流传,应当继承,而如今的动荡乱世也是也只是因为州牧昏庸无能,只要换上德才兼备之人定当能使九州安定。

    两派党争伐异,纷争不断,那些期望通过中立来保全自身的大臣在长安城中根本站不住脚,纷纷被孤立打击,最后不得不离开。”

    齐子羡讲到这里,声音都低了几分,语气满是疲惫与无奈,说道,“寒窗苦读十余年,只为能够有个机会报效国家,施展胸怀。然而没想到如今的官场竟是这样一番模样。这让天底下的读书人该何去何从啊!”

    “大乱即是大治,或许这一次也是九州人族的一次新生!”蓝玉眼神闪烁地说道。

    齐子羡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如今都与没有关系了,我已经对这官场彻底失望了。战争马上就来了,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就去找何圣白大人,听说他被贬到了雍州边境一个小县城当县令,到时候我还想跟在他身边。对了,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还没等蓝玉回答,齐子羡便立马摇头说道,“算了算了,估计你还是想呆在这镇子上。”

    蓝玉哈哈一笑,说道,“那是当然得,我和你不一样,我的根在这里,这辈子就守着这点念想了,那些志向啊,抱负啊,都已经没有了,也不敢有了,因为我答应过我的老师。”

    齐子羡转而又说道,“那如果有一天战火也波及到了这里呢?”

    蓝玉的眼神闪烁了片刻,随后又坚定了起来,说道,“那我也会拿起武器保护这里,别的人都可以走,我必须留在这里!”

    “我也留在这里,我也要保护大家!”

    一旁的何以弃忽然站起了,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就像是即将要奔赴战场的将士,视死如归。

    “瞧你们这一个个的模样,弄得我都以为你们是要上战场去冲锋陷阵了。这么个偏僻小镇估计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地名,那些军队怎么可能会想着来这里呢?”齐子羡笑着说道。

    “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今天带这孩子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孩子有没有修炼武道的天赋,你给他看看吧!”蓝玉指着何以弃对齐子羡说道。

    齐子羡抿了抿嘴,开始仔细打量起何以弃来。

    在这之前,蓝玉已经让他给自己学堂里面的学生都给挨个看了一遍,结果都没什么武道天赋。

    所谓的武道天赋便是孩童在还未修炼武道之时体内积攒的气血之力。

    这些气血之力的多少便能决定他修

    炼的起点有多高。

    曾有绝世天才,一朝踏上武道便是三品修为,资质堪称无敌!

    当然,大多数普通人体内存在的气血之力微乎其微。

    起点都低,那么修炼起来自然是无比困难的,而且普通人与那些绝世天才的差距,还会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而不断地扩大。

    武者开始修炼的黄金时期便是在十岁左右,至于修炼的起点天赋则是来自两个方面。

    一个便是孩童在刚生下来的时候,体内的先天真气能保留住多少。

    在这一点上,普通人和大宗派之间都是公平公正的。

    而另一方面则是在孩童十岁之前,能够往他的身体里灌入多少的气血之力。

    那些富贵家族自然是有众多手段和海量的资源去提高自己家族的子弟的天赋起点,不过那些普通人自然是没有这些手段的。

    “嗯……那行,我来瞧瞧这孩子的天赋如何。伸出手来。”齐子羡轻声说道。

    何以弃一时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是该伸左手还是伸右手,于是索性把两只手都给伸了出来。

    这让齐子羡和蓝玉都不禁笑了起来,齐子羡也没含糊,将手搭在何以弃的右手手腕,默默运转一丝内力去到他的体内,沿着几处经脉开始运转起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齐子羡语气之中带有一丝疑惑,脸上也眉头微皱。

    蓝玉有些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两人的反应,让何以弃也有些紧张起来。

    他能够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体从齐子羡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上传来,并且不断带给他手上的经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别动!”齐子羡沉声说道,随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何以弃听了齐子羡这话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身体都绷得紧紧的。

    而蓝玉这时也安静下来,只是紧张地盯着齐子羡和自己的宝贝弟子何以弃。

    齐子羡这回也的确是被惊讶到了,这何以弃的体内各处经脉内都充斥着浓厚的气血之力,哪怕是他的内力在其中穿行都得小心翼翼,就如同一只小羊羔进了狼窝一般,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吃掉。

    “为什么……为什么这孩子的体内蕴含了如此多的气血之力,这天赋……”

    齐子羡忍不住惊呼道,“此子有仙人之姿啊!”

    他已然看出,这个蓝玉的弟子何以弃体内所蕴含的气血之力已经达到了一般的三品武者的标准,这要是传出去恐怕能够震惊九州,吸引无数高手和大宗门的关注,到时候只怕会有无数人向着他抛来橄榄枝。

    要知道,虽然那些大家族可以花费大量资源来帮助自己的子弟提升天赋,可是这个过程是无比的凶险。

    因为这些孩童的身躯十分稚嫩,一个不好就容易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不过若是用温和的手段,那么塑造一个三品天赋的天才所花费的资源足以让数十个普通人经过十多年的努力成为三品武者。

第两百八十二章 修炼之路

    一旁的蓝玉闻言顿时忍不住站了起来,攥紧了拳头。

    此刻他的心情激动万分,这哪里还有什么事情比听到自己的学生是个绝顶的天才还让他高兴啊。

    不过这时候齐子羡还是双目紧闭,似乎还在探查着何以弃的身体,故而蓝玉还是忍住了心头的激动,没有发作出来。

    蓝玉此刻的心情齐子羡是了解的,他与蓝玉交往多年,知道以蓝玉这性子是一般不会轻易收这样的弟子的。

    除非是认定了这孩子是自己要找的好材料,才会如此对待,还亲自将这孩子带进自己的家里,让自己来看天赋。

    “这家伙打得是想让我也将这孩子收下的心思啊,到时候只怕教授这孩子武道修炼的苦活也会是落在我的头上了。不过这家伙体内的气血之力未免过于充沛了吧……”

    齐子羡仔细地查看着何以弃全身经脉里面的气血之力,在修炼清楚了何以弃体内各处经脉的情况后,终于开始动手了。

    每个人体内的经脉情况都不尽相同,有的人这一处的经脉粗壮些,有的人那里的经脉又细嫩一些,而武者修炼的功法的作用便是通过调动武者自身体内的气血之力在全身经脉以特定的路线运转,从而不断拓宽经脉,强化肉身,并不断汲取外界的灵气化作自身的气血之力。

    当然,越是强大的功法,修炼起来便会使武者提升实力的速度越快。不过这样的功法往往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弊端。

    有的或许会有诸多门槛,像青城山的功法便是过于精妙,寻常人若无指引恐怕摸索三五年都不一定找得到要领,而普陀山的功法则是必须要有诸多佛法和本门独有的肉身功法大罗金身搭配。

    而齐子羡身为朝廷要员,也是见识过许多功法,其中不乏有中正平和,适合何以弃修炼的。

    “此子经脉较为牢固,倒是可以让他试试那一套功法!”齐子羡思绪微动。

    要说天底下那一套修炼功法最为强大,或许没有人答得上来,不过功法最多的地方还是江湖之上,其次便是朝廷了。

    自从孟皇统领人族之后,一日之间传下无尽大道,众多天才涌现,在孟皇给予的大道之上不断创新改造,无数智慧与汗水的结晶成就了一本本奇特的修炼的功法。

    而这些功法几乎都会备份一本收藏进皇宫之中,经过漫长的战争年代,皇宫之中堆积的各种修炼功法已经数不胜数,厚实的底蕴也让朝廷的军队变得越来越强大,许多为了追求强大的武者也会选择牺牲自己的自由,去投奔朝廷,以此来获得稳定的修炼资源的提供。

    当然,也有些武者会选择加入江湖之上的各大门派,或者是一些有着古老传承的大家族,毕竟这些势力和朝廷比起来,还是相对自由一些,不会那么得严苛。

    齐子羡默默运转内力,开始推动着何以弃体内的几乎海量的气血之力想要沿着一条特定的经脉路线运转。

    然而何以弃体内的气血之力实在是太过庞大,齐子羡只能不断加大内力的输入。

    “不行,这样不行,若是在灌入内力只怕会引起这孩子体内的气血之力自主暴动

    ,万一伤到了他的经脉就难办了!”

    齐子羡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撤回了自己的所有的内力。

    这时候,齐子羡已经是满头大汗,一脸的疲惫,而何以弃却是疼得龇牙咧嘴,后背都被汗湿了。

    刚才齐子羡催动内力推他体内的气血之力的时候,他只觉自身都像一个被不断膨胀的气球一样,随时都有种要爆炸开来的感觉。

    当齐子羡终于撤掉了内力之后,何以弃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身体里澎湃汹涌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人也都慢慢平静下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血红,就像要溢出鲜血一般。

    蓝玉见着齐子羡停了手,这才急忙对着何以弃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吗?”

    蓝玉这时候只觉大脑一阵一阵的迷糊,就像被一柄大锤子砸着脑袋一样,让他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抬起手在空中比划比划。

    齐子羡摇了摇头,说道,“他没什么事,就是气血有些浮躁,喝口茶坐一会儿就好了。”

    蓝玉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那他的天赋到底怎么样呢?是不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啊?”

    齐子羡再度沉默了片刻,随即起身走到了何以弃的背后,将手掌贴在了他的后背脊柱中心的位置,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蓝玉和何以弃见状也都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

    过了一阵后,齐子羡终于放下了手,叹了一口气,坐回了座位。

    蓝玉盯着他说道,“到底怎么了?不管是好是坏,我都是能接受的!”

    何以弃也是一脸期待和紧张地看着齐子羡,听着蓝玉和齐子羡的对话,让他对自己未来的武道生涯也是极为的期盼。

    齐子羡端起桌上自己的那杯已经喝得差不多的茶,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他体内的气血之力已经到了将近三品武者的地步,若是有合适的功法运转的话,他便能立马成为三品武者。”

    “三品?!三品武者!”何以弃忍不住惊呼出声。

    换做他之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要知道哪怕在他们县城里面的最强的武者,似乎都只是一个二品武者。

    而今天,他的武道起点似乎就是三品武者了!这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啊!

    “听说镇长的儿子拜了一个很强的武者为师,镇长可是足足牵了五头老母猪给那个武者,现在镇长的儿子据说已经快要成为一品武者了,前段时间镇长还在县城里面大摆宴席,还让自己的儿子当众表演一番学来的本事,直接用脑袋撞碎了一块足足有一尺厚的青石砖头。”蓝玉笑着说道。

    他说这话,也算是在变相地炫耀自己的弟子,一开始修炼就能达到三品境界。

    不过齐子羡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

    齐子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蓝玉疑惑道,“怎么了?难道他不能成为三品武者吗?那也没事的,一品两品也够了。太高了容易让他骄傲,还是得多从基础练练,这样才能掌握好

    自己的力量,让他明白水滴石穿的道理。”

    “嗯……他……算了算了,你跟我来。”齐子羡深深地看了何以弃一眼,最后拉着蓝玉进了里屋。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和他谈完就出来。”蓝玉留给何以弃这么一句话,便和齐子羡进了屋,关上了门。

    啪。

    破旧的木门关了起来,一如关上了何以弃心中的某一扇门。

    或许是从齐子羡看自己的那一眼开始的吧,何以弃的心情从满怀期待,变成了患得患失。

    他有些不确定地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齐子羡握住的右手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丝的温暖气息。

    何以弃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这股温暖。

    “这……这就是武道的力量吗?”

    …………

    阳光逐渐收敛足迹,取而代之的是黑夜的泛滥成灾。

    何以弃这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静静趴在桌子上,看着里屋那扇薄薄的木门。

    木门隔绝了一切的声音,让他并不能听到木门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傍晚时分的气候,还是有一丝丝的冰凉,这让他不得不双手环抱,给予自己身体一点温暖。

    他手腕上的温暖早就已经消散了……

    终于,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一直盯着木门看的何以弃瞳孔微微一颤,随即坐起了身,静静看着从木门走出来的身影。

    蓝玉脸色阴沉,看起来闷闷不乐,而他身后的齐子羡却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不知为何,何以弃见到了这一幕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早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在心中模拟了无数次自己的死相,最后踏上刑场的坦然从容。

    “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蓝玉走到门口,回头望着何以弃。

    何以弃嗯了一声,随即起身跟在了蓝玉身后。

    “等一下,我给你们拿个灯笼。”齐子羡叫住了他们,转身走进了屋里。

    蓝玉沉默不语,外面天色已经黯淡无光,一轮若隐若现的月亮藏在山林的头顶。

    过了一会儿,齐子羡从屋里拎着一盏有些破旧的红灯笼,拿着一根火折子点亮了灯笼。

    灯笼随即散发出淡淡的光亮,刚好足以照亮人们脚下的路。

    蓝玉伸出手接过灯笼,向着前方走去,何以弃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背影落在齐子羡的眼中,齐子羡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前齐子羡和蓝玉在屋里所聊的事情,便是关于何以弃体内的气血之力。

    虽然何以弃天资卓越,气血之力旺盛,不过这恰恰也导致了何以弃如今体内经脉拥堵的局面。

    太多的气血之力堵在他的经脉之中,这让齐子羡根本无法为何以弃完成第一次气血之力运转,从而疏通经脉线路,开启何以弃的武道修炼。

    在这之前,齐子羡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可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定了。

    一般的武者修炼武道,都需要一个高手充当领路人,为他指点出自己应该如何调用气血之力运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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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仙介绍:
人族与妖族的百年战争终究以人族胜利结束了。
已是九品巅峰的人皇姜南初联手江湖第一高手,带着无数武者的希望,踏遍九州,寻找九品之后的仙道。然而一年后,两人沉默归来,先后死去,只留下一句,九品皆死,世上无仙。
九州,是一群人的故事。九州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