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极北之海
在这个特别的年代，好人与坏人只有一线之隔。
网络上的舆论混乱不堪，让人分不清真假，好在现实世界还存了几分真实。
吴部长唉声叹气，关闭了显示屏，一脸忧虑，望着窗外的天空，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以后的道路都看不分明了。
如果机械族信了网络上这些谣传，那么，等待俱乐部的结局，将会十分惨淡。
“真的不应该变成现在这样啊。”他忍不住叹了一声，机械族肯定无法容忍背叛两个字，说不定过不了几天，他这颗人头就会落地了。
都怪网络上那些愚民，实在是愚不可及，怎么会蠢到认为他们俱乐部是卧底？
“唉……”
吴部长又是一叹，满心愁绪。
过了一会，他忽地一愣，想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我们……会不会真的是卧底？”
这个问题刚一出现，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了，像是一个深深的烙印，无法被抹除。
吴部长深吸了几口气，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想着这个可怕的问题，越想越心惊。
在这颗星球上，出过许多著名的卧底人物。
有的在卧底过程中悄然死去，还有的功成名就，带着满身荣誉退休，连写的自传都畅销全球，甚至在后来被改变成电影电视剧，成了一代经典。
吴部长记得，他看过一本这方面的书，其中有个很高明的手段，叫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卧底！
只有到卧底任务结束，才会有人现身，告诉你，其实你也是卧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吴部长神色晦暗，嘴里念念有词，拳头时而紧握，时而松开，不知在想些什么。
……
北方海域，海底世界。
一头大鲸鱼慢悠悠地游过海底，庞大的身躯卷起一阵暗流，惊得周围其余生物四处逃窜。
大鲸鱼的左侧不远处，是一艘雪茄状的黑色潜艇。
潜艇内部，指挥舱里，苏夏坐在控制台前，一脸轻松，左手边放着一本书，右手边则放着一杯糖酒，不像是在逃命，反而像是在享受生活。
“原来你在海底是为了躲避那些机器人的追杀。”大鲸鱼的声音在苏夏脑海中响起。
“是的。”
一人一鲸交流了很长时间。
这期间，苏夏慢慢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了大鲸鱼。
大鲸鱼听得津津有味，他毕竟不是陆生生物，对陆地世界发生的事了解不多，这些年为了躲避机械族的追捕，长期躲在深海之中，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我也在躲避机器人，说起来，我们是同一类人。”大鲸鱼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对，我不是人……我们应该是同一类生物。”
“嗯，说得对。”苏夏表示赞同。
“没想到，你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故事却这么精彩。”大鲸鱼称赞道。
“你的生命很长？”
“反正比你的生命长得多，大概有几十倍吧。”
“也就是说，你有几百岁了？”
“我也说不准，我对岁月的概念比较模糊，几百岁应该是有的，我经历过你们人类从木船到蒸汽铁船的时代……”
大鲸鱼絮絮叨叨，说起了他的故事。
他似乎永远也不会为寿命发愁，活着就为了吃，吃饱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吃，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反正目前自我感觉良好，身体没什么毛病。
他很早就脱离了自己的族群，独自一鲸在大海中遨游，这期间认识了许多跟他一样的奇特生物，也经历过不少的战斗厮杀。
在过往的战斗中，有一大半都是和人类有关的。
“以前经常能碰到许多捕鲸船，后来那些机器人发展起来了，跟你们人类打仗，打着打着，海上的捕鲸船就少了，估计那些人都被打死了吧，这倒是让我很感谢那些机器人，但那些机器人后来也要抓我……”
大鲸鱼活过了漫长的历史，见证了这几百年间人类的每一次航海工业进步。
他的身影出现在历史的各个阶段，曾被人目睹，被人记录，甚至留下过模糊的照片，还被写进了书中，甚至被做成了神秘事件纪录片。
在他讲述自身经历时，苏夏也在根据他的讲述，对应这个世界的某些历史事件。
“原来你就是那头‘摩尔巨兽’，四百多年前曾在北洋湾出现。”苏夏翻阅资料书，查到了一个很著名的历史事件。
“摩尔巨兽？”大鲸鱼顿了顿，“似乎确实有人类这么称呼我。”
“四百多年前，你在北洋湾，撞毁了三个捕鲸船队，屠杀了一百多个捕鲸船的船员，最后只有一位名叫‘摩尔’的水手幸存，他向世人第一次讲述了你的存在，并且描述了你的模样，那之后，人们就以他的名字给你命名……”
那是大鲸鱼第一次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始一现身就震惊了无数人。
后来的漫长岁月中，他又有了许多不同的名字，比如“复仇之鲸”、“海神使者”、“深海噩梦”等等，是一个相当著名的大海怪。
“那些人类要抓我，还屠杀我的同胞，我也只能反击，先把他们都杀了。”大鲸鱼对这些屠杀没什么感觉。
在这颗星球的近几百年岁月中，捕鲸业一直相当发达。
鲸鱼的肉可以食用，一头鲸鱼就可以满足整个部落的肉食需求，鲸鱼皮可以制作皮革制品，鲸鱼油的经济价值更是高居不下。
在一两个世纪前，许多家庭在夜间都需要依靠鲸鱼油照明，鲸鱼更是一度被视为游动的油井。
“那些人类太残忍了，我亲眼看到那些同胞被他们杀死，被他们分尸，我特别生气，他们能杀我们，我们也能杀他们。”大鲸鱼这样说道。
“嗯，物竞天择，是这样的。”苏夏说道。
“但我还是没他们杀得多。”
“已经够多了，至少给他们带去了足够的恐惧……”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头大鲸鱼都是海上捕鲸人的噩梦，是恐惧的代言词。
在那个时代，人们无法理解，一头鲸鱼为什么能长得这么巨大，因此也有许多人将他看做是海神的使者，是海神派来惩罚捕鲸人的。
也有人说，他是海洋上无数鲸鱼死后灵魂的聚合体，是他们的怨念所化，他降临世间就是为了摧毁所有捕鲸船，杀死所有捕鲸人。
这也是他那个“复仇之鲸”名字的由来。
因此，那个年代，许多人在出海前，都会向神灵祈祷，祈求平安。
当然，祈祷是毫无意义的。
一切都是运气。
运气好的能活着回去，运气不好就死在海上。
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捕捉大鲸鱼，毕竟谁能抓捕这头深海巨兽，谁就能将名字永远留在历史书里，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且损失重大，最多的一次折损了二十多艘大船。
“在这几百年的历史中，关于你的记录有一百多起。”苏夏说道。
“这么说，我在人类那边还是挺有名的，现在还有人知道我吗？”
“现在少了。”
苏夏略一沉吟，翻开资料，说道：“最后一次关于你的目击记载，是在三十多年前，现在的人们大多已经不相信你的存在，认为你是那些海上水手们编造出来的怪物。”
“什么意思？”大鲸鱼不解，“为什么要编造怪物？”
“因为这样可以显示水手们的英勇。”
“还能这样？”
“是的。”
苏夏点头，说道：“有些船员会向人们吹嘘海上的经历，比如与海怪搏斗、听到人鱼歌声、进入神秘海域等等，这些经历超过90%都是虚假的，真假难辨，关于你的故事就混杂在其中，因此有许多人不相信。”
“这样啊，那些人觉得我是被吹出来的？”
“嗯。”
“看来是我这些年出现得太少了。”大鲸鱼说道：“你们人类现在的火器太厉害，比以前的大炮厉害得多，所以我很少现身。”
他最后一次现身，确实是在三十多年前，在西大陆的一片海域里，掀翻了几艘现代化捕鲸船。
但他也被那附近的一艘小型护卫舰发射的鱼雷击中了，受伤不轻。
虽然他皮糙肉厚，但也没法顶着现代火力兴风作浪，影视剧里那些核弹都炸不死的怪兽终究是虚假的。
现代火力的发展，终结了许多神秘怪兽的传说。
“灵能降临的那天，天空中爆发了一声巨响，有很多块携带灵能的陨石在海面上炸开了，那之后，我渐渐获得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能力。”大鲸鱼带着几分回忆，说起他能力的来源。
“控制水压吗？”苏夏问道。
“控制水压只是其中之一，我还可以吐出会爆炸的能量泡泡……”
大鲸鱼有些遗憾，这些能量可以让他自保，却依旧无法令他拥有反击的能力。
这几年，他就在中大陆北部海域这片区域里活动，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直到今天，碰上了苏夏。
“我跟那头触手怪认识很久了。”大鲸鱼说，“他是个蛮不讲理的怪物，只要有较大的生物进入他的领地，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会被他拖进深渊里，所以……当我在你的潜艇上感受到他的气息时，我相当惊讶，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谈不上说服，先威胁了一下，然后再谈了些条件。”苏夏简单说了说当时的过程。
“原来是这样，那家伙现在肯定很郁闷。”
大鲸鱼传递出高兴的情绪波动：“我以前跟他打过好几次，他每次都不跟我正面碰撞，仗着触手多、速度快跟我游斗，消耗我的体力……”
“他的本体是一头乌贼吗？”
苏夏比较好奇这个问题。
闻言，大鲸鱼想了一会，似乎不太确定：“应该是吧，一头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巨型乌贼，比我还古老。”
“比你都活得久？”苏夏惊讶。
“是的，你查一查你们人类的资料，肯定能查到相关事件。”
大鲸鱼表示：“在我出生之前的很多年，那头触手怪就在海上兴风作浪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用触手缠住海上的船只，将那些船拖到海里去。”
“他也跟人类有仇？”
“这……我就不知道了。”
海怪之间，偶尔会打几架，偶尔也会相互交换信息，总的来说，不算朋友也不算敌人。
他们的交流并不深，很少探寻彼此过往的生活经历。
“不过，我听那条烦人的电鳗说过，触手怪以前似乎追随过一个人类，准确来说，是一个海盗，后来那海盗被抓住，最后被吊死了。”大鲸鱼说起了一个海怪之间流传的小道消息。
据他所说，那头触手怪，以前为了一个海盗在海上兴风作浪，劫掠过许多人类船只，一度让那个海盗成为了海上的帝皇。
那个海盗，靠着触手怪，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并将财富打造成了一座黄金岛，吸引了无数海上盗贼的加入，最后甚至拥有了一个庞大的海上舰队。
“后来，那海盗就膨胀了，想跟当时的鸢尾花帝国谈条件，态度高傲，甚至想迎娶公主，引得当时的鸢尾花国王震怒。
“再后来，鸢尾花帝国的国王挥动权力之剑，派出当时堪称无敌的海上舰队，在一场持续了大半年的大战之后，彻底剿灭了黄金岛的海盗势力，那海盗自然也被抓住处死了。
“但，据传，他生前积累的财富，不只是那个黄金岛，还有另一处神秘的区域，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触手怪还记得那个区域的位置……”
大鲸鱼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将一场堪称史诗的海上战争呈现在了苏夏眼前。
当然，这场战争，也只是传闻罢了。
在正史中，苏夏没有找到这段资料，关于大海怪的记载也大多被打上“传说”两个字。
大海神秘无比，波澜壮阔，埋葬了太多传奇故事、人物与宝藏，后世的学者即使有意探寻，也很难将海中发生过的所有事整理出来。
一人一鲸就这样慢慢聊着，从天明聊到了天黑。
苏夏给大鲸鱼说陆地上的故事，大鲸鱼就给苏夏说海中的故事。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一天的傍晚，苏夏终于抵达了极北之海的外围。
“终于到了！”
大鲸鱼发出一声长长的尖鸣，若不是为了隐匿行踪，他甚至想跃出水面欢呼一声。
在他的记忆中，极北之地有大量美味的食物，一种红色的小虾子。
“走，请你吃虾！”大鲸鱼说道。
“不了，我得尽早找个地点上岸。”苏夏答道。
“这么快？”大鲸鱼愣了一下，“赶时间吗？”
“嗯。”
“真是遗憾，我本想带你好好逛逛极北之海，有很多神秘区域，是你们人类一直想探索清楚的。”
“神秘区域？是什么？”
“再往前两百多千米，你就能看到一个神秘区域。”大鲸鱼答道：“是一座城市。”
“城市？”苏夏惊讶。
“是的，也就是你们人类传说中的海底之城！”
第四百二十六章 文明遗迹
“海底之城？”
苏夏心里一动，脑海中闪过一大堆相关的传说。
据传以前曾经有过相当辉煌的文明，可能是万年之前，也可能会更早，总之繁华程度不比现在差。
但后来，这个文明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已经无法考证了。
有的说法是，当初连续下了几百年的暴雨，导致水位上涨，淹没了整个文明。
还有的说法是，月球出了变故，导致地球潮汐失常，出现了极为恐怖的大海啸，致使整个文明被海啸吞噬。
种种说法，众说纷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其中，大部分看法都和地外文明相关。
海底之城，也有人称其为失落之城，至今仍是许多文艺作品中的常客，尤其是关于冒险、探索、神秘世界这类的作品。
“真的有史前科技文明？”苏夏好奇地问道。
“没有，只是一座石头废城罢了，只不过是在海底一万多米的深处，所以显得很神秘。”
大鲸鱼打破了苏夏的幻象，在他口中，那只是一座由各种石块搭建起来的原始城市，距离传说中的“繁华”、“科技”差了十万八千里。
至于那城市为什么会沉没至万米海底，大鲸鱼也不清楚。
他还是个小海怪的时候，曾经听大海怪说起过一些原因，而大海怪是听老海怪说起的，老海怪则是从更老的海怪那里听来的。
总之，这种口口相传的消息与故事，传到他这一代，肯定早就失真了。
“我听一个老前辈说，这座城市最初是建立在冰川上的，后来气候变化，冰川分裂，这座城市所在的一部分冰川滑入了大海中，并且随着冰川的融化，这座城市渐渐沉入了海底。”大鲸鱼说起他听过的故事版本。
“原来如此。”苏夏若有所思，脑海中出现一副比较模糊的画面。
人类终究太渺小，无法想象大自然的伟力。
比如在地球那边，几千米的高山上都能发现海洋生物的化石，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许多事看似不可思议，实际都只是自然的神奇罢了。
海底之城，听上去很玄妙，似乎不可能存在，但碰上种种巧合，也是有可能诞生的。
时间流逝，两百多千米的距离一晃而过。
苏夏已经正式进入了极北之海。
此刻，海平面上正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浮冰，浮冰随海浪起伏，哗啦作响，整个世界一片雪白。
如果再深入一段距离，这些浮冰就会变成薄薄的冰层，会对海上航行的船只造成一定影响。
好在，水下的温度始终在零度以上，航行时没有什么阻力。
“前面就是那座海底城市了，你能看到吗？”大鲸鱼问道。
“我当然看不到啊，这艘潜艇又没有窗户。”苏夏答道。
“开个窗呗。”
“不行，会对整体抗压以及隐身能力造成影响。”
“隐身？”大鲸鱼也好奇了，“怎么隐身？从我眼前消失吗？”
“不是，只是常规的声学隐身、电磁隐身、红外隐身等等，只针对敌人的侦察设备，肉眼是可以看见的。”
“那算什么隐身？彻底看不见才叫隐身。”
“没办法，技术所限，只能这样了。”
交流中，一人一鲸接近了那座寂静的海底城市。
这里是极北之海的海底，一万三千米左右，几乎是生命的禁区。
苏夏站在控制台前，将十多个潜艇自带的深海探索机器人派遣了出去，让这些小机器人作为眼睛，为苏夏反馈实时的海底画面。
海底水波暗涌，冰冷死寂，本该是一片漆黑。
但，在控制台上方的显示屏上，小机器人反馈回来的十多个画面，竟然并非完全的黑暗，而是有无数宛若繁星的暗蓝色小光点在闪烁。
“咦……什么在发光？”苏夏集中了注意力。
这一幕令人惊讶。
靠近一看，那些小光点，竟然是一个个正在游弋的半透明水母。
这些水母只有巴掌大小，近乎透明的身躯呈浅蓝色，十分柔和，游动缓慢，慵懒中带着一丝优雅，像是一个个小天使，每一次游动时，伞盖翻动，会产生一股淡蓝色的柔光。
在它们身后的小触须里，也有点点蓝光闪烁。
画面中，成千上万个小水母，全都在发光，闪烁不停，像是黑夜中的点点星光。
“真没想到，在海底这么深的地方，还能看到这些小东西。”苏夏意识到，这是一群变异生物，否则它们无法生存在这么深的区域。
前方，正是那座沉入海底的古代城市。
确实如大鲸鱼所说，这座海底城市没有任何科技感。
在小机器人反馈回来的画面中，只有倾斜的石柱、碎裂的石头阶梯、倒塌的石质房屋，是一座纯粹由石头搭建的文明遗迹，静静躺在这片冰冷的海底。
轻轻擦拭去石柱表面的海底尘屑，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石柱呈淡灰色，表面刻着一些复杂奇怪的纹路，像是古代的祭坛或者神殿支撑柱。
“似乎与拉丁美洲和中美洲的一些文明遗迹相似。”
苏夏若有所思，在看到这根石柱时候，想到了地球那边类似的文明痕迹，比如中美洲的玛雅文明遗址。
他现在正位于这片海底遗迹的边缘区域，尚未深入。
遗迹里，倒塌的石质建筑成片，大多都被灰蒙蒙的海底残渣与尘屑覆盖着，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许多蓝盈盈的小水母在这座文明遗迹中穿梭游弋，像是在遗迹上翩翩起舞的蓝色精灵，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继续往前。”
苏夏下达指令，外面的十多个小机器人开始深入遗迹探索，而大潜艇则留在外面，以备不测。
小机器人的行动，导致遗迹中的水流出现了异样波动，周围的水母似乎受了点惊吓，纷纷远离，给这些小机器人让出了一条通道。
随着小机器人的深入，越来越多文明遗迹的画面出现在了苏夏眼前。
这座城市很庞大，规模远超苏夏想象。
城市道路四通八达，十分宽阔，隐约可见其当初的繁华。
在反馈的画面中，除了倒塌的石质房屋，渐渐出现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石质花坛、马车、人像、浮雕等，皆庞大无比，且做工精美，并不粗糙。
显示屏左上角，那个小机器人反馈回来的画面中，就有一颗巨大的石质人头，直径少说有七八米。
在人头后面，是一片碎裂的石头身躯。
很显然，这曾是一座完整的人身石质雕像，只是后来倒塌了，碎成一块一块的，碎裂的石块胡乱地滚落在这座废墟城市的道路中。
【发现金属制品】
那个小机器人忽然传来信息。
在他反馈的画面中，可以看到，他伸出机械手臂，在一堆碎石块中，找到了一个巨大的三叉戟模样的金属武器，只是这武器早已锈迹斑斑，被海水腐蚀得不成样子，几乎要与海底尘埃融为一体了。
这三叉戟武器，或许曾是这个巨型人身石头雕像手里握着的。
沿着这条满是废墟的道路，继续深入。
在这堆碎裂的石块后方，还能看到许多相似的石块堆，散布在石头路面的两侧。
这里似乎曾是一条极为重要的城市中央道路，在道路两侧，本应该有一个个威武雄壮的手持三叉戟的石头士兵雕像，可如今都在岁月中崩塌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大鲸鱼忽然出声询问。
“没有。”苏夏摇了摇头。
“我就说吧，就是个石头城市，只不过你们人类对这种海底文明特别好奇。”大鲸鱼在海底生活了几百年，见过的海底遗迹多了去了，对人类口中的神秘文明并不感兴趣。
他大概只对陆地上的东西比较感兴趣，毕竟从没去过陆地世界。
“再看看吧。”
苏夏集中注意力，看着显示屏上的画面，并未感到失望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带着一份好奇的心思继续深入探索。
画面上，小机器人通过这条满是碎石块的道路后，又深入了一段距离。
在他前方，出现了一个高高的石质祭坛。
祭坛周围有十二根石柱，其中大部分已经倒塌了，要么断裂，要么碎成很多块，已经不成样子，只有几根石柱还歪歪斜斜地立着。
祭坛至少有三十米高，一条长长的石头台阶从底部一种通往高处的圆台，石头呈现黑灰色，在漫长的岁月中，就连这些台阶都碎裂了，变得不完整，有的出现了缺口，有的则变成了好几截。
在高处的石质圆台上，同样刻画着一些神秘的符号与纹路。
可以想象，这个古代文明曾经辉煌的时期，肯定会有类似“祭司”这样的人，站在高高的祭坛上，带领祭坛下方成千上万的子民，为他们想象中的神明献祭，或是祈求和平，或是祈求丰收。
小机器人登上祭坛，极目远眺，前方还有大量的遗迹区域尚未被探索，在遗迹的深处，有一片巨大的阴影。
“那是什么？”
海水幽暗，隔绝了视野，让远方的画面显得很模糊。
苏夏眼睛微眯，仔细看去。
这片文明遗迹的深处，城市的最中心，多条石质道路汇聚的位置，一个庞大的阴影矗立，那貌似是一个……
“金字塔？”
苏夏神色一怔，眨了眨眼睛，还以为看错了。
他立即下达指令，催促遗迹里的十多个小机器人加快速度，全都往遗迹最中心前进，接近城市中心那个庞大的阴影。
随着距离的拉进，那座阴影也渐渐露出了真容，确实是一座巨型金字塔！
“在这个文明中，居然也有金字塔存在，真是奇怪。”
前方，遗迹中心，那座金字塔，至少有三百米高，仿佛是一个撑天的巨人。
它由一块块数吨甚至数十吨重的巨型石块砌成，宏伟壮观，令人震撼，仿佛是神灵缔造的奇迹，难以想象它是如何由人力建造而成的。
在生产能力落后的古代，要如何搭建出这样辉煌的建筑？
十多个小机器人依次测量，从塔顶到塔底，最后根据分析，得出了一个较为准确的数据。
三百零三米！
大鲸鱼这头巨型海怪，如果把身躯立起来，高度也就三百多米，比这个金字塔高不了多少。
“这难道也是个坟墓？”
苏夏记得，地球那边，古埃及人建造的金字塔，几乎都是陵墓，用于埋葬国王及王后的。
当然，有一些祭祀建筑、神殿建筑、宫殿建筑，同样也会采用金字塔的造型，比如位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苏美尔文明的塔庙，就是一种象征着权力与信仰的神庙建筑。
苏夏觉得，如果是坟墓的话，位于城市中心，似乎有些怪怪的。
“找找有没有入口。”
他给那十多个小机器人发去指令，让他们围着金字塔探索，寻找是否有出入口的存在。
如果真是坟墓，那么坟墓中肯定有大量价值不菲的陪葬品。
苏夏并非是要盗墓，只是想进行考古发掘。
“如果不是坟墓，而是神庙之类的建筑，里面应该也会有祭祀用品。”苏夏目光闪烁，看着屏幕思索。
“如果都不是呢？”大鲸鱼忽然出声。
“你觉得是什么？”苏夏问大鲸鱼。
“能量塔。”
“什么？”
“能量塔，一个老海怪告诉我的名字。”
大鲸鱼说了个很奇怪的名字，随后对苏夏娓娓道来：“我小的时候，听一些老海怪说起过，这种三角模样的建筑，可能是一种能量塔。”
“有什么作用？”苏夏问道。
“联系这颗星球之外的文明，也就是……联系外星生物。”
“对外发射信号？”
“是的，应该可以这么理解。”大鲸鱼也不太确定，“这是更古老的一些海怪说的，在古时候，这种三角模样的建筑，就是用来对外联系的。”
“还有这种说法？”
苏夏沉吟，思索了片刻，随即说道：“这片文明遗迹，并未发展出足够辉煌的科学技术，因此应该无法与地外文明联系，除非……有真正的地外文明降临这颗星球，并给出了金字塔的修建方式。”
以此推测，在万年之前，这颗星球就有外星人来过？
当然，只是一种可能。
如果猜测为真，那么这能量塔还能不能用，还能否再次对外进行联系？
第四百二十七章 星空之路
深海幽寂，冰冷黑暗。一座三百米高的巨型金字塔静静矗立在海底。悬浮在金字塔底部，向上望去，巨大的石阶一直往上，延伸到看不见的深邃海水中，根本看不见顶部，令人倍感震撼。
无数巨石铸成了这座奇迹般的建筑，让它在无数年后依旧雄伟壮观。巨石之间，竟然连缝隙都罕有，建造手法十分精妙。
“真是不可思议的建筑。”苏夏发出感慨，他没去过地球那边的金字塔，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相关的视频。
眼前这座庞然大物，给他的震撼，远比视频里那些金字塔要多得多。
“如果真是能量塔，那么内部肯定有特殊发射装置，不会是纯粹的石质建筑，得找一找通道……”苏夏发出指令后，那十多个小型深海探索机器人分散开，围绕着这座庞大的建筑，展开了详细的搜索，试图寻找出一条可以通往这座建筑内部的通道。
就算不是能量塔，只是普通的坟墓或者祭祀庙宇，也应该有通道之类的存在。
在地球那边，着名的胡夫金字塔，就有通往内部的道路，而且是对游客开放的。
“你想进去？”大鲸鱼忽然传声。
“嗯。”苏夏答道。
“弄这么麻烦干什么？”大鲸鱼问，
“就这十多个机器人，要找多久？你的潜艇这么大，就没有什么探索装置吗？”
“说得对，你倒是提醒我了。”苏夏笑了一声，拍了拍脑袋，立即转身，看向身旁的莎拉。
莎拉微微一笑，挥手呈现一片图像，对苏夏说：“舰长大人，已经在探索中了。”在她呈现给苏夏的画面中，正是一个立体金字塔结构图，这个结构图正在不断变化，时而变成类似红外探测的颜色深浅不一的图像，时而又变成纯粹的线条图案。
这艘大潜艇携带的探索装置不少，相互结合，形成了一个复合探索系统。
“舰长大人，这个探索系统，是您这艘潜艇额外附带的，其余标准潜艇的并未携带，您这艘潜艇，实际上是这种型号的升级版……”莎拉为苏夏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探索系统，但苏夏基本都听不懂。
他唯一听懂的，就是μ子探测。μ子，苏夏第一次知道这玩意，是在他了解狭义相对论的时候，这是种标准粒子，有负电荷与1\/2的自旋，可用于验证尺缩效应，证明狭义相对论存在。
作为一个比较喜欢科幻的大学生，苏夏对这方面基本都懂一点。他知道许多物理学公式与着名实验，但都懂得不多，没有深入理解过，也就平时和几个室友吹牛的时候能用上，可以收割一波崇拜的目光。
苏夏的具体理论能力，可能还不如民科吧那群魔怔人。至于莎拉说的μ子探测，则是这种粒子的另一种应用，它能量相对较高，可以穿过大体积的吸收物体，而且只损失很少的能量。
它在穿过不同介质时，轨迹截然不同，因此可以判断这个金字塔内部的基本结构。
“还得探索多久？”苏夏问道。
“舰长大人，如果只是纯粹的探测，或许需要十多天，才能得出大概的内部结构。”莎拉微笑道。
“这么久？”苏夏惊讶，他确实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是的。”莎拉点头，语气比较认真，但她随即说道：“如果您只是想找几条通道，那就简单了，现在就已经找到一个通道的入口了。”
“哦？在哪里？”苏夏精神一震，立即问道。
“这里……”莎拉小手一指，在她身前的画面上，指着一条不断变化的蓝色光带，这条蓝色光带存在于立体金字塔结构图像的内部，十分显眼。
它的具体位置，位于金字塔右侧的底部。
“这里？我记得刚才似乎搜索过。”苏夏眉头微皱，立即派遣一个小机器人赶过去侦察，试图找到这条通道的入口。
然而，小机器人赶到后，反馈回来的画面，依旧是一块块数吨甚至数十吨重的巨型长条状石块，石块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海底尘絮，石块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根本没有通道入口的存在。
“难道入口被石块堵住了？”苏夏思索，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大鲸鱼忽然问道。
“怎么帮？”
“我可以吐出几个能量泡泡，控制力度，帮你炸开那个堵住通道的石块。”
“真的？那就多谢了。”
“不用谢。”大鲸鱼传来一股好奇的情绪波动，并说：“其实我也想知道这个大金字塔里面有什么，我以前甚至想过直接把它撞开，每次见到这金字塔的时候，都有这种想法，但又害怕把里面的东西撞烂，所以克制住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忍着。”闻言，苏夏眉头一抖，他还以为这大鲸鱼真的对海底的种种神秘没有兴趣。
现在看来，不是没有兴趣，只是他能探索的都探索完了，只剩下最神秘的部分没有办法接触。
诚然，以这大鲸鱼庞大的身躯来看，如果他有意去撞，多半真的能把前方那个巨型金字塔撞开，除非那金字塔是实心的。
“让你的小机器人让开点，我可不想误伤。”大鲸鱼说道。
“好。”苏夏发去指令，在通道入口附近的小机器人立即退让，退到了百米之外。
同时，其余正在金字塔周围探索的小机器人也退走了。苏夏担心大鲸鱼控制不好力度，害怕他的能量泡泡会引起金字塔的崩塌，因此提前撤走这些小机器人。
他可不想让这些珍贵的小机器人在这里出问题，哪怕是损失一个都会让苏夏心痛不已。
“注意，我开始了。”大鲸鱼传来消息。随后，他那张庞大的巨嘴微微张开，仿佛是在深海中打开了一道幽暗的深渊，掀起一阵隐秘的暗流。
他这种庞大的生物，稍微有点动作，都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紧接着，一个人头大小的能量泡泡，从他的嘴里轻轻飘了出来。
通过小机器人的视野，苏夏看到了这能量泡泡的模样。
“原来如此，是把混乱的能量集中在一点，然后让其爆开，与灵能炸弹相似。”那个能量泡泡，在幽寂海水中，闪烁着危险的暗蓝色光芒，好似一颗将要裂开的水晶球，缓慢接近通道入口处那个巨大的石块。
在苏夏的注视下，那泡泡与石块轻轻触碰了一下，表面的能量膜微微变形，似乎有些柔软。
片刻之后，泡泡猛地爆开！轰隆一声，能量爆发，海水紊乱，迸发的庞大的威力令人心惊，在这片深邃的海底掀起一片混乱，如果是普通人被命中，可能会被直接炸成血肉碎块。
过了几十秒，被爆炸激荡起的海底残渣与尘絮渐渐落下，那片区域由混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此时，通道入口处，那几块十多吨重的巨石，出现了一条条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在爆炸的位置，有一个深深的凹陷，那些裂隙正是从这个凹陷的中心蔓延出去的。
“看来还不够。”大鲸鱼说道。
“对，还得再炸一次。”苏夏点头。
“刚才只用了很少一丁点能量，就怕把金字塔炸崩，现在看来，这个金字塔很坚固，我再弄一个能量大一点的泡泡……”说罢，大鲸鱼又吐出了一个泡泡，确实比之前的大了不少，莫约大了三分之一。
在他与苏夏的注视下，那个泡泡轻轻飘过去，与石块接触后轰然爆炸。
这一次的爆炸威力，比前一次强了许多。爆炸之后，那几块长条状巨石彻底碎裂，崩开，解体了，化作一块块散乱的碎石，滚落至金字塔最下方的平地上。
巨石后面，呈现在苏夏眼前的，是一个拱形的门状入口。
“果然有一条通道。”这拱形入口，左右各有一条长长的石头支撑，上方也是一条弧形的石块，高度莫约有两米，刚好可以让一个成年人进去，宽度在一米左右。
见到入口后，大鲸鱼催促道：“快进去看看吧！”
“好。”苏夏一笑，他也很好奇，立即派遣一个探索机器人过去。他站在控制台前，目不转睛，认真地盯着小机器人反馈回来的画面。
这座尘封万年的巨型金字塔，在今天，终于又迎来了拜访者。画面中，拱形入口的左右长石条上，都铭刻着复杂莫名的纹路，顶部那个弧形的石块同样如此。
往里看去，通道深处一片幽暗，里面填满了海水。或许早在万年之前，这座金字塔沉没的时候，海水就通过某些缝隙灌入了其中，毕竟只是石质建筑，哪怕造得再怎么精密，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缝隙。
就算是钢铁打造的金属塔，也会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被海水腐蚀，成为一堆废铜烂铁。
“进去了……看到了什么吗？”大鲸鱼迫不及待地问。
“还在通道里。”苏夏答道：“通道两侧有一些壁画，我正在看。”
“什么壁画？”
“关于这个文明的……”被海水浸泡万年，通道两侧的壁画已经褪色，好在还有深深浅浅的刻画痕迹，可以看出其原本的样子。
通道入口出的壁画中，可以看到许多人类模样的小人，五官比较模糊，但身体与四肢比较清晰，这些小人身后是一个个圆顶状的兽皮帐篷，他们身前则是一堆堆篝火，刻画得惟妙惟肖，基本都是原始部落生活的片段。
往里走，更多壁画出现在苏夏眼前。画面中，有这些原始部落捕猎的场景，也有生育的场景，还有许多是部落间相互征伐的。
战争场面刻画得尤为多，可以看到，一个个刻画的部落战士拿着粗糙的骨矛、石矛、木剪等等，与对方的部落战士战斗，血腥厮杀，战斗惨烈，血流成河，死了许多人。
在一场场惨烈战斗中，终于有一个部落崛起，战胜了周围其余部落，成功统一，成了一个大部落，并且有了基本的国家雏形。
“就这些吗？”大鲸鱼追问，
“只有一些原始人打架的画面？还有没有别的？”
“别急，正在看……”目前，小机器人只在通道了探索了五米的区域，尚未真正深入，前方还有大量未知区域等待探索。
继续深入，更多壁画内容出现在苏夏眼前。部落虽然统一了，但那些人的生活方式依旧较为原始，需要与野兽搏杀来获取肉食，经常填补饱肚子，尚未发展出成功的农耕文明。
直到某一天，天空中出现了一只模样奇怪的巨鸟。
“飞碟？”苏夏目光一凝，注视着通道墙壁上的画面，他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东西。
壁画上，出现了一个圆盘状的飞行物。飞行物下方，壁画上刻画的原始居民们，五官终于清晰了，他们露出了恐慌、畏惧、不安等神色，因为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随后的壁画中，可以看到，那个圆盘状飞行物上，下来了许多人形模样的生物。
“壁画的刻画者，似乎将这些生物当成了‘神’这样的存在，因此在这些生物的后方，增加了光环模样的东西，用以表达对神灵的尊敬。”继续往后看，壁画上的内容出现了大幅度的变化。
那些飞行物上下来的生物，为这个文明的原始居民，带来了一种神奇的作物，并教导他们耕作的方法，让他们不再需要与野兽搏杀，渐渐发展出了农耕文明。
壁画上，人们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恐慌，变成了极致的尊敬与臣服。
“原来如此，看来真有外星人来过，帮助过这个文明。”苏夏说道。
“也就是说，那些老海怪说的都是真的，这个金字塔，真的是一座能量塔？”大鲸鱼惊讶地问。
“还不能确定。”苏夏神色专注，继续往下看。发展出农耕文明后，这片区域的人，也渐渐有了国家的雏形，开始建造更稳固的房屋。
他们开采附近的山石，在较为平坦的区域，渐渐筑起了苏夏所看到的这片石头城市。
很快，苏夏看到了最后。这条通道总共也就三十多米，壁画上的内容来到了尾声。
壁画中，出现了建造金字塔的画面，金字塔周围是数之不尽的劳工，依稀可以看出当年建造这座庞然大物的艰难。
“哪怕是在现在，建造这东西也不是易事。”苏夏感慨。金字塔建城后，那几个身后有光环的人型生物，站在金字塔顶部，双臂张开，似乎在宣告什么。
看到这里，苏夏眼神一变，在那几个人的身后，他看到了一条路。壁画上，那条路从那几人的身后延伸出，不断往上，慢慢升高，似乎要通往遥远的天边，到最后，消失在了一片刻画着星光的区域中。
苏夏深吸了一口气，猜到了这壁画的意思。
“通往星空的路……”
第四百二十八章 星图
一条通往星空的路！
这条路很抽象。
古人无法将其的具体意思表达出来，只能在壁画上画出一条实际的道路。
通道的左侧，最后一幅壁画上，描绘了那几个外星人，登上飞盘状的飞行器，沿着那条路，飞入了满是星光的未知世界中。
“外星人乘坐飞行器离开了。”苏夏看懂了其表达的意思。
到这里，壁画的所有内容就完了，小机器人已经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综合来看，万年之前，确实有一批外星生物降临，教导这个文明的人进行耕作劳动，带领他们进入农耕文明，这座庞大的金字塔正是在那时候修建的。
金字塔建好后，那几个外星生物站在塔顶，不知道说了什么。
说完之后，他们就乘坐飞船离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苏夏疑惑，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那些外星文明的生物，来到这颗星球，就只是为了传播知识，帮助这里的人吗？
他们会不会是想将这里变成一颗资源星或者殖民星？
帮助这里的人进入农耕文明，会不会是为了让他们更方便掌控这颗星球？
“难道是慈善机构？”
苏夏忽然想起，哈尔曾对他说过的一些基础知识。
哈尔算是苏夏认识星空的引路人了，为苏夏打开了头顶那片浩瀚宇宙的大门。
“哈尔说过，宇宙中的资源近乎无穷无尽，许多发展时间较长的大型组织，已经不需要为资源发愁了，连战争都很少，因此出现了不少纯粹的慈善机构，不以盈利为目的，只为了帮助一些偏远星域的低级文明。
“他们会传授知识，传播作物种子，帮助低级文明快速发展，让他们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走完几百年甚至几千上万年才能走完的文明之路……”
起初，苏夏是不相信的。
对于那些所谓的“慈善机构”，他一直持有怀疑态度。
即使哈尔给出了许多案例，苏夏也没有完全相信，毕竟哈尔也只是个小型探索飞船的智能管家，资料库中的信息有限，只知道明面上的信息，不清楚背后到底是怎样的。
而苏夏的怀疑也不是没有依据，地球这边就有大量慈善机构，打着慈善的名号为做别的事，用慈善机构进行洗钱的大有人在。
“难道星际间真有这么纯粹的组织？”苏夏若有所思，他并未接触过这些星际组织，一切都只能靠猜测。
“舰长大人，是在想那些慈善机构？”莎拉微笑地问。
“嗯。”
“确实有这种组织。”
“我知道。”苏夏点头，“你的数据库，应该跟哈尔的差不多，都是表面上的信息数据。”
“舰长大人也不必将人心想得那样险恶，星际广袤，总会出现那种纯粹的善良之人。”莎拉笑着说。
“说的也是。”
两人交流间，小机器人已经走出了通道。
通道上的壁画，已经被莎拉记录下来了，以后可以随时观看。
她甚至可以根据小机器人记录的画面，构造一个虚拟的金字塔内部世界，苏夏只需戴上类似VR眼镜的设备，就可以体验身临其境的感觉。
在长长的通道之外，是一个狭长的房间。
准确来说，是一个石墓。
在房间两侧，各有六个灰黑色的石质棺椁。
“怎么会有棺材？”苏夏诧异，“金字塔内部很大，现在还没到中心，就算是一座坟墓，墓主人的位置也不该是这里，这里更像是……守墓的？”
而且，根据之前壁画的描述，这个金字塔显然不是一个坟墓，而是特意为外星人修建的。
房间里，左右两侧，各自六个石质棺材，看上去很诡异，因为它们都是竖着摆放的，像是两行站立的士兵。
在石棺的表面，同样刻画着大量复杂的图案。
其左右两侧，刻着大山、树木、流水、动物等图案，只不过都比较抽象，不仔细看还认不出来。
其正面，石质棺盖之上，则刻着一个与石棺等高的人形图案，眼睛、嘴巴、鼻子等等五官具有，惟妙惟肖，四肢健壮，其手中还握着一根锋利的三叉戟。
那刻画出来的眼睛很有灵性，都盯着通道入口，紧紧注视进来的小机器人。
他们仿佛能隔着一块显示屏，跟远在潜艇里的苏夏对视。
“这些都是守卫吗？”
苏夏仔细观察了片刻，大概明白了石棺的用意。
石质棺椁中的人，大概都是当年整个文明里最为英勇无畏的战士，他们自愿留在这里，成为守卫金字塔的士兵，永远地守护这座神权、信仰与力量的象征。
无论什么人，想要进入金字塔，都得通过他们守卫的通道。
当然，万载岁月流过，这些人如今都已经死了。
就算真有闯入者，他们也没法进行拦截。
“或许，他们进入石棺之前就已经死了。”苏夏想到，在某些文明中，有特殊的方法，可以制作类似木乃伊的战士。
在这些文明中，人们并不畏惧死亡。
有的人坚信，他们信仰的神明，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他们的身躯复活，让他们获得新的生命。
还有的相信，人死后，灵魂会留在尸体中，只要尸体不腐，就可以达成永生。
所以，这种守护战士，很有可能在进入石棺前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让别人将自己的身体制作成不腐之躯，这样他们就可以永永远远守护金字塔。
“可惜，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什么灵魂存在。”
所谓的灵魂有21克，至今也只是个充满质疑的实验罢了。
对苏夏这种唯物主义者而言，这些信仰、传说之类的东西自然都是假的，但他尊重其余人的正常信仰。
当然，或许真的存在人类无法观测到的“暗世界”、“能量宇宙”这类的世界，而灵魂就存在于那样的世界里。
如果那样的世界真的被证实存在了，苏夏是会相信的。
至于现在，他只相信真实世界，只看中还活着的时候拥有的一切。
“莎拉，你觉得灵魂存在吗？”苏夏转头问道。
闻言，莎拉微微一笑，反问：“舰长大人，您觉得我有灵魂吗？”
“没有。”
“是的，我只是一串数据。”
“嗯，活在当下吧……”
苏夏想了想，就算真的有灵魂存在，也无法寄希望于尸体不腐这条路。
地球那边就是很现实的例子。
在那边，古埃及文明很喜欢这种做法。
上至法老权贵，下至平民奴隶，都愿意把自己做成木乃伊，让不腐的身躯保存灵魂。
但……那些倒霉的家伙大概想不到，在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之后，他们辛辛苦苦保存的不腐之躯，成了西方某些国家狂热追逐的食物与药物。
他们寄托未来与灵魂的希望之躯，就这样被狂热的欧洲人一具具吃掉，而且足足吃了好几百年。
吃到最后，挖出来的木乃伊都不够了，甚至出现了假造木乃伊的行业。
“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会不会和陈年腊肉差不多？”
苏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再想下去，他可能连今天的晚饭都吃不下了。
他以后将死之际，肯定不会选择这条路，如果有钱的话，就托人将自己的骨灰带进太空，洒在太空里。
“继续前进吧。”
苏夏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显示屏上，在他的命令下，小机器人缓慢往前走，穿过房间中的通道，经过那一个个石质棺椁，走到了这个狭长房间的尽头。
站在尽头，往前看去，前方是一条倾斜向上的石质台阶。
在涌动的水流中，这些台阶显得有些扭曲。
台阶两侧，每隔三米左右，就有一个小小的石台，台子上摆放着石质的灯具，看上去是照明用品。
“咦？居然还有灯油？”
在小机器人反馈回来的画面中，苏夏看到，在灯具的内部，有一些焦黑的固体物质，应该就是那个文明曾经使用的灯油了，大概率是某种动物油脂。
继续往前，拾阶而上，莫约往上走了三十多米后，台阶的尽头出现在了苏夏眼前。
“走出这条斜向上的台阶，应该能看到一个很大的房间。”莎拉根据探索系统得出的结论说道。
小机器人继续往上，片刻之后，走出了台阶。
果不其然，出现在苏夏眼前的，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内部大厅，也是整个金字塔内部的中心大厅。
“这里就是最中心了？”
大厅周围的石质墙体都是向内倾斜的，四个侧面都是很规则的三角形，整个大厅的形状，就像是缩小了一层的金字塔。
粗略看去，大厅的高度至少有百米，中间有一根巨大的灰黑色石质圆柱作为支撑。
小机器人所处的位置，正是大厅右侧墙体的右下角，是一个很明显的出入口。
“不止一个出入口，仅仅是右侧这一面就有三个。”苏夏仔细观察，“这样看来，金字塔内部应该有十二条通往外面的通道，我只是打开了其中一条。”
向前看去，大厅内部极为空旷，空空荡荡的，只有无尽的海水。
四周的墙体上，依旧刻着怪异的壁画，大多是关于这座城市发展历史的。
“什么都没有？”
苏夏疑惑，让小机器人在大厅里仔细探索。
如果这金字塔真是某种能量塔，内部至少得有一些金属设备吧？
哪怕历经万年，被海水腐蚀了，设备破败了，也该有一些金属残渣留下来。
“没有吗？”大鲸鱼惊讶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目前什么都没发现。”苏夏说道。
“奇怪，之前发现的那些壁画内容，跟那些老海怪口口相传的内容差不多，就是和外星人有关的，按理说这个金字塔应该就是能量塔。”大鲸鱼也诧异了，那些老海怪不至于骗他，但大厅里确实空空荡荡的。
这样说来，这条海怪中口口相传的消息，多半是错误的，在某一代流传的时候出现了误差。
这金字塔，或许只是一个象征神权的普通建筑而已，不是什么对外联系的能量塔。
“别着急，我再找找。”
此刻，小机器人已经围绕整个大厅的四周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区域。
它又分别前往别的通道内部进行了探索，但每一条通道内的情况，都跟它之前走过的那一条差不多。
“或许是那根柱子？”
苏夏思索片刻，目光很快放在了大厅中央，那根庞大的灰黑色石柱上。
那石柱的直径超过十米，高达百米，令人震撼，宛若一根撑天巨柱，撑住了这个金字塔内部大厅的穹顶。
小机器人开始行动，不断靠近，越来越接近这根巨型石柱，显示屏上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很快，苏夏就发现了奇怪之处。
“这根石柱的表面，竟然没有刻画任何东西？”
小机器人这一路走来，看到的任何东西，无论是通道石壁，还是石质棺椁，抑或大厅的四周墙体与地面，都刻满了各式各样古怪的图画与纹路。
唯独这根石柱，表面光洁平滑，像是被人细心打磨过，不敢有丝毫损坏之处。
这显然有问题。
“仔细找找。”
小机器人围着石柱，一点一点地探索，极为缓慢，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苏夏目光专注，紧盯着屏幕，连眨眼的幅度都变慢了。
莎拉也在一旁观看。
莫约二十分钟后，在石柱离地三米左右的位置，小机器人终于发现了一处与众不同的区域。
“缝隙？”苏夏目光一凝，盯着屏幕，身体都下意识地前倾了些许。
在这处区域，有一道极为隐秘的缝隙，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沿着缝隙，慢慢探索，一个由裂隙构成的三角形图案呈现在了苏夏眼前。
“难道……这是一个入口？”苏夏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在他的命令下，小机器人伸出机械双臂，按在这个巨大的三角形图案上，用力一推。
翁的一声，整个画面都颤了一下，这个三角形图案向内凹陷了几分。
“果然……”
苏夏心里一动，再次下令，让小机器人继续往里推。
石柱之外，悬浮的小机器人用尽全力，背部推进器都开了，推动那三角形的石块，用力往石柱内部一点一点推动。
三角形石块不断向内移动，很快就被推动了一米多的距离。
而小机器人也进入了这条三角柱模样的通道中，继续推动，片刻之后，轰的一声，三角形石块在小机器人的巨力之下猛然倒塌。
出现在苏夏眼前的，赫然是这根石柱内部的隐秘空间！
石柱内部，别有洞天！
“那是什么？”
在这片隐秘空间的中心，有一根较小的石柱。
石柱之上，放着一枚模糊的椭圆状物体，像是一枚冰冷的石蛋。
“是外星人留下来的东西？”苏夏疑惑。
还不等小机器人上前探查，那石蛋就嗡的颤抖了一下，连带着周围的海水都出现了一丝震荡，似乎受到了某种外部力量的冲击。
忽然，一束刺目的蓝光从石蛋中陡然射出。
那蓝光扫过小机器人的身躯，似乎在扫描什么，将它从上至下都扫了一遍，过了十多秒才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苏夏目光冷静，让小机器人保持姿势，一动不动。
片刻后，那枚椭圆状的石蛋光芒大方，散发出一缕缕耀眼的蓝色光芒，在这片隐秘空间内旋转交织。
过了莫约半分钟，那些蓝光旋转的速度变慢，在幽暗的空中化作点点光芒，一闪一闪，好似耀眼的星河。
一个声音忽然出现，从石蛋中传出，似乎在叙述什么。
苏夏听不懂，他没学过这种语言。
好在系统自带语言翻译器，他立即将翻译器打开，随即听到了翻译后的话。
“接受我们赞助的文明，你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想必你们如今已经开始探索星空了吧？”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
“你们这片星域很偏僻，与周围其余文明都相隔太远了，因此我留下了一份星空坐标，你们可以将看做是地图，它将为你们指引星空中的道路……”
第四百二十九章 寻界
石柱内部，空间幽暗，海水荡漾。
一缕缕蓝光飘荡，化作一颗颗或明或暗的星点，在这片深邃空间的上方排列闪耀。
抬头望去，头顶仿佛是一整片星空，堪比夏日最璀璨的银河。
这，就是星图。
它是这座金字塔里最珍贵的宝藏，堪称无价之宝，万金不换，是这颗星球上所有文明进入星空的希望。
它标记了一个个星空坐标，将废弃星球、资源星球、殖民星球、流放星球等各类星球依次标明，可以为这颗星球的文明省去大量探索时间。
此刻，就连莎拉都惊讶了，小口微张。
“这是……凡尔纳星域的星图？”
她低声喃喃，不可思议地看着显示屏上那片闪烁的星空，轻轻眨眼，美眸中似有流光溢彩。
哪怕是在她的浩如烟海的庞大数据库中，也不存在这份星图。
因为，凡尔纳星域本就是最偏远的星域之一，与中心的帝国星域隔着遥远的距离，由于种种因素的影响，一直没被探索清楚，处于未开发状态，至今还是一片充满神秘的区域。
他们现在所处的蓝星，更是在凡尔纳星域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当初，哈尔那艘飞船所属的舰队，来到凡尔纳星域，本就是为了探索的，只不过进入这片星域没多久就遭遇了袭击。
就连哈尔都对这颗星球外面的区域一知半解，他都是误打误撞逃到这里来的，还没弄清楚状况，飞船就解体了。
“就连帝国星域都没有这片区域的具体星图，这个神秘势力怎么会有？”
万年的时间，足够抹去一切。
在莎拉的资料库中，虽然有各种金字塔的记载，但她也不清楚这座金字塔属于哪个星际势力，毕竟许多星际势力在低级文明上的标志都是相似的金字塔。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说不定当初来到这颗星球的那个星际势力，早已经在岁月中灰飞烟灭，变成了历史的尘埃。
“这就是星图……”
苏夏也很震撼，望着那片浩瀚的星空。
有了这份星图，他以后进入星空中，就不用盲目地乱转了，可以明确自身的位置坐标，节省大量的时间。
片刻后，上方那片神秘闪耀的星图，忽然再次变化。
在星图的左下角，一颗此前很不起眼的小星球，忽然闪烁着耀眼的微光，渐渐放大，体积不断超越其余星球，而且在渐渐下降。
当它降落至小机器人面前时，已经放大到了直径一米左右，通体呈现淡蓝色，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仔细一看，可以看到这颗星球表面的情况，有浩瀚的大洋，也有高耸的山脊，白云飘荡，山川纵横。
这颗星球，苏夏相当熟悉，这正是他现在所处的蓝星。
这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这就是你们的星球，一个生命的摇篮，宇宙中的奇迹之一。
“不要怀疑，宇宙虽大，但可以出现生命的星球相当少，任何一颗天然的生命星球都可以用奇迹来形容，是无数巧合碰撞出的美妙结果。
“这片星图上，虽然有许多生命星球，但其中极大多数都并非天然的，而是后期经过‘行星改造工程’改造过的，比如改善大气环境，抵御宇宙射线……”
行星改造工程，这个概念，苏夏并不陌生，他以前听哈尔提起过。
星空中许多星球，都是经过改造的，否则根本不能住人。
大部分改造是随着星际殖民的步伐不断进行的，每一个进行星际殖民扩张的文明，都会改造大量的行星，让那些行星成为他们的临时落脚点或者永久居住点，以此来进行扩张。
还有的行星，存在大量珍惜的矿物资源，哪怕实在是无法有生命存在，一些大势力也会将其强行改造，在行星表面建立起一个个临时堡垒。
“当我们发现这颗星球的时候，我们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发现生命星球了。
“更令我们惊喜的是，你们的外貌特征，与我们极为相似……”
听到这话，苏夏微微一怔，想起了他在星级大百科里看到过的内容。
在星空中，并非所有智慧生命都长得和人类一样，也并非所有智慧文明都长期生活在陆地区域。
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许多智慧生物都长得奇形怪状的，有的浑身毛茸茸的，有的则一根毫毛都没有，也有的矮小无比，还有的高大壮硕，其中有一些甚至连传统的五官都没有。
非要描述的话，就只能用“怪物”两个字去形容那些智慧生命。
当然，在那些智慧生命的眼中，人类这种外貌特征，应该也是一种怪物。
大家都是彼此眼中的怪物。
星际之间的交流，就是一群群小怪物的集会。
“经过我们的观察，我们发现，你们还处于原始部落的文明阶段，尚未发展出高效的农耕文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能算是勉强脱离了野兽的状态，但寿命并不长，以这颗星球的公转计算，你们的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岁左右。
“如果按照正常的文明发展过程来看，你们应该还需要几千年甚至数万年的时间，才能发展到下一个阶段。
“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因此，我们决定降临……”
听到这里，苏夏略有些惊讶。
古人的寿命比他以前了解得还要短。
要知道，现在正常的猴子都能活二十多年，长寿的甚至能活到三四十年。
“生命何其短暂啊，但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漫长岁月中的一个奇迹。”那个声音缓缓叙述，带着几分感慨。
“对于浩瀚的星空与无尽的时间而言，那些历史伟人，那些王侯将相，他们的生命算是奇迹，同样的，那些平凡之人，那些默默无名之辈，他们的生命也是奇迹，甚至路边的蝼蚁都算是奇迹。
“在降临之前，我们都已经想到，我们会被当做神灵一样的存在，但我们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个声音说起了他们的感受。
他们认为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是浩瀚宇宙间的奇迹之一，没有高贵与低下的分别。
但，为了加快这颗星球的文明发展进程，他们不得不选择直接降临，以此来震慑所有原始部落的人，直接取得部落的控制权，从上至下地改变每个部落成员。
他这话，倒是让苏夏想起了《马男波杰克》里的一个片段，在莎拉·琳死前，马男波杰克说——从最大的大局来看，我们都不过是有一天终将被忘记的尘埃。
“现在的你们，肯定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灵的，所谓的神，不过是强一点的凡人，只是走在了你们前方的文明而已，我们与你们一样，也会经历生老病死，也会遇见无法解决的麻烦。
“当你们听见我这段留言时，或许已经过去了几千年，我早已死亡。
“我们的组织，名为‘圣塔’，也有的人称我们为‘金色圣塔’，我们的总部位于锡兰星域的圣塔星，如果你们抵达锡兰星域，可以去总部做客，或许你们还可以见到我的后人……”
锡兰星域？
苏夏想了想，这个星域似乎就跟帝国星域紧挨着，与帝国星域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
这是一个崇尚和平与发展的星域，星域中绝大多数组织都支持和平扩张，经济发达，科技繁荣，在宇宙中相当有名，名声不次于帝国星域。
“金色圣塔……原来是他们。”莎拉忽然出声，在资料库里找到了这个组织的信息。
“这个组织真是慈善机构？”苏夏问道。
“是的，一边做慈善，一边探索宇宙，以前十分有名，只不过如今落魄了。”
“怎么落魄了？”
“在一次大型探索中，他们的舰队不幸遭到毁灭势力的袭击，损失惨重。”
“又是毁灭势力……”
苏夏皱眉，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所谓的毁灭势力，就是一群认为宇宙是虚拟世界的疯子，想要毁灭整个宇宙，灭绝一切虚假的存在，从而回归真实。
据哈尔说，那些疯子，基本都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做，喜欢瞎想那种。
要是给他们整点贷款，让他们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使他们身心俱疲，他们哪有功夫东想西想？
这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如今，我们就要离去了，在这颗星球上生活了好几年，现在竟有些不舍了。”
人生短暂，不过百年光阴。
哪怕星空中有许多延寿的技术，但普通人也就一百多岁到头了，很少有活到两百岁的。
几年的时间，对一个人而言，确实不短了。
“以后的道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我相信你们最终能触发我的留言，并获取星图，进入头顶这片浩瀚的星空。”
石柱空间里，星图闪耀，繁星点点，令人心生向往。
那个声音说道：“其实还不到应该离开的时候，我们尚有许多知识没有传授给你们，时间太短暂了，连系统性的语言教学都未能完成，我们甚至不能确定，现在的你们是否还能听懂我的语言……这是我们心中的一个遗憾。”
“确实听不懂。”
若非有系统翻译器，苏夏都听不懂。
这种语言，与这颗星球上现存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同。
很显然，当初那个文明毁灭得太彻底了，并未将语言传下去，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但，我们不得不离开，这是无奈之举。”
那个声音在石柱空间里飘荡。
“星空之中，爆发了一场浩大的战争，波及到了我们的回归道路。
“以后你们就会知道，在星空中，有一种机械生命，我们将其称为机械种族，他们是星空中最庞大的势力之一，占据的区域足有目前已经探索星域的三分之一。
“但在很久以前，由于理念不合，机械种族分裂了，有一个名为‘深空多边形’的势力加入了毁灭阵营，并在机械族内部掀起大战，这场大战长达数万年，至今还没结束。
“如今，又一场大战爆发了。
“你们以后进入星空，一定要小心这个势力……”
听到这里，苏夏恍然，原来是深空多边形教派。
这个教派，哈尔也给苏夏说过。
星空机械组内部的分裂原因十分怪异，一切都因为“圆”这种图案。
有的机械生物认为圆周率可以被算尽，因为他们所在的世界是被另一台更强大的机械计算机模拟出来的，必定有漏洞存在，只是普通生命无法发现这漏洞而已。
相似的观点，在地球那边也有，比如量子力学的某些理论。
石柱空间里，那个声音渐渐变小了，似乎正在远去。
“我们走了……你们要记住，从来没有什么神灵，只有征服自然的勇气与意志。
“文明发展到你们现在的阶段，或许你们会开始对世界的真实与虚假产生疑问，事实上，那也是机械种族分裂的重要原因，但你们现在不必去探索，只需相信自己观测到的一切即可。
“你所看到的，即是真实的。”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渐渐不可闻了。
隐约间，苏夏听到了一声叹息。
那叹息之后，还有一句极为模糊的话语。
“唉，寻界，寻界……那台机器，真能寻到吗……”
石柱空间彻底安静了，只剩下漫天星光在荡漾的幽暗海水中闪耀。
那个石蛋，正是圣塔组织为这颗星球留下的星图。
片刻后，石蛋轻轻一震，晃动了一下，空间里的星光变得黯淡，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黑暗。
“去吧，把那个石蛋带回来。”苏夏下达命令。
小机器人立刻行动，游向那个小石柱，靠近石蛋后，伸出两条机械臂，将石蛋牢牢固定住，随后开始返程。
至此，关于这个金字塔的探索正式结束了。
金字塔里，最大的秘密，已经被苏夏带走。
幽邃的海底，只剩下这片冰冷死寂的文明遗迹。
或许再过几千年或者几万年，它会彻底坍塌，在岁月的演变中，渐渐沦为一片灰烬。
又或许，它会被后来的文明发现，被转移至博物馆里，成为后人观赏的历史的某一页。
这趟海底之旅，对苏夏而言，也走到了尽头。
“该回去了……”
第四百三十张 临别，鲸的礼物
“真要走了？”
“嗯。”
“还有好多神秘区域，不去探索了？”
“以后再说吧……”
离开那片海底遗迹后，一人一鲸继续深入极北之海，在冰冷无边的茫茫海底交流。
海底的日子，大多时候是孤寂的。
对苏夏是这样，对大鲸鱼同样是这样，他们都是海中的异类。
又过了一天多，他们开始缓慢上浮，十分谨慎，一边上浮一边前进，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谨防可能出现的机械生物。
此刻，他们的上方，已经没有海面了，不存在什么浮冰，而是厚厚的冰层，仿佛一个巨大且冰冷的白色盖子，盖住了极北之海。
冰层之上，则是呼啸的寒风与粗粝的冰晶颗粒，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生命几乎绝迹，罕有人至。
“我在陆地上有很多事没做完，以后有空了再来找你。”苏夏对大鲸鱼说。
“你们人类最喜欢说的就是‘以后有空了’这种的话，就跟‘下次请你吃饭’一样，都是虚假的承诺。”大鲸鱼说道。
“放心，我不一样。”
苏夏已经离开珊瑚城太久了，不想在海底消耗太多时间。
出发之前，他本打算弄一点毒腺就回去，如果能找到老爹及其团队的踪迹最好，找不到就算了。
但他没想到，这一趟南方之行，竟然闹出了这么多事。
珊瑚城里，现在的局势很微妙。
一场无形的风暴正在缓缓形成，而风暴的中心就是那家小小的药剂店。
关于药剂店受到“死亡威胁信”的事，苏夏是知道的。
“每个药剂师都有大量人脉，被他们救治过的人不计其数，老爹更是药剂师中的顶尖人物，这些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情，如今外界都在传我‘卖师求荣’，把老爹的消息出卖给机械族……”
苏夏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
当初，消息刚传出去的时候，许多人都有疑惑，可随着时间流逝，那些人大概都慢慢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
这个背叛老师的帽子，苏夏暂时是摘不下去了。
甚至有不少人将他与面具怪客做对比，同样是最近出名的人物，做的事简直天差地别，一个永不妥协，另一个卖师求荣，一个天一个地。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骂他。
更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打算为老爹出手，除掉背叛师门的苏夏，以偿还他们当初欠老爹的人情。
“当时樊炉来药剂店闹事，刚好撞上墨瑟心情不好，墨瑟和余陀同时出手，导致外人都以为他们两人是为药剂店出手的，这件事震慑了不少人……”
但如今，随着时间流逝，那件事的震慑效果已经减弱了不少，那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那几封死亡威胁信，就是他们用以试探的手段。
他们似乎在试探机械族的底线。
“他们担心墨瑟或者余陀守在附近吗？”苏夏认真思索，“这两个家伙地位很高，不可能一直守在药剂店旁边，但那些人不敢赌。”
现在的药剂店，就像是个香甜的诱饵，谁都想咬一口，但谁都能看到它背后的危险。
“药剂店周围，会不会真的有墨瑟或者余陀的布置？”
别的苏夏都不担心，他最担心北风故事会那群冲动的家伙。
万一他们头脑一热，拎着刀子就来药剂店找他的麻烦，刚好撞上机械族的陷阱怎么办？
“以后，你要是在陆地上混不下去了，可以带着你的朋友来找我，我知道几个隐秘的藏身之处。”大鲸鱼知道苏夏的担忧，因此这样说道。
“好，到时候一定会来找你。”苏夏笑道。
“放心，我战斗力虽然不强，但躲藏的本事可以说是一等一的，不然也不会在那些机器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到时候……咦……”
说话间，大鲸鱼忽然传出一股喜悦的精神波动，轻咦一声，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他十分高兴的东西。
与此同时，莎拉也检测到了外界的异样，微微一笑，说：“舰长大人，前面有大量生物体信号，十分密集，应该就是极北之海的虾群了。”
“没错，是虾群！”大鲸鱼兴奋地说。
就在他们前方，一片幽蓝的海水中，忽然出现了一大片淡红色的生物群，密密麻麻，数之不尽，像是一片漂浮在海洋中的淡红云朵。
大鲸鱼高兴地鸣叫了一声，随即摆动尾巴，庞大的身躯宛若一台重型机械，开足马力奔了过去，在海水中掀起一阵风暴。
饿了就吃，几乎是任何一种生物的本能了。
哪怕是机械生物，在能源将要耗尽的时候，也会想尽办法给自己补充能源。
“快到我的嘴里来！”
大鲸鱼尾巴一摆，大嘴一张，几十米宽的嘴巴就此张开，仿佛打开了通往幽暗深渊的裂隙，而后猛地一吸，将那些小虾米连带着海水一同吞进了嘴里，也不知道吞了多少吨的海水，看上去相当惊人。
虾群受到惊吓，开始四处逃窜，像是散开的蜂群。
但大鲸鱼显然没吃够，排出嘴里的海水后，猛地张开大嘴，又是一吸，吸了不知道多少小虾进他嘴巴里。
大鲸鱼说他肚子里有四个胃，第一个胃尤其巨大，食物稍微少一点就会感觉饥饿。
在几百年的漫长进化中，他很多时候都在用沉睡降低身体消耗。
“唉，勉强吃了个两分饱。”经过好几次吞噬后，他叹息一声，似乎不太满意。
“居然没吃够？”苏夏惊讶。
“你不懂，我一旦开始行动，身体消耗能量的速度就特别快，除非能一些能量较高的生物。”大鲸鱼说起他的食物清单，大多是一些浮游生物，还有小鱼小虾之类的，全靠数量取胜。
“对了，说起能量……”
大鲸鱼话锋一转，忽然提起另一件事：“我看你现在还不是人类中的顶尖强者，想要统一陆地肯定很困难，你想不想跟我一样，成为顶级灵能生物？”
苏夏笑道：“顶级灵能生物确实强大，但个体实力只是一方面，统一陆地，需要的是一个庞大的团队。”
“你们人类真麻烦。”大鲸鱼嘟囔，“就不能选出两个阵营的最强者，让最强者打一架，然后决定双方的胜负吗？”
“这应该是虫族的手段，人族和机械族不太喜欢用……”
虫子就很喜欢领袖战斗，苏夏对此深有体会。
领袖一败，整个虫巢就兵败如山倒。
但，人类与机械族之战，依靠的不仅有领袖，还有千千万万个平凡的战士。
还有一件事苏夏没有说，以这颗星球的眼光来看，大鲸鱼确实算顶级灵能生物了，但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大鲸鱼甚至还没有达到虫族“泰坦级”兵种的实力。
苏夏不想打击大鲸鱼，让他在自我感觉良好中沉浸吧。
“我现在的实力，在这颗星球勉强够用了。”他说道。
“勉强？这可不行。”大鲸鱼说，“这样吧，这次你帮我解开了那个金字塔的疑问，我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大礼，你接着就是了！”
大鲸鱼神秘一笑，没有直接说，摆动尾巴，两鳍晃动，又加快了游弋的速度，为苏夏在前方带路，似乎要去某个地方。
苏夏心有疑惑，紧紧跟在大鲸鱼身后。
“会是什么礼物？”
看大鲸鱼的意思，似乎要帮苏夏提升实力，让他尽快成为这颗星球的顶级生物。
眼下，只有灵能药剂可以快速提升苏夏的实力。
难道在这片海底，有某个沉船，携带了灵能药剂？
带着疑惑，苏夏跟着大鲸鱼，就这样跟了两个多小时。
此刻，他们已经上浮至海底两千多米的区域了，距离海绵越来越近。
“到了！”
大鲸鱼忽然停下，庞大的身躯陡然一滞。
在他前方，是一条狭长的海底裂隙，幽暗深邃，看不见最深处，似乎住着什么可怖的生物。
苏夏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这深渊里该不会也住着一个海怪吧？
难道大鲸鱼想给苏夏抓一个海怪，让苏夏回去抽取灵能？
就在这时，大鲸鱼忽然释放出一股庞大的精神波动，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怖与压力，笼罩了整条裂隙。
他仿佛是一位帝王，强横地压在这条海底裂隙上方，大喝一声：“都给我出来，你们鲸爷爷来了！”
说罢，他猛地以摆尾巴，掀起一股强烈的水流，为自己营造出一股势不可挡的强大感觉。
海底瞬间一片混乱，裂隙周围的生物惊恐不已，纷纷开始四窜逃避。
十多只住在裂隙旁边的大海蟹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都在横着身体跑路。
不远处还有几只乌贼受到了惊吓，喷出漆黑的墨汁，挥舞触手，害怕逃向远方。
前方更是有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鱼，本是聚在一起的，被大鲸鱼这么一吓，当场四散奔逃，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还有的实在来不及逃，只能躲在海底的石头缝隙或者沙尘中，动都不敢动。
“不愧是海霸王。”
看到大鲸鱼这份气势，苏夏由衷感慨了一句。
在海底世界，大鲸鱼确实算是近乎无敌的霸主了，只要不碰到人族或者机械族，他想干什么都行，哪怕是同样的巨型海怪也不敢太过招惹他。
“刚才逃窜的那些，似乎都不是大鲸鱼的目标，他在等深渊里的生物出来，会是什么？”
苏夏好奇，取出生命感知眼镜，对着镜子为自己戴上，打算看一看。
然而，他刚把眼镜戴上，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的时候，那条海底裂隙里，就传出了一股惊恐的情绪波动。
紧接着，又有连续十多股精神波动，都表达了畏惧与臣服的意思。
“咦？下面不止一个生物？”苏夏诧异，
“当然不止了！”大鲸鱼骄傲地说，“我都说了，是一份大礼，一个怎么够？”
就在这时，借助生命感知眼镜的帮助，苏夏已经看到了那裂隙中的生命体。
那是一个个很小的生物，居住在裂隙两侧崖壁的的一个个石缝里，并不是他之前猜测的海怪。
这些生物，苏夏相当熟悉，赫然就是他刚刚进入海底时，一直在捕捉的虫族之耻——幻蓝海蚌！
“这里……居然有一群？”
苏夏怔了怔，他之前都是一个一个抓捕的，根本没见到过成群结队的大海蚌。
他目之所及，那片深邃的裂隙中，至少有几百个大海蚌。
这么多海蚌，能产出多少珍珠？
只是想一想，苏夏就深吸了一口气，以他的定力，现在都有些不淡定了，心跳都加快了些。
这里多半是一个海蚌家族，躲在极北冰盖之下的海底缝隙中繁衍生息，以此来躲避人类或者其余海中虫族生物的捕杀。
可今天，大鲸鱼一来，直接把这群大海蚌一锅端了！
“快出来！都出来！”
大鲸鱼横压在裂隙上方，宛若一座海底巨山，蛮横地说：“鲸爷爷也不要你们的命，你们都出来，把灵能珍珠吐出来就行了，只要配合，一切好说！”
说着，他顿了顿，冷笑一声：“要是不配合，鲸爷爷我崩了你们这条裂隙！”
他刚说完，下方的裂隙中，就传出了一股比较强烈的精神波动。
“鲸爷爷饶命！”
这股精神波动，至少得二十年的大海蚌才能释放出来，在这颗星球的幻蓝海蚌一族中，算是绝对的强者了。
可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一开口就是饶命。
面对大鲸鱼这种海霸王，不配合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夏眨了眨眼睛，神色古怪，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总感觉怪怪的，有一种看西游记的感觉，把那句“鲸爷爷饶命”换成“孙大圣饶命”就更像了。
“怎么还不出来？”外面，大鲸鱼冷冷地说，“要鲸爷爷把你们请出来吗？”
“来了来了，鲸爷爷别生气……”
下方的裂隙中，很快就有了动静。
在一阵海水波动中，一头大海蚌的蚌壳上下开合，带着几分惊恐，以最快的速度，从深渊中窜了出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长串大小不一的海蚌，最小的还不到婴儿拳头大小，多半才出生几个月。
整个家族都出来了，拖家带口，老老少少，一个不少，颤抖着排列在大鲸鱼身前。
第四百三十一章 生命的桎梏
三百多头大海蚌，一个不少！
放眼看去，仅仅是十年以上的海蚌，就有不下五十头。
如果让苏夏自己去找，哪怕有潜艇的帮助，在这茫茫大海之中，也至少得找一两个月，才能找到这么多海蚌。
这期间，还可能会碰到一些存在于大海之中的未知危险。
但如今，大鲸鱼一声吼，直接为苏夏送来了这么多海蚌。
“怎么样，是不是大礼？”大鲸鱼有些得意，骄傲地问。
“是！”
苏夏认真点头。
如果这都算不上大礼，还有什么能算？
这些幻蓝海蚌产出的珍珠，提炼成灵能药剂，足够苏夏一跃成为这颗星球的顶级生物，甚至跨越那道门槛，超出这颗星球已知的极限！
“这些家伙，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他们在这里，只是懒得找他们，因为我自己现在消化不了，就留着他们，让他们慢慢成长。”大鲸鱼说道。
“消化不了？”
苏夏眉头一皱，随即问道：“什么意思？你不能消化他们产出的珍珠吗？”
“是啊。”大鲸鱼答道。
“不应该有这种问题。”苏夏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我就是消化不了。”大鲸鱼也无奈。
据他说，灵能时代刚到来的时候，他可以吸收大量的灵能力量，不断进化，实力也慢慢增强，逐渐拥有了现在的能力。
要知道，在灵能时代到来之前，他虽然体型庞大，但也没有这么大。
在那之前，他其实也就一百多米长，最大时也不到两百米。
“那时候，我还很瘦……”
大鲸鱼回忆起以前的模样，声音里多了些感慨。
苏夏微微点头，他看过那些关于“摩尔巨兽”、“复仇之鲸”的资料，其中有一些模糊的图片、视频等，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依稀可以看出大鲸鱼以前的模样。
在灵能降临后，大鲸鱼的体积又暴涨了一大圈，涨到了如今的模样。
“不仅是我，那条烦人的电鳗，还有海龙、触手怪他们，在吸收灵能后，都变大了很多，而且也比以前更聪明了。”大鲸鱼说道。
他本以为自己会这样无休无止地进化下去，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但，就在几年前的某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再继续变强了，似乎吸收的力量到了一个临界点，无论怎么吸收，都无法消化。
他吞过的海蓝珍珠不在少数，以前吞多少就能吸收多少。
但那一天之后，他就不行了。
“这是为何？”
闻言，苏夏沉吟，思索这一问题的原因，但他对此也知之甚少。
他那个丑陋分身，还没有进化到大鲸鱼这一步，尚未碰到大鲸鱼说的情况。
“莎拉，你知道吗？”苏夏只得询问身旁的莎拉。
“嗯，应该知道一点。”莎拉甜甜一笑，点了点头。
“是什么原因？”苏夏问道。
潜艇外面，大鲸鱼也不出声了，有些许紧张，静静等待莎拉的回答。
莎拉微笑道：“舰长大人，根据我的资料记载，虫族生物与人族和机械族一样，在文明程度达到某个阶段的时候，都会面临一个巨大的鸿沟，很难跨越过去。”
“你是说……进入星空？”
苏夏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莎拉的意思，同时也知道了大鲸鱼的问题所在。
众所周知，海洋生物的身躯可以长得很大，最大的比陆地上的大象都要大无数倍，比如地上那边的蓝鲸。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海洋生物可以依靠海水的浮力，减轻自身骨骼的承受力。
但，大鲸鱼的身躯实在是太庞大了，三百多米长，大得令人窒息，哪怕他自身是灵能生物，并且有海水帮助承担，也无法再生长了。
再长下去，他会被他自身压垮，被他自己杀死。
“我会被自己杀死？”大鲸鱼吃了一惊。
“对的。”苏夏点头。
“那怎么办？我以后就这样了吗？”大鲸鱼其实对自身的力量挺满意的，他这几年基本已经无欲无求了，吃了睡，睡了吃，没别的要求。
要是没有办法也就算了，但现在，莎拉这里，似乎有关于这种问题的解决办法，这让他打起了精神，心里隐约有了些期待。
如果能继续变强，自然是最好的。
“莎拉，你怎么看？”
“舰长大人，您知道克拉肯吧？”莎拉轻笑着问。
“知道，虫族的‘泰坦级’生命，一种可以在星空中遨游的巨兽。”苏夏点头，他以前听章鱼怪海达尔说过。
克拉肯，超越六级生命。
能在星空中遨游的，几乎都是八九级甚至更高的虫族生物，他们极为庞大，体内自成一片空间，可以携带大量其余的虫族生命。
他们是虫族进行星际殖民的重要兵种，每一头都强大至极。
在哈尔的资料中，就有许多关于克拉肯的记载。
比如在两千多年前，帝国星域的一颗偏远文明星球，忽然有一头庞大的克拉肯降临，他降临之后，海量的虫族生物从他体内空间中涌出，以极快的速度建立起虫巢据点，差点导致整个星球被虫子吞噬。
最后还是帝国舰队出手，用一种名为“死亡声波”的武器强行灭杀了那头已经达到十级生物的克拉肯巨兽，又花费大量能量清理了其余低阶虫族，这才保住了那颗星球。
除了克拉肯，虫族还有其余泰坦级生物，在成长到一定程度后，都可以突破星球的限制，进入星空中遨游，比如贝希摩斯、赛特斯、摩伽罗等等。
他们的名字不同，体型、特征、能力也不一样，但都有个相似的特点——极为庞大！
庞大的身躯，可以储藏足够的能量，支撑他们进行星空遨游。
哪怕是最小的泰坦级生物，都有近千米长。
“但我已经不能再长大了啊。”大鲸鱼苦闷地说，他的进化已经停止了，生命层次被限制在了这颗星球的最高等级。
“虫族生物突破，需要一定的运气。”莎拉微笑着说，声音温柔。
“有没有减少运气成分的办法？”苏夏问道。
“有的，需要他自身不断尝试，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顺其自然，他自己要有坚定进化的信念。”莎拉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怎么尝试？”外面的大鲸鱼迫不及待，出声问道。
“突破极限。”
“突破？”
“是的，这就是运气之外的东西，你可以看做是‘努力’。”
莎拉解释道：“宇宙空间，远比你现在所处的海洋空间冰冷残酷得多，一不小心就容易碰上生死危机，如果你想要进化为泰坦级生物，就必须突破你现有的极限。”
“我该怎么突破？”大鲸鱼还是不明白，继续问道。
“对自身施压，进入这颗星球最残酷的区域进行磨砺，你甚至可以尝试在陆地上生存一段时间。”
“陆地？”大鲸鱼惊了，“我是海洋生物，去陆地不是找死吗？不会把我自己压垮？”
“是的，作为海洋生物，你进入宇宙同样是找死。”莎拉微微一笑，“这样做，只是为了激活你的求生意念，磨炼你的生存能力，激发你体内存在的进化本能。”
“这未免也太残酷了……”
大鲸鱼苦恼，如果不继续进化，保持现有的体型，其实也挺不错的，反正他已经是海霸王了，只要不碰上人类或者机械族的水下部队，几乎没有生命危险。
虫族的科技树与人类或者机械族都不同，他们攀的是血肉科技。
而这条科技树，向来充满了血腥与残酷。
章鱼怪海达尔对苏夏说过，有的生物为了进入星空，会进化出封闭增压甲壳，使自身与真空隔离，还有的进入宇宙空间时，体表细胞会进入近乎休眠的状态，不进行繁殖与分裂，尽可能减少宇宙射线对细胞的损伤……
“这条路这么难，怪不得电鳗、海龙他们都被卡住了，跟我一样。”大鲸鱼沉思，听完莎拉的话之后，他想起了过往几百年的岁月。
在曾经很长的一段岁月中，他都在跟人类的捕鲸船战斗。
那时候，他经常面临生死危机，心里有对变强的渴求，也确实变得越来越强，成了无数人恐惧的海怪。
但成了海怪之后，他的危机感越来越少，进化的步伐也渐渐停住了。
“应该是因为我生活太舒服吧。”大鲸鱼也明白了自身的问题。
想明白之后，他不再问了。
接下来的道路，就看他自己选择，别的生物都帮不了什么忙。
苏夏保持沉默，没有问大鲸鱼的选择。
大鲸鱼也算是虫族的一员，而星空对于虫族生物相当残酷，动辄就有死亡危机。
哪怕大鲸鱼真的突破了生命的桎梏，成为另一个层次的存在，苏夏也希望他留在这颗星球上。
“好了，不说这个了！”大鲸鱼转移话题，让话题重新回到苏夏身上，“你回到陆地之后，有办法从珍珠里萃取提炼灵能吧？”
“有的。”苏夏回道。
“那就好……”
大鲸鱼尾巴一摆，再次释放出一股庞大的威压，看向众多幻蓝海蚌，说道：“算你们自觉，既然都排好队了，那就一个一个来，都把珍珠吐出来！要是少了一颗，鲸爷爷就灭了你们！”
“是是，鲸爷爷莫生气，我们立刻开始。”领头的大海蚌心里苦涩，迫于大鲸鱼的威压，不得不这样做。
大鲸鱼冷漠地说：“鲸爷爷也不会白拿你的好处，我会在这条裂隙外面留下我的气息，以后别的猎食者都不会再靠近这条裂隙，哪怕是顶级生物也会给我个面子！”
闻言，领头的海蚌心里一喜，传递出一股喜悦的精神波动。
“谢谢鲸爷爷！”
有大鲸鱼这句话就够了，哪怕这次送出所有珍珠都是值得的。
他们这一种族，实在是太过弱小，在许多猎食者眼中，就是会移动的大补品而已，这是他们天生的悲哀。
生活在这条极北之海的裂隙中，虽可以避开大多数猎食者，但总不免有危险时刻。
现在，大鲸鱼愿意庇护他们，这就是给他们贴了一道护身符。
接下来，这些珍珠蚌开始依次吐出自身的珍珠结晶。
“都放在这个大网里吧，等会我一起收回去。”
苏夏派出了几个小机器人，携带一张细密的大网，收集那些海蚌吐出的珍珠。
与此同时，大鲸鱼动用自身能力，驱使周围别的海洋生物，四处行动，探查这片区域的情况，试图为苏夏寻找一个安全的上岸地点。
他们都清楚，机械族是不会放弃的，肯定会往极北之海派遣巡逻生物。
普通机械生命确实无法在严寒之中生存，但这并不包括机械族的特种机械部队。
十多分钟后，大鲸鱼得到了其余海洋动物的反馈。
“不久之前，有机械生物巡视这片区域，海面上与海面下都有，这里还算不上安全。”大鲸鱼对苏夏说道。
“现在机械族势大，其实整颗星球都没有安全的地方。”苏夏对此早有预料，之前他在北方海域现身的消息，机械族早就知道了，他们肯定会加强这里的防守。
但，机械生物的数量终究是有上限的。
对现在的机械族而言，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颗星球的资源并不多，他们不可能为苏夏消耗所有资源。
哪怕把整颗星球可挖掘的资源都用完，机械族也无法打造出一支可以控制整个极北的大军。
“其实之前在南方海域，他们也未能做到全面封锁，否则我也逃不出来了，更何况是在这里？”苏夏并不担心，十分镇定。
两个多小时后，三百多头大海蚌都吐出了珍珠。
其中，最大的一颗珍珠都有小排球那么大了，是领头的那个大海蚌吐出来的，其中蕴含的灵能力量难以想象。
苏夏心善，没有要他们吐完所有的珍珠，让他们每个都留了一颗。
即便这样，珍珠的总数也达到了两千出头。
“这一次的收获，比上次两个虫巢大战收获得还要多，回去后就立即提取药剂，然后闭关……”
苏夏在心里盘算着，等闭关结束，他就算不能成为顶级生物，应该也差不了太多了。
下一次见到墨瑟，要把墨瑟按着打，把他彻底打服。
打服了之后，就可以跟墨瑟谈一谈珊瑚城地底生物实验的问题，尤其是那个28号实验体。
那个狡诈的实验体，始终给苏夏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在苏夏的任务栏里，名为【异常失控】的任务一直都在，似乎在等待什么。
“即使击败了墨瑟，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苏夏时刻警惕，“墨瑟只是个科研型的机器人，主管生物实验而已，科研型的都这么厉害了，那位主宰手下，其余类型的得有多厉害……”
第四百三十二章 告别，回归！
又是一天的傍晚，天色灰暗，属于极北的夜晚似乎就要到来了。
橙黄的太阳挂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远方的雪色冰原倒映出昏黄的光线，寒风呼啸，宛若沙尘的白色冰晶在大地上飘扬，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死寂与暗澹的感觉。
但，随着时间推移，天边那一轮落日却并未彻底落下。
它在地平线上缓缓移动，像是在平移，移动的轨迹与地平线的几乎平行，改变的夹角很小，仿佛永远也不会落下。
这幅奇景，只有在这颗星球的两极地区才能看到。
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明白，接下来好几个月，他们都会经历这样的生活。
这，就是极昼。
没有黑夜，只有光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处于阳光的照耀之下。
此刻的极北区域，正在经历一年中长达六个月的极昼，相对应的，极南区域则正在经历漫长的极夜。
此刻，在极北区域厚厚的冰盖上，某个区域，忽然传出了轻微的响动。
“刷刷——刷刷——”
仔细一听，这响动是从冰盖下方传来的，十分连贯，夹在着一些沙沙声，似乎有什么动物正在下面刨开冰层，试图来到冰层之上。
若是让极地科考人员听到了这里的声音，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这里的冰层已经有五六十米厚了，什么样的生物会在这样的冰层中活动？
难道是传说中的北极怪兽？
十多分钟后，那奇怪的声响靠近了地面，越来越接近。
又过了几分钟，只听得卡察一声，一枚锐利的金属碎片飞速旋转着，穿透了冰层，呼的一下飞到了半空中。
在茫茫冰原上，这枚小小的金属碎片很不起眼。
它从冰层中穿透的孔洞，直径也就一厘米左右，只等寒风一吹，随便刮来一点细碎的冰晶，就能将其掩埋。
但，很快，一只小小的机械爬虫，从这个硬币大小的空洞里爬了出来。
这小爬虫出来后，双翼一展，随风而起，越来越高，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仅仅几分钟就飞到了数百米高空，俯瞰下方的世界。
【未发现机械族生物的活动迹象，正在搜索周围五百米的区域】
一条信息被传递给苏夏，随之而来的还有机械爬虫分享的视野。
此刻的苏夏，正在冰层之下。
他脸色严肃，眉头紧锁，精神高度集中，不断派遣出更多的纳米机器人出去探路。
这片区域，正是他选择上岸的地方。
与外界的所有猜测都不同，苏夏没有选择某个岛屿，也没有选择某片大陆的边缘，而是来到了厚厚的极北冰层之下，强行打穿冰层，给自己制造一个上岸的地点。
这个世界的极北冰层，比地球那边要厚得多，给苏夏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没想到，仅仅是打出一个硬币大小的孔洞，就花费了十多分钟。”苏夏叹气，这里的冰层比他想象得更坚硬，为打出一条通道，他耗费了大量的灵能力量。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外面没有机器人！”大鲸鱼洋洋自得，骄傲地说。
这片区域，其实是他为苏夏选出来的。
在此之前，他释放精神波动，以霸主的身份，驱使了大量海中的生物，花费了两三天的时间，才为苏夏选出了这个地点。
为确保海上的安全，他甚至不惜代价驱使了一些陆地上的北极狐、北极狼等生物，让他们来这片区域作为侦察力量。
要知道，这些生物大多是生活在北极苔原地区的，很少来到这么内陆的区域。
“确实没有机械族的身影，多谢了。”苏夏对大鲸鱼表达感谢。
“谢什么，反正都是同路人！”大鲸鱼随意地说。
此刻，苏夏已经收起了大潜艇，乘坐那艘观光用的小潜艇，悬浮在冰层之下。
他抬头望去，透过坚固的观光玻璃，可以看到一片凹凸不平的澹蓝色冰层，像是海底世界的天，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带着几分神秘的感觉，令人宛若身处另一个世界。
大鲸鱼就悬浮在苏夏身旁，超过三百米的庞大身躯，在幽暗冰冷的海水中，一眼根本看不到头，只能看他身躯的一部分。
“从这里离开后，你知道该怎么走吧？”他问苏夏。
“知道，我有地图。”苏夏点头。
“你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下次见面，多半就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大鲸鱼叹气，虽然跟苏夏相处不久，但离别之际，他相当不舍，希望苏夏再留下一段时间，跟他一起去把极北之海的那些神秘区域探索完。
在他过往的漫长生命岁月中，从未结交过人类朋友。
对他这种生命悠长的大海怪而言，朋友是种很珍贵的生物。
他活得实在是太久了，久得他都忘了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在他年幼时结交的朋友，现在早就死了，有的是老死的，有的死于与鲨鱼的战斗，还有的则是被人类捕杀。
时间太久，他甚至都忘了以前那些朋友长得什么样子。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之后，勉强还能算得上他朋友的，也就是那几个同样是异类的海怪了。
“放心，我对时间很珍惜。”苏夏笑了笑，“很多年还不至于，最多半年就会来找你。”
“半年？”
大鲸鱼不太相信，疑惑地问：“半年时间，你能打败那些机器人吗？”
“半年足够了，战争在即，最后的风暴就要掀起了。”苏夏说道：“我这次回去，过不了多久，陆地上应该就会出现种族大战，到时候可能会波及到海中，你得早做准备。”
“这么快？”
“嗯……事实上，我在进入海底之前，就已经嗅到战争的气息了。”
苏夏目光深邃，抬头望着冰层底部，想到了很多。
对机械族而言，不死族终究是个不可控的因素。
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不可控的因素成长起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
同时，世界各地的外星飞船残骸也在逐一浮出水面，下一次的战争，还可能涉及到这些残骸的争夺。
最终的获胜者，必定能冲出这颗星球，成为这颗星球的文明代表，带领所有人进入星际时代。
苏夏思索之际，越来越多的信息被传递回来。
【未发现机械族生物的活动迹象，正在搜索周围两千米的区域】
【未发现机械族……】
【……】
超过一半的纳米机器人都被他派遣出去了。
为安全起见，小机器人不再维持爬虫的形态，而是纷纷散开，启动环境隐形，化作一颗颗闪耀的洁白冰晶，宛若沙漠中的沙尘，随风在这片白色世界中轻轻飘扬。
它们夹杂在普通的冰晶中，根本看不出异常，与别的冰晶没什么区别。
除了他们，还有大鲸鱼动用精神力量驱使的那些北极狐与北极狼。
很快，半径十千米左右的区域被完整探索了一遍，一片死寂，除了他们自己，几乎不存在任何生命的痕迹。
“应该安全了。”
苏夏看了眼时间，随即心里一动，释放出数十枚细小的金属碎片。
在他的控制下，这些金属碎片开始飞速旋转起来，宛若一枚枚不会停歇的利刃，开始切割厚厚的冰层。
这一次，他要的不只是硬币大小的孔洞，而是一个可以容纳他自己出入的通道。
“刷刷——刷刷——”
切割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一个直径超过四十厘米的圆孔就渐渐成型了。
随着切割的进行，无数细碎的冰晶颗粒被刮下，在水中像是飘动的白色柳絮，一团团的，最后溶入海水，渐渐消失不见。
“你这能力真是不错啊。”大鲸鱼有些羡慕，“去当建筑工的话，一天时间就能修起一座铁塔，一个人就可以拿好几百个人的工资……去菜市场卖西瓜，也不用往秤盘下面放磁铁了……”
“你还知道放磁铁的套路？”苏夏诧异。
“我活了几百年，对这些东西还是知道的。”
“……”
两人交流中，时间慢慢过去，那个孔洞也被挖得越来越深。
与此同时，苏夏也通过纳米机器人的共享视野，认认真真将外面的极北世界看了一遍。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种极寒的世界，心里自然有许多好奇。
“听说极北地区，每年都有一段时间，可以看到极光的出现，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苏夏有点遗憾，很多东西，他在地球那边都没机会去看，只能寄托于游戏，希望在游戏里可以实现。
“没什么好看的，我都看腻了。”大鲸鱼语气随意，根本不在乎。
“你当然看腻了……”
苏夏抿了抿嘴，懒得跟大鲸鱼纠结这些问题。
在他的认真操控下，孔洞里的金属碎片飞速旋转，不断切割剐蹭冰层，已经弄出了三米的深度。
“接下来，还有五十四米的厚度。”苏夏取出几支灵能补充药剂，给自己补了补能量。
能量消耗得太快，再不补充，蓝条就要见底了。
这是个很枯燥的过程，十分乏味，不断重复，反复切割。
“可惜冰层太厚了，不然还可以体验一次潜艇破冰的感觉。”苏夏经常在各种军事视频里看到核潜艇破冰的震撼画面，一直想试一试，但现在也没机会。
许多想法，都得等到战争之后才能实现了。
时间慢慢流逝，冰层之上的寒风始终没有停过，仿佛万年都是如此。
在这种冰冷死寂的地方，时间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一切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世界一片白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随着卡察一声，一块薄薄的冰碎裂，十多枚细小的金属碎片破冰而出。
接近六十米厚的冰层，在苏夏坚持不懈的切割下，被打出了一条足够容纳正常人通过的竖直通道。
“是时候了……”
苏夏吐出一口气，浑身都送了不少，一股疲惫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
如此长时间地控制金属，消耗的不仅是他体内的能量，还有他的心神，毕竟每时每刻都得保持精力集中。
在他的上方，通道口的位置，海水荡漾，出现了一束明亮的光线，仿佛是异世界的入口。
海上与海里，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该走了。”苏夏转头看向大鲸鱼，声音平缓。
“好……一路保重！”
大鲸鱼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他知道苏夏身上的任务很重，只是轻轻摆了摆尾巴，卷起一股轻柔的水流，算是为苏夏送别了。
苏夏轻轻笑了笑，说：“你也保重。”
说罢，他按下潜艇的出仓按钮，海水瞬间灌入潜艇内部，平衡内外压力，潜艇的舱盖随后缓缓开启。
海水的寒意瞬间包围了苏夏，侵蚀着他的皮肤，令他浑身宛若针扎。
苏夏从潜艇中游出，挥了挥手，随后收起潜艇，游到了通道的入口。
向上看去，天空一片白色，阳光有些刺眼。
苏夏眼睛微眯，没有犹豫太久，一冲而起，沿着光滑且冰冷的冰层通道，冲出了海水世界，重新回到阔别已久的陆地上。
啪嗒几声，他身上的海水瞬间成冰，化作冰渣子，掉落一地。
呼呼！
寒风刺骨，呼啸而过，宛若刀子在他湿漉漉的身躯上切割着。
零下几十度的温度，瞬间就让他的衣服上起了一层薄冰，沾染海水的皮肤顷刻间失去了知觉，被冻得麻木了。
“呼……这温度……”
苏夏哈出了一口白雾，整个人都在寒风中颤了一下，浑身都快没知觉了，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手臂上的身上冰晶颗粒簌簌掉落。
短短十多秒的时间，他的头发与眉毛上都起了一层厚厚的霜冰。
极北之地，不愧是生命的禁区。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只有冰晶的白色，冰天雪地，万里冰寒。
苏夏立即取出一些活血的药剂，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下去，然后又裹上了好几层厚厚的大衣，这才勉强舒服了点。
“从这里开始，一路往南，冰层会渐渐变薄，然后会经过北洋湾，跨过北洋湾之后，就是斯堪半岛，经过半岛区域，往东南方向，再跨越乌尔山脉，进入大平原……”
苏夏算了算距离，这一路从北往南，从高纬度到低纬度，几乎跨越整个北半球。
纯粹的飞行，可以让他节省不少时间，速度比在海底快得多。
在苏夏看地图的时候，冰层下的大鲸鱼忽然动了动，掀起一阵波动。
大鲸鱼透过冰层，传递出一股精神力量，询问苏夏：“你怎么不动了？该不会被冻僵了吧？”
“没有，只是在计算路线。”苏夏笑道。
“哦，我还以为你僵了。”
“不至于。”
“路线算了好了吗？”
“好了。”
苏夏神色轻松，收起系统地图，具体路线已经铭记于心。
他遥望远方，身体缓缓上升，然后低头看了眼，对冰层下的大鲸鱼笑了笑，说了最后一句话。
“走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突发战斗
极北之地，寒风肆虐，天寒地冻。
这里的降雨量很少，空中飞舞的并非雪花，而是一颗颗细小的冰晶，常年如此。
在灵能时代之前，除了人类，大概没有别的种族有勇气深入这片没有生命的冰雪荒漠。
外围区域倒是有许多生命存在，如北极熊、海雀、松鸡、雪鸮等生物。
“呼呼……”
凌冽的风刮过苏夏的面孔，吹得他浑身衣袍乱舞，头发乱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在这片常年零下的世界极速飞行，对身体的压力相当大，吸入肺部的寒风像是刀子一样乱割，浑身肌肉始终紧绷，体力消耗得异常快。
此刻，他正飞行在百米高空，不高不低，速度很快。
告别大鲸鱼后，苏夏已经飞行了六个多小时，依旧没飞出这片冰雪的世界。
这期间，他发现过许多支机械族的巡逻部队，但都无惊无险地避开了，并未被那些机械生物发现。
雪原茫茫，哪怕以机械族的能力，也很难在这片庞大且冰冷的区域找一个人出来。
这种难度，其实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况且，机械族现在并不确定苏夏具体会在什么地方上岸，兵力分散至全世界每一处地方，很难将所有区域完全封锁。
上次北方海域的事之后，有的人觉得苏夏要在北边登陆，有的则觉得这是苏夏为迷惑外界视线故意做的，他实际还是想在南方登陆，也有的认为他会去另外两座大陆……
总之，一切都在未知之中。
拥有潜艇的苏夏，就像是一条鱼儿，在浩瀚大海中，拥有无数选择。
“现在这种选择是对的……生命活动迹象多了起来，看来距离边缘区域不远了。”
苏夏神色如常，他飞行过程中，始终戴着生命感知眼镜，哪怕眼睛干涩发胀也没将其取下过，一直在专注观察周围的情况。
在他看到的世界中，生命的迹象越来越多，出现了一些极北区域常见的小动物。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苏夏终于靠近了边缘区域，已经远离极北内陆，视野中的白色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色夹杂着淡黄的世界。
“苔原……”
苏夏看了眼地图，他已经来到了北纬六十度左右，极北之海沿岸区域。
他放缓了速度，深吸了几口气，松缓紧绷的身躯，这里的温度已经没有那么低了，呼啸的风也不再那么寒冷，勉强多了点温暖与生命的气息。
放眼望去，前方的区域大多平缓，偶尔有几处起伏的山丘，目之所及都布满了淡绿与淡黄的植被。
结合地图，苏夏知道自己的方向是正确的。
一路往南，刚好会碰到这片广袤的苔原。
如果方向偏了一点，他现在看到的，就不会是这些苔原植被，而是一块块漂浮在海上的碎冰。
苔原也叫冻原，最大的特征就是有一片冻土带。
要知道，数天之前，苏夏是从东南方向进入极北区域的，那个方向就没有冻土，只有逐渐增厚的冰层。
“方向正确，时间计算得差不多，再有一天就能回到珊瑚城了。”
苏夏看了眼时间，随后缓缓降落，降临在这片松软的苔原上，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了十多分钟。
这片区域没有高大的乔木，视野开阔，植被十分矮小，大多是苔藓与地衣，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挂着浆果的小灌木丛。
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小灌木丛中，可以看到几只快速跳跃的灰色野兔，更远处的地洞里，则藏着几窝灰褐色的旅鼠。
这些地方很安宁，动物与自然相处和谐，苏夏特别喜欢这种远离人烟的环境。
如果以后没什么烦恼的事了，他可以在靠近北极圈的地方修建一个小木屋，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住几天，享受一个人的舒适。
但现在，他身上的事还有很多。
“该走了……”
休息结束后，苏夏起身，清除掉自身的痕迹，继续这趟孤独的旅程。
莫约半小时后，他飞出了苔原区域，随后穿越机械族的重重封锁，进入北洋湾，飞过波涛起伏的海面。
飞跃北洋湾之后，苏夏又谨慎地穿过机械族在岸边的封锁，成功进入中大陆的北方区域。
“机械族这封锁，没什么用啊。”
穿越封锁后，苏夏回头望去，心中诧异，这过程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难。
不得不说，机械族对于大陆海岸线的封锁还是下了功夫的。
在北洋湾两侧海岸线上，机械族都布置了不下十道封锁，其中有很多都是那种可以感知风吹草动的圆球状机械仪器。
那些机械仪器悬浮在半空中，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接天连地，组成了一张张严密的大网，哪怕有一只鸟飞过去，都会触发它们的警报。
甚至，就算是一阵较为急促的风吹过，都会引起警报，从而引来机械族的巡查人员。
因为机械族的生物知道，苏夏拥有隐身能力，但他隐身之时，如果展开行动，照样会造成空气波动。
在这些悬浮的大网上面，万米高空之上，还有一个个往返巡逻的高速高空飞行机械生物。
万米之上的风速实在是太大了，不适合那些探测机器，只能出动高空战士。
然而，这些都拦不住苏夏。
“早知道这么简单，当时就该尝试从南方海域突围，不必在海底消耗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苏夏目光闪烁，“虽然南方海域包围圈的兵力是这里的十倍以上，但只要妥善使用三次异空间行走的机会，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之前在南边打了好几架，状态不佳，实在是不适合再冒险了，走海底确实是最稳妥的。”
说起来，如果没有这趟海底之旅，苏夏也不可能拿到数量惊人的灵能珍珠，同样不可能发现那片存在飞船残骸的海底深渊。
这次旅程，虽然耗费了他大半个月的时间，但也为他未来的道路打下了基础，总的来说，利大于弊。
“回去之后，也该早点突破五阶药剂师了，手里的五阶药剂存货都快用完了……三阶、四阶药剂现在对我的辅助效果不那么明显，仅剩的五阶药剂都是老爹留下来的，可老爹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在海底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苏夏并没有闲着，要么就学习关于潜艇驾驶技术的课程，要么就感悟脑子里那两本药剂师经验宝典。
他感觉自己现在应该能炼制出五阶药剂了，但终究没有实际上手操作过，毕竟潜艇里没有配置炼药的舱室。
“零点酒馆总部那位六阶药剂师，那个老妇人，她说她会来珊瑚城药剂店找我，但现在还没来……”
苏夏忽然想起那个炼制出六阶药酒星空流响的老妇人，那位似乎跟老爹很熟悉，知道老爹的很多事。
上次，在海马城零点酒馆里，苏夏换取星空流响之前，曾跟那老妇人交流过。
老妇人知道他是老爹的徒弟，也知道他并非像外界说的那样卖师求荣。
“药剂师学校的主体大楼也应该建好了，但……学校里不能只教授药剂知识，还应该辅以数学、物理、化学等多方面的知识，让孩子们多学多用，融会贯通。
“快乐学习就算了，只会把那些孩子教废，他们出生贫寒，只能多努力，才能比得上那些有资源、有背景的同龄人。
“还有宏八福和蓝八福，他们两个天赋都很强，就是太懒了，如果我没有药剂师经验宝典的帮助，多半还比不过他们两个，回去后得好好鞭策他们，让他们早日成为五阶药剂师……
“还有游戏团队，反抗大联盟最近的发展似乎不太顺利，李德福他们也没跟说。
“最要紧的事，还是那个28号实验体，这次回去必须把它解决了……”
苏夏想了一圈，感觉回去之后事情相当多，一想起就头痛，不由得连连叹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吧。
他既然有这个特殊的身份，有更多的能力，就得比旁人多付出一些。
进入内陆后，苏夏加快了速度，争分夺秒，越过茫茫平原，并改变了方向，不再直接向南，而是向着东南方向飞行。
四个小时后，他跨越了乌尔山脉，进入另一片寒冷且人烟稀少的大平原。
“大陆北部平原，又是一个白色的世界，常年冰寒，居住在这里的人类很少，但据说这里的地下矿物资源相当丰富，只是开采难度比较大而已……”
飞行在这片广袤的北部平原上方，苏夏能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的温度又下降了。
之前，在乌尔山脉的另一侧，有从大洋吹来的暖风，最暖和的地方，温度甚至能达到十多度。
而在山脉的这一侧，温度骤然下降，又降到了零下。
“传说中的熊城，就在这片白雪覆盖的平原之中。”
苏夏看了眼地图，在世界地图中大陆的北部，依旧是一片迷雾，代表他还没有探索完。
在迷雾之中，有一个白熊模样的标记，那正是熊城的标志。
那座城市，与大陆西南的龙城一样神秘。
这片平原冰天雪地，常年低温，地表资源匮乏，根本不利于居住，这里的生活就跟飘落的冰雪一样，冰冷且苦涩，格外艰难。
或许是受到以往读过的一些文学作品的影响，苏夏一想到这个地方，脑子里总是会出现冰冷的木屋、干硬的黑面包、酗酒的父亲、悲惨的学徒生活等等印象。
他又一次放缓了飞行速度，并不着急，飞掠大地时，会仔细打量这片充满苦难与悲情的土地。
时间宛若风雪飞过苏夏的身畔，渐渐远去。
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流逝了。
在飞行途中，苏夏目光一凝，忽然在下方的大地上，发现了一座很小且很破败的城市。
“一座城市，没有生命活动的迹象，看上去已经荒废许久了，大部分建筑都已经被厚厚的雪层掩埋……”
据说，在这片冰冷且广袤的平原上，有许多相似的小城市，都是无人城市，早在灵能时代之前就没有人居住了，成了这片荒原上的一座座鬼城。
这些小城市大多是几十年前修建的，是为了预防全球大战。
一旦爆发蔓延全球的战争，这些散布在冰冷平原上的一座座小城市，就可以作为平民转移或生活的备用城市。
半个小时后，苏夏又发现了一座小城市，同样是鬼城，规格与之前发现的那座城市差不多。
“看来传言不假，这片冰寒的荒原上，确实有许多这样的城市。”
这些小城市的建筑并不精美，全都是低矮的钢筋水泥楼，外表粗糙，但坚固无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重武器的轰炸。
在城市地底，还有四通八达的防空洞，存储着大量生存物资。
可惜，当初与机械族大战的时候，这些小城市并未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如今都已经被废弃。
行走在这样的城市中，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周边的每一栋楼房都空寂无人，风声呜咽，破碎的窗户像是一双双死寂的眼睛，让人仿佛进入了被遗忘的世界角落。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苏夏打算找个地方降落，回复一下体力。
“前面貌似又是一座鬼城，可以进去休息十多分钟。”
他眼睛微眯，身处半空中，极目远眺，远处那座小城市，与他之前路过的鬼城差不多。
整个城市都是低矮的钢筋水泥建筑，大多只有三四层楼，与一些老旧的筒子楼相似，带着岁月的斑驳痕迹，空寂无人，格外冷清。
“这种城市，其实也是寻宝的好去处，据说每座城市下面的防空洞里，都有大量生活物资、金钱与军备物资，可惜现在时间不够，不然的话……咦……”
苏夏忽地一愣，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在那座城市中，他竟然看到了十多个活着的生物体。
目前距离太远，那些生物体在他眼中还只是一个个移动的小点，看不真切。
“机械族吗？”
苏夏感觉不太像，缓缓减慢自身的速度，确保自己行动时不会太引起明显的空气流动。
他一直处于隐身状态，速度越来越慢，逐渐接近那座荒废的鬼城。
靠近之后，视野中出现了更多代表生命的小点，都在飞速移动。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轻响出现。
“啾——”
这声音很小，几乎都快被风雪声淹没了。
但苏夏的听力何其强大，作为五级生物，他的五感远超常人，瞬间就听出来了，这是使用了消音器之后的枪响。
“有人开枪，难道在战斗？”
苏夏神色一凝，继续靠近。
就在下一刻，他又听到了一声怪异的嘶吼。
“呲——”
这吼声十分嘶哑，其中夹杂着愤怒与痛苦的情绪，不像是人类或者机械生物能发出的，更像是……
“虫子？”
靠近之后，苏夏终于看清楚了。
在远处那座废城之中，有一场战斗正在进行。
而战斗的双方，分别是一支人族小队与一支虫族小队。
第四百三十四章 救援
这里，是北部平原的中偏北区域，一片白雪覆盖的大地。
常年的冰寒，让这里的生命显得很单调，正如那接天连地的雪白，到处都是死寂与冰冷。
放眼望去，只有一株株树皮呈灰白色的乔木顽强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它们大多都有七八米或者十多米高，躯干挺拔，在白雪的渲染下，就连它们的树叶与枝丫都是白色的。
白桦树，一种很普通的树。
因为一首歌，苏夏记住了这种树的名字。
在这片白桦林中，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北方小城，岁月为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破败的颜色，城市里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但，今天，一场小规模接触战，在这座远离人烟的小城里发生了。
“砰！”
一枚黄铜色的子弹猛地撞在一栋楼房水泥外墙上，激起一阵灰白的尘埃，在灰扑扑的墙上打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洞。
更多的子弹，打在了孔洞的下方，一头迅捷虫的身上。
“呲——”
迅捷虫吃痛，目光凶狠，神色凶厉，长满尖牙的嘴角滴着脓液，它的身上已经有了十多个弹孔，每个弹孔都在流血，伤势很重，但它竟然还有战力，生命力顽强得令人震惊。
一声疯狂的嘶吼后，这头虫子发了狠，四肢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猛地跃起，拼命地冲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窗口，位于一栋灰扑扑的水泥楼的三楼。
它似乎想要扑过去，跳进窗户里，将那个开枪的射手咬死。
但，子弹接连不断地从那个窗口中射出，像是一长串金属雨点，带着致命的力量，重重打击在那头虫子的身上。
“砰——砰——砰——”
子弹雨飞来，其中一枚打中了虫子的左前腿，咔嚓一声将其骨骼击碎，鲜血四溅。
由于左前腿的断裂，这头高速移动的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猛地栽倒在地，连连翻滚了十多圈，在冰冷的街道上留下一长串血痕，生命气息下降了许多。
虫子不甘地仰天嘶吼，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凶厉的血光，趴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那个窗口。
“哧！”
一枚子弹准确地命中了他的脑袋，爆开一阵血花，结束了他的生命。
无论再怎么不甘，这头虫子也只能倒下了，仰着的头颅重重摔落。
死后，它的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像是还能活过来，浑身上下接近二十个弹孔都在淌血。
当然，活过来是不可能了。
它死前那不甘的嘶吼，只是为了召唤更多同伴过来，一同猎杀这座城市里的人类。
“虫族……”
远方的高空中，苏夏目光平静，静静看完了这一幕。
“这座城市里，虫子的数量不少，附近多半有一个虫巢。”
虽然距离还有些远，但借助生命感知眼镜的帮助，苏夏看到，整个城市里，至少有一百多只低阶虫族，在附近的丛林里也有不少虫子存在。
它们嘶吼着，疯狂咆哮，沿着荒废的城市街道，像是一群蝗虫，速度极快，不断涌向枪声响起的地点。
此刻，在这座荒废的冰冷小城里，有十多处枪响的位置。
“十多处枪响，都集中在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里。”苏夏远远看去。
那栋大楼足有八层楼高，似乎是曾经的办公楼，同样也是灰扑扑的，楼顶盖着一层皑皑白雪，楼下也积了接近半米深的雪。
刚才开火的那个窗口，位于这栋大楼北面的三楼。
大楼的东南西北四面，都各有三四个开火的窗口，不断击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虫子。
枪声不断，一个个窗口喷吐着火舌，一头头虫子在倾泻的子弹雨中倒下。
“哦，该死的，怎么有这么多虫子？”刚才那个窗口里，传出了一个年轻人的抱怨声，其中夹杂着子弹上膛的声音，还有寒风的呼啸，听起来有些模糊。
“哈哈，小彼得，害怕了吗？”另一个声音在窗内响起，是一个中年人的，有些粗犷。
“我才不怕呢，我刚才都杀了一只了！”
年轻人哼了一声，炫耀着自己的战绩，但随后又抱怨了一句：“我手里这把枪没有好好保养过，刚才卡了一下，回去之后，我要换一把更好的。”
话音刚落，一枚黄铜色的子弹旋转出膛，砰的一声命中了另一头虫子的大脑，爆出一股血浆。
这个年轻人的命中率在提升，似乎适应了手里的枪，也计算出了现在的风速与风向。
“嘿，又是一头！”年轻人哼哼唧唧，“回去之后，小玛利亚一定会为我骄傲的，我要用刚才那头虫子的獠牙作为礼物，然后向她求婚。”
“小玛利亚喜欢的可是英俊又强壮的亚历山大，我可怜的小彼得，你太瘦弱了，不够强壮，没有机会的。”中年人同情地说。
“哼哼，小玛利亚喜欢的是勇士，我也是勇士！”
年轻人没有理会中年人的话，子弹上膛，又是一发，准确命中了即将扑过来的一头虫子。
一旁，那个中年人也在开枪，将不断靠近的虫子击退。
两人的话虽然比较轻松，但他们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重，因为在他们的视野中，出现的虫子数量正在增加，似乎怎么也杀不完。
不止是他们这个方向，大楼的另外三个方向的人，同样在面对越来越多的虫子，枪声变得急促了。
“砰砰！砰砰！”
一头又一头虫子嘶吼着倒下，不甘地挣扎，疯狂怒吼，留下遍地血腥与粘液。
一旦击杀的速度跟不上虫子出现的速度，这栋大楼就可能会失守，而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虫子填肚子的美餐。
“可恶，到底还有多少虫子？”
这是一场很残酷的防守战，进攻方远远多于防守方。
进攻方的疯狂，也远远超过防守方。
……
远方，城市之外的天空中，苏夏神色平静，并未出手，一直在观察双方的情况。
他只是派遣了一些纳米机器人过去，方便他获取更多信息。
“大楼里，一共有二十八个人，他们说的都是北部平原的语言，应该是常年在这里生活居住的，每个人的枪法都不俗，不是普通人。
“他们使用的枪械，并非人类臣服阵营的制式枪械，也不是普通的小作坊产品，而是几十年前的产品，是灵能时代之前的。
“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有几个年轻人身体瘦弱，似乎经历过营养不良，如果是投靠机械族的臣服阵营，不至于吃不饱饭……”
苏夏一边观察，一边思索，警惕性一直很高。
不知道是不是隔得太远的缘故，系统一直没有弹出提示，哪怕他看到了纳米机器人的共享画面，也没有提示内容。
城市中心，大楼里，存放着很多老旧的军绿色弹药箱与武器箱子，其中一些箱子上印着生产日期与编号。
苏夏定神一看，有个箱子的生产日期，竟然是七十年前。
“一批老旧的军火，各种标注都是北部的语言文字。”苏夏沉思，“应该是他们从这座城市里找到的，是埋藏在这座城市地下的军事物资。”
这些人，看上去不是臣服阵营的，像是某个反抗军组织。
臣服阵营的人族士兵，都有统一的制服与制式武器，不至于用这些老旧的枪械。
“除了军用物资，还有一些罐头，也都几十年了，可能也是他们从地下防空洞找出来的。”苏夏看着共享画面，“但没有新鲜的生活物资，也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说明他们并不住在这座废弃的城市里，只是过来寻找物资，或许是知道这里有物资，也可能是过来碰碰运气……”
这些人，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虽然在这座废城里找到了物资，但却被虫族围上了。
城市周围的丛林中，到处都是窜出来的虫族生物，数量已经近千了。
而城市里的街道上也已经有了五六百只低阶虫子。
“呲呲——呲呲——”
它们嘶吼的声音连成一片，声音里带着凶恶与残忍，每一只都疯狂地奔向城市中心那座大楼，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死亡，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又扑上去。
大楼周围，残破的虫子尸体已经过百，白色的积雪都被腥血染成了暗绿色。
寒风呼啸，风中飘荡着恶臭的血腥味。
大楼里，那二十八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了，有人紧皱着眉头，也有人面露忧色，在压抑的气氛中换着弹药。
所有人都清楚，再这样下去，外面那些虫子，迟早会突破他们的防线。
固守到最后只有死亡。
面对数量众多的虫子，突围同样是死，可能会死得更快。
无论怎么看，等待众人最后的结果，都只有死亡一途。
“虫子越来越多了，这片区域里，应该有一个低级甚至中级虫巢。”一个戴着眼镜中年人说道。
“都怪我，不该让大家一起来，我没有做好侦察工作。”有个莫约三十岁的男子自责。
“不怪你，这些可恶的虫子出现得太诡异了。”另一个人说。
“对，之前我也侦察过，根本没看到虫子。”
“唉，小彼得还想回去跟小玛利亚求婚呢。”
“哈哈，小彼得还没放弃吗？”
“……”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那个瘦弱的年轻人身上，都调笑了几句，让气氛变得轻松了些。
但，这份轻松终究是暂时的。
“实在不行的话，就退守地下通道吧，
“可惜，地下通道别的出口都塌陷了，只剩这栋大楼地下室深处的出入口，不然我们可以通过别的出口离开。”
“或许，我们可以用炸药，把那几个堵塞的出口……”
“小心！”
“小彼得！”
忽然有人吼出声，脸色急变。
一只虫子不知何时进入了大楼里，像是个无声无息地刺客，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他们所在的第三层。
此刻，那只虫子就在楼梯口，距离那个叫彼得的年轻人，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呲呲——”
它目露凶光，张开獠牙，猛地扑了过去。
这短暂的距离，对于迅捷虫这种爆发力和速度都极强的兵种而言，只需要瞬息的时间。
“小彼得！”
“躲开！”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神色焦急，声嘶力竭的大吼，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啊？”
小彼得转过头，看到这只急速扑来的虫子，可他的枪口依旧对着窗口外面，干瘦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惊慌，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难道他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心里慌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直视自己的死亡，只希望死亡的过程没有太痛苦。
“亲爱的玛利亚，你喜欢春天的风，我死后，会化作柔风保护你的……”
他这样想着，脑海中闪过一张温柔美丽的少女面庞。
可就在这时，忽有一声咔嚓响起，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被强行切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疯狂的嘶吼。
这种嘶吼，小彼得十分熟悉，那是虫子临死前的不甘。
发生了什么事？
小彼得发现，死亡与痛苦并没有降临到他身上，而是选择了那头扑向他的虫子。
“我没有死？”
他睁开眼，惊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与身躯，还是熟悉的感觉，并没有任何部分缺失。
在他的衣服上，有一些温热的血水，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那头虫子。
那头虫子已经四分五裂了，似乎被某种利器切割过，躯干断裂，四肢分离，而且断面极为光滑平整，像是被机器切开的。
“我被救下了，救我的人是……”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小彼得的身体有些微微发颤，他看了一圈，发现其余人都一脸震惊的样子。
他们目瞪口呆，都愣在了原地，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小彼得又看了眼身前那裂开的虫子尸体。
他很清楚，他的这些团队朋友，并没有这种直接将虫子切开的能力。
“都愣着干什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在某个窗户外面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齐齐转过头，看向那扇窗户。
透过残破的玻璃，他们看到，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目光很平静。
这一刻，所有人都怔了一下，齐齐想到了一个名字。
或者说，一个代号……
第四百三十五章 领袖之子
面具怪客……
是他吗？
在看到窗外那个黑袍人的刹那，所有人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这个代号。
这个代号，最近经常出现在他们的耳朵里，它的出名程度，已经远超了曾经的那位“铁拳金狼”，甚至超过了零点酒馆那些初代建立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传说级生物。
刚才那一幕，小彼得闭上了眼睛，所以并未看到。
但其余人都看到了。
那头虫子，嘶吼着扑上前的时候，有几块飞速旋转的金属片瞬间闪过，好似几道幽光，刹那间就将那虫子切割成了好几块。
那种诡异的能力，除了面具怪客，还有谁能有？
“都愣着干什么？”苏夏淡定地看了眼其余人，“虫子新一轮的袭击来了，还不拿起武器，都想死在这里吗？”
他的声音，是通过翻译器传递出来的，带着点奇怪的弹舌音，苏夏自己听起来都觉怪怪的，好在声线与音色等等都没变。
说罢，他心神一动，轻轻一挥手。
大楼里，架在各个窗口的枪械，竟然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齐齐开火，喷吐致命的火舌，释放出无数炽热的子弹。
“哒哒哒哒哒……”
滚烫的弹壳落了一地，闪烁着黄铜的光泽，叮咚作响，像是一首死亡的哀悼曲。
这期间，各个窗口旁，弹药箱子里的子弹，竟然也都缓缓飘起，自动换弹，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幽灵之手，操控着这些子弹与枪械。
铺盖天地的子弹雨瞬间倾泻在虫子们的身上，将这栋大楼的四面八方都清扫了一遍，造成无数死伤。
这一轮射击的准度相当高，比之前有人控制的时候还要高，超过一半的子弹都命中了虫子们的脑袋，杀伤效率是之前的三倍以上。
短短几分钟时间，大楼外面的虫子尸体就扑了一地，鲜血四溢，血腥刺鼻。
“呲呲——呲呲——”
嘶哑的垂死嚎叫接二连三响起，哪怕是虫子们也被这一轮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尚在外围的虫子都愣了十多秒，显然没想到人族这边还能组织起这么有效的攻击。
而这一幕，落在大楼里众人的眼里，则化成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当中也有灵能生物，比普通人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
刚才，苏夏展现出来的力量，简直都快要超出“人”这个范畴了，分分钟灭杀了接近两百只虫子，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而已……
这份力量，令他们心神震动，瞪大了眼睛，仿佛见证了某个神迹。
“这么多虫子……全都死了？”
要知道，他们之前抵抗了那么久的时间，杀死的虫子，似乎也才两三百只。
鲜血的味道随风飘入大楼内，浓郁得令人作呕。
“不愧是传说中的面具怪客。”
“错不了，肯定是他了。”
“听说机械族已经追捕他大半个月了，耗费大量能量，把各个分基地的机械战士都唤醒了，就为了他一个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海上躲避，可他竟然来到了我们这里……”
众人的心中再没有疑惑，彻底肯定了苏夏的身份。
他们的脸上都出现了欣喜与激动的神色，毕竟，苏夏的到来，就意味着他们肯定能得救了。
这位传说，可是连机械族包围圈都能杀出去的狠人，这点虫子算得了什么？
“是他，一定是他，他肯定能杀了那些虫子……”
传说中，面具怪客杀人如麻，是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与死神签订了杀人的契约，不管怎样都死不了，每次死亡都会复活，带着嗜血的杀戮回到人间，掀起下一轮的血腥。
在这个战后的混乱时代，人们对各种神灵的信仰达到了巅峰，其中就包括所谓的“死神”、“邪神”等等。
因此，许多人都关于面具怪客的传说深信不疑，都将他看做是死亡的使者，对面具怪客这四个字有深深的恐惧。
但……
大楼里的众人知道——那些虚假的、恶劣的、负面的名声，有很多都是机械族故意传播的。
真实的面具怪客，杀过的人确实很多，但都是罪恶累累之辈，从来不会故意制造杀戮。
他本应该是希望与正义的化身，而不是死亡与杀戮的代表。
众人当中，一个壮硕的大胡子面带感激，对苏夏表达谢意：“熊城，第十九对外联络点，第七小队，队长谢尔盖，感谢这位朋友的帮助。”
大胡子谢尔盖，壮得跟一头灰熊一样，是大楼里这二十八人的领袖，也是个三级灵能生物。
在他自我介绍的同时，苏夏的眼前，也弹出了关于这个大胡子的介绍。
【姓名：谢尔盖·阿列什科夫】
【种族：人族】
【阵营：反抗组织（熊城）】
【灵能等级：3.1级】
【……】
【人物描述：在白桦城出生，在战火中成长，经过鲜血与死亡历练的一位勇士……现为龙城对外联络点的队长】
通过描述，可以看出，那个大胡子并没有骗人。
只要不是臣服阵营的人，苏夏都有理由帮一把，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出卖他的信息。
从大局来看，这些人可以看做跟他一个阵营的，以后可能会并肩作战。
“面具。”苏夏看着他们，没有说真名，只是说了这个代号，也算是介绍自己了。
“果然是你，面具怪客，我的朋友，你的强大无人不知，多谢你的帮助。”谢尔盖激动地说。
“不客气，都是同路人。”苏夏平静地说。
“朋友，那些机械族的生物是否还在困扰你？”谢尔盖问道。
“暂时不足为虑，先解决你们这里的虫子问题吧。”苏夏身形一闪，好似一只幽灵，闪进了大楼内部，脚踏实地，落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大楼外面，那些虫子发起新一轮的进攻了。
嘶哑的吼叫在城市的各个区域响起，越来越近，城市外面的丛林里也传出了相同的吼叫，仿佛是在相互呼应。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被嗜血的虫子占据了。
出现的低阶虫族，有迅捷虫、骸骨虫、食腐者、分裂虫、食尸虫等等，数量众多，他们或是趴在其余三四层建筑的水泥楼顶，依靠强劲有力的肢体在在楼顶间跳跃，或是沿着破烂的街道突袭，开始变得密集起来了。
一对对贪婪、嗜血、扭曲且疯狂的目光，从那些虫子狭长的眼睛里投射出来，集中在市中心大楼上。
这一波的展开袭击的虫子数量，超过了六百只。
“这么多……”
“它们的数量又增加了！”见到窗外那残酷的画面，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虫子是群居生物，每个虫巢里都有成千上万的虫子，杀之不尽，杀了一波还有一波。
如果苏夏不来，大楼里这些人肯定挡不住，只能通过地下室退守地底防空洞，利用防空洞的复杂结构进行拖延，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面具朋友，我们该怎么做？”大胡子谢尔盖看向苏夏，对苏夏表达了完全的信任，当场把指挥权移交了出去。
“跟之前一样吧，守好各自的区域即可。”苏夏平静地吩咐。
“是否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的？”
“嗯……”
苏夏想了想，捏着下巴，随后说道：“枪，很多的枪。”
“好！”
众人齐齐应声，没有丝毫怀疑，按照苏夏说的办。
虽然虫子众多，数量远超前几次，但他们相信苏夏有能力让那些虫子感受死亡的美妙。
大胡子谢尔盖带领几个身强力壮的队员，将大楼里那些军绿色的木制武器箱子与弹药箱子一个个打开，并搬到苏夏身前。
其余人则回到了各自的窗前，将枪口对准那些袭来的虫子。
很快，枪声响起，硝烟弥漫，一枚枚子弹壳掉落在地，又一场进攻与防守的博弈开始了。
以他们现在的火力来看，顶多十分钟，这栋大楼就会失守。
越来越多被打开的武器弹药箱子被堆在了苏夏身前，但他还没有行动，他在思索……
“虫巢会在什么地方？”苏夏目光闪烁，他已经派遣了小纳米机器人出去寻找，他可不会傻乎乎的在这里防守，他可以主动进攻，这是大楼里其余人都不具备的能力。
眼下，他只需挡住几波虫子，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即可。
念及于此，苏夏眼睛一转，目光落在了身前摆放的大量武器弹药箱子。
“起！”
他心念一动，仿佛是这些枪械与弹药的主宰。
霎时之间，几十个箱子里的武器全都动了，像是有了生命，在木制箱子里撞得咣当作响，然后缓缓悬浮起来。
好几百支枪械武器，在苏夏的精心控制下，飘向这栋大楼每一层楼的各个窗口，从一楼到顶楼，每层楼都分到了几十支。
虽然这些枪械都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有的保养不到位，容易出现卡壳、炸膛等风险，但只要数量足够，足以碾压一切风险。
一同飘过去的，还有大量对应口径的子弹。
见到这一幕，大楼里的众人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目光灼灼，仿佛又一次见到了神迹。
下一刻，苏夏大手一挥，火力全开!
“哒哒哒哒哒……”
霎时之间，数百个火力口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硝烟的味道浓郁得呛人，密集的发射声令人震撼，整栋大楼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钢筋水泥的刺猬，根本没有虫子能接近。
外面那些试图靠近大楼的密集虫潮，一波接一波倒下，像是秋天的麦子，被死神的镰刀一挥而过，鲜血四溅，死亡弥漫，虫子们接连不断地死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枪声与痛苦的嚎叫。
大楼里的众人对视了几眼，满脸震惊，他们似乎已经没什么用了。
只要有苏夏，只要子弹足够，他们就可以守到天荒地老，直到彻底杀光这附近的虫子。
“太强大了，这就是他的力量。”
“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力量，我也敢于正面挑战机械族！”
他们惊叹不已，对苏夏的力量，既有羡慕，有渴望，也有敬畏，毕竟那是每个人都想拥有的力量。
在这个时代，灵能资源被机械族牢牢把控，他们能成为灵能生物已经很不容易了，觉醒的能力只能看运气。
几分钟之后，这一波进攻的虫子已经没了，全都死在了那致命的弹幕中，没有一只能活下来。
街道上，虫子的尸体开始堆积。
更远处，新一波的虫子正在集结，依旧只有低级虫族，至今还没有中级虫族出现。
见到这一幕，苏夏若有所思：“按理说，这么久过去，也应该有中级兵种甚至高级兵种出现了，但至今还没有，难道只是个新生的小虫巢？”
就在这时，在几公里之外，一组负责探测的纳米机器人给他传来了消息。
发现了！
虫巢的位置，距离这座废城相当近。
“在这里……”
那是一条狭窄的裂隙，隐藏在厚厚的雪层、树叶与腐殖质之下，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在小机器人传回来的画面中，有大量低阶虫族兵种正在从那条裂隙中爬出来，隐隐可以听到无数疯狂嘶吼的声音在裂隙深处响起，里面肯定有更多虫子。
从虫巢，到这座荒废的小城市，中间这几公里的丛林里，至少有好几千虫子，它们全都在向着废城的位置奔袭而来，强有力的肢体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排爪印。
“这么多虫子，没法全部灭杀，可惜我那个丑陋分身不在这里，否则可以直接收编这个虫巢……”
苏夏收回目光，又思索了片刻。
以他的能力，直接杀进虫巢里，除掉虫母与领袖生物，然后再杀掉大半的虫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他毕竟分身乏力，无法阻止剩余的虫子们逃窜。
在这类种族战争中，个人的力量确实强得有限。
“诸位，我找到了虫巢。”苏夏忽然对其余人开口，“一直在这里防守肯定不是办法，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我带着你们直接离开，这是最稳妥的，当然……我也可以带着你们灭掉虫巢，然后再离开。”
“灭掉虫巢？”
众人齐齐一震，相互对视几眼，就他们这点人，换做是之前，根本不敢想这个问题。
二十八个人，别说是灭虫巢了，就连这栋大楼都冲不出去。
“好，我们去灭掉虫巢吧！”那个叫小彼得的年轻人是第一个回应的，他神色激动，挥了挥攥紧的拳头，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
苏夏眼神微动，看了眼这个瘦弱的年轻人，眼前立即弹出几行人物介绍。
【姓名：彼得·克兹洛夫】
【种族：人族】
【阵营：反抗组织（熊城）】
【灵能等级：1.1级】
【……】
【人物介绍：熊城城主之子，勇敢善良的年轻人】
看到这介绍，苏夏眉头一挑，仔细把那个瘦弱的年轻人打量了几眼。
这小家伙竟然是城主之子？
怎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苏夏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对小彼得笑了笑，笑容比较温和，说：“不害怕吗？”
“不怕！”小彼得一脸认真，脸上还有稚嫩的雀斑，“打完这个虫巢，我想要把虫巢领袖生物的尸体带回去，让小玛利亚看看，她一定会感受到我的强大与勇气。”
“领袖生物都很庞大，至少都有数吨重，你打算怎么带回去？”苏夏笑着问他。
“这……”
小彼得怔住了，抓了抓头发，一下子就泄了气，就他这个小个子，根本拖不动几吨重的怪物。
看着他的样子，苏夏上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分阶段完成你的目标，别想得太远，路要一步一步走……走吧，先杀了再说！”
第四百三十六章 恐惧
如何才能灭掉一个虫巢？
这是一个大问题。
在场众人当中，唯有苏夏与虫族的接触较多。
他曾率领绿洲营地击败一个中等规模的虫巢，并剿灭了该虫巢里所有虫族生物，他也见证过两个中等规模虫巢的战争，并在之后成为了那两个虫巢的领主。
“想要毁灭一个虫巢，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足够的兵力包围虫巢，逐步推进，将其中的虫子挨个灭掉，但显然我们这里不具备这样的兵力。”
大楼里，苏夏环视一圈，看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语气十分平静。
当初，绿洲营地的方式，就跟苏夏说的差不多，扛住前期的疯狂虫潮后，就逐步反攻，步步为营，直到虫巢被彻底毁灭。
“而机械族有更好的办法，直接以火力覆盖，将虫巢所在区域化作一片火海，进行持续不断的轰炸，他们当初在对虫巢的战争中就是这样做的，以绝对的火力压制虫族。”
但，显然，他们这里也没有足够的火力，谈不上压制。
因此，彻底毁灭虫巢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苏夏的手里，有一种名为“毁灭之声”的武器，相当于地球那边的小型核武，是他在西南山区那个外星飞船残骸里找到的，总共只有六枚，十分珍贵。
这种武器，他并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掉。
“面具朋友，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大胡子谢尔盖果断地说。
“对，我们都听你的！”其余人附和。
“好……”
苏夏正想开始安排，忽然神色一动，偏过脑袋，看了眼窗外。
大楼外面，又一轮虫子的进攻来了，依旧都是些低阶兵种，最多的就是迅捷虫，至少有上千只，有的快速奔袭而来，有的仰天咆哮，裂开的嘴角露出致命的獠牙，嘶哑的吼声连成一片。
虫子的数量增加了不少，但这一次的进攻烈度却比不过上一次。
或许是因为没有高级兵种在虫群中指挥，冲过来的虫子们都很散乱，各自为战，且有许多都停在了半途，并未直接冲向大楼，而是开始噬咬前几轮死亡的虫子的尸体。
“咔哧——咔哧——”
它们锋利的尖牙咬碎坚硬的皮肤与外骨骼，撕咬下一块块新鲜的血肉，鲜血淋漓，极为血腥。
这是一场死亡的盛宴。
街道上那些虫子在大快朵颐，一口又一口，趴在同类的尸体上，咬下它们的血与骨，撕裂它们的筋肉，扯断它们的内脏组织。
大楼周围的血腥味霎时间浓郁了不少，风中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似乎，在这些虫子的眼中，市中心大楼里那二十多个人类血食的吸引力，远远比不过残破街道上这上千具同类的尸骸。
而且，它们虽然智力不高，比不过高阶虫族，但也能感觉到那栋大楼带给他们的危险感。
大楼里，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不免皱了皱眉头，脸色不太好看。
“这些可恶的虫子，连同类的尸体都要吃，真是天生的恶魔！”小彼得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的说。
“它们是为了吸收尸体中的灵能物质。”苏夏平静地说，“进化之路十分残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要利用一切可进化的机会。”
“是啊，有的时候，只是没有办法……”
大胡子谢尔盖的脸色有些复杂，望着街道上那同类相食的一幕，紧握着枪的手指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众人之中，还有几位年纪较大的成员，神色同样复杂，眼神黯然。
很快，这一批最前方的虫子们接近大楼了。
又一轮厮杀开始。
枪声密集，硝烟弥漫，一枚枚弹壳滚落，一具具虫子尸骸倒下，死亡每分每秒都在发生。
这一轮结束之后，小彼得抓了抓头发，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眼睛一亮，对苏夏说：“面具大人，你为什么不控制金属碎片击杀那些虫子呢？这样的话，效率应该会更高吧？”
“对，没错。”
苏夏笑了笑，微微点头，答道：“那样做，效率确实会更高，事实上，我以前对敌之时，经常那样做。”
“为什么这一次不用呢？”小彼得不明白，眼睛里有着疑惑。
“我要尽量减少使用金属的痕迹。”苏夏淡笑着说。
“哦……”
小彼得眼睛大大的，声音拖得很长，一副恍然的样子，说道：“我明白了，是因为金属碎片造成的伤势，与枪械子弹造成的伤势不一样，会被分辨出来……面具大人你要避开机械族的侦察，所以要减少使用金属的痕迹！”
“对，很聪明。”
苏夏微微一笑，大手一挥，之前那具被他用金属碎片切割得四分五裂的尸体，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被他收进储物了空间，只留下一滩腥臭的血迹。
这神奇的一幕，看得众人又是一愣。
虫子尸体呢？就这么消失了？
这样的手段，只有从异世界降临的不死族拥有。
但面具怪客显然不可能是不死族，他是公认的本世界人物。
这一幕的出现，让众人心中，苏夏的神秘与强大又增加了几分。
“这具尸体上，有金属切割的痕迹，血肉与骨骼的断面都十分平整，所以我需要收走。”苏夏说道：“至于大楼外面的虫子，任由风雪掩埋即可。”
这一次，死亡的虫子实在是太多了，大楼四周的街道上都堆满了尸体。
虽说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大陆北部平原，机械族很少过来查看，但也不得不防。
过一段时间，就算真的有机械族的巡查士兵发现了这里的异样，也只会看到枪械子弹的痕迹。
他们会以此推测，是普通的人类组织与虫族势力交战，而不是面具怪客。
只要不是面具怪客，他们就没有太多兴趣。
“我现在，在机械族内部的优先级很高。”苏夏对其余人说，“只要有一点关于我的痕迹，机械族就会将搜查的重心转移到这片区域，到时候可能会导致你们的驻地暴露。”
“十分感谢，面具朋友，你的智慧与你的力量同样强大！”大胡子谢尔盖由衷地说。
“不用谢，应该的。”
苏夏看着满街残破的虫族尸体，目光微微上移，看向城外的丛林，似乎能看到几公里外的那个虫巢。
“接下来，就该去击杀虫母与领袖生物了。”他平静地说道。
只要杀了虫母与领袖生物，这个虫巢就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半废状态，直到新的虫母诞生。
苏夏大手一挥，一块块宛若门板的厚重金属板依次出现，漂浮在半空中。
“金属板？”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明白了。
他们之前还以为要直接杀出去，从这座废城一路杀到虫巢外面，杀出一条血路。
但现在，这些金属板的出现，证明他们都想错了。
很显然，苏夏要带他们飞出去。
“面具朋友，我们要坐上去吗？”大胡子谢尔盖问道。
“对，先带你们离开这里。”苏夏答道。
众人纷纷点头，依次坐上了那些厚重的金属板，并牢牢抓住金属板的边缘，固定自己的身躯，以防自己从空中掉下来。
片刻后，所有人都准备好了。
苏夏拍了拍小彼得的脑袋，微微一笑，随后纵身一跃，猛地跃出窗户，而后冲天而起。
“走！”
在他身后，小队二十八人坐着厚厚的金属板，依次飞出窗户，寒风在他们耳畔呼呼作响，吹得他们头发与衣袍乱舞。
他们离地莫约三十米高，飞过这座废城的重重建筑顶部，迎着风雪前进。
下方，一只只虫子不甘地抬起头，盯着他们，嘶哑地吼叫，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嗜血与疯狂的意味。
它们眼中的的猎物，竟然就这样飞走了！
“吼！”
一头体型较大的食尸虫仰天咆哮，目光凶厉，仰着三角状的脑袋，死死盯着天空中的众人，忽然猛地一跃，四肢暴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轰的一声，它的身躯直接跃起，直奔众人所在的位置。
可惜，它只是跃出了八九米的高度，身体就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下落了，咆哮声愈发不甘，恨不能跳上去撕裂所有人的身躯！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虫子开始跳跃，疯狂地尝试，不断扑向天空中的众人。
它们紧紧跟在众人的后面，数量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几只到十多只，再到几十只，很快就有了上百只，像是一群狂狼，不杀死猎物就决不罢休。
“该死的虫子，真是把我们当成猎物了！”
“但，猎人和猎物的身份从来都不是固定的，一切都建立在实力之上。”
“可惜，这些虫子的尸体无法食用……”
众人坐在金属板上交流，彼此交换意见。
看到下方那数量众多的虫子尸体后，他们都不免有些感慨。
虫族的生长发育速度极快，如果可以食用的话，它们将会是最完美的肉制品来源。
但，虫子的血肉有一股极为恶心的恶臭味，常人根本吃不下去，以前绿洲营地的熊威就尝试过，无论什么做法，煎炸煮烹都试过了，依旧无法掩盖那股味道。
那味道难以形容，尤其是煮熟了之后，只是闻一下就令人作呕，隔夜饭都会吐出来。
几分钟后，他们飞出了废城区域，进入丛林上空。
“前面就是虫巢，都做好准备。”
苏夏站在一块金属板上，手指远方，为众人指出虫巢所在的位置。
“就是那里？”大胡子谢尔盖下意识扬了扬脖子，试图看得远一点。
“确实有很多虫子从那个方向出现，比别的方向都多。”另一个成员说道。
“我们下面的虫子也越来越多了，起码好几百只，都跟在我们下方，聚在一起，要不要丢几发手雷下去？”
下方，虫子十分密集，嘶吼咆哮着，数量还在增加。
进入丛林后，整个丛林，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虫子的声音，树木晃动，积雪簌簌落下，一头头敏捷的虫子不断窜出来。
如果现在对这片区域进行火力打击，肯定能造成极大效果的杀伤。
众人都起了相似的心思，看着下面那聚在一起的虫子们，都有些手痒，但并未擅自行动，而是看向苏夏，询问苏夏的意见。
这次行动，毕竟是苏夏带头的。
“想丢就丢吧。”苏夏笑了笑，“不必担心补给问题，我这里的弹药多的是。”
“好！”
在苏夏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众人喜上眉梢，都激动地搓了搓手，看着下方那越聚越多的虫子。
此前在大楼里的被动挨打与防守，实在是让他们憋屈不已。
现在，总算有了个打回去的机会！
接下来，丛林之中，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轰隆……轰隆隆……”
硝烟滚滚，血块四溅，残肢飞舞，原本雪白的丛林大地上出现了一个个密集的深坑，变得凹凸不平。
在一连串的爆响中，虫子的死亡数量飞速增加，它们紧紧追了一路，残破的尸体也堆满了后方的路。
没过多久，众人抵达了虫巢所在，那条裂隙的上空。
从高空往下看，透过灰白的层层树枝，隐约可以看见，下方的大地上，有一条长约二十米的裂隙，像是一道狰狞的伤口。
“果然是这里！”
他们看到，下方那条裂隙，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虫子。
新出现的虫子，并未离去，全都仰着头，疯狂嘶吼，神色凶恶，在大地上与他们对视，似乎想用骇人的眼神将众人撕裂。
此时，苏夏已经通过纳米机器人的共享视野，看到了裂隙内部的虫巢具体画面。
这里，确实是一个新生的初级虫巢，竟然连孕育飞行生物的能力都没有。
“虫巢的领袖，只是个刚刚进化至三级生物的独角虫，很弱。”
苏夏转过身，看向其余人，说：“虫巢内部的主要危险，来自源源不断的低阶生物，如果你们会护盾技能，可以随我一同进入……如果不会这种技能，就留在这里，负责消灭从虫巢内逃出来的生物。”
闻言，众人相互看了看，眼神闪动。
他们当然都想进去，亲自见证这个虫巢的虫母与领袖生物的死亡。
但，他们之中，只有队长，也就是大胡子谢尔盖，拥有护盾技能。
“我……我呢？”小彼得急忙举起手，有些焦急，他不会护盾技能，但也想进去。
“跟在我身旁即可。”
苏夏微微一笑，对这个年轻人很照顾。
听到苏夏的话，小彼得绷着的身体顿时松了不少，但还是有些紧张，看了眼下方那条狰狞的裂隙，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脸色不断变化。
虫巢里会是什么样子？
小彼得想着，肯定是个黑暗、压抑、恐怖的地方。
“我们进去之后，那些虫子一定会疯狂地向我们冲来，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我们。”小彼得暗暗想到。
只是想到那画面，他就有些心慌，手心不知不觉地出了很多汗。
“很危险，但……我还是要进去，我要让小玛利亚知道我的勇敢。”小彼得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
苏夏笑容温和，看出了小彼得的紧张，没有说什么。
他又看向大胡子谢尔盖，谢尔盖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去。
苏夏伸手一招，小彼得与谢尔盖两人的金属板顿时向他飘来。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那条裂隙，身形一动，就打算带着两人进去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在苏夏的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与恐惧。
“你……你是谁……你身上有女王的气息……”
第四百三十七章 散开
身上有女王的气息？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苏夏先是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他这具身体，跟那位虫族女王没什么直接的接触，只有那具长翅膀的丑陋分身与女王接触过一次，并且接受了女王的招揽。
这具身体怎么会有女王的气息？
难道是在珊瑚城零点酒馆的时候？
“应该是那时候……”
苏夏回忆起，那段时间，伊义说他调制的酒经常莫名其妙减少，连监控都看不出异常，不知道是谁偷走了酒。
而且，那时候，苏夏在珊瑚城地下的电梯口，曾碰见过那位女王，她是一个小麦肤色的高挑女子，双腿修长，比例匀称，身材极为出众。
后来，他那具丑陋分身与章鱼怪海达尔交流得知，他们之所以留在珊瑚城，是为了找机会调查珊瑚城地下实验室用虫族做实验的事。
“虫族女王在我身上留下气息干什么？做标记吗？”苏夏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什么都闻不出来。
这种标记手段，应该很高明，只有高阶兵种或者虫巢领袖与虫母可以发现。
在此之前，那些低阶虫族兵种都没有对苏夏表现出异常，依旧把苏夏当做猎物，一个个扑上来。
一旁，大胡子谢尔盖问道：“面具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本打算跟随苏夏进去了，可苏夏的身体忽然顿了一下，停滞在半空中，什么都没吩咐。
苏夏轻轻摇头，说：“没什么问题，我们进去吧。”
说着，他拍了拍身旁小彼得的脑袋。
随后，他撑开灵能护盾，体外出现一层若隐若现的蓝色光幕，将他与小彼得两个人都笼罩在内。
只要盾不碎，小彼得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见状，大胡子谢尔盖也打开了自己的灵能护盾，释放出一股属于三级生物的灵能波动。
这股灵能波动一出，下方的虫子们瞬间变得更狂躁了，齐齐嘶吼，声音暴躁且嘶哑，眼中的凶厉更甚，死死盯着谢尔盖。
“呲呲——呲呲——”
它们那嘶哑的声音里，包含着一份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渴求，像是看到了某种大补品。
对灵能物质的渴望，几乎刻在了每个虫族生物的基因里。
如果没有高级生物在场指挥，这些低阶虫子很容易因为这种渴望，被引诱至陷阱圈里，并被一网打尽。
以前，机械族对虫族开战时，就使用过这种手段，以灵能物质做诱饵，吸引零散的虫族聚集。
“这就是虫族……”
苏夏看了眼下方的场面，他并未表现出太强烈的灵能波动，否则下方的虫子们会更疯狂。
随后，他挥了挥手，带领小彼得与谢尔盖，一同缓缓下降。
当下降至二十米左右时，他们就进入虫子的攻击范围内了。
下方丛林里，高一点的白桦树都有十多米高，树干挺直，树枝上覆盖着一层晶莹的白雪。
“呲呲……”
虫子们神色凶狠，獠牙狰狞，一个个沿着树干往上爬，不断靠近三人。
树上覆盖的积雪簌簌落下，露出了灰白色的本色。
其中一头速度较快的迅捷虫，爬到一株大树的顶部后，嘶吼一声，猛地一跃，化作一道黑影，利爪骇然，直直扑向已经下降到二十米的苏夏三人。
“砰！”
一声枪响，炽热的子弹飞出，直接命中了这虫子的脑袋，爆出一阵血花。
开枪的是小彼得，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枪法很好，虽然内心紧张，但并未因为这份紧张就手抖，持枪的手相当稳。
“呼——”
小彼得深呼吸了几口，晃了晃手臂，目光愈发坚定，压下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虫子从树干上跃起，扑向他们三人，好似一头头蝗虫，接二连三，数量不断，杀之不绝。
当下降到十米时，丛林中。
有的虫子在疯狂抢食同类的尸骸，也有的还在尝试进攻苏夏三人。
下降至七八米时，大部分虫子都不需要再借助树干，直接从地面跃起就可以靠近三人。
“吼——！”
一头体积很大的骸骨虫仰天咆哮，覆盖浑身的外骨骼甲壳咔嚓作响，四肢用力一蹬，七八米的距离一晃而过，瞬间就来到了大胡子谢尔盖的灵能护盾前，重重撞在他的护盾上！
砰的一声，谢尔盖的身体晃了晃，冷哼一声，连连开枪，子弹若雨点飞出，不断撞在这头骸骨虫的外骨骼上，鲜血四溅，打出一个个血腥的孔洞。
这头虫子，是二级生物中的佼佼者，如果是一对一的情况，双方都赤手空拳，或许谢尔盖还不是它的对手。
毕竟它的反应能力、速度、力量都比谢尔盖这个三级生物强得多。
但，作为人类的谢尔盖并不依靠身体优势。
“给我下去！”
谢尔盖恶狠狠地吼了一句，粗壮的手臂抬着重机枪，枪口喷吐火舌，以热武器的优势全面压制了这头虫子。
“吼！”
这头虫子只来得及吐出一口腥臭的腐蚀酸液，然后就嘶吼着坠落了，生命气息在连续不断的子弹中越来越弱。
当它坠落在地时，生命之火已经彻底熄灭，成了其余低阶虫族生物的口粮。
这期间，又有许多虫子扑向了三人。
苏夏几乎抵御了超过80%的虫子进攻，一个人操控十多支枪械，无情地杀戮着那些扑上来的虫子，只留下20%的区域让小彼得与谢尔盖有点参与感。
小彼得脸色涨红，眼睛也有点发红了，似乎杀红了眼，心里的紧张几乎消失，在血腥的杀戮中诞生了一份别样的勇气。
“虫子也不过如此！”小彼得抹了抹鼻子，“要是小玛利亚在这里，她一定会对我的英勇表现感到敬佩！”
“不要放松，小彼得，这里只是虫巢之外！”大胡子谢尔盖及时提醒了一句。
作为长辈，他需要在必要的时刻对晚辈进行合适的教导，比如现在。
他当然看得出来，绝大多数虫族生物都被苏夏一个人拦住了，而他跟小彼得杀的虫子，几乎都是苏夏故意漏过来的。
谢尔盖大概明白苏夏的用意，可能是想让小彼得在这场杀戮中锻炼出勇气与意志。
但小彼得不能沉浸在这种感觉中，否则下次面对虫子会吃大亏。
“虫巢里的虫子应该都跑出来了吧？”小彼得下意识抓了抓头发，
他感觉虫子应该都出来了，虫巢里可能已经空了。
苏夏笑了笑，没有对他这个问题进行解答，只是说道：“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挥手一招，三人的速度又快乐些，距离地面上的虫巢裂隙越来越近。
下方的虫子们都发狂了，嘶吼不断，疯狂进攻，用他们的尖牙、利齿、毒液、甚至是头顶的独角，一次次用生命发起攻击。
在这些低阶虫子的意识中，虫巢是一个需要保卫的地方，不能让敌对生物接近。
但，有苏夏在此，它们的阻拦只是徒劳，顶多延缓一下苏夏进入虫巢的时间。
苏夏如今的强大，已经不是一个初级虫巢可以抵挡的了。
就在这时，那个恐慌不安的陌生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了苏夏的脑海中：“你……你是女王的使者吗……你为什么是人类……”
恐惧中，带着一丝疑惑。
苏夏神色如常，没有回答，仿佛是没有听到。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并不会这种精神交流。
之前在海底，跟大鲸鱼交流的时候，大鲸鱼的声音会出现在苏夏的脑海中，而苏夏则是直接开口说话，让外面的大鲸鱼听到。
他的声音会经过潜艇内的空气介质、外壳金属介质、外面的海水介质等等，最后被大鲸鱼捕捉到。
“你……你能听到吗……”
“我曾经是女王的最忠诚的战士，但……那场战争之后，我们失败了，我受伤很重，逃到这里，休眠了很久……”
“我并没有背叛女王，我依旧在等待女王的召唤……”
“……”
那个声音来自虫巢深处，介绍着她自己的身份。
她，正是这个虫巢的虫母，是整个虫巢的核心。
她或许是将苏夏当做了女王使者，不断阐述她的身份与衷心，表示她依旧忠于女王，永远不会背叛。
至于她口中的背叛，苏夏倒是有所了解。
以前跟章鱼怪海达尔聊天的时候，苏夏得到了一些特殊的消息，比如，有些高级虫巢的领袖生物，可能是五级生物，也可能是更强的六级生物，如今已经不听从女王的召唤了，想要成为新王。
正是这些新王的存在，让如今的虫族支离破碎，至今还没有团结起来。
“只是一个新生的虫巢，就算想背叛，也没那个本事。”苏夏淡然一笑，已经带着三人来到了虫巢的入口处。
这条裂隙，宽约三米，长有二十多米，像是有巨人用双手硬生生在大地上撕出了一道口子。
往里望去，下方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光源，只有一声声愤怒且凶狠的嘶吼从下方传来。
听不清有多少虫子，那些嘶吼的声音重重叠叠，像是一片片起伏的海浪，交织在整个虫巢中。
“小彼得有些不确定了。
“看看吧。”
苏夏一笑，取出一支信号枪，填上照明弹，然后对准下方的裂隙，扣动扳机。
砰！
照明弹坠入裂隙，尾部划出一阵白烟，莫约两秒后在裂隙中亮了起来，好似一枚暗红色的小太阳，照亮了它所在的那片裂隙空间。
这一刹那，三人都看见了裂隙深处的场景。
苏夏早有准备，已经见怪不怪。
但大胡子谢尔盖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画面，震撼地说：“果然还有很多，哪怕把子弹用光了也杀不完啊！”
下方，裂隙中，那暗红色信号弹照亮的区域，虫子们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一个个挤在一起，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全都仰头嘶吼着，数都数不清，像是一片虫子的海洋。
粗略算去，只是照亮的区域，就至少有数千只虫子！
还有更多的区域位于黑暗中，看不清楚，但嘶吼的声音并不少。
“怎么还有这么多？”小彼得目瞪口呆，脑瓜子嗡嗡的，那副满是虫子的暗红色画面好似地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双眼中。
别说是三个人，哪怕三十人、三百人甚至三千人，下去之后，也会被那些重重叠叠的虫子们围起来啃噬干净吧？
小彼得打了个冷颤，刚刚起来的勇气像是被冰冻了，脸色有些发白，又紧张了起来。
这一次的紧张与不安，比之前强烈得多。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夏，这时候，也只有苏夏的背影能让他感觉安心一点，哪怕是谢尔盖都不行，因为他知道谢尔盖的实力。
“走，我们下去！”
苏夏神色轻松，对小彼得与谢尔盖笑道。
说罢，他就挥了挥手，带着两人慢慢下降，一点点沉入这片虫海的深渊。
这期间，不断有虫子从裂隙两侧的石壁上扑来，疯狂嘶吼，挥舞利爪，试图袭击三人，都都被苏夏击退了。
裂隙之中，黑暗支配了一切，越是深入，光芒就越少，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亡随着黑暗渐渐包围了三人。
“啪！”
苏夏打开几支手电，还丢了一些荧光棒下去，作为临时光源。
这片黑暗的地下空间很大，几乎看不到尽头，从这里到深处都有虫子的嘶吼声。
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在黑暗中飘荡着，像是腐败了十多天的尸体，只是闻着就让人极为不适。
不过多时，三人就要抵达最下方了，距离
“我们……不飞过去吗？”小彼得咽了咽唾沫，紧紧抓着手里的武器，眼睛里倒映出了
他本以为苏夏会在虫巢中继续飞行，避免与下方虫海交战，一直飞到虫巢深处，杀了虫母和领主生物就走。
可现在，看苏夏的样子，似乎是要降落在地面上？
就这样下去，灵能护盾应该撑不了多久吧？
小彼得紧张得脸色苍白，不断深呼吸，甚至出现了反胃的感觉，似乎胃部都要痉挛了。
“面具朋友，我们……要不……”
大胡子谢尔盖看着苏夏，眼里出现了疑惑，他也以为苏夏会直接飞到虫巢深处。
“不必飞过去。”苏夏笑道：“进入虫巢是一次难得的经历，不需要太着急，多看多想。”
“这……”
小彼得抓了抓微卷偏黄的头发，嘴巴张了张，嘴唇有些发颤。
这么多虫子，成千上万，身处其中的他，怎么能不着急？
苏夏并未解释，只是一笑，带着两人继续下沉。
在两人焦虑的目光中，他们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后，就已经不足三米了。
“吼吼——”
周围的虫子们正疯狂地扑向他们，一波接一波，密集得让人心颤，根本看不见这片虫海的尽头，周围的黑暗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虫子。
谢尔盖咬了咬牙，他体表的灵能护盾不断震荡，快支撑不住了，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打算。
毕竟是战死的，也不算憋屈。
而小彼得的脸色愈发苍白，就连握着枪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就在这时，苏夏忽然说了声：“让你的虫子都散开。”
散开？
谢尔盖与小彼得都怔了一下，不明白苏夏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虫子都已经疯狂了，仿佛丧失了神智，只想把他们撕成碎片，怎么可能散开？
但，就在下一刻……
在两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们周围的虫子，竟然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往后退了。
周围的虫子，虽然还是在冲着他们龇牙咧嘴，目光凶恶，但却并未继续往前冲，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
“居然……居然真的散开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邀请
虫子，散开了！
它们神色凶狠，獠牙尖锐，锋利的爪子在地面上摩擦出一道道痕迹。
无论怎么看，它们都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将三人的身躯撕成碎片，然后分食殆尽。
可现在，它们却在往后退！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拥挤的虫子们，就往后退出了两三米。
前面的虫子嘶吼着，后面的虫子也在嘶叫，数量太多，一个挤一个，甚至在相互踩踏，可却没有一个上前的！
“噢……我的天，是我眼花了吗？”大胡子谢尔盖不可思议地惊叹，用力把眼皮搓了两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一句话，让虫群直接散开？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传说中的神谕？
在熊城里，也有五级生物甚至六级生物，但谢尔盖觉得，那些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他们依旧还在“人”这个范畴之中。
而苏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过谢尔盖的认知了。
以前，他从不认为有什么人可能用一句话击退虫族。
今天他见识到了，真有这样的人！
“难道他可以与虫族的意志对话？”
谢尔盖想到之前苏夏说的话，那句“让你的虫子都散开”，其中的“你”，是这个虫巢的整体意志吗？
还是虫巢深处那个神秘的虫母？
抑或领袖生物？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谢尔盖感到震惊，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连他都如此，更别说一旁的小彼得了。
“它们……它们竟然真的听话，散开了……”
这个干瘦的年轻人张着嘴巴，满脸震撼。
哪怕是他的父亲，传说中的熊城之主，那位宛若钢铁铸成的男人，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小彼得心里的紧张与恐惧，仿佛都随着那句话，与周围的虫子一样，慢慢散去了，再也无法占据他的内心。
今天，这个年轻人跟随苏夏的所见所闻，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要足够强大，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同一时刻，虫巢外面的队员们也发现了异常情况。
地面上那些一直冲他们嘶吼的虫子大军，忽然安静了一瞬，每个虫子都呆滞了刹那，然后才又开始发出呲呲的声音。
但这些声音，明显比之前小了很多，声音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疯狂与凶狠了。
“咦……出了什么事？”
队里的联络员诧异出声。
“这些可恶的虫子，怎么不继续向我们扑过来了？”
“可能它们终于明白，我们所在的高度，已经超过了它们的跳跃上限了。”
“哈哈，肯定是被我们打怕了！”
“别这么自恋，分明是谢尔盖与小彼得他们在
众人都不是傻子，几乎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进入虫巢的三人。
眼下的变故，肯定跟里面的三人有关。
根据虫子们的反应来看，下来了。
……
虫巢中。
苏夏走在前方，身侧悬浮着几支强光手电，步履平缓，像是在自家漫步，看不出丝毫紧张感。
“只是一个小虫巢，距离中级虫巢还有一段距离，虫子的数量虽多，但却比不过绿洲营地那个虫巢，甚至连绿洲营地那里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虫巢前方的黑暗，被手电的强光一点点驱逐。
随着他的迈步，前方密密麻麻的虫子们纷纷往两侧退开，像是在迎接一位君王，给他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在他身后，谢尔盖与小彼得紧紧跟随。
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可他们两人心中的震撼依旧未消，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强烈。
“这些虫子，竟然都往两边退开了！”
从刚才到现在，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一幕幕，都让他们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面具怪客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两人一边前进，一边在心里猜想着。
在他们心中，每一种猜想都跟“强大”这两个字分不开，只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让他们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呲呲——呲呲——”
一头虫子对着小彼得龇牙，嘴角裂开，尖锐的獠牙上，满是病菌的粘液拉成丝，狭长的眼里充满凶恶，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
可小彼得走过它身旁，它依旧只是龇牙，没有上前，反而退了一两步。
“这是一头分裂虫，它有两个脑袋，据说两个脑袋的意识都不同，十分混乱，甚至偶尔会出现两个脑袋相互撕咬的情况，是低阶生物中，最不容易听话的兵种之一，可就连它都不敢上前，像是得到了某个至高意志的命令。”
“旁边的是一头食尸虫，据说它们永远吃不饱，只要见到血肉就会扑上去，但现在却停住了……”
“还有那头独角虫……”
小彼得跟在苏夏身后，震撼之余，认出了越来越多的虫子。
这些虫子，他以前只在资料里看到过图片或者视频，很少见到活物。
以前偶尔见到活物，也不会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只会远远地击毙，甚至连尸体都不会去翻动，因为虫子是群居生物，杀了一头可能会引来千百头。
“小玛利亚要是知道我正在经历的事，肯定会特别钦佩我。”这样想着，小彼得忽然有些高兴，心中那份紧张散去后，他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出现了一丝红润，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
现在的他，只要跟在苏夏身后，就会感到足够的安全感。
十多分钟一晃而过，这个阴暗潮湿的虫巢似乎没有尽头，更深处依旧能听到虫子们的嘶吼，根本数不清还有多少虫子。
在这个过程中，小彼得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取出了手机，给他和周围的虫子来了几张自拍照，照片里的他笑容灿烂且阳光，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亲爱的小玛利亚，你肯定不会相信，我现在正在什么地方……”
高兴之余，他又有些遗憾，如果小玛利亚也在这里就好了。
一旁，大胡子谢尔盖的表情截然不同，他目光灼灼，仔细打量着虫巢里的每一片区域，认为这是一次绝佳的记录机会。
错过了今天，一旦苏夏离开，以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小彼得，快用伱的手机拍摄记录视频。”谢尔盖急忙提醒，“这种珍贵的视频并不多见，回去之后，上交给熊城本部，说不定会让你得到一枚荣誉勋章，就算没有勋章，也至少会有口头表扬，你的父亲也会为你高兴的！”
“对啊，我都忘了，还好谢尔盖叔叔提醒！”小彼得一个激灵，立马按照谢尔盖的说法，开始拍摄记录视频，一边记录一边讲解。
在这颗星球上，人族与虫族的接触实在是太少了，几乎从未有过正式的相互了解。
在虫族崛起之前，人族已经被机械族击溃了。
在那之后，虫族也被机械族击溃，分散在世界各地，形成了一个个独立的虫巢。
两个种族先后败在机械族手里，根本没有交流与了解的机会。
“这份视频，如果拍摄得好，可能会被选入熊城的教辅资料里！”
谢尔盖很高兴，他也在记录，只不过更多的时间是在辅助小彼得，帮助这个年轻人获得更多奖励。
“这是一份大礼。”谢尔盖诚挚地对苏夏说道：“面具朋友，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帮助，离开虫巢后，你一定要来我们的聚点，让我用一顿丰盛的晚宴表达对你的感激。”
“好，正好肚子饿了，这段时间没怎么吃东西。”苏夏笑道。
充满死亡与腐臭的虫巢里，三个人类实在是太突兀了，有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
就在这种怪异的感觉与气氛中，苏夏带着两人，又前行了十多分钟。
这期间，周围的虫子们只是低声嘶吼，表现出的敌意很浓烈，但都没有扑上来。
虫巢最深处的区域，渐渐呈现在三人的眼前。
放眼望去，这片区域覆盖着大量暗红色的血肉薄膜，滑腻且粘稠，无论是脚下还是头顶都有，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容易摔倒。
一堆堆大小不一的虫卵黏在血肉薄膜之上，吸收着整个虫巢的养分。
“砰砰……砰砰……”
强有力的心跳声从许多虫卵内部传出来。
一束强光打过去，透过薄薄的虫卵外膜可以看到，在这些虫卵里，是一个个蜷缩着的小虫子，大多都有长长的尾巴。
再往前走了几分钟，三人终于抵达了最深处，也就是虫母所在的位置。
“那就是虫母吗？”小彼得稚嫩的脸颊上出现一丝好奇，目视前方，举着手机记录。
那是一头庞大且臃肿的生物，看不出具体种类。
她的头颅很小，与人类的脑袋差不多，但腹部却庞大无比，有脑袋的几百倍那么大，肢体都已经几乎看不见了，腹部的表皮被撑得很薄，皮肤成半透明了，仿佛随时都会爆开成一团浓浆。
此刻的她，正在从尾部排出一枚篮球大小的椭圆形虫卵，虫卵上附着着恶心粘稠的脓液。
有几只迅捷虫负责取走虫卵，将虫卵放在合适的位置安置，让它们慢慢成长。
“是的，我就是虫母。”一个声音响起，是那头臃肿的生物在说话。
“啊？”
小彼得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一缩，显然没想到这头庞大的怪物会回答他。
苏夏很淡定，他早就见过这种形态的虫母了，对此见怪不怪。
虫母的生存模式，其实与蚁巢里的蚁后差不多，原本并非这个形态，她的身躯、四肢、头颅的比例也曾是均匀的，与普通虫子一样，可以四处活动。
但她成为虫母之后，身躯就会慢慢变得臃肿，变得畸形，成为一个腹部巨大的丑陋怪物。
“我的来意，你应该清楚。”苏夏走上前，对那头臃肿的虫母说道。
“我会让他们退回巢穴，不再进入那座城市。”虫母低声回答。
“不仅如此，以后不能再袭击任何人类。”
苏夏不是来商量的，他是来提要求的，如果对方不答应，他不介意直接动手。
“你放心，我会约束他们。”虫母声音平缓，看着三人，依旧同意了。
接连两次的退让，让谢尔盖再度惊讶。
要知道，虫母就是一个巢穴的核心，为了虫巢的发展，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虫子们去掠夺任何资源，几乎从来不会约束虫子。
“领袖生物呢？”苏夏问道。
“在这里……”
一头巨大的独角虫从阴影中走出，高度超过六米，头顶的独角宛若钢针，浑身鳞甲好似坚石，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但，这头虫子也只是三级生物而已。
如果放在中级虫巢里，他根本没有成为领袖生物的可能，只能当一个高级兵。
“你……你想要做什么？”这头领袖生物也能感觉到苏夏身上的女王气息，他同样诧异苏夏是个人类。
“你的尖牙，掰断一颗，送给这个孩子。”苏夏拍了拍小彼得的脑袋。
“什么？你说什么？”
独角虫瞪大了眼睛，从来没人敢跟他提这种要求。
别说是他，谢尔盖与小彼得都怔住了，再次感到了苏夏的强悍。
这样的强悍，带着一丝不讲道理，看上了什么就拿，根本不会浪费时间交流。
“你也可以不给，我会亲自动手。”苏夏语气淡漠，释放出一股属于五级生物的灵能波动，淡淡地看着那头独角虫。
“我……”
独角虫的身体颤了一下，苏夏身上那股五级生物的波动令他心惊，那是一种让他无力抵抗的强大力量。
如果他不那么做，苏夏多半会将他活活打死，然后从他的尸体上取走纪念品。
他默默低下头，选择了臣服。
随后，他伸出爪子，抓住了自己最尖锐的一颗獠牙，猛地一掰，咔嚓一声，那颗牙齿应声断裂！
“你收好……”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颗牙齿放在小彼得身旁。
这牙齿接近半米长，略微弯曲，尖锐无比，能穿金裂石，当做纪念品或是近战武器都是极好的。
小彼得眼睛发亮，带着这样一枚珍贵的獠牙回去，他就可以跟心爱的人吹嘘了！
苏夏微微点头：“不错，这枚牙齿可以。”
“谢谢面具大人！”小彼得兴奋地说。
“不谢，将它包好吧，回去后经过高温杀毒再使用。”
“是！”
“走吧，该回去了。”
这一趟来虫巢，苏夏本打算击杀虫母与领袖生物。
但，这里的虫母很识趣，而且与那位女王有关联，苏夏也就改变了主意。
让她活着，也能更好的约束虫群。
“请等一下。”虫母忽然出声。
“怎么了？”苏夏转身。
“你……你身上的气息……”
“她在南方，我确实与她见过。”
苏夏没有隐瞒，说出了实情，只是有些话不能当着谢尔盖与小彼得的面说得太清楚。
闻言，虫母传出一股激动的情绪波动，并直接在苏夏的脑海中说：“如果能再见到女王大人，请替我转达我的忠诚，我是她最忠诚的战士格尔达。”
“好。”
苏夏允诺，只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位女王。
等回到珊瑚城，找伊义问问，应该就清楚了。
如果酒馆里还有丢失酒水的情况，就说明那位女王还在。
伊义也是没想到，他偷酒偷了半辈子，如今自己竟然成了被偷的一方。
第四百三十九章 熊城往事
离开虫巢，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风中带着清新的冰凉，令人精神一震。
虫巢内部，那种阴暗又潮湿，充满腐臭气息的地方，实在不是正常人可以待的。
“沙沙……”
大胡子谢尔盖用力踩了踩外面地上的冰雪，又磨蹭了几下，努力擦去脚底沾染的虫巢物质，他可不想带着虫巢的气息返回驻地。
“呼，总算出来了！”
小彼得也抓起一把还算干净的白雪，搓了搓干瘦的脸颊，然后仰着脸，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
在他身后，背着一根宛若弯刀的尖锐獠牙，让他多了些别样的气质。
“我彼得·克兹洛夫也是闯过虫巢的男人了！”小彼得用力挥了挥拳头，“就连亚历山大都没有这种经历呢，小玛利亚一定会为我倾心的！”
“哈哈，小彼得，这次收获不少吗？”队里的联络员笑问。
“看到我背上的东西了吗？”
小彼得骄傲地说：“这可是领主生物的獠牙，而且是最厉害的那一根，整个虫巢都只有一根，以后都不会有第二根了！”
“你们把虫巢领主杀了吗？”另一个队员问道。
“没有，只是让他们收敛了，警告他们以后不得再袭击人类……”
谢尔盖哈哈一笑，声音粗犷，在回去的道路上，为众多队员一五一十地讲述起虫巢里发生的事。
“我们进入虫巢之后，看到了数不尽的虫子……当时，面具朋友只是说了一句话……”
虫巢里的事，以常人的眼光来看，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如果传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让许多人怀疑苏夏的真实身份——他会不会已经被虫族寄生了？
若非被高级寄生虫寄生，他怎么可能一句话就让虫子们退后？
但谢尔盖知道苏夏不会介意这些猜疑，所以才说了出来。
如果苏夏介意，之前在虫巢里，就不会允许他们拍摄视频，因为视频是要上交给熊城的，以后还可能成为熊城的教育资料。
谢尔盖虽然长得粗犷，但心思还算缜密。
他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人，否则也当不了队长。
苏夏确实不介意，围绕着他这个身份猜测已经有太多了，诸如鬼魂、亡灵、死神使者、机械族生物实验体、铁拳金狼分身等等，再多一个寄生虫的身份也无所谓。
谢尔盖讲述完之后，其余二十六个队员眼睛都瞪大了，一脸震撼，看向苏夏。
“一句话就让虫群退后了？”
“哦，我的天，这就是强大的表现吗？”
“我已经能想到那样的画面了，面具朋友实在是太厉害了……”
途中，小彼得还拿出了他拍摄的视频资料，证明谢尔盖没有说假话。
打开视频就可以看到，苏夏一个人在前面行走，闲庭信步，不急不缓，所过之处万虫辟易，像是个行走浊世的神灵。
看到视频的众人更震惊了，都伸长着脖子，眼睛鼓鼓的，不愿漏过任何视频画面。
整个回程的路上，都被各种惊呼、赞美的声音填满了。
“哦，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愧是面具朋友！”
众人争相看着视频，看得太投入，甚至忘了自己还在高空中，有人差点从金属板上掉下来。
苏夏默默无语，这些人的话语都很不含蓄，一路上都在从各种角度称赞他。
他很少听到这么多直白的赞美，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以微笑相对：“没什么，简单操作，不必惊讶……”
没过多久，众人回到了那座废弃的小城。
城里的虫子们已经退走了。
走之前，那些虫子还不忘带走城市中心街道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体，或者说食物，只留下一片又一片宛若污渍的血迹。
这些剩余的血污，还有街道里、建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弹坑与爪痕，像是一段无声的纪录片，诉说着这里之前发生过的惨烈大战。
“总算是回来了，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幸好有面具朋友！”
“休息一会，然后就回驻地，一定要好好招待面具朋友！”
众人回到大楼后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就地休息，或是躺着，或是靠在墙边，缓慢恢复体力。
谢尔盖靠在窗边，拿出一个铁质小酒壶，哈哈笑着，喝了两口，说道：“面具朋友，今天真是多谢了！”
“不客气，我在等你的丰盛的晚宴。”苏夏笑了笑。
“哈哈，放心，一定会很丰盛的！”
远方，太阳已经西斜了，和煦的阳光透过密集的树木枝丫，在染血的丛林中留下一片绯红。
大战之后的阳光，显得格外温暖。
休息之余，谢尔盖对苏夏说起了他们今天这次行动的目的。
他们确实是来找武器物资的，并不在这座城市里生活，这种城市的目标太大，不方便隐秘行动，很容易被机械族的巡逻部队发现。
“在这片白雪覆盖的平原上，有几百座这样的小城市，都是几十年前修建的，每座城市的规格都差不多，城市地底基本都存在四通八达的防空洞，并且存放着大量军事物资……”
谢尔盖的大手拍了拍身旁的弹药箱，粗糙的脸颊上满是笑容。
仅仅是这样一座城市存放的物资，就足够支撑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了。
几百个城市地底存放的物资，加在一起，足可以让他们发动一场颠覆性的浩大战争。
“这些武器虽然都是几十年前的，但都还能用，保存得很好。”谢尔盖详细阐述。
最早的弹药箱，可以看到七十年前的编号与日期，哪怕是最近的，也有二三十年了。
几十年前生产的子弹，与现在生产的子弹，都可以杀人，都可以在身上打出一个血洞，没什么区别。
他们并不嫌弃武器老旧，只要有用就行。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谢尔盖为苏夏印证了那些传闻。
“据说这些城市原本就没有人？”苏夏问道。
“是的，这样的小城市，是为了世界大战建造的，为的就是在战争时转移大城市的居民，将他们分散在整个北部大平原，保存有生力量……平时不会有人在这里居住……”
这种小城市，只为了战争存在。
当初，这里确实有一个庞大的北境帝国，雄踞整个大陆北方，面积辽阔得难以想象。
城市地底存放的军事物资，都是当年那个庞大帝国储备的，本是为了预防人族内战，但后来却撞上了机械族。
“这些城市里的地下储备，还没来得及使用，整个帝国就沦陷了。”安德鲁叹气，他是当年那场覆灭之战的亲历者。
“还好，机械族对这些城市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这就给我们留下了机会。”
箱子里的武器弹药，都是按照当年最高规格制作的。
枪身甚至掺入了稀有金属，结实耐用，质量相当高，远比绿洲营地那些在手工小作坊用普通金属搓出来的武器强。
真要说起来，整个绿洲营地里，可能只有苏夏的北风组织使用的武器质量能算是上乘，那些武器都是被苏夏精挑细选过的，有许多都是安洛公司生产的高规格制式武器，并不是小作坊产品。
“这就是熊城的优势所在，我们并不缺乏武器弹药。”谢尔盖表示，如果没有武器了，随便找个城市，往地下一挖，就能挖出一堆堆武器弹药箱。
就连如今的熊城之主都不清楚……当初那个庞大的帝国，到底在北境平原的地下埋了多少武器弹药？
“面具朋友，你现在看到的，我们堆积在这栋大楼里的弹药箱，只是我们大楼地下防空洞里搬运出来的极少部分，可能连百分之一都没有。”谢尔盖笑着说道。
“明白了。”
苏夏动用能力，略一感应，就在城市地底感应到了大量金属的存在。
整个城市的地下都是空的，遍布一条条四通八达的防空洞，地下的规模甚至比地上还要大，令人不得不惊叹。
谢尔盖仰头喝了一口铁壶里的酒水，摸了摸嘴巴，继续说：“今天的任务本来很顺利，找到了这座城市，也找到了存放在地底的大量武器，但没想到会碰上虫子……早知道会碰上虫子，就不该带小彼得出来。”
“小彼得的身份很特殊吗？”苏夏随意问了句。
“他父亲就是现任的熊城之主。”谢尔盖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他有这样的身份，为什么会在伱们的小队里？”
像谢尔盖这样的小队，常年在积雪的荒原上行动，进行各种任务，迟早会碰到危险。
哪怕今天没碰到，以后也会。
今天只是恰好被苏夏救了，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
作为城主之子，身份尊贵，小彼得本应该在城里好好学习，完成学业，他这个年轻还不应该出来冒险。
“他自己申请出来的，城主也同意了，让我们给他普通战士的待遇。”
谢尔盖忽然叹了一声，说：“特殊年代，谁都会死，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
“原来如此。”
苏夏看得出来，这个小队的其余成员，都对小彼得很照顾，经常对他指点教导，有功劳也先想到小彼得。
他自己大概也不想用城主之子的身份享受特权，而是想带着一身荣誉回去。
“小彼得怎么这么瘦弱？”苏夏又问了一个问题，作为城主之子，就算没有特权，吃饱饭总该没有问题吧？
根据系统显示，小彼得已经十七岁了，只是看上去才十三四岁。
“唉，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大多都是这样。”谢尔盖讲明了原因。
战争影响了整整一代人，在战火中成长的这一代很悲惨，许多人的童年记忆就是隆隆炮响与颠沛流离。
食物匮乏，生活物资短缺，许多孩子都营养不良。
这样的问题，哪怕在熊城成立后，也没有得到较好的解决。
为了弄到足够的食物，熊城几经波折，甚至遭遇过其余人类聚集地的欺骗。
“该死的狮城，当初用粮食与我们交换军械物资，我们送过去的都是上好的物资，但他们运过来的粮食竟然全都是发霉腐烂的的！”谢尔盖说起当年发生过的事，至今仍然愤懑。
“居然有这样的事？”
“唉，我们也没想到。”谢尔盖无奈，“那时候差点和狮城打起来，但另外几个聚集地的负责人都在劝，让我们以人族为重，不能再内战了，这种事也就压了下去。”
他们吃过很多亏，基本把能踩的坑都踩了一遍，导致熊城最初那几年相当凄惨。
很多都是暗亏，吃了都有苦难言那种，只要对方占据大义，以人族团结为理由，占据道义制高点，他们就没什么办法。
“不说这些了，回驻地吧。”安德鲁换了个话题，脸上重新出现笑容，说道：“还欠着面具朋友一顿丰盛的晚宴，不能耽搁了！”
众人都休息得差不多了，也到了回驻地的时候。
远方，天边的太阳又往西斜了几度，距离傍晚已经不远了。
一行人整理好装备，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座废弃的小城市，进入茂密的白桦树林中。
空中的雪花还在飘，零零散散的，在暖黄的太阳光下晶莹剔透。
为节省时间，苏夏再次带着所有人飞行，速度适中，穿梭在一颗颗笔直的白桦树之间。
这一次，没有虫子的威胁，众人可以好好欣赏沿途的景色。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认真用这样的视角看这片大地。”谢尔盖感慨一声。
“这就是飞的感觉……”
小彼得伸出双手，张开双臂，稚嫩的脸颊上满是笑容，飞雪穿越他的指缝，他淡金的头发在风中随意飘扬。
队伍中的联络员取出一支老旧的口琴，面带笑容，在风中轻轻吹奏着，声音悠扬。
天色渐渐暗了，时间流逝，落日西沉，晚风变得柔和起来。
谢尔盖他们的驻地，在一个河谷之中，建立在流水之畔，是熊城对外的第十九个联络点，有十多支小队临时驻扎在这里。
傍晚时分，河畔升起袅袅炊烟，人间烟火的气息这片茫茫雪原上飘荡。
与此同时，关于谢尔盖他们今天任务的具体过程，也像风一样，飘向了更遥远的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