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茶杯
嚯!
傅远哀盯着本鱼作甚!
阮诺和他对上视线之后,也是一呆,咦?傅远哀看她作甚?别告诉她,他只是随意一扫,鱼鱼可不信!
他一定是想害本鱼!
阮诺内地里心思百转,面上却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像是想不到会和傅远哀对视一般,惊讶之后,她又装模作样地微微欠身,对着傅远哀行了一礼。
她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在告诉傅远哀:呵,躲什么躲,你偷看鱼鱼,已经被鱼鱼发现了!
阮诺抿着想要翘起的唇角,规矩地欠身行礼,等再度抬头时,竟只看到了傅远哀的背影。
阮诺:“!!!”
合着刚刚傅远哀没有看她!她白演了一场戏,是吧?!
人干事儿?
这是人干事儿?!
天知道她刚刚自己行礼时,身边有没有人注意到她,又会不会觉得她脑子有病!
都怪傅远哀!
他明明看到自己看他了,也明明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行礼,可他偏偏没有理会自己,还故意背过了身子!
一股怒气冲上了阮诺的脑门儿,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一把拽住傅远哀的衣领,捏着他的脖子,狠狠地揍他一顿。
但阮诺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还是把这打碎了的牙咽进了肚子里。
呜呜呜。
鱼鱼的苦,只有鱼鱼自己知道。
她烧红着一张脸转过身来,只觉得身边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刚刚的场景,又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她,她的脸不由更红,落座之后,眼神更是飘忽不定。
飘着飘着,她就对上了一道同样飘忽的视线。
咦?
遇到同类了?
阮诺看向那人。
来乾清宫参加晚宴的人都是庆宣帝名义上的亲人,什么太后啊、妻子啊、小老婆啊、还有子嗣啊,均有到场。
看这人的年龄,应该也是庆宣帝的妃嫔吧!
看到她,阮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她睫毛一颤,朝着在场的所有嫔妃看去,最后还真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不由得身形一震,眼底闪过惊疑。
庆宣帝这后宫之中,竟鲜少有年老的妃子!
甚至整个皇宫里,与庆宣帝同龄、或是比庆宣帝年老的人,竟然只有太后和皇后两个女人!
最让人震惊的是,连在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女也没有年龄稍大的!
什么情况?
庆宣帝是看不上那些年老的人吗?怎么满后宫都没有和他同龄的嫔妃呢?
皇帝喜欢年轻美人是很正常的事,但皇帝的后宫里不可能只有年轻女人,因为在皇帝还年轻的时候,他应该是有许许多多和他同龄或是比他稍微小一些的妃嫔的,可那些妃嫔呢?
哪怕她们不受宠,也是应该在晚宴上出席啊。
有什么东西在阮诺的脑中一闪而过,她刚要细看,那抹情绪就忽地消失不见。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细细想来,庆宣帝这后宫还真有几分奇怪之处。
他妃子的年龄几乎都是断层的。
除了皇后之外,庆宣帝的所有女人都是十分年轻的,连剩下七皇子傅远哀的淑妃也刚刚三十出头,而她这样的年纪却是比庆宣帝小上十多岁的。
这不由得让人怀疑,那些和庆宣帝同龄的妃子都去哪了?
是被打入冷宫了,还是全都死了呢?
而此时与阮诺对视的人,却是整个皇宫除了皇后之外,第二个与庆宣帝年龄相近的人。
她四十多岁模样,但有些显老,眉眼处有不少细纹,连头发也是花白的,只穿了一身合体但又已经过时了的衣裳,瞧着一副并不受宠的模样。
她显然也没想到阮诺忽然看向自己,脸色瞬间惨白,一双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浓烈的情绪,身体僵直之后,她又颤抖了起来。
她的手抖得厉害,一不小心就抖碎了手侧的茶杯!
“咔嚓!”
一声脆响,让殿内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女人失声轻呼,先是捂住自己的嘴巴,而后又连忙蹲到地上,试图捡起地上破烂的茶杯。
阮诺眉头轻皱了一下。
她是谁?
她认识我?
亦或是说,她认识小公主?
可作为庆宣帝的妃子,哪怕并不受宠,她也不应该像宫女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身子,捡着地上的茶杯碎片吧?
“呦!”
一侧的小太监轻呼了一声,连忙上前:“哪能让贵人做这样的粗活儿,还是奴婢来吧!”
女人受宠若惊般地抬起头,连声道:“不劳烦公公了,不——”
说来也巧,也是这个时候,殿外传来大太监的传唤,紧接着殿内众人全都朝着远处躬身行礼——庆宣帝到场了。
他四五十岁模样,脸上有些苍老,但那双眼睛却是精神的,看人时好似盯着猎物的雄鹰,给人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
此时,他看向的人正是打碎茶杯的女人。
不知是不是阮诺的错觉,她总觉得庆宣帝在看到女人的瞬间,脸上的表情都狰狞了些,低气压瞬间笼罩到整座宫殿!
不止阮诺,其余人都是庆宣帝的身边人,对他的性格算是有一些了解,见他这副表情,都是心中一惊,暗自忐忑,不知是不是自己出了错处,惹得庆宣帝不快了。
要说大渊这位皇帝,性子也是奇特了些。
他昏庸易怒,但又精通帝王心术、显少真怒,甚至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不曾见过庆宣帝真正生气时的模样。
但凭借直觉,众人也知道庆宣帝此时是真的心情不好。
连庆宣后都微微正色。
那打碎了茶杯的嫔妃身子僵直,腿上一软,就要跪到地上,可就在这时,庆宣帝忽然收回了视线,大步朝自己的龙椅走去,似乎没有顾及庆宣后的意思。
此事算是被他轻而易举地掀过去了。
那女子双腿软得厉害,眼看着就要跌坐到地上,阮诺连忙一把扶住她。
天啊撸!
那满是茶杯碎片的地上,哪是人的屁股可以坐的?
坐一下,她的屁股怕不是能碎成八瓣儿!
“你没事儿吧?”
阮诺连忙扶住她,并依靠着自己的大力,扶着女子寻了个位置坐下,并吩咐太监:“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打扫干净?”
“是!”
第182章 压惊
“你怎么样?要不要喝口水?”
对,喝点水吧,压压惊!
阮诺殷切地看着她,生怕这位胆子像猫儿一样的人再次被吓软了脚,但她忘了,眼前之人不光害怕庆宣帝,也对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
女人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特别是阮诺触碰她之后,她一脸惊恐地抬起头,唇瓣张着,却近乎失声。
阮诺:“……”
鱼鱼这么可怕吗?
所以她是以前就认识自己吗?
不应该吧!
她虽然记性不太好,但这人这般奇特,她若是见过,想来是忘不掉的,既然如此,这人见过的人难不成会是小公主?
好像更没有这个可能。
小公主自己都不爱出门,怎么可能会和一个深宫里的嫔妃认识呢?
所以,这人究竟是见过谁?
难不成——
“你认识我母妃?”
阮诺灵机一动,忽然问道。
是了!这嫔妃的年纪和傅远舟他娘相仿,应该是认识柔妃的!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女人的脸色大变,活像是见了阎王爷,一张本就不太红润的脸色惨白得像纸儿一般,一双枯竹似的手微微颤抖,喘息声有些大。
至于她的眼睛,更是让人生疑。
她似乎在害怕,但又像是想要接近,那双神采不多的眼睛里,像是忽然注入了光,莫名的有些骇人。
但阮诺不怕她,她只是有些奇怪:“你和我母妃关系很差?为什么这么看我?”
她虽这样问,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书中关于傅远舟的记载都不算多,更何况是他的母妃呢?阮诺只知道柔妃性子柔,如面团一般,似乎很好拿捏,想来不是那种会和别人起争执的人。
甚至她对庆宣帝也不算热络,连后宫女人常做都争宠一事,都不曾做过。
这样的人也会和谁交恶吗?
阮诺有些不信。
“不、不是……”
果然,阮诺这样问过之后,女人就颤抖着摆了摆手,说:“不、不是的,柔柔、柔妃娘娘性子温顺,不喜争执,怎会与人交恶……”
只不过是平白的让人生嫉罢了。
“那你为何怕我?”
阮诺可不是什么爱绕弯子的人,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当即看问了出来。
女人的脸上空白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阮诺会这么直接。
良久,她才抿了抿干裂到有些苦涩的唇,正欲出声,就像是被谁忽然扼住了喉咙一般,脸色忽然涨红,一声都发不出来。
阮诺一愣,朝女人所惧的方向看去。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庆宣帝正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眸色略沉、略深,脸色微冷。
他在警告自己?
阮诺看了女人一眼,还是是警告她呢?
显然,答案正是后者。
在庆宣帝看向女人的瞬间,女人就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再发不出一个音节来,直到庆宣帝收回视线,她才稍稍缓过劲儿来,道:“……我与柔妃娘娘并不相熟,公主问错人了。”
阮诺:“……”
你以为我会信?
你当我是傻子?
阮诺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可到底她还是不愿意去逼迫别人的,见对方不想细说,她也没再问,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这样吗?那倒是本宫太过心急了。”
说完,她就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落座之后,她再度看向庆宣帝。
这一次,庆宣帝没有在看任何人,他的眼神有些空,像是思考,又像是在回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又没有人会不将他放在眼里。
直到庆宣帝缓缓地回过神来,微微抬手间,晚宴才算正式开始。
只不过因为刚刚那个小插曲,整场晚宴,庆宣帝都兴致不高,不曾碰过任何一道菜肴,只不过是时不时地倒酒小酌一番。
与其说是品酒,不如说是牛饮。
但任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找他的不自在。
就连平日里最为受宠的淑妃都像是没有注意到庆宣帝的冷意一般,不敢多言,更别提其他人了。
在场的人都如坐针毡,如何还吃的好呢?
当然,这里面的人不包括阮诺。
她一边吐槽庆宣帝果然喜怒无常,一边吃的喷香。
别人:“……”
特别是坐在阮诺身侧的人,脸上都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是想逃离,但又不知怎么,他们不敢一动,只能坐在这里。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喂!
那个长乐公主啊!
你丫的是饿死鬼投胎吗?!
你吃的多也就罢了,干嘛还吃的这样快呢?吃的快也是可以,你又为何要出声呢?你这样万一让陛下留意到你了怎么办?
你不害怕,我们还跟着害怕呢!
但众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各个都没有发言。
阮诺最奢侈的时候,还是在阮家,可即使是天下第一富商的阮家也不可能一顿一百多道菜,这还是阮诺第一次吃上百菜全席呢!
虽然身边的气氛不算太好,但阮诺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趁着别人不敢吃,她就多吃一些。
反正晚宴上这么多人,也未必会有几个人注意到她不是?
但事实上,注意到阮诺的人真的不少。
除夕这日,所有人都会穿些稍微喜庆的衣服,但大渊最流行的还是“弱柳扶风”般的美貌,所以即使穿了喜庆的红,她们也会特意地化上些许的淡妆,将自己弄成神妃仙子般的模样。
只有阮诺实实在在地穿了一身红,看得起喜庆得不行。
偏她又能吃,明明坐得规矩,看上去守礼,其实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不知罢休,不住地用筷子夹来各种好吃的东西,直撑得脸蛋儿圆圆。
喜欢她的人觉得她可爱得很,厌恶她的人反倒觉得她粗俗、上不得台面。
好在阮诺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在她这里,除了吃进肚子里的美食是真的,其他的东西都是虚的!
所以,她吃得很是自在。
众人也不发一言。
直到面沉如水的庆宣帝忽然夹了一口荤菜,还算温和地说了句“用膳吧”之后,在场的人才试探性地拿起筷子。
这个时候,阮诺已经吃得半饱了。
第183章 生疑
酒足饭饱的阮诺依旧可以往嘴巴里塞甜点,但因为下腹的痛意,她到底是不敢吃得太饱的,众人酒过三巡时,她也只是吃了些蜜饯解馋。
其余的时间,她多是在听身边人的说笑寒暄。
不得不说,皇帝的女人确实各个都有心眼儿,说话时更是相互挤兑,明里暗里的嘲讽一个都不会少,但阮诺还是特意地留意了那个疑似和柔妃熟识的女子,只见她虽清苦,但却鲜少动筷,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别人说话,不插嘴,也不动作。
至于旁人,更是一副懒得理会她的傲气模样。
也对。
她这个年纪怎么也不可能得到皇帝的盛宠,她们也没必要去找她的不自在。
阮诺又忍不住想到这后宫中的嫔妃来。
那些和庆宣帝同龄的妃子都哪里去了?
怎么只剩下了皇后和这个女人?
还有太后。
阮诺被认回皇室这么久,还是不曾见过太后的,据说这位太后和庆宣帝关系一般,不热络,但也不疏远,一直住在寺庙之中,即使是过年,她也不曾回宫。
所以那句“陛下与太后母慈子孝”的鬼话谁还会信?就连太后和庆宣帝关系一般的话,也不见得是真的吧!
毕竟如果是真的,仅凭那血缘关系,在年关时,庆宣帝也是应该将太后接回皇宫的啊!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半是水火不相容了。
但这更奇怪了。
太后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有且仅有庆宣帝一个孩子,她的家族更是在庆宣帝年少之时尽全力地扶持过他,哪怕没有功劳,也应该是有苦劳的,怎么会被庆宣帝这样对待呢?
阮诺拄着下巴,眼神飘忽不定。
这皇宫有太多秘密了。
她得查清楚,也必须查清楚。
因为这些秘密很可能会与自己有关。
如若不然,那个女子不可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甚至阮诺也总觉得庆宣帝对自己的态度异常奇怪,所以,她想查一查。
只不过……
她没有人手啊!
她的身边真正会对自己好的人有一些,但她不想把这类似于皇家秘闻的事情传到别人的耳朵,不然很容易给那人招来杀身之祸,至于傅远舟,阮诺更是不想求助。
虽说他现在对自己很好,但阮诺可没有足够的自信能让他一心帮助自己。
所以,她能用的人还有谁呢?
花花?
花花是有功夫,但她似乎是大哥哥的人吧?
她在自己身边照顾着自己,就已经足够了,她怎么会让她再去做其他危险的事呢?
阮诺眉头轻蹙了一下。
那就……求人不如求己?
她心跳得有些快,这是她第一次有一种“别人靠边,我自己来”的冲动,并且这种想法还在越发强烈,让她忍不住真的想去搏上一搏。
好!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坚定!
她亲自上,可比其他人靠谱多了!
一是她不可能背叛她自己,更不可能将此事外传,二是她的武功足够厉害,哪怕遇到了危险,也能够第一时间跑路。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万一她一切准备就绪,并且让其他人探查,结果查个半天,发现屁事儿没有,那岂不是很尴尬?
所以还是她亲自上阵比较妥当!
阮诺唇角轻勾了一下,心中稍定,靠到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身边人说笑寒暄,自己则时不时地往嘴里扔一个蜜饯,一副惬意的神情。
良久,晚宴结束。
阮诺被花花扶着起来后,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定自己吃饱了但没有吃撑时,满意地笑了笑:“花花,我们回家吧!”
“等等。”
花花连忙又回到殿内,取来披风,将阮诺系个严实,又将傅远舟前段时间送来的汤婆子也递给了阮诺。
阮诺唇角轻勾,若有所觉一般地回头望去,就见傅远舟朝自己走了过来。
此时夜色已深,连月亮也见不到,只有宫殿里灯火通明、灯笼亮起,阮诺借着光,这才看到傅远舟玉一样的脸。
他踏光而来,面如冷玉,眸似寒星,可看向阮诺时,他的眼底却带着柔光。
“噗通”、“噗通”……
阮诺心跳得有些乱。
她还来不及去想自己为什么心跳飞快,就见傅远舟淡笑着开口:“阿阮怎么走得这样急?”
心,落了下来。
阮诺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里刚刚心跳震天,可眼下却不再飞快跳动,好似汹涌的情绪忽然平息了一般。
她怎么了呢?
算了,别想了。
总之没有生病就是了。
“唔……天色不早了,我想着回家呀,”阮诺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哥哥,新年快乐呀!”
傅远舟回的那句“同乐”,在烟花爆竹声中散开,阮诺什么也没听到,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厉害:“放炮仗了!”
傅远舟也朝宫外看去,淡笑出声:“新年了。”
“那我们快出去看看!”
说着,阮诺就拉起傅远舟的手腕,快步朝外走:“下午时,我就发现今天的盛京无比热闹,可惜我没有时间多看,现在趁着外面热闹,咱们出去走走吧!”
“阿阮不难受了?”
“好多了!”
“……”
两人带着一众仆从很快就走出了皇宫,阮诺也不耽搁,一手抱着汤婆子,一手拉着傅远舟的手,大步往前走。
大渊的制度不如前朝那般森严,除夕这日没有宵禁,百姓们也乐得自在,夜里时,盛京城亮得好似白天,端是一副国泰民安之景象!
阮诺看着欢喜,也朝前走去,一路行至正街。
明明已经夜深,但目之所及皆是灯火通明,特别是正街之上,各大店铺都没有关门歇息,门口的舞龙舞狮更是热闹非凡,阮诺甚至还看到一个江湖艺人将蜡烛塞进了嘴巴里,不消片刻,又喷出火来!
“哇!”
她轻呼一声,也朝前挤去!
“好!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说着,就有人将铜板朝内圈里扔去,江湖艺人笑着拱手,又表演了一个胸口碎大石!
嚯!
好厉害的人类!
阮诺不住地鼓掌。
第184章 不夜城
“再来一个!”
阮诺也像其他人一样喊着,只是她摸了摸腰间,又找了找袖口,也没能找到一个铜板来。
阮诺:“……”
唔,钱到用时方恨少。
还是站在一处护着阮诺、生怕她被人挤到的傅远舟失笑摇头,将腰间的荷包递给了阮诺:“阿阮。”
阮诺回过头,就见到这绣着金纹的银白色荷包,登时亮了眼睛:“谢谢哥哥!”
说完,她解开荷包,从中拿了个碎银,扔到江湖艺人脚下的破碗里。
“兄弟!我也想看喷火!”阮诺喊道。
江湖艺人:“……”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姑娘家叫自己兄弟呢?他从嘈杂的各种声音中分辨出那道娇软的声线,顺着声音,看到了好似神妃仙子的佳人。
这是位一等一的美人。
盛京虽然繁华,但寻常百姓家的闺女却不可能养出这一身白嫩的皮子来,更别说那一身绫罗绸缎和华贵头饰了,这些无一不说明这女子身份超然。
只不过这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怎么会一口一个兄弟地叫着人呢?
江湖艺人正沉思着,就对上了另一道冷淡且薄凉的视线,他抬眼,便看到了傅远舟。
这位公子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站在人群之中分外亮眼,不似凡人,见其相貌气质也知道此人身份了得,应该是与那位小姐同行的人。
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惹不得,刚一接触傅远舟的视线,他就心口一凉,正色许多,收回了黏在阮诺身上的视线。
而后,他朝着人群略一拱手,再度表演了一次吞蜡喷火!
“厉害!”
“牛!”
阮诺疯狂鼓掌。
傅远舟:“……”
“阿阮?”
他拉着阮诺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道:“阿阮莫要被人骗了,这只是障眼法而已。”
阮诺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听了傅远舟的话,多少还是不信,只点头:“哦哦,这样啊!”
傅远舟:“……”
他不死心地指着江湖艺人,小声将江湖人的把戏说了出来。
阮诺:“!!!”
这也行?!
她不可置信。
半晌,她探着脑袋往里瞧,见江湖艺人确实如傅远舟所说的那样行事时,她才一脸震惊地看向傅远舟:“你怎么知道?!”
傅远舟唇角轻翘了一下,没有回答:“走吧,前面有意思的东西还有很多。”
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只会耍手段的江湖人身上。
他虽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理,总之在看到阮诺那样兴奋地指着一个人,开心地大叫时,他的不满是大于欢喜的。
他不喜欢小鲛人看着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夺走她的注意力,更不喜欢别人用垂涎的眼神看着他的小鲛。
“说嘛说嘛!你快说一说嘛!”
阮诺听话地跟着傅远舟往前走,但却不住地问着傅远舟:“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出来的?我不信!”
鱼鱼的眼力很好呢!鱼鱼都没看出来的事,傅远舟一个人类怎么可能看出来!
一定是他早就知道!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阮诺又想不通了。
傅远舟一个王府里的贵公子,耍着心机玩权谋,倒也正常,他怎么连江湖人的把戏都知道呢?明明他没入过江湖啊!
“哥哥,你快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啊?”阮诺拉着他的衣袖,不住地问:“快说嘛!”
傅远舟唇角轻翘着,半晌才回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
阮诺:“……”
就这?就这?书上连这些都告诉你?她怎么就没看过这样的书呢!
唔。
她毕竟只是一条初来乍到的小人鱼,没看过这种深奥的书也很正常嘛!
但是傅远舟为什么忽然提这么一句呢?
嚯!
他是在内涵我没文化?
阮诺撇了撇嘴,心道,你有文化!你有文化能怎么着?还不是弱不禁风的!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你按倒!
这样一想,阮诺倒是爽快了些许。
两人一路往前,说笑声不断响起。
傅远舟的荷包也越发干瘪。
整道街上的美食都让阮诺尝了个遍儿,她倒是开心的,等留意到傅远舟的荷包空空时,她才小脸空白:“钱花光了……”
傅远舟以为她是在内疚,只觉好笑,摸了摸阮诺的头,道:“无妨,王府里不缺银两。”
阮诺幽怨地看向他:“那哥哥怎么不多带一些……”
傅远舟:“???”
你再说一遍,我保证不打死你!
“没有钱了,都花光了,”阮诺像是一颗蔫了的小白菜,眼睛里没有神采,瞧着可怜兮兮的:“我还想吃。”
傅远舟:“……”
小鱼,你太贪了。
但再贪的小鱼也是他惯出来的,傅远舟无奈之余,还是抬了抬手,让身边的侍从递上了荷包:“阿阮。”
“咦?”
阮诺眼睛一亮:“哥哥!你还有钱?!”
傅远舟面不改色:“不多,刚好够你用。”
呵呵。
其实这钱是侍卫自己的。
不过他的侍卫确实是有些眼力,知道他需要钱,就二话不说地把钱送到他的手上,该赏!
傅远舟在心里记了侍卫一功,然后带着自家小鱼继续挥霍钱财。
另一边,和阮诺同处在一条街上的耶律雄蛮就没那般好过了。
大渊越繁华,他心里就越烦闷。
同为国都,渊国的盛京可比他的大辽繁华太多,大辽的夜里,有几家燃得起烛灯?而渊国这边,竟能让整座城市灯火通明,远远看去,这盛京好似不夜之城!
这般繁华的地界竟不属于他大辽,这让耶律雄蛮何等的气闷!
而作为一国太子,他比起大渊太子的待遇可差远了。
辽国尊卑不算明显,即使他是太子,他的叔父也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按着他的脖子揍他,以前他不觉得哪里不对,可来了大渊,见识到大国臣子对待太子的尊敬之后,他很难不升起旁的心思。
在渊国,帝后之下权势最强的人是太子,什么叔父、兄弟,在太子面前,都不过是臣。
可他呢?
他所拥有的能够成为太子吗?
第185章 善良
更何况,渊国是真的繁华。
事实上,他老早就听过父汗说渊国富裕,可他却对这繁华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更是一直不曾将这个常年败于己手的竞争对手放在眼里。
没办法,对比大辽,渊国的将士太弱了。
百年征战,渊国从未从未大捷的战绩更是所有国家口中的笑谈。
你富裕又能如何?强盛又能怎样?
你的金银财宝还不是任人索取?
直到年前,辽军大败,失败像是巴掌一样抽到了辽国上下的脸上,让他们暴怒、郁闷,可到底败了就是败了,再战,他们依旧会败。
因为此时的辽国正处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兵强是真,无将也是真。
昔年的大将军早已衰老,年轻的将士却不堪大用,一到战时,自然是纠纷四起!各自为兵!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辽军怎能不败?
而败的代价就是草原上无数辽国百姓的冻死、饿死!
而作为大辽太子,他能做到的只有假意称臣、得到联姻。
渊国富裕且自大,常常自称为天朝上国,认为所有国家都应是他的子民,只要俯首称臣,大渊就会赏赐黄金与粮食。
以前耶律雄蛮不能理解这种近乎卖国的自大行为,直到他亲自来到渊国。
太有钱了。
渊国太富裕了。
一些钱财来换大渊一整年的国泰民安,对渊国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买卖!
因为这一年的时间,大渊臣民可以挣来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钱来!
多可怕!
钱,对他们来说竟然只是一个数字!可这对于他们辽人,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公!
太不公平了!
这样肥沃的土地、这样富饶的国度,就该是他大辽的!也只有大辽这样兵马强大的国度,才能驾驭得了这泼天富贵!
可惜,这一切都只属于渊国。
耶律雄蛮的拳头微微握紧,眼底的野心翻涌着、起伏着,最后都归于了平淡。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要像巡逻着自己的领地一般走在盛京最繁华的街道,迎接所有人的朝拜!
他的野心没有知道,也没有人关心,因为他现在的模样在阮诺眼里就像是没有钱、还想要吃山珍海味的二傻子。
唔,是的。
阮诺看到了耶律雄蛮。
这个小山似的男人站在卖糖葫芦的老人面前,瞪着一双灯笼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糖葫芦,看上去又骇人又可怜。
阮诺掂了掂手里的荷包,心道,我可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鱼鱼。
这样想着,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递给身边的侍卫,然后侍卫就在阮诺赞同的眼神下一步步地走向了耶律雄蛮,伸手递出了碎银。
耶律雄蛮:“???”
阮诺啧了一声,对着他友好地点点头。
“哼!”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笑和一个硬邦邦的背影。
阮诺:“……”
“他太要面子了,”阮诺摇了摇头,感叹道:“如果是我,我一定收下银子,买上几串糖葫芦来!”
傅远舟:“……”
“……阿阮果然善良。”
他就知道小鲛的脑回路不一般!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两人说笑着朝前走去,一路安然。
但阮诺毕竟是生着病,没走多久,傅远舟就提醒她不能在冷风里吃东西,直帮她将零嘴儿都装进油纸包里,才带她四处闲逛。
许是因为没有嘴巴空落了,阮诺的身子竟跟着冷了起来。
好在傅远舟对她向来用心,见阮诺的脸色稍白了下来,就赶忙将那双冰凉凉的小手握到手心,蹙眉道:“怎么这样凉?”
说着,他解下自己的披风。
“不用不用。”
阮诺连忙侧开身子,道:“我穿得够多了,也系了披风,再用你的衣服还像什么话!”
傅远舟淡声开口:“莫要着凉。”
他声音清冽,不见暖意,但关心之意却没有丝毫隐藏。
阮诺拒绝得很是果断,看向傅远舟的眼神也带着些许的忧心:“哥!我不冷的,你自己穿着吧!可别生病!”
瞧傅远舟这脸色,看着比她还白几分呢!
而且说到底自己还是一条身强体壮的小人鱼,身体素质怎么着也能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傅远舟强吧?
“你快把披风系好,莫要着凉!”阮诺道。
傅远舟的眉轻轻皱了一下,显然不太认同阮诺的话,但奈何他的小鲛拒绝得太过果断,他也不能强迫着她穿衣,就道:“夜里大寒,你我莫要在此处闲逛了。”
“唔……”
果然。
傅远舟是不可能让她继续带病撒欢儿的。
只不过这一路上阮诺已经把该吃的都吃进了肚子里,即使没吃到,她也打了包,如此,她倒是没有多少不舍,听了傅远舟的话,就乖巧地点头:“嗯!回家!”
说完,一众侍卫就随着阮诺和傅远舟调转了方向,朝着公主府一路行去。
来时不觉路远天寒,等回家时阮诺却又冷又累。
傅远舟看在眼里,眉头轻蹙,奈何四下皆是百姓,不方便备车回府,他也只能握着那双小手,试图将自己身体里的暖意传过去。
一直走了许久,一行人才堪堪到达公主府。
今天是除夕,自然不比往日,傅远舟没有迟疑,也跟着阮诺走入府中。
刚一入殿,地龙的暖意就顺着脚底板升到了身体里,傅远舟帮着阮诺解开了披风,任由那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儿抛下自己,朝火炉的方向跑去。
傅远舟:“……”
小没良心的!
“哥哥!快来!”
炉火的暖意从指尖蔓延,不消片刻,阮诺的身子就慢慢回暖,那张微白的小脸儿也染上了些许的暖意。
火光灼灼,映得阮诺小脸儿红红。
“这里可暖和了!你快来!”阮诺朝他招手,高声道。
不知怎么,看到小鲛恢复红润的脸,傅远舟的心里也暖了一下。
他虽然不觉得冷,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走了过来。
“暖和吗?”
小鲛人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看上去健康许多,猫儿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人,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傅远舟的唇角几不可查地轻翘一下。
“暖和,”他说。
第186章 暖和
烤了半晌的火,阮诺身子终究彻底暖了过来,她这才寻个位置坐了下来。
“哥哥,你还冷吗?”
一直都没觉得冷的傅远舟很给面子地开口:“不冷了。”
果然,听了这话的小鲛人眼睛一亮,一副舒心极了的表情:“我就知道烤火有用!我也早就不冷了呢!哥哥,你快坐,我有话问你!”
傅远舟不紧不慢地坐下。
“哥哥,”阮诺拄着下巴看着傅远舟,道:“我今儿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皇后的脸,她可真好看、真年轻!”
傅远舟轻飘飘地看她一眼,阮诺身子稍稍紧绷了些,心里有些后悔。
她脑子抽了吧!
傅远舟有多聪明、又有多警惕,她不是不知道,既然如此,她怎么就敢试探他呢?!
难不成傅远舟的好脸儿给多了,自己真觉得他是好哥哥了?
他兴许对自己有那么几分真心,但真心值几个钱?更何况再真的心也不会迷晕傅远舟的脑子啊!
只要他头脑清醒,他还是可以怀疑自己的!
“母后,”傅远舟顿了顿:“阿阮应该称她为母后。”
阮诺:“……”
唔,合着你在计较这个?
阮诺偷偷地看了傅远舟一眼,见他神色淡淡,她也没办法从他那里撬到什么信息,就连连点头:“哦哦,这样啊,我知道了,以后我就叫她母后啦!”
说着,阮诺稍稍直起身子,道:“我看傅明珠长得和母后有七八分相像,但和她一母同胞的太子殿下像母后的地方却很少!”
傅远舟淡淡地嗯了一声:“太子肖父。”
唔,傅远舟的意思是太子长得像庆宣帝。
“那我呢?”
阮诺看向傅远舟,问:“我是像父皇还是像母妃呢?”
傅远舟微微一顿,抬起眼来。
不知怎么,阮诺莫名觉得傅远舟那双淡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复杂,可阮诺想要细看,却说什么也看不清了。
“……阿阮的相貌更像本王的母妃,”傅远舟顿了顿,缓声道。
阮诺没有注意到傅远舟的奇怪,闻言眉头轻蹙了一下,心道,看来小公主真的很像早已去世的柔妃呢。
既然如此,那个女人看她时想到的人应该就是柔妃喽?
阮诺想了一会儿,心里大概有了谱,但因为傅远舟太聪明了,她怕引起他的怀疑,到底是将其他问题咽进了肚子里。
“这样啊,”阮诺拄着下巴,缓缓道:“我就说我应该是像母妃的呢!”
傅远舟:“……”
你像母妃?
你一个小鲛人怎的会像母妃呢?
小笨鱼。
连你这样笨的小鱼都知道委婉地问我问题了?
傅远舟眼神复杂地看了阮诺一眼,而后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阮诺的小脑袋瓜儿。
“天色不早了。”
傅远舟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大暗,却灯火通明:“阿阮早些歇息。”
说着,他站起了身。
阮诺知道他要走了,心里稍稍有那么一点不舍。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昨天傅远舟走后,就狼狈地爬窗进屋时的模样。
噗。
现在想想,还挺好笑。
傅远舟这么一个最爱装作谦谦君子的人,竟然也会爬墙呢!
不过他是为了自己爬墙的,阮诺心里的嘲意就歇了些,更多的还是想笑。
要不是她亲眼看到,怕是也想不到傅远舟狼狈爬墙时的模样呢!
“阿阮在笑什么?”
傅远舟垂下眼睑,淡色的眸子落到阮诺的身上。
“唔……”
阮诺难得地卡了壳,支吾了半天,才说:“我没笑,我就是想说哥哥慢走而已……”
嚯!
好假!
我连谎话都不会说了!
果然这话说完,傅远舟都没有接话,可他那双冷淡的眸子却一直看着自己。
呜呜呜,她后悔了,她不该嘲笑他的,哪怕是在心里嘲笑也是不行的!
“是吗。”
傅远舟淡声开口:“阿阮竟然这么担心我。”
阮诺:“……”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傅远舟这话带着几分讽意。
别别别!
阮诺连忙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去!傅远舟又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笑什么,怎么可能讽刺我呢!一定是我想多了呀!
这样想着,阮诺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傅远舟看在眼里,心里好笑,却也没真的动怒,只揉了揉阮诺的脑袋,说了句“留步”,就朝外走去。
阮诺快走几步,站到殿门口,往外瞧。
傅远舟身修体长,个子高,走在一众仆从身边,看上去更显鹤立鸡群,更别说他那一身不用于世俗的气质了,只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啧。
真是祸水。
哪怕只有一个背影,阮诺都觉得他好看极了。
眼看着临近拐角,傅远舟的身影即将消失时,他的脚步忽然缓了下来,而后,他转过头。
这一瞬,阮诺的心尖儿轻轻一颤。
府外鞭炮声震天,她的心里也带着回响儿,一声声类似于“轰隆”、“砰”的轰鸣声过后,阮诺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能看到的也只有傅远舟那张玉一样的脸。
府内月光昏暗,但灯火通明,红彤彤的灯笼照在傅远舟的脸上,直将他精致清冷的五官完全显现。
但对比平日,他脸上的冷意却少了许多,更多的则是被拉入红尘的烟火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围绕在傅远舟身边的仙气儿像是散了一般,阮诺也不再当他是不能亲近的玉人,她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撒娇乞怜。
他们的关系在无知无觉间早已升温。
虽然阮诺对他的防备有之、警惕亦有之,但感情骗不得人,她早就不再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反派了……
他像是一个真正的哥哥,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地对着她好,如此,她还如何升得出反叛的心思来呢?
阮诺呆呆地站在那儿。
傅远舟似乎也没想到阮诺回一直站在那里看自己,他也是身形一顿,但紧接着,他的唇角几不可查地轻翘了一下,连淡色的眸子都染上了笑意。
小笨鲛。
原来你也这么在乎我了呢。
他心里这样想着,眼里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和欲望来。
只是夜色太深,无人看得清罢了。
第187章 调查
“明天见!”
阮诺踮起脚尖儿,朝着傅远舟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高声喊道:“哥哥!我明天就去看你!”
傅远舟没说话,却朝着阮诺点了点头。
一直等到傅远舟的背影消失,阮诺还站在那儿。
“殿下,该回屋了,”花花提醒她:“莫要着了凉。”
见殿下和瑞王关系这般好,花花的心里也不由得软了许多——瑞王毕竟是殿下的亲兄长,他若是不亲近她,殿下该有多可怜啊。
还好瑞王待她好,她也喜欢和瑞王亲近。
“唔。”
阮诺听到花花的声音,才堪堪回神。
不知怎么,她莫名有些耳热,心跳得也有些快,可她又说不清这是因为什么,就只对着花花傻乎乎地笑了笑:“知道啦!我这就回去!”
说完,她就朝殿内走去。
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调查皇宫,但她到底还是病着的,身子不爽,她也没有多少出府的兴致,就先躺到床榻上,想着过几日身子好些了,就去皇宫里调查。
躺了没一会儿,阮诺就睡熟了。
昨晚她睡得不算好,今晚倒算是补了觉,这一夜睡得很沉很香,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方才起身。
洗漱之后,她要用膳时,花花才说瑞王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只等着她睡醒,才招他进殿呢。
阮诺呆住。
“哥哥?”
她一愣:“他怎么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花花想了想:“有一段时间了。”
“哎呀!”
阮诺一拍脑袋,懊恼道:“我怎么这么能睡!他一定等很久了啊!花花,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瑞王殿下有吩咐,不让奴婢吵醒您……”
花花一脸迟疑。
“唉!”
阮诺连忙道:“那快让他进来吧!”
不消片刻,傅远舟就走了进来。
“不是说我去看你吗,你怎么亲自来了!”
他刚一进屋,阮诺就喋喋不休地说道:“来也就罢了,你还带了这么多好吃的,这也不说啥,你怎么还不让花花叫醒我呢?你看你等了多久啊!”
傅远舟薄唇轻翘,声音染了几分笑:“不久。”
切!不久个屁!
我不信。
“阿阮可好些了?”傅远舟问。
阮诺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挠挠头:“我好多了呀,要不是你问,我都忘记我还来着癸水呢!”
傅远舟:“……”
花花:“……”
“殿下!”
花花脸色微变,差点被阮诺这一句话弄得背过气去,她心口一痛,道:“殿下慎言啊!!!”
“啊?”
阮诺看她,一脸茫然:“怎么了?”
“……无事。”
傅远舟的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这几盒糕点是从城南买回来的,你尝尝,定会喜欢得紧。”
花花张了张嘴,可到底还是一脸纠结地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她家殿下也太单纯了!
来癸水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地说出口呢!还是在男子的面前说的!
虽说瑞王殿下是她的亲兄长,但也不能这么无所顾忌吧!
罢了罢了!
现在瑞王在这儿,她不便多言,等过一会儿瑞王离开,她说什么也要提醒殿下一番的!
“哥哥!你真好!”
阮诺眼睛一亮,接过傅远舟手里的糕点盒,打开之后,闻了又闻:“真香!”
傅远舟唇角微翘。
“你怎么这么好呀!”阮诺心中欢喜,彩虹屁说的毫无压力:“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吧?”
“油嘴滑舌。”
“真的!阿阮才没说谎呢!哥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阮诺说完,又凑近了傅远舟:“哥哥,你明天也来看我好不好?”
拿不拿好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来看看我。
嘻嘻嘻。
如果能拿好吃的自然是更好啦!
阮诺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儿,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好。”
傅远舟应道。
阮诺“耶”了一声,笑得更真切几分,她拉着傅远舟坐下,拄着下巴和傅远舟搭起了话来。
说来也怪,傅远舟算是寡言,虽然性子温润,但却鲜少开口,常人见他那张清冷出尘的脸,平白地会升起一股疏离感,再不敢多言。
只有阮诺是个例外。
傅远舟的脸色虽淡,但眼底却是带着笑的,不说话时,也静静地看着阮诺,瞧着就耐心十足。
如此,阮诺怎么可能不和他亲近呢?
两人说笑着,时间过得越发的快。
接下来的两天,傅远舟也确实如他们约定好的那般,一有时间就来到公主府,而他也从不空手,带过来的各式各样的小点心以及甜腻腻的蜜饯各个儿都进了阮诺的肚子。
但傅远舟也不是闲人,只放纵了几天,他就要去忙碌春猎的相关事宜,和阮诺相处的时间慢慢变少。
而这段时日已经足够让阮诺的癸水走光了。
所以,阮诺身子干净之后,第一时间就是穿上夜行衣,趁着夜里无人,一路避着侍卫仆从的视线,暗搓搓地潜出公主府。
而后,她更为谨慎地潜入了皇宫。
啧。
哪怕是皇宫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鱼鱼也能来去自如!
阮诺嘴角轻翘了一下,眼底闪过狡黠。
皇宫大得厉害,她又不知道多少线索,前半个时辰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皇宫之中乱走,若非她武功超然,又有元气护体,怕是一早就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
可即使她武功高强,也不敢有片刻放松。
因为这里毕竟是皇宫,巡逻的侍卫有数十波,时不时地就有人从她身前经过,这怎么会让阮诺放松警惕?
谨慎之余,阮诺也在思考。
她要去哪呢?真相会在什么地方?
庆宣帝后那边阮诺是断不敢去的,即使去了,也未必会有什么线索,如此,阮诺只能握了握拳头,走了下下之策——去找那个疑似与柔妃熟识、但是害怕自己的女人。
可这事说起来简单,但若是想找到她,就太难了。
皇宫有多大,阮诺心里清楚,而这皇宫之中又分了多少个宫殿,阮诺却不知道了,既如此,她又怎么会知道那个女人住在什么地方呢?
阮诺小脸儿一苦。
看来她还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走!
第188章 寻找
话虽这么说,但阮诺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呆呆傻傻地翻遍整座皇宫呢?
她是这样想的,夜宴那日女人坐着的位置离主座甚远,她身边的嫔妃也没有几个是受到盛宠的,这说明女人也不招庆宣帝的待见。
如此,她就不该在皇宫的内围寻找!
阮诺眯了眯眼睛,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最后将目光定到远处的宫殿上——这将是她寻人的第一站!
但显然,阮诺并没有那样好的运气,也并没有在那里找到女人。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见放弃,依旧四处寻着,越寻,她心底的烦躁越盛。
早知道这人这么难找,她就应该早早地调查一番啊!现在好了,寻了这么久,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当然,这也只是阮诺暗地里偷偷想的,若是真叫她事先调查试探,她想来是不可能做的。
懒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害怕打草惊蛇。
如此,她能靠得住的人只有她自己了。
就这样,阮诺在皇宫里寻起了人来,眼看着自己就要将整个外围寻了个遍儿,阮诺终于有些气馁了。
话说她寻人的方向莫不是错了?
万一那个女人只是不喜欢热闹,故意坐在距离庆宣帝最远的位置呢?
啊啊啊!她到底在哪啊!
阮诺的耐心越发少了,体力也消耗了大半,只想着再找不到就赶忙回公主府时,她忽然身形一顿!
咦?
这间屋子怎么是亮着的?
她出门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又找了这么久,怕是早已经到了夜半时分,整座皇宫怕是除了侍卫和伺候主子起夜的宫女太监之外,没有哪个主子的房里是亮着灯的。
这间屋子除外。
阮诺升起了些许的好奇心,脚步若无地走上前。
“主子,您又梦魇了?”
隔着门窗,阮诺就听得女子的说话声,她小心地顺着窗子朝里看去,只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女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本鱼找了你一整晚,你竟然藏在这个地方!
阮诺心里一阵激动,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前,但她到底还是清醒着的,哪里心里有些想法,手上也没什么动作,只从门外偷偷地瞧着她们。
“主子,您喝些水?”
说话的宫女年纪不小了,生得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因为清苦的厉害,她颧骨很高,脸也很窄,看上去有些刻薄,但对待床上的女人,她却很是上心,说话时她语调里的担忧也不比谁少。
但女人却一直没有搭话,只眼神空洞地坐在床边,赤裸着脚呆坐在那儿。
除夕那日,阮诺见她时,她就已经又瘦又老了,当下脂粉未施,远远看去,她更苍老了几分,发丝带着银白,唇色也不见红润,那双眼睛更是浑浊且空洞,呆呆地望向一处时,甚至还有些诡异。
但宫女似乎并不怕她,见她这样,只叹息着开口:“主子,先喝点水吧。”
说着,她上前奉茶。
女人眼神空空,直到宫女越来越近,她方才将视线落到宫女身上。
又过良久,她声音沙哑着开口:“……不渴。”
“主子?”
“你……退下吧,咳咳。”
她似乎是生了病,瞧着有几分虚弱,说话时声音哑得厉害,甚至话说多了些,她还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咳嗽。
宫女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担忧,可到底还是拗不过自家主子,挣扎之后,也只能缓缓地退了下去。
房内只剩下了女人自己。
不知女人刚刚梦到了什么,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看,甚至带着一股神经质般的偏执,阮诺说不好,也只能继续偷看她。
她也不嫌无趣,只自己一个人傻坐在那儿,丝毫不见孤独。
阮诺在外面看着,无趣之余,莫名还有些心慌。
无他。
实在是这个女人看起来太过诡异了。
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只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眼神空洞地望着一处,眼神黯然,不见丝毫光亮,像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活死人,让人忍不住胆寒。
可若是细看,阮诺也看不出什么线索来。
女人坐了不知多久,眼神里的空意方才散去了些,她看着一个方向,许久,才叹息了一声。
叹后,她又靠到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就这?
阮诺嘴角一抽,继续看着。
有病吧?你傻了吧唧地坐了这么久,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屁也不放,就要会梦周公去了?
阮诺一阵不爽,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躺在床榻之上,呼吸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平稳规律。
她要睡着了。
这个认知让阮诺好一阵不爽!
虽然她早就猜到今晚自己大概率会无功而返,但也受不住有人浪费了她这么久的时间,还半点线索不给她留!这让她觉得自己白干了一晚上!
而女人的呼吸越发地平稳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睡熟了。
呜呜呜。
鱼鱼也应该睡觉的。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就应该一睡睡到天亮,像现在这样一会儿调查这个、一会儿调查那个做什么?耽误她一晚上。
眼看着女人越睡越熟,阮诺这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了。
但难受只是一方面,此时的阮诺拳头更紧、眸色更暗,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的睡颜呢。
她睡着了。
这似乎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呢!
阮诺眯了眯眼睛。
她应该小心地潜入房中,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这样想着,阮诺就暗中下定了决心,小心地走向房门,哪想她只是刚刚抬脚,发出一丁点儿的脚步声,屋内的女人就瞬间睁开了眼睛!
阮诺:“!!!”
她大骇!根本留意不到其他,就一头埋到了窗子底下,一动都不敢动。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总之是阮诺蹲得双腿发麻了,才缓缓地直起身子,露出半个小脑袋来。
床上的女人再度睡熟了。
但她睡得很不舒服,一双眉紧皱着,拳头也微微握紧,防备的姿态很重,但脸却是脆弱不堪的。
难怪刚刚阮诺乍一动作,她就惊醒了,原来是因为这人眠浅啊!
第189章 冷宫
阮诺尝试着用手轻轻地触碰一下门窗,眼睛则片刻不曾离开过女人的脸。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哪怕自己只是弄出一丁点儿小小的动静,女人的眉头都会微微皱紧,一副很快就会醒来的架势。
如此,阮诺还敢试探吗?
当然不敢!
这女人的觉也忒浅了!她要是一不小心踩到树枝儿,怕是也能给她吓醒呢!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神经衰弱?
阮诺咋舌,但还是不敢上前,只虚虚地握了握拳,就放弃了上前探查。
唉。
白来一趟。
阮诺想要叹气,但又怕自己的叹息声把屋内的女人吵醒,就只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没走几步,她就听到了小宫女不满的抱怨声。
“大半夜的,她怎么又亮灯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可小声着点,别吵醒了她!这话要是让她听到——”
小宫女切了一声:“听到又能怎么样,她还能罚我不成!之前又不是没听到过!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处境,她不清楚?不会是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吧!也不看看除了夏姐姐,谁把她放在眼里!”
“嘘嘘嘘,你真是不要命了,她罚不了你,夏姐姐还罚不得吗?别忘了夏姐姐的姑姑可是夏嬷嬷!”
小宫女似乎忌惮了些,但还是不满地嘀咕:“夏嬷嬷要真看中她,怎么着也该给她换个主子,我看啊,她八成是不受夏嬷嬷待见!”
“即使不受待见,人家也是叫夏嬷嬷一声姑姑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烦,明明她过得都这个样了,她还总是半夜折腾人,她睡不着也就罢了,害得我也睡不好!你说陛下怎么就不把她打入冷宫呢!左右她也不受待见!”
另一个小宫女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还敢妄议君上!”
小宫女也自知失言,连忙住了嘴,两人又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会儿,方才歇息。
唔。
阮诺蹙了蹙眉。
看来那女人的处境比她想的还要艰难啊,区区一个小宫女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呢!
还有,那个小宫女为什么会提起冷宫呢?
冷宫是什么地方,阮诺也是略有耳闻,但凡是嫔妃,没犯什么大错的,哪怕受了冷遇和忽视,也不会被打入冷宫的,可这小宫女为什么这么说呢?
是她随口一说,还是那个女人真的犯过错?
现在想想,除夕那日,庆宣帝对待她的态度也很是耐人寻味。
女人年纪大了,上一次受到圣宠怕是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可即使如此,庆宣帝还记得她。
说句难听的,庆宣帝就是一个为君不仁、为父不慈、为夫不贞的家伙,这厮贪慕美色,后宫里的美人海了去了,可这些美人能给他留下印象的会有几个?
怎么他偏偏记着这个女人呢?
而且看庆宣帝当时的脸色,想来他对这个女人也是看不上眼的,既然如此,以他的残暴,为何会将女人留到今日呢?
阮诺眉头越锁越深,心里的种种猜测全都涌了上来。
莫名的,她想去冷宫看一看。
庆宣帝后宫里的女人都这么年轻,那年老的妃子去哪了?死了还是被驱逐出宫了?亦或是——被打入冷宫?
阮诺眯了眯眼睛,心中稍定。
她想去冷宫看看。
说干咱就干,她也不耽搁,轻手轻脚地离开宫殿之后,她就踏入了寻找冷宫的新征程。
这回她找的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到了冷宫。
但她却犯了难。
话说……冷宫真的有点吓人啊!
整座皇宫没有哪一处是暗的,即使主子睡了,伺候主子的太监宫女也是掌着灯的,但冷宫呢?放眼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好像深渊里藏着一只恶毒的猛兽,张着大嘴,时刻等待着猎物进门!
这也忒黑了些吧。
阮诺有些迟疑。
她倒是不怎么怕黑,但这冷宫给人的感觉实在是阴森了些,再加上现在是夜间,哪怕进了冷宫,她也很难寻到她想要的东西啊!
想来胆大包天的阮诺升起了退缩的心思。
可是来都来了,要是这么走掉,也实在是不值当啊!
阮诺纠结了半晌,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潜入了冷宫!
呵!
鱼鱼才不怕呢!
哪怕真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有谁会是鱼鱼的对手!
“啊!”
她正这样想着,就险些出身未捷身先死!刚一飞入冷宫,她就一脚踩空,从长着青苔的大石头上滑了下来。
“嘶……”
阮诺脚踝先着地,差点疼出泪花来!
疼、疼死了……
她半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半条腿都废在这儿了,好不容易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脚踝处还是疼得厉害。
离了大谱!
哪个正常人会在自家门口放一块突兀的大石头啊!!!
好吧,毕竟这里是冷宫,是她要求太高了,呜呜呜呜,她应该谨慎谨慎再谨慎的……
也怪她,事先准备的不充裕,她要是拿个照明的东西来,也不至于摔得这么惨啊!
也好在现在不是除夕,天上挂着的月亮谈不上多圆,但也勉强能够照明,阮诺借着月光,也能看到些许的东西,不然她说不定会摔得更惨。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等脚踝上了的痛意稍稍歇了些许时,才一瘸一拐地往冷宫里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里作用,她越往里走,身子就越冷,隐隐的还升起了一股难掩的惧意,话说——她怎么总能听到“呜呜呜”的声音呢?
这是猫叫,还是风声,亦或是——有人在哭。
后者让阮诺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不会是有人在哭吧。
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好哭的?
这样想着,阮诺心跳得却比刚刚更快了,步子也慢了许多,而这慢下来的代价就是感官被无限地放大,恐惧也在寂静中蔓延。
脚踩雪地的咔嚓声越发的响,风声刮着耳朵,吹得阮诺心底发凉。
那呜咽声越发的近了,隐隐地阮诺似乎还听到有人哼唱着歌谣。
该说不说,这人的声音还算好听,哼唱时却没有多少感情,莫名空洞,明明声音又轻又细,却被阮诺的耳朵瞬间捕捉!
第190章 深井
有人在冷宫里唱歌?!
阮诺头发一麻,身子更冷。
唱歌的人分不清年纪,但知道她是个女子,歌声幽怨中带着些许的慈爱,像是歌谣,也像是唱歌孩子听的摇篮曲,她哼唱着、呜咽着,让寒风中的阮诺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这冷宫还真的有点吓人。
此时阮诺的心里多半都是惧意,但却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前查看。
她只远远地看一眼,不妨事吧?
她得看看谁在半夜唱歌,装神弄鬼地吓唬人啊!不然这一趟她不是白来了吗!等下次!下次她一定白天来!!!
虽说她胆子不算小,但也经不住这么吓啊!
阮诺脚步轻轻地往前走,一双猫儿眼睁得比平时还要大上几分,近乎一眨不眨地往前瞧。
而她不看脚下的后果就是再度踩中了一块小石头!
“啊!”
阮诺惊呼一声,眼看着自己身子前倾,就要跌倒,她连忙伸出双手,虚虚地向下一撑!
“啊!不!”
不知是按到了什么,她掌心一痛!身子一空!骇得阮诺险些失声尖叫,而借着月光,刚好能看到她身下的这口深井!
阮诺:“!!!”
我靠!
“啊啊啊啊啊!”
下一瞬,倒霉兮兮的小人鱼一头栽了进去!
身子着地之前,阮诺还在想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要尖叫?哪怕身下都是井水又能怎么样呢?她一条鱼,还能淹死不成?!
怕的是身下的井里面没有水啊!!!
怕什么来什么,阮诺来不及细想,就一头扎到干涸的井底,疼得昏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诺终于睁开了眼睛。
阳光顺着井口照入井中,哪怕是井内也能借到些许的薄光,阮诺眼珠转了转,咬牙撑了半天,方才直起了身子。
“疼……”
头好疼。
阮诺龇牙咧嘴地伸手摸了摸恼后,入手黏腻,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看向手心,果然看到了一手的鲜血!
难怪这么疼!她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呕……”
阮诺还来不及细想,就被刺鼻的恶臭呛得干呕咳嗽,她捂着心口,咳得满眼泪花,才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昨晚她潜入冷宫,一不小心掉到了井里,而现在,她正待在井下……
等等,她怎么感觉……
她怎么感觉有人在看她啊!!!
阮诺头上失血,脸色本就白得厉害,这个猜想一出,更是让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她吞咽着口水,缓缓地转过头来,视线刚好和一个人形的黑影对个正着!
阮诺:“!!!”
她白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但人鱼超强的身体素质让她很难闭上眼睛。
麻麻!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知被关在井里多少年了,衣裳早已辨不出颜色,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长发油腻腻地披散着,全身都脏的厉害,而他的身下则是恶臭扑鼻的排泄物。
阮诺:“!!!”
靠!难怪这么臭!这人就在这方寸之地又吃又拉的,怎么可能不臭!
还好现在是冬天,没看到什么蛆虫,不然——
阮诺又想呕了。
“嘶啊!”
这人似乎在愤怒,又像是害怕,正拼命地想要挣脱困在自己身上的锁链。
但显然,这只是无用功。
他的四肢都被锁了起来,别说挣脱,就是他能活动的范围,都只有一步之远,甚至连走近阮诺的可能都没有。
也好在他走不过来,不然阮诺晕了那么久,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呢!
阮诺有些后怕,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这人说不话出来。
不止如此,这人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
这……
他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被庆宣帝锁在这儿了?
别问这件事为什么是庆宣帝做的,因为除了庆宣帝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有人这么变态,庆宣帝哪怕是杀了他也是可以的,偏他不这么做,他非让人家活着、每日差人扔些食物给他续命,也要让他活着。
假使这是一个有爱干净、有尊严的人,经此磋磨,怕是已经疯了大半了。
阮诺一阵胆寒。
“嘶啊!”
他还在挣扎,似乎是在和阮诺说话,又像是在咒骂。
阮诺愣了愣:“你认识我?”
这人好像也认识她,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人曾经认识柔妃,不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果然,阮诺的话音落下,这人就更激烈地挣扎起来,他这一挣扎,那并不高大,还有些瘦弱的身形就暴露无疑了。
“你、你是女人?”
阮诺震惊。
这竟然是一个女人!
我滴老天鹅!她一个女人是怎么得罪的庆宣帝啊,竟然被当做畜生一样对待?!
这人说不了话,只是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呜咽,配合着锁链的声音,真是让人头皮发麻,阮诺忍不住想要后退:“你——”
她想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但这人的眼神实在是不友好了些,一副要将阮诺生吞活剥的样子真的瘆人,想来她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而且她现在的脑子八成已经不正常了。
毕竟任谁在井里关了这么多年,都很难正常下去啊!
阮诺强忍着昏厥的冲动,站起了身。
“咦?”
她刚一起身,余光就看到这人的身侧有一枚灰扑扑的发簪,阮诺眼前一亮,知道这是猜出此人身份的唯一方法,就连忙上前几步。
但……真的太脏了。
阮诺屏着呼吸,用帕子抱住自己的手,才将那污秽中的发簪捡了起来。
女人似乎更怒了,看向阮诺的眼神继续泣血。
阮诺不敢看她,先用帕子把辨不出颜色的簪子包好,然后就咬着牙抬起头,往井上瞧。
井很深,但阮诺还有不少元气,足够她挥霍,想要离开深井,不算太难。
这样想着,阮诺又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似乎没完全疯掉,见阮诺看她,像是猜到她无计可施,也无法从井里逃出去,只能和自己一样一辈子困在井中一般,忽然笑了起来。
阮诺:“……”
她原本还想着等夜色降临,再逃出深井,免得被人发现。
现在一看,她是真的没办法和这个女人待在一整天啊!
所以,她还是逃吧!
第191章 等等?
阮诺下定了决心,就不准备耽搁,深吸了一口气,试了试深井的硬度,就准备往井上飞。
但身后的笑声实在是魔性了些,让阮诺忍不住想要回头看她几眼。
这女人脏的辨不清五官,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厉害,似乎是在说:你试个什么劲?这么深的井,你还能跳上去不成!
阮诺:“……”
你别不信,鱼还真能!
阮诺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头上和脚踝处的痛意,猛地上前迈步,借着深井的力,一跃飞到井上!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爷会飞!
阮诺还没来得及咧嘴笑,就被脚踝疼得差点窒息,井下发出的声音更是让人头皮发麻,她生怕自己待在这儿,会遇到给冷宫中人送饭的太监们,刚一站稳,她就赶忙朝无人的地方躲。
该说不说,即使是冷宫像这里这么僻静的地方也是很少啊。
天知道她昨晚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阮诺忍着疼,一步步地往外走。
冷宫不比其他地界,巡逻的侍卫几乎没有,所以阮诺可以放任着自己走得慢些,可一旦出了冷宫,就到了龙潭虎穴,阮诺必须精神高度集中,飞速地运转元气,快速离开皇宫,不然怕是会有危险。
阮诺清楚这些,自然是十分谨慎,哪怕身上疼得厉害,她也咬牙忍了下来,一路上都近乎透支体能地使用元气,终于逃出生天!
但刚逃出皇宫,她就体力不支,险些一头扎到地上。
日。
公主府为什么离皇宫这么远?!
把她累死,她也走不回去啊!
阮诺脑子昏昏涨涨,一脚深一脚浅地扶着墙往前走,心里不断的祈祷。
傅远舟。
傅远舟。
你快出来啊,我要死了……
阿姐、大哥哥……
阮诺腿软的厉害,全凭着元气吊着一口气往前走,也没走多久,她就一脚踩空,摔到地上。
娘的。
扶她起来!她还能再战一百年!
但有心无力说的大抵就是阮诺现在的状态,她心里清楚的很,可身上却也没多少力气,只想着先窝一会儿,等缓过来之后,再一举冲回公主府。
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不让她如愿。
“嘶!”
她听到一道有些尖锐的男音:“快来人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拖走!别挡了七殿下的路!”
“是!”
阮诺:“……”
拖?拖你妹啊拖!
等等,七殿下?
该不会是——
阮诺一个激灵,昏昏涨涨的脑袋瓜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起身,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脸。
“等等。”
果然是傅远哀的声音……
阮诺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裳里,但根本不可能如愿,只能听着傅远哀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传来,而后,有人挑起了阮诺的下巴。
唔,动手的是一个太监。
没办法,谁让她身上脏的厉害呢!
“啧。”
她听到傅远哀似笑非笑的声音:“带走。”
不要!!!
阮诺内心是拒绝的,身体也呈防备的姿态,一双小手死死地抓着太监的手腕,一副你拽我走,我就捏死的凶狠表情。
但她虚弱的厉害,哪里会是这些人的对手呢,不过几下的功夫,受伤的小人鱼就被几个太监扛走了。
阮诺:“!!!”
她一时怒气上涌,真真儿地晕了过去。
一天的时间接连晕了两次,是阮诺也没想到的。
好在傅远哀虽然与她是面上交情,但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将她弄死,等阮诺睁眼时,就发觉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身子也清清爽爽的,似乎有人在她昏迷时,帮她换了衣服。
至于她流血的后脑勺以及肿成馒头的脚踝,也没有被对方忽略,早早就已经包扎好了。
唔。
虽然一定不是傅远哀自己帮的忙,但光是吩咐下人帮助自己,就已经足够啦!
说起来还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傅远哀再坏,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家亲妹做什么吧?
阮诺的眼珠儿动了动,忍着疼撑起身子。
“姑娘,您醒了?”
阮诺这边刚一起身,在她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就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迎了过来。
“您这身子可是好些了?”丫鬟问。
阮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微哑着开口:“多谢你的照顾,若非是你……”
来,说吧。
说出你真正的主子来!
果然,阮诺这话一出,丫鬟就连忙摆手,笑道:“姑娘误会了,奴婢哪有那样的本事!救姑娘于水火之中的人是我们家公子呀!”
切!
不就是傅远哀那厮吗?说什么劳什子的公子啊!
等等……
这小丫鬟为什么要称傅远哀为公子?她不知道傅远哀的真实身份?也是,她刚刚不也没有称自己为殿下,而是一直叫着姑娘吗?
所以,这里不是七皇子府?
阮诺眼皮一跳,莫名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傅远哀为什么不带自己去七皇子府?
他另有所图?!
一定是这样!
他将自己带到他的别院,想来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如此一来,他真的想做什么事,就无需顾忌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位不知身份的普通“姑娘”啊!
阮诺小脸儿一白,心里瞬间拉起警鸣!
她现在虚弱不堪,哪怕将元气耗光,也未必能够逃出傅远哀的掌控……
不行!她得补充体力!
“姑娘,您晕了大半天,现在都是傍晚了,”小丫鬟小心地看了阮诺一眼,问:“您可要用膳?”
用!用用用!
当然用!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用!”
阮诺像是被按中了哪个开关儿,瞬间精神了起来。
小丫鬟显然也是被她吓了一跳,但良好的职业素养和肌肉记忆还是让她第一时间躬身应是,而后抽搐着嘴角缓缓退下!
等小丫鬟走了,阮诺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肚子。
说起来,她好像整整一天都没有吃到一粒米了……
昨天夜里,她潜入皇宫,自然是没有吃饭,等进了冷宫,又掉入了深井,好不容易从井中逃脱,又被傅远哀抓了来,哪里又吃得上饭呢!
唔。
我可真是一条可怜的小鱼儿。
第192章 怀疑
阮诺心中感慨万千,脸上却有些呆,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的模样,瞧着傻乎乎的。
好在小丫鬟并没有让她等上太久,阮诺没思考多久,饭菜就已经被端了上来。
而与这些饭菜一同出现在阮诺面前的人,就是傅远哀。
阮诺:“……”
喂!还想不想让鱼好好吃饭啦!
对着傅远哀这张似笑非笑的死人脸,她要是能吃下去,才是真真儿的奇怪呢!
眼看着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将饭菜备好,而后躬身离去,房间内只剩下自己和傅远哀时,阮诺终于眯了眯猫儿眼:“七皇兄?”
傅远哀微微颔首,算是应声。
他也是怪,明明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上几句话的,偏偏他就是一副混不在意的表情,甚至与阮诺搭话都不愿意。
阮诺:“……”
她心中的忐忑更上一层楼!
傅远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能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带着自己回到七皇子府,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好吧!眼下她又称呼他为七皇兄,但他一副爱搭不理人的模样,他这分明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啊!
他想干什么!
阮诺脸上挂着的虚伪笑意隐了去,一双猫儿眼也淡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想怎样?”
这话一出,就相当于阮诺彻底和傅远哀撕破脸皮了。
对,你到底想怎样,咱们开诚布公地谈,别暗搓搓地使小手段!
阮诺这话一出,傅远哀就轻挑了一下眉梢,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转瞬,他有恢复了冷然:“哦?”
他开口:“长乐莫不是误会了。”
误会?
误会个屁!
这个时候你叫我长乐了!刚刚呢?刚刚你丫的在想什么呀!
“误会?”
阮诺扯了扯嘴角:“七皇兄想要什么,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比较好,左右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是呢!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你装什么装啊!
这话落下,傅远哀似乎还很无辜:“长乐在说什么?怎么皇兄一句话也听不懂呢?”
话虽这样说,但他那双荡漾着笑意的桃花美目里,却已经闪过了其他情绪。
像是冷凝,也像是失笑。
阮诺皱了下眉。
傅远哀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刚装作不认识自己的人是他,现在装无辜的也是他?
阮诺拳头紧了又紧,一张小脸儿板得厉害,一副“我正在思考,你别打扰我”的表情。
事实上,傅远哀也没有打扰她。
“……七皇兄,”阮诺眼珠儿微微一转,计上心来,问道:“这里是你的王府吗?”
来吧,开始你的表演!让我看看你这条老狐狸是怎么辩解的!哼!
傅远哀倒是没有隐瞒,闻言摇头,轻声开口:“这是城南的别院,并非王府。”
嚯嚯嚯!
你承认了!
阮诺直起身,一双猫儿眼微微抬起,正和傅远哀的桃花眼对个正着。
一个含笑,一个带刺,偏笑着的人冷凝,冷脸的人柔软,瞧着就让人不自觉地多看几眼。
“别院?”
阮诺像是不理解,喃喃一声,道:“怎的不是在王府呢?”
这回傅远哀没有搭话。
阮诺下巴微扬,直视他的眼睛。
“长乐莫不是对皇兄有什么误解?”
傅远哀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有些难过。
阮诺:“……”
你难过个屁!我冤枉你了不成?误解?哪里有误解?这分明是正解好吧!你丫的当初害小公主时,可记得半分兄妹情义了?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但话到了嘴边,她却没有说出口。
无他,主要是她还不想死。
她一旦完全和傅远哀撕破脸皮,想来傅远哀是断不能留她了。
阮诺看着傅远哀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皇兄不妨说说你为何带着长乐来到别院,而不是你的王府呢?”
是别有所图吧!
“只是这个问题?”
傅远哀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在难过,闻言,他那双美目都黯然了些。
“长乐身负重伤,又穿着一身的夜行衣,想来是有要紧的事要办,”傅远哀顿了顿,苦笑着开口:“我怕误了长乐的大事,一不小心暴露长乐的身份,这才出此下策,未想,竟让长乐误会了。”
阮诺:“???”
啥玩意?
你咋把球踢到我这边了?
等等,他的意思是他带自己来别院是没有其他目的?既然如此,自己的质问岂不是显得很可疑?
而且!他刚刚故意提起了“夜行衣”和“身负重伤”唉!!!
他这是在怀疑自己?
我可去他鱼的!
本鱼有什么可怀疑的?不过是调查一些小事儿罢了!
再者,她调查的那些东西也和傅远哀无关啊!他有什么可怀疑的?
啊啊啊!
怪她,怪她,都怪她!
是她自己冲动了!刚刚她要是没有质问傅远哀,她何苦落到这般田地呢!等等,其实即使她不质问,傅远哀也是要问她的。
毕竟平时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儿,忽然穿着夜行衣、满身是血地躺到地上,确实是很惹人怀疑啊!
阮诺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不行,她不能落了傅远哀的套儿,更不能直接解释,她得无视!对!她要无视傅远哀的问题!反正他又没问!
“原来如此。”
阮诺惭愧道:“皇兄大善,是我误会您了。”
傅远哀摇头,说:“话虽如此,但皇兄也是有些私心的。”
阮诺:“……”
啥、啥意思。
她怯怯地抬起头来,心中忐忑。
你想说啥?
但显然傅远哀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那句话,他就顿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阮诺快受不住了,他才问道:“不过,长乐怎的伤成了这样?”
阮诺:“……”
喂!这个问题怎么又被踢过来啦?!
傅远哀轻叹一声,说:“你伤得这般重,没有半点自保能力,好在是遇上了我,但假使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歹人,又当如何?”
唔。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心自己,其实句句都是在怀疑她啊!
阮诺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了又紧,脑子转得飞快,片刻不停地想着对策。
第193章 狡辩
“若非皇兄搭救,长乐怕是……”
阮诺话没说完,就轻叹了一口气,一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的表情。
“也怪我太不小心了,”阮诺摇头:“好不容易出门散心,也不小心着点儿,一不留神,就跌到了地上,摔个正着。”
是了,她后脑的伤口一看就是摔出来的,这样说完,想来傅远哀虽然心有疑惑,但也不会细问的。
“既然是出门散心,长乐为何穿着夜行衣呢?”傅远哀问道。
阮诺:“!!!”
刚说完你不会细问,你怎么就问上了?!
你大爷的!
这叫我怎么回答?
“是这样的……”阮诺眼珠乌溜溜地转,眉眼间闪着狡黠:“自从前些日子在正街吃到了美食,我就一直记在心里,想着哪晚有时间再出来一趟,但又怕夜里出门,落人口舌,这才出此下策。”
说着,阮诺装作叹息:“哪想我腿脚不利索,竟然从墙上跌了下来!”
对对对!
这就解释通了!
至于傅远哀信不信,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傅远哀:“……”
他要是信了,就真的见鬼了。
这傅长乐真是油嘴滑舌,没有半句真话啊,偏她还笨得厉害,连说谎都能叫人一眼看穿。
不过借着这些话,傅远哀也大抵知道了阮诺的深浅,便也不再为难她,侧着身子,任由阮诺起身。
原本他是以为这满嘴谎话的小姑娘是要第一时间赶回公主府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小姑娘起身之后,就朝着桌上的膳食走去了。
傅远哀:“……”
饿死鬼投胎?
“那个……”阮诺轻咳一声:“皇兄也要吃一些吗?”
傅远哀:“……”
大可不必。
他笑着拒绝。
阮诺饿得厉害,倒也不再让,自顾自地拿起筷子,胡吃海塞了起来。
她饭量大,又饿得狠了,自然吃得又快又多,没一会儿的功夫,桌上就不剩什么了。
傅远哀:“……”
他莫名升起了一股想揉一揉眼睛的冲动。
那一桌子的食物全都进了傅长乐的肚子?
傅远哀不自觉地朝阮诺的肚子瞄了一眼,不见明显的凸起。
额。
所以那些东西都被她吃到哪里去了?
阮诺吃完饭,自然不会多留,转身就要和傅远哀告别,但傅远哀是什么人,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阮诺独自离开,就也披上披风,坐上了马车,带着阮诺一路行至公主府。
马车刚一停下,傅远哀就颔首吩咐:“红袖、云墨。”
两个模样上乘的丫鬟连忙扶着阮诺起身,而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下马车。
阮诺好不自在,又一道谢后,就差人寻来了公主府的丫鬟,转而正式向傅远哀告别。
傅远哀含笑点头。
好一副兄友“妹”恭的模样。
阮诺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一步步地走进公主府,没走多久,就见不远处有人大步走来,阮诺一愣,惊喜道:“哥哥!”
此人正是傅远舟!
这人走近,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没有表情就已经说明了傅远舟此时的心情,阮诺偷偷地看了他好几眼,试探性地问道:“哥哥,你生气啦?”
傅远舟没说话,只是看着阮诺一瘸一拐的腿微微拧眉。
阮诺虽然被丫鬟搀扶着,但脚上也是要用几分力气的,每每脚踝用力,阮诺都会疼得小脸儿发白,如此几次,傅远舟如何看得下去,当即开口:“你们退下吧。”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
“退下,”傅远舟重复道。
“是。”
“唔……哥哥,”阮诺吸了吸鼻子,朝着傅远舟伸出罪恶的小手:“抱。”
快抱抱我!我的元气都要耗光了呢!
傅远舟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
阮诺:“……”
唔,虽然她不怎么会看人脸色,但也知道傅远舟此时心情不好,她吧唧吧唧嘴巴,慢吞吞地收回自己的双手。
下一秒,她被人腾空抱起。
阮诺:“!!!”
“咿呀!”
她吓了一跳,连忙环住了傅远舟的项颈。
傅远舟却不没有应声,沉着一张脸大步朝着阮诺的寝宫走去,阮诺愣了一下,抱着傅远舟身体的双手更紧了几分。
傅远舟虽然文弱,但到底是个男人,力气大,步子更大,没两下的功夫,就抱着阮诺走进了寝宫。
“殿下……”
在寝宫里焦急等待着的花花见到阮诺,也是一愣,连忙上前。
但傅远舟却没有给她伸手的机会,就抱着怀里并不听话的小鱼儿大步朝里殿走去,不消片刻,就将阮诺抱到了床上。
阮诺的眼神躲闪了两下,莫名有点不敢看他:“哥哥……”
傅远舟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搭话。
“我是想出去玩来着,但是一不小心踩空了,摔到了脑袋,”阮诺小声为自己辩解:“是七皇兄捡到的我。”
也不知道傅远舟信是没信,总之他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阮诺一眼,道:“摔破了头?”
在傅远哀面前,再如何她也撑着,但傅远舟现下这么一说,阮诺就瞬间委屈了,当即侧过脑袋让傅远舟看她的伤口:“都破了,疼。”
傅远舟看她。
小姑娘确实伤的有些重,后脑勺被包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溢出了一点血迹,傅远舟眸色微沉。
“疼?”
阮诺嘴巴一瘪,小珍珠差点掉下来,她红着鼻子说:“疼。”
“疼还四处乱跑?”
傅远舟说了句,但见阮诺这样,也不忍心深说,就问:“野了一天,可是饿了?”
阮诺:“……”
什么叫野了一天?
鱼鱼才没有四处野好不好!
“唔,不饿,”阮诺低头扣手,莫名有点不敢看傅远舟:“我吃过了。”
傅远舟抬起眼。
阮诺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她,此时傅远舟的心情并不美好,她偷偷地看了傅远舟一眼,见他眼神淡淡,这才小心地拉了拉傅远舟的袖子。
“阿阮当时太饿了,一时没忍住,才吃了点,”说完,阮诺又眼巴巴地凑过去:“如果哥哥给我准备了其他好吃的,那我一定还能吃光。”
傅远舟:“……”
“美的你。”
第194章 遇刺?
见傅远舟愿意调侃自己了,阮诺也知道他的气消了大半,就说:“你放心吧,我厉害着呢,一般情况下遇不到什么危险,哪怕遇到危险了,我也能跑路。”
这倒是真的,人鱼就是这么自信!
“以后有什么事,提前知会一声,莫要自己动手,”傅远舟看她一眼,淡声道:“别出了事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阮诺:“……”
嚯!我那么笨?
不过傅远舟能这样说,倒是让阮诺有些感动。
以傅远舟的脑子,定然早就猜到自己是在说谎了,甚至他八成都知道自己是趁着黑夜做了什么事,但他没有问,只是告诉自己可以相信他。
呜呜呜,阮诺真的有点感动了。
她“唔”了一声,一头扑进了傅远舟的怀里。
“阿阮?”
阮诺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把手贴着傅远舟的身体放好,借机收拢元气,嘴上却哼哼唧唧地说:“要抱。”
好在傅远舟只是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她。
阮诺唇角一勾,把头靠到傅远舟的肩膀上。
“嘶。”
“怎么?”
“一不小心压到腿了,”阮诺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心地把自己肿成猪蹄样的脚收了回来:“好疼。”
“也是摔的?”
傅远舟微微蹙眉。
阮诺:“……”
她好想“哇”的一声哭出来!
“嗯!都是摔的!摔了两次,呜呜呜。”
一次摔到了石头上,一次掉进了深井里,每一次都这么疼,阮诺可怜兮兮地苦起脸儿来:“我还以为我的腿断了呢!”
眼看着傅远舟垂下眸子,阮诺又怕他担心,说:“不过我身体好得很,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对了,春猎是不是要开始了?我也要去?”
傅远舟看她一眼,点头:“不止是你,大渊的世家女还有官宦人家的子嗣都会到场。”
“唔……”
这么多人!
春猎还真是大渊的盛事啊!
不过阮诺看了看自己的脚,有些担忧:“春猎之前,我的腿能好吗?”
说着,阮诺又蹙了蹙眉:“我都很久没有骑马了,还得提前练一练呢!”
“你要上场?”
傅远舟看她一眼:“女眷即使上场,也都是在猎场外围狩猎。”
“啊?”
阮诺呆住:“为什么?”
“内围危险。”
阮诺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内围危险,为什么男人可以去?难不成男人都比女人强?我不信。”
傅远舟看她一眼,说:“大渊的女眷大多不喜欢抛头露面。”
阮诺撇嘴。
她才不信!书中女主就是在春猎场上大出风头的!
等等!
春猎?
阮诺猛地坐起身子!
原著里庆宣帝遇刺似乎也是在春猎场上吧?!
是这次春猎吗?
阮诺脸色微变。
“阿阮?”
傅远舟垂眸,视线落到阮诺红肿的脚踝处:“你的腿好了?”
阮诺低头一看。
红肿的脚踝正卡在床头上!
她疼得脸色一白,后知后觉地叫出了声:“啊啊啊!疼啊!”
“疼还不小心着些?”
傅远舟瞥她一眼,这才示意花花上前,帮阮诺脱下足衣,等阮诺的脚洗干净,放进被子里之后,傅远舟才正眼看她:“你再这样不知轻重,腿上的伤就别想好了。”
“唔,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说完,阮诺的眼珠儿转了转,目光流转之间,眼尾的狡黠险些溢了出来:“哥哥,你坐过来一点儿嘛!”
对对!
再近一点儿!
咱们排排坐,我还要吸一些元气过来呢!
也不知傅远舟是对她纵容,还是他猜到了阮诺的想法,他竟没有拒绝,而是真的坐到了阮诺的身侧。
如此,阮诺又岂会和他客气,当即伸出了手和他十指相扣。
“我手冷,”阮诺笑弯了眼睛:“我们贴贴。”
贴贴。
贴贴……
傅远舟面沉如水。
受了伤的小鲛虽然没有哭唧唧,但确实比往日娇气了许多,哪怕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她秀气的小眉头也是轻轻皱着的,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她的抽泣声。
傅远舟安抚地握着手心里软软的小手,眼底没有什么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阿阮。”
阮诺在半睡半醒间被人吵醒,不由得皱了皱鼻尖儿,闷闷地应了一声:“唔。”
“你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就来问我,可好?”
他轻声开口,声音略淡。
阮诺“唔”了一声,又茫然又惊讶。
傅远舟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是在调查大渊皇室的事?所以他告诉自己,不用她亲自去查,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找他?
他是这个意思吗?
自打到了人类世界,阮诺都觉得自己越发地废脑子了。
在深海里,她不需要思考,只强大到让人有所忌惮,就能活得好好的,但人类世界不是,你不单要强,还要有权有势!最重要的是你要有脑子!
如果没有脑子,你可能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懂!
就像现在。
阮诺分明听出了傅远舟有言下之意,却不知他在说什么,保险起见,她就连声道:“嗯嗯!知道啦!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哥哥!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
当然,即使阮诺听懂了傅远舟的话,她也不会真的向傅远舟发问。
她没那么蠢,也没那么信任他。
她承认她心里对傅远舟是有好感的,她愿意和他相处,也愿意和他亲近,但也仅仅是这样了,她对他的防备依旧在,平时没有显现,可一到关键时刻,阮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原书中傅远舟的狠辣。
即使傅远舟什么也没做,阮诺对他的防备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这很不公平。
这对傅远舟来说太不公平了。
阮诺睫毛轻颤了一下,鼻尖儿微微发酸。
人心都是肉长的,和傅远舟相处了这么久,她如何看不到傅远舟对自己的真心?他是真心待她好,也是真心将自己当做妹妹疼爱的,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傅远舟对自己远比阮长歌待她还要珍视。
她不应该这么对他。
也许,她应该尝试着稍稍信任他一些。
第195章 信任
阮诺的心跳声有些快。
这是她第一次想要尝试着信任傅远舟,这让她既觉忐忑,又忍不住悸动。
对,试一试吧。
万一她对他的那些了解只是刻板印象呢?万一他本质上是个好人呢?
好人。
不知怎么,阮诺莫名有些想笑。
她眼睛一弯,正要笑出声来,却莫名感觉身边的气压忽然低了好几个度!
阮诺怔愣一下,连忙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一直被她握住的手也被他的主人抽离出了她的掌控。
“哥哥?”
傅远舟起身。
他还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可刚刚还给阮诺温暖的一件衣裳,忽然现出月的高洁和疏离来,冷月样的光辉现出寸许,就让人难以接近了。
更别说傅远舟冷着的这张脸了。
如果说对待别人,傅远舟永远戴着一张伪装的假面的话,那对待阮诺,他似乎显少伪装。
他的每一次不满、每一次烦躁,都不曾隐藏,甚至情绪的转变都能让阮诺第一时间察觉,似乎是他在故意展现自己的软肋一般。
也是。
他若是在外也似对待阮诺这般喜怒形于色,怕是早就让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但阮诺却没有留意到这些,只是见了傅远舟的冷脸,她心尖儿一颤,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傅远舟的袖口:“哥哥,你不开心吗?”
半晌,傅远舟才纡尊降贵地看她一眼。
这一眼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寡淡的厉害,只匆匆一瞥,就让人感受到他心中的不愉。
小鲛不信任他。
事实上,傅远舟老早就猜到了阮诺对自己的态度,但奈何这段时间的小鲛人太听话太软乎了,对自己的依赖也不似作伪,傅远舟就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疑惑抛了出去。
直到刚刚,他忽然听到小鲛人近乎敷衍的拒绝,他才恍然地明白过来。
他的小鲛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甚至,她还在防备他。
傅远舟的呼吸微微窒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轻颤着,心悸感更重。
小没良心的。
他对她这样好,她竟然从没信任过他。
那她当自己是什么?一个贴上来的零食库?
饶是他不想露出半分多余的情绪,可还是控制不住心头的冷意,只得起身,将那股子近乎脆弱的失落隐藏了去。
他得冷静冷静。
小鲛的话像是冷风一般吹散了他好不容易才升起来的热情。
这段时间,他确实太放纵自己了。
傅远舟闭上眼睛。
以前的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连养鱼逗鸟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是在王府,就是在无心阁做事,几乎不曾耽搁。
可自从有了这条没良心的小鲛,他心里总是记挂着她,虽然不至于对正事不上心,但也确实是在阮诺的身上用了很多的时间。
他不该这样。
傅远舟脸上的冷色渐渐淡了下来,眉眼间也不似刚刚那般冷凝,可不知怎么,阮诺却觉得这样的傅远舟是真正和自己疏远了的了。
“哥哥?”
“时候不早了,”傅远舟缓缓开口,声音淡淡:“我也该回府了。”
“啊?”
虽然阮诺的元气已经恢复了大半,但乍一听到傅远舟要走,她还是惊愕地坐起了身:“哥哥?”
也许是傅远舟近来对她太好了,好到她以为他不会这么早离开,即使他留得越久,越容易受人诟病,他也不会离开。
“阿阮也早些休息。”
阮诺呆了呆。
明明傅远舟对她依旧还像以前那样,也还笑着叫她阿阮,可她还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她想不通,但本能地觉得不安:“哥哥,你是不开心吗?”
傅远舟身形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阮诺,而后眉眼微弯,失笑道:“怎么会。”
“呼……”
是呢。
怎么会。
阮诺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和傅远舟摆了摆手,道:“哥哥慢些走!改日有时间了,记得来看阿阮啊!”
“好。”
他说完,便朝殿外走去,不消片刻,身影便消失不见。
阮诺这才收回视线,又看向了自己受伤的脚踝,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而后,她才乖乖地躺到床上。
一夜好眠。
人鱼的自愈能力比人类要强上许多,第二日一早,阮诺的伤口便已经结痂,脚踝处也开始消肿。
又过几天,阮诺的腿已经可以尝试着下地了。
可傅远舟一直都没有来。
阮诺也从一开始的疑惑郁闷,到渐渐地意识到了什么。
傅远舟对自己向来很好,说是宠溺都不为过,特别是前段时间她来癸水,身子不爽的那段时间,傅远舟更是近乎寸步不离的照顾。
甚至有时候阮诺都会恍惚的以为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大反派傅远舟。
是呢。
傅远舟是什么人啊。
他生平最重视权势,为了那个位置,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抛弃,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体,他都没有太过上心,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浪费时间来照顾自己呢。
可来看她的人偏偏是他。
明明阮长歌因为身份等一系列的原因,都鲜少有时间会来,但傅远舟这样一个为了宏图伟业,四处奔波的人,却能做到日日都到,每次还都带上各式各样的小点心,甚至会待上一刻钟之久。
如此,阮诺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但他这次好像真的和她疏远了。
阮诺睫毛轻垂,眼底闪过黯然。
从她说出那句“我以后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去问你之后”,傅远舟身上的气压就肉眼可见地低了下来。
难道他听出自己的敷衍来了?
也是,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肯定听不出这些来呢。
可、可……
阮诺扣着手指头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直将白嫩的指尖捏得通红,也不曾回神。
可若是真让她开诚布公地将一切都告诉傅远舟,她又如何做得到呢?
即使她做到了,傅远舟又能保证将一切都告诉她吗?
未必吧。
他们之间必然会设有心防,这心防不单来自她,还有他。
傅远舟这样的人,不可能完全相信一个人。
而阮诺又清楚的知道傅远舟的为人,所以更不会毫无防备地站在他的身边。
这是一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