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备水
阮诺也不说话,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傅远舟看了她一会儿,也是无言。
此时殿内只有花花伺候,阮诺倒也没太多顾忌,见傅远舟站的太远,就忍不住叫他:“哥哥,你到这边来。”
“我身上寒气过重,会传给阿阮。”
“啊?”
阮诺呆了呆,乖巧地“哦”了一声,又把半个头埋进了被子里。
此时她又困又冷又难受,被子里的身体很快就蜷成了一小团儿,脸上也显出不自然的潮红来。
傅远舟蹙了下眉。
他冬日里身子暖,哪怕身上染了寒气,也不觉得体寒,当下在殿内站了这么一会儿,衣服上的冷寒也散了下去。
如此,他才走上前来。
阮诺难受得很,眼睛闭着,却不是睡熟,一双弯翘的睫毛时不时地轻颤一下,瞧着有些可怜。
特别是她平日里红润润的小嘴巴干得裂开,更是让傅远舟忍不住心疼。
“备些水来。”
他吩咐道。
“是。”
远处的花花听到声音,连忙快步走上前来,两杯水下了阮诺的肚子,小鲛人的嘴巴才不似刚刚那般干涩,但看上去依旧带着病弱。
“很难受?”
傅远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但如果细听,还是能从中听出几分让人容易忽略的情绪。
“唔……”
阮诺睫毛轻颤了一下,想说话,但嗓子干涩的厉害,只能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明明刚刚她还没病成这样的!
都怪素菜!
要不是她见了那一大桌子的素菜,呕意上涌,她能只吃半碗饭就落了筷吗?再说,她还被那一桌子的素菜刺激得头晕脑胀、更觉难受了呢!
“哥哥……”
床上的小鲛病恹恹地叫着他。
傅远舟眉心一蹙,走上前来:“阿阮?”
一只白嫩又纤细的小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朝傅远舟探去,傅远舟也没有心情顾忌什么侍卫侍女,当即握住了阮诺的小手。
只一下,傅远舟的眉头就皱得很了。
小姑娘的手很凉,但却是出汗了的。
“阿阮。”
他几不可查地轻叹一声,将手里软绵绵的小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自己则起身,将帕子浸到温水里,没一会儿,他又走过来帮阮诺擦拭掌心。
站在床边的花花愣了愣:“殿下,还是我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傅远舟赏来的眼风。
真说起来,她是不怕这位瑞王殿下的,毕竟天下人谁不知道瑞王温润、脾气甚好、又爱笑温柔呢?在瑞王身边,花花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直到刚刚,瑞王忽然抬眼,那双冷淡的眸子落到自己身上时,花花方才一惊,连忙闭上嘴巴。
这瑞王……竟也威势不弱!
甚至他刚刚那个眼神,都让她莫名胆寒!
也对。
瑞王脾气再好、性子再温,也是大渊皇室,怎会没有半分脾气呢?倒是她自己着相了。
“退下。”
碎玉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挥之不散的冷凝。
花花愣住。
瑞、瑞王是在让她退下?
不应该啊。
此时殿下身边只有自己一人伺候,现在又叫她远离,谁来照顾殿下呢?难不成是让瑞王?
瑞王虽是殿下亲兄,但到底是个男子……
花花正迟疑着,就见瑞王抬起了眼来。
这一次,她对上了他的视线。
自幼习武的她从不是胆小之辈,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被这双冷漠到了极致的眸子看得浑身一僵,半晌不能一动!
他的眼神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冷得好似谪仙俯视,但又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杀意。
没错,她竟从瑞王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她身形一僵,怔愣地看着傅远舟,但这一次,她却说什么也看不到那些情绪了,只能从这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冷凝。
花花迟疑了一下,看向阮诺。
她家殿下向来无知无觉,再加上病得厉害,倒也没管这些无用的事,只自顾自地闭着眼睛。
如此,她也只能恭敬退下。
花花走后,殿内便只剩下了傅远舟和阮诺两个人。
傅远舟握着手里冰凉凉却带着潮意的小手,小心地用温水帕子擦拭,动作轻柔地好像对待什么珍宝。
许是生了病,阮诺的手软绵绵的,像是提不起什么力气来,傅远舟越擦,心里的烦躁就越盛,恨不得让小鲛人立马活蹦乱跳。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不停地将帕子浸湿,然后轻柔地擦拭着阮诺的身体,从手心到腕子、再到……
察觉不太对劲儿的阮诺睁开了眼睛,见傅远舟的视线落到自己腕间的守宫砂上,不由得愤然开口:“是虫儿!”
“我的屋子里有虫儿,它趁我睡着就咬了我!”
她控诉道。
傅远舟:“……”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虫儿?”
“嗯!”
阮诺虽然生了病,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但提起虫儿,她还是气得厉害,道:“哥哥!你都不知道,前几天这红痕有多明显!我的腕子上都是印子!这几天红意消了些,但也能看得清楚!”
虫儿?
傅远舟哑然失笑。
他早就知道小鲛单纯,却没想到她竟单纯成这样,难怪她没有暴怒、也没有调查,原来是将他当做了虫儿。
真笨。
这小笨鲛也不想想,什么样的虫儿会专可这守宫砂的地方咬呢?
傅远舟不自觉地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这抹红痕。
一下、两下……
“唔……”
傅远舟微微一顿,问:“疼了?”
阮诺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有些奇怪。”
那处是象征着女子贞洁的地方,就这样被傅远舟有些粗劣的指腹摩蹭着,阮诺会觉得奇怪倒也正常。
“奇怪?”
傅远舟似是不解。
“哥哥不知道吗?”阮诺有些奇怪:“这是守宫砂啊!”
傅远舟看她。
“唔,据说是检验女子贞洁的地方,”阮诺想了想:“我不懂。”
小鲛病得厉害,声音很哑,哪怕是轻声说话,也带着股难言的哑劲儿,傅远舟看了她一会儿,轻叹了声,又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拭起阮诺的身体来。
从手心到腕子,再从腕子到脸颊……
第167章 喝药
阮诺虽生了病,但她的脸上却依旧带着微肉的婴儿肥,湿帕子敷到她的脸上,连傅远舟都忍不住用手轻戳了一下。
很软、很绵,一戳就出现一个小窝窝。
偏她又生了病,身子冷,脸蛋儿却是烫的,傅远舟摸着那热得不自然的脸颊,哪里还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他只觉心疼。
“阿阮。”
傅远舟轻轻地抬起小姑娘的下颌,湿润的帕子在她的项颈处轻轻扫过。
一巡过后,阮诺依旧不见好转。
傅远舟眉心微蹙,再度寻来御医。
可却没什么大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床上教教弱弱的小人鱼病恹恹地躺在那儿,一副难受极了的模样。
傅远舟不敢耽搁,按照御医的话赶忙差人熬药。
一刻钟后,一碗汤药被端了进来。
“殿下。”
傅远舟起身,接过汤药,也不多言,就示意来人退下,而后,他才自己端着药往床榻的方向走:“阿阮,莫要睡了,该喝药了。”
阮诺烧得厉害,自然也不能睡实,只在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叫唤,这才睁开眼睛:“哥哥……”
傅远舟应了声,坐到了阮诺的床头,轻轻地吹了几下汤药,确定不会烫到小鲛人娇嫩的嘴巴之后,才温声道:“阿阮,直起身子再喝,莫要呛到。”
阮诺虽然难受得紧,却还是很听话,闻言就撑起了身子,靠在床边,张着小嘴等待投喂。
此时的她和那条胖嘟嘟的小鲛人看起来更像了。
小鲛人胖乎乎的,手背胖得都是肉窝窝,偏又贪吃,一有时间就要吃上很多,软绵绵的小身子靠在荷花茎上,张圆了小嘴等待投喂。
可爱得很。
傅远舟心里一软,揽过阮诺的肩膀,将这没有骨头似的小人儿拥到怀里,然后尝试着喂了她一口药。
只一口,阮诺就瞪圆了眼睛。
“唔!”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又苦又臭?!
鱼鱼才不要咽下去!
她挣扎着想要将嘴巴里的苦意吐出来,但却被傅远舟制止住了,无法,她只能强忍着干呕,将这苦水咽到肚子里。
“苦!太苦了!”
阮诺试图推开傅远舟的手:“我不要喝!这鬼东西又苦又带着股奇怪的味道!哥哥!快拿走!”
“不成。”
傅远舟道:“乖阿阮,等喝下了这碗药,我就给你蜜饯吃。”
阮诺想也不想就要摇头。
但傅远舟显然是不能让她如意的,虽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分明在说:快把药喝下去,要是不喝,以后就不给你饭吃。
阮诺:“……”
“哥哥……”
她可怜兮兮地仰起头,看着傅远舟的下颌,又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儿蹭傅远舟的项颈:“哥哥……”
“乖。”
阮诺:“……”
她可怜兮兮地瘪了下嘴巴,说:“那我不止要吃蜜饯,我还想吃肉,可以吗?”
傅远舟垂下眸子。
“哥哥,”她央求道:“你让我吃点肉好不好?我都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傅远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蹙了一下:“祭祖这几日,你一直在食素?”
他的语气平淡,可阮诺听了之后,却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委屈来,嘴巴一瘪、鼻尖一红,连眼睛都涌起了泪意来。
“哥哥……”
她控诉般地将事情的经过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她的身体向来很好,再加上有元力加持,根本不会生病,但变成人类后,她的身体也要慢慢地适应人类的生活,久而久之,她也染上了“人气”,变得越发像人,连体弱也如人类一般。
“哥哥,”说完话,阮诺可怜兮兮地仰着头:“阿阮想吃肉。”
傅远舟眸色几不可查地一沉。
他大抵知道小鲛是如何生病的了。
别的姑且不谈,小鲛以前生活在水下,以肉食为生,是天生的食肉者,平日里让那些嗜肉如命的人吃素,姑且会遭到质疑或者反对,更何况是小鲛这种只吃肉的鱼儿呢?
这次的事到底是他疏忽了,同时也证明——他的手伸得还不够长。
“好。”
傅远舟道:“喝了这碗汤药,我就差人准备肉粥来。”
“啊?”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阮诺明显怔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磕磕绊绊地问:“我、我可以吃肉肉了?是我,我可以吗?”
傅远舟心中一软,点头。
阮诺:“!!!”
天啊!傅远舟也太宠了吧!
“阿阮与旁人不同,平日里无肉不欢,若以后也像今天这样整日食素,怕是会病上加病,如此,还不如随了你的意。”
“哥哥!”
阮诺心中又惊又喜,似乎还升起了一些别样的情绪,可不知怎么,她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一头扎进傅远舟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呜呜呜。”
傅远舟手里拿着汤药,阮诺的忽然拥抱险些让他摔了瓷碗,好在他反应够快,一把扶住了它。
“哥哥。”
小鲛紧紧地抱着他,半晌舍不得松手,软绵绵的小身子像棉花一样贴在傅远舟的身上,娇娇的、小小的,让人忍不住心软心疼。
此时的傅远舟面对阮诺的拥抱已经不似当初那般的手足无措,他只是微顿了一下,就轻柔地抚起阮诺的后背来。
一下、两下……
怀里的小鲛不老实地蹭了蹭傅远舟的项颈,傅远舟顺从地仰起头,不曾出声禁止。
阮诺见他没有推拒,心中一喜,软绵绵的手指头勾住了傅远舟的腰带,只轻轻一挑,那细带就散落了下来。
“阿阮!”
傅远舟声音一沉:“你作甚!”
阮诺被这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手一哆嗦,慌忙抬头,见是傅远舟,她才松了一口气,把小脸儿贴到傅远舟滚烫的胸膛上。
“我冷……”
小姑娘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我好冷……”
傅远舟紧绷着的身形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原来是冷了、想要取暖……
“阿阮莫急,先喝药,”他哄道:“等喝了药,哥哥就差人为你准备肉粥,也帮你取暖,好不好?”
阮诺顿了顿,有些经不住诱惑……
第168章 豁达
阮诺哼唧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顺了傅远舟的意,磨磨蹭蹭地张开小嘴巴。
傅远舟看她一眼,也没嫌她麻烦,就小心地喂给阮诺一口汤药,直将这娇气的小人儿苦得小脸发皱。
“唔……好苦。”
阮诺嘴巴一撇,试图将傅远舟推开,但她未能如愿,只可怜兮兮地求饶:“哥哥,阿阮不想喝了,太苦了,呜呜。”
“乖阿阮,”傅远舟温声道:“张开嘴巴。”
阮诺的小脸儿皱得像包子一样,半晌,她终究还是妥协了:“……那、那我自己来。”
要是被傅远舟喂着喝药,她怕不是要喝上许久,还不如张开嘴巴,一口将汤药闷下去呢!
这样想着,阮诺就捧起小瓷碗,闭上眼睛,猛地喝下了一大口!
“唔……”
她还来不及诉苦,一颗小小的蜜饯就塞进了她的嘴巴。
阮诺眼睛一亮,任由那蜜糖似的甜味儿蔓延口腔,很快就将那满口的苦涩压了下去。
“阿阮真厉害。”
傅远舟唇角微翘,轻柔地摸了摸阮诺的小脑袋瓜儿,温声道:“阿阮真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姑娘。”
阮诺:“……”
唔,虽然被夸了,但不知怎么她丝毫开心不起来。
只喝下一碗汤药,傅远舟就夸她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姑娘,只能说这位对自己的滤镜忒厚了,而且还容易让阮诺怀疑起那句“阿阮是盛京最漂亮的姑娘”的含金量。
“你不用这样夸我的……”阮诺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小幼崽。”
“怎么不是?”傅远舟笑了:“阿阮还是小姑娘呢。”
是一个招人疼、讨人怜的小姑娘。
傅远舟向来说话算话,阮诺喝下汤药之后,他就差人为阮诺准备肉粥,原本病恹恹的小人儿也因为肉粥的香味儿微微坐起了身。
看她这副馋样儿,傅远舟有些好笑。
等肉粥到手,阮诺眼睛微亮,半晌不敢一动,问:“……哥哥,我真的可以吃吗?”
傅远舟心尖一颤。
他的小鲛本就应该整日吃肉的,可现在她竟然会因为吃一些肉粥而心生喜意,这样的落差让傅远舟忍不住心疼。
他轻轻地揉了揉阮诺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声道:“当然可以,这些都是阿阮的。”
“嗯!”
阮诺捧着肉粥小心地往后挪了挪,然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靠到了傅远舟的身上,整个人儿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傅远舟唇角微翘。
看来这些日子确实让小鲛对自己亲近不少呢,虽说仍有防备,但潜意识下的依赖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心下满意,也没有躲闪,任由这软绵绵的小人儿靠在他的怀里,甚至还将人半拥着护好,一副对待珍宝的小心模样。
阮诺的身子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靠在傅远舟怀里时,也像是一朵软绵绵的云,傅远舟的眸色暗了又暗。
“哥哥。”
阮诺歪过头,想要去看傅远舟,哪想她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对方深不见底的眸子。
傅远舟的眼神很深,像是酝酿着什么风暴,可从外看却是平静异常,让人辨不出其他情绪来,但那双眸子却像是有吸力一般,将阮诺牢牢吸引。
阮诺呆呆地望着他:“哥……”
半晌,傅远舟轻叹了声,微微低头,就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碰了碰阮诺的小脑门儿,温声说着:“怎么了?”
阮诺稍松一口气,也和傅远舟互动似的用自己的小脑门儿蹭了蹭他。
傅远舟顿了顿,没动。
“哥哥,”阮诺小声说:“肉粥喝光了……”
但是鱼鱼没有饱。
她平日里的饭量比成年男子都要大上许多,怎么会被这样一碗肉粥就打发了呢?
“哥哥,”阮诺继续用自己软乎乎的小脸蛋儿去蹭傅远舟:“哥哥,阿阮还想吃。”
傅远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喑哑:“……好。”
“谢谢哥哥!”
怀里的小鲛开心极了,眼睛不自觉地亮起,一副偷了腥的小模样儿。
傅远舟看着她明显兴奋的小脸儿,眸色暗沉。
就在刚刚,他忽然想到了以后。
以小鲛这娇气劲儿,一直被人这样精心地护着、小心地喂着,等到将来怕是会被养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他若是不如她的愿,她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撒娇呢?
多可爱。
他的小鲛。
“哥哥!你最好了!”
肉粥刚一到手,阮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依偎在傅远舟的怀里,一口一口地吃起肉粥来,在傅远舟的角度能看到小鲛吃得鼓鼓的小脸蛋儿。
脸蛋儿肉肉的,时不时地鼓起,一副可可爱爱的模样。
阮诺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有多引人,依旧吃得喷香,直到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朵上,她才茫然地侧过头。
哪想她头一歪,唇就蹭到了对方的脸颊,最后落到那薄薄的柔软上。
阮诺:“!!!”
啊啊啊啊啊!妈呀!她亲到傅远舟了?!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她身侧的傅远舟面上波澜不惊,但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瞳孔也微微紧缩了一下!
只呆了一瞬,阮诺就瞬间反应了过来,连忙退开身子。
“啊啊!啊啊啊!我、我……对不起!”
阮诺有些尴尬,但抱歉的情绪更浓。
毕竟她再不通人事,也是知道双唇相碰在人类这里是再亲密不过的事,最起码不是亲兄妹应该有的。
“对不起,我刚刚——”阮诺一脸惭愧,病恹恹的脸上更添愁容,她正要道歉,却被傅远舟的手指轻轻地抵住了唇瓣。
阮诺呆呆地眨巴两下眼睛。
“无心之失,何必介怀。”
他淡声开口,一副没有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唔。”
是哦。
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他们只是一不小心才亲亲的,她连亲吻是什么感觉都没注意到,这算什么亲亲呢?
不过……
傅远舟的唇瓣似乎也蛮软的嘛。
阮诺连忙甩了甩头,试图将脑袋里各种奇葩念头全都甩出去,然后才不好意思地说:“哥哥,你真豁达。”
比我大度多了。
第169章 肚子疼
豁达……
这个形容让傅远舟忍不住轻笑了下。
天知道在阮诺转头的瞬间,他的心跳得有多快,特别是双唇相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阵阵轰鸣。
小鲛人的唇也是软的,带着肉粥味儿。
虽然他厌极了荤腥,但意外的不觉肉粥难闻,甚至隐隐升起了回府之后就喝上一碗的念头。
小鲛。
小笨鲛。
你若是再不聪明些,便宜就要被我占光了。
“豁达?”
傅远舟失笑:“是阿阮着相了,我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生来便是最亲密的关系,哪里会因为这等小事迟疑疏远呢。”
阮诺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就点点头:“阿阮明白了。”
说完,她又喝起肉粥来。
若是往日,单单这两碗肉粥是万万不能填饱阮诺的肚子的,但奈何她生了病,食欲不振,只喝了两碗,她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整个人病恹恹地靠在傅远舟的怀里。
“哥哥,我难受。”
说话时,阮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
她高估了她自己。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吃素才生得病,那么吃下些肉粥,病痛就能痊愈了,但现实却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哪怕喝下了两碗肉粥,她也只是觉得胃里暖和,身体却丝毫没有见好的意思。
甚至她还觉得自己更难受了些。
“我是不是要死了……”
傅远舟蹙了下眉:“别胡说。”
“阿阮哪里难受?”他又问。
阮诺摸了摸脑袋,示意自己脑袋疼,过了一会儿,她又摸向自己的肚子,惨兮兮地说道:“肚子,我肚子难受……”
“要出恭?”
阮诺摇头,将身子蜷成了一小团。
傅远舟试了试她的额头,眉头轻蹙:还有些发热,但这不是小鲛肚子疼的原因。
“我这就差人去寻御医,”他说。
“不要,没用……”
阮诺吸了吸鼻子,道:“哥哥,我想躺一会儿,你陪陪我,好不好?”
傅远舟自然点头,小心地扶着阮诺躺下。
小姑娘的手脚都是凉的,却有汗意溢出,唇色比刚刚还要白,明明没有困意,却依旧闭着眼睛,一看就知道是难受得很了。
生病?
鲛人的病哪里是寻常医士能够治好的。
傅远舟面沉如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阮诺睫毛轻颤了一下,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傅远舟:“哥哥,你别走,好不好?”
“阿阮,”傅远舟顿了顿:“你且等上一刻钟,一刻钟之后,我便来看你。”
阮诺微微仰头,看着傅远舟的眼睛,像是在确定他说话的真伪,而后,她才点头。
“你不要忘记,一定要来啊。”
“好。”
话音落下,傅远舟便起身离开。
阮诺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鼻子莫名发酸,将自己团成了更小的一团。
她好像病得更重了。
小腹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锤了一下,疼得发闷,后腰也酸得厉害,全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只能病殃殃地躺着。
傅远舟怎么还不来……
阮诺忽冷忽热,额头有汗溢出来。
她好难受。
比发烧时还要更难受的那种。
良久。
窗,忽然动了。
阮诺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月色顺着窗照入主殿,满地银辉,那长袍青年踏月而来,顺着窗,爬了进来。
他的动作有些狼狈,阮诺的唇角却轻翘了一下。
傅远舟。
是傅远舟。
他竟然偷偷地潜入公主府。
说起来公主府的防御未免也太差了些,怎么连傅远舟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能轻轻松松地潜进来呢?
“哥哥……”
她开口,微哑的声线。
来人似是一路奔波,身上带了不少寒气,进殿之后,也是先脱下了外袍,待身子暖和一些,才朝阮诺走过来:“阿阮。”
“哥哥,”阮诺的身子都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儿来:“你是偷偷进来的吗?”
傅远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没有侍卫拦你?”
傅远舟可不比陆无心,他不会武、也不懂轻功,文弱得厉害,这样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潜入公主府呢?
傅远舟笑了下:“谁会拦?”
阮诺愣了愣,觉得自己听出了傅远舟的言下之意——他是瑞王,哪怕被人发现了,谁又敢拦他呢?
“哥哥,抱……”
她眼圈微红,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来。
傅远舟顿了顿,到底还是心软,迟疑良久,最终顺了阮诺的意,脱下鞋袜,与阮诺并肩躺到床上。
哪想他刚一进被子,小鲛就贴了过来,没两下的功夫儿,就抱住自己。
傅远舟:“……”
小笨鲛。
但阮诺到底是生了病,哪怕他有再多的心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升起,此时萦绕在他心尖儿的只有满满的心疼。
他揽着小鲛的小身子,轻声哄着:“天色不早了,阿阮早些睡吧。”
说完,他又补充道:“我会守着你的。”
阮诺闷闷地嗯了一声,把头埋到傅远舟的胸膛,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气让阮诺不自觉地靠近几分,她忍不住又抬了抬头,正好看到傅远舟玉一样的面庞。
这人……好似月光。
他又冷又淡,无论是脸还是身上的味道都带着股与世人相背离的错觉,可此时他却拥着自己,动作小心且轻柔。
月亮被她抱到了怀里。
阮诺的心里忽然升起了这样的想法。
是了。
傅远舟这样的人看似温润,其实最是疏离不过,但这样疏离的他却愿意接近自己,甚至为了自己,不惜独自一人潜入公主府,还弄得一身狼狈。
说不感动是假的,阮诺闻着傅远舟身上的冷香,心里也跟着发酸。
“哥哥,”她轻声说着:“你真好。”
半晌,无人应答。
只有一个清淡的吻落到了阮诺的发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诺的肚子又疼了一分,她忍不住翻了个身,将身子再度蜷成一团。
“哥哥……”
“肚子疼?”
傅远舟的眉轻蹙着。
他自己即使受了重伤,他也不会过多在意,但小鲛不行,哪怕他只是看着她难受,他心里就也跟着抽疼。
这样的痛意让他难受且烦躁。
第170章 癸水
他对她投入太多感情了。
这一点傅远舟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像那次被司明狱追杀,他一路逃入公主府,明明身带奇毒,却舍不得喂予小鲛一颗,最后只扔给她一个蜜饯。
这样也就罢了,最后他甚至担心她害怕,特意告诉了她“断肠散”的真相!
这几乎等于将自己的性命送到了对方的手上,任由她磋磨拿捏。
虽然他了解她,也知道她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对自己动手,但这样的心软还是让傅远舟莫名有些心慌。
他不自觉地想到假使有一天阮诺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他又该怎么办。
傅远舟闭上眼睛。
短暂的欢愉哪里比得上到手的权利……
“哥哥?”
抽疼的肚子上覆了一只大手,阮诺不自觉地仰起头:“谢谢哥哥。”
半晌,傅远舟才道:“好些了吗?”
乖阿阮。
你要乖乖的,一定要乖。
只要你乖,我就永远护着你。
傅远舟的手心很热,隔着衣服轻柔着阮诺的肚子,确实缓解了她些许的疼痛。
但阮诺贪心的厉害,尝到了些许的甜头就忍不住动起了小心思,手指轻轻一拉,就拽开了自己的小衣裳。
“阿阮?”
娇嫩的触感让傅远舟指尖一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样揉好不好?”阮诺闷声说:“这样的话希望能更舒服些。”
解开中衣,傅远舟的大手就可以毫无阻拦地给她揉肚子了!
“阿阮……”
傅远舟声音喑哑,带了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良久,他才将手落到小姑娘柔软的小肚子上。
入手嫩滑。
“阿阮,”他的唇瓣贴近了阮诺的耳朵,像是亲吻,又像是单纯地和她说话:“你莫要与旁人这般亲近,可好?”
阮诺忍不住想要躲,但她躺在傅远舟的怀里,躲避只会让她靠得他更近。
“唔……我知道的。”
阮诺心道,我又不傻,你不是我哥哥嘛!
虽说我知道咱们不是亲兄妹,但你不知道啊!只要你不知道,那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虽然阮诺还是有点害羞。
傅远舟的手正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肚子,一下又一下,有时还会不小心地碰到她的肚兜……
但傅远舟是何许人,自然不会做什么肮脏的勾当,白皙修长的手只在阮诺的肚皮上轻揉,半点不曾逾越。
阮诺一开始还有些害羞,不自觉地缩着身子,但奈何这样揉着肚子实在是舒服了些,她像是一只被拿捏住了的小奶猫儿,很快就敞开肚皮任人捏揉了。
傅远舟垂下眸子。
怀里的小人儿只穿了件单薄的中衣,衣裳半解后,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小鲛嫩生生的后颈和系在肚兜上的红色细带,活色生香般的美好。
他喉咙一紧,却不敢多看。
另一边,阮诺却没那么多的花花心思,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难受,但傅远舟的抚摸能缓解她的些许疼痛,如此,她又怎么拒绝得了傅远舟呢?
她睫毛轻颤了一下,不再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腹忽而涌出一股热流,紧接着肚子迎来了下坠般的疼痛!
等等,她好像……
血腥气?!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里带着浓浓的震惊,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我流血了……啊啊啊!我流血了!”
“殿下!”
“殿下?!”
守在殿外的侍女听到声音,脸色一变,直奔殿内而来!
另一边,傅远舟也是心口一紧,想要查看,但听到殿外急促的脚步声,他只能握了握拳,转而藏身于房梁之上!
“殿下!”
花花刚跑过来,就看到了面如土色的阮诺,她不由得心尖一颤:“殿下……”
阮诺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就在刚刚,她流血了。
明明没有受伤,只是单纯的生了病,但偏偏她还流血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真的要死了?
“花……”
她脸带茫然,连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来。
“殿下莫怕!奴婢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说完,花花缓缓地上前了两步,小心地握住了阮诺的手:“殿下,您哪里难受?”
阮诺摸向自己的肚子,脸色越发的白。
血……
她又流血了……
她喉间一涩,险些哭出来:“花、花花……”
“殿下,”花花也一阵心忧,看着自家殿下雪白雪白的小脸,她恨不能以身相待,最后,她再度上前,眼神从阮诺的被褥上匆匆扫过,而后视线微顿。
“殿下……”
阮诺白着一张脸,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花花眼神复杂地看了阮诺一眼,转而对着身后的婢女们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听话地退了下去。
花花这才轻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殿下是来癸水了,并没有生病。”
“癸、癸水?”
阮诺的脸上一片空白。
癸水是什么东西,她当然知道,但问题是她为什么会来癸水呢?她明明不是人啊!
她一条鱼也会来癸水吗?
“殿下莫急,奴婢先带您去清理身子,一会儿再换上一双被褥,殿下美美地睡上一觉,明日兴许就没这般痛了。”
说着,花花便伸手扶向阮诺。
阮诺也呆呆地任由她扶,小脸一片空白。
怎么会呢?
她怎么会想人类一样来癸水呢?
是不是花花弄错了啊?
但一个想法隐隐地在心里生了根——她是不是当人类太久了,连身体也向人类的方向转变了?
这次是来了癸水,下次呢?
阮诺脸色微白。
她之所以愿意留在盛京,做任务、喜欢阮长歌只是一方面,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因为她是人鱼,她有千年寿元,哪怕在盛京度过十年光阴,于她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一旦自己朝人类的方向进化,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会和人类一样,只有短短的十年花期,而后的几十年她将慢慢变老、逐渐凋零。
不行。
她不能变成人类!
阮诺脸色白得厉害,第一时间向系统发起求救:“系统!你在吗?我有事要问你!”
系统:【……】
咳,它好心虚。
第171章 癸水
见系统现身,阮诺再无顾忌,当即土豆子一般把事情的经过完全复述了一遍,最后问:“所以,我为什么会来这种东西,它会影响到我以后的生活吗?”
系统:【……】
当然会。
不然你是要给反派生人鱼崽崽吗!
【宿主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不会对你有什么坏的影响。】
系统一本正经地说道。
阮诺睫毛轻颤:“真的?我不信,除非你愿意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来癸水,这是否和你有关。”
系统:【……】
嚯!多日不见,它的宿主聪明了许多啊!
【宿主且放心,本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系统的机械音再度响起:【而且主神也只是稍微改造了一下您的身体,并不会对您有太大的影响。】
阮诺眯起眼睛。
“果然是你在搞鬼。”
系统道:【不过是一月一次的癸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阮诺:“!!!”
“你放屁!”
她当即怒了:“你以为这癸水是很好敷衍的吗!我肚子疼、腰疼、骨节疼,还恶心冒虚汗!当然!疼的人不是你,你当然不认为这是大事了!”
说着,阮诺不由更怒:“再说,这玩意儿居然还一月一次!!!”
系统:【……宿主,您稍微了没感觉一下。】
“我根本冷静不了!”阮诺刚要扯脖子喊,下腹就再度传来坠疼,她再不敢一动,只能在心里骂道:“都怪你都怪你!你快把这癸水收走,我不要这玩意儿!”
系统:【……】
【很遗憾,并不能。】
阮诺:“……”
滚啊!!!
她一怒,下腹的热流就更汹涌,气得她忍不住握拳咬牙,一副要将对方生吞活剥般的模样,可系统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无论阮诺怎么骂,它都不再应声,最后只留下阮诺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
太坏了。
太缺德了。
总有一日,她要报复它、投诉它!
阮诺憋了满肚子的气,最后也只能将身体清理干净,然后按照花花教的那样,系好月事带,穿戴整齐之后,才别扭地走回主殿。
很快,花花也退了下去。
自打知道自己没有生病,而是来了癸水之后,阮诺的心情就一直在烦躁和无助两种情绪上反复横跳,花花走后,她就爬到床上,小心地盖好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忘了什么呢?
“阿阮。”
傅远舟的声音忽然响起。
阮诺身形一僵!
傅远舟!她把傅远舟忘记了!
啊啊啊啊啊!老天为什么要让她这样一条可可爱爱的鱼鱼经历这样尴尬的事情呢?!
癸水啊!癸水!
她来个癸水不光惊动了御医,还被自家皇兄知道了?
阮诺抓狂地抓了抓自己的发。
“阿阮可是好些了?”傅远舟问了句,便走上前来,几不可查地轻叹一声:“阿阮莫要害怕,来癸水是说明阿阮长大了,不再是个小姑娘了,是值得开心的事。”
阮诺:“……”
我才不是什么小姑娘呢!我是鱼鱼呀!
而且鱼鱼已经不小了!
“唔……”
阮诺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不再看他,闷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哥哥,今天麻烦你了,害得你白白跑了这么一趟。”
傅远舟顿了顿,上前,小心地将手放到阮诺的肚皮上:“这些小事何必介怀,阿阮还是早些睡吧。”
阮诺愣了愣。
“等你睡熟,我再回府。”
傅远舟缓声说道。
“我……”
她想要拒绝,但傅远舟的手掌实在是暖和的很,特别是他在她的肚子上不轻不重地揉着的时候,更是缓解了她的疼痛,如此,她怎么舍得推开他呢。
“谢谢哥哥,”阮诺小声道谢。
傅远舟没再多言,只轻轻地揉着阮诺的肚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远舟忽然出声:“父皇有言,明日你无需入宫,在公主府歇息着便可。”
阮诺:“???”
不必入宫?!
明天就是春节,皇宫晚宴何其豪华,怎么能不让她入宫呢?!
虽然她很难受,但她觉得她还是蛮有胃口的呢!
“阿阮想吃什么?”傅远舟看她,眼底含笑:“我再带一些过来。”
哇!
他怎么永远都这么周到、这么好呢!
“谢谢哥哥!”
阮诺脆生生地应道:“你最好了!”
傅远舟笑了下,没再说话。
阮诺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可她到底还是难受的,虽然早早就闭了眼,却一直折腾了将近一刻钟才堪堪睡下,睡着后她也睡得很不踏实,瞧着一副可怜相儿。
傅远舟本该走的,但又怕阮诺在睡梦中惊醒,只能在床边静坐一晚。
平日里,阮诺嗜睡的厉害,但因为身子难受,天刚亮,她就睁了眼。
而后就看到了正靠在床头歇息着的傅远舟。
对比昨日,他不见憔悴,但显然也是疲惫的,不然也不至于靠在床头就能睡着,阮诺张了张嘴,却没有多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吵醒了他。
只是傅远舟向来眠浅,哪怕只是一点小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阿阮可好些了?”
他刚一睁眼,就问向阮诺。
“好、好多了,”阮诺张了张嘴:“是我吵醒你了吗?”
傅远舟揉了揉眉心,眼底的倦意散去了些:“无事,本就该醒了,阿阮睡得可还舒服?”
“我?”
阮诺想了想:“我感觉没那么难受了,肚子虽然疼,但比昨晚好太多了,应该是要好了,哥哥,我要是好了,可以去晚宴吃好吃的吗?”
傅远舟失笑:“怎么就知道吃?”
阮诺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因为我好久没吃到好吃的了……”
“是吗。”
傅远舟的笑容淡了淡,但眼底还是带着笑的,他揉了揉阮诺乱糟糟的小脑袋,道:“外面天色大亮,我该回府了,阿阮要照顾好自己,晚间若是想去晚宴,就差人寻我,可好?”
哎呀!
要不是傅远舟提醒,她都忘记傅远舟是偷跑进来的了!
怎么办?
这天都亮了,傅远舟还能顺顺利利地赶回去吗?
第172章 百官宴
“哥哥,我送你!”
阮诺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跑。
“不必。”
傅远舟道:“左右无人拦我,便是被人发现,又能如何?”
可……可你最重视名声啊。
阮诺呆呆地看着他
傅远舟却没有多言,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等阮诺回过神来想要追赶时,早已看不到他的人影。
“跑得挺快……”
阮诺喃喃了声,就关上了窗子。
女子来癸水确实是麻烦得厉害,阮诺换完月事带,才堪堪吃上早粥。
等吃好了饭,她又没骨头似的躺到了床上。
公主府只有她一个主子,但管事的下人却有几个,嬷嬷作为势力最大又心腹众多的人,自然早早就差人将公主府收拾完好,鞭炮声随之四起。
阮诺躺了半晌,横竖睡不着觉,这才起了身。
她换好了衣裳、戴好了头饰,就漫无目的地在公主府逛了起来。
她的府邸远不如瑞王府大,但也不算小,还五脏俱全,池塘、假山、长廊一个不少,此时又是新年,放眼望去,四下大红灯笼高挂、春联红纸无边,尽是喜气洋洋之好景。
虽说天气依旧大寒,但人们的脸上却洋溢着喜意。
阮诺看了一会儿,唇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花花。”
她微微颔首:“你去我的库房里拿些赏钱来,送予他们,就当是压岁了。”
花花一愣,笑着应是。
她家殿下虽不通人情世故,但心却是好的,过年也不忘了下人们的赏钱。
至于阮诺则没想太多,只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她就倍感无聊,转身回了主殿。
一晃就是一上午。
待到中午,阮诺仍旧难受,但相比昨日,已经好上太多,这才差人去了瑞王府,告知傅远舟一声,而后,她就换起了衣裳。
新年伊始,她自然是要穿得喜庆一些,花花早早就备好了桃红色襦裙,待阮诺换上,她又给阮诺束了两个圆滚滚的发包,再系上红绳,喜庆得好似年画娃娃。
她长得讨喜,脸蛋儿微圆,猫儿眼也是圆的,梳着这样的发髻更显好看。
花花想了想,又在阮诺的脸上打了些红,衬得她的脸色更红润了些。
如此,阮诺才堪堪出门。
一行人一路行入皇宫。
对比那些早早就来请安的皇子皇女,阮诺应该是来的最晚的,她到时,殿内等了不少人,都在等待帝后召见。
阮诺:“……”
早知道她应该来得再晚一些。
庆宣帝子嗣不少,但阮诺认识的没几个,特别是这一屋子的人,阮诺更是只认识男主傅远清。
当然,傅远清未必认识她。
大渊的诸位皇子中,现太子乃当今皇后所生,身份高贵,自然不用等在殿外,而七皇子傅远哀的生母颇具盛宠,有她在的地方,也没人敢让七皇子多等,就连傅远舟,都靠着自己争气,不必等在殿外。
如此,男主这个等在殿外的废太子就引人注目了些,不少人都用眼神偷偷地打量着他。
这种情况直到阮诺出现,才有些好转。
毕竟她的身份也很尴尬,年少“走失”、及笄方才认祖归宗,刚一回归皇室就被陛下赐予长乐公主的封号,这样的经历怎么能不为人所言呢?
所以阮诺刚一入殿,就瞬间迎来了人们的注目礼。
阮诺:“……”
许是众人目光的忽然转移,让傅远清察觉到了什么,他也微微抬眼,看向了阮诺所在的方向。
唔。
她是不是应该打声招呼?
毕竟那次遇刺,可是傅远清救的她啊!若是真算起来,这位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这样想着,阮诺略一点头,向傅远清微微示意。
傅远清神色自若,见阮诺点头,也微微颔首,以示回礼,而后,他方才挪过视线。
阮诺眼神复杂。
唉。
不愧是男主,傅远清这心态真是好到离谱。
作为废太子,他曾享受过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誉,也曾受过无数人的礼遇,如今一夕跌落神坛,他也不再是昔年的天生圣人、大渊太子,天下人对他的明里暗里的打量岂会变少?
这样落差很难让人继续保持平和的心态啊!
但傅远清可以。
作为男主,他的演技比之傅远舟也丝毫不差,特别是被废经年、他重回皇宫时,他更是收起了满身的戾气和锋芒,将自己变成真正的平庸之辈。
他不再锋芒毕露、也不再拥有最好的名声,他沉默得像一块顽石,默默地接受着所有的恶意。
事实上,他对庆宣帝的自私和无情早已了然于心!甚至早已升起了反叛的念头!
只是他羽翼未丰,根本不足以与庆宣帝对抗,只能暂掩锋芒,回归平庸,可即使如此,众人对他的恶意也依旧不减。
其中,现太子对傅远清的恶意则是异常明显。
此二人一是废太子,一是现太子,生来就该有一战,再加上现太子傅远辰年幼之时,正是傅远清一党强盛之际,他是看过傅远清当年英勇的人,也是生活在优秀太子的阴影下的人,如此,他怎能放心地任由傅远清生活在盛京呢?
皇子之争,很快就会拉开帷幕。
阮诺心里一阵感叹,面上却没有多说一句话,一直等到太监接引,她和一众皇子方才行入保和殿。
此时午时刚过,正是百官宴开始之时,阮诺刚一入殿,便见得满殿官员,她微微抬起下巴,仔细一看,便从最靠近庆宣帝的位置看到了阮长君。
她微微一喜,对着大哥哥偷偷地眨了眨眼睛。
另一边,阮长君显然也注意到了她。
小姑娘穿得喜庆,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恨不得将美貌全都显现出来的打扮,她依旧可爱内秀,瞧着好似个年画娃娃。
他微微颔首,示意阮诺自己看到了。
阮诺忍不住露出了笑来。
一众皇子缓缓前行,而后在长殿之下的位置停了下来,等庆宣帝点头之后,众人才纷纷落座。
也是这个时候,阮诺才看到傅远舟。
对比往日,今天的傅远舟也是好看的厉害,不止腰间挂了配饰,还特意配了香囊,瞧着颇具风流雅致。
只不过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阮诺多看他一眼。
第173章 辽太子
唔。
傅远舟生气了?
不对啊,他要是真生气,也不可能表现出来啊,再说,这可是百官宴,文武百官、皇子皇孙全都现身的场合!他怎么可能不多加伪装呢?
阮诺不由得多看傅远舟一眼。
果然,这一眼看去,就发现傅远舟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刚刚的冷色。
他的情绪转变之快好似特意给她看的一般!
额。
特意给她看?
难不成……
难不成自己刚刚一进殿,就看到了阮长君,还对阮长君笑的事,被傅远舟看到了?
嚯!还真有点尴尬。
一个“亲哥哥”、一个大哥哥,这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唉!下次她可得长点记性,绝对不能再出现只搭理一个人的事情!
这样想着,阮诺就偷偷地对着傅远舟笑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下,但傅远舟的唇角还是轻翘了起来。
他们俩的互动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庆宣帝吸引,他们行礼之后,静站一侧,直到庆宣帝点头,众人才堪堪落座。
也是这时,阮诺才看到这白玉桌上的各种菜肴。
唔。
她来到人类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菜呢!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呵。”
一声冷笑从阮诺的前方传来,阮诺愣了愣,抬起头,就看到了傅明珠那张明显带着讽意的脸。
阮诺:“……”
有病吧?
她怎么总来找不自在呢?
上一次,她求着要和她逛街,她答应了,结果遇到了惊马,险些受了伤。
这件事阮诺可是都记着呢!
当下见傅明珠对自己的眼神不算友好,阮诺也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地白她一眼。
“长乐啊。”
傅明珠是皇后所出,比阮诺的年龄大一些,仗着年长几岁,她对阮诺向来是直呼其名。
“听三皇兄说你生了病,怎的不在家多多歇息呢?”傅明珠以帕掩唇,笑得不算好意。
阮诺:“……”
关你什么事?
再说,鱼鱼没有生病好吧?鱼鱼只是第一次来癸水,身体不适应,才有一点点发热的,现在看,自然是早早就好了大半。
“谢皇姐关心,”阮诺欠了欠身,道:“长乐已好大半。”
傅明珠唇角微勾。
她的相貌很像庆宣后,都是一双勾人的美目,只不过因为出身等一系列的原因,傅明珠的美是带着锋芒的,远不如庆宣后魅惑,甚至还因为脾气的原因,她的相貌上还带了些跋扈和嚣张,瞧着就不好相与。
事实上,她也确实不好相处。
只不过碍于身份,她是不能直截了当地给阮诺摆脸色,或是直接讽刺她的,于是,她的那些“狗腿子”就派上了用场。
“哈?也不怕染上病气!”座于傅明珠身侧的桃衣女子嗤笑了声:“我们倒是无事,但要是将病气给了父皇,这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此女自然也是庆宣帝的女儿,只不过身份远不如傅明珠尊贵,生母更是洗脚婢出身,上不得台面,为了自己、为了母妃,她只能攀覆着傅明珠,帮她扫清障碍。
即使因此得罪了人,她也不多在意,因为她知道,傅明珠会护着她的。
就像现在,傅明珠自持身份,不方便出言讽刺,这就该是她出场的时候了,她下巴微扬,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当即讽刺出声。
阮诺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你是?”
你是哪个?
咋还刚一说话就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呢?我惹你了?
“长乐,”傅明珠捂嘴笑:“这是你的十一姐姐呢!”
阮诺:“……”
嚯!
啥也别说,她这父皇是真的挺能生啊!
光是皇子皇女就生了十几个!啧啧!这在人类里,也算是翘楚了吧!
不愧是皇帝!
“是吗,”阮诺淡淡道:“原来是十一姐儿,倒是我误会了。”
她虽没有直言,但任谁都听出了阮诺的话中之意,桃衣女子面色微变,眼神带冷。
阮诺倒是不以为然,说完这句话,她也懒得搭理她们,就自顾自地拿起玉筷,吃了起来。
她虽生了病,但今天的胃口却出奇的好,只吃了一口,她就忍不住眯起眼睛,而后她又尝一口。
唔,好吃啊!
不愧是皇宫里的东西。
阮诺这边刚尝上两口膳食,长殿之下便鱼贯般地涌入一众舞女,女子们全都衣着华美,艳而不俗,刚一入殿,殿内琵琶声速起!
乐声入耳后,便是一段柔美的舞蹈。
阮诺一眨不眨地往下看。
嚯!要说这皇帝也真是会享受,自己吃着几十样的菜肴还不过瘾,非要请来这么多的舞姬,这大殿之上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大臣们或微笑、或饮酒、或看舞、或用膳……都是一副开心快乐的表情。
阮诺也露出些许笑意来。
说起来倒是蛮有意思的,她在深海当霸主时,也从没这般享受过呢!
啧。
难怪所有人都想当皇帝,这皇帝的待遇可是真不错啊!
阮诺摇头晃脑地想着,筷子又动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塞满了整个小嘴巴。
傅明珠瞥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像是在嘲笑她是饿死鬼投胎。
但阮诺却没搭理她,只自顾自地吃着。
一舞罢,琵琶停。
坐于高台之上的庆宣帝罕见地露出了还算真切的笑意。
阮诺没有注意到殿内的暗流涌动,依旧吃得畅快,直到庆宣帝笑着说完一堆类似于祝福的话语,殿内忽然出现了点点骚动。
“嗯?”
阮诺迟疑着抬起了头。
咦?
怎么大家都变了脸色呢?是出了什么事吗?
阮诺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直到站于庆宣帝身侧的太监高声喊道:“传辽国太子耶律雄蛮觐见——”
紧接着,殿门口处的太监也高声喊了起来:“传辽国太子耶律雄蛮觐见——”
一声声的传唤过后,殿内难免骚乱。
身居高位的大臣自然早早就知道辽国使者的到来,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敢多言,甚至他们都害怕自己因此被多疑的庆宣帝盯上,只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震惊表情。
事实上,这帮老狐狸早已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第174章 笑
阮诺也早就知道辽使的到来,但她依旧有些奇怪。
百官宴请来辽使自然可以,可庆宣帝为什么不早早地将他们引入殿中,而是等舞过一巡,百官动筷之后,才请他们进来呢?
阮诺一阵咋舌。
看来庆宣帝对辽国这帮家伙是恨意不减啊!
这赤裸裸的羞辱,谁见了不说一句牛掰。
但这也正常,渊辽两国乃是世仇,世世代代都是厮杀战斗,连庆宣帝年少时也曾前往战场,对辽国早已恨入骨髓。
只不过连他也不敢想有朝一日辽国也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而这一切全都归功于数月以前,大渊将士将辽军一路赶出渊国领土,并发起进攻的壮举!
昔日的草原霸主也要蛰伏在他的脚下了。
庆宣帝依旧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耶律雄蛮一如那日阮诺所见的那般高大威猛,他一人站在殿中,都给人一种喘不过来气的窒息感,一身的野性和杀伐之气逼人而来。
大渊重文亦重武,但先天条件还是很难逾越,特别是大渊的官员,大多都是中老年,他们身材消瘦、目若灯烛,和一身煞气的耶律雄蛮相比,倒是落了下成。
庆宣帝将这些全都尽收眼底,面上却没有显示多余的情绪,含笑着示意辽使落座。
而他安排给耶律雄蛮等人的座位也是很有意思。
正是与大渊的一众皇子平级,却是位于大渊皇子的右侧的位置——大渊国以左为尊。
至于耶律雄蛮等人看没看出来庆宣帝的言下之意,没有人知道,众人只见他们朝殿上大步走来,最后坐到了太子的对面。
但耶律雄蛮坐下之后,第一个看向的却是傅明珠。
说来也怪,这殿内女子无数,可唯独这位大渊公主最为亮眼,她下巴微扬,眼底带傲,看人时都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以至于耶律雄蛮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有趣。
他朝着傅明珠的方向勾了勾唇。
傅明珠:“!!!”
我的天!
他刚刚是对着我笑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笑?!
经过了这几天都打探,傅明珠自然早就从母后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辽使的目的,她也因此更为懊恼!
她那天若是没有救傅长乐该有多好,到时候被耶律雄蛮抱住的就是她了!而且以母后的手段,一定能将她和和美美地嫁过去的!
可现在……
别说傅长乐了,便是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这辽国太子耶律雄蛮明显是对自己更感兴趣啊!
我天!
太可怕了!
他像个小山一样,一身的肌肉,又高又壮,脸上还有络腮胡,连司明狱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不行,她说什么也不能任由自己被他这般觊觎!
她要嫁的是司明狱!也只能是司明狱!
傅明珠眼波流转,不自觉地朝司明狱所在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她看看到了他。
他一身墨色长袍,衣上绣着暗红色的复杂纹络,长发也是高束着的,自带了股阴森之气,他不言语,也不动作,只坐在角落默不作声。
直到傅明珠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他才若有所觉,敏锐地抬起凤眸,隔着人海,寒冰似的视线落到了傅明珠的身上。
傅明珠吓了一跳,当即移开了时间线。
一直过了许久,她的心都跳得飞快,好像下一秒心脏就会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她捂着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心情稍稍平复,她才轻颤着睫毛,再度抬眼,只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看,那人都没有再回头。
傅明珠莫名失落。
也不知道司明狱是没注意到还是故意忽略她……
应该是没注意到吧,他虽然自幼习武,但也不是背后长了眼睛,怎么可能会将身后发生的一切全都尽收眼底呢?
是她着相了。
傅明珠心里略显空落,再对上耶律雄蛮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她又不由得握紧手帕。
他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的想求娶自己?
他疯了不成?!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当今皇后,兄长乃大渊太子吗!母后和皇兄说什么也不会将自己远嫁辽国的!他就死了这份心吧!
不过……这等大事应该由父皇做主吧?
无妨、无妨。
自己怎么说也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亲生女儿,哪怕他再心狠,也不至于将自己嫁走的,对吧?
可不知怎么,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都没来由地慌乱了一下,却也只能自我安慰着。
她这样的身份怎么着也比劳什子的长乐公主更入父皇的眼吧?
是了。
相比之下,那傅长乐确实远比她更适合远嫁大辽,毕竟她又没出身、又有封号的,只不过话说回来,傅长乐确实有那么几分可怜。
明明是天之骄女,可偏偏刚一出生,她就走失了,被商户养大,一身子的江湖习气和市井陋习,好不容易认祖归宗,还没享受几天好日子,就要被远嫁辽国了!
确实可怜。
傅明珠莫名想要叹气,又忍不住地朝阮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气得面色微变、银牙一咬、拳头发紧!
这厮竟然还在吃!
啊啊啊啊啊!
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好端端的,她心疼她作甚?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活该被人卖掉!
傅明珠朝着阮诺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而后就不再理人。
阮诺:“……”
莫名其妙。
她才不理这些无趣的人呢!还是继续吃她的肉肉吧!
阮诺又朝嘴巴里塞了一大口膳食。
虽然她胃口大好、吃得迅速,可余光还是在打量着大殿上的人类的,如此,她自然早早就察觉到殿内古怪的气氛。
特别是辽使入殿之后,殿内的平静之下汹涌着的暗流,更是让人不由侧目。
连阮诺都忍不住分心观察。
耶律雄蛮看似强壮无脑,但言语间却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来,无论谁与之对视,他都能勾出一抹浅笑,而后举杯示意。
明明是远在别国,他却给人一种他在自己家的肆意之感,似乎没有丝毫顾忌。
殿内的气氛也越发古怪。
第175章 敷衍了事
殿内的暗流汹涌自然不会只被阮诺一个人察觉到,不少官员都略显难堪,看向耶律雄蛮的眼神也微微带寒。
多年的仇恨确实是难以泯灭,即使是大渊的文臣在面对辽人时,也会眼带厉芒、一身傲骨,一副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表情,如此怀有深仇大恨的两队人,如何才能和平相处呢?
答案无人可知。
但在这大殿之上,坐不住的人也越发多了。
很快,便有大渊大臣出言讽刺,他言语平淡,但意味深长,其他大渊臣子听到这句话,无不露出笑意来。
耶律雄蛮却像是个软面团,即使被讽刺了,也像是听不出对方的言下之意一般,笑着敬酒。
这极大地鼓舞了大渊臣子的兴致,再加上庆宣帝的纵容,很快,殿内出言讨伐耶律雄蛮的臣子就超过了一手之数!
眼看着殿内将乱,庆宣帝才不紧不慢地轻咳一声。
殿内瞬间死寂!
皇帝之权,可见一斑!
耶律雄蛮也不由得抬起了眼来。
早在没有入渊之前,他就猜到了自己此行的待遇和困难,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大辽的太子,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
但大渊让他侧目的地方却是太多。
比如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利。
在辽国,哪怕是出现了重大事件,急需议事时,辽帝也只是和一众大臣坐到火炕之上讨论,远远看去,分不清尊卑。
耶律雄蛮也常常因此而自豪。
他所在的国度虽然贫穷,但很和谐。
直到他来到了大渊。
渊国皇帝的地位至高无上,哪怕是除夕这种阖家欢乐的时候,帝王与民同喜,但身份的差距却依旧这样明显!
特别是皇帝居于高台,于一众皇子臣子间的距离足有数十长阶,其身份更显威严。
这是和大辽完全不同的地界,他们的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除此之外,帝王还拥有无数女人!
在辽国,女人和钱财一样稀缺,但男人们却是舍不得换女人的,因为辽国女人太少了,有小半的子民是一辈子也碰不到女人的,至于其他人,也只会拥有那么一个女子。
但辽帝除外,辽帝有一后和两位侧妃。
以前耶律雄蛮最羡慕的人就是辽帝,只想着自己来日若有机会,也要多拥有几个女人,直到他来到了渊国。
在渊国,只有寻常百姓才只有一个妻子,其他的官员或是商户,家中多是三妻四妾,子女成群,与他辽国完全不同。
更何况是大渊的皇帝了。
渊帝的后宫竟有三千佳丽,这委实是惊到他了!
他甚至打心底里的不信,只当是大渊人的吹嘘,直到今天,他入了宫,才真正信了大渊皇帝的三千女人。
不止如此,渊帝还拥有无数会跳舞的女子。
就像刚刚那个怀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跳舞时姿态婀娜的美人……不胜列举。
耶律雄蛮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情绪。
与辽相比,渊国的皇帝才叫做真正的皇帝。
假使有一日……
他不自觉地想得更远,但此时的处境又让他很难再想太多,只能压抑着心里翻涌着的情绪,接受着大渊臣子的审视。
酒过三巡,殿内众人多已微醺。
庆宣帝也含笑起身,自称不胜酒力,被人搀扶着,朝后殿走去。
如此,才有人敢肆无忌惮地对着耶律雄蛮开腔:“辽太子初来盛京,一待就是一月之久,想来也是被盛京的繁华迷花了眼?”
这话说的异常难听。
首先那句“待了一月之久”,就是暗讽辽人居心叵测,不顾主人家意愿,便在盛京强留。
而那“被繁华迷了眼”,更是在嘲笑辽国地偏人穷,没有可入眼的景色。
说话之人正是左相手下的大臣。
他几杯酒水下肚,气氛已经微醺,若是往日,他断不会这般直接地讽刺他人,可今日不同,庆宣帝不在、他又醉意上头、再加上对辽人的刻骨仇恨,更是让他难以保持理智,陛下刚走,他就忍不住出了声。
很久,耶律雄蛮身边的人就将大臣的话翻译了出来。
耶律雄蛮微微抬眼,却像是没有听出大臣的言下之意一般,含笑点头,磕绊道:“盛京确实繁华富饶。”
这句话他是用汉文说的。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他们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意味深长的挑衅。
是听错了?
当然不是!
一众大臣面色微冷。
大渊当然富饶,若是不富,也不可能被辽国这些狗崽子看中!时不时地准备咬他一口肉啊!
所以耶律雄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也在暗讽?
有大臣冷哼一声,再度开口。
耶律雄蛮也再次接招。
如此,又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众人的脸色都不比刚刚好看,显然是都没憋住火,但碍于身份,依旧只是动了动嘴皮子。
直到耶律雄蛮忽然将话题踢到了渊太子傅远辰的身上。
“远辰兄,我对你大渊国的春猎早感兴趣,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一见啊!”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到了傅远辰两人的身上。
远辰兄?
辽太子和自家太子未免太过熟悉了!
虽说辽渊两国已经休战,但常年累月的仇恨却不是一时一刻能够消除的,所以在听到耶律雄蛮叫自己远辰兄时,傅远辰的脸色险些绿了!
这人是故意的!
他故意拉我下水,就是要告诉别人,他与我同属一党!
屁!
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很不愉快好吧!这人还在觊觎他的妹妹呢!怎么就好意思这般害他?!
行。
傅远辰眯起眼睛,你害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耶律太子客气了,”他微微颔首,轻笑着说道:“大渊春猎一年一次,每次都正值正月,再过几日,怕是就能开放猎场了,到时候耶律太子可要赏脸一来啊。”
傅远辰说是春猎,其实这春猎就是春节之后的一次小型聚会,谈不上有多重要,只是为了热闹热闹。
但假使耶律雄蛮参加,这春猎之行就不会敷衍了事了,最起码他也要让阮长君下场参加。
第176章 除夕
傅远辰说完,耶律雄蛮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傅远辰也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蠢货。
真以为你大辽是马背上的国家,就能够肆意指挥铁蹄了!我大渊将士可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春猎的主战场是在大渊!
大渊臣民是不会容忍自己败于他手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都含着笑,但说话的语气却不太好,但傅远辰因为傅明珠的事有所顾虑,言语间还是多有不便。
直到百官宴即将结束,耶律雄蛮才堪堪起身。
阮诺作为公主,晚间时还要和庆宣帝一同参加晚宴,倒也不急着离开,只好奇地朝耶律雄蛮所在的方向看。
这个小山似的男人和傅远辰告辞之后,忽然看向了阮诺的方向。
阮诺微微惊讶,看向了他。
但很快,她就发现耶律雄蛮的目光略过了自己,朝着自己身后看去,阮诺疑惑的转过头,就对上了傅明珠含怒的眼。
唔。
不是在看鱼鱼啊。
也对,她和这个小山似的耶律太子也没什么交集,人家作甚看她呢?
“阿阮?”
阮诺抬头,眼睛微亮:“哥、三皇兄!”
此人正是傅远舟。
百官宴刚一结束,他就朝阮诺的方向走了过来:“不是说要参加晚宴吗,怎么百官宴也来了?身子好些了?”
阮诺唔了一声。
“好多了,”她说:“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多谢三皇兄关心。”
说完,她朝着傅远舟眨了眨眼睛。
看,鱼鱼多聪明!
鱼鱼都没有叫你哥哥,而是叫三皇兄呢!
阮诺嘴角轻翘,又说:“三皇兄,祝你除夕安康!岁岁平安呀!”
傅远舟也笑了一下:“也祝阿阮永远开心快乐。”
两人对视着,眸子里都含着真切的笑。
特别是傅远舟,那双冷色的眸子早已被笑意打湿,看起来更美更柔,阮诺不自觉地笑得更开心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傅明珠:“……”
她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不是嫉妒就是了。
因为……
傅明珠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三皇兄和傅长乐刚刚的气氛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她也不清楚,总之她是觉得当时他们两人是气场相合的,甚至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一般。
可再一细看,她又看不出了。
傅明珠轻咬着唇瓣,眼神狐疑且复杂。
三皇兄待她也是极好,但却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这眼神未免太真切了些,让人觉得既不真实,又心生古怪。
真是奇怪。
这就是血缘吗?
明明才刚刚相逢,他们就能这般亲密了。
但傅明珠却忍不住想到了傅远辰。
太子哥哥也是她的亲哥哥,若是有一天太子哥哥也用三皇兄刚刚的眼神看自己——有点儿腻歪啊!
傅明珠连忙甩了甩头!
啊啊啊!傅明珠!你在想什么啊!
三皇兄冰清玉洁,哪能被自己的这些想法玷污!
另一边,阮诺和傅远舟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殿上的百官才堪堪退下,她瞥了眼耶律雄蛮的背影,嘴角撇了一下。
“三皇兄,我不太舒服,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她微微仰头,对着傅远舟说道。
以傅远舟的性子,应该是要和那些官员们寒暄的,哪能因为自己绊住脚步呢?
“又疼了?”
傅远舟轻蹙眉头:“来,先坐下歇息一会儿。”
“嗯!”
阮诺重重点头,然后道:“哥哥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待着也是可以的!”
“三皇兄。”
傅明珠的声音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带着笑,又像是有些冷,见阮诺两人都转头看她,她才缓缓地走上前来:“三皇兄若是有事,大可先行一步。”
她说:“长乐这边有我照顾。”
阮诺:“……”
照顾?
我用你照顾?
你能照顾我?
呵!怕不是想借机弄死我吧!坏女人!真以为鱼鱼是好欺负的?!
傅远舟神色不变,眉眼微抬,道:“那就麻烦明珠了。”
说完,他又对着阮诺缓声道:“待我办好公务,就来寻你。”
傅明珠的心里莫名塞了一下,却又说不清难受在哪里,只看着傅远舟那张含笑的眼,重重地抿了一下唇。
待傅远舟走后,傅明珠脸上的脆弱方才散去,她走上前,问俯身,对着的耳朵冷声说道:“三皇兄都走了,你还装什么?”
阮诺睫毛一颤,抬眼看她:“那你怎么还不走?”
三皇兄都走了,你怎么还留下了呢?难不成你还真想守着我、照顾我不成?
阮诺一脸狐疑。
“你又想害我?”
傅明珠:“……”
她被噎了一下,恼道:“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阮诺想了想,歪着头问:“你确定你没害过我?”
傅明珠:“……”
啊这,那次引傅长乐出府与耶律雄蛮搭线算不算害她呢?不算吧!毕竟自己也没成功不是!
不过对上阮诺的眼睛,傅明珠还是有些躲闪,心虚之感更盛,最后只道:“那、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该!再说,我、我也不是害你,你看你现在不也过得挺好吗,不然你能过得这样好?”
阮诺:“……”
嚯,她怎么还承认了?!
鱼鱼只是随口说一下啊!啧啧,看不出来嘛,这傅明珠居然这么傻!
活该你当一个背景板女反派!
阮诺白她一眼,道:“怎么?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你要是非要道谢,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傅明珠笑得很假。
阮诺切了声,又欲说话,傅明珠却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而后又像是和她关系很好一般,亲亲热热地挽住了阮诺的手臂。
阮诺:“……”
“你干嘛?”
她一脸狐疑地看向傅明珠,眼底划过一抹警惕:“你又要害我?”
显然,傅明珠并没有和阮诺拌嘴的心思,她的视线被不远处的身影牢牢吸引,捏着阮诺手臂的力道也不自觉地重了许多,疼得阮诺小脸一皱,就要推开她。
傅明珠却没有留意这些,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司明狱的身上。
她看着他缓缓走进,又看着他目不斜视地即将与自己侧身而过……
第177章 斗牛
司明狱相貌上等,虽面如冠玉,但又不像大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一般,自带了一股不易接近的气质。
如果说傅远舟的冷是清淡如水,那司明狱的冷就是寒如刀剑,只望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再加上司明狱本人常年待在狱中,不见天日,身上的气质更为阴冷,寻常女子虽然觊觎他的相貌,但敢主动上前与他搭话的,却是一个没有。
而傅明珠显然就是那个意外。
“司、司大人!”
眼看着司明狱就要与自己错身而过,傅明珠终于忍不住了,急哄哄地开口将对方叫住!
在一众官员都朝外走的现在,只有司明狱一个人是往内殿走的,他要见谁,不言而喻,他受到的宠信,也足以让人胆寒。
但司明狱这把刀从不会因为小事耽搁了自己的任务,即使知道自己成了活靶子,他也丝毫不觉意外,甚至眼底还异常平静。
直到傅明珠将他叫住。
大渊这位明珠公主虽然没有封号,但其地位却不是任何人能够忽略的,她是皇后所出,与太子之间关系亲密,本人又在一众皇女中最为出挑,即使是庆宣帝想来也是愿意多看她一眼的。
司明狱的身份自然没办法将对方忽视,听到这道声音,他也只是神色微凝,转过身来,行礼道:“见过明珠公主、长乐公主。”
说到“长乐公主”时,司明狱语速稍慢,寒意莫名更浓。
傅明珠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在听到司明狱拉长语调叫着阮诺时,心口瞬间发凉,怔愣地抬起头来。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和阮诺相熟?
三皇兄是、司明狱亦是。
假使阮诺能听到她的心里话,她一定会给傅明珠一个嘴巴,让她清醒清醒!
喂!你想多了啊!我和司明狱才是不掺假的仇敌好吧!人家故意拉着语调叫她,也不过是出于挑衅!
挑衅!
你竟然敢挑衅鱼鱼!
“不知明珠公主叫住下官,可是有事吩咐?”司明狱淡淡地看了傅明珠一眼,问。
“无、无事。”
“不!”傅明珠连忙摆摆手,急着说:“有事!有事!那个……我是想祝你新年安康!”
说着,傅明珠狂跳的心脏才稍微缓下来,对着司明狱露出了最好看的笑容:“司大人,祝你新年愉快、岁岁安康。”
半晌,无人应声。
傅明珠:“……”
很好,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以为司明狱在接受祝福之后,会微微愣一下,然后笑着对自己说“也祝公主新年愉快,万事如意”。
但显然,司明狱并没有这么做。
他的脸上甚至连怔愣都不曾出现,好像丝毫不觉得意外一般。
傅明珠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紧。
怎么办!
怎么办?!
司明狱怎么不说话了!你快说一句话嘛,不然你弄得我很尴尬的!
呜呜呜,不过司明狱冷着脸时泰然自若的模样,也很迷人的。
坏男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勾人!
傅明珠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儿,司明狱终于冷淡地开了口:“多谢公主殿下。”
傅明珠唔了一声,脸上绯红。
不客气、别客气!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呢!
她躲闪着的眼睛有些亮。
阮诺看了看傅明珠,又看了看司明狱,脸上闪过明悟——傅明珠是喜欢司明狱吧!
书中对于这件事只是一笔带过,阮诺也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傅明珠是喜欢司明狱的,但最后她却没有嫁给他,转而嫁给了别人——唔,值得一提的是,傅明珠嫁人的时候,已经不喜欢司明狱了,因为她知道司明狱喜欢阮长歌,所以觉得司明狱眼神不好,配不上自己。
阮诺:“???”
这件事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但一想想这样离谱的事是傅明珠做的,阮诺又能理解了,傅明珠嘛!她啊,她做这种事太正常了,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阮诺微微咂嘴。
全书都是围绕男女主的感情戏和事业线来写的,对于喜欢司明狱的这个女反派是没用多少笔墨的,阮诺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傅明珠后期还给阮长歌下绊子开着。
多奇葩。
我不喜欢你了,但我依旧讨厌你喜欢的人。
阿姐她何其无辜!她冤枉啊!
再说,傅明珠是眼睛瘸了吗?怎么会喜欢上司明狱呢?
这厮除了一张脸勉强过关,余下的脾气秉性,简直是让人头皮发麻好吧!
也难怪庆宣后和太子极力反对这门亲事。
废话。
谁想让自己女儿、自己妹妹嫁给一个大冰块儿啊!而且那看块大冰块儿还是有主儿的,哪个人会忍心将傅明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嫁给一把只会杀人的刀。
只可惜傅明珠自己看不清这些。
“也祝两位公主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司明狱行了一礼,缓声说道。
傅明珠的脸蛋儿像是抹了胭脂一样的红,听到司明狱的祝福,更是忍不住眼神躲闪,羞赧道:“……多谢司大人。”
司明狱没再寒暄,而是看向了阮诺。
彼时阮诺正在八卦,但她何其敏锐,在司明狱看向自己的瞬间,她就急忙从出神的状态中脱离,转而瞪向司明狱。
娘的!
你个混蛋还敢看我!
就是你围了我的公主府,还在夜里偷偷地跑到了我的宫殿!若不是鱼鱼机智,及时地轻叫出声!那天陆无心就被你这厮抓走了!
你怎么敢的呢你!
看我?你还敢看我?
阮诺回瞪着他,像是一头含满怒气的斗牛!
司明狱的眼神则是一如既往的冷,但这冷中却好像透着其他情绪,像是鄙夷、像是复杂、又像是阴冷。
那日……是他大意了。
他在听到那种声音后,就先入为主地以为长乐公主不守妇道,但现在想想,长乐公主虽然蠢,但也不至于那么蠢,再说,她连守宫砂都还在,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大意了。
那天和阮诺故意演戏的人,怕不就是陆无心?
他竟然失手放走了他!
司明狱看向阮诺的眼神更冷,好似能生吞活剥了她!
第178章 一刀
司明狱反感阮诺,难不成阮诺会喜欢司明狱吗?
当然不会!
他们完全相看两相厌,眼神都冷的可以杀人,特别是司明狱,他居高临下的看人时,会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好像这里不是皇宫,而是他的地牢一般!
阮诺丝毫不惧,也冷眼看他。
至于傅明珠,她依旧沉寂在自己编织的粉红色泡泡之中,满脸羞涩,直到司明狱半晌无言,她才抬起头。
一抬头,就看到了司明狱和阮诺相对视的模样。
傅明珠:“!!!”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傅长乐!你趁我不注意,竟然要挖我的墙角!你该死啊!
她脸色一冷,正要开口,哪想却被司明狱打断:“属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
“嗯嗯!嗯嗯!”
傅明珠重重点头:“你去忙吧!去忙吧!”
司明狱神色不变,又行了一礼,方才离开。
傅明珠的视线一直追逐着司明狱的背影,直到他完全从视野里消失,她方才瞪向阮诺:“喂!你和司大人很熟?”
阮诺:“???”
熟?确实很熟!
熟的恨不得弄死对方好吧!
“你干嘛?”阮诺狐疑地瞥了傅明珠一眼:“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司明狱围我公主府的事。”
我们是认识,但却是恨意满满啊!
“围公主府?”
傅明珠愣了一下,终于想起这件事来!
哈!
难怪她觉得傅长乐和司明狱早就相识呢!原来他们真的认识,还有这种“渊源”啊!
是了。
她想起来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
看来司明狱多看阮诺几眼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或是怎样,而是对她有所防备啊!
傅明珠唇角一勾。
阮诺则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傅明珠:“……”
“喂!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你喜欢司明狱?”阮诺顿了顿,真心发出疑问:“他哪里好?”
傅明珠:“!!!”
傅明珠:“???”
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司明狱?!我表现的已经这么明显了吗?!不过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啥叫“他哪里好”?他明明是哪里都好啊!
“他?他武艺高强又识文断字,哪里不好!”
阮诺道:“文武双全的人多了。”
男主傅远清不也是文武奇才吗?怎么不见傅明珠对他有半丝兄妹之情呢?
“那怎么一样!司大人他独一无二!”
傅明珠道:“我第一次见他时,我才十二三岁!就是在皇宫的御花园,我亲眼看到他处置了忤逆父皇的大太监!没有半丝手软!谁能做到!”
阮诺:“……”
啊这……
寻常女子在看到这种情景之后,真的不会对司明狱留有阴影吗?
傅明珠怎么就这么不走寻常路?
“……怎么处置的?”阮诺有点好奇。
“你在想什么?”傅明珠白了阮诺一眼:“你难不成以为司明狱把那人剥皮抽筋了?我没那么变态好吧!”
阮诺:“……”
嚯,是我多想了。
“他只一刀,就那么一刀,”傅明珠比划了一下:“手起刀落的功夫,咔嚓一声,就把那人解决了,你都不知道他动作有多么干净利落!那一刻他像是天神下凡、惩治恶人一般!你懂吗?!”
阮诺:“……”
我不懂,也不想懂。
还有,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挺变态吗?
许是阮诺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了,傅明珠忍不住急道:“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司大人当时真的非常厉害的好吧!你那是没看到,你要是看到了那一幕,肯定也能对他心生爱慕!”
阮诺:“……”
我不信。
傅明珠也读懂了阮诺的表情。
她心中一恼,忍不住白了阮诺一眼:“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说的好像是我求你说的一样……”
阮诺嘀咕一声。
傅明珠:“……”
“哼!”
她下巴一扬,嗤了一声,转头就走。
阮诺也不留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她才对着花花咬耳朵:“花花,你说她是不是有点毛病?”
“……殿下慎言。”
唔,花花好胆小哦!
阮诺在心里吐槽了一会儿,就半倚着软榻休息去了,直到下腹的痛意稍稍停歇,她才堪堪站起身,跟着宫里的嬷嬷朝着其他宫殿的方向走去。
百官宴和晚宴并不是设在同一个宫殿之中,阮诺自然要早早地到达另一个场地。
又因为身子难受,阮诺走得异常缓慢,但好在此时虽是冬季,但宫中景色向来不错,勾得她一边走、一边赏景,倒也是逍遥自在!
没走几步,阮诺便听得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
她步子微缓,转过头去。
来人有近十人,为首的男子十七八岁模样,生的一双含笑桃花眼,但唇瓣却异常薄,看上去带着风流且薄凉的气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十来个太监宫女,见到阮诺,他也怔愣一下,而后含笑上前。
正是七皇子傅远哀。
这位是目前唯一一位和太子撕破脸皮的皇子,其背景与身家不言而喻,平日里,他虽不如太子那般掌权,但也是威势不减,毕竟他生母受宠、母族强大,就连他自己也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呢!
只不过太子虽然打心底里厌恶了他,却不曾真正将他当做过对手。
因为真正被太子放在眼里的只有废太子傅远清。
如此,傅远哀记恨的又岂会是太子一人,他怕是连傅远清也是厌恶得很了!
而且这人向来睚眦必报、不好相与,被他盯上,无异于半步踏入了阎王殿,只能等待他一步步地将自己蚕食。
但他盯上的人是男主傅远清,那结局就不一定了。
“长乐。”
傅远哀含笑开口,笑意谈不上多温柔,但也还算友好,让人绝对猜不到真正对阮诺下手、曾意图杀掉阮诺的人就是他。
但阮诺看过原著,自然知道坑杀小公主的幕后主使就是傅远哀,如此,她又岂会相信他表面上的热络?
哼!坏人!
你该不会以为鱼鱼是个傻鱼、什么也不懂吧!
你错了!
鱼鱼聪明着呢!
第179章 傅远哀
“七皇兄?”
阮诺装作诧异,微微抬眼,而后也学着傅远哀的模样,挤出了一抹还算友好的笑来:“见过七皇兄。”
不远处的小姑娘依旧和初见时一般圆润可爱,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上有着些许的红润,像是身子强壮,又像是病态的潮红,见了自己,也不像初见那般厌恶,反倒还挤出了一抹笑——倒是有趣。
傅远哀神色微敛。
这人的身份,他至今不曾调查清楚,可无论他怎么想,也都猜到阮诺绝非大渊的长乐公主。
因为这一切都太巧、太奇幻了。
初见时,他就见识了她的力大无穷,这巨力绝不是深闺女子能够拥有的,再后来,他们又在花楼里再度遇见,她对阮长歌的称呼也是让人起疑。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傅远舟。
那日他就猜到阮诺是被养在瑞王府的禁脔,但此后一想,这个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傅远舟养谁不好,为什么非要养自己的妹妹或是和他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他怕是另有所图!
有趣。
不愧是庆宣帝的种儿,各个都是野心勃勃。
只不过这些还终究都是猜测,傅远哀并没有其他证据可以佐证阮诺是个假冒的公主,因为他查遍了整个盛京,也不曾找到关于阮诺的半点过往。
这人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任谁也找不出她的曾经。
傅远哀眸色微沉。
更何况那位被养在阮家的小公主身娇体弱、不喜外出是出了名的,为数不多见过她的人也都用“弱柳扶风”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她。
但眼前之人呢?
说胖倒也不至于,但她绝对不弱吧?
啧。
越来越有趣了。
傅远哀的唇角轻勾了一下,神色不明。
阮诺:“……”
喂!你现在的表情很吓人的!
“七皇兄……”阮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张不太好看的笑脸来:“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啊!”
傅远哀似乎有些惊讶,抬眼看她:“长乐不去乾清宫吗?”
阮诺:“……”
去,但是鱼鱼不想和你一起去啊!
傅远哀看着眼前小姑娘极速变幻的脸色,唇轻勾了一下,可他那双桃花样的眸子里,却没有半丝笑意。
多有趣。
她竟然这般厌恶自己。
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谁会相信呢?
“唔……”阮诺支支吾吾了半晌,也不见傅远哀给她台阶下,最后只得咬着牙,把恼意吞进肚子里,转而惊讶地看着傅远哀:“皇兄也要前去乾清宫?”
傅远哀但笑不语。
阮诺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却笑着发出邀请:“既然如此,你我何不同行?”
啊啊啊啊啊!
不!鱼鱼不要和他走在一起!绝不!
傅远哀浅笑。
“奴婢见过长乐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侍奉在傅远哀身侧的小太监恭敬行礼,待起身后,方才一脸迟疑地提醒傅远哀:“七殿下还要去淑兰殿请安……”
“瞧本王这记性,竟险些忘了大事,”傅远哀扶额,转而歉意满满地看向阮诺:“长乐,皇兄要去拜见母妃,怕是不能与你同行了。”
阮诺:“……”
她面无表情。
演,继续演!你这个满嘴谎话的骗人精!
还敢说自己忘了?你分明什么都记得!可你明明记得,却要吓唬我!这是人干事儿?!
但撕破脸皮却是不能的,阮诺只能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恼怒压了下去,道:“看来我还是要先行一步呢!”
恼怒之余,她连自称都抛到脑后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她倒也不算失礼,对着傅远哀略一欠身,便直接转身,朝乾清宫走去。
“且慢。”
傅远哀忽然开口。
阮诺:“!!!”
他又叫我干嘛?!他有病吗?!他想屁吃?!他——
她挤出一张不太好看的笑脸,转过身来,温声开口:“七皇兄?”
眼前的少女显然不会说谎,即使说了慌,她的眼睛也骗不了人,就像现在,她明明勾着唇角,一副笑着的模样,可她那双猫儿眼里却写满了拒绝。
啧。
“乾清宫与淑兰殿相近,一路同行,未尝不可,”傅远哀笑着说道。
阮诺:“……”
啊啊啊啊啊!
刚刚不是说不一起走了吗!现在这般又是为何啊!再说了!傅远哀也不喜欢她啊,为什么非要和她走在一起?!
哦!我懂了!
他是在故意气我!
啊啊啊!他有病!他神经病!
阮诺的脸色不停变幻,看上去异常好笑,偏她自己不知道,还一直转着那双猫儿眼想着对策,但显然,她的脑袋也不太灵光,想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那、那好吧。”
好个屁!
根本不好!鱼鱼感觉很不好!
傅远哀也笑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朝前走去。
一路上,阮诺都一副别扭极了的表情。
傅远哀即使不看她,也猜得出她的想法,他唇角轻勾着,眸色却有些沉。
那傅远舟究竟是意欲何为呢?
这女子是他的人不假,可他既然站了先机,为什么不将她培养成一把有用的刀呢?像她现在这副模样,怕是没几天就会被人吞之入腹了吧?
傅远哀的眉头轻蹙了一下,看向阮诺的眼神也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
所以,她的纯良究竟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若是装的倒也罢了,可若是真的,他一时竟猜不出傅远舟的心意了。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傅远哀心里微沉,可面上却一直挂着笑,还时不时地和阮诺搭上几句话,一副好哥哥的体贴模样。
阮诺:“……”
你要真是好哥哥,就应该离我远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她和傅远哀这才多久没见,这厮怎么就长高了呢?
初见时,他也比阮诺高,但那时的他还带着少年模样,转眼才过半年,傅远哀就已经褪去了稚嫩,像是已经及冠的男子了!
真是叫人羡慕。
阮诺撇了撇嘴巴,也装模作样地说起话来。
两人根本不熟,在此之前更是没有多少交流的机会,自然是无话可说,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将寒暄之词说个完整。
阮诺:“?~?”
无聊。
第180章 自作聪明
好在没走多久,就到了御花园,傅远哀率先停下了脚步。
阮诺心中一喜,面上却控制着喜意,道:“前面就是淑兰殿了,七皇兄先请。”
傅远哀笑了一下,倒也没再挤兑她,说了句客套话,就率着一众侍从朝淑兰殿行去。
呼……
终于走了。
阮诺像是忽然卸下了身上的重担,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花花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一下:“殿下可好些了?”
阮诺以为她是在问自己的身体,就道:“好多了,别担心啦!”
这倒不是阮诺安慰她,而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多了,昨天这个时候,她正在发热,虽然癸水没来,但身子却汗津津的,谈不上清爽,至于今天,她却好上了太多。
唯一让她有些难受的就是小腹的下坠感,不得不说,这感觉真是让人酸爽。
不过傅远哀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走远了,阮诺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哪怕肚子还有些疼,但也能够忍受,就随着引路的小太监,缓缓地朝前走去。
此时正是下午,太阳偏西,冷风入怀时,阮诺小心地敛了敛披风,朝前望去。
御花园内的景色远不敌夏日美好,但也算勉强入眼,阮诺走了一路,倒也不算无趣,只是天冷了些,她也不敢多做停留,加快了些步伐后,很快就入了乾清宫。
宫内的太监嬷嬷早有准备,连忙带着阮诺行入里殿。
如此,才算安全到达。
庆宣帝子嗣不多,但也不少,自然不可能尽数站在主殿之中,于是趁着天还没暗,一众公主皇子就被安置到了宫中各处歇息,直等着晚宴开始,才会被人请出。
阮诺也乐得自在,在美人榻上倚了一会儿,就睡熟了。
再度睁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唔……”
她打了个小哈欠,睡眼惺忪地问:“晚宴开始了吗?”
“回殿下,已经开始了。”
阮诺:“!!!”
她猛地从榻上坐起来:“已经开始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忍痛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吃上皇家晚宴时那一百零八道菜肴吗?!不然她何必顶着寒风来这个地方受罪?!
花花一听,就知道阮诺误会了,忍不住笑着解释:“晚宴开场有一会儿了,但还没到用膳的时候,殿下在这个时候洗漱,刚好可以赶上。”
“这还差不多!”
阮诺露出了些笑模样,翘着唇角洗了把脸,随后才换好衣裳缓缓入场。
她到时,庆宣帝和庆宣后都没有到,在场的只有一些嫔妃和不太受宠的皇子皇女,众人不尴不尬地互相行礼之后,阮诺就寻了一个舒服些的角落坐下。
她一条小人鱼来盛京不到半年,自然不太懂晚宴上的规矩,连歇息的位置都不是靠近主场的,其他人看在眼里,心中也多是嗤笑。
养在商户的公主,哪怕回到了金枝儿上,也是改不掉那一身的恶习!
至于和阮诺一同坐在角落处的人也是微微哑然,看了阮诺一眼,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话。
又过半晌,陆续有嫔妃和皇子到场。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除了帝后之外的所有人全部到齐。
隔着人海,阮诺朝傅远舟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并如愿地和他对视,不由得翘了下唇角,有些失礼地朝他挥了挥手。
傅远舟似乎也没想到阮诺会和自己招手,怔愣一下后,对着阮诺微微点头。
阮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她正要继续和傅远舟用“肢体”交流,就忽的对上了傅远舟身侧之人的视线。
此人正是傅远哀。
也是巧了。
他正想着试探傅远舟一番,看傅远舟对待阮诺究竟是什么态度时,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愣。
父皇的众多子嗣中,当属瑞王傅远舟人缘最好,哪怕是太子一党的明珠公主都是真心实意当他做哥哥的,更何况旁人。
而傅远哀则自始至终不曾与傅远舟交心。
生在皇室,会有那样出尘若仙、不喜凡俗的人吗?傅远哀不是那种人,他自然也不相信这世间有那种人!
只不过傅远舟不知是真的没有野心,还是隐藏得极好,总之是没让他抓到过什么把柄,这些年来,他都是一副无欲无求、醉心诗画、但又试图拯救天下苍生的闲官模样,他不结党、也不拉人,好似真的对那个位置无所欲求。
如此,哪怕傅远哀再防备,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到他的身上,多数时候,他还是要找太子的茬儿的。
直到阮诺出现,事情方才有所转机。
向来没有丝毫把柄在人手中的傅远舟忽然露出了尾巴,这让傅远哀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掌握感,但说起傅远舟究竟是意欲何为,傅远哀还是有些摸不准,直到刚刚他看到了傅远舟和阮诺的互动——才发现这两人对彼此似乎都有些真情实感。
特别是瑞王。
假使瑞王真的如他所猜测的那般,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猎手,他又岂会对阮诺有半分真心呢?
可现实却是瑞王会在晚宴的场合第一时间看向阮诺,并且还会同她打招呼……
傅远哀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难不成傅远舟真的没那么多野心,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亦或者阮诺真的是傅长乐,傅远舟对她也只是兄妹之情?
他有点想不通了。
总不能是傅远舟故意将阮诺养得这么蠢,然后让她孤身一人入宫,再利用她来完成自己的目的吧?
傅远哀揉了揉眉心,眼底闪过疲惫。
至于向来对视线异常敏感的傅远舟,自然早早就知道身侧有人在关注自己,可那又怎样?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清冷的柔和,他的唇角仍然挂着半勾不勾的笑,像是什么也不在意,又想是一切都了然于心。
傅远哀戒心重、疑心强,随意丢了些鱼饵,就会让他转移目标。
想来刚刚那一幕落到他的眼里,他又来了一段的自我怀疑吧?
傅远舟眼眸流转时,一抹嗤意一闪而过。
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