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夜半爬墙来
夜里，傅紫萱把寒霜等人打发后，窝在罗汉床上看书。
她没有让丫头在自己房里打地铺的习惯，爬上床之后，夜里起夜喝水什么的，她也极少有。就是有也不需别人服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茶水要别人倒，杯子要人递，这事还真做不出来。
灯如豆，夜微寒。
灯花偶尔爆一爆，把恍惚的她惊一惊。更多时候她是看着跳跃的灯花出神。
十二年了呢，她到这世上已经十二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前世就犹如做了一场梦。不知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她越来越溶入这个时代了，像寻常女子一样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嫁个好夫婿，再养儿育女，也是圆满的吧？
李睿会是个意志坚定之人吧？一夫一妻是她的底限。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再怎么想溶入也溶入不了……
李睿推开掩着的门进来时，就看到傅紫萱歪在罗汉床上睡着了。手里拿着一卷书籍，半握不握的垂着，整个人缩在一床毛毯里，半张脸窝在大背枕上，睡得香甜。
昏黄的油灯下，傅紫萱白皙粉嫩的脸颊在夜里透着迷人的风情，让人忍不住要上前去咬上一口。李睿这么想着，也这么去做了。
浅啄了一口尚不过瘾，又吮了起来……
傅紫萱本没有睡熟，被李睿这又吮又舔的弄得醒转了过来。迷瞪着眼，看了他一眼，唤了声：“恪己？”
李睿嘴上犹自不放，只鼻音应了声：“嗯。”果然是灯下美人，越看越美，李睿觉得脑子晕晕的，好似中午喝的酒还没醒。
傅紫萱迷迷糊糊的迎合着，嘴里不时发出破碎的声响，引得李睿更是情动不已。
李睿刚撕开傅紫萱胸前的衣裳，把嘴覆上去，就发现傅紫萱轻轻地颤栗了下，忙抬身问道：“冷了吗？”
傅紫萱迷瞪着眼点头：“嗯。”
李睿忙掩好傅紫萱的衣裳，用毯子紧紧地裹了，把傅紫萱整个人横抱起来，向宽大的拔步床走去。
把傅紫萱轻轻放到床上，又把两层幔帐放了下来，又执了油灯放在床头不远处，自己也撩开幔帐钻了进去。
“困了？嗯？”李睿把傅紫萱整个人抱在怀里，磨蹭着她粉嫩的面颊问道。
“刚才等你的时候困着了。现在还好。你跟爹都说什么了这么晚？跟爹坦白了？”
“没有。不过爹可能猜到我身份不低，不过爹并没问。我们谈目前的局势，谈我现在做的事，也谈你小时候的事，及你这一年所做的事。”
李睿抱着她给她调了调位置，让傅紫萱整个人可以在他怀里趴得更舒服些。一手伸进傅紫萱的中衣里面揉搓了起来。
“谈得倒不少。没想到你跟我爹倒是能聊得来。”傅紫萱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他不安分的大掌。
“那是。岳父对我满意着呢。”把手从中衣里面拿出来，又移到腰上，就扯起腰带来。
“嘁，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起染坊来了。不害躁。”
“说谁呢？”李睿给她挠了几下痒痒，直到傅紫萱告饶才停了下来。只是傅紫萱也被整个扒拉干净了。
傅紫萱看他又要上下其手，忙气喘吁吁道：“恪己我们说说话。你怎么进来的？寒霜她们有没有看见你？”
李睿趴在心肝人儿两团玉兔上，一手不停地揉搓，另一手托着放进嘴里，长长的舌头又舔又吸的，一边还不忘说道：“没有。在岳父那里回来后，小石头就等着那里，我不好直接过来，跟着小石头回房后，洗濑了一番，哄着他去睡后，才翻墙过来的。没走院门。”
说完又把玉兔塞进嘴里，好像品着美味珍馐，美美地舔舐着。一双长腿还不停地在傅紫萱身上磨蹭着，好缓解肿胀的痛楚。
傅紫萱被那厮弄得痒痒难耐，听说翻墙进来的，笑道：“哈哈，你翻墙过来的？采花大盗才夜半翻墙来呢，你成采花贼了。”
“你还笑，这都是为了谁啊？我就是那采花大盗。谁耐我何？今夜我就是要把你这朵花采了。”说完整个人便翻上来，覆身压向傅紫萱，很快就把傅紫萱的嘴堵了。
“……唔……恪己……”傅紫萱吱吱唔唔地轻轻挣扎。
“萱儿，你乖…那么远的路，我才用了几天就赶来了…萱儿，我就是太想你了……就想日日夜夜都跟你在一处……”
傅紫萱心抽了一下，有股淡淡的心疼。轻轻推拒的手也改为密密地拥抱，任他施为。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次李睿只要装一装委屈，她就心软心疼，不忍拒绝，总能让那厮得逞。所幸那厮还守得住最后的底线，能在最后关头克制住自己。
只是以时下之人来看，两人早已同夫妻无异。时下男人只拉了女人的衣袖又不小心碰了女人的手，都要被人骂是毁人名节，他们俩这样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只是李睿执意给傅紫萱一个最美好的洞房花烛，傅紫萱也就每次都随了他。所幸那厮想归想，但他还能守得住，便每次总不忍他痛苦。
李睿一双大掌在傅紫萱身上到处点火，又吮又吸，又啃又咬的，每一处都不放过。
两人又磨又蹭。李睿最爱傅紫萱香香滑滑的玉白肌肤，总是引得他情动不已，长长的舌头在傅紫萱身上留下斑驳的印记……
傅紫萱帮他泄了两回火，那厮趴在傅紫萱的耳边犹自喘息不止。
傅紫萱摸着他浓密的黑发，两人静静拥着说一些知心话。
“恪己，你不是说有礼物送我？”
李睿听了，忙从傅紫萱身上翻下来，在丢在床尾的衣服堆里一通找，不多时就扒拉出来一个荷包来，抓在手里又趴到傅紫萱身边，从荷包的暗袋里掏出一方田黄石做成的印章递给傅紫萱。
傅紫萱拿在手里，只觉得入手冰凉，对着从外面透进来的灯光看，有很清晰的波纹，像流动的泉水，轻轻转动，好像还会动。顶端雕着一尊威风凛凛的黄色麒麟，底部是篆字“恪己”字样。
极品的材质，鬼斧神工般的雕工。
“这是什么？你的私章？”傅紫萱有些好奇，把他的私章送她当礼物？
李睿一手揽了她在怀里，一手执了私章道：“恩。这也是礼物。在全国通兑的汇通钱庄凭这个可以拿到银子。凭这个还能接管我名下的产业。”
傅紫萱一咕噜从他的怀里支起身：“你还有产业？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给我？”
李睿瞪了她一眼：“好好躺着，夜里凉。”按着她在怀里，把棉被往她赤裸的身上盖了个严实，只露了一颗头在外面。
“为什么给我？”傅紫萱着又问道，“还有，你一个王府公子，不缺吃不缺穿的，怎么会弄一些产业出来？”
李睿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我是不缺吃不缺穿，这不是为了以后我们的孩子嘛，万一你给我生个七八个儿子的，将来总得给他们留一些家产，若是七八个女儿，那嫁妆也不能寒酸了。”
傅紫萱看他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气得捶了他一把：“好好说话！”哼，她才不信呢。还七八个儿子，猪也就这个能力了。
李睿笑了笑，把她提溜到肩胛处躺好，蹭了蹭她的头顶，方道：“我从小就积攒了一些钱，因不像其他兄长有应酬有这个花销那个花费，所以一年到头总能剩下不少钱出来。我就把它们放到汇通钱庄。慢慢地也就攒了一些钱。后来父王的封地有一年缺水，干旱得厉害，朝迁也没拨多少赈济款下来，我看到父王急得团团转，从那时候开始就想挣一些产业出来为父王解忧了。”
顿了顿又道：“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些遭心事，只是想着若皇祖父不在了，皇伯父及皇伯父的儿子继位还不知对封地是个什么政策，断不会像皇爷爷待我们那样。总要未雨绸缪些。所以就把钱从钱庄取出来让下面的人去置办一些产业。这些年陆陆续续也赚了一些银子。我又在军中多年，有些抄没来的钱财父亲也总是让我自己留着。他知道将来他的位子是要留给我大哥的，就总是在别的方面弥补我。”
“这么一来我手里握着的钱财和产业竟是越来越多了。我听说你回乡之后的事，不到一年，你就攒下了不少的家业。又变废为宝，我知你是个有成算的。今天看了你整的玉园，我知道哪怕以后要逃亡，跟着你也不会饿肚子。翻过年我的事会越来越多，事儿也越来越危险，这个留在你手里，也总比被人抄了的强。不管将来如何，我从十六岁那年就认定你是我李恪己唯一的妻了，我的即是你的。将来，万一……”
“不许说。没有万一！”
傅紫萱紧紧地捂住李睿的嘴不让他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眼里的泪顺着面颊潺潺而下，滴在李睿光裸的胸膛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烫得李睿发烫发疼……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有事相商
李睿一把揽过傅紫萱，死死抱着怀里，忍着酸涩，一遍又一遍低语：“好，好，没有万一，没有万一。”
傅紫萱紧紧地抱着李睿哭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支起身子，一遍又一遍摸着李睿丰神俊秀的面孔，低喃：“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可不会为你守望门寡，我一定转身就改嫁他人。再带着你的钱财留给那人的子孙。”
“你敢！”李睿虎目圆瞪。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做事情之前要好好想想，会不会危及到自己的生身安全，你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后面还有一个我。我听到你不好的消息，就会痛会难过……”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我们一定会有好多好多儿子还有好多好多孙子，我还要带你去看名山大川，吃遍各地美食。还要带你去看江的尽头，去看房子一样大的鱼。”
“好。你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不然我再也不会理你。”
“嗯，我都记得。”
两人静静地拥着，恨不得合为一体，溶入对方的骨血。
好一会傅紫萱才道：“你既然把产业都交给了我，那你跟我说说都有哪些什么产业？目前又都是交给谁打理的？他们又听不听我的？”
“我的自然就是你的，我的人你尽管使唤。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以后你的话就是我的话……”李睿拥着傅紫萱在她耳边说着一些自己隐蔽的产业情况。
良久，李睿才问道：“可都听清了？”
傅紫萱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我没想到，你涉及的行业这么多。管理的人都可靠吗？”
“放心。除了总管事和几个忠心的掌柜，下面各产业的掌柜管事并不知这些产业都是敬王府李睿的。总管事姓夏，叫夏有年。我救过他一条命，他全家十几口若是没有我，也不能活着。他们全家都签了死契了，都能放心用。”
“这夏有年念着我救他全家性命为人极忠心，又是个极有能力之人，祖上还做过皇商。我手中产业在他手里已是翻了几倍不止。他如今才四十五岁，他两个儿子也是得用之人，将来就是咱儿子也都能用得上。你见到他让他好好培养他那几个孙子，将来就是咱孙子也能用得着。”
“胡说什么呢。好好说话。”
“怎么就不是好好说话。”李睿侧着身在傅紫萱柔柔嫩嫩的玉兔上捏了两把。话说萱儿的这两个玉兔真像他的心肝肉一般，怎么爱都爱不够，他的大掌根本就不能掌握，每回都爱不释手。
傅紫萱气得狠拍了他两记：“跟你说话呢，别总动手动脚的。你怎么有铁矿和盐井的？这不是朝廷管的吗？你这不算私自开采？逮到了可不得了。”
“别怕，没事。这一个铁矿和盐井都是后来才开出来的，朝廷并没有备案，之前父亲交给我处理，也帮我瞒着上头。后来这两个城池都尽归父亲之手，更是不用往上通报了。咱先赚它几年银子，给咱儿子孙子多留些，将来若是父亲大哥得了这天下，再归还给他们。”
“去年你和你大哥到处筹银子，怕是你手中没剩多少银钱了吧？”
“嗯，去年钱庄里存的现银确实都拿出来了，父王知道我手里有一些产业，但并不知道全部，也只拿了我钱庄的现银，并不让我卖其他产业。不过父王说等将来会把银子双倍奉还于我的。年前各产业又收了一些帐回来，钱庄里现在估计能有个两三百万两。”
“这些银子还是太少。我想着用这些钱再置一些别的产业出来。将来父王若是大事可成，只怕留给他的国库也不剩什么了，到时候哪哪都要钱，如今大哥顾不上这头，除了为公为父王多攒一些外，也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多留一条路。父亲和大哥知道我有产业，但并不知具体有多少。其实大哥和其他兄长也都各有产业，父王并不过问，目前也巴不得我兄弟几人帮他多筹措一些银子。”
“现在并不需要你做什么，这印章交给你只是为了防个万一。不过年后我可能会顾不上，有些事情夏掌柜会处理好，若是有大事的话他自会找你。年后盯着我的人会更多，所以你不要给我来信，有事我会派人通知你。我不希望你有事。”
傅紫萱抱紧他的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又抬头对李睿说道：“我派人在京里买了一些房舍和田产。我想着如今京里有好多人离京，房舍和田产还算卖得便宜，等将来情况明朗，到时候会有更多新官员进京任职，也会有各类人等进驻，到时候这些房舍和田产就能高价卖出去了，也能赚些个银子。你要不要也派人买些？”
李睿听完大喜：“我怎么没想到？嗯，这确是个好主意。翻过年，只怕北边靠近京城的几大城池都会有人陆续往南方转移，到时候定是有很多房舍田产低价抛售的，估计还能买到一些便宜的铺子。只需等个一段时间，这些房舍田产铺面就能高价转让出去，翻手就能赚不少银子了。”
又道：“到时候就算卖不掉，也能每个城池都有个据点，这样也能收集到各处的信息。再者将来我们老了，可以到每个城里都住上一段时间，看各个地方不一样的景色，岂不是很美？嗯，过年我就着手让人去办。”
傅紫萱听完说道：“你想收集各处消息，在各个大一些的城池及交通重镇建一些客栈、车马辅，及经营各个漕运码头等，岂不是更好？这些地方都是人员混杂之地，消息传得也快，最是适合。不仅达到你收集消息的目的，经营得好了利润也不小。”
“恩，你说的很有道理。之前我也想过漕运那一块，那确是个来钱的地方，只是不好与民争利。而且自来漕运都有世家把着，倒不好渗入。不过你说的客栈车马铺倒是可以让人安排去做。这两个地方人来人往，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多，确是消息聚集之地。到时我会让夏有年去安排……”
两人又就着产业的事说了好长一会话。
过了一会，李睿捧着傅紫萱的脸，面容严肃，说道：“萱儿，若是有一天你听到关于我不好的消息，你不要去找我。只安安静静呆在傅家庄即可。若是被人发现你跟我的关系，傅家庄不安全了，你就带着你的家人躲到无忧谷去，那里被你师父弄得固若金汤，机关重重，谁都进不去。”
“胡说什么呢！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的？”傅紫萱生气地瞪着他。
李睿把傅紫萱揽在怀里，把头埋在心肝人儿的发堆里，莫名地涌上些许酸涩：“我答应你会好好的。你也要听我的话，答应我，若是听到关于我的不好的消息，不要去寻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定也会好好的。”
傅紫萱心里不由自主地抽疼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恪己……”
“乖，我在。”说完整个人翻了上来，寻着傅紫萱的唇就吻了下去……
这个寒凉的冬夜里，两人赤裸相向，从身到心在对方面前剥了个干净。各自把自己敲碎，加水重新和了，又捏了一个你，再塑了一个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次日，傅紫萱醒来，李睿已是不在身边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只知道昨晚两人说得极晚，后来说着说着就拥着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枕上已是早没了温度……
因昨晚已是交待过陈氏等人不必等他们吃早饭，所以等傅紫萱醒来时，大家都已是吃过早饭了。大生等随从仍是吃过早饭就带了水及干粮进山了，李睿并没有让谁留下来。今天紫辰也跟着去了，大生说会看好他，傅天河听了也并不阻止。
而齐大壮因为明日要过聘，所以一大清早就和文氏、老刘氏及小刘氏去城里采购去了。
傅紫萱醒来看了半个时辰书，李睿也起了。两人在一起吃了点东西，又窝在一处说话。
已时末，王直从城里回来，说是赵老爷子让傅紫萱进城里一趟，说有要事相商。傅天河听了忙叫傅紫萱去准备，李睿在旁边说是闷了也想走一走。傅天河和陈氏便叫人把车厢点了炭盆，准备足了吃食和水，让王直驾车送两人出门了。寒霜和寒冰两人也跟着。
马车一直到敬县傅紫萱买的小院后门才停了下来。车厢内四人都没有上车，看门的老王头等在那里，把后门打开后，马车就直接驶了进去。
白天的宅子除了看门的老王头是没其他人在的，大家都在店里忙活。王直让老王头去了前门，他自己则亲自守在后门。
不一会，赵老爷子和方严也到了。两人是坐一辆马车来的，除了赶车的，并没多带人来。马车照样从后门进来，一直关了门两人才下得车来。
王直一早只是跟他们说傅紫萱有要事跟他俩商议，并让他们低调行事。
两人还是头一回听傅紫萱说是有要事跟他们商议，还要他们低调行事的。不明所以，不过都很是慎重。
傅紫萱和他们相互见过礼，老爷子还装着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说让傅紫萱赔他一些好吃的才能甘休。傅紫萱笑着应了，带他们去了二进院正房的书房。
李睿正等在那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早练
两个时辰后，三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皆是一脸的肃穆。
赵老爷子出来后，也并不像往常那般与傅紫萱说笑。只说了代向家人问好，过几日再聚，就转身朝李睿恭敬地拱了拱手走了。
方严则意味深长地看了傅紫萱一眼。早知道这姑娘不简单，一个农家姑娘竟有那样的正六品侍卫贴身保护。他心里猜过这样那样，只万般没想到这姑娘竟是敬王未来的儿媳。
方严也只简单说了两句话，同样恭敬地向李睿拱手告辞，就与赵老爷子一起走了。
回程路上，寒霜寒冰避到了车厢外面，傅紫萱才有机会问李睿：“谈得可好？”
李睿抱过她，点头道：“嗯。老爷子和方严都是聪明人。有他们帮着在京中走动，拢络一批人，再传递一些消息，也算事半功倍。”
顿了一会，又道：“这位置我父志在必得。我父原是先皇后嫡子，皇伯父殒了之后，当时皇祖父就有意让父亲接了他的位置。只不过皇伯父过世时拉着父亲的手让父亲多多辅佐堂兄，父亲很是敬重这个大哥，当时也当着众多官员的面允了。皇祖父只好立了堂兄为皇太孙。如今堂兄又被李庄母子逼死，他二人篡改圣旨谋了皇位，这皇位本就来得不光彩。加上他不得人心，如今朝中外戚干政，朝政混乱，谁不盼着有个清明的政权？好些人都盼着父亲挥师北上呢……”
傅紫萱安静地听着。如今她选了这个男人，不管好或歹也只能坚定地站在他的背后，与他共荣辱。
她并没有过多地询问这里面的细节，她只知道赵老爷子和方严与李睿相谈甚欢就够了。
这二人都是聪明人，方严避过一汪浑水躲到这南边来，也只不过为了保全自己。而赵老爷子干脆辞官回乡。如今因了赵家与傅家的姻亲关系，又因了方严和赵老爷子的师生关系，这二人不得不做出选择。就是不选择也会被人打上敬王的标签了。
只不知赵老爷子后不后悔择了傅家这一门婚事？本来就是为了避祸，才选了这么一门没有任何势力纠缠利用的普通农家，而如今才过多久就把一家子又淌进浑水里面去了。
傅紫萱不免有些担心。
“恪己，你说赵老爷子会不会后悔选了我们家结亲？”傅紫萱从李睿的怀里抬起头问道。
李睿帮着傅紫萱拢了拢大毛披风，把她裹得更严实了些，方才说道：“不会。如今的政局对我父王极为有利。我父本就是天命所归，是皇祖父定的储君人选。退一步讲，就算北方久攻不下，也可划渭河分南北而治，总有一天会啃下来的。跟着我父亲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还在京里呢。再说方家在京里还有一大家子呢。”
“放心吧，他们都会安排好的。退一万步说，紫嫣有我这个姐夫，你还怕她嫁不出去？”
傅紫萱低头不语。
她倒不怕赵家悔婚，怕只怕赵家因了此事为难，失了对紫嫣的热情，只怕紫嫣以后难做，两家不复之前的亲密，不好来往。
李睿低头看了她一眼，揽了她抱在怀里，低头在傅紫萱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磨蹭着傅紫萱的脸颊，在傅紫萱的耳边低语：“别担心，有我呢。”
傅紫萱侧了侧身，把头埋在李睿怀里不说话了。
当天的晚饭是在傅天海家吃的。
两个兄弟家的女婿头次上门，他这个大伯总得表示表示，于是拉了两家到他家里吃饭，大伙又是乐了一个晚上。
大伯母小刘氏看着两个妯娌家里两个出色的女婿，心里不免有些羡慕。吃过饭拉过傅紫萱，非要让傅紫萱也帮着傅紫梅也介绍一个夫婿。
这傅紫梅自和离在家，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在家人的开导下，总算重展笑颜。后来又在傅紫萱的引见下，去了醉仙楼后厨当了一个厨娘。很是尽职尽责，不多话又能吃得了苦，什么脏活苦活都干，楼里的大厨们很是喜欢她，教了她很多东西，致使她做菜的手艺是突飞猛进。
正月里，她们家的菜都是她掌勺的。轮到哪家开伙的时候，也总是由她来掌勺。她整个人早已不复和离时的死气沉沉，变得越发开朗。加上醉仙楼伙食不错，整个人也被养得比未出嫁前还俊秀了几分，脸上红润有肉，明媚有光彩。
只是一直对她的婚事比较排斥。
小刘氏给她介绍了好几户人家，她都不愿意。说亲的人家因了她如今有手艺，每月又有不错的工钱，家境也不错，叔家又有名望，好些未娶过亲的人家都来求娶。
只傅紫梅不知做何打算，总是不冷不热的，也不知是不是被前一段婚姻束缚住了。只急得小刘氏在后头跳脚，操心不已。
傅紫萱对小刘氏要她帮忙给傅紫梅说一门亲的事并没有拒绝。她也多少能了解小刘氏想些什么。看着被人退过婚的紫兰都找到一个有官身的女婿，加上傅紫萱找的也是个大户人家，三兄弟中只她一家落了后，多少是有些不太甘心。
原本傅天海就是三兄弟中过得最好的。如今两个兄弟都隐隐盖过了他家。且自己家两个女儿，一个和离了，一个也只不过嫁了个较殷实的农户，在妯娌中多少有些过不去。
这大伯母是个精明的，有些护食，凡事爱比较，也不像陈氏和文氏那么大方好说话，不过心肠并不坏。那些小毛病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陈氏和文氏也不是爱计较的，所以这三妯娌还算处得不错。在村里也算是和谐的了。
所以小刘氏提出让傅紫萱留意傅紫梅的婚事，傅紫萱并没有拒绝。
这紫梅是家里孙女辈中的老大，也是所有孙辈中的老大，她过得不好，老傅头老刘氏也是心焦的。且傅紫萱也挺喜欢这个大堂姐的，遂答应小刘氏年后帮着问一问傅紫梅的打算。
这紫梅年里只在家呆了几天，初三那天就往醉仙楼去了。傅紫萱年里也没与她说过几句话。
一家人在傅天海家吃饱喝足后各回各家。
当天夜里，李睿又同样避了人翻墙而来。两人耳鬓厮磨了大半夜，说不够似的，搂着抱着絮絮叨叨了大半夜，最后天将破晓时才相拥着睡去。
而当天自赵尚善和方严与李睿聊过之后，师生二人又密谈了几个时辰，各回各家后，两人都连夜写了多封书信遣了心腹之人次日各自往京城送去……
而次日一早，待傅紫萱醒转，李睿已离去多时，香枕早已不复温热。
这日是正月初十，是大壮和紫兰下定的日子。
今天是兄弟的好日子，自然不能把兄弟撇下。所以大生等人也并没有进山。几个面生的跟着大壮进城里采办，其他人则在家里帮着忙活。
傅天河和陈氏也命王直驾了车带了两个人跟去帮忙。今天傅天河家里还要请上几桌酒，嫁出去的傅红菱和傅红绸两家子都要回来，还有傅紫松几个堂兄弟也都要从城里回来。还要宴请一些乡亲和族长族老及杨盛一家，怕是十桌酒都不够。
天还未亮，大壮就带了人驾着两辆马车进城里采购去了。
傅紫萱等人也被陈氏早早就叫了起来，到傅天湖家帮忙。
傅天湖家并没有请专门做红白喜事的大厨，都是亲近家人及村里的一些乡亲，所以陈氏叫了家里的婆子丫头们过去帮忙。文氏又从村里找了一些婶子婆婆的打下手，厨上的人也就尽够了。
又从祠堂借了几张八仙桌，再各家里借了椅子碗碟，也就尽够了，不需再向专门借赁桌椅碗碟的人租借了。
傅紫萱只去转了一圈，就被文氏撵回了自家，说是家里还有女婿在，要她回家陪着。傅紫萱只好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厨房里有陈氏和夏雪等人做的早饭，煨在锅里。傅紫萱在傅天湖那边吃了一碗肉粥，稍微填了一下肚子，也并没有去厨房进餐。到李睿房门口，看到小石头在那里窜上窜下，知道他也想去看热闹，并让他去了。
自己则推开李睿的房门走了进去。
撩开床帐，看到李睿正睡得香甜，笑了笑，遂坐在床沿静静看他。眉目如画，鼻子高挺，肤质细腻，看来王府里很会调养人呢。
傅紫萱进来的时候李睿就醒了，装睡想看看傅紫萱要做些什么。没想到这小妮子只坐着看他，现在又用指腹在自己脸上描画，画得自己痒痒难耐。
终于憋不住一把抓住傅紫萱不安分的手，一个旋转把傅紫萱抱到了床上，用脚踢掉傅紫萱的鞋子，把傅紫萱的双手缚在头顶上，翻身就压了上去。
傅紫萱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小嘴就被堵上了。
李睿一手抓了傅紫萱双手缚在头顶，一手探进傅紫萱的亵衣覆在高高的峰顶就揉搓了起来。
倾刻间傅紫萱就感觉到了李睿的变化，坚硬滚烫的火热正抵在自己的腰腹间，还颤颤巍巍的跳动。
傅紫萱唔唔出声，那厮仍是未放过她。只好任那厮施为，喂得他吃饱那厮才甘休。
傅紫萱耐何那厮不得，只恨恨地瞪着他出气。那厮反而心情甚好地哈哈大笑。
待两人洗漱毕再吃罢早饭，相携到傅天湖家的时候，傅天湖家里已是热闹非常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六合吉配
正月初十，大大的吉利日子。宜祭祀宜开市宜入宅宜嫁娶，诸事皆宜。
天气亦极好。冬日里难得的一方艳阳高照，暖阳照得人暖融融的，棉衣都脱掉了一身。不下雨不落雪不刮风不阴霾，果然是适宜办喜事的大好日子。
庭院里已是早早摆好了桌椅板凳，傅紫萱家里的丫头小厮、李睿带来的随从以及傅家庄请来帮忙的乡亲，傅天湖家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除了来帮忙做事的，看热闹了也占了大部。李睿的随从免不了被围观的命运，男人们正大光明的撇上一眼，大姑娘小媳妇们则是脸红红地偷偷瞄上一眼，而大大小小的屁孩则跟在这些随从的后面怯怯地抬头偷望。
跟在李睿身边出门的人样貌哪里能差得了？且不说这像貌身材，就是这些人的穿着、通身的气派，就够惹眼的。哪里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择菜的姑娘媳妇们不时地偷望两眼，把择好的菜扔到垃圾堆上，又把不要的烂菜叶菜根又投进菜篓子里。让人看得哭笑不得。
傅天湖和文氏夫妻俩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招待着上门帮忙的乡亲，不时还回答一些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夫妻俩各着一身新衣，文氏也难得地插戴一些金银头面，整个人焕然一新，像个地主婆子。
夫妻俩被人围着打趣，那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这乡下人家，有时候订亲比结亲那天还要热闹。若是两家离得近的，迎亲那天女方这边都是不摆酒的，只做两三桌招待家人及至亲，亲戚什么的都被请去了男方家吃。所以女方订亲这天就犹为热闹。
为了要看新姑爷，女方这天一般都会把一些亲戚朋友请到家里，不仅是为了给第一次上门的姑爷以尊重之感，还有一层意思是给女方壮生威，不让婆家小看了去。也向婆家表明娘家兄弟多、亲戚多，女儿嫁过去不能小看了，不能随意欺负了。所以女方家订亲这天一般都很热闹。
傅紫萱也是醒了之后，紫嫣跟她说了那么一通，她才知道敬县这边这样的风俗的。
文氏今天还请了她娘家的兄弟、侄儿过来壮声威，所以今天的酒席估计得十桌往上了。还好村里只是一家请一个，若请的是全村老小，那估计得大几十桌都止不住。
这傅家庄除了那么几户是外来的，都是傅氏一族的族人，都是一个祖宗的，所以往常有什么喜事都是请的全村老小，桌子摆不了，就吃的流水席。若是银钱不凑手或是不想大办的，也多是会一家请一个男性或女性家主来坐席意意思思。
今天文氏和傅天湖就是请的一家一个。
李睿对于乡下人家办喜事，很是好奇，和傅紫萱两人洗漱打点好并吃过早饭之后也同往傅天湖家去。
到了傅天湖家，李睿还饶有兴趣地随着傅紫萱转了一圈，连院子里堆着的十几个筐的干菜都不放过。怎奈两人都低估了乡亲们的热情，李睿被热情的村民围着问了诸多问题，他还好先是耐着性子捡一些不要紧的回了。
后来被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之后，那厮就不乐意了，板着脸就出了大门。
傅紫萱只好灰溜溜地也跟了出来。
巳时初刻，镇上傅红绸一家人坐着马车先到了。傅紫萱本想过去打声招呼，怎奈李睿不愿动唤，傅紫萱也只好陪坐在家里。
又过了一会，城里的傅紫松、傅紫文、傅紫武三兄弟也回了，傅红菱一家子也跟着到了。该来的人也都齐全了。
巳时中，吉日吉时。
石大壮踩着吉时进了门。那些好兄弟帮着他把下定的聘礼，绑着大红花束的箱子都抬了进来。
李睿也被请到正堂高坐上首。今天他代表的是石大壮的家人。
堂屋里左侧上首坐着老傅头老刘氏，然后依次是傅天湖、文氏、傅天海夫妻、傅天河夫妻。
男方这边就只右侧上首坐了李睿。为了好看，又依次请了族长及几个族老也陪坐在右侧充当男方家人。
后边第二排则分坐着傅家两个出嫁的姑奶奶一家人及一众亲戚人等。第三排则站着傅家众小辈及亲戚家小孩。
而堂屋门口则围着看热闹的乡亲，里三层外三层。
傅紫萱本想也跟着紫嫣站到后三排的，没想到李睿拽了她一把，她看了傅天河一眼，看到傅天河没有异议，也就跟着坐在了李睿的旁边。
好像有些乱。她也不知自己这样算是哪一边的。好像一般大户人家纳采时也没有小辈在场的。瞎，管他呢。乡下人家怎么高兴怎么来。大方向没错就行。
石大壮先进了堂屋，跟着他进来的则是城里请的一个比较著名的媒婆，姓花。这花媒婆做的都是敬县城里大户人家的生意，此人还是古氏介绍来的。
这时下男女结亲，没有媒婆是万万不成的。就算你两家说定了，也得有个媒婆走走过场，不然这无媒就只能算是苟合了，这是万万不能容的。
花媒婆对于这桩不用她费嘴皮子又能捞到不菲辛苦费的现成差事极为乐意，收拾了一番就跟着专门接她的马车来了。
石大壮向在座的众人见过礼，接下来自然是交给花媒婆了。
人家不愧是专业的，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吧啦吧啦了一大通，便说这二人是合六合的吉配，天作之合，月老前世就牵的红线，然后又是旺家旺夫旺子旺孙的好运道，两人又是如何如何难得的好姻缘，诸如这般说了一大车的吉利话。
说得傅紫萱目瞪口呆，这口才，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绑到现世当个销售估计能月月捞金牌，当个谈判专家估计没有她说不下的。人才呐。
再看厅中众人，无一不是咧着嘴乐呵。
傅紫萱偷偷看了李睿一眼，那厮极有默契地也回头望了她一眼，张着嘴默念了两个字：“六合。”
傅紫萱便笑了。当初她订亲时，师父可没让她在旁边听。
接下来就是过聘礼。十一个随从，加上小石头，刚好凑够十二个，正好六担。只不过人家嫌小石头个头不够，临时又抓了王直充数。凑成了六对抬喜担的喜郎，小石头就只好领了捧一对大白鹅的差事。
这冬日里，时间又紧，找了一圈没找着喜雁，只好抓了一对大白鹅代替了。
话说这时代成亲都喜欢用雁，说这雁依着季节南来北往，合了天时，又说这雁代表了忠贞，母雁或公雁失去伴侣都不会再寻新偶，又合了阴阳。自然就被当成纳采时的必备之选。
只不过雁太过稀少，价格也贵，一般人家通常以鹅代替。
小石头捧着大白鹅登场后，后面的随从也抬着聘礼进来了，大红木箱子上俱都绑着大红花束，抬到正堂箱盖随即被打开供人观瞻。
前面几个大箱子里套着几个小箱子，打开来是金银玉头面各两套、四时头花六对、十二色各戒面的戒子六对，及两对金手镯、两对金丁香耳坠及两对脚链子凑成的六对金饰。
另一个箱子里装着是二百两银子，都是五两的大银锭子。整整齐齐地码了两排。打开来，差点闪花了外头围观乡亲的眼睛，这乡里人哪里见过这么大锭的银锭子？
这傅天湖家的丫头真个是有福的。寻常乡下人家嫁娶十两左右的聘礼就极不错了，那也是极殷实的家庭才出得了，这二百两都赶上大户人家嫁女了。啧啧啧。
后面箱子也依次打开来，装的是各色茶饼十二封、窖酒十二坛、腊鸡腊鸭及各色腊肉六对，还有两大箱子的绫罗绸缎，及各色被面，另外还有一大箱子的各色皮料。
也不知是大壮自己打的还是买的。
总之这六大箱子一摆出来，围观的乡亲那是啧啧称赞，在场的小媳妇小姑娘也都是艳羡连连，恨不得这些聘礼是下给自己的。
傅天湖和文氏也是喜得连连点头，没想到这聘礼送得这么齐整，比大户人家都不差几分。
一般人家纳采时多是尊的六件，殷实些的尊的十二件，这大壮都是尊的十二件来的。这大壮虽是没有父母长辈指点的，但不管是小礼中礼大礼，皆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让围观的乡亲啧啧称赞，这傅天湖家可是挑了个好女婿。
傅紫萱则想着这大壮一个月才五两的例银，年末可能有一些别的福利，平时跟着李睿可以还有一些额外的收入，不过，只看今天这一手笔，怕也是倾尽所有了，不可谓不心诚。
那一厢过了聘礼，大壮也高高兴兴地改了称呼，“岳父”“岳母”叫处欢快，而傅天湖文氏也是“贤婿”“贤婿”地应得欢。
总而言之，皆大欢喜。
过聘礼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外头帮厨的也早已把菜做好了。于是一家子及众亲戚亲亲热热地相携吃席。
赵家及方严也派来管事前来观礼，傅天河也请了两家管事坐了上席。
第二百九十七章 愿岁月静好
傅紫萱和李睿看到前来观礼的两家管事，均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来两家是做出选择了。
赵家也并不后悔跟傅家结了亲。赵家那管事还说他们老爷子说了，要傅家大小元宵那天早早去府里做客，晚上再一起去城里看花灯。傅紫萱听了也允了。
这次赵家和方家都送了极重的礼让管事送来，傅天河和傅天湖兄弟俩谢了又谢，携着两家管事往上席坐了。
李睿耐着性子陪坐上席。自然免不了被围观被灌酒。所幸他酒量不错，事前傅紫萱也给他吃了一粒醒酒丸，又有傅紫文等人帮他挡酒，倒也不用傅紫萱太过担心。
只不过大壮就比他要惨得多了，谁让他是今天的主角呢？顺便也让他清楚地看看傅家这亲戚可不少，以后别想着欺负傅家的闺女，这下马威是一定要给的。估计席毕免不了要被人抬着出去了。
而傅紫萱只在堂屋转了一圈，跟来的亲朋打了招呼，就叫了一桌酒席去了紫兰的香闺。伙同连环、紫嫣、紫竹紫菊等堂姐妹及酸枝牡丹及杨怡等人，几个人陪着紫兰在她的香闺里吃得欢快。
这紫兰今天一整天都没得出门，这等场合她自然是要避了人的。不过紫菊紫嫣等人却会不时传递一些消息过来与她知道，她对今天大壮的行事，及所送聘礼聘金等也是极清楚的，心里正美着呢。
这会几姐妹齐聚她房里吃席，不免就齐齐打趣起她来，只把她逗得脸红耳赤的，话都不会说了。
杨怡一直在屋里陪着她，也陪着她一起高兴。之前看到她因跟人退亲难解心头阴郁，一直陪在她身边开导她。如今看到她得了这么一桩好亲，未来的夫婿又爱重她，真心地替她感到高兴。
而江牡丹也变了好多，听说也相中了一门亲，也是镇上的，对方家境殷实，有田产有铺面，两家平日里也多往来，两家长辈又都知根知底的。江牡丹在众人的打趣中，只羞涩地说是自己母亲很满意对方。
傅紫萱看了如今改头换面接了地气的江牡丹，也不由替她高兴。若换了之前那副用鼻孔看人的模样，被是未来有的是苦头吃的。
看她如今这般谦逊的模样，也真心把她当成表妹来看待。说了待她订亲时，也一定也过去观礼。
饭毕，石大壮果然被抬了出来。
几个随从要把他抬到傅天河家，文氏这岳母娘心疼了，这两家可还有一段路呢。忙劝住，亲自把紫松的房间收拾了出来，让人把新女婿抬了进去。
反正这紫松稍晚点还是要回城的，就是不回也可以和紫柏凑合一晚，就是不凑合空房还有的是。
紫兰听说大壮喝高了之后，也急忙从房里出来，拧了帕子抬腿就想跟过去。不想被几个小的围着一通打趣，忙脸红红地转身退回了自个的闺房。
傅紫萱看见李睿脚下也有些虚浮，忙叫小石头和紫阳搀了他回了自家。
到家后喂了他一粒解酒丸，亲自伺候着他睡了。
下午，几个随从歇午起来，在近山打了一些小的野物。傅紫萱见李睿中午喝多了酒没有食欲，中午又没吃多少东西，肚里正空着，便想着晚上弄些烧烤来吃。
忙对着几个丫头婆子一通吩咐，又伙同几个丫头和季婆子等人把大生他们打回来的野鸡野兔切片腌渍了起来，又到玉园抓了几十只鹌鹑杀干净一并腌渍好。
又去寻了新鲜的蔬菜现摘择好也串了起来。今天办酒席还剩了一大半羊肉，也从傅天湖家拿了来片了，腌渍好串在竹签子上。
天未黑时，就叫了家里的下人，把园子收拾好，凉亭了也装了屏风竹帘，又在园子里架了好几个烤架，诸事准备妥当便在园子里燃了炭烧了起来。
人多，串的肉串子、菜串子、串鹌鹑等都用竹框一框框抬到了园子。家里的丫头小厮婆子，再加上大生等随从及小石头，人手足得很。
大生等随从见了这架势，个个兴头十足，非要自己动手，加上家里的丫头小子们，园子里竟热闹非常。
正好中午备酒席用的酒还未用尽，又从傅天湖家抬了来。再加上中午做席剩的菜，晚饭都不用烧了，就简单吃些烤肉，就些剩菜，若是还不顶饿，一会再用大骨汤下些面，也就足足的了。
李睿看起来很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兴头十足地亲自上手烤了几串，傅天河怕他被烟熏了，忙把他拉着在凉亭里坐等着吃了。
石大壮倒是更愿意守在烤架前亲自烤，只不过烤出来的肉串自己没捞到吃，全喂了连环以及被她借花献佛送给了她未来的嫂子。
紫兰看大壮忙得团团转，又是刷油又是打扇的，大冬天里沁出一脑门的汗，辛苦一场还捞不到吃的，心疼万分。左看右看，看没人盯着她，脸红红地凑了过去，话也不说，就斜刺里伸了一串肉串过去。
石大壮看着伸到自己嘴边的肉串，嘴都咧得快到耳朵跟了，也不接，只斜了身子咬上一口，再手上飞快，又是刷油又是扇风的，咽下后又斜里凑过来再吃上一口，嗯，那叫一个美。
石大壮择的烤架虽在亭子的死角，不过他俩的互动看到的人可不少。只不过这在自家里，傅家长辈又都是开通之人，瞧着他们这样也只会感到高兴的，哪里会怪他们不守规矩。
而紫柏紫辰几个小的打趣他，大生等人调侃他，他又皮厚，自个又正美着，哪里舍得推了开去。
傅紫萱笑着看他二人互动，两人小儿女般的羞涩倒是显得她和李睿有老夫老妻之感了。
李睿瞧了傅紫萱一眼，不顾旁人在场拉了傅紫萱的手就下了凉亭，择了一个烤架，挤开大生等人，自己也动起手来。
这厮。
这厮一向我行我素，不顾他人的目光。自小又在富贵堆中长大，习惯了别人仰望他，还从来不懂得顾及旁人的想法。虽然傅天河陈氏等人巴不得他俩感情好得蜜里调油的，但这么多人在场，你就又拉又扯的，还是对难为情的，陈氏等人也是一阵错愕。
傅紫萱也是红了脸，狠瞪了他几眼，那人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自个烤好一串，就急不可耐地喂到傅紫萱嘴里，还帮着吹几口凉风。
傅紫萱拿他一点辙都没有。不过还好，那厮烤得东西还能入口，还不错。
当晚，大家聚在一起欢快地吃肉喝酒，园子里架起了多盏大红灯笼，照得犹如白昼一般。不仅大人小孩喜欢，就是大生等随从都恨不得时光能就此停住，再也不要腥风血雨，只求有酒有肉岁月静好。
晚上李睿照例翻了墙过来，与傅紫萱耳鬓厮磨，温柔缱绻，天露白才离去。
次日醒转，傅紫萱便径直去了李睿的房里。
昨晚那厮说是明天也就是正月十二要往平州府去一趟。平州府是敬县的上一级，管辖着包括敬县在内的五个县及诸多小的集镇。傅紫萱也并没仔细问，只知目前平州府还不在敬王的掌控，现任知府是宫中某妃的娘家兄长。李睿还得往那里布置一番。
平州府离得并不远，快马的话要不了一天就到了。为了赶回来陪傅紫萱十五看花灯，李睿决定明日一早就启程。
两人很是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每时每刻都恨不得粘在一块，李睿更甚。若不是顾着于情理不合，都不想大早上再爬回自个被窝。
两人洗漱并吃过早饭，换了轻装带了紫阳紫越紫辰及大壮一行人进了玉屏山。在山里伙同大生等人，分做两队，狩起猎来。
紫越似乎对李睿有着一种莫名的儒慕之情，一直跟着李睿身边。目光也总会不自觉地追随着李睿。
傅紫萱有些奇怪，这个弟弟自从听了大生说了一回跟着李睿在军中拼杀之后，就变得奇怪了。不自觉地就爱跟在李睿的身边，听李睿说话看他做事。
这个弟弟学武极为认真，也很能吃苦，武功突飞猛进。很是得清风喜爱。这小子竟是要走武职这条路吗？
傅紫萱默默观察了他两天，看他这会又自动跟随在李睿的身后，傅紫萱在李睿和他身上来回转了一圈，也就随他去了。不管李睿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多学着些也没什么坏处。
李睿对她的这几个弟妹还算有耐性，这几天看清风云霁不在，也偶尔会指点紫越紫辰的武功。并给他们讲一些外头的事。紫辰还小，多是觉得惊奇有趣，而紫越则是听得津津有味，埋头沉思。
今天山里起了风，李睿怕傅紫萱冻着了，不到申时就领着傅紫萱紫辰等人出山了。大生等人还说要再转一会。大壮自然是屁颠屁颠地跟了出来。
这家伙本不想跟着来的，他还有好多话要跟紫兰说呢。没想到被李睿一瞪眼就灰溜溜地也跟着进山来了。
这会听了李睿要出山，自然是巴不得的。恨不得飞身就到了未婚妻的身旁好一诉衷肠。
到家梳洗后，还不到晚饭时间，李睿又兴致极好地拎了紫越紫辰去陪练。傅紫萱嫌冷窝在房里不出。
当天夜里当李睿翻墙进来时，傅紫萱正歪在床上等他。
第二百九十八章 暂别
昏黄的灯影下，傅紫萱风情万种的斜倚在床上，眼神迷离。刚进得房来的李睿就那么痴痴地望着她，心儿怦怦跳得厉害。
这是自己发过誓要一辈子真心以对的心肝人儿啊，是自己无数个风里雨里、刀尖舔血的暗夜里支撑着自己走过来的心爱之人。
自己一定会好好的，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的，与眼前这心爱之人儿共沐晨昏，共享天伦。
李睿眼眶微热，迈着坚定的沉沉地步子向傅紫萱走了过去。
扑在傅紫萱身上，撷住傅紫萱的香唇就覆了上去，舌尖翘开贝齿瞬间就滑了进去，卷了傅紫萱的香舌就迫不及待地与之纠缠了起来。
一只大手撕扯着恼人的衣裳，另一只手从亵衣里探了进去，覆在柔软的玉兔上揉捏了起来。
这厮向来没有多少耐心与衣裳博斗，总是扯住了就下手撕撸，撕坏了傅紫萱不少肚兜。
傅紫萱以为又要一场所激战，不曾想，那厮只吻了片刻就趴在傅紫萱的肩头不动了。
“这是怎么了？可是困了？”傅紫萱摩挲着李睿浓黑的发问道。这厮今晚好像有些反常。
李睿趴着不言语。
傅紫萱便也不再问。想必是有什么难解之事。
傅紫萱用脚帮他蹭掉棉靴，把棉被扯到他身上盖好，两人就维持了李睿趴覆的姿势不动。
两人就那样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相拥着，享受着难得的温馨与静谧。
许久，傅紫萱都觉得快要这么睡着了，那厮才开口道：“重不重？”
傅紫萱愣了愣方反映过来，在他头顶上蹭了蹭：“还好。不过你要不要脱了衣裳睡？这样怕会不舒服。”
李睿嗯了一声，随即支起身。傅紫萱也跟着坐了起来，帮他把外衫脱了，只留了亵衣。
两人重新躺下，这回李睿只安静地抱了傅紫萱在怀里，偶尔会用脸蹭一蹭傅紫萱的头发，脸颊。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怕去宁州不顺利吗？”傅紫萱静静地趴着他的怀里问道。
“不是。是舍不得你。想长长久久地与你在一处。”李睿声音有些低沉。
傅紫萱笑了笑，说道：“傻瓜，这不是才离开几天吗？你不是说了元宵会回来陪我看花灯的？”
“嗯”李睿应了一声，揽得更紧了些。
“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要不我陪你一块去？也能帮帮你。”傅紫萱从他怀里抬着头问道。
李睿把她的头重新按在怀里：“不用。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就好。这大冷天的你哪里也不要去。说好元宵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李睿连跟头发丝都不舍得她断了，更何况这大冷天的要快马疾行至宁州。
“那我配一些药你戴在身上。这几天我在家也帮你多配点，你走时都带着走。”
“嗯”。李睿应了一声，随即一下锂鱼打挺翻覆在傅紫萱身上，对着傅紫萱水润的香唇就吮了下去。
这个自己惦记了五年的人儿，恨不得把她揣在口袋里时时带在身上。好慰藉自己一刻不曾停歇的惦念。
李睿很快就把傅紫萱扒拉了个干净，又把自己弄了个一丝不挂，两人间没有任何衣物的隔阻。李睿熟门熟路地在傅紫萱身上印下了朵朵海棠，才攀上那高高的峰顶，又沉下那静谧的幽谭……
高耸的峰崖上红梅挺立，摇曳生姿。神秘的幽谷里流水潺潺，引人入胜……这个冬夜，幔帐里温暖如春，烈焰滚滚……
傅紫萱昏昏沉沉，浑身软弱无力，撩开幔帐，发现天光大亮。
软枕上早已不复温热。埋头于上，似乎还留有那人的发香。
傅紫萱收拾好自己，趴在罗汉床上不愿动弹。寒霜进来问要不要把早饭送进来？
傅紫萱看着她问道：“公子走了吗？”
“是的。大清早天未亮就走了。没惊动别人。不过老爷夫人得知他要走，一大清早就起来送了。夫人还说小姐怎么睡得沉没起来送一程呢。”
她哪里爬得起来。
昨晚那厮不复往日的温柔，极尽霸道能事，弄得她手酸腿软，跟别人入洞房没什么两样。
傅紫萱听闻那厮走了，心里空空的，漫上淡淡的惆怅。好似心上缺了一角，又好像这些天做了一场无边的美梦。那人真的有来过吗？
“那些随从也都走了吗？”
“都走了，大壮也走了。不过小石头留下了。他一个人呆在房里不愿出门，嘟嘟嚷嚷地还不乐意呢，说公子把他扔下了。”寒霜笑着说道。
傅紫萱听了笑了笑。吩咐寒霜去把夏雨带过去陪他说说话。这两个人见面就掐，跟长不大的小孩一样。让夏雨过去跟他掐一掐，也好让他去了一些李睿把他撇下的怨气。
傅紫萱随即吃了点东西，一早上就躺在罗汉床上挺尸。书也看不进去。
中午紫兰带了连环过来找她说话。
这近看，才发现这妮子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娇俏可人了？看来说恋爱中的女人格外好看，并不假呢。看她三句话不离大壮如何如何，不免好笑，打趣了她一通，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
下午歇过晌，看见天气晴好，在园子里指点了紫越紫辰的武艺，陪着他们练了一个多时辰。
看着这兄弟二人武功精进，很是高兴。尤其是紫越，一招一势极有力度，假以时日，必能得清风师父的精髓。而紫辰可能因为年纪小，招势上略绵软了一些，不过他学武的年纪正正好，骨骼清奇又极有柔韧性，轻身功夫倒是学得极好。比紫越还强了两分。
两人得了傅紫萱的称许，很是高兴，意犹味尽的说是明天还要接着练。傅紫萱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他们。
次日是正月十三，傅紫萱一大早带了王直寒霜寒冰去了城里。
元宵将至，城里人潮汹涌，行人喜笑开颜。
这年节里，衣饰都比往日要精致了许多，也舍得购物了，每个行人手上都或多或少的拎着些东西。街上小商小贬连吆喝都不曾，只顾应付来询价买卖的客人，生意好得不行，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年后傅紫萱准备着把药堂开出来，另还有年前买的两间小的店铺。若是自己没有好的想法，就只好把它们租出去了。这过了元宵，铺子也极好租，到时请人收拾了，再把墙粉一粉，老旧的货架该扔的扔该修的修，带些家俱也会好租一些。
再把药堂收拾出来，要请人做了柜台，药柜，还要买一些晒药制药的工具，还要砌一些灶台练药，还要添一些小铁炉，有些病患是需要在药堂里现喝药的。
还要把后院改一改，年后月娘子就要搬到城里来了，得让她们有个接待和办公的地方。
这药堂细碎的要准备的东西极多。傅紫萱领着寒霜和寒冰及王直三人在已清空的铺子里丈量，划图，准备着各项东西。
其他东西添置都极容易，药柜及柜台等需要木制的东西得先做起来。让王直去请了小姑父刘贵上门来丈量一番，决定交给他们店里来做。
很快刘贵就领着大儿刘黑檀和两个徒弟上门来了。
几人略寒暄了会，就动手丈量起来。刘贵店里年里的活计很多，不过他说了凡是傅紫萱的活计是一定要接的。而且也不是多复杂的活，再者说了，若没有傅紫萱他那店还开不起来。如今做大了，在城里也渐有名气，饮水不忘思源，一听王直说傅紫萱找他，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就来了。
傅紫萱本也不想找他的，年里他上门拜年时就听他说了店里活计甚多，有些活计来不及做都推掉了。只不过年里他也交待过，若是傅紫萱有什么活一定要找他的，不然他可是不依的。
傅紫萱想着，到时多给一些工钱也就是了，不然却了别人的心意也不好。
刘贵几人在店里转了一圈，又圈又画又量的，大致也知道了傅紫萱要哪些东西。说是会用一些好的防虫驻的木材来做药柜，下午就亲自去挑木材。
傅紫萱把活交给他也是极放心的。这药柜可不比别的木工活，若是做得不好不严密，被虫驻了受了潮影响了药效，那可是大事，可是得不偿失。所以这药柜还是交给认识的人做了才能放心。
临走，傅紫萱把铺子的钥匙也给了刘贵，有些活计是要在店里做的，把钥匙给他，也方便些。其他东西，等木工活做好了，再买也就是了。
中午傅紫萱几人去了醉仙楼。楼里生意好得不行，楼外还有人裹着厚棉衣排队的。雅间都没剩的，孙掌柜回家过年还没回来，只有几个管事在，傅紫萱看生意太好，便没有留下用餐，只跟几个管事了解了一下情况就出来了。
在西街上四人找了一间用厚毡布搭起来的小摊子各吃了一碗鸡汤馄饨，又点了几张烙得酥脆的馅饼，简单祭了五脏庙。
下午又巡了另外几家店铺。
这年里吃食总是最好卖的，两间有间食肆都是人来人往，伙计连同掌柜都忙得脚不沾地，应话应得嗓子发哑。傅紫武看着傅紫萱过来也只是惊喜地点了点头，挤过来都没能好好说上两句话就又被人叫了过去。
锦绣坊同样客似云来。年节里，总是要四处寻亲访友，参加各种宴请的，也愿意掏荷包买上一两尺衣料做身新衣。什么时候，人都是要讲究个脸面。
有间粮铺的生意也极好。客人来往穿梭。年前傅紫萱放出一百石天香米全部舂了都不够卖的。初七那天开张又放出了一百石，不卖谷子，全部舂了卖。
如今再看，店里已是所剩无几。
第二百九十九章 添丁礼
正月十三，傅紫萱一直忙到很晚，冬日里天黑得早，天冷路又滑，索性在城里住了一夜，直到次日早上用过早饭才回了傅家庄。
这一趟总算是把药堂的事给粗步安排好了。两个小铺子也有了一些眉目。
回家卸下明日元宵节要用的东西，一家人吃过午饭，歇过晌，就忙着准备明日要烧给祖宗的东西来。
纸衣纸马香烛水酒这些都是现成买好的，只是元宝要叠出来。而且要自家人亲自动手方显出诚意。连傅天河也从书房里走出来帮着一起扎了起来。
“萱儿，你师父可是说过今日要回来？”陈氏一边领着自家几个孩子扎元宝，一边问傅紫萱。
傅紫萱略抬了抬头回道：“恩。师父说过元宵节会赶回来的。”
这扎元宝，傅紫萱还是头一次，在旁边看了一会，又学着扎了几个总是不那么好看，拆了陈氏扎好的看过之后，又重新扎了几个这才算是上了手。而紫阳紫越显然是做熟的，手下飞快，不一会脚下就堆了一堆。连紫辰紫嫣都娴熟得很，倾刻之间一张巴掌大的小纸片就在他们的手中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元宝。
陈氏听了傅紫萱的话又说道：“也不知宁州那边下没下大雪，这要是大雪封路恐怕是赶不及回来。”
傅天河头也不抬，手下不停：“宁州也就跟敬县一天的路程，咱敬县这边就是下雪也不大，哪有什么大雪封路的。君师父还带了海冬青，有事他定会知会我们的。”
傅紫萱点了点头，对陈氏说道：“是的娘，不需担心。师父也是有身手的，加上还有清风云霁在身边，会平安回来的。”
“可是这都下午了，马上天就黑了……”
陈氏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夏雪和小石头的声音：“小姐，老爷子他们回来了！”
傅紫萱腾地站起身来：“真的？”
看来这人果真是不经念叨。
夏雨跑到傅紫萱面前气喘吁吁地点头不迭。小石头忙道：“是的，小姐，他们从后门去了马房，卸了马就过来了。”
傅天河听了忙道：“好好，快去厨房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些热食，再烧些热水。嗯，先送三碗姜汤过来给三位师父去去寒气。”
“是。”夏雪忙拉着小石头跑了。
寒霜几个在厨房正忙着做肉干，厨房人手也多，想必很快就能把热食送上来的。
傅天河和傅紫萱刚起身弹了弹衣裳，想着去迎一迎，就见君子涯、清风和云霁风尘仆仆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师父！”“君师父！”“清风师父！”“云霁师父！”
“小姐！”众人忙着打招呼。
君子涯朝着傅天河点了点头，走到傅紫萱面前，像小时候那样揉她的头发：“丫头，为师可是守信啊？”
傅紫萱点了点头：“嗯，我就知道师父会赶着回来的。师父这一路可是累了？爹已让人准备了热水，师父和清风云霁先喝碗姜汤去去寒再去泡一泡热水，我马上就他们准备晚饭。”
君子涯点了点头：“也好。不过这会吃晚饭还早了些，为师还不饿，一会再一块吃吧。”
“好。”傅紫萱忙携了君子涯回了住处，带了王直帮着去安排了。
稍晚些时候，傅紫文几兄弟也从镇上回来了，晚饭时傅天河叫了傅天海和傅天湖两家人在一起吃了个热闹的晚饭。
连环小丫头一直盯着这个传说中的神医好奇地看个不停。如今她哥哥离开了，她是寸步不离紫兰，跟着紫兰同吃同睡，俨然一副没断奶的孩子样。被大伙打趣了许久。
小家伙倒是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许是从小奔波流浪只有一个粗哥哥照顾的缘故，很是享受如今的生活，也很是粘乎紫兰和文氏。自来了后，文氏出去窜门也爱把她带着，而她也总爱小尾巴似的跟着，乐此不彼。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饭又坐在堂屋聊天打趣，听君子涯讲这些天在外的见闻，很是乐呵。直到夜渐深，明日又要早起祭祀，这才散了歇了。
次日，是元宵佳节，热闹程度跟除夕及正月头几天没什么两样，所以又叫小年。
这一天一家人照例是早早地起了。老傅头和老刘氏照例去了老大家主持。陈氏一早带了人在厨房忙着煮供饭，煮供食。忙得连早饭都没时间吃。
弄好后照例让几个孩子分别端了，她也不要丫头帮忙，自个挑了供食担子就跟在自家丈夫孩子身后出了门往祠堂去。
君子涯可能是一路上赶路得狠了，这一天没能早起，傅紫萱叮嘱了清风云霁在家看着。
一家人赶着去了祠堂，择了桌子摆了祭祀用的各种供品，鸡鸭鱼肉，各色糕饼酒水等。人齐后，又跟族里其他人一起拜了祖先，当然她们女人照样是进不了祠堂里面，只能在大院里跟着磕头。
磕好头，每家各自分开，一家家地在自家供案前燃起了香烛，烧起了纸衣纸马纸元宝等物。
将烧尽时又一起燃了炮仗提醒先人前来领取衣裳钱物，在烧尽的灰烬前，撒了酒水圈了起来，以免地下其他人冒领。家主老傅头又领着三个儿子念叨了一通，这才起身。又略等了等，待祖先吃饱各家方才收起自家东西回家。
族长留了当年轮值到的打扫祠堂卫生的两家人家留下来打扫，这才放了各家人离去。
每年祠堂的卫生都会轮着来，一年两户，平时来祠堂打扫卫生，看看烛火，还要保管好祠堂里的各种物什。
这傅氏一族从北方迁来，延袭了原来家族里的一些老的传统，到了敬县安家落户之后，又入乡随俗地袭了敬县这边的一些风俗。
比如正月十五这天，天黑之后，当年家中生了男娃的人家，添了丁的人家，都要到祠堂去点灯。敬县这边土语的“丁”和“灯”是谐音，生了男娃添了丁，就要往祠堂去点灯，以告慰先人祖宗子嗣得以延绵。
不管是送灯笼还是送煤油灯，都要挂在祠堂内，里面的灯油还要备着足足的，以便能燃至次日天露白。
这样，表示香火不灭，子孙绵延之意。
傅紫萱家里今年是没人添丁了，家里上一次点灯还是两年前傅紫武生了方正，去祠堂点的灯。
这生了女儿虽然也是要上家谱的，可是却没有要去祠堂点灯这样的幸事。
元宵这天，当年家里添了丁的人家除了点灯，还要给族里每户人家送一对喜蛋、一对麻球、一对捏得圆圆的饭团子、以及两块煮熟的肉。
送多少没人管你，家境好的人家你可以多送，但都是要成双成对的，没人送单个的。这一脉单传谁个乐意？
如果已经搬离村子到城里过活的，若是十五不能回来的，也会派人送了钱回来让族里帮着采办分送。
这风俗并不是尊的敬县这边的风俗，而是袭的傅氏一族自古传下来的传统。原也是想着族里添了男丁，借着送东西告诉族人家里添人进口了。
在北地时听说是满月那天送添丁礼，后来到了敬县，有了十五送灯这个习俗之后，就一直传下来，攒着到正月十五才送添丁礼了。
也有一个说法，是说要看看孩子能不能立住。有些满月那天兴冲冲送了添丁礼的人家隔了不久孩子没立住的，这送添丁礼就成了件尴尬之事。所以就攒着到次年的正月十五送。也有些人家，若是年尾才生的男娃子，身子弱的，也会再等下年的正月十五才送。
这习俗傅紫萱也是头一次听说，也是一家人祭拜完回到家后，有村里人上门送添丁礼傅紫萱才听说这个事的。
傅紫萱觉得这个习俗还挺好玩的。
这要是某一年族里添的男娃多，岂不是正月十五这天都不用做饭了？光收到的饭团子就够一家人吃了。而且应该也有某年族里不添丁的情况吧？总不能年年添丁吧？
陈氏笑着说，当然有某年族里不添丁的情况。也有某一年又添很多男娃的情况。
还说添丁添的最多的一年是傅紫阳出生那年，那一年村里总共有十五个男娃子一起出生。那一年元宵夜里，祠堂亮得跟白昼一样，炮竹声也燃了一夜。而正月十五那天，每家也都收到了几十个饭团子几十个喜蛋几十个麻球几十块大肉。家家户户都乐呵得很。有些家境不好的人家，都攒着吃了大半个月。
陈氏还说紫阳紫越出生的时候，还好没分家，村里要送一百多户人家，这饭团子也是要捏不少的。
最苦的一年是紫辰出生那年，家里已经分家了，傅紫萱又丢了，家里的银钱都给了傅天河拿去找大闺女了，分的地都卖了只剩两亩嚼用的，这要置办一百多户族人的喜礼，真真够呛。还好当年傅天海傅天湖等人帮了不少。不然正月十五的添丁礼都送不出去。
这样说来，这个添丁进口也是个负担呢。
陈氏听了傅紫萱的话笑了。
第三百章 想跟着他
陈氏听了傅紫萱的话笑了。
说道：“这添丁进口可是大事，不止是一家人的事，还是族里的大事。族里也考虑到可能有些家境不好的人家备不了添丁礼，若是喜钱拿不出来的，可以向族里支借。族里每年的族田都会收到不少进项，这些进项都是留着以备不防之需的，这些钱只要是族里的子孙都可以支借，一年内还上即可。这家里添丁是大喜事，就是再穷困的人家哪怕是省吃俭用或是向亲戚朋友借钱都会把添丁礼的钱筹备出来的。”
傅紫萱听完点了点头。
傅氏一族这一点倒是做得极好。有了族田的收入，平时若有族人或是孤寡日子过不下去的，都可向族里支借一二，这样有族人拉扒一把，总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
当初老祖宗制订的划族田、族产可支借这些规矩，看来也是想到树大分枝，贫富不匀的情况，不忍自己的血脉太过困窘才订的这些规矩。都是同宗同脉的兄弟，互相扶持些，也好告慰先人在天之灵。
这去年族里种了天香米，家家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几乎每一家有适龄男娃子的人家都忙着娶媳妇。傅紫萱光吃喜宴就吃了好几回。去年一年族里也是添了不少小孩，男娃女娃都有，估计今年生娃的还会更多。
所以今年元宵送添丁礼的人就多了起来。看门的老季头夫妇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这可是好事啊。往常上门的都要问了又问，这会只要看见人家拎着喜蛋来的，就咧着嘴乐呵呵地把人往里面迎，这一天连续迎了七八个来送添丁礼的。
今年可能是家家日子都过得好了，所以送的添丁礼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多得多。最少的也是两对的。
这添丁礼家家户户都是极欢喜收的，跟丧葬礼白事送的礼不同。有白事的人家也会遣了亲朋帮忙送饭团子，表示同吃最后一餐饭，齐送最后一程之意。但大多数人家收到白事送的饭团子都是不吃的，多是掰开了给家里鸡鸭猪牲畜吃。
这添丁礼就不一样了。接到添丁礼的人家都会欢欢喜喜地把喜蛋饭团等物收下，收下后一般会让家里新娶的媳妇尽着享用，借着沾沾光，来年也生个大胖男娃子。若是家里没有新娶的媳妇，就先让家里的女儿吃，然后再家中大小一起分食。这可是添丁喜礼，一家人都要沾些光。
傅紫萱对喜蛋、饭团、肉等倒不太上心，但是麻球还是挺喜欢吃的。
拳头大小的麻球，糯米粉做成的，里面裹了花生豆沙，油里炸成圆形，外面再裹上一层芝麻，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吃。不说傅紫萱就是家里其他人也是爱吃的。
今年送添丁礼的人家多送得麻球也多，家里人手一个都够。
傅紫萱想着尚月娥也有了身子，忙叫寒霜分了一些喜蛋饭团子送过去，也让她沾一沾喜气，翻过年给郭家添个大胖小子。
因为今天应了赵家要去他家做客，要一起去城里看花灯，所以一家人祭祀完了之后，就开始准备午饭。准备吃过午饭就赶往城里，在赵家吃一顿晚饭，正好再一起去看花灯，晚上在城里歇一晚，明早再回来。
因为今天家里也不需点添丁灯，所以不需在家留人。而且家里也有下人们在，自家屋里的灯也有人点，今天家里的灯也是要一直燃至明日天明的。
傅紫萱家里倒是一家人都要去的。自傅紫萱那年花灯市上被拐之后，家里的孩子可是谈花灯色变，大人们也不会让他们有出门看花灯的机会，今年有这么多大人领着，倒也不怕。且孩子们也都大了，总不能因噎废食。
傅天湖因为连环紫菊紫柏死活要去，所以傅天湖夫妻也决定一家人一起去，且紫竹跟大壮约好了，也是一定要去的。
而傅天海夫妻则说家里三个孙子还小，且吃过中饭，紫文三兄弟、紫梅及小陈氏、李氏妯娌又要回城里铺子忙活，家里总是要留人的，再加上老傅头老刘氏也说年纪大了不想凑这个热闹，遂傅天海家里也只是紫竹要跟了去。
这样两辆马车就坐不下了，还好李睿留了一辆马车在家里。若是再不够，再多添一辆牛车也尽够了。
中午饭是在傅天海家吃的。
吃饭前，紫越避了人拉着傅紫萱悄悄问道：“姐，姐夫今天不回来吗？”
傅紫萱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姐夫说十四那天若是回不来，就让我们到城里等他。他说了会回来陪我们看花灯的，姐就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紫越听了点了点头。
傅紫萱奇怪地看了紫越一眼，这个弟弟一向感情内敛，不太擅于表达，喜形不露于色。很多时候傅紫萱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沉稳得让傅紫萱觉得他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年少时家里条件不好，给他磨砺出这副坚忍的性格，也不知这样的性格是好是坏。旁人不太能瞧出他的心思来。
李睿才来这几天，这孩子就对李睿产生了一种儒慕之情，眼神总是会不自觉地绕着李睿转。李睿才走了不到三天，就问了几回了。
傅紫萱想了想，揽了他的肩膀问道：“紫越是有什么事要向你姐夫请教吗？”
这孩子自习武后，个子拔得很快，已是跟长了他两岁的紫阳一样高了。如今傅紫萱这么揽着他都觉得手酸，遂忙把手放了下来。
紫越看了傅紫萱一眼，垂下头想了想方抬头看着傅紫萱说道：“姐……”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傅紫萱越发奇怪：“嗯？有话就说。跟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紫越想了想又道：“我喜欢姐夫，我想做一个像姐夫那样的人。我看得出姐夫不是一般人，他文韬武略皆通，为人坦荡有胸怀，又见过那么多世面。我想…想跟着姐夫学。就像大壮堂姐夫大生他们一样。或是像清风师父那样。”
傅紫萱听了这番话愣在原地。
看了他半晌不语。紫越还以为自己说错了，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傅紫萱，又忙低垂下了头，两只手紧张地搓在一起。
半晌，傅紫萱才对着他低垂的发顶问道：“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不想跟着爹学习，考科举？”
紫越抬头道：“姐，我并不想考科举，我更愿意跟着清风师父练功，更愿意听姐夫讲那些兵法谋略，听姐夫讲那些如何设伏如何歼敌的事。”说完惴测不安地看了傅紫萱一眼，又垂下了头。
傅紫萱愣在原地，又盯着他看了半晌。
这弟弟从小因家境不好，没得上学的机会，只能跟着自家兄长忙里偷闲地学几个字，或是等傅天河哪时有空再教上他几个字。这样一直到她回来才让他得以到陈村外祖家上了一段时间的私塾，后才到自家学堂里正式念起书来。说来现今十三岁的他上学堂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起点比别人晚了，学得就必定会辛苦些。就是练武也晚了些，所幸这孩子能吃苦，如今倒也是学得有模有样，连不多话的清风也是对他称许不已。
看来人各有志。这弟弟不像紫阳那样从小就在陈村上学堂，不像紫阳那样有挣个功名的想头。以前是帮着陈氏下地干农活在家也要操持，如今这弟弟好不容易有件想做的事，自己也应支持他。
这孩子怕是还没把自己的想法跟傅天河夫妻说，就先找她说了。想必是想先在她这里先争取了她的同意吧。
“真的不考科举了？不当文官要当武官？”傅紫萱看着他问道。
紫越想了许久才道：“我也不想当什么官，就是想做像清风师父和姐夫那样的人。”
傅紫萱笑了笑：“他们那样的人？执剑天涯？风口浪尖？血雨腥风？三弟，这条路很苦，想要出人头地并不容易，不仅要比常人付出很多，而且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姐，我不怕。”
傅紫萱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姐很高兴你有一个这样想要坚持的理想。不过这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我想爹娘都不忍心要你去走这条路。你小时候，咱家穷，你吃了不少苦，爹娘想着补偿你，是决计舍不得你去吃苦的。再者这条路危险重重，娘怕是不会同意。”
紫越默默地听着，许久才说道：“姐，我想跟着姐夫。你帮我。”
傅紫萱不想这个弟弟竟这么坚持，想了想才道：“你现在还小，才十三岁。有些想法也不成熟，也许过几年你又是另一种想法了。你还小，姐也不放心。”
“姐，我不小了。我听姐夫说，他三岁就蹲马步习武了。十岁就在他父亲的帐内当个小厮听令了，十二岁就自己带队出任务了。我今年都十三岁了。我也想到外面看看。”
看着这么坚持的紫越，傅紫萱有些头疼。这李睿才来了几天，几乎时刻与自己粘乎在一处，什么时候有空跟紫越说这些了？
这厮，给我等着！
傅紫萱后槽牙狠狠地咬了咬。
傅紫萱又看了看一脸希冀地看着她的弟弟，额头一抽一抽的，只好说道：“今天是元宵，咱们吃了饭还要去看城里看花灯。等你姐夫回来姐先问问看好吗？你也好好再想一想，好不好？”
紫越看着她点了点头：“嗯，那姐一定要帮我问。”
傅紫萱一阵无力，只好对着他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着进了傅天海家的饭厅。
第三百零一章 花市灯如昼
吃过午饭，一行人坐了三辆马车一辆牛车到了城里。
这可是隔了十二年之后，傅家再次到了城里观花灯。
自傅紫萱那年元宵夜观花灯被人拐了之后，傅家就再也没人到城里观灯了。家里的孩子每每只是羡慕地听着别人讲那元宵夜花灯如何如何，城里又是如何如何的热闹，从来都与元宵夜观花灯无缘。
天冷路滑，一家人花了比平日里多了一倍的时间才到了赵家。
赵家人早已派了管家在门口等着，见到傅家人来了，忙进里通报，一家人受到了赵家上下热情的接待。
傅家这次来的人数可不少，几乎是倾巢而出了。把赵家平时看起来还比较大的花厅挤了个满满满足当当。
今年机会难得，难得家里的大人肯带他们几个小的出来看花灯，傅紫萱以下的几个小的，别说看花灯了，连元宵这天白日逛街的机会都无。这会进了城哪里还耐烦在花厅里枯坐？
方家的两个孩子婉华和彦华一早吃过中饭就来赵家等着了。这会好不容易见到傅家到了，哪里还坐得住？
赵家的赵学承也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最是跳脱，这次随家人回了敬县，不能在京里看花灯早就憋了一股闷气了。听家里哄着说敬县的花灯也极好看，早上就已是带了家丁小厮在城里逛了一圈了。这会要不是为了等傅家人，家里早就没他影了。
好不容易把紫辰等人盼来，这叫了人，略陪着坐了坐，就不耐烦地拉了紫辰等人伙同彦华呼啸着上街去了。
陈氏还是有些阴影，担心地看了傅紫萱一眼，站起身来想阻止，可当着赵家人的面又不好开口。
赵刘氏看到了，就笑着说道：“嫂子，没事的。家里的下人都会跟着他们的，不会丢的，且这几个孩子都有些身手，又都是机灵的，丢不了。”
陈氏忙讪讪地坐了。傅紫萱也转身安抚了她一通，为了让她更放心，忙让清风云霁等人也跟了出去，一个盯着一个，总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又略坐了一会，看连环紫菊也是坐不住，忙告辞出来带了她们到街上逛去了。这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呢。
街上人如潮涌。大小商铺都是人来人往，生意好得不得了。尤其是街上卖吃食的，摊主连抬头看顾客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只顾着拿东西，收钱了。
而那稀罕吃食的小吃摊，就更是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今天来游玩的人不论贫富，谁身上不揣着几个铜子？
只不过这人多也有人多的不好，这扒子也多得很。
傅紫萱就亲眼瞧见了好几个缀在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小姐身后的扒子。这闲事她也不好管，小扒子们都穿得破破烂烂的，面黄肌瘦，想必也是迫不得已，能提醒的她就提醒一下，而那满脸横肉的也就算了，就只当做善事了。
不过回头也吩咐了自家那几个小东西管好自个的荷包，且还要防止陌生人的靠近。
所幸来的时候，傅紫萱已是抓着他们叮嘱了好几遍了，又喂了他们每人一粒防蒙汗药之类毒物的药丸。想必在自己身上被人用下了蒙汗药的手帕子捂住口鼻的事定不会再发生了。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只能吩咐跟着的丫头小心些了。
这一天街上热闹非常，行人喜笑欢颜。那年青的男女更是打扮得光鲜亮丽，脸上抹脂涂粉，头上插簪戴花，身上更是环佩叮当。
这些人多是结伴而行，或是戴着丫环小厮，女的团扇半遮面，男的纸扇轻摇，面上皆红霞轻染。只那眼神不经意地在来往的异性间偷瞄。说不准这蓦然回首之间，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呢？
这一天可没人讲究什么男女大防，这一天可是民间的相亲日，家中长辈都不会太多干涉。
大姑娘小伙子可是盼了一年才盼来今天这样可以公开露面选婿择佳人的日子。听说好多家里有适龄儿女的人家，也多会在今天在街上拉郎配。有些两家正议亲的也会择了这天偷偷见上一会，相一相。
幽州那边这一天还有个有趣的风俗，说是若在这天在别人家里的菜地上偷菜成功，那么来年定能撞得桃花，一定能得一佳妇佳婿做伴。所以幽州城里城郊种菜的人家在这一天都像是蝗虫过境一样。
有那豁达的人家也并不追究，还乐呵呵地说自家菜园得了年青男女的青睐。而有些人家也是痛骂不休，也有些人家在这一天之前把菜都收了个干净的。
这敬县好像没有这么有趣的风俗，不过听说敬县的几座桥被谓之姻缘桥，这一天定是要被单身男女踩个来回的。
敬县水泊河流众多，但城里桥梁也就四座，而且还都不在一处，还很公匀地分布在城的东南西北各一处。这要是每座桥都走上一遍可不容易。
当然若是平时半个时辰也能走上一个来回了，只是今天这可是元宵夜，只看这潮水般的人流，而且大家都要去走桥，不仅单身男女要求姻缘，就是其他人等也要走上一遍说是能去病消灾，这元宵夜走桥可是敬县古老的传统，所以这半个小时能走个十几米远就不错了，把东南西北四座桥都走上一遍可不容易。
不过这要是能在元宵夜把四座城都走上一个来回，只冲着这份诚心，月老估计就得成全上一番了。
这敬县还有个有趣的风俗，就是换花。
这一天年青男女，每人手执一束鲜花，遇上可心的就把手中的花送出去，若是对方接受了，对方就会回赠手中的鲜花。反之对方若没有相中，则不会接受，或是接了不回赠，待事后考察一通再把当日花束回赠的。
这个风俗也挺有趣，听说这一天鲜花极贵，而且都卖断货，无花可供，连路边随意采来的野花都洛阳纸贵起来。所以有那有眼光的这一天还会当起花贩子，这一个晚上可是能赚不少银钱。
傅紫萱挤在人流里，笑眯眯地四处观看。身边只带了夏雨。其他三个丫头和傅欢木乐等人，都紧跟着家里几个小的了。寒霜等人比夏雨稳重，不会出什么事，这夏雨则是个爱热闹的，让她跟着紫嫣她们，傅紫萱还真不放心。
这夏雨一路上看什么都热闹，见到吃的或是稀罕的东西都想买。兜里有傅紫萱给的月钱，平时几个丫头跟着她住在村里，也没机会花钱，这月钱可是攒了不少，这会揣着鼓囊囊的荷包花起钱来可不会手软。
傅紫萱也没什么要买的，只是好笑地跟着夏雨的身后，想想就好笑，这自己怎么倒成了跟班的了？摇头暗笑。
不时抬头看看前面紫嫣和雪妍婉华几个，几个女娃正带着几个丫头高高兴兴地走在前面，而赵学梁正跟在后面护着。像只老母鸡一样不时护着好不让人挤到她们，还要帮着她们拎几个丫头随手买的小玩意，偶尔还能偷空偷望一下紫嫣，而紫嫣偶尔也有所感地回他一个笑脸，两个小儿女不时笑眯眯地两两对望。
傅紫萱缀在后面，只觉得好笑。这时代的人还真早熟，这么点小屁孩就知道什么是情痘初开了。
只不见紫辰、彦华、学承和紫柏四人，也不知窜到哪去了。
所幸跟在他们身边的小厮也不少，清风云霁也盯着他们，倒不用傅紫萱操心。紫阳紫越也在不远处，离得也并不远。这哥俩也是头一次来城里过元宵，也是事事好奇，哥俩平时都挺沉稳的，这会也都放开了些性子，傅紫萱可是瞧见他们在街上买了几回吃食了。
街上这会灯市虽摆了不少花灯在卖，不过这会天还亮着，还末点灯。看来要看花灯还得吃过晚饭再来。
不过这会也快黄昏了，李睿却还没回来。也不知到哪了，今晚可是能赶得回来？
夜幕未拉上时，赵府的席面就摆上了。今天除了宴请傅紫萱一家还请了方严一家。
这方严是赵尚善一手教出来的，自赵尚善回敬县后，这师生二人也常有来往，看婉华彦华把赵府出入得跟自家一样，就知道两家关系亲厚着。
今天人多，傅紫萱也没能和赵老爷子和方严单独说上话，两个人投向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和善，不过傅紫萱在他们眼里看到了比以往多一些的看重。
饭菜很是丰盛，不愧是京里带来的厨子，宫里的御厨做出来的东西傅紫萱没尝过，不过敬王府里几个御厨出来的师傅做出来的菜她还是吃过多回的。这赵府做的菜比之不差多少，味道是一方面，在色香形及摆盘上做得极让人赏心悦目，这可不是傅紫萱家里的厨房能做得出来的。
大人们杯酒觥筹，话题不断，急着出去看花灯的小的们可坐不住。顾不上席上的美食，把饭匆匆扒两口，又呼啸着出了门子。
古氏身子越发沉了，脚也有些肿，跟傅紫萱和陈氏等人聊了几句，就扛不住被扶去了赵家的客房。陈氏和文氏等人也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自也是要看看花灯的，不过她们比小的们晚了半个时辰才出去。
傅紫萱在紫辰等人出门之后也跟着出去了。
这花灯市在天刚黑时就点燃了。盏盏美仑美奂的花灯随着轻风微微摇曳，摇晃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就是不摆花灯摊的铺子也都在门前点了两盏好看的花灯，“花市灯如昼”一点都不夸张。
傅紫萱看着各式的花灯，想着那天她和李睿并没有约好若是元宵夜他才回来又在哪里等他。
不过若是在这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把对方找到，这是不是一种宿命的缘份？傅紫萱有些期待。
不过这人如潮涌的，只看得到黑压压的人头，哪里又是寻人的好地？
傅紫萱一点底也没有。看着两两相伴同行的年轻男女，心里惦念越来越深。
有些恍惚地随着人流脚上挪动，眼睛机械地盯着前方蹦蹦跳跳兴奋地往人群里钻的弟妹们。
人山人海，随着人流走了一段，偶也被人碰到，也有人塞了手里的花束过来，傅紫萱只是低垂着头歉意地避开。
又行了一段，手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傅紫萱皱着眉回头……
第三百零二章 每天偷一场
傅紫萱眉头紧皱，听那厮的话没有换男装，这一路上可是惹了不少麻烦，花都不知被塞了不少。现在还有人拽自己的手了！
忍着气回头，一张银色的半截面具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遮了鼻子往上的半部，只露出光洁的下巴。面具里黑黝黝的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自己。
眼神里有些许疲惫，便更多的是惊喜。一身月白锦缎，发上还微湿着，靠得近了，还能闻到胰子的淡淡清香。想必是刚刚梳洗了来。
傅紫萱眼眶微热，抿着嘴同样直愣愣地望着他，就那样看着，渐渐地有些痴了。
哪怕兜头兜脸的全部遮了，也还是知道那人是谁，都泌入骨血了啊。
李睿瞧着面前人儿眼里噙的泪花，倔强地还不让它落下，就那样痴痴地望着自己，心不由地就抽抽地疼了起来。眼睛酸涩，手上只稍稍用力，就把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儿拉到了怀里。
傅紫萱静静地趴着那人的胸口，深深嗅了一口，还是那般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的味道。
倾刻间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滚了下来……
原来竟是这般思念啊。
李睿死死地扣着傅紫萱按在自己的胸口，胸膛里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这一日不停歇的奔波啊，终于…终于……
胸口有微许的沾湿，李睿更紧地揽了怀中的人儿。整张脸埋进傅紫萱的肩胛处，心肝人儿的发香体香充斥鼻间，只觉得连日空空的心一刹那就被填满了。
街上依旧人潮汹涌，来来往往。路过的人无一不向这对男女行注目礼。本来就堵得难行的路就更是行进艰难了。
年青男女见了无不艳羡非常。
这元宵夜人月两团圆，虽没有寻常那么拘束，年轻女子也可以披头露面大大方方地找寻自己的意中人，亦可以和意中人相邀共赏花灯，但还没人能大方到在大街上这么紧地搂抱。大多是面红耳赤心跳如雷地牵牵小手或是揽揽肩膀罢了。
这男的通身的气势，虽不见其面，但也能猜得出面具下是怎样的丰神俊朗。
真是让人羡慕啊。没找到伴的男女，更是迫切了。那眼神不停地在人群中搜索，盼着回眸处也有那么一个人等在那里。
许久，傅紫萱才发觉这是在大街上。忙面红耳赤地抵着李睿的胸口轻轻挣了挣。
李睿顺势拉开了些距离，但是马上又拉了傅紫萱的小手，紧紧地拽在手里。傅紫萱抬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嘴笑了笑，倒是也没有挣脱。她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拉拉小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两人身边护着李睿的几个随从，前后左右紧紧地护着，不时把挤上来的人群隔开，就这样护着两人往前面走着。
李睿从怀里掏了一个蝶形的半截面具出来，亲自给傅紫萱戴上，两人没有觉得任何突兀，反而更自在了。
街上也有好多卖面具的，有些矜持的女子想看花灯又不想戴幕离的也会选择这样的一副面具带着，还有那不想传出流言的年轻男女也会买这样的面具来戴。
形形色色的面具，流光溢彩的花灯，潮涌般的人流，以及暖暖的大掌。
两人皆不说话，只是这样十指紧扣地走在人流里。人多时，李睿会揽着傅紫萱的肩把她更紧地护着怀里。
有李睿的随从们开路，两人走得要比旁人来得轻松些。两人一路走一路看，也猜了好些灯谜，有中的也有不中的。傅紫萱只择了一盏莲花灯，粉红的花瓣重重叠叠，碧绿的荷叶托着，中间嵌着一个莲蓬，还有半露不露的可爱的莲子抻出头来，莲花灯里烛火摇曳，更是美仑美奂。
傅紫萱一手执着莲花灯，一手任李睿牵着，行走在人流里，像个情痘初开的少女。
两从一路行来，吃了好几个路边摊，傅紫萱想着李睿虽是梳洗过了，但定是没有用过饭的。遂拉着他一路走一路吃，李睿也没有觉得半点不妥，没有半点不适，任傅紫萱拉着他到这里吃一点炸丸子，那里吃一块方糕，再又两步喝一碗糖水，又被拉着两人分食了一碗汤圆。
李睿被傅紫萱拉着塞了个半饱，饿了一天的胃终于缓了过来。往两边扫了一眼，看到护着他的几个随从眼神热切，对他们挥了挥手。傅紫萱就看到那几个随从很快就散开找食去了。
李睿拉着傅紫萱一钻一挤，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众随从找了一圈，也知主子不想让他们跟着，都成年人，今天灯火又格外明亮耀人眼，他们也不想再添那么一两盏了，还是祭祭五脏腑要紧。
话说，这主子赶起路来，真是比他们这些人还要拼命，连停下来喝口水的功夫都不曾有，真真恐怖。
两人挤在人堆里，没了随从帮着阻挡挤上来的人流，李睿就紧紧地揽了傅紫萱在怀。不顾旁人的眼光，在傅紫萱的脸上用力亲了一记，看到傅紫萱瞪他，还高兴地笑了起来。凑到傅紫萱的耳边问道：“我们要不要也去走桥？”
傅紫萱只觉得耳边酥麻，脸上微热，道：“人太多了，我怕挤。而且你是上天亲自送到我身边来的，不走桥，你也走不掉！”
李睿看着小妮子冲着他吡牙，想起自己自那么高的山涯上掉到她面前的水潭里，那可不就是上天把自己送到她面前的吗？笑了笑，刮了刮傅紫萱的脸说道：“我也不想让你被那么多人挤着。只是想着你可能想去。”
傅紫萱听了眼睛转了转，拉着他略低下头才小声说道：“想不想去偷菜？”
“偷菜？偷？”李睿一脸的奇怪，怎么说着说着扯到菜上去了？而且还要偷？
傅紫萱瞧了他一眼，暗道果然是孤陋寡闻的。遂把幽州的习俗跟他说了一遍。
李睿大感兴趣。连连点头。
两人像是要去执行一项绝密的任务般，兴奋中带了点紧张。
“走，我知道哪家有菜。”
傅紫萱来了敬县多次，又在城里买了铺子买了房子，自是知道哪家种了菜的，这在城里住着的也不都是大户人家，多是普通的寻常百姓，后院也多会自给自足地种上一两分菜地。
两人离了主街道往居民区走去，今天居民区几乎空巷，多是全家去观灯去了。巷子里静悄悄地，连只狗都没看到，一路走来，也没听到狗叫声。跟人挤人的主街好像两个世界。
傅紫萱带着李睿到了一处民居前，鬼鬼祟祟在围墙外听了一会，没发现任何动静，两人高兴地对视了一眼，李睿率先拔地而起，一个纵身就跃上了两米来高的围墙。站在墙头往里看了看，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才招了傅紫萱上去。很快傅紫萱也足尖轻点，腾空而起，两人相携着轻轻地落到后院。
今儿是个月圆之夜，很清楚地就能看到后院里种着的小葱青菜等物。不大的菜地，大约有个三分左右，已是被主人拔了一半，不过还有两三垄青菜小葱在上面。
品种不多，两人也不择品种，只要是菜就好。
李睿动作很快，拔了好几丛葱，再回头又拔了好几丛青菜，很快手里就捧了一大捧。傅紫萱也不甘示弱，也拔了两丛小葱，又拔了几棵油菜，再拔了几根小葱把菜捆了，先拔的小葱放在中间，又掐又整的，不一会儿，一个菜束就弄好了。虽没有花束好看，不过也极赏心悦目。
李睿看了一眼，有样学样，很快地也捆了一束，比傅紫萱的大了快一倍。两人很快就交换了过来，李睿还煞有其事的捧到傅紫萱的面前，傅紫萱笑眯眯地收下了。
清冷的月辉下两个偷菜的男女在别人家里喜滋滋地接换着爱情信物。
傅紫萱想想就觉得有趣，“扑哧”笑出声来。
李睿扬着嘴，心情极好。刚想也笑一声，就听到有人喝了一声：“谁！”
两人对视了一眼，忙拔脚就跑，一个纵身跃到那家的房顶，堪堪站稳，傅紫萱就从随身的荷包里掏了一个银花生扔了下去，准确地落在方才摘的那块菜地上。
两人在屋顶上看着相携前来的一对老夫妻：“哎呀，谁偷了我的菜？”老婆婆拍着脚哭嚎。
“老婆子，你看这是什么？”老汉蹲在地上举着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
“银子？”咬了一口，“哎呀，是真的！老头子，这是真的银子！”
“看来别人是用钱买了我们的菜呢。这会街上人多，怕是家里没买到吃的吧？这银子能有七八分吧？还真是值了。哈哈，每天来偷一场我们就发了……”
傅紫萱微笑着斜睇着李睿：“每天来偷一场？”
李睿好笑地揉了揉傅紫萱的头发：“以后你种了，我就每天都去偷一场。”
傅紫萱作势送了个小拳头过去，敢！我辛苦种的，你还来偷！除非有金豆子！
两人笑着从屋顶下去了。
傅紫萱掏了随身香袋里的糖果，剥了一颗送进李睿嘴里：“甜吧？”
“甜！”李睿紧紧地抱着傅紫萱，真甜。
第三百零三章 只要她一人
夜渐深，街上赏灯游玩的行人热情未减，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大小店铺灯火通明，大有通宵达旦之意。
敬县城里四座桥上也都挤满了人。能不能得遇佳偶且不说，只说走桥来年能消灾去病的古话就阻不住不断涌过去的人流。
傅紫萱远远的看着，心肝一颤一颤地，生怕发生了踩踏事件或是干脆桥体不堪承受塌了，这冬日河水又冷，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不知家里的几个崽子有没有往桥上凑热闹。心下焦急，和李睿偷完菜就四下寻找家里的几个孩子。李睿也招来随从一块儿找。
还好，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人。几个孩子都知轻重，又有人跟在身边，倒是没人往桥那边去。都只是跟着赏灯，乱猜灯谜，看耍杂，或是寻小吃摊吃小吃。
今年几个孩子荷包里都有几个铜子，又讲义气，这个你付了，下一次非得寻着一个不寻常的我也付一次好当一次款爷，嘻嘻哈哈地吃着闹着，好不欢乐。
几个孩子见到傅紫萱和李睿很是高兴。看到两人戴的面具，个个新奇地都想要。傅紫萱只好带着他们寻了面具摊每人都给买了一个。紫辰几个拿到后，立马就笑嘻嘻地戴上了，还相互问着可认不认得我？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傅紫萱看了一圈，发现除了自家的兄弟姐妹，赵家的三个孩子也在，方家的婉华和彦华也在。独不见了紫兰。问了才知，大壮拉着她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傅紫萱和李睿对视了一眼，就随他们去了。又得知傅天河等人正在茶馆喝茶，也问几个孩子要不要一起去？都摇头。也是，难得出来一趟，这些孩子哪里愿意乖乖窝在茶馆里喝茶。
再看这些孩子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花灯，有兔子灯、八角宫灯、莲花灯，各式各样，无一不透着暖暖的桔色光茫，冬日夜里看得人暖暖的。便笑着问他们可有还想去玩的地？
几个孩子就争着说要去坐花灯船。
花灯船傅紫萱是知道的，就是大一些的乌篷船。这敬县虽然湖泊林立，但是这个敬县城里只有一条流莹河稍大一些，能行船。而且也不能行太大的船，大的画坊是不能行的，平日里也多是行的一些小一点的乌篷船。或是稍大一些的由乌篷船改造而来的船，顶高一些，船体宽些的。不过也只能坐二三十人左右的。再多些，这流莹河里能不能走吃不吃得了水还两说了。
今日无宵，那些稍小一些的乌篷船去了顶盖，船尾船头再绑了鲜花，扎了花灯，弄成好看的花灯船供游人到河里赏玩观灯。那些大的弄得更是华丽，四面弄成画坊的样子，装了飘逸的纱帘，好看的八角宫灯，船舱里装上了案几地毯，再请一些小娘子在里面弹琴唱曲，一路晃晃悠悠地，吃酒听曲好不快哉。
几个孩子看来是眼馋了。
傅紫萱想着紫辰等人长这么大才得以出来看一次花灯，赵家的三个孩子又是第一次回乡过元宵，心里就想着要满足了孩子们的愿意。忙叫了清风和王直去问问看可还有花船。
不一会，两人就回来说是没船了。
也是，今天城里这么多人，花船本来就少，哪里够。李睿想了想，招了随从想让他去安排。被傅紫萱拦住了。如今他还是低调些好。
回头拉着婉华问了起来。这两姐弟可不是第一次在城里过元宵了，他们父亲又是本地一把手，弄一条船还是容易的。
婉华说去年他们一家人还是在船上赏灯的，今年母亲有了身子，父亲就不安排了。傅紫萱听了让王直和清风去找方严。不一会王直就回来了，领了大家往流莹河边去。
远远就看到清风正守在那里，有一条稍大一些的乌篷船停在简单的埠头上。孩子们高兴地拍手欢快。
孩子们上去之后，傅紫萱看着船吃重慢慢下沉，就只带了清风云霁和李睿的两个随从及寒霜下了船，其余丫头小厮仍留在岸上。
紫辰紫嫣等人都是头一次坐船，兴奋中带了些紧张，两手紧紧地抓住船弦不放，唯恐掉了下去。后来看到婉华等人在船仓里玩得高兴，遂也放了开来，也高高兴兴地一同玩闹。几个孩子眼睛四下打量过往的其他船只，还偷偷品评哪只船更好看。又不时用手拔一下凉意沁人的河水，乐不思蜀。
李睿似乎有些累了，自上了船后，拉着傅紫萱择了一个角落就歪在了傅紫萱的肩头不动唤了。
“累了？”
“还好。就是想靠着你。”
“划过这一趟我们就回去休息。今天可能要在赵府住一晚了。”
“我去赵府不方便。我和你去你城里的院子吧。”
“也好。”
花船划了一个来回，临上岸前，傅紫萱带着一船孩子学了别人放了一些小的花灯在河里，放完还对着花灯各自许心愿。看着花灯沿着河床慢慢飘远，载着一船意犹未尽的孩子便上了岸。
赵府留宿，傅天河夫妻带着孩子们留在了赵家。傅紫萱则带了几个丫头回了城里的院子。李睿则带着随从去应了赵老爷子和方严之约。
不知三人又聊了什么。傅紫萱回了城里的院子安排好住处之后，又梳洗完，李睿还没回来。
直到傅紫萱等得困了，在床上迷瞪了过去，李睿才回来。
“嗯，恪己？”
“是我。”李睿紧贴着傅紫萱的后背，头埋在傅紫萱的发堆里。
“洗过了？”傅紫萱困得眼睛都没睁开。
“恩。今天累了吧？我抱着你睡，明天起床我们再好好说话。”傅紫萱应了声好，就任李睿抱着睡了过去……
次日迷迷糊糊地只觉得有东西在自己的脸上爬，皱着眉抬起手挥了挥。很快就传来闷声闷气的笑声。傅紫萱忙睁开眼，才发现李睿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
傅紫萱没好气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不过，李睿可没打算放过她。很快就传来两人气喘吁吁的声音。
“冷。”傅紫萱刚抱怨了句。李睿干脆就把她兜了个严实，两人立时就被罩在宽大的棉被里。傅紫萱浑身清凉，那厮唇舌在傅紫萱身上游走，引得傅紫萱一阵阵战栗。
“恪己，说好了要去赵府用早膳的。”
“我知。放心，还早着……”
傅紫萱不一会就在李睿的攻势下丢盔卸甲，大清早地五指姑娘又劳累了一通，那厮才放过了她。
等两人梳洗好。傅紫萱径自去了赵府，李睿则去找赵老爷子和方严。也不知那三人约在何处。总之在赵府并没有看到他们。
在赵府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又得了赵府和方府送了一大堆回礼，一家人推却不过只好收了下来，向两家人告辞这才乘车回转傅家庄。
半路上遇到等在那里的李睿，傅天河也要了一匹马坐着马背上，与李睿并肩一路上说着话。傅天河已是学会了骑马，不过还不是很熟，小跑还是可以的。翁婿两人有说有笑，并肩骑在马车旁边，一路回了傅家庄。
刚回到家，下了马车，紫辰和紫柏就勾肩搭背呼啸着满村子窜去了。往年也就是别人到他们面前说嘴，说城里花灯如何如何，又是如何如何地热闹。今年也轮到他们好好说一回嘴了。这回可不止看了花灯，还坐了花船呢。这下该轮到他们羡慕了吧？兄弟俩一刻不停，紧着出去显摆了。
李睿的随从帮着卸了车马，也就无事可坐了，禀了李睿一声，都进山去了，如今他们可是不用人带路了。这些人本来就是行的护卫之职，之前也曾做过暗卫探刺之类的事，在山里还迷不了路。
大壮没有去，跟着紫兰后面去了傅天湖家。
陈氏也知道李睿呆不了几天了，换了衣服就带了几个丫头去给他制做肉干去了。
傅紫萱则带了李睿去看君子涯。君子涯不想去看花灯，留在了家里。傅紫萱到的时候，他正伏案抄写着什么东西。
“师父。都让你歇着，这些活儿徒儿来做就好啊。”傅紫萱上前抢了君子涯的笔，扶着他在罗汉床上坐下。李睿也向君子涯行了晚辈礼。
君子涯看了他道：“可顺利？”李睿向他点了点头：“恩，还顺利。”两个男人就在罗汉床的小几上面对面地坐着聊了起来。
傅紫萱一面吩咐人去准备茶水点心，一边拿了一副围棋给他们下着解闷。
“丫头，你去帮师父把剩下的医案抄了。”傅紫萱听了忙起身往书桌前去了。看到桌上有君子涯整理的医案药典，不敢怠慢，净了手，就仔细地抄了起来。初时还能听到那二人小声的说话声，慢慢地就听不到了，只专心地抄写。
“我就这么一个徒儿，当眼珠子一样，若是你们大事可成，要攀高门借力，可得尽早说出来……”
“师父放心，我李恪己此生只要她一人！”
第三百零四章 夜聊
君子涯听了李睿的话撇了他一眼，哼了声道：“哼。只怕到时由不得你！”
李睿拈了一颗黑棋轻轻落在棋盘上，头也不抬：“我的婚事我说了才算。”
君子涯又哼了一声，往傅紫萱那边看了一眼，又略倾身向前，小声言道：“我可是听说，你母亲从你舅家找了两个貌美如花的表妹带着身边，亲自教导着，管家理事可是手把手地教。而你大哥可是有好几房妻妾了，嫡子都有了，还不是为你准备的？哼，还想蒙我！”
说完又往傅紫萱那边看了一眼。
他那傻徒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只管没理由地相信这个人。真真个傻丫头。
“我可不只大哥一个兄弟。”李睿也不做分辩，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母亲可犯不着为了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劳心劳力。你躲出来恐怕也不济于事吧！”
“我父亲知道我的想法。而我母亲听我父的。再说我祖父说过我的婚事我自己可以做主。祖父给的玉佩我也给了萱儿。”
“那又有什么用！大妇的名头虽好听，可我也不想我的徒儿陷在后院乌七八糟的妻妾争宠中！到时我宁愿带着她一辈子窝在无忧谷里采药制药。”
君子涯有些激动，声音都大了起来。傅紫萱奇怪地往他二人这边看了过来。君子涯忙敛了声，低头装作苦思下一步如何落子。
“我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的。别人要坐享齐人之福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我说过只萱儿一人就定是只要她一人！”李睿也敛了声，说话的声音也只低得只面前的君子涯能听得到。
君子涯听完抬起头盯着李睿不错眼地打量，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而李睿也同样抬头与之对视，无比坚定。
两个男人谁也不甘示弱，无声地向对方表示着自己无比坚定的决心。
最后还是君子涯败下阵来：“你最好说到做到。若不然到时我带丫头走，保管谁都找不着。”
君子涯是知道傅紫萱并没有把空间的存在告知李睿的，他很庆幸这个傻丫头还有一分理智在，事情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情真是否缘浅。到时若是他真做了让萱儿伤心的事，别说挖地三尺，就是把地翻个个，找不着也还是找不着。
当天夜里，李睿一反常态，并不抓着傅紫萱又啃又咬了，只是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副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的模样把傅紫萱唬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师父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就是想着过两日就走了，舍不得，只恨不得把你捏小了随身带着。我这才去了宁州几天，心里就空得厉害，若是再离得久了，我怕自己熬不过来。”
“你不是说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一处了吗？这么多年都等了，还怕多等一两年啊？再说不见面可以通信啊，也跟时时在身边是一样的。”
“这如何能一样？而且我说过了，今年已到了最后关头，怕是盯着我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我只怕不能时常给你写信。若是把你暴露了，我怕你不安全，我在前方也会担心。哎，之前不见面还好，只是觉得想得慌，倒没觉得空空得难受，这见了面，又离开，反倒像是被人剜了心一样。萱儿，这可如何是好？”
傅紫萱也没什么办法，这见不得面，又不能时常通信，又不能跟在他身边，她还真没辙。
乖乖趴在那厮的胸口不语。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只这样抱着。
良久，傅紫萱想起紫越期盼的目光，想了又想，斟酌了又斟酌才道：“恪己，嗯，那个……”
李睿从傅紫萱的肩胛处抬起头来，奇怪地摸了摸傅紫萱粉嫩的面颊：“嗯？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傅紫萱看了他一眼，才下定决心说道：“我弟弟紫越，说，说是想跟着你。”
李睿看了傅紫萱一眼，有些奇怪：“紫越？跟着我？”
“恩。那孩子把你当成成长模仿对象了。这些年来，因了我的事，他一直被爹娘拘在这小小的傅家庄里面，紫阳还好，到陈村读书，也接触了一些人，只他因家里条件不好，耽误了。不只埋头帮着操持地里和家里的活计，又被拘在家里，也没接触几个人。你一来，他的目光就粘在你身上了，觉得你就是话本里的英雄，说以后也要做像你这样的人。”
李睿显然是没想到，有个人把自己当成崇拜的对象了，嗯，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遂略略支起身问道：“像我？像我什么样？”
傅紫萱笑了笑：“我也说不好。可能是这孩子没接触过外面的人，看见了清风，又看见了你带的随从，又看见你如何御下的，心里就燃起了英雄的火苗，想学着去跟随你的脚步。这孩子书读得晚了，在陈村念书时又跟一堆比他小的孩子一起念，心里多少受了一些打击。虽然他很刻苦，但到底起步晚了，而且这孩子学武很是刻苦，读书的天赋倒不如紫阳。”
歇了歇又道：“我心疼这个弟弟，我是长女，因我的事，耽误了这个家，又让这个弟弟替我担起了家的重担。我想着要弥补他。平时他心思不外露，也没提什么要求，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要求，我总想着要满足他。只不知你是不是为难。我也知你今年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带了他在身边，只是希望你把他带出去，多看一看，多听一听，见见世面，满足一下他的愿望罢了。”
李睿听了这番话，也想起那个内敛的孩子，总爱把眼光追随着他，他原先还觉得奇怪，原来竟是这般。
遂想了想道：“这紫越我也挺喜欢的，喜形不露于色，又肯吃苦，学什么都认真，悟性也好，是个好苗子。平时我出门的时候确是不好带着他，但是在家的时候我倒是可以亲自带着指点一番的，在府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府里也请了文武先生教我那些弟弟读书，就让紫越跟着一起好了。只是他才十三岁，你爹娘会让他跟着我吗？”
傅紫萱听了道：“爹那里应该没多大问题，怕是娘舍不得。还好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只以为你是京中的大户人家公子。怕是只以为在你京中的府里，应不会反对。我只是怕你为难。”
李睿听了道：“倒没什么为难的。只要爹娘同意我就带着他。紫越呆在府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虽然外面有很多人盯着，但西北那是父亲的封地，早就被父亲弄得固若金汤。退一步讲就是大事不成，父亲也会把府里安排好的，你放心。”
傅紫萱听完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道：“你把清风云霁也带走吧。一来清风是紫越的师父，有他在，紫越的功夫也不会落下。二来他二人也不惹人注目，你倒好使唤一些，让他们去做一些事也不会有人盯着他们。再说他二人原是暗门的人，对于打探刺杀之事颇为了解，可能也有一些自己的渠道，到时候没准还能帮上你的忙。三嘛，我也有私心，他二人原先是见不得光的，我也想着让他们跟着你能谋一个更好的出身，将来可以堂堂正正地摆脱过去的身份重新有一份好的生活。”
“你倒是为他二人想得多。”李睿语气酸酸的。
“他二人自跟了我后任劳任怨。我也想着他们能有个好的出身，结婚生子，摆脱过去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人前。”
李睿想了想道：“有他二人在我身边倒是个助力，他二人的身手还在我那些随从之上。只是他二人走了，你怎么办？我不放心。”
傅紫萱笑着摸了摸李睿的脸，对着他说道：“自我回了傅家庄后，他二人就大材小用了，在村里又没什么事让他们做，我有时候都觉得这样跟我窝在乡下怕是要废了。虽然他们也喜欢过这们安宁的生活，但我还是不想埋没了他们。虽然跟着你会有危险，但是挺过来了，就有他们的阳光日子过。”
李睿听了有些不满：“你倒是会为旁人打算，怎么不为我打算打算？”
傅紫萱一听乐了，这是吃的哪门子的干醋？扑地笑了出来。李睿不满地挠了她好一通，傅紫萱压抑地在床上笑着打滚，两人又笑又闹，直到李睿把傅紫萱狠狠吃了一通才罢了。
傅紫萱有些气息不稳，点了一下那厮的额头：“傻子，我不为你想，我会把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人派到你身边？他们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全？你说过会风光娶我的，难道让我当望夫石？”
“胡说！我说过的话定是算数的。当什么望夫石！那你明日且问问他们，若是愿意我就把他们带走。只是你身边也不能没人。嗯，我会另派两个人过来换下他们，府里有好些个身手不错的女侍卫，平日里都跟着我母亲和几个嫂子身边，他们都是我培养出来的，也算是我的人，到时你只管放心用。”
“那不成。清风云霁可是还兼着书院的武学教谕的，这派来女侍卫，她们还能过去当教习吗？”
李睿想了想，说道：“嗯，放心，我会安排好。明日我去找紫越谈谈，你去找清见云霁。”
“好。”
两人又拥着说了一会话，直到李睿趴上来舔舐她的耳垂，在她身上到处点火，两人这才止了话头，不一会，帐里就传来破碎的呻吟……
第三百零五章 应了
次日。照例一家子一起吃了早饭。饭桌上照例言语洽洽地交流，气氛极为融洽。
李睿可能也极喜欢这样轻松的氛围，早早起了，也不让送到房里，就跟大伙一起吃早饭。吃完早饭照例跟着傅天河走了，翁婿两个或是到书房说说话或是到花园里走一走。
陈氏照样带着几个丫头忙着肉干的事，而其他人则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傅紫萱则去找了清风云霁。
把自己的打算跟他二人说了。两人听完傅紫萱的话愣住了。
对视一眼，各自沉默了下来。
傅紫萱也不说话。良久，云霁才道：“多谢小姐为我二人打算。这确是个机会，只是我二人承小姐大恩，若没有小姐我二人早已是一棒黄土，我二人这条命都是小姐的。我们发过誓要认小姐当一辈子的主子，跟随在小姐身边，不离不弃，保护小姐的。”
傅紫萱看了他二人一眼，言道：“这几年我们相处下来，我早已把你二人当成亲人一样了，咱们之间没什么主仆之分。你二人跟了我回了傅家庄，着实是有些屈才，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换个身份也许才能完全摆脱掉过去堂堂正正地做人。”
清风一直在沉默，这会傅紫萱话毕，才道：“若我们都走了，小姐身边岂不是没人了？我二人即便走了也不会安心。而且我们更愿意呆在小姐身边。”
傅紫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我能自保，你二人不必担心。公子也说了会另派了人接替你二人到学堂里授课。你二人且放心去，待博了个出身，若是将来还愿意回到我身边，我自是高兴，到时也都由你们。”
清风云霁俩人又对视了一眼，直直向傅紫萱跪了下来。
傅紫萱的这番话对于他们来说极为动心的。之前他们连个贱籍都没有，活着找不到他们的资料，死了更像从没来过世上一样。从小就被人找了去进行各种严苛的训练，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帮着组织里面接各种任务，别人可能还会接一些刺探跟踪的活，他俩武功高，接的多是高额赏金各类暗杀的任务，手上沾满了血，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他们死。每天睡觉都不安稳，怕一睡下去自个的脑袋也被人摘了。
好不容易小姐救他们出得苦海，给了他二人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只是过往的经历仍追随着他们。若是能跟着李公子若能帮到他，博得一个好的出身，从此以后也能彻底摆脱过去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二人恭恭敬敬向傅紫萱磕了三个头，均表示只是借调到李睿身边的，还是傅紫萱的人，将来还会回到傅紫萱身边。
傅紫萱也应了下来。
而那厢，李睿与傅天河说了几句话后，就转身去找了紫越谈话。
不知谈了什么，只知道出来后，紫越一脸的高兴，整个人瞧着都恨不得飘起来的模样。傅紫萱也知道定是李睿答应了要带着他同去，让他乐坏了。
稍晚时候，傅紫萱和李睿一同去找了傅天河夫妻俩。
“什么，恪己要带越儿走？”陈氏有些错愕。
傅天河倒是并没有开口。
傅紫萱看了他二人一眼，道：“是啊，娘，这是越儿自己的意思。他想着出去多见见世面，多学一些东西。”
转身看着傅天河又道：“爹，你也看出来了，越儿他对考科举并不太热衷，反而学武极为用心。爹娘也说这些年苦了越儿，这会难得他有这样一个念头，我们应该成全他。”
陈氏听了道：“可是他从来没出过远门。他长这么大，也就是去年萱儿你回来了，你才得以走出傅家庄，去的最远的也就是敬县了。也从没离过家人。这要离家那么远，而且他不读书了吗？”
李睿听了道：“萱儿只是想着要满足了紫越的愿意，让他出门多看看，好见一见世面。我带着他，到时他就跟着我们府里的兄弟子侄一起念书，府里的西席都是当世大儒，紫越过去不会耽误了的。再说清风云霁也会跟着一起走，他的武艺也不会落下的。除了清风会照顾他的，我也会亲自指点他。”
陈氏听了，转头去看傅天河，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
良久，傅天河才道：“让他跟了恪己同去也好。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长到十二岁都没走出生他养他的地方，见识也有限。如今他既然想走另一条路，我们做父母的，也只是希望他好，路是他选的，将来的日子也是他自己过的。再说跟在恪己身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我知道恪己你有很多事要做，这会不会太麻烦你？”
李睿听了，道：“岳父放心，不会太麻烦我。平日里他就在府里读书习武，我有空也会指点一下他，方便时我也会亲自带着他，我都会安排好的。”
陈氏还想说些什么，这二儿子这些年来太亏欠了他，总想着以后要多弥补他，这要出门离家那么远，心里真是千般万般不舍。
只不过看傅天河一脸的赞同。她又向来听傅天河的话听习惯了，傅天河做的决定她也改不了。再说萱儿也赞成，她也就不说话了，只是有些难受，埋头坐在那里。
傅紫萱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挽着她的手臂道：“娘，越儿大了，总要让他出去闯一闯的，你不也盼着他将来有出息吗？下个月，紫阳就要去考童生试了，而紫越书念得晚，再说他确实没有紫阳的天赋，到时若是紫阳考上了童生试，他会更觉得难受的，觉得自己落了兄长很多。既然他自己给自己择了另一条路，我们就应该支持他不是吗？”
傅天河也说道：“是啊，萱儿都明白的道理，你做母亲的反而不明白了。孩子大了，总要让他自己去闯闯的，总把他们圈在身边能有个什么好？他们还能靠着家里一辈子？”
陈氏眼圈红了，掏了帕子按了按：“他从来都没出过远门，又没离开过家，他还这么小……”
傅天河也有些不舍，不过他还是说道：“他哪儿小了，都十三岁了，村里有些娃子，十三岁都快娶亲了。我十三岁时不也独自一人到城里的书院读书了？”
陈氏被劝了好一会，这才算是想通了。傅紫萱看李睿还有话要和傅天河说，忙带了陈氏出了书房。陈氏一听李睿后天要走，这便慌了，想着儿子还要两天就要离开了，眼泪又落了下来。
傅紫萱忙劝道：“娘，越儿只有两天时间在家里了，你快去帮他准备准备，他也喜欢吃肉干，你给他多带些。再看家里有什么是他喜欢的，也给他多带一些，好叫他留着慢慢吃，也能多想想家里多念着娘亲。”
陈氏听了哎哎了两声，拭了拭眼角，忙脚下不停地去了。
中午，李睿带了四个随从又去了敬县。
傅紫萱则带着得了消息的紫阳紫辰紫嫣去找紫越。几个孩子才得了消息，很是错愕，又极为不舍，两个小的还哭了。吃过晌午饭，全部挤去了紫越的房间，拉着紫越说话，又各自把自己心爱的东西都拿出来让紫越带着做个念想。
紫辰听说云霁师父也要离开，哇的一声又哭了，箭一般往外冲去，到处找云霁。抱着云霁一通哭，死活不让走，要走也把他带上。弄得云霁也是酸涩难言，抱着他就出门了。
傅紫萱想着也要备一些土产给李睿带回去，乡下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土产。忙带了几个丫头下去准备。
去年家里摘的水蜜桃做的一些罐头还有几坛子。李睿很是爱吃，这些天吃了不少，到时让他带着给家里，也算是一样新鲜的吃食。还有桃肉晒的果脯，新鲜的倒是有，只是都在空间里，也不方便拿出来。这些桃果脯也极好吃，又有嚼头。想必也没人会嫌弃。
他母亲喜欢吃番茄酱家里也有很多，再带上几坛子。还有肉干、腊肉，新鲜虾是带不了，就准备些虾仁，新鲜的蟹倒是可以带的。蟹离水后还能活个几天，再时再用冰镇在底部还能多活一些日子。
再准备一些泥鳅、田螺干，还有家里自己晒的咸鱼也是另一种风味。再加上家里做的一些泡菜别处也是吃不到的，也算上一样。
再有就是敬县的一些糕点，花生酥、米酥、兰花根、炸饺、小薯根之类的，还有傅紫萱做的各种糖也算上。特级天香米倒是可以带上几袋，只说是挑的最好的，估计也没人去查来处。
这样算下来，这回礼也算丰富了。农家嘛，也别想着绫罗绸缎、玉器摆设什么的，有的当然是农家的物什。到时再送上师徒俩制的一些市场上千金难求的药丸子，多送上几样，这回礼也算是极拿的出手了。
对了，还有羽扇工坊出的羽毛扇，就挑一些精致的装上，他们要是拿了去送人，不也是替家里的羽毛扇做了个活广告嘛？嗯，到时多装一些。
第三百零六章 桃园偷嘴
正月十七日下午，傅紫萱趁着李睿去了城里之际，和清风云霁去外面转了一圈，载回了好几大捆甘蔗。
去年的时候，借了齐得贵的名义，今年自然也不会忘了他。再说平日里齐得贵也经常会托他的商队送一些东西来，两家也经常礼尚往来，倒是没人会起疑。除了甘蔗，还有当季的几筐蜜桔，其他不当季的是不敢再拿出来的。
去年家里都没人吃过甘蔗，还把他当成黑色的竹子。此时也没什么鲜果可以吃，正好拿出来让家里人过过嘴瘾。
再说紫越也极爱吃，到时让他们带在路上吃，还能解渴饱腹。大冬天的，也不用架什么锅子烧热水，就砍下几节甘蔗把它就地一埋，烧水取暖的功夫也就得了。吃了还可暖暖胃，不管是骑马的还是坐车的那都是遭罪的事。
李睿回来后，果然极爱吃，连吃了两段不短的甘蔗段才停下嘴，说是比喝姜汤痛快。当下就让随从抱了三大捆到车上。
傅紫萱知道他此番去城里定是去找方严和赵老爷子去了，也就不问，这些事李睿不想她跟着操心，傅紫萱也就不爱问。不过李睿还带回来另一个消息，倒让傅紫萱有些错愕。
“老爷子让你把学梁也带上？”傅紫萱看着正捡点心吃的李睿说道。
看他那样，定是饿了，此时晚饭还没得，刚吃了两段甘蔗还饿，定是在外头饿狠了。一边问一边又给他续了一杯热茶。
李睿嘴里嚼着花生酥，一边道：“恩。听说我会把紫越带走，老爷子连犹豫都不曾，就让我把学梁也带上，说是紫越也没个伴，又是初次离家，正好两人做做伴。”
傅紫萱听完，过了一会才道：“老爷子是想让你放心？”
“恩。应是有这个意思。再者凭赵尚善的名望，早就该往上升了，可还是窝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他儿子也被打压的只做一些打杂的事。如今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自是懂得权衡的。若是我父大事成了，凭他进内阁都不成问题，他儿子能力也不错，到时在六部谋个职也是极容易的。再者他这样把孙子交到我手，我定是要护他周全的，这也是他的一片苦心，也算是为他家留的一条后路。”
傅紫萱听完点了点头。又道：“赵夫人只怕是舍不得。”
看了李睿一眼又问道：“那什么时候把学梁送过来？还是再外头接头？”
“明日就送过来。赵学梁一直在你家读书，把他送过来，别人也不会在意。”
傅紫萱看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塞点心，忙制止道：“好了，一会该吃不下饭了。我让他们早些做饭。”
李睿倾身过来：“好啊。早些做饭，早些休息，我们……”
傅紫萱白了他一眼，不矛理他。
李睿干脆凑到她耳边：“我是说早些休息，我们也好多说上一会话，你是不是想到别的去了？”
傅紫萱看了他一眼，磨了磨牙：“我今儿累了，你自个睡。”
“那哪儿成！我都恨不得饭就在床上吃了，吃完也不用下床，就在一处说说话了。这时间都不够用。萱儿，我就要走了呢……”
傅紫萱瞧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顿时软成一摊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咱今天早点用饭。”
李睿忙道了声好，两人便相携着一起往厨房去了……
次日，天才蒙蒙亮，两人就起了。李睿是着急趁着别人还没起的时候偷偷潜回自己房间。而傅紫萱是想着他明早就要走了，心下不舍，也跟着起了。
“你困不困？我们去外头走走？”傅紫萱看着正在穿衣的李睿问道。
李睿停了下来，欣喜地看着傅紫萱：“我不困。走，我们到外头走走。”
两人梳洗穿戴好，李睿亲自给傅紫萱披了一件大毛披风，又帮她把兜帽带上。傅紫萱也给几个丫头留了讯，两人也不走前门，一纵从高高的围墙上跃了出去。
两人也不进山，就围着玉园近山处慢悠悠地走着。
早晨露重，地上草根及矮木枝叶上的露水把两人的衣裳略略打湿了。两人也不在意，就牵着揽着慢悠悠地走。
李睿揽着她，偶尔低下头蹭蹭傅紫萱头顶的发堆，偶尔舔咬傅紫萱的耳珠子逗弄一下，或是故意不好好说话，非要凑到耳朵边上细声说上一两句。
傅紫萱对他小孩儿般的玩闹也不在意，反而很是享受这样的美好。过了明日，良人就不在了，也只能在心里偷偷想念了。
直到巳时，两人肚饿才往家走。
傅紫萱领着他从玉园里抄近路回去。两人从桃园里穿过时，发现有细碎的说话声。
这么早？桃园这会又不需打理，谁人会来这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没看到人，忙敛了声息，蹑手蹑脚地往声音处循声走过去。
“……我，我不能要。”一个女声。
“为何？”
“你拿在身边总有用处，在外头总是需要的。”女声很是温柔，也很熟悉。
“我在外也用不上。而且我还有月俸。这些是这些年攒的，本来还有很多的，办聘礼都花掉了，就剩这二百两了。还有一些碎银我给了连环，这些你拿着，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去买。以后我还会攒钱给你的。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我攒的钱都给你，你帮我管着。”
哈，原来是石大壮。这小两口怕也是离别在即，离了人在此诉衷肠呢。傅紫萱和李睿对视了一眼，好整以暇地躲在桃树后偷听。
“你给了那么多聘金，已经给多了，这些钱你拿在身边，在外头总是有用的着的。我在家里又用不到钱。爹娘还说要拿着你给的聘金好好修一座大宅子呢。还说是女婿给做的，好风光风光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恩恩，那就起大宅子。那些钱只怕不够，这二百两你再拿着，等我拿到月俸我就再想法寄回来给你用。你放心，就是没钱了，爷也不会让我吃不上饭的，要用钱时再向爷支借支借就是了。”石大壮的声音带着欣喜和兴奋。
“不用不用。我家盖的房子又不需像我四叔那样，用不了多少钱的。这些钱你拿在身边，出门在外没钱怎么行。连环我也会照顾好的，你不用担心。钱你拿着，不要让我担心。我知道你的情意，我…我必不会负你，我…我定会等着你……”
傅紫萱听了这番话都能想像得到紫兰说这番话的不易，定是脸红了。傅紫萱抿着嘴不厚道地笑了。
“兰儿……”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应是踩着凑了过去。
“你，你别……嗯，会有人看到……”
“这天冷，一大早的，没人会来……”“别，嗯……”
傅紫萱和李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得出两人眼里的笑意。这小两口竟是躲到这里偷嘴来了。谁说没人的？这不两个大活人在呢吗？
李睿本来听着石大壮那句：“没饭吃爷会管着，没钱再向爷支借”就想上前去揣他两脚，哦，合着，你拿钱讨好未婚妻，没钱倒麻烦我了？
傅紫萱笑眯眯地拉住他，两人转身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两人回家吃过早饭，在屋里歇着与大伙说话，一大家子都在。听说紫越明天要跟着李睿离开，老傅头老刘氏及傅天海傅天湖一家都聚了来，一大家子在花厅边喝茶边说话，看陈氏为紫越准备的东西。
好一会，才见大壮和紫兰一前一后过来。
傅紫萱看见紫兰脸红红地跟在后面，大壮倒是神清气爽。看两人这样倒不至于出轨了，只怕是偷嘴偷得饱了。
傅紫萱暗笑，李睿倒是撇了大壮一眼，让大壮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不过，很快就面不改色了。爷一大清早就窝在家里与他的女人说话，难道还能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嘿嘿。
不料还没等他高兴，李睿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过来：“哎，没赶上好时候，若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过来，那桃园定是美不胜收，这会，竟是连芽都没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一眼。”
石大壮虎目圆瞪，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位爷不会无的放矢。趁着大伙没说话之前，忙暗地里向李睿作揖不已。紫兰也唬得不轻，一张染了红霞的脸更是红透了，脸都快埋到胸口了。
傅紫萱憋笑憋得都快得内伤了。
看石大壮又转过来向她作揖，方开口解围道：“是啊，你是没赶上好时候，这桃种可是水蜜桃，结的果又大又甘甜多汁，去年桃花盛开可是引得城里文人骚客来赏玩了一番呢。进门费都收了不少。结桃子时，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都亲自过来采摘。你是没赶上。”
厅中的众人也纷纷附和，说着去年桃园的盛况。倒是把那二人的囧况盖了过去。傅紫萱看着石大壮猛擦额头虚汗，暗自松气的模样，暗自发笑。李睿嘴角也不由地向上扬了扬。
中午一家人要离开花厅去饭堂用饭时，傅传义傅天仁父子俩带着十五岁的长孙傅紫玉上门了。
第三百零七章 临别前
玉屏山山脉狭长，冠木林立，几进几深。有岩石峭壁，有沟有潭，有暗洞有峡谷，深里还有猛兽，情况极为复杂。
所谓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傅家庄就在玉屏山的山脚，但因为山势复杂，深山又有猛兽，当猎户的人并不多。
这傅传义一家倒是个特殊，祖上自来了玉屏山脚下，就当起了猎户。所谓父传子，子传孙，如今傅传义爷孙三代都是极为纯熟的猎户，对于玉屏山也极为熟悉。
当初傅紫萱刚回来时，就找了傅天仁和傅紫玉父子领着进了几次山。有幸猎了两头山猪，还前后分了傅天仁家一些银子，使得他家后来也盖起了崭新的瓦房。这一家子对傅家感恩在心，平时若是傅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二话不说就抢着来搭把手。
他家那长孙傅紫玉是个精壮的小伙，看起来像是个成年人，力气大，又有些拳脚功夫。去年也跟着清风云霁开始练功夫，虽清风二人被没有收他为徒，但对他也极为尽心。
紫玉知道自己起步晚，也极能吃苦，每日除了白天在学堂里跟着学，晚上还来傅家跟着紫辰紫越一起练，倒是有模有样。
李睿来了之后，大生等随从一开始也让傅紫玉带着进了几次山，后来就是大生等人熟悉了之后，傅紫玉也多会跟着。跟大生等人也混得极熟了。
今天听了紫越跟村里的伙伴告别，得知他要跟自家姐夫离开家后，傅紫玉心里就活动开了。
自跟着大生等人进山之后，对大生等随从极为仰慕，每天夜里做梦都想着要追随大生等人。这不，就求来了？
傅天仁在家里被他闹得不行，只好厚着脸皮伙同自家老父一同过来了。
傅家人听了这爷孙三人的讲述，不免有些错愕。
傅传义极不好意思，对着傅天河说道：“大侄子，叔这是舔着老脸来了，这娃子想跟着你家女婿，说是当个牵马的也成。这一辈子窝在山里也没个出息，娃子想跟着去见见世面，叔也骂过他了，只这痴儿死犟死犟的，叔也没得办法，才上门求你。就让你家女婿把他带走吧，做什么都成，哪怕牵马喂马都成啊。”
傅天湖戏谑道：“叔真愿意娃子做个牵马喂马的？这玉娃子可是你家长孙呢。”
傅天仁听了忙点头道：“愿意的愿意的！娃子想跟着到外头见见世面，我这做父亲的没本事，只好让娃自个闯了。路是娃儿自个选的，是好是歹都是他自己的事。管不得他了。”
傅紫萱听了好一会，又看了李睿一眼，才道：“叔，你要知道如今外面的世道并不太平，一个不好，可能命就没了。没得我们村里清静。到时，我家可没个活脱脱的人还给叔。”
傅传义和傅天仁愣了愣，倒是傅紫玉上前扑通跪在地上，朝着李睿道：“我不怕，只要大哥肯把我带在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以后命没有了，我也不怨任何人，路是我自个选的，以后的路也由我自个去走。”
李睿倒是挺欣赏这娃子的，也不叫起，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傅紫玉抬起头道：“不知。可是我知道大哥是个有本事的。我愿意跟着大生哥的后面，学一些东西，将来等我学会了，再来给大哥好好效力。”
李睿很欣赏这娃子的眼力劲。他的身边从来不跟无用之人。想了想便叫来大生：“你可愿意带着他？”
大生等人正候在外面，一叫便到了。看了傅紫玉一眼道：“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属下愿意帮主子调教他。”
李睿想了想，道：“那好，以后他就跟着你了。”
顿了顿又对傅紫玉说道：“这一路上，我给你七天时间学会纵马奔驰，若是学不会，你也不用跟着我进府了。哪儿来还回哪儿去。我身边不跟无用之人。”
傅紫玉听了喜上心头，只要愿意给他机会就成。立马大声应道：“是，我一定好好听大哥的话。”
大生听了忙斥道：“这没你大哥，以后这就是你主子了。”
傅紫玉听了忙对着李睿道：“是。主子。”
李睿嗯了一声：“以后你就好好跟着大生吧，能学几成本事就看你的了。我随时会查看你的进度，若是块朽木便随时离开。我不养无用之人。”
“是”！傅紫玉回答得极大声。
傅天仁爷俩看着小儿喜津津的模样，有些忐忑，这傅天河的女婿果然是不一般人呐，瞧这气势，都不敢与之对视。
两人腿有些发软，看了李睿一眼，小心地开口道：“那要不要签什么契？”
“不需。去准备行李吧，明儿天不亮就走，迟了不候。”
“是是，我们这就带他下去准备”……
傅紫玉祖孙三人走后，一家人也相携着去吃晌午饭。
吃过饭，各自去歇晌。陈氏则马不停蹄地拉着紫越又絮絮叨叨起来，傅紫萱和紫阳等人也在旁陪着。
傅紫萱拿了一个荷包递给紫越：“这里面是姐给你备的一些碎银子，备着你平日花用的。里面有一个暗袋，放了一些金瓜子。应够你平日花用了。”
又从寒霜手里拿过一件中衣，指着衣裳下摆道：“这里面姐让寒霜缝了五百两的银票，留着你急用。你在外交朋友也要一些应酬送礼之类，太寒酸了也让人瞧不起，不过也别太大手大脚了。咱身份摆在那里，不要做一些无谓的攀比。”
“是。”紫越眼眶微红，声音都有些哽咽，起身双手接了过来。
“另外缺银子使你可去找清风云霁两位师父，有任何事也都可去找他们。不要瞒着他们，出门在外，他们就是你的亲人了。可记得？”
“记得了。不可以找姐夫吗？”紫越看着傅紫萱道。
傅紫萱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去找你姐夫，有什么为难事就去找他。但你姐夫这一年恐会极忙碌，事情太多，怕是顾不上你。有什么事还是多去找清风云霁两位师父商量，凡事也多听听他们的意见，你还小，有些事看不透，要多听他们的，万事不能冲动胡来。可记下了？”
“嗯，姐，我记下了。”紫越看着傅紫萱重重地点头。
傅天河看了傅紫萱一眼，欣慰地点头，回头对紫越道：“你要好生记下你姐姐说的话，在外，父母家人不在你身边，凡事要三思而行，要多听多看多学，在外不可学一些坏的毛病，不然回头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是，爹。”
陈氏眼眶红红地为紫越整理包裹，埋头在一边默默垂泪。
紫嫣紫辰两人也极不舍，凑了过去，一人抓着一边：“三哥，你要经常写信回来哦，不要忘了我们哦。”
“嗯。”紫越眼眶也红了。
紫阳也极不舍，上前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在外面不可惹祸让爹娘操心，有空就多写信回来。”
“恩。”
傅紫萱看了看紫越，又道：“那府里小姐少爷的，都有丫头小厮跟在后面。我已让王直下午领大玉庄庄主木礼的二儿子木安过来了，木安跟你一样年纪，我观察了大半年，是个极机灵的，又通些文墨，原在潘亭长府里呆过，也有些眼色，以后就让他跟在你身边。你有事就吩咐他做，也好帮衬你。”
“是。姐。”
傅天河道：“还是你姐想得周到。以后有人跟在你身边，爹娘也放些心。”
陈氏也凑过来不停嘱咐，傅紫萱看他们在叙话，悄悄退了出来。找了清风云霁又叮嘱了一番。
“紫越还不知李睿的身份，路上你二人寻机告诉他，也让他有个准备。记得让他把李睿的身份瞒下来，若是写信回来，也不可多说那边的事。另外，你二人跟在李睿身边，要好好帮衬他，以后有你们的好处。平时也要多盯着紫越，他初离家，你二人就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了，平时有些道理你二人要多多教教他，告知他谨言慎行，不可惹了什么祸事。”
“小姐放心吧。我二人定会护好了他。”
“嗯，你二人在外也要当心。做事要尽心，但也要记得，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留得命在，就还有希望。保护好公子，也要保护好你们自己。”
“是，小姐放心。”
傅紫萱又叮嘱了他二人一通，这才离去。
下午天将黑时，赵老爷子也亲自领了赵学梁来了。一家人又是一通忙乱。
赵家给赵学梁准备了半马车的东西。李睿看了眼角抽了抽。闲闲地看了赵老爷子一眼：“我当初去追随父亲的时候，可是只背了一个包裹。”
赵老爷子看了李睿一眼，忙低下了头，讪笑道：“都是家里准备的，原本还不止这些，我这还让她们婆媳俩放下了大半。这些还是减了又减的，我，我拗不过她俩，我……”
傅紫萱看老爷子在李睿面前一副不敢违背的样子，又奈何不过家里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与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