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路遇
很快傅紫萱就看到,方才转身向车厢内传话的车夫跳下车辕转到车厢后头,单手撩起车帘,另一只手从里面扶下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老者下来。
老者一袭锦衣长袍,脚上是绣着暗纹的布鞋,头上只简单挽了个发髻,簪了支碧玉簪。再看面上,天庭饱满,面颊有肉,精神擢烁,整个人看下来倒像是饱读诗书的学者。
老者下来后,车厢里又跟着下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面容俊秀,同样是一身锦衣长袍,头上用一个发箍箍着发髻,腰间还垂着一个香袋,小小年纪就已是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
那半大小子一下得车来就自动扶着老者,安静地呆在一旁,顺着老者的目光也看向傅紫萱三人。
那老者看了傅紫萱三人一眼,又转身向方才搀扶他下来的那人吩咐了一句什么,就只见那人点了点头就向后面几辆车走去。
很快,后面四辆车上也陆续有人下来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家丁小厮、婆子丫环。
“老爷,为何停下车子?”被一婆子扶着的富贵老太太开口问道。
老者只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倒是旁边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子开口嚷道:“哇,好香啊!祖母,祖母我饿了!”那小子拽着他祖母的衣袖扭糖般扭个不停。
旁边一年轻妇人斥了他一句:“不可胡闹!”
老者看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径直往傅紫萱这处走来。旁边一个小厮本想拉一把,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
下得车来的一行人也顺着老者的身影看到了傅紫萱三人。只见前面不远处的草皮上正有三个年轻男子正席地围着一张案几吃饭,铺着油毡,有案几有热菜有热茶,悠闲得一点都不像赶路之人。
肉香、饭香、茶水香,各种味道直往众人鼻子里窜,一行人更饿了,肚子不由响了起来。方才那个说话的小子也立刻追着老者往傅紫萱这处跑来。
年轻妇人与老太太对视了一眼,也搀扶着跟了过去。
傅紫萱见那老者往自己这边走来,咽下了一口汤才站了起来。这些人非富即贵,出门在外,交不到朋友不要紧,可不能稀里湖涂得罪了人。
傅紫萱朝那老者拱手施了一个礼:“见过老先生。”
清风云霁也在后头拱手示意。
“老朽见过公子。是老朽莽撞了,打扰了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老先生言重了。若不介意的话就一块坐吧。”
反正油毡大得很,对方老的老小的小,虽有几个身手不错的跟着,但也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
而且这一行人看起来并不像搅事的人家,多半是从哪里回乡的。后面两辆车子车轮陷得很深,多半装的是行李之类。
那老者听了傅紫萱的话也不客气,拱手说了一句:“那老朽就厚颜打扰了。”
说完看了站在傅紫萱身后的清风云霁一眼,就真的不客气在案几前坐了下来。
“老先生还没用过饭吧,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自昨天早上开始老朽就没吃过热食了,昨晚还错过了宿头,一家子还在野外凑合了一夜。老朽可是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这是天香米吧,嗯,真香!”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嗅了嗅。
“是天香米不错,老先生鼻子灵得很呢。”
“哈哈,那是,好久没吃到天香米了。这是今年新下的吧?”
“是呢。”
傅紫萱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清风云霁去舀一碗天香米及一碗汤来。忽然又想到自己没有干净的碗了,若到车上拿了来,怕人家起疑不说又怕人家不愿意用。
就说道:“我们这没干净的碗了,不知老先生那里……”
“有有有,我们有碗。”扬声就叫小厮去拿碗筷来。
傅紫萱扭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那老太太也命人在他们不远处铺上了油毡,一行女眷在油毡上也坐了下来,家丁小厮什么的则席地围坐在油毡旁边。
这一行人,除了老者,还有一个老太太,想来应是老夫妻俩。那年轻的贵妇应是他们的儿媳了,只是并不见他们的儿子。老者身边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子,老太太身边那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及那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就是他们的孙子孙女了。其余的人想必是家里的下人。
傅紫萱发现一行人正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分食,喝的也只是水囊里的凉水。
方才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看见面前的干饼并不下手去接,看了他母亲一眼,大声说道:“我要吃饭,要吃肉,要喝热茶!”
那年轻妇人又喝了他一句,也不见消停。
老者身边那个半大小子看了那边一眼,就站起身来朝那边走了过去。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孩子倒是安静了下来。
傅紫萱看了老者一眼,说道:“我车上还有一些肉食,还有天香米,若老先生有锅子,倒是可以煮上一些。”
那老先生闻言大喜,忙答道:“有有有,有锅子。老钱!”
随口就吩咐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与他年纪差不多的管家模样男子下去准备。
那老管家有些犹豫,这荒郊野地的,还不知对方是何来历呢。
老者看他站着不动,瞪大眼睛喝了一句:“还不快去!”
那人这才领着两个小厮去取东西了。
傅紫萱看他走了之后,也带了清风往自家车上取东西。拿了一木桶清水,两只烧鸡、两碟菜蔬、几把干菇、一只蜡鸡、及三四斤左右的天香米。想了想,又拿了一大包点心及一篮框的水蜜桃。
烧鸡、两碟菜蔬是预备的三人晚上的吃食,干菇、蜡鸡、天香米都是早前放进去空间的。水蜜桃是陈氏给备着在路上吃的,点心是在路上买的。一直都在赶路也没怎么吃。清水是从空间里现取的。
两人拿了这些东西递给了对方婆子。那老者见了,忙领着老太太及儿媳孙子向傅紫萱道谢。
那小男孩看到一框水蜜桃两眼直放光,先抢了一个躲到旁边吃去了。老太太宠溺的看了他一眼,也并不说些什么。
“让公子见笑了,这孩子都被我们惯坏了。”老者看了那孩子一眼,摇头对傅紫萱说道。
“这是您的孙子吧?倒是天真烂漫的很,我家里最小的弟弟也像他一般大。最是顽皮,恨不能上房揭瓦。”
“公子家里也有这般小的弟弟?”
“有呢,最小的弟弟今年才六岁,刚上私塾。上头还有一个妹妹,九岁,两个弟弟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
“五个孩子呢。你父母倒是儿女双全了,将来只等着享儿女的福就是了。”
老者听了傅紫萱的话倒是与傅紫萱更亲近起来。旁边的老妇人和那年轻的贵妇也露了些笑意,没刚才那么重的防备心了。
之后那老者自称姓赵,旁边那老妇人是他的老妻,那年轻的贵妇是他的儿媳,大的小子是他的次孙,小男孩是他的小孙子,女娃则是他唯一的孙女,年方十岁。
那十岁的女孩梳着双丫髻,面皮白皙,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犹为可人。样貌还没长开,不难想像长大后又是怎样一个美人。此时正安静地站在自家母亲身边,一副乖巧的模样。
傅紫萱与对方一一打过招呼,也报了自己的姓氏。又对那老者说道:“老先生到这边坐吧,不嫌弃的话,先与我们一同吃着,那边现做估计还得有一会功夫。”
“好好,不嫌弃。出门在外能有口热饭吃,就极为难得了。多谢公子了,那老朽就不跟你客气了。”
说完就携了傅紫萱在案几旁坐了下来。傅紫萱看那小男孩大眼睛紧紧盯着这边,就招手把他和他哥哥也叫了过来。
小男孩咧着嘴笑着就蹦过来了,那半大小子犹豫了一下,也抬腿跟了过来。
云霁接过他俩的碗也帮他二人舀了热汤。那二人看见自己祖父已是捧着碗喝了,也端起碗来喝了起来。小男孩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倒,半大小子则是小口小口地抿,看出来是受过良好教养的。
老者喝完汤后舒服地谓叹了声,才说道:“舒服啊。老朽可是一天半没吃过热食了。这堪比琼桨玉液了。”
傅紫萱听了这话,不由想起翡翠白菜汤来,倒是抿着嘴笑了笑。
待三人喝完汤,云霁又给三人舀了米饭,这三碗舀下去,砂锅里也就没有了。傅紫萱倒是将饱了,只是清风云霁怕是只落了个半饱。
桌上的菜也下去了大半,倒是还有一半的烧鸡在那。傅紫萱正有些为难,那管家就捧了一碟热好的菜和一只烧鸡过来,这才解了她的尴尬。
那老者接下了菜,把烧鸡退了回去,说是让分给其他人吃。傅紫萱刚才也只是拿了两碟菜两只烧鸡出来,那只蜡鸡是下汤里的,这点子东西怕也只够每人分上一点的。
傅紫萱与赵老先生一边吃一边攀谈。
“赵先生这是从哪来,又要往何处去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缘份
“我们这是准备回乡呢。老家在平州。”老先生一边吃一边说道。
“不知傅公子又是哪里人,这又是要去往何处?”
“我跟老先生有缘呢,也算是半个老乡呢,我是平州敬县的,这要去一趟云州。”
老先生从碗里抬起头来,看着傅紫萱说道:“傅公子是敬县的?敬县何处?”
傅紫萱有些奇怪,怎的一副遇上故人的模样?想了想老实答道:“我们家在敬县玉屏山脚下的傅家庄。”
旁边那老太太听了有些激动,直起身子问道:“你们是傅家庄的?可知傅家庄隔壁的陈村?”
“知道啊,我娘就是陈村的。从我们村的田里穿小路走过去也就一个多时辰。”
那老太太越发激动起来,就着自家儿媳的手劲站了起来,往傅紫萱这边走来。
傅紫萱见状忙往旁边让了让。老太太顺势在油毡上坐了下来,那年轻贵妇见状,站在后面迟疑了一下。老先生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和妍儿坐下来吧,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是,父亲。”那年轻的妇人应了一声,也拉着自家女儿在老太太的身边坐了下来。清风云霁见状忙站起身走开了。
“你娘是陈村的,你外祖叫的什么名字?”老太太拉着傅紫萱问道。
老先生看傅紫萱一脸疑惑,就笑着解释道:“我这老妻也是陈村的,只不过从小就跟她家人住在敬县城里,嫁到我家之后就跟着我们到京城了,这会只怕是村里人都不记得她了。”
傅紫萱闻言有些惊奇,瞧这有趣的缘份,随便一碰就能碰上老乡。
就笑着说道:“我外祖名陈玄德,人称陈秀才。和我大舅在村里开了一家私塾,教授村里的孩子认一些字。”
老太太听了有些激动:“你外祖叫陈玄德?我认识的!我小时候也回过几次老家的,你外祖比我大几岁,小时候念书就极好,我父亲都有夸赞过的。真没想到,这荒郊野地的还能碰到老乡呢,老爷。”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缘份。”
直到这会,对方才卸下了心防,真正与傅紫萱亲近了起来。
老者和老太太拉着傅紫萱热络地聊了起来……
傅紫萱这才知道面前这位是翰林院大学士,名赵尚善。日前已递了辞呈告老还乡,带着一家老小回敬县老家来了。他的独子叫赵致远,目前正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正带着他十五岁的长子留守在京城。
这赵老先生看起来顶多五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精神头又好,不见老态,这个年纪就告老还乡?想来是朝廷里更加纷乱了。
老先生又问起敬县目前境况如何,敬县的老父母可是个好的?
傅紫萱不知他问这话是何意,在心里过了一遍,才说道:“对于县务什么的,小子不太懂。不过目前敬县繁荣,不见百姓抱怨,小商小贩也本分做着生意,大街上人来人往,倒是一派详和。方县令和夫人都是可交之人。”
老者开始还笑眯眯地听着,听完傅紫萱最后一句话,就盯着傅紫萱问道:“你还认识方严?”
这话怎么说的?难道他也认识?
是故交还是……?
方严和古氏是由京城来的,这一家子也是从京块回来的,想必他们双方是认识的。只不过这朝中关系复杂,也不知各属哪一派……
那老太太看了傅紫萱一眼,就笑着说道:“说来啊,这方严还跟我们家极熟呢,他小时候可是没少往我们家跑。还是我家老爷的得意弟子呢。”
“哦?方县令是赵先生的弟子?”老先生点了点头。复又说道:“算他聪明,躲到敬县来。”
“那他的夫人古氏你们也是认识的了?”
老太太听了笑着点头道:“自是认识的,还熟得很呢。我家这媳妇还是他们俩的大媒人呢。”
傅紫萱闻言看了老太太旁边的年轻贵妇一眼,只见她听了老太太的话抿着嘴笑了起来,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娘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他们俩可是自己瞧上眼的。我只不过从中撮合了一下。”
老太太笑眯眯地拍了拍那妇人的手,又对着傅紫萱说道:“我这儿媳与方严那妻子还是不出五福的表姐妹呢,当初方严还在我们家读书,古家那孩子就常跑来找我家儿媳,这一来一去的可不就认识了。”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在一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小女孩名叫雪妍的,就抬头看向傅紫萱,柔柔地问道:“那哥哥认识婉华妹妹吗?”
傅紫萱看着她笑着说道:“认识啊,我还认识她弟弟,叫彦华对不对?”
一旁的小子赵学承听完大叫了起来:“对对,叫方彦华,你也认识他吗?”
旁边的李氏拍了他一下:“什么你啊我的,要叫哥哥,没规没矩的。”
傅紫萱看他低下了头,就笑着说道:“认识啊。你是他京里的朋友啊?他现在正在学武功呢,已经能耍一套完整的拳术了。”
“真的吗?彦华在学武功吗?他还会耍拳术了?他在京里病怏怏的,还要靠我罩着他呢!”
小男娃不开心了,嘟着个嘴小声地嘟嚷:“怎么去学武功了?我还没学会呢。”转身就过去扭他祖母的衣袖:“祖母祖母,我也要学武功,我也要学!”
他母亲李氏就喝道:“不可胡闹!之前你二哥请师父来教,你也没正经跟着学,自己没耐性现在又来闹。”
老太太看了眼李氏,又揽了赵学承在怀,安抚地拍了拍,说道:“之前是之前,现在他想学了,就让他学去。我的孙孙哪能让别人比了去。对吧?”
那孩子在他祖母怀里拼命点头,嗯嗯个不停。
赵老先生颇为无奈,看着老太太说道:“你也不可惯着他,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丢开,这成什么样了?”
又对赵学承说道:“这次既然你要学,回去后祖父就让你跟着彦华一块去学。若是你半途而废,以后也甭想我会应你的事,可记住了?”
“记住了。”小男娃听了自家祖父的话畏缩了一下。看来这小子还是很怕他的祖父和母亲的。
傅紫萱笑了笑,又看了看那安静坐在她母亲身边的雪妍说道:“你跟婉华很要好吗?她现在跟了一个厉害的师傅在学刺绣,倒是有模有样的。婉华脾气很好,彦华那小子很听她的话呢。婉华要比你小吧?”
那雪妍听得这番话,抿着嘴笑了起来,颇为种小佳人的感觉,更显玉雪可人。
“婉华比我小两岁呢,在京里我们两家离得不远,经常在一处玩。”
老太太也点了点头,说是两家就隔了一条巷子。
一行人竟是越聊越开心,越聊越亲近起来。两位老人都是多年不曾回乡了,恨不得傅紫萱能多说些,连敬县城里哪条道上有些什么铺子,又有哪些好吃的,都要回忆上一遍。
不一会饭就煮好了,一行人吃过饭,又略聊了几句,为了不错过宿头,这才各自收拾了。
临走,傅紫萱又送了两个大西瓜给他们。
老先生看着更是高兴,拉着傅紫萱说是让她一回来就去找他们,还把地址告诉了她。傅紫萱也点头应了下来。
两道人马分道扬镳之后,傅紫萱三人又行了一段路,确认左右无人之后,才把马车收了,快马奔驰起来。野外露宿的滋味可不太好。
又疾行数日,终于到了云州城下。
三人在城外不远处收了马,换了马车,这才进了城。
云州位于魏朝东部,一面临海,是个港口重镇。由此处往南往北船只不绝,历来是军事重地。此处除了云州府衙还设了守备府,朝廷还派了重兵于此处把守。
而云州南来北往船只众多,在此处做生意的人来往不绝,打货的、易货的、中转的,络绎不绝。大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林业,一派繁荣景像。
路人来往穿梭,光从穿戴上看都要比别处城池的人要好很多,就连青菜等各色菜蔬也比别地贵了一两成。肉包子还要五文一个,别处五文能买两个了。
云州城里最繁华的闹市区,有一整排的酒楼饭馆,旌旗遍布,迎风招展,醉仙楼也在其中。只不过门面比起敬县的,要小得多了。挤在一堆气派、雕龙画凤的酒楼中间,小小的二层楼就越发显得不起眼。
傅紫萱撩起车帘子一路贪看繁华的街景,也盯着醉仙楼仔细地看了,但并没有停车进去。还是先找个好点的客栈歇息了,醉仙楼的事,有的是时间处理。
很快马车就进了云州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的后门。下了马车,又到前堂要了两间上房。
在房间里略梳洗了番,才下得一楼大堂,三人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这客栈也就一楼有吃的,吃饭的人并不多,估计饭食也不见得多好,伙计也说要是想吃好的,就去筒子巷那里寻酒楼吃去。
傅紫萱一边等着上菜,一边与伙计攀谈,问他云州城里哪家酒楼要好一些?
第二百三十七章 自家的
伙计答道:“自然是会宾楼咯。会宾楼有四层呢,那里面的东西好吃着呢。不过也贵得很,一盘炒芽菜就要半两银子。等闲可吃不起。不过……”
那小伙计左看右看,确认无人之后,才凑过来悄声说道:“听说会宾楼背后的老板来头大着呢,还听说守备府都有股子。即便贵些也有得是人买帐。”
傅紫萱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第二第三又是哪家?”
那小伙计嘴皮利索又报了几家酒楼来。只是都没有醉仙楼的名字。
傅紫萱试探地问道:“我来的时候听人说醉仙楼的菜不错,不知是真是假。”
那小伙计接了傅紫萱的二两赏银,正高兴着,小心地揣进了怀里,才说道:“我也听说了。而且还听说醉仙楼每个月都有新的主题,隔个几天就有新菜出来,好些酒楼也都仿着学呢。而且它菜的价格也比别的酒楼要便宜些。去的人也不少呢,不过它背后没什么大的靠山,人家哪能任它做大,会宾楼也不是吃干饭的。”
那小伙计嘴皮子极为利索,絮絮叨叨就把云州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都说了一遍。傅紫萱又问了他别的一些事,直到菜上来了,这才放他走了。
之前傅紫萱就一直纳闷,这云州地理位置极好,又比敬县比平州还要繁华热闹,怎么业绩反而比不上其他地方呢?每次查帐它的业绩都要排到二十五家酒楼靠后的位置。
看来光菜好还不够啊,关系还要够硬才行。
这次师父让她来治病的那家人听说是云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真正的当地望族,不知能不能利用一下?
不过还得先把人治好了,才万事好说。那人生的什么病?这几年又是个什么光景?还得找人打听清楚了才能上门去,不然弄不明白情况,冒冒然去了,要是陷进什么肮脏事体里面,倒是大大的不妥。
三人一边在客栈用饭品茗,一边闲闲看街景。
吃过饭三人便出了客栈,在大街上随意闲逛。
云州城是繁华的,是热闹的。这会正是正午时分,在别处这会已是散市了。但云州城似乎没有散市一说,大街上仍是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街上行行色色人等,或悠闲或脚步匆匆,操着各种方言,混着或生或熟的官话充斥耳间,并不让人觉得瓜噪,反而觉得浓浓的生活气息。
物价很贵,比别处贵了起码一成。就是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麦芽糖都贵得很,一文钱才得一小块,敬县一文钱可是能得一大块。
傅紫萱边逛边吮着麦芽糖嘀咕。她最是喜欢吃糖,随身的荷包里放的通常不是银子,而是糖块,心情好或不好时就喜欢吮上一块。
这物价这么贵,醉仙楼的业绩应是翻倍才是,没道理排在最后垫底。看来得大动一番。
沿街商铺有好些卖海产品卖干货的铺子,傅紫萱进去逛了逛,东西极为齐全,在敬县买不到的海产品、干货这里应有尽有。而且价格比内陆城池要便宜多了。看来这回程时还能再大赚一笔。把这里的海货收了,再到内陆走上一遭,再从内陆进一些东西回敬县,哈,想不赚都难。
当下傅紫萱就认真地看了起来,在一排商铺之间比较,也不急着买,就对比价格和货物,她还得在云州盘桓一段时间。
三人在各商铺间穿梭,后来又转到停船的港口看了看。
不愧是港口重镇。停船的度口大大小小的船只林立,船上搭着船板连到岸上,人来人往,卸货的、往船上装货的,来回穿梭。
码头上还有好多正等着领活计的工人,或蹲或站着,只要来船停靠就会一窝挤上去。
码头两边也被摆摊的人排了长长一溜,卖的货物各色各样,各色海产品,鱼虾蟹居多。另还有本地的百姓挑着本地的特产来摆卖的。
来往船只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暂时停靠的,都对本地特产极有兴趣,好些人在摊子担子前挑拣,一派热闹景象。
这地方充满了机遇,有头脑肯下功夫能吃苦的人就不会饿肚子。
三人兴致极好,直逛到暮色深沉才回转。暮色中带些凉意,空气里伴着微咸的潮气。三人直走到醉仙楼门前才停了下来。
醉仙楼在暮色里挂上了红红的灯笼,上下两层楼的檐下都挂着,很亮。隐在左右两旁的富丽堂皇里,有些不起眼。
门口两个伙计看见三个年轻贵公子往自家酒楼走来,喜出望外,小跑着迎了上来:“三位客倌,快里面请!我们醉仙楼价格实惠,菜品丰富,又有别处吃不到的新鲜吃食,包管三位客倌吃得满意,下次还来!”
傅紫萱抿着嘴听着,示意清风云霁打赏两位卖力的小哥。两位小哥接到一人一两银子的打赏,喜得声音都颤了,往大堂里喊了一嗓子:“三位贵客到,楼上雅座!”
很快里面就小跑来一位管事模样的男子,三十岁上下,面上带笑:“贵客快里面请,楼上有座,请随小的来。”
傅紫萱一边跟着那人往楼上走,一边打量。
一楼面积倒是不小,仍是古朴的八仙桌,高背椅。客人坐了有六成左右。这个时辰,若是敬县,四层楼早就坐满了,若是上新菜的日子,外头还要排着长队。这云州的繁华更胜敬县,这成绩估计也就能保证个不亏本。
傅紫萱一边打量着,一边上了二楼。二楼没设大堂,全是雅间,且都关着门,倒不知具体光景,客至几成。
前头管事推开了一间稍靠里的雅间,把傅紫萱三人迎了进去。雅间倒是装饰得很雅致,有宾至如归之感。
“客人有没有特别想吃的?需不需要小的帮着介绍一二?”
傅紫萱看了他一眼,说道:“先不忙。你贵姓?在此处任何职?”
那人一愣,不过也只一瞬,就又堆上笑脸,恭敬地说道:“小的姓谢,是此处的管事。公子是有事情要帮忙吗?”
“你是谢世贵?”
那人有些吃惊,这三人不像本地人啊?即使本地人也少有知道自己本名的吧?
“小的正是谢世贵。公子爷认识小的?”
“我是君无忧,谢掌柜在不在?若在的话,把他也叫来。”
“啊,你是东家?小的见过东家。”谢世贵手忙脚乱地给傅紫萱施礼。
傅紫萱虚扶了一把:“且不必多礼。谢掌柜若在的话,你且叫了他一块上来,我有话要问。”
“掌柜的在的,我这就去叫。东家且略等一等。”
那谢世贵很是激动地推开门走了出去,都能听到木质的楼梯被他踩得咚咚做响。
很快,又是一通急急的踩踏声,门被人急急地推了开来。傅紫萱抬头就看到谢世贵带了一个中年男人进了来。四五十岁模样,有些微胖,有别于孙掌柜的精明,看着倒像是慈祥的邻家老者。
那老者对傅紫萱三人略做了一番打量,开口问道:“你是君东家?”
傅紫萱从腰封上的暗袋里把自己的印鉴拿出来递给了他。
那人接过只一看,又立刻递了回来,带着谢世贵给傅紫莹磕头:“小的谢有来见过君东家。”
傅紫萱起身扶起了他:“谢掌柜辛苦了,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就是醉仙楼最难的时候也不曾离开,我和赵东家都感激在心。”
“小的惭愧。若不是有赵东家,哪有小的今天。小的对赵东家说过,楼在小的就在,有一天醉仙楼不在了,小的才会离去。小的这是头一次见到君东家呢。若不是有君东家的主意,这云州的醉仙楼说不得早就关门了。”
“谢掌柜客气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谢掌柜,之前赵坤跟我说过谢掌柜,说谢掌柜是他能信任的人,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外巡店,也没有到云州来,说谢掌柜是能让他放心托付之人。我这厢倒要多谢谢掌柜了。”
“不敢不敢,君东家这是要折煞小的了。这不过是小的份内之事,赵东家对小的有知遇之恩,小的自然不能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事。小的说过跟醉仙楼同荣辱。”
“好,有谢掌柜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都坐下陪我一起吃吧,我们连吃边聊。”
“好好,小的也正有好些事要向东家禀报呢。世贵,你去厨房交排一下,让他们挑好的来。”
“是。”那谢世贵向傅紫萱施了一礼就离开了。
“我听赵坤说,这谢世贵是您侄子?”
“是啊,这世贵是我大哥的三小子。我那婆娘就生了四个女儿,大哥怜我身边没个儿子,就让世贵跟在我身边,将来我夫妻二人百年之后,也能有个人摔盆。”
傅紫萱听了忙讪讪地安慰了两句。
“东家不必介怀。我几个女儿也都是孝顺的,世贵从小养在我身边,对我夫妻二人也亲如爹娘。原本是我看他机灵,让他在楼里当了伙计,贴补家计。后来是赵东家看他不错,才亲自提了他当上了管事。这孩子倒是没出过什么差错,也不枉赵东家栽培提携一场。”
第二百三十八章 周府
饭菜上来后,傅紫萱邀请谢掌柜叔侄坐下一起吃,两人推辞了一番也就坐了下来。
上的菜,无一不精致。都是醉仙楼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形也做得不错,装盘得很好。
傅紫萱随口问了价格,比敬县要贵了一成,不过说是比云州其他酒楼就很实惠了。
几人也没有什么讲究,连吃边聊,倒是拉近了些距离。
饭毕,又上了香茗,几人连喝边谈。傅紫萱也翻了帐房抱上来的帐本,虽有营利,但相比与其他地方的醉仙楼差得就远了。
傅紫萱从叔侄俩口中了解了一些情况,也大致知道原因出在何处。
这年头做生意不是说你货好、价格低就能生意好就赚钱的。没有靠山,没有硬关系,还是拼不过。光靠一些来往的散客蛋糕是做不大的,还是要拉拢本地的客源。
想来这处醉仙楼一直惨淡经营着,利薄得很,但又不撤了它以回笼资金,想必也是不想失了云州这个大市场。之前赵家精力都在北边在京城,所以并没有下大力来扶持,而权责不明,赵坤也并没有大动,只维持了现状。
但如今傅紫萱看到了云州这个大市场之后,是不会再袖手旁观的。这处醉仙楼要做好了,怕是还能开分店,营业利润说不得能占总额的大部分。
得知了大致原因所在,傅紫萱也并没有立即发表自己的看法,一些营销策略,枯枝修剪的工作并不着急。她还要在云州呆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想辙,而且这个市场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治病要紧,这才是她来云州最主要的目的。
傅紫萱抿了一口茶,看向对面的谢有来说道:“谢掌柜可知道云州大户周府?”
“东家问的是云州府里有自己商船的周府?”
“是。听说他家有位大少爷常年卧床,寻了无数名医,都调理不好。不知谢掌柜听说没有?”
“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云州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他家那位少爷也是个可怜人。先前一年里还能有几个月是能往外走动走动的,现在竟是连门都出不得了。”
傅紫萱能看出来谢掌柜语气里的惋惜,就又说道:“我对这周家还挺感兴趣的,谢掌柜跟我说说呗。”
谢有来以为傅紫萱是为了醉仙楼,于是事无俱细,跟傅紫萱聊了起来……
“那周大少爷小时可聪明了,听说才刚会开口说话就能读书念诗了,还写了一手好字,甚得周家掌舵人周老太爷的喜爱,从小就养在身边。只可惜周大少爷六岁时,他父亲出海遇上风暴,就再也没回来,他母亲伤心之下也随着去了。从那之后周老太爷就更是把大小爷带着身边亲自教导……”
“要说这周家啊,那可是云州府百年的望族,家里有着八条大商船,来往各处,听说还出洋,生意越做越大,财帛无数。这周大少爷的爹周大老爷是老太爷的嫡长子,这周大少爷是嫡长子嫡长孙,也是周大老爷唯一的儿子。周家总共有五位老爷,周大老爷是老太爷元配所出,二老爷四老爷是周老太爷的续弦所出,三、五老爷是周老太爷的妾生子。”
“这周家人丁兴旺着呢,四位老爷妻妾又生了十几个儿子。这周老太爷有嫡庶十几个孙子。周老太爷还有几个兄弟,一母同胞的都有两个,这侄孙就更多了。还有出五服不出五服嫡支旁支的,那就更多了。这周家真真正正是云州的大户。人都说这周家占了云州的半边天呢。”
傅紫萱听了也不由吃惊,只怕这周家跺跺脚云州都要抖上三抖,古代氏族的力量不容小觑。要是醉仙楼搭上了周家,还怕起不来吗?只是周大少爷这病就不太好治了。只怕没那么简单。
“这周大少爷的病是怎么得的?”
“这周大少爷的爹娘去世之后,他也没个兄弟,老太爷怜他年幼失怙就把他带在身边。只是老太爷是一个生意人,在家的日子并不多,这大少爷的日子怕是过得并不好。这周大少爷自父母故去后,身子就不太好了,老太爷疼他,什么珍贵的药都搬来给他吃。所以虽病弱但也与常人无异。”
“这周大少爷从小就聪明,念书又好,才十三岁就中了秀才,老太爷高兴异常,更是悉心教导。只是自周大少爷中了秀才之后,身体就越发不好了,后来竟是连门都不能出了,走上几步路就喘。周老太爷请了无数的名医调理,也只是能让他多走上一段,也就是天气晴好的时候能出来走上一走,秋冬季节更是连门都出不得的。听说只要一刮风下雨就犯病。”
“周老太爷为这个大孙子可是操碎了心,连告老还乡的御医都请来好几位,仍是不见好。不过也死不了,就镇日躺床上。”
傅紫萱听了拧眉沉思,这听起来好像是体虚、不足之症。不过那周大少爷小时候不是健康的很吗?看来并不是胎里带的不足之症。而且不足之症也不至于一刮风一下雨就犯病啊,这体虚不足之症还不至于连御医都治不了。
傅紫萱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又敲。
“东家是想搭上周家吗?”
傅紫萱也没正面回答,又问道:“周家现在由谁掌舵,那位老太爷的脾性如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家现在外事多由二老爷处理,四老爷协理。三老爷五老爷也各管了一摊。另外也分了一些生意给族里的子弟在管。这周老太爷是个有能力的,心胸还宽大,对族中子弟也多有照顾。平常也经常做一些善事,施粥或是冬天分炭分旧衣棉被等,或是修路修码头,算是个仁商。在云州有极高的声望。连府台守备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傅紫萱听完点了点头,又问:“这周大少爷病了之后,周老太爷还亲自照顾他?”
“可不是嘛,自这周大少爷六岁时开始病了,十五岁不能出门之后,如今周大少爷都二十二岁了,这都多少年了,老太爷都不放弃为他延请名医。这周大少爷虽是个可怜的,但有着老太爷顾着他,也算是有福的,总不会少了他的吃穿。不过若这老太爷撒手去了,只怕这周大少爷的日子可要难过了,几个叔叔与他爹都不是一个奶奶肚里爬出来的,有这么一个嫡长子嫡长孙杵着,怕是碍眼得很。”
“这周老太爷是周家的族长,这族长之位历来都是传给嫡长子嫡长孙的。这周老太爷万一撒手走了,只怕,这周少爷也活不长了。”
傅紫萱听了拧眉沉思。看来这人丁兴旺,家大业大也有着无尽的苦恼和心酸血泪。
傅紫萱从醉仙楼告辞出来后,谢掌柜一定要傅紫萱住到他家去,傅紫萱不太乐意,这人多嘴杂,而且她住着也不自在。谢掌柜就说自家旁边还有一套小院,是买来收租子的,那家人刚搬走,正好傅紫萱三人可以住进去。
傅紫萱想了想,她估计还要在云州呆上一段时间,老住客栈也不方便,遂应了下来。谢掌柜喜得连说今晚上就使了婆娘过去收拾,明儿一早就能搬过去了。傅紫萱劝不动他,也只好随他去了。
三人回到客栈,梳洗了一番,又赏了二两银子招了伙计来说古,又问了周家。
那小伙计得了赏钱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二老爷外室住在哪条街上,三老爷又跟哪个楼的粉头最要好,四老爷又最爱去哪个赌坊,五老爷又有多少个姨娘都挖了出来。果然是身份不同,视角不同。
傅紫萱又赏了那小伙计几个银角子才让他去了。
夜已深沉,三人也不多说,各自回房歇了。
次日一早,三人吃过朝食,又逛了一下云州城里的早市,才往周府而去。
在大门口傅紫萱报了师父故人的名号,直接要求见周老太爷。
不多一会,就有一管事模样的男子跟在门童的身后,小跑着过来了。给傅紫萱三人见过礼,就亲自领了三人进府。
一路上,亭台楼榭,假山巨石,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又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兽面衔吐,端得的富丽堂皇,好一副富贵景象。
那管事引着傅紫萱三人穿过一个月牙门,又穿过一段抄手游廊,到了一处花厅,才住了脚步,扬声通报:“老太爷,人到了。”
“快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三位贵客快里面请。”
傅紫萱朝那管事笑着点了点头才抬腿进了屋。
傅紫萱抬头稍微扫视了一下,屋子很大,有点像待客的花厅又有点像私人的书房,靠窗有一张罗汉床,有一书架,一侧还有一傅古架,摆了好些珍奇古玩。
那书桌前的老者一看到傅紫萱三人进来,忙起身相迎。
“你是君神医的弟子君小神医?”
“不敢不敢,小子正是君无忧。”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奇了
“哈哈哈,我可把小神医盼来了。君小神医江湖上那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呐,你师父还说你青出于蓝胜于蓝。最近几年,听说你师父都猫着了,疑难杂症都由你出马。”
“师父是想沉下心来把一些医案整理整理,也是想锻炼一下小子。师父的本事小子还没学到五成,实在惭愧。”
“小神医过谦了。我可是早就听说了小神医的名号了,只是一直都请不到人。你师徒二人神出鬼没的,只有你们感兴趣的病才会上门,要想找到你们可真是不容易。”
“师父他喜欢清静,而且也总是说人外有人,比他高明的人多了去了,倒不好被声明所累,还抢人饭碗。”
“哈哈哈,你师父惯会躲清静,这些年多少人想找他都找不到。凭他那神技,就是诊费出到十万两银,都有人抢破头请的。不过你师父倒是通透的,他知道只要他露出行踪,只怕就有富贵人家要把他请了去藏在宅院里了。自古权势压人,想必你师父是最不喜的。”
“是,师父是最怕麻烦的人,他也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今日来贵府的事也希望周老太爷能帮小子保密,小子还有好多事要做,被人圈着的感觉真是大大的不妙。”
“小神医放心,我自接了我那老友的来信,喜不自禁。不过我嘴可严实着,可没有透过一丝风声,小神医就放心吧。若是治好了我那大孙子,除了诊金,小神医若有其它请求,但凡老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傅紫萱一喜,面上不动声色,说道:“那小子就先谢过老太爷了,大少爷的病小子一定尽全力。老太爷也不要小神医小神医的叫,就叫小子无忧吧。”
“好好,就叫无忧,这样还亲切些。走走,我们先去看过我那大孙子,老朽再与无忧你好好聊聊。”
傅紫萱点了点头,就随着老太爷走了出去。
跟在老太爷身后七拐八拐,穿过抄手游廊,再过一个小而精致的花园,就到了一处雅致的院落。只觉院落里花香袭人、翠竹葱葱,除了风吹竹梢的声音,听不见别的声响,很是安静。
行至这一处只觉身与心都沉淀了下来,好一个悠然居。
老太爷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悄声与傅紫萱说道:“这处院子最是僻静,景致又好,最适合景儿养病。平日里除了从小伺候他的几个丫头小厮,旁人都不得过来叨拢。所以你看着才会觉得安静。”
傅紫萱边听边点头,病人养病居所的环境尤为重要,看来这周老太爷对这个长孙确实上心。
“祖父,你来了。”床榻上一病弱的年轻公子挣扎着欲起身。
“快快躺下。祖父又不是外人。朝食可吃过了?”周老太爷急走一步,把那公子扶起靠坐在床榻上。
“吃过了。今儿还多吃了半碗呢。”年轻的公子话语里透着淡淡的儒慕之情,还有一丝愉悦。
“好好,只要景儿有胃口就好,祖父听着就高兴,往后想吃什么就跟祖父吃,祖父都给景儿弄了来。”周老太爷听说自己的大孙子胃口好,心下高兴,眼神越发柔和。
“祖父光顾着高兴了,来,祖父为你引见一下,这是君大夫,是你六叔祖帮着请来的。”
“祖父,你别再为景儿费心了,景儿如今这样就很好了。”周景眼睛里闪过一片黯然,只那么一瞬,很快,只因傅紫萱一直盯着他,也就扑捉到了。
谁不希望自己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呢?
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因长年不见阳光,面容苍白,不见一丝红润,面颊无肉消瘦得厉害,长得倒是耐看,若是养好了,怕也是丰神俊朗。两只手白皙瘦长,骨节分明。
因长年病体沉疴,听说还未说亲。虽然周家是云州大户,又是长房长孙,只是谁又愿意把女儿嫁进来守活寡呢?小门小户的只怕周老太爷也不想委屈了这个大孙子。
傅紫萱不由泛起一阵怜惜,最是花开正好的年纪。
傅紫萱也不多话,只看了他一眼,就上前捞起他的右手诊起脉来。
那周景很是错愕,对于傅紫萱这样二话不说上前就把脉的,倒是头一次见。
而周老太爷那边已是从床榻上站起身来,紧张地盯着傅紫萱,大气都不敢喘。这怕这是景儿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君神医都束手无策,只怕是……
傅紫萱有些奇怪。这脉像确实是体虚不足之症。只是为何看了这么多大夫,名医也看了不少,这不足之症竟是养了这么多年还不见好?反倒是越养越下不得床出不了门。这是何故?
傅紫萱把他的手放了下来,也不说话径自坐在旁边的一张大背椅上拧眉沉思。
兴许是看过了许许多多所谓的名医,连告老的御医都看了好几个,还越治越差,周景已是不抱任何希望了,而且这人太年轻了,怕是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经年的御医都治不好,更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小儿。
周景只希望自己能熬到祖父百年。祖父中年丧子丧媳,老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受不住。等祖父一去,自己再跟了去吧。这大大的宅院里,也只祖父一人是真心对自己的。
周景敛下神色,只看了傅紫萱一眼,就又复了以往古井无波的模样。
反倒是另一边的周老太爷一脸紧张。看傅紫萱探完脉不说话,只坐着拧眉沉思,心下沉重,嘴里发苦。也不知是不是景儿的病越发不好了。
景儿自小就失了父母,自己那个妻子也不是他亲祖母,对他也只是泛泛。而其他人因了他的长房长子的身份,更是没一二真心,只怕更多的是希望他也随他那父母一块去了吧。
自己虽常年不在府中,但并不代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拼下这份家业时,那些人还不知在哪呢?背后的手段都不够他瞧的。只是防得再紧,景儿还是……
景儿从小就聪明,读书也好,教他的理帐生意经也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像他的父亲。别人都只知景儿窝在房里养病,床也下不得,门都出不了,可不知景儿看帐查帐的本事都不在自己之下。平时自己有什么难事,还多是景儿给自己出的主意。这份家业若交到他的手中,何愁周府不再兴旺个百年?
这些年自己给景儿请了多少名医,都只说是体弱不足,需调养。名贵的药吃了不少,天山的雪莲长白山的野参都当饭一样供他吃,只是一直都不见好,反倒是越养越差。来的大夫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让好好调养。
看着景儿一天天地失了神采,自己只差没抓那些大夫暴打一顿了。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神医唯一的徒弟,只是这,这……
“无忧,这景儿的病……”周老太爷小心地问道。
傅紫萱从自己的思绪里拔了出来,抬头看向周老太爷,说道:“把大少爷的药方拿来。”
周老太爷一听连声让人去拿。不一会,一个小厮就把一张黄纸拿过来了。
傅紫萱看着这写着一大张纸的药单子,只要补身养气的,都罗列到了,连药膳方子都有。
照着这方子,再辅之这食疗,确是对症之方。怕是没两把刷子的人都列不出这样既对症又养身的方子。
“这药方是隔壁县告老的太医院院使大人开的方子。这两年也多亏了这张方子,景儿才好了一些,不再是凉风一起就下不得床了。偶尔还能走两步。不过自今年入夏以来,反倒是不太管用了,也不知是何故。无忧你看是不是药方不妥?”
“药方并无不妥,确是体虚不足之症的良方,一般大夫还开不出这样的方子。且说这药膳也是极好的。俗话说三分病七分养,能开出这样的药膳方子就是极为本事的。”
那周景听了这话又扭头看了傅紫萱一眼,片刻之后就把目光移了回来,又倚靠在大靠枕上,目视前方透着斑驳阳光的窗棂出神。
“那,这药方既是极对症的,为何景儿的病却不见好,反而日渐沉重?”
“我也正是奇怪这一点。”
傅紫萱手指头在案几上敲了又敲。她心里有不解之事的时候就爱做这个动作,近身的几个丫头和清风云霁都知道。
傅紫萱又反复问了老太爷好几个问题,才确定了自己心头的疑虑。这周景不是胎里带的不足之症。
当初他出生时是足月产下的,又是长房长孙,在娘肚里时就吃好喝好了,生下来足足七斤多,是个大胖小子,六岁前还是健健康康的,上房揭瓦下河捞鱼精力十足。
听谢掌柜说他的病是从父母过世后才起的,悲伤过度倒不至于,那也只不过一时之症,没道理一直病个十几年的。又听说从考上了秀才之后,竟是连门都出不得了。
父母过世之后,就体弱了。聪明有悟性,十几岁的秀才,声名大噪之后反而是出不得门了?
这可奇了,这病还跟运道挂在一起呢。
第二百四十章 相生相克
傅紫萱又起身往那罗汉床边沿坐下:“左手。”
那周景看了傅紫萱一眼,又看了站在边上满怀希冀之色的祖父,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的左手伸了过去。
这次傅紫萱探的时候很长,长得周景皱了一次又一次剑眉。傅紫萱放下他的左手,又在他全身各处穴道反复按压,连脚底的几个大穴都没放过。
周景一阵羞恼,苍白的眼色浮起少见的红晕,当他脾气好不成?怎奈祖父杵在旁边,他也只好按捺了下来,只胸膛一阵阵起伏。
“无忧,怎样?”
周老太爷看着傅紫萱在铜盆里净手,忙凑到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傅紫萱净好手,又用棉巾擦拭干净水分,才回身说道:“周大少爷的病症我大致了解了。”
看周老太爷一脸希翼,不忍吊人胃口,遂坦白说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生即有死,有起就有灭。东墙破了拆西墙补,终不是正途。”
看两人一脸不解地望着她,心里终是沉沉地叹了声。
怪不得师父不喜与高门大户打交道,迫不得已之下也要收贵得吓人的诊金,这不是贪财,只怕是不想惹麻烦吧,那高得吓人的诊金确实能让很多人却步。而自己目前还有求于周家,而且还是师父命自己来救治的,看来这浑水不得不淌了。
傅紫萱沉了沉思绪,才问道:“大少爷小时候中过毒吧?”
周景不由一惊,这都能知道?
周老太爷则一脸喜色:“对,对,景儿小时候是中过毒,不过那毒已经清了。当时还是请的好几位大夫一起诊的,后来云州的几个大夫又复了诊的,都说没事了。这都十多年了。怎的,难道说这毒……”
傅紫萱看了他们一眼才又说道:“这毒说是清尽了,其实不尽然。从表像上看,的确是清了,而且从脉像上看也并无不妥。这毒也并不难解,一般大夫都能解得了。不过一般大夫并不知晓这毒还有另一霸道之处。”
“我方才说了万物相生相克,这毒最见不到大补之物。吃了大补之物,这毒就算清了还会在体内产生新的毒素。只不过脉像并不能探出来,只以为是体虚。毒清了之后,大少爷进了不少大补之物,而且都是世间罕见之物,就更显霸道。”
“这毒短时并不见得会怎样,只慢慢地一年一年地沉淀在体内,年年大补,年年添新伤。你的身体也就越来越弱,风一吹就倒,天一凉就卧床不起,旁人看来也不过以为体虚而已,于是越发大补,越补越坏。只再补一两年,你也就不需要再补了,因你已没命再享用了。”
周景和周老太爷听得傅紫萱这一番话大吃一惊!
这毒到底是何人所下?心思竟如此缜密?
本以为毒已清,不想只解了一半。没想到这最珍贵的大补之物竟也能杀人?而且旁人绝看不出来。这真真是杀人于无形,不留一点痕迹。
周老太爷脸阴沉地可怕。双拳捏得死紧,指头啪啪做响。
周景一脸哀伤,面如死灰。
好一会之后,周老太爷才上前拍了拍周景的肩膀,说道:“景儿,不怕,你还有祖父呢。”
周景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湿润:“祖父。”
周老太爷把这命运多舛的孙子揽在怀里,对傅紫萱说道:“无忧,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你一定要把景儿治好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就是要我周家一半的家财我都双手奉上,我只要景儿好好活着。”
“老太爷客气了。多的我也不要,我只要我该得的。大少爷这病并不难治,难的是发现它。目前从脉像上来看,确只是体虚不足之症,所以大少爷的病也才耽搁了这么多年。”
“我师父喜欢到处游历,西南瘴气之地他也常去,除了一手精甚的医术,对各种毒他也了解一二。这种相生相克的毒师父的医书上列了不下数十种,我虽然不太精通毒术一门,不过师父著的医书我还是通读过的。大少爷这病倒不难治,不过最初的三个疗程会有常人不能忍的痛楚,大少爷要是能熬过去,将来就会跟常人一样了。”
“有劳君大夫了。这么多年来,我跟个废人一样,只要能让我跟常人一样,我什么苦都能吃。”
傅紫萱看着他一脸的坚毅赞许地点了点头。
转身从随身的医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丸药让周景吞了下去:“这是清心丸,能帮你清清肠胃。如今你身体各处已积累了各种大补之物,这对别人能延年益寿之物,对你无一不是要命的,非一朝之功能清除。”
周老太爷有些紧张,问道:“那要如何做?时间是不是很长?”
“解毒之期倒不用太长,三个疗程之后即可。不过可能要三个月至半年期的调养,方能跟常人无二。”
“别说三个月半年,就是几年我也能熬过去,只要能让我跟常人一样,我什么苦都能吃。”周景一脸坚定地对傅紫萱说道。
“好。大少爷请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会治好你再走。这病要分三步走,第一步先停了你目前所进之物,包括目前吃的药、补品、及吃食全部都停了。我会重新列一张适合你吃的食物,一日三餐还要以清淡为主。第二步是放血清毒。这一个过程可能会让你虚弱地连现在都不如,只要你能挺过去就无事了。第三就是养。清完毒还要养三个月到半年。之后就能跟常人一样了。”
“君神医,我这孙子就全拜托给你了。”周老太爷听完向傅紫萱深深鞠了一躬。
“老太爷折煞小子了,我一定会尽全力,请放心。”
“祖父,他是君神医?”周景有些激动。
“景儿,这是君神医唯一的徒弟君小神医。不过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恩,景儿知道轻重。”周景心里激动不已,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芒。他有救了,他再也不用像废人一样躺在床上了。
傅紫萱伏案写了一张饮食单子,让周景按上面所列的每日进食。
又画了一张可收缩可升降的竹榻、一个像浴桶的圆桶,把两张图纸递给周老太爷,让他命人加紧去做了。先养三天,三天后自己再来为他做清毒的第一个疗程。又留了一瓶清心丸给他,让他每日睡前服一粒。
这才告辞走了。
老太爷送她从悠然居的后门出去,并让傅紫萱以后每次来时也都从后门进来。傅紫萱很满意这种安排。在周老太爷的目送之下带着清风云霁告辞走了。
当天中午,三人在会宾楼用了膳。
会宾楼不愧是第一酒楼,未到用饭时间一二楼就坐了个十成十,来晚的,听说雅间都没了。
三人为了听八卦与当地风土人情,选了一楼靠中间的位置。点了会宾楼几道招牌菜,边吃边竖着耳朵听旁人大声交谈。
菜上来后,傅紫萱发现装菜的器皿做得很是精致。菜的味道倒不至于比醉仙楼强出很多,反而傅紫萱觉得还不如醉仙楼。而且菜的份量实在太少。
盘子够大,但是菜只卧了盘子的中间一点。若是五六个人吃,还得再点一盘。这生意能不好吗?
只不过这回头客怕是不多。敢怒的人怕也是不敢言,人家靠山硬着呢。有硬实的靠山,再紧抓住本地大户乡坤,只拉拢这部分人,怕也是赚不尽的银子。
醉仙楼若有一硬实的靠山,再加上菜好量足,怕是还要盖过会宾楼。
饭毕,三人赶回客栈把东西收笼了,跟着谢掌柜派来的小厮去了谢掌柜安排的小院。
院子不大,就是一进半的院子。正屋是四间正房,左右厢房各三间,院中有水井,还植了两棵石榴,如今还挂着一树的灯笼果。院中还砌有一厨房,后院有三间耳房及牲口棚,正好可以安置马匹及马车。
小院不大,但五脏俱全。谢掌柜也亲自送来了柯姓一家子,柯大,四十不到,妻子柯大娘,一十五岁的女儿柯灵及一十八岁的儿子柯岩。
谢掌柜说是让她们给傅紫萱三人看门做饭、洗衣并做些杂活的,那家儿子是个嘴皮利萦的,对云州府也熟,可以给傅紫萱跑跑腿。
傅紫萱谢过了谢掌柜把那一家子留了下来。
安顿好之后,当天傍晚傅紫萱又同清风云霁柯岩三人择了一间口碑较好的洒店进去用饭。
饭毕又在柯岩的带领下逛了云州的夜市,及一些热闹场所。
次日四人仍是又走又逛,似乎没个目的,逛累了就找酒楼吃饭,专找名声响亮的酒楼进,专点招牌菜。
这样连吃三天,又吃又买又拿的,柯岩有些咋舌,悄悄地跟自家父亲说这少爷怕是个败家的。被其父狠弹了几个脑瓜崩,让他听少爷的话,多做少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四天一早,傅紫萱早早就起了。叮嘱云霁带着柯岩去找牙人买庄子买田地,又叫柯大在醉仙楼附近查看一下可有房子辅子可买。她则带了清风去了周府。
悠然居的后门周老太爷的随从正等在那里。一见到傅紫萱喜出望外,大步迎了上去,点头哈腰,极为客气地迎了傅紫萱二人进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云州置产
傅紫萱到的时候,周老太爷早已在屋里等着了。
爷孙俩看到傅紫萱进来就像见到久违的亲人,就像溺水的人见到稻草。
周老太爷急忙上前一步热切地拉着傅紫萱的手不放,周景也一扫常年的阴霾,脸上也见了一丝红润,眼神也渐渐有了神采。
傅紫萱探过脉后,又按了几处大穴,方问道:“老太爷可是把那两样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了好了,都好了。都不是难制的东西,而且都是命人加紧做的,昨儿就得了。无忧你快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样子。”
很快,就有两个小厮抬了一个齐腰高的大木桶,及一张竹制的躺椅进来。
浴桶没多大问题,按傅紫萱要的高度宽度做了就没大错。竹榻是准备用来给周景熏蒸药浴的,跟寻常竹榻略有不同,整张竹榻都是镂空不说,还要在全身大穴处留空,以便药物能熏到穴道里面。而且还要能收缩升降。
傅紫萱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做的比她想像的还要好。这果然是有钱好办事,她很满意。
把随身带来的药草交给下人煮了大半浴桶,才让周景全身脱得只剩短裤,命人扶了他坐了进去。
随后又在他头顶及全身各处大穴扎了针,拔掉之后,又在十指划了口放血……
一柱香之后,周景面白体虚,脸上冷汗涔涔,快要虚脱之际,傅紫萱才让人把他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把他收拾干静之后,又把十个指头止血包好,又只着短裤,让其平躺于竹榻之上。命人在竹榻下放了一长长的木槽,倒了煮好的热气腾腾黑乎乎的药水熏蒸。
周景只觉全身像是被马匹辗过一样,无处不痛,又像是连续干了一天的重活,只觉全身虚脱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一会觉得头重脚轻,如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一会又觉得全身轻飘飘地像要魂魄离体,全身软绵绵使不上劲,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周老太爷看着自己的大孙子闭着眼睛拧着眉受着这常人不能承受之痛,只觉大恸,眼眶湿润,不忍再看。
这是他最喜欢的女子留下的骨血,是他最疼爱的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且不说爱屋及乌,就是景儿从小乖巧懂事,就最合他心意。且又是嫡长子嫡长孙,他不忍他出事。这回一定要把命运多舛的孙子护好了……
这番折腾下来已近晌午。
一直到在悠然居由周老太爷陪着用过午饭,傅紫萱交待了这几天的熏蒸及用药之后才辞了出来。
这放血之后要等七天的恢复期之后才能进行第二次放血,不然若是不等新血回补只怕是要元气大损,精元耗尽。七天之内每天都要早晚熏蒸一次,她会隔天过来看一次。
离了周府,傅紫萱就带着清风去了醉仙楼。
这会午饭用餐高峰已经结束,一楼大堂只有寥寥几桌客人,显得有些冷清。谢世贵看到傅紫萱进来,忙引了傅紫萱上了二楼雅间,并使人去请谢掌柜。
谢氏叔侄俩一边陪着傅紫萱喝茶一边听傅紫萱吩咐。
“这几天云州城内稍有名气的酒家我都一一去过了,各有特色,菜的味道好些还比不上我们。我已是决定把这醉仙楼进行一番大的改造。昨日我已修书一封让信鸽带去给赵坤。事实上之前查帐之时我二人就已商讨过云州醉仙楼的事务,这次我来云州也知会了他,他也说过任我处理。昨日我已是把我这几日考察来的结果及我的想法修书知会了他。待收到他回信,就具体操作起来。目前前期的一些准备工作倒是可以先做起来。”
谢掌柜叔侄俩边听边点头,示意自己听两位东家的,将全力配合。
傅紫萱点了点头,又道:“这醉仙楼挖的几层地基?可否再往上建一层?”
“不能了。这醉仙楼原就是二层楼的地基,当初买来时这还只是一间小小的饭馆,这街上还不全是酒楼,那会宾楼及我们酒楼隔壁那两家还都是后来推倒重建的。”
“那我们能不能也推倒重建?”
“推倒重建只怕不能。且不说现如今两旁都是酒楼,人家乐不乐意,再说后头还有住家。就算人家都不怕干扰,让我们推倒重建,也并不划算。目前我们的问题并不像敬县的醉仙楼那样,目前仅这二层楼都坐不满,就是最旺时也只是九成座。”
“这个问题谢掌柜倒不需担心,目前我已有解决之道。我们楼不时有新菜出,只要占了独一份,就不愁没人来。那贵宾雅宾礼宾牌子可有卖出?”
“只最开始推出时卖得较好,后来别的酒楼也纷纷效仿,人家都有背景,我们也争不过人家。如今一个月三种牌子也就能卖个几张左右,贵宾牌子有时候一个月都卖不了一张。
傅紫萱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又起身站在窗边往后望了望,正好望见这雅间的后面隔了一条小小的巷子,有好几家住家,对着醉仙楼的是一处较大的院落,目测能有个三进左右。
“那是谁的院落?后面的院落可能买到?”
谢掌柜也跟着站在窗口看了看:“哦,听说是一外地商人置的别院,安置了他的外室在此。他那处院子挺大,景致极好,当初我也是极想买下来的,只是攒的钱不够,那一条巷子住的人并不多,也就几户人家,小的买的房子也在那房子的隔壁,中间只隔了一户。那处房子东家要买下来?”
“对,起不了三层四层,我们就买院子,然后把院子连上酒楼,两处打通,这处叫前院,后面叫庭院。我们就把它打造成庭院式的酒楼,前院招待一般的客人,而庭院就只招待持牌的贵客。且规定没有牌子的不能进。”
“这样既凸显了有钱人的身份,让他得到满足感,又保证了他们要的隐私。既让他们满足了口腹之欲,又让他们有一个私密空间可以谈生意谈一些私密事。考虑到可能有老者和小孩,规定每位持牌者最多只能带两人进去。”
谢掌柜叔侄俩越听眼睛越亮。这要弄好了,可是云州城里头一家呢,可不愁生意不好。
“东家,小的马上去跟那家人家交涉。”
“嗯,那人既是外室,怕是并不在意房子安排在哪,你帮她找到一处比她现在住的更好的,并给她一笔钱,想必她会乐意的。”
“是,小的立刻去办。”
“恩,先把那处房子拿下,我们再商量其他事体。”
“是”……
傅紫萱回到暂时住的小院,柯大后脚也回来了,说的情况跟谢掌柜说的大致无两。傅紫萱听完又让他去码头附近看看有没有空的地皮或是院子出售的,柯大听完又马不停蹄出门去了。
不一会,云霁和柯岩也回来了。说是看中了几处庄子,有单个庄子的,也有带田亩带佃户的,有大有小,还要傅紫萱亲自看过后才能定下。
傅紫萱见天色还早,遂带了三人出门。
马不停蹄看了几处庄子之后,就敲定了一处离云州城不到半个时辰路程的庄子买了下来。
庄子不大不小,房子有八成新,有三十几家佃户,有五百五十亩上等水田及三十亩山地。水田跟敬县一样是二十两一亩,院子收了一百五十两,三十亩山地算附送的。
当天晚上,傅紫萱就对这个庄子规划好了。
收了这季做物之后,从明年开始就专种天香米。三十亩山地划出十亩养鹌鹑养兔子养羊。另二十亩建成仓库。
傅紫萱是看中了这处码头的商机。观察了几天,来往客商的货物好多人都没处安置的,就乱乱堆在码头,日晒雨淋的。而有条件的客商则会在城里买个宅子,平时歇歇脚放放货。
这些客商大多不常来,买了宅子还要请人看守,而且一年大半时间都是空置的多,所以也并不划算。而没有门路的也就是把货放在船上或是随意堆在码头,再派几个小厮日夜看守,安全不安全另说,只说若遇上刮风下雨的就愁人的很,搞不好还会血本无归。
建仓库租给来往客商放货物,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有些人短租的,或是过路商,若有个仓库便宜出租,又有专人看守,绝对是个省心省事、还省人力省银钱的好事。
当天晚上柯大也回禀说码头附近已没有地皮及院子可买了。
次日傅紫萱就风风火火忙开了。先是交待柯岩带着云霁去衙门过户,再是让柯大去联系建仓库的工匠,过完户即立刻开工。后又让清风带着柯大娘和柯灵去会一会庄子上的佃户,与他们重新签订租佃文书。
她自己则又去了醉仙楼。
不得不说谢掌柜是个办事稳妥有能力的,这才一天时间,就传来好消息。傅紫萱刚坐下不久,他就喜滋滋地上雅间来了。
与傅紫萱禀报说,以繁华富人居住区买了一处同样三进的院子与她换了,比她那处房子还多了一百两银子,又多给了她二百两,对方已是答应把房子让出来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仓库
那女人的男人是个外来客商,能住到富人集中区,没准还能多结交上一些人,对他的生意也有好处。
而且听说那女人也早就不想住在这处偏僻没个人窜门之地了,而且这处是酒楼一条街的后巷,每天还要受烟熏火燎的。加上换的房子比现在住的还要值钱,另还有额外的二百两银子拿,她可乐而不为?说是两三天之内就能把房子腾出来了。
傅紫萱听了大喜,给了谢掌柜一两金锭做为辛苦费。又跟他细商量了好些改造的细节,这毕竟和住家是完全不一样的,要大动。
傅紫萱一整天都窝在醉仙楼里又写又画,直到吃过晚饭才回了小院。
次日傅紫萱又去了周府。
略做了一番指导及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直到中午才告辞出来。
在醉仙楼用过午饭,又与谢掌柜就改造一事商量了一番。才打马往新买的庄子而去。
那庄子不大不小,比大玉庄要小一些,又比小玉庄要大一些。傅紫萱为了便于称呼,取名“云庄”。
云庄佃户有三十几家,柯大婶子已是把佃户撸了一遍,又重新与佃户们签了新的租佃文书。
傅紫萱到的时候,叫了各家能当家作主的人见了一面,略说了几句话,也让他们知道此处换人了,他们的东家换人了。并告知若是好好打理庄里的田产,自有他们的好处,只会比从前更好。佃户们听罢也纷纷表示了他们的决心。
此处庄子傅紫萱已是做了安排,决定跟大玉庄和小玉庄一样种天香米,每次粮种都会让专人送来。不是地里打下来的天香米挑出来的稻种,而是跟大玉庄小玉庄及傅紫萱名下所有田地一样,都是直接用的空间里产的稻种。
这样就是别家也种了天香米,天香米的产量上去了,价格也降下来了,她家也不会受到影响。别人卖天香米,她卖的是优级天香米,质量比别人更上一层。
而空间里种出来的当然就是特级天香米了。特级天香米也就她家里人偶尔吃过几回。以前倒是和师父及寒霜他们在无忧谷天天吃。
这空间里拿出的稻种种下后收的优级天香米,云庄这处得粮将专供醉仙楼。这样的独一份,一定能为醉仙楼拢住客源。
傅紫萱跟云州的佃户做了规定,稻种由她来提供,税赋她不管,收五成粮。而且田里的产出她将全部市价购买,不得私自卖给别家,不然将做巨额赔偿,并且终止租佃协议。
此处她以后不会常来,比不得敬县好管理,所以租金也多收了一成。不过这天香米不愁卖,而且天香米的价格比别的普通稻种可是贵了几倍不止,就是多收两成租也有的是人来抢着佃的。
另外此处目前只种一季水稻,秋收还没到,地里的水稻还得等到九月中旬才能收割。而傅紫萱从明年开始将会派人过来专门指导浸种育苗插秧并进行两季种植。
因为此处还有个醉仙楼,她也决定把田地分成三份,分别养上鱼、泥鳅和田螺。明年一年估计还能在云州占个头筹,以后自然会有人模仿,价格当然也会降下来。
不过就算再低价,有醉仙楼在后面支撑,也总比买其他食材便宜。这样一消一涨,即便鱼、田螺、泥鳅再廉价,醉仙楼的购买成本低了,利润自然也就上去了。那年底的分成自然也会好得多,这样酒楼的收益自然就更大了。
傅紫萱也把她的想法跟佃户们说了,只没说要种天香稻,目前还不宜声张。
这年头也有主家提供稻种或是提供农具耕牛,或是由主家集中交税赋的,形形色色不一。傅紫萱是怕麻烦的人,税赋她是不管的,此处离敬县快马还要好几天呢。
佃户们被告知会由主家提供稻种,心里都很高兴。这样各家就能多留一些粮了,不必挑最好的留下来做种。若是年景不好,自家也不用担心没有种粮下地。对于傅紫萱提的各种要求也都一一应下,并签了相应文书。
把佃户的事捋顺后,傅紫萱就去看了要建仓库和做养殖区的地方。两个区划分得很清楚,中间留了两亩地隔开,这两亩地做了看守人的住所,及租赁仓库者的临时住处。
当天傅紫萱就找了人开工兴建,并把此处事宜交给云霁和柯大全权处理。她还要忙着醉仙楼的事。
飞儿的动作很快,不仅把信传给了赵坤,还带回了赵坤的回信。赵坤很赞成傅紫萱的想法,让傅紫萱只放心大干。
那处新买的三进宅子腾出来后,傅紫萱就命谢世贵全权负责,开始全面动工改造。傅紫萱准备把此处做成庭院式的酒楼,结合前世的私房菜,某家公馆模式,客不在多,在于精、在于独、在于尊享的身份。
在傅紫萱连番轰炸之下,谢有来算是彻底接受了这种新的模式,而且每天都精力充沛地往改造地查看,恨不得早上一睁开眼,就被人告知庭院已改造完毕,等着开张大吉。
清风带着柯岩被傅紫萱指挥得团团转,不仅要负责庭院的改造还要在庄子之间来回跑,还要关注码头上的新鲜货物。
傅紫萱也没闲着,这些天在云州城里转悠,买了不少稀罕东西,海货干货是少不的,运到内陆城镇只怕都不够卖的,她可不会赚钱多。
到周景做最后一次放血的前一天,云庄的仓库和养殖房住所就全部建好了。
傅紫萱从佃户里挑了十个青壮丁分做两班,日夜不停歇严密看守,并养了几条狗崽,要求对租用仓库的客商负责,不能丢失一丁点货物。
又挑了十个妇人专门养各种活物。有鹌鹑、兔子、鸡、猪、牛羊。鹌鹑是从空间里拿的,拿了一千只并几千只蛋,把火炕孵蛋法教给了庄主的婆娘。
新庄主是傅紫萱从佃户挑出来的,姓唐,叫唐伯才,四十五岁。家中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孙子孙女,十几口,三代同堂。这唐伯才还有三个兄弟,兄弟家也是人口众多。选他当庄主一是看中他的老实能干,是庄稼上的一把手,另一个也是看中了他家里人多。
不怕他聚众做乱,就因他家人多才选的他。他是老大,又能镇得住家里的人,庄里有什么事他们家也能压得住场子,而且他家人多,将来可以挑一些得用的稍做提携,不怕他们不忠心。
所以跟唐仲才一家签了十年的活契,每月发二两月钱。这唐家佃着云庄的田,一家子十几口平时也就能混个温饱,家无余钱,连生病请大夫的钱都是没有的。现在不仅东家抬举,还有一月二两的月钱,这二两一家子省着点一年都够花了。很是感激。又得了火炕孵蛋法,很是认真学了一番,很快就上手了。
除了鹌鹑,傅紫萱还从空间里拿了五十对兔子,公母各一半,又从集市上买了一批。这兔子繁殖时间短,又多胎,供应醉仙楼是够够的了。
鸡更是好办,佃户里几乎家家都有,集上也能买到,鸡崽子,鸡蛋更是便当得很。羊此处极少,傅紫萱又让飞儿传信,让家里送一百只过来。牛则托了周老太爷,买了几头老弱身残不能当劳力的,再稍养养,等醉仙楼改造后就将起大用了。
养殖场的事安排妥后,傅紫萱就让柯岩带了佃户家几个半大的娃子在云州城里及码头各处,又是张贴又是散发小纸条又是吆喝的,很是忙活了几天,很快就把云庄里有仓库可存货物的消息传了出去。
秋季多雨,此处又是临海,潮气大,货物堆在码头,每天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马上就有人找上门要租仓库了,第一笔生意是京都的一位客商,来此处贩海货,买的一些海参、鲍鱼、干贝、海带之类,因自家南下的船只未到,要租十天。拉过去的货物放了足足两间仓库,每间仓库有个五十平米。
按一平米一天十文钱算,两间一百平的仓库一天就是一两银,十天就是十两。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这仓库建了二十亩,各间有大有小,可放各种货物,又有专人日夜看守,收的租金并不贵,而且傅紫萱还命人做了各种货架,比别处仓库只扎了麻袋摞一层可是能容纳得多了。原本这个客商这些干货要是在别处可是要放三四间这样大的仓库的。
虽说此地离城区稍远了些,不过价格不贵,并且庄子上还提供牛车拉货,而且拉货收的的价格比城里要便宜,又不用他们费心找马车找人搬运,可是省了他们好些功夫。
不出三日,云庄仓库就在码头上传开了。不出半月所有的仓库就已是租满了。
云庄的佃户们也大大受益了一把,用自家牛车拉货能赚到银子,让家里的劳力去搬抬货物还能赚到银子,家里有人去看守仓库的还有月钱,若是来往的客商看中他们的土产的,还能趁机卖上一些再赚一笔。
第二百四十三章 靠山
来往客商在回程的时候不管远近都还要在船上吃喝不是吗?那要备干粮米面、肉食、菜食、鸡蛋吗?那是肯定的。
现在有了这样一处集中购买的地方,而且跟庄户人家买还要省好些铜板,又省了去集市上转悠散买时间。客商们又何乐而不为?
云庄的佃户笑得嘴都合不拢,这只坐在家门口就能赚到钱,又轻松又不用再像以往那样一到农闲就到处找零工做。这东家怎么现在才换?要是早换他们也能早早地茅草屋换青砖瓦房了。
而做生意的人最是能抢时间,来备货的恨不得少用一些时间,也好省一些成本,而卖完货的又惦着家中妻儿,归心似箭。恨不得一个时辰当两个时辰使。
若能省他们做杂事的时间出来让他们多易些货,那转手又能赚上好些银子了。所以有这样既价廉又有专人日夜看守的仓库,而且又在庄里,左右都是住家,听说庄主还组织人日夜巡庄,再加上又有便宜住处及吃食购买,怎么不让来往客商心动呢?
于是云庄的仓库出名了,都不用像其他仓库那样派人在码头蹲守拉人,客商都是直接点名要去云庄仓库。租不到仓库的客商还抱怨主家建的仓库不够多,要求加建几间。
加建傅紫萱是没这个打算了,做人留一线,她也不想树敌,想一个人把这个生意吞下那是不可能的。你一个空降的来得晚把肉吃了不说,总得留些汤水给别人,不然引起众怒可没法收拾。
后来有些贪便宜的客商要把货放到佃户家中,有些佃户也背着傅紫萱做了一两单。
傅紫萱得知后,向唐伯才细说了厉害关系,若是货物出了问题,或是他们不懂分辩,被人骗了,指责他们看管不力要求赔偿,这些佃户可是要因小失大了,此为一。二是会影响云庄仓库的名誉,把名声弄坏了,全庄人都得不到好处。
傅紫萱要求唐伯才告知佃户们,若是再发现一例,将把佃田收回并把他们逐出庄子。
所幸云庄的佃户大部分还是明理的,为了他们长久的利益着想,还都纷纷到接私活的佃户家里指责了一番,那几家也纷纷到傅紫萱面前承认了错误。傅紫萱念他们初犯,自己也没有细说清楚,敲打了一番也就揭过了。
这天是周景最后一次放血治疗,傅紫萱一大早就去了周府。这个疗程结束,再吃一个月清心活血的药汤,再修养几个月就能全好了。
而她在云州也二十二天了,离开家也快一个月了。在家时并不觉得什么,离开这一个月才发现自己对那里思念日深,好像只有那里才是心里归属的地方……
从后门进去悠然居,周老太爷依旧一早就在悠然居里候着了。
周老太爷对傅紫萱越发亲切,而周景看起来也越发精神,还能下床走两步来迎傅紫萱。整个人也有了神采,涣发出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蓬勃,面上也不再暗淡,有了些红润也养了些肉,看起来倒是有了翩翩世家贵公子的意味。怕是周老太爷接下来要把家中的门槛修得再高些了,不然被媒婆踩坏了可不好。
周老太爷听了傅紫萱的打趣乐得哈哈大笑,而周景也是耳根泛红。
照例把周景脱得只剩下短裤,按在浴桶里浸泡。
这俩爷孙并不知道傅紫萱是个女娃,所以每次当着傅紫萱的面脱得只剩片缕并不觉得有什么,只当大家都是男人嘛。而傅紫萱一个后世飘来的灵魂对男人的坦胸露背自然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再加上她是个学医的,总不能隔着衣物扎针吧?
不过后来的后来当周景得知这君小神医是个女人之后,倒是尴尬不已,他有着一种被人看光光的感觉。奈何人家罗衩有夫,也不能让人家负责不是?只能叹一声相见恨晚。
一柱香之后,傅紫萱拔下周景全身各处的银针,放在盛了清水的碗里,又用棉巾细心擦干,才又收了回去。转头再看周景已不像第一次那样疼痛难忍全身汗流浃背了,放血了之后也不像之前那样虚浮无力了。擦拭干净躺在竹床之上还有心跟傅紫萱聊天说笑。
“没想到君大夫除了这身医术还是个擅做生意的呢,倒让我刮目相看。那个庄子和仓库可都弄妥当了?”
傅紫萱一边查看竹床之下的药水能否熏蒸到周景的正确的穴位,一边答道:“托大少爷和周老太爷的福,都弄妥当了。还多亏了周老太爷,不仅给我介绍了人手,还介绍我买到便宜的材料。那几头牛还是周老爷子帮我才弄到手的,将来醉仙楼开张了,那牛肉可是能为我拉拢住一些客源呢。”
傅紫萱并不想隐瞒这两人,也瞒不住。
这周家是云州府数一数二的大户,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再说她还想借此机会拉扰这二人当她妥妥的靠山呢,自是要坦诚相待。
而且经过过这些天的接触,这周老太爷确是个能信得过的人,虽然有生意人的精明,但为人磊落,心胸宽广,如今傅紫萱救了他大儿留下的唯一血脉,这人情他自是会记着的。
而周大少,也确是个经商的天才,可能这些年不出门的时间多,他反而读了好些书,又经过周老太爷的点拔及亲自教导,只怕不出五年,这周府在他的带领下将会再上一个更高的台阶。
有了这个“地头蛇”的照顾,何愁醉仙楼会被人挤兑?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找云庄仓库的麻烦。所以傅紫萱在买下庄子及准备对醉仙楼大肆改造之后就对周老爷子交待了,有几个点子还是周老爷子点拔的。
而另一方面,傅紫萱也已知会了赵坤,云州的醉仙楼,两人将各让出一成份子,送给周大少爷两成干股,以得他家的僻护。
再过几天醉仙楼就要改造完,将以全新的面貌迎四方来宾了,今天傅紫萱除了来给周景做最后一个疗程,也有就是想说这干股的事。
周老太爷听了傅紫萱说云庄安置妥当之后,就笑着说道:“你那个云庄离我给景儿置的庄子不远,你放心,将来庄上若有什么事,景儿自会帮着你处理了。而你那个仓库真真是妙极,连我都不曾想到这个主意。”
“我家因在城里房舍众多,也有自己的仓库,倒是不曾想要做这样的生意。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也好管理,帐目明晰,动不了什么手脚,即便你不在,也不费什么心思。将来我再帮你引见一些客商,你那个仓库就不用愁了,只怕还要嫌当初建得少了。”
“那就多谢老太爷了。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我可是要抱着老太爷这棵大树不撒手的。”
“哈哈哈,你尽管抱。”周老太爷笑得一脸得意。
“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吃亏的。”周景躺在竹床上一脸真挚地说道。
傅紫萱起身向二人施礼,郑重地道谢。
周老太爷忙起身扶了一把,周景也挣扎着要起身:“君大夫,你这是要折煞老夫啊,君大夫救了我这孙儿一命,就是让老夫倾家荡产老夫都乐意呐,更何况老夫并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哪里当得起君大夫如此大礼。”
“老太爷当得起的,将来无忧还有好多事要仰仗老太爷和周大少爷呢。为了表示感谢,我和大东家商量了,要把云州醉仙楼的股子划出两份给周大少爷。将来就要拜托周大少爷和周老太爷关照了。”
“不可不可!君大夫的相救之请,我还无以为报,如何能收君大夫的干股。那我成什么人了!”周景一脸激动地说道。
周老太爷也不愿意,在一旁帮着劝说。
“老太爷,周大少爷,这相救之请归相救之请,这醉仙楼的事又是另外一码,咱在商言商,老太爷应该知道我们外商在此处做生意的不易,我也是知道老太爷并没有涉及酒楼生意这才壮着胆子请求老太爷的关照的。老太爷吃过醉仙楼的菜,想必也知道醉仙楼并不比别的酒楼差,但它就是起不来。我这也是要借着老太爷这棵大树多生些银子,也好养活家人呐。还希望老太爷不要推辞了。”
“君大夫放心,只要有我周景在,醉仙楼的事就是我的事,休要提那干股之事。”
旁边的周老太爷倒是抿着嘴沉思,过了一会,方才说道:“那就提一成干股吧,两成太多了。”
一成有点拿不出手,将来自己要麻烦这爷孙俩的事还多着。就是云庄、仓库、及明年要开始种的天香米都是一大摊事。若没个人镇着,自己这个外来的在此处又权无势是绝计镇不住的。
天香米收粮时一定会引起不少纠纷,所谓强龙还扭不过地头蛇呢,若有人要强买强卖,自己只怕鞭长莫及。敬县还有方严压着,幽州及其他地方也有合伴商压着,这云州不找个人镇着,只怕天香米一事做不成。
因傅紫萱的执意要求,周老太爷和周景也只好接受了下来。
傅紫萱把拧好的出让两成干股的文书交给周景,周景也在上面盖了自己的私印,并把其中的一份文书留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劫杀
这日用过午饭,傅紫萱和清风云霁从醉仙楼里出来。三人打马走在云州郊外的小道上。
九月的云州,已起了凉风,傅紫萱已是加了一件厚袍子。
三人很是随意,没什么目的,只是出来感受一下清风,吸收一下新鲜的空气。这些天三人忙得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这会也就是随意走走,换换脑子,这些天脑子连番转都不曾停歇。
是谁说可以在此处打打猎的?这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猎物可打?跟玉屏山的前山都不能比,都行了这么久了,连一只野兔野鸡的影子都没见到。松鼠什么的倒是经常能见到一两只。没打到猎物,三人也并不在意,原本就只是出来轻松一下的。
周景的病已是快好了,再养七天,再做一次复诊,就可以结束了。以后慢慢养着,也没什么大事,云州的大夫都能给他看了。
云庄的事也已是安排妥当,仓库的事也已是渐渐走上正轨。而醉仙楼再过两日就能重新开张了。
谢掌柜是个做熟的,只要按着傅紫萱的想法去做,醉仙楼就会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四方来客,上一个台阶是不成问题的。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最多十日就能回家了吧,傅紫萱的心里有了浓浓的期盼,脸上也带了笑意。
这荒山野林顿时变得可爱了起来,连那叮叮当当做响的敲击声都变得可爱无比。
嗯?何来的敲击声?
好像是刀剑的撞击声。
三人勒住马匹,细听了一会,果然是刀剑的撞击声。这荒郊野外的,傅紫萱可不认为会有人在此地练功夫。
劫道的。只不过不知是劫财还是劫人了。三人对视一眼,暗自戒备。
又细听了一会,声音越发激烈了起来,刀剑撞击声也越发清淅。傅紫萱正天人交战,帮还是不帮?听声音好像并不是很多人,不过就是再多些人,傅紫萱三人也不忤。
只不过这闲事管还是不管?
自己来云州刚救了人一命,在佛前积了小功德,老天爷又要来考验一番。傅紫萱向上望了一眼,天高云淡,老天爷不知躲在何处。
向左右两人示意,就率先拍马循声赶了过去。
远远地就看到两方人马激战在一起,拼杀得正火热。
有一方黑衣黑裤黑巾蒙面,格外显眼。招招往死里下手,剑剑都是死招,又快又狠辣。另一方人数虽多些,但对于对方不要命的杀法已明显招架不住,渐渐处于颓式。
两方人马交战在一起大约有几十号人,这一堆人拼杀在一处,倒是壮观得很。双方显然都是高手,几百个回合下来,目前还无人倒下,不过各有不同程度的划伤。
若是切磋双方点到为止,那么双方可能旗鼓相当。不过黑衣人如此连自己命都不要的打法,显然胜了不是一二筹。
看来这群黑衣人不是死士就是江湖赏金猎人,索不到命是不会归去的。
这就难办了,若只是一般纷争,帮一帮也没什么,救人一命话说还能造一级那什么浮屠。只是遇上这样的对手,就有些头疼了。
傅紫萱三人勒马远运地看着,天人交战。
前方被追杀的一群人明显已是支撑不住,护着的一个圈子已是明显被人攻破,最里头一个月白锦袍长身如玉的男子被人砍了一刀,执剑的手慢了下来。
那黑衣人没砍到要命之处,正想补上一刀,被护在那男子身边的两人反扑了过去,三人很快又激战在一起,傅紫萱也趁势看清了那名看似被人保护的男子。
这一看不要紧,傅紫萱杏眼圆瞪,惊诧不已。他怎么到此地来了?贼老天,上辈子欠了他们家的啊?
暗骂了一句,急急拍马上前。
看到那人正被人围攻,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傅紫萱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铜板银角扔了过去,一一命中。右手又在马背上重重一按,双腿用力一蹬,借着马背再轻身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朝前跃去。
铜板银角砸中了好几个黑衣人,形势立时翻转。
被追杀的一伙人看见腾空飞来的三人助阵,犹如天兵天将下凡,顿时就像喝了鸡血一般,把手中的剑舞得呼呼生风,招招要人命。
傅紫萱飞起一脚把围着锦袍男子的一名黑衣人揣着倒退几步,又使铜板砸中另一个近身围攻的黑衣人,迅速夺过锦袍男子的长剑就展开了猛烈攻击。一边攻击一边护着锦袍男子在自己身后。
那人见到傅紫萱,登时大喜,从死到生,面上表情变化:“无忧!”
“等会再说!”
嘴上应着,手上也不停,连连出招,又快又狠。连续放倒两人,剑剑死穴,谁还能比大夫更认得准穴道?
那边清风云霁也陆续放倒了几个黑衣人。这两人原本就是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从懵懂不知事就开始学杀人了,多少死士都不及他们。加上跟了傅紫萱后,跟着喝了不少空间灵水,练了空间里留的最顶级的剑法武功,对付这些人自不在话下。
那些黑衣人果然是舍了命来的,遇上救兵也没人逃跑,只求完成任务。下手极狠辣,招招要人命。
傅紫萱久不动手,又少遇上这类人,差点中招。
不过清风云霁就围在她身边,也帮着解围,傅紫萱也渐渐找到拼杀的感觉。你不杀人,人家就会杀你,生死关头,佛祖也不会怪罪自己大开杀戒的。自己还不想死呢。
傅紫萱越战越勇,不一会身边的人就越围越少……
两柱香之后,最后一个黑衣人也被清风一剑刺死。
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傅紫萱两腿酸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云霁很及时地在后头扶了一把。
“赵峰,你带人把这里处理一下。其他人速速把马找来。”
“是。”十几个侍卫听令各自忙开。
“无忧,多谢你救我一命。不然今天就交待在这里了。”那人对着傅紫萱行了一个大礼。
傅紫萱扶了一把:“大哥无需多礼,就是不看李睿的面子,我也是会出手的。大哥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李义,李睿的同胞大哥,敬王的长子,此时听了傅紫萱的话又朝傅紫萱施了一礼:“紫萱你的救命之恩,大哥记下了,将来自会报答。不过你怎么在此处的?我听五弟说你不是已找到亲人,好像是敬县吧?”
“是的,我已回了自家。上月中接到师父的传信,从家里出来,到此处救治一位病人。大哥又是如何到此处的?”
“我到此处主要是想联系此处的乡绅富户,备些粮饷,父王准备向北进兵了。只是不知为何行踪暴露,才招来此祸。”
“大哥在此处有没有落脚之处?”
“还没有,我这还没进云州就遭了埋伏。”
“那大哥跟我走吧。这么多人,恐怕目标太大,分批进城吧,都散在各客栈里,大哥只带着贴身的两人跟着我就行。”
“好。大哥就听你的安排。”
李义转头吩咐了底下的近卫,做了一番细密的安排,又招了两位贴身侍卫到他身边,六个人六匹马向着云州城里进发。
本来傅紫萱想让他们去云庄的,不过又怕敌人摸到云庄来,这云庄可是有着上百号人呢。而且李义还有事要做,住城里更方便些。傅紫萱带着他们三人回了自己暂住的小院。
吃过晚饭,天将将黑,傅紫萱就接过李义写的密信,把它妥当地塞在蜡封的竹筒里,绑在飞儿的腿上,让它传信给李睿。夜幕笼罩下,飞儿庞大的身躯很快就看不见了。
傅紫萱并不想掺和李义的大事,她虽然和李睿绑在了一起,但有些事,她并不想过问。自己也只不过想赚些银子,全家吃饱不饿,生活无忧就是。打打杀杀,日月更替那都不是她要考虑的。
两人叙的也只是一些别后之事,各自略交待了一些无关事体。李义也问了一些傅紫萱家里之事,对傅紫萱开荒地种粮种菜种果树极为感兴趣,对在稻田里养鱼养泥鳅养田螺更是兴趣大增。反复问一些具体操作事宜。
傅紫萱只好说是会整理一份文案让他去操作。
不管是现在在他们占领的封地,还是将来改朝换代之后,百废待兴,如何让治下百姓吃饱都是第一要务。傅紫萱也很高兴这是个心系百姓的,自己也乐意帮上一把。
晚上傅紫萱伏案疾书,把开荒地如何施肥养地、稻田如何养鱼增加进项、粮食又如何提高产量……挖空心思,林林总总,想了后世的一些现世能够实施的一些做法,写了足足二十几张宣纸,方才停笔。
次日,李义拿到这份将来被农司局谓之宝典的厚厚一叠纸张,激动不已,饭都顾不上吃,捧着就细看了起来……
看完后,又郑重地向傅紫萱施了一礼,感谢傅紫萱的大义。并给傅紫萱吃了一粒定心丸,说是稻田养鱼之法明年也只是在敬王所在封地小规模试验,将来天下大定之后才会大规模传开。
傅紫萱其实早上捧出这份文案,心里就抽疼不已,这都是钱啊,这法子一旦传开,地里的东西变得廉价,自己可是亏大发了。
不想却得了这么一句话,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天下何时大定,至少明年自家还是能再赚上独一份的钱的。以后就是大规模传开,养生也不如养熟的,她家还是有优势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新颜
醉仙楼以新面貌开张的前一天,吃过傅紫萱做的一顿丰盛的送别宴,李义就离去了。
傅紫萱并不知道那几天里李义都做些什么去了,他不说,她也不问。
只知他早出晚归的,而傅紫萱也为醉仙楼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两人虽住在一个屋檐下,但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傅紫萱喜欢赖床,往往一早起来,李义三人就已经不在房里了,而晚上傅紫萱息灯时,那三人还未回来。
不过李义还是吃了几回傅紫萱做的饭食。即便他很晚回来,都有傅紫萱做的饭菜温在锅里。因他身份特殊,所以吃食都是傅紫萱亲自帮他备的。自备过一回辣菜之后,李义就受上了,说是特别下饭。
有一回傅紫萱趁着他在屋里的时候,就与他说了多食辣椒的种种好处,特别是能驱寒暖胃。还没等傅紫萱提出让他帮忙销往军中,李义就自己开口替军中伙夫订下了。还说要多运些往北方军部。
两人很快就订下了订购协议。话说亲兄弟还明算帐呢,当场就商议好了价格,比市价少了一成。
李义干辣椒、辣椒酱都订了不少。还帮着府里要了好些蕃茄酱。因不知军中具体用量,双方也只是暂订了干辣椒两千斤,辣椒酱一千斤,蕃茄酱一千斤。
辣椒酱外卖是二百文一斤,蕃茄酱是一百文一斤,干辣椒是五十文一斤。价格都少了一成,总共收了三百五十两的银票。傅紫萱当天就传信家里让即刻准备,并及时发货。
后来货收到之后不到半月,又再次下了订单。并要求每月送五千斤干辣椒,两千斤辣椒酱,蕃茄酱每月也要五百斤。这样下来每个月就能稳定收入七百两银子。
这还是傅紫萱货源不足,根据存货及目前种植面积最后订下的这个数量。不然百万大军,这点量哪里够用。
荒地上的那一百亩辣椒一百亩蕃茄除了供军中及二十五家醉仙楼外,暂时别处是供应不到了,本来傅紫萱还想借着醉仙楼往外卖卖呢。
收到李义的订单之后,后来傅紫萱又在荒地挪了三百亩出来种辣椒,一百亩种蕃茄。又在敬县买了些中田,分别种了辣椒和蕃茄。
再后来傅家庄的村民及附近村子也纷纷效仿,跟着种植这两种作物。慢慢的敬县除了水蜜桃、鹌鹑出名,还成了远近闻名的辣椒之乡、蕃茄之乡。
后来,即便别处也广开种植,奈何都比不上敬县的质量,远近的客商还是会奔着敬县的名头纷拥而至。成了敬县有名的土特产,来往敬县的人必是要带些回去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醉仙楼开张那日,因早早就使了大力做了宣传,那处买来的三进宅子做为后庭与前院醉仙楼连接在一起,所以醉仙楼虽是两层楼面,不过可容纳的人可多了数倍不止。
那日来道贺的、来吃新鲜吃食的、冲着新店开张打折优惠的,来的人不是一般二般多。傅紫萱只忙得头晕眼花,脚打后脑勺。还好两天前赵坤就赶到了,不然光她一人怕是招架不住。
后庭被傅紫萱隔了三个大区出来,仍按三进院的大格局,又把后一进的园子也加了进来,僻成春夏秋冬四园,分别取名桃园、荷园、菊园、梅园,四园相应地种上应景的花木,做到每季有花香,每月有景赏。
每园又加了回廊曲桥,即便下雨下雪天也不需打伞。
原本此处宅子只有后一进有花园和池塘,傅紫萱又命人每一进都挖了池塘又僻了小花园。池塘里还投了锦锂、种了荷花、养了睡莲,又从陆地上引了曲桥相连,在桥的尽头建了凉亭,置了石桌石凳,凉亭还装了竹帘。
此处可吃饭又可观景,边赏景边用膳,还不用担心有人听壁角,真真正正的又可心又悦目。
而每一进原先的卧室和厢房,除了留下下人房不曾改造以留做醉仙楼伙计们的住所之外,其余全做了一番大的改造。
窗子全部扩得大大的,全部装上了玻璃,又全都装上轻软的纱曼,阳面为了遮挡阳光再加装一层厚帘。大卧室全部改成大的雅间,最大的可同时容纳十桌客人,而小间则改为更精致的迷你雅间,两人四人吃着更好更为私密。
四个园子僻了前门和后门,前门就是从醉仙楼的前堂进,后门则开在后巷。这时代讲究男女大防,所以后门也只供女性客人进出。
四个园子虽说都在后庭,看似是一个整体,但是却又各自独立,进了两个门,四园各有不同的进出口,互不干扰。桃园的看不见荷园的,而菊园也同样不知梅园又是接待了何人。
云州虽不在北方,但因临海,冬天还是很冷的,所以每间雅间都装了地龙。冬日里再不用端个火盆烧木炭了,像北方盘个火炕也不现实。
南方人并不习惯火炕,而且酸儒文人也多,你让人面不改色地当众脱鞋往炕上一盘,即便有穿着足衣,那也是让人脸红耳赤的事。万一见了脚裸,你还得对人家负责呢。而且有些人还是香港脚,你是吃味啊还是吃味啊?
这种使人尴尬的事傅紫萱是绝计不做的,此处是南北要道,来往客商众多,天南海北的。所以还是坐在椅子上较为开心一些。而且冬日里即便是烧无烟的银霜炭也免不了会有炭毒,所以装地龙是最好不过的,虽然成本有些高。
因魏朝已有了玻璃的生产,所以傅紫萱又画了图纸做了大大的玻璃餐台,底下又在铁匠铺制了铁制的圆形轴托,似后世的餐台,可转动,以便可吃到不在自己近前的食物。
这个时代还讲究围宴,围桌而食,节庆或是有请客宴请日,总会一大家子一大桌子人围着大桌而食,当然讲究的人家会男女分开。可是大的圆桌,食物众多,不在自己面前的食物就夹不到,无形中就滋生了专门服侍吃食的丫头小厮。
这时代的人吃饭时讲究各种礼仪,宁可饿着也不做失仪的事。你让他站起来夹菜,那在后世都没有,别说这时代了。
所以大户人家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的背后总是会站着那么两三个人,专门执着筷子等着,眼睛不眨地盯着主子,看主子眼睛瞄向哪里,就夹哪道菜,而且并不是每次都能正解领会主子的意图。
这样造成的后果无数,有些人脸皮薄的,就经常吃不饱。有些丫头小厮刁难的,就总跟你的意愿背道而驰,于是你就总吃不到自己可心的食物,又不好发作,所以在这个时代接到别人的宴请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到别人家吃饭也总是这样那样的烦心。每回出门前也总不忘叮嘱家里备着各种吃食以备回来时能吃到。
傅紫萱不习惯到别人家吃饭,也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背后杵着一大堆人。每次吃东西也总被人盯着看,别人那是关心你要吃什么,怕漏过什么,但你就是觉得别扭。
被人盯着,你还得特别注意餐桌上的礼容礼态,吃饭还得小心地端着,唯恐做错了,或是吃得过多被人嗤笑。吃到自己不爱吃的还不能吐了,真真是遭心。
傅紫萱早就有心改一改这个风气,别人如何,她不管,在她的酒楼吃饭,她是不容那么多不吃饭的人进来占位置听壁角起纠纷的。不相干人等就只能等在门外,不吃饭不消费的,对不起,你别处去吧,在此处站着还占位置弄脏了什么还得费人打扫。
为了便于管理,打造客人尊享的身份及给客人一个更为私密的空间,来醉仙楼的人全部要凭牌才能进,且一牌一次只能带两人。若是你生了三个孩子,光母亲一人还不能全部带进去,还得有牌的父亲或是另一人有牌才能带进来,不然你就得为孩子买一块牌子。
牌子不拘哪种,贵宾、雅宾、礼宾均可。贵宾是一百两,雅宾是五十两,礼宾是十两,而且只能做为代金券使用,可退,但要收一成工本及制作费。
此牌因交通不便,又没电脑联网,也只能本地使用,其他地方的牌本地醉仙楼不认。此牌只认牌不认人,每次买牌都会登记事主名姓及购买时间及牌内金额。
每次使用每次扣除。每牌都有一个不重复的记号,比如今天是庆历癸巳年四月初十,那么就是庆癸巳410,后面的是各店的排号。二十五家酒楼排名也不是每年都不变的,按每年的收入总额依次排列,最后一名自然就是5了,绝计不会重复。
除了各店掌柜也没人知道这些蝌蚪文代表的意思,就是知道了,也不知各店的排名,想要做假那概率是微乎其微的。更何况这牌子掰开里面还有相应的数字呢,就跟防伪一样,收你一成工本费那也是不赚什么钱的。
当然赚多少咱就不告诉你了,反正能赚就是了。嘿嘿,哪能做亏本生意不是?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未曾想到
九月醉仙楼的主题是“饭”。
九月末醉仙楼新店开张之时,饭主题已是做了快一个月了。凭着每天不一样的饭食,蒸饭、煮饭、闷热、炒饭、竹筒饭、菜包饭、蛋包饭、各色叶子包饭、日式寿司、瓦罐饭、糯米饭、各式粥品……
就粥品就可以一日一种,炒饭也能连着做一个月不重样的。那种各色叶子包饭,是来往客商及出门远行客人的最爱,买了之后,想吃的时候热一热就行了,而且饭里面已经伴了味道了,还有肉片和菜,又不用筷子也不脏手,打开包叶就能吃了,真真是便利得很。
这醉仙楼每天的饭食也让云州百姓着实大开了一回眼界。
没想到这每日吃的饭还能做出这么多种样子呢,以前也就是加水锅里煮一煮就吃了,哪想到还有这么多种做法呢,真是白吃了那么多年了。
来往食客每天都盼着来醉仙楼吃上一回不一样的,以便回家也能照着做。九月里就是后庭还没有开张,前堂的两层楼也都挤满了人。生意比起傅紫萱不来时好了几倍不止,乐得谢掌柜叔侄俩每日都喜笑颜开的。
到醉仙楼后庭开张之日,醉仙楼又推出了当日的新一款饭“饭桶”。
光听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饭桶”?这饭桶还能吃啊?什么时候骂人的饭桶都成了美食了?
冲着饭桶来的人把前堂后庭都挤暴了,当天光卖牌子就专门僻出一处,叫了五个伙计才卖得开。当天各色牌子就卖了上千张,最后收摊还是因为备货不足的缘故,让五个专卖牌子的伙计挨了不少骂。
连日赶路的赵坤都顾不上休息,看见醉仙楼的盛况,疲惫顿消,像夏日喝了冰镇西瓜,像渴了几日的旅人见了那清清的水源。
素来冷面冷脸,表情不外露的赵坤当日脸上笑意不断。而周老爷子看着排了长长队伍的盛况也是不由咋舌,这两成的股子是不是收得有点多了?就半成也够景儿衣食无忧了。
当天周老太爷请了云州的数十个好友,亲自掏腰包买了上百块贵宾牌送人。又邀了这些素日老友、商场伙伴进了后庭去用餐。这些人对于醉仙楼后庭的风景、摆设、用具赞叹不已,这城里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幽静、私密的用餐之所?
有如此美味的吃食,打开窗子又有如此美景可看,池塘里锦锂跳跃,睡莲不败,连枯荷都美不胜收,凉风吹送,花香扑鼻,使人心旷神移,再不忍去……
而且没有了来来往往的小厮伙计吵杂,以往就是坐在雅间也会听到一些杂音,而且总是被各色人等来来回回的回事打断。现在没牌者不能进入,再没有什么小妾使人来说病了痛了,家里又如何如何了。
总算能安安心心地吃上一回饭,也能谈些私密事,再不怕隔墙有耳了,真真是个好去处。
而且最妙的是这个玻璃台面,真真是妙极。
再不用一堆人杵在后面看自己的脸色夹菜了,再不用担心因脸皮问题而吃不饱了。想吃什么转上一转,哈哈,手到擒来,妙啊。
当天来醉仙楼吃饭的人,每个人都恨不得把台面拆了研究一番,顾不得形像,趴在桌上又是摸又是看的。啧啧称赞,这是谁想出来的啊?是吃什么长大的啊?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妙啊。
当天凡是来吃饭的人,还没点菜,就向伙计订下这样的玻璃台面及转轴。
幸好傅紫萱早有准备,早早就找了一处玻璃加工坊签了五五分成合作协议,又早料到这样的情况,早早备了几十块台面及转轴等在那里。
玻璃台面一米直径的八十两银子,一米二的一百两,一米五的一百五十两。更大的要面议,还要看工匠能否做得出来。因掌握制作玻璃方子的人并不多,玻璃工坊也并不多,所以玻璃制品的价格都是极贵。
傅紫萱这次和赵坤下了大本钱,把前几个月所赚的全投进去做了玻璃台面了。全部在雅间的圆桌上都配了一张,而且不只是云州的醉仙楼,其他各处也纷纷订制。不过云州醉仙楼所花费的成本不到一个月就把成本收回了,而且盈利还番番地涨。其它地方的酒楼倒是慢了一些。
当天只要来醉仙楼吃过一回的人,就再也离不开这个醉仙楼了。
后来连四方来往客商都知道醉仙楼响当当的名号,来云州不去醉仙楼就不算来过云州。来醉仙楼的人每次还总会大小食盒地又吃又拿地,就是那个可以旋转的餐台都被人恨不得拆下来随船带回去。
后来傅紫萱看到商机觉得有利可图,专门谈下一间将要倒闭关门的铁匠铺子,出图纸与他五五分成,专做餐台的铁制转轴。外来的客商玻璃台面可能带不回去,带几个转轴回去还是可以的。
最开始几个月是五两银子一个,每天都能卖上几十个。后来慢慢传开后,就降为二两银子一个,每天还都能卖上几十个的,每月光卖这个转轴就能养活醉仙楼几十号员工,还有剩的。
话又说回来,只说开张那日,当天的“饭桶”可是供不应求。
木匠做的几百个饭桶都不够用了,就是伙计及时回收,厨房里的洗碗工就是不停歇的洗也不够用的。而且还有不少人要花钱买回去的。用荷叶把饭打包起来都不肯,非要连着木桶带走。
当天只好限量卖,一桌只限买一个饭桶,再多没有了。客人抱怨不已,开张次日来者更多了,相当一部分是冲着饭桶来的。
其实饭桶里的饭也只不过是另一种炒饭罢了,用各种调料和酱油把米搅拌匀了,又把米在锅里炒了,才开始加水煮。炒的时候加了各种调味品,加了肉丝、玉米、青豆、鸡蛋、虾仁、胡萝卜丁、甘蓝丁、还有鱼仔等等十几种料,如彩虹一般各种颜色。
为了保温,装在带盖的小木桶里,木桶大小都是一样的,里面能装五六个人的量,每人能盛一小碗。后厨按每桌人数往木桶里装米饭。
傅紫萱可不想因小失大,这饭光吃一碗就能饱,都不用点其他菜了,就是饭再贵又能卖多少钱呢?还不是靠菜式赚钱?
后来不管是当地的食客还是停船靠岸的过路商贾,吃完饭桶,都要往回再带一桶的。不下船的太太小姐也能在船上喜滋滋地吃上一小碗。后来弄得整个魏朝都纷纷效仿,装饭都不用瓷盆了,纷纷上木桶,渐成风尚。
开张当日,醉仙楼一扫当地垫底之势,一跃成当地新贵。
当天醉仙楼不管是前堂还是后庭人满为患,外头还有不少排队的。平时也就是中午和晚间吃饭的时候,有人用餐,这一天竟是每个时辰都有人在用餐。只要有人离座就会有人补上,差点抢破头。
连见过世面的周老太爷都不免咋舌。
相熟不相熟的见了面都会问一句:“知道那醉仙楼吗?”
而酒楼一条街其他酒楼因为得知醉仙楼现有周府在罩着,也没人敢上前去捣乱,连派了几趟探子过去取经,没想到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回来,屁股都粘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当天一直忙到亥时,才得空歇了。
赵坤虽然也住在小院,只是两人都累得没时间交流,只挥了挥手,就各自回房倒头睡了。
如此忙过开张的头三天,两人才有空坐下来盘点一二。
翻了一下帐本,发现三种牌子卖出众多,每日都销上千张。就是贵宾牌三天都卖了将近一千张了。而一张贵宾牌是一百两银。这牌子虽说是透支的以后的收入,不过这数目也够让人瞪目结舌了。
可能是此处南北交汇,南来北往的商贾众多,生意人总要拉拢人,不管是找合作伙伴,还是找靠山,送礼都是必须的。送这种牌子既体面又不俗还不引人耳目,不用担心送的礼物不得人心。
这世上无非就是两件事,吃饭和穿衣。
而吃饭又最大,你可以没衣服穿,但你不能不吃饭。你要是对礼物不满意,你还能把牌退了,兑了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
所以不管是本地的客商还是外地来的,几乎都把醉仙楼的牌子当成送礼佳品,这倒是傅紫萱不曾想到的,这可是意外之喜。照这个势头,只怕此处的醉仙楼将一跃成为二十五家醉仙楼之首。
赵坤对此处醉仙楼也极为乐观。
和傅紫萱约好,敬县的醉仙楼就交给傅紫萱了,他可能一年里要大半时间坐镇此处了。而且此处位置不错,往南往北都极为便利,他到各处巡视也便当地很。
傅紫萱也应了下来。
后庭里当初招伙计时,傅紫萱还从云庄里招了些年轻的姑娘小伙充做服务人员,地方大了,后厨也不够人,也从云庄招了一些后厨人手,又从人牙处买了十几个人调教。
此处加大了,比别处的两三间醉仙楼还要大,只一个管事一个掌柜怕是不行。傅紫萱手头并没有这样的人选。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遇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赵坤说会写信从别处调两个管事过来。谢有来仍任掌柜,统管前堂和后庭,谢世贵专管后庭,新来的一个管事将跟着谢世贵,另一个将专管前堂。
两人翻过这三天的进帐,比以前几个月加起来的收入还多,两人都不由惊喜万分。这两成干股送得值。
次日,傅紫萱和赵坤请了周老太爷专门到荷园里吃了一顿。
荷园的景致是四个园中最好的。亭台楼榭,假山世石,曲苑长桥,移步换影。虽没有荷叶田田,但枯荷也是另一番景致。周景还不能出门,还在将养着,只周老太爷独自前来。
三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伙计收拾后,又上了香茗。
赵坤郑重地谢过老爷子,又提也要给周大少爷增加一成股子。周老太爷忙起身连连推辞,还说今儿来是想要退一成干股呢,自己爷俩并不做什么,这等于是坐等分钱了,实在是受之有愧。
最后两相商议妥当,还是订的两成干股。老爷子也表示有他在就没人敢来做乱。也对醉仙楼的前景表示了极大的信心。表示后生可谓。
周老爷子对赵坤的印象极佳,听说赵坤以后要常驻此处,很是高兴。不吝点拨了一番,又说要帮着引见云州的各乡绅富户。赵坤感激不尽,连连向老爷子施礼道谢,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傅紫萱不擅饮酒,那两个人却越饮越欢,相逢恨晚。
听说赵坤妻子已离世,有一三岁小儿自己带着,家中又分家了,顿时心疼得直咧咧。直嚷嚷要给赵坤介绍个云州姑娘,而且要最好的。
傅紫萱陪着喝了几盅,早已是红霞满面,头重脚轻了,忙忙告饶。周老太爷和赵坤也只好放过了她,让她可以先回去休息。
傅紫萱从后巷的门里出来,掏了一粒解酒丸塞在嘴里,方才好了些。
清风云霁已是被她派去云庄了。今儿一早来了一个大户,说要长租一个两百平仓库,放的都是易碎的瓷器,都是从瓷都运过来的,在此处候船。傅紫萱因与周老太爷有约,就只命他二人前去,也好掌掌眼,以防在里面混了违禁之物。
傅紫萱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迷迷登登,刚走了两步,就有个小伙计凑过来,说是有人在云来客栈等着要见她一面。
傅紫萱抬头细看那小伙计一眼,穿着云来客栈统一的蓝色短打,眼光清明,不似奸滑之辈。
这几天傅紫萱也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倒也不多想,而且她也不怕,光天化日的,而且还没多少人能把她怎么样呢。
小伙计领着她进了三楼的天字一号房,推开门请傅紫萱进去等。傅紫萱在门口向上望了一眼,嗬,天字一号房?身份不低呢,要谈什么呢?合作?
傅紫萱站在门口朝里看了看,并不见屋内有人,连思虑都没有就抬着腿进去了。伙计随即在她身后帮着把门关上了。
傅紫萱也并不在意,谁还能对她不利不成?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傅紫萱揉着有些酸帐的额头,想走到对面的的大靠椅上坐一坐。还没等她迈出两步,就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抱住了,箍得死死的,两手也被人从后面缚住,傅紫萱大惊,费力挣扎。
却不料后面那人还把头靠着她的肩胛处,脸还在她细嫩的脖颈上来回磨蹭。
“萱儿,是我。”
傅紫萱随即一僵,声音都有些颤抖:“恪己?”
“是我,萱儿,是你的恪己。”
话还没说完,傅紫萱整个人就被人翻了过来,还没等傅紫萱看清,那人就扣住傅紫萱的后脑勺,整张脸朝傅紫萱压了过来。随即就是扑天盖地细密的吻……
傅紫萱嘴被堵住,话说不出来,睁大着眼刚看了那人两眼,就被那人伸出大掌整个盖住,傅紫萱随即眼睛就闭上了。
那人的吻有些霸道,甚至有些粗鲁,很是急促。
已是快一年不得见了,傅紫萱心里充斥着浓浓的惊喜,满满的激动,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慢慢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那人有所觉,又从后面伸出手来帮着拭了拭。嘴唇却不离丝毫,只动作转缓,大大的舌头在傅紫萱的嘴唇上轻舔慢捻,随即就顶开傅紫萱的牙关探了进去,傅紫萱的粉舌随即被他含住,深深浅浅地吞吐,挑弄。
一只手撑着傅紫萱的后腰,一只手悄悄从后面移了过来,隔着衣裳或深或浅的抚弄。
怎奈傅紫萱着了男装,早已用长长的缚带裹了胸口,那人摸索了一阵,一通气恼。离了傅紫萱的嘴唇,低头在傅紫萱的胸前看了看,又狠瞪了傅紫萱两眼。
傅紫萱的嘴角刚刚扬起,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那人打横抱起朝天字一号房铺了厚厚被褥的大床走去。
真真像只饥饿已久的野狼,傅紫萱刚挨着床,那人就动作极快速地把傅紫萱的长袍扒干净了。那人盯着傅紫萱胸口上那裹了厚厚一层的缚布看了又看,恨得牙根直痒。
傅紫萱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笑得格外开怀。
那人恨恨地又瞪了傅紫萱一眼,也不说话,把傅紫萱整个翻转过来,又快速地扒下傅紫萱的长亵裤,及傅紫萱仿着后世自制的没有莱卡的小棉内裤。
“没事穿这么多干嘛?”
那人嘟嘟嚷嚷了一句,扒拉干净之后,看着傅紫萱上身那裹了缚布的胸口,恨恨地在傅紫萱的粉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直看到有印子才痛快了些。
盯着那粉臀看了两眼,又听到傅紫萱的抽气声,又心疼不已,两只大掌在粉臀上轻轻揉了又揉。
傅紫萱喝了几盅酒,如今又挨了床,整个人趴在厚厚的被褥上,只觉得昏昏欲睡。
李睿半跪着把自己扒拉了个干净,整个人趴在傅紫萱的背上,散了傅紫萱的长发,把头埋在傅紫萱浓密的黑发里,嗅着心上人儿发上的清香,迷醉不已。
“萱儿,你喝酒了?”
“恩,喝了几盅,这会头有些沉。”
李睿在傅紫萱的背上趴了一会,也知道自己的重量,生恐压坏了心上的人儿。
自个往床外侧翻转了过去,又把傅紫萱扶着揽抱在怀里。一手紧紧揽着,一手在傅紫萱的额头上或轻或重地按压。
傅紫萱得到舒解,更是阵阵困意袭来。
“恪己,你帮我传个口信给清风云霁,我怕他们见不到我着急。”
“放心,我让人去找你时,已是命人给他们留了口信了。你在我身边,他们会放心的。”
“恩。”
李睿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趴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牙根咬了咬,身上灼热未解,万般无奈。只好恨恨地把缚住傅紫萱胸口的长布解了,重重地扔在那地上。
两手又轻柔地帮着在两只玉兔上揉了揉,看着自己最珍爱的玉兔被缚得都快变了形,又恨恨在傅紫萱的粉臀上拍了两下。
傅紫萱只嘟囔了两句,在李睿的怀里蹭了蹭就睡了过去。
两人身无寸缕,贴合地丝密无缝,却是一个浑身发烫,一个兀自睡得欢喜。
李睿狠狠地瞪了怀中人儿两眼,也无可奈何,只用两只长腿在冰肌玉肤上来回磨蹭,以求一丝安慰。
不一会李小二慢慢歇了。李睿连日奔波,也紧紧地揽了日思夜想的人儿睡了过去……
傅紫萱迷迷糊糊地睡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又舔又咬的,酥酥麻麻,又刺痒难耐,不觉嘤咛了一声。
埋头在傅紫萱胸前吃得正欢的人儿,抬起身子在傅紫萱的唇上捻磨撕咬了两下,又吮又吸了两下傅紫萱柔软的耳珠,方才气息不稳地在傅紫萱的耳边说道:“萱儿你醒了?”
“恪己?”
傅紫萱眼睛仍未睁开,迷迷登登地不知身在何处。
“恩,心肝儿,为夫在这里。”
“恪己……”
“恩。萱儿的恪己在这里。”
李睿爱死了傅紫萱这副将醒未醒,慵懒妩媚的模样,真真是爱在骨子里了。每每想起傅紫萱这副柔弱无骨的模样,整个人就软成一摊水。
李睿整个身子重又趴了上来,嘴唇与傅紫萱的嘴唇相接,又舔又咬,舌根在傅紫萱的唇上舔弄了一番,才不舍地顶开贝齿滑了进去,两相卷吸吮吞,或轻或重,或深或浅……
傅紫萱整个身子开始热了起来……
李睿一只手描抚着傅紫萱的眼睛、眉毛、浓密的黑发、及越发柔软的耳垂,另一只手则或轻或重地揉搓着傅紫萱的玉兔,不停地来回抚弄,直到玉兔顶端变得坚硬才又移到另一只……
傅紫萱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浑身麻痒得厉害。
“恪己……”
“乖。”
李睿整个人又滑到傅紫萱的胸口,一只手不停地抚弄,另一边已是整个被含了进去。
玉兔太大了,也只是含了一大口,李睿轻捻慢吮,舌尖不停地又舔又磨,李睿唯恐玉兔逃跑了一样,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不停地又啃又咬。只倾刻间两只玉兔就已是印迹斑斑……
第二百四十八章 情浓
李睿趴在傅紫萱的身上喘着粗气。
两人俱已是浑身无力,软得跟水一样。傅紫萱刚被闹醒,这会又昏昏欲睡起来。
李睿躺在傅紫萱软软的玉兔上,厚实的手掌轻抚着傅紫萱软弱无骨的腰身。都不敢用力揉捏,唯恐折了去。
李睿发了两通,这会稍稍得解了些,只到底有些意难平。
整个人又向上滑了滑,埋头在傅紫萱的肩胛处,舌头伸长,来回挑逗轻舔,引得傅紫萱一阵麻痒,头扭了两扭:“恪己!”
李睿方才住了。
“萱儿,不然我们就成亲了吧,别管什么劳什么子的天下大定了。我只恨不得今夜就点了龙凤双烛,欢欢喜喜地抱了你入了洞房。这光喝汤什么时候才给肉吃啊。”
李睿一阵无力,嘟嘟嚷嚷地抱怨不止,说完还恨恨地在傅紫萱的脖颈上又咬了一口。
傅紫萱低低地轻笑了起来。
李睿恨得又拍了两记:“你还笑?看我难受你就爱笑!”
傅紫萱瞧那人一副气恼的样子,越发笑出声来。
李睿看着这可恼的人儿兀自笑得开怀,尤不解恨地在玉兔上拧了两把。
“嘶,疼……”
“疼死你算了。”嘴上恨恨地说着,手上却是轻而又轻地揉了又揉。
“恪己,我们说说话吧。我们快一年没见了吧?我好想你。”
李睿从傅紫萱的肩胛处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灼灼地盯着眼前人儿不放:“你哪里想我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拉倒。”傅紫萱看了他一眼,索性把头扭到一边,闭起眼装睡。
“你都睡了一下午了还睡?下次不许喝酒了,听见没有!”
“没听见。”
“恩?”
傅紫萱一激灵翻身滚进那人的怀里。
李睿顺势紧紧地揽了并仰躺在床上。连日的奔波劳苦,这一刻,佳人在怀,方觉得心里满了。
“恪己,你怎么来了?”
“我收到大哥的传信就赶来了。我俩一前一后出发,我往北边的青州,大哥到这云州。后来得知这里出了事后,我紧着把手里的事情处理了大半,剩下的丢给底下的人,就忙着赶来了。大哥得知我要来,就带着人回封地去了。”
“你这是假公济私啊。”
“哪有什么假公济私。我这是两全齐美,两者兼顾,懂不懂?再者说了,我今年没一日停歇的,刀林箭雨,也算我命大,才抢了一条命出来。就是在此处多耽搁几日,父王和大哥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傅紫萱一听他说枪林箭雨的,就欲起身看他可有又多出一些伤疤出来。那人像是得知她的意图,忙把她的头在怀里按了按,不叫她起身。
“我没事,你配了一堆药给我,好些我都随身带着呢……”
傅紫萱抓过他的右手,在脉上按了按,片刻之后才又放心地趴了回去。
两人你浓我浓地靠在一起说了些别后情形,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直说到口干舌燥,肚子咕噜噜做响方才觉得时光飞逝。
傅紫萱撑起身子往床帐外看了看,发现夜幕已拉下,这一个下午又过去了。怕是酉时末了。
“肚子饿了?”
“嗯。恪己你饿不饿?”
“饿。你还不让我吃饱,只喝些汤水如何能顶饿。”
傅紫萱看着李睿一脸的戏谑,狠瞪了他一眼,这厮什么时候脸皮如此之厚了?想当初刚刚认识时,明明是个脸皮极薄的青果子一个。
“恪己,你在此处安不安全?要不去我买的那个庄子?”
“不用,你那庄子在城外而且还人多嘴杂。大隐隐于市,这客栈都是自己人,我都做了妥善安排了,不用担心。”
两人又趴了一会,李睿才说道:“你躺着,我让人准备热水饭食,你先洗洗,我们再用些饭。”
李睿说完就掀开被子撩开床帐迈着长腿下了床,在地上捡了一件长袍穿了,方才开门吩咐伙计去准备热水饭食。
不一会儿功夫,两个伙计就抬着一大桶热水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伙计抬着一小桶的清水,是用来洗漱的。
待那三人退下后,李睿挂起两边床帐,捡了傅紫萱的衣物扶起她帮着穿了,那长长的缚布,是绝计不让她再缚了。
因要洗漱,也只是略披了外面的长袍,里面的亵衣亵裤都没有穿。李睿扶着傅紫萱下床后,又抱着啃了两把,才放开她进屏风后面洗漱去了。
待二人洗漱好,饭也得了。
二人你喂我一口我递你一勺地把桌上几个菜都吃完了,看来真是饿狠了。
“你这是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好几日都不曾下马吃过热食了,都是在马背上啃的干粮,夜里露宿时方才下马歇一会。有时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傅紫萱一阵抽疼,不由自主地抚了抚他的脸,指腹在眼睛眉毛鼻子等处描了描。
李睿一把抓住,把几根玉葱手指在嘴里含了含:“不用替我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见了你,所有的辛苦就都没了。”
傅紫萱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这枪林箭雨、风餐露宿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饭后两人在窗边倚着站了一会,又移到床上。两人靠在床头像经年的老夫妻那样,安安静静地说话。
“要向北进兵吗?”
“恩。不过你不用怕,敬县是安全的。我也会派人护着你。”
“是不是粮饷不足?”
“是有些不足。不过我和大哥这段时间都筹了一些。”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曾经打劫过一个山寨,抢了好些银子?”
“没有。是什么情况,你快跟我说说。”
傅紫萱随即就把回来认亲路上路过鹰鸽岭,被人打劫,最后不愤之下反而潜入对方内部,又发现了密室,收了对方数百万两银子以及无数珍宝。后来又在酒里下了药,次日又把昏迷不醒的一干人等交给了当地县衙。听说那知县及其上官还因此得到朝廷的表彰,铲除了那当地占山劫道的大毒瘤,可是升官发财了。
李睿一脸兴致的听着,不时还跟着笑两声,听完又极为严肃地叮嘱傅紫萱再不可做这样危险的事。万一出个什么事,可让他如何是好。
傅紫萱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记,应了下来。
“你说那些银子有极大一部分是官银?”
“嗯。底部都印着官府的字样。这银子放在我手里我也是不能用的,你都拿了去,重新熔了做军饷。有些古董你也拿去换了银子,还有几箱首饰你也拿去换了银子。就是没有印记我也不敢用。这些年我跟着师父也攒了一些银子,加上回乡这些日子以来买地开店也赚了一些银子,你都拿去吧。加起来也能有个三百万两左右。”
鹰鸽岭打劫的银钱珠宝加起来其实就有三百万两左右。傅紫萱故意把它说得低了,再加上顷自己全家之力,说合起来有三百万两。
这样并不是隐瞒什么,不过是想在敬王面前替自己家人留条后路罢了。自己一家人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家世,敬王儿女众多,儿媳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将来敬王万一成事,自己的家世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若是有了这倾家之力赠粮饷之恩,敬王也能高看自家一眼。
李睿听完,撑起上身:“有这么多?”
“恩,加上我这些年存的,总能给你凑个三百万两吧。”
“萱儿,你真是我的宝贝,真真是我的福星!有了这三百万两,我这趟任务也圆满了,也能多陪你几天。”李睿重重地揽了傅紫萱在怀,狠狠的撷了傅紫萱的嘴唇,铺天盖地吻了起来……
直到两人将要窒息,方才分开。
“银子你存在哪了?”
存在空间。不过能告诉你吗?
“没拉回敬县,存在一个妥当的地方。明天我就让清风云霁去取了。”
“要我派人跟着吗?”
你跟着还不得坏事。“不用,他们俩做事你放心。”
李睿也知道清风云霁的来历,怕是手中有些人手的。这些江湖中人隐蔽功夫做得比他们还好。遂不再过问。
“明天我再去钱庄把我身上存的钱取了给你。”
“不用,只那些就够了,你的钱你留着自己用。”
“我说了给你凑三百万两的。而且现在我每月都能有银子进项,并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花大钱的。你且放心拿了去,将来只需记住我这可是倾全家之力助你就行。”
李睿重重地揽了傅紫萱在怀,额头在傅紫萱的头上蹭了又蹭,在傅紫萱的耳边呢喃低语:“萱儿,你放心,我李睿必不负你!”
“嗯。”傅紫萱把整个人又往李睿的怀里塞了塞。
“除了银子,你还要不要粮了?”
“你能筹到粮?”
“嗯,我在敬县开了一间粮店,不过以卖天香米为主。我在敬县又买了两个庄子种天香米,不过我想天香米送去军中不太合适。前几日就开始秋收了,我会写信让他们多收一些粮食,把新打的粮食收了都给你运过去,再加上云庄的那五百多亩地也快收割完毕了,我全部把它们买下,你派人也运了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只许走到我这里
“恩。萱儿,你这真是解了父王的燃眉之急了。我代父王谢谢你。”
李睿还真的起身施了一礼。
“又作怪,我还要你感谢啊?在你父王面前不忘帮我提一句就行,我可还记得你母亲可是想着给你娶一高门望族之女,以帮衬你父呢。她怕是瞧我不上眼。”
“胡说!母亲极疼我,我喜欢的她就会喜欢。而且父王也极喜欢你,若非你师徒俩我和父王早化成黄土一堆了,父王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你在父王心里的地位高着呢。”
“可真?”
“真!”
李睿瞧傅紫萱那可爱的样子,心里头一阵麻痒,真是爱极了她这副样子。扑上去又狠命揉搓了两把,在玉肌玉肤上啃了个遍。
傅紫萱白白嫩嫩的脚趾头使劲崩直,只觉得整个人飘在云端,忽上忽下,一会又觉得自己整个人如置身在烈焰中不得挣脱,浑身燥热不得解。
李睿的动作越发娴熟,在傅紫萱的身上到处点火,引得傅紫萱呤哦声声……
李睿更是难受,不管不顾地抓了傅紫萱的小手就按在那话儿上,大手包着小手或轻或重或深或浅的抚弄,尤不得解。又按了傅紫萱的头,使其小嘴轻覆其上,如此这般,方才发了出来……
夜深人静,两人皆无睡意,只紧紧地搂抱着说些情人间的悄悄话……
“这回大壮也随我来了。”
“真的?”
“我还骗你不成。上回他陪我去执行一任务,后来我分了他一百两银子,他喜滋滋地捂着都舍不得花。这次得知要跟我来云州,你也在,立刻就去青州的钱庄取了钱,在青庄最大的首饰店里买了一副白玉镯子,说是要让你帮着带回给他未来的娘子呢。”
“呵呵,我就知道他是个有心的,我把堂妹嫁给他不亏。不过,你就没什么东西送我?”
“我怎么会没有!不过我送的可不是买的,是自己做的。”
“哦?你还自己做了?快给我看看。”
“你且闭了眼睛,我才给你看。”
傅紫萱听话的闭了眼睛,只感觉那人离了床,又悉悉索索地摸索了一通,片刻之后又爬上床。重又把傅紫萱搂在怀里,在傅紫萱的眼睛上亲了一记,把一个东西塞到傅紫萱的手里,方说道:“睁开眼吧。”
傅紫萱睁开眼睛,把手中那物件摊在面前,发现是由十几条金丝扭成麻花样的金链子,中间只套了一颗圆润的拇指大小的黑珍珠,并没有多复杂的花样,不过也够奢华夺目。
“这么大的黑珍珠!如何得的?”
“黑珍珠是父王赏的,金丝我是自己编的。好不好看?”
傅紫萱一手抱了李睿的头,凑近重重地亲了一记:“嗯,好看。万金难买。”
李睿心情愉悦:“喜欢就好。我帮你带上。”
说着抓过傅紫萱白嫩的脚踝按在胸口。
“怎么不是手链吗?”
“不是,是脚链。你们敬县不是有风俗喜欢在小儿的脚上套东西吗?说是这样就套住了小儿,使小儿不忘记家门,走得多远都记得回家。我这也是要把你拴住,以后除了走到我这里,不许走到别人身边去。”
傅紫萱看着这个霸道的人儿,心里只觉涨得满满的,眼眶有些许泪意,扑倒在李睿的怀里,喃喃地唤着:“恪己……”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傻瓜,我就在这呢……”
次日傅紫萱回了小院,诸如这般吩咐了清风云霁。两人都是知道傅紫萱秘密的人,为了避人耳目,傅紫萱干脆让他二人乔装改扮往京城去一趟,这样回来时刚好是取钱回来的模样。
来云州的路上见到大学士赵学善辞官归乡,又听了李睿说是京中有多位官员告老还乡,只怕这会京中有不少人要卖房卖地的。这会进京置些房产及田地也不错。
不管将来要多久才大定,又是哪股风胜了,都不碍她置地置产挣银子。将来不管谁胜了,天下大定之后总会有新的官员入京,除了官员还会有很多商家举家进京置业,那么就必会买房买地买铺子,到时她再转手一卖,可不是翻翻地赚?
清风云霁携了傅紫萱给的银票,快马进京了。
另一厢傅紫萱在云州找了一家全国通兑的钱庄,取了五十万两银票给了李睿。
同时又修书送往敬县让郭槐及紫松等人今秋多收了粮。又使柯大往云庄比当地粮价高出一文的价格把云庄新打的粮食全部收了,又悄悄地在云州各处收了好些。
当天晚上傅紫萱又为李睿引见了周老太爷。
也不知他二人如何谈的,傅紫萱只知当天夜里李睿回来时心情甚好,抱着傅紫萱又啃又咬,隔着薄薄的丝被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撒开手。搂着傅紫萱附在耳边说是周老太爷献了二百万两雪花银。
傅紫萱吃了一惊,这二百万两可不少。也不知李睿是如何说动他的。又听李睿说周老太爷是以周景的名义捐献的。
这怕是周老太爷给周景留的一条后路吧。若得了好,也算补偿了周景,撇了那些吃人的亲戚由周景独得好处,不然周老太爷百年后还有的是纠缠。若敬王大事败了,也是周景一人之事,也可保了周府其他子孙。确是精明做法。
而周景已父丧母亡,又在那吃人的地方,有了李家的庇护,周景自然能保住长房长子的名头且不会有性命之忧。
事实上,周老太爷也真是极有眼光,看得通透。后来周景还因此被封了个伯爵,并可传三代。虽每代降等,但也是无上的荣耀。
后来周景又凭着自己的努力给周家冠上了皇商的名号,一时周家风光无俩,云州无人可及。当然这是分家后的周家,跟他那些要夺产夺命的亲人可没一文钱干系。
第三天一大早,李睿就不见了人影。
傅紫萱也去忙她的醉仙楼挣钱大记。一早就让柯岩领了醉仙楼的伙计从云庄里抓了几十只兔子及杀好一头牛带过来。
当天醉仙楼就推出了新菜“铁板牛肉”及“麻辣兔头”。
麻辣兔头满足了重口味者的需求,而不擅吃辣者也有铁板牛肉可点。
听说铁板牛肉是用一块铁板装着,上桌时还滋滋做响油花四溅。听说还能做成半熟的,还有什么全熟的、七分八分九分熟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听都没听过,且不说吃了。
真真心痒难耐。有牌的直接就挺胸拔背地进去了,没牌的也速速买了一张最便宜的礼宾牌钻进去了。
酒楼一条街上,又热闹了起来。这醉仙楼“饭”主题的热潮还没过去呢,这新菜又上了。
“掌柜的,还是让我去探的吧?那我这就去咯。”小伙计急急拿了牌子就冲出门,唯恐掌柜的后悔。
“啊?不让我去了?换人了?凭什么!那小子凭什么可以去吃!”有人连连跳脚。
麻辣兔头?是兔子的头吗?那不是狗吃的吗?什么时候也登大雅之堂了?
啥,还限量?点不到的人还差点打破头?
走走,我们也瞧瞧去。
当天醉仙楼又火了一把,人满为患。谢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迎来送往,点头哈腰,兀自笑得开怀:“慢走哈,明儿再来啊。”
其他酒楼的伙计看着醉仙楼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恨不得上前去拖几个到自家酒楼来,什么时候两层楼都坐不满的破酒楼竟要排队了?真真是老天不开眼。
菜很容易模仿,虽能经常出新菜式,但总不能长长久久。
牛和兔子只要有门路都可以找得到。鹌鹑放开养殖后别家也买得到,别人虽没有掌握火炕孵蛋法,量也没法跟上来,但出个高价也总能得到货源。
所以要想保证醉仙楼的生意,还是要想一些独一份的招数。
傅紫萱从最近的幽州急急调了一千石天香米过来,专供醉仙楼。别的酒楼怕是买不到天香米,就是买得到怕也是舍不得下这个本钱的。
从明年开始,即便有酒楼跟风,肯下本钱,傅紫萱从云庄拿的优级天香米,这质量别处也买不到。
天香米分三档,别人也不知如何分的三档,这三档又是如何来的,市面上能买得到的是一般的天香米,是地里的天香米收割后选的粮种又种下的。而优级天香米就是空间里的稻种种出来的,也就是傅紫萱名下的田产才出。量并不多,一般人可买不到。特级就是空间里产的,市面上还没有卖。
有专供的优级天香米,只要想吃天香米的,必会选醉仙楼。其它酒家怕是跟风也不行。
除了天香米,还有一项特供。就是高山云雾茶。
这高山云雾茶长于高山之颠,等闲人采不到它,量少,且不易保存,历来被列为贡茶。
傅紫萱因为有门路能弄到,把它做为云州醉仙楼的专供茶叶,慕名而来的人怕也是非进醉仙楼不可的,生意自然能领先于人。
菜式、酒楼风格都可以模仿,只专供的天香米及云雾茶,怕是能跟风的人少之又少。这独一份的生意怕暂时是无人能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