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鸡头凤尾。
骨瘦如柴、肾虚相、驼背。
牢记陈露蝉的相貌特征,崔公让蹲踞在兰香班的大门前,注视着每一位来往的逍遥客。不过,时日尚早,璀璨奢靡的夜生活还没开始。
馆子里的“胭脂马”仍在慵懒地妆洗。
咕噜噜——
干瘪的肚皮发出了抗议,崔公让暂时找了家食肆,买了些饭菜。
待到夜幕降临。
兰香班门前挑起了红彤彤的大灯笼,渐渐地热闹起来。风流才子,财主乡绅等人物陆续迈过了馆子的门坎,沉醉在酥声媚语之中。
很快。
崔公让在往来的人群里,发现了一道格外显眼的身影。
只见,生得瘦骨嶙峋,身无二两肉,浑然就是一具白骨骷髅蒙上了一层紧巴巴的人皮。再看,此人腰背佝偻,梗住脖颈往前伸。状如单峰驼,胜似煮熟虾。
细瞧,他病恹恹的,两片黑眼圈铺到了颧骨上。毫无生机,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模样。
陈露蝉的外貌非常与众不同,想认错人都困难。
快步上去,截在他的前方。
“请问,您就是陈露蝉?”
深陷的眼眶内,两只精明的眼珠子贼溜溜地瞥动。带有三分戒备,厉声问:“你.....你是来讨债的?”
“不不不.....”
抱拳行礼,毕恭毕敬地问候:“陈师傅,晚辈拜读过您著作的剑谱,为您的武学造诣所折服。故而前来向前辈讨教。”
“唔?”
陈露蝉倍感惊讶。
“你......你......向俺这个废人讨教?”
他嘴角上钩,荡起几许凄凉的笑容,自嘲道:“人人皆知,在万年县,俺陈驼背就是个不入流的剑客......”
崔公让心里同样疑惑重重。
面前这人孱弱不堪,兴许连剑都握不住,完全没有剑道宗师的派头。
确认道:“您真的是陈露蝉?”
“是俺。”
“好吧......陈师傅,此否赐教晚辈几招?”
另一边,陈露蝉同样在打量着崔公让。乍地,他眉头紧锁,神色不悦。“穿的这身道袍,莫非你是紫霄宗的修士?”
点头。
哼!冷笑。
“俺平生最厌恶修士,你滚蛋吧。俺不会......”
话说到一半,陈露蝉眼角余光瞥见了崔公让鼓囊囊的荷包。见钱眼开,他咽了口唾沫,改口问:“道爷,想学什么?”
“剑法!”
陈露蝉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勾肩搭背,主动跟崔公让凑得很近。
“唉——别光愣在门口,先进馆子再说。”
兰香班里面莺歌燕舞,百花争艳,万马齐喑。
“米大娘,给俺开上等包厢。”
“呸!”兰香班的“班主”戳住他的鼻子臭骂:“好个老骚棒子,又来白吃白喝。”
“有眼不识泰山!”
陈露蝉倒是非常神气,反击:“俺没钱,但俺的爱徒有钱。今晚的吃喝算他头上。”
“啊?”
崔公让有种被忽悠,给人充当冤大头的感觉。
但是,为了《陈氏剑法》的《高级篇》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反正钱没了,可以去捡仙鹤羽毛。
解开荷包。
“就听陈师傅说的办,我付钱。”
“哎呦!”
姓米的班主当即笑魇如花。“来人啊,恭迎二位爷入雅间。”
阿嚏——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脂粉的劣香,崔公让不喜欢这种花柳之地。然而旁边的陈露蝉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雅间。
备上丰盛的酒菜,浓妆艳抹的“胭脂马”排成一列。
陈露蝉猥琐地舔舐龟裂的唇片。
“你,你,还有你,留下伺候俺吃酒。其余的出去吧,你们没福份。”
“且慢!”
崔公让发话了。
“你们全都出去,我要跟陈师傅聊几句。”
钱是从崔公让的荷包里出的,胭脂马只好听话地走出雅间。
“唉!别走啊。”
他有些急躁。
猛拍桌子。“真是扫兴!”
崔公让自然不会当冤大头的,他准备探探陈露蝉的底细。“晚辈有些问题想请教。您著作的剑谱内,为何缺失了关于剑气的部分。”
“剑气?”
陈露蝉仰头灌酒。
“实话跟你交代,俺天生灵根残缺,无法凝聚真气。”
哎——
长舒一口气。
有些落寞。
“贼老天你不公!练剑半生,无论俺的剑法如何精妙,终究只是个‘凡人剑客’。”
修炼之路,天资尤其关键。
第四十七章:心无旁骛。
修炼之途,天资尤为关键。
像陈露蝉这种天生灵根残缺的肉体凡胎,无论如何修炼,上限也仅是不入流的世俗剑客。无论他的剑法如何精湛,也难以抗衡修玄剑客。
一个属于“武侠”,一个属于“仙侠”。
有些失望。
不过,崔公让并非那等“势利眼”的小人。他得知陈露蝉不会剑气,仍然解开了荷包,掏出一锭雪花银。
“陈师傅,相逢就是缘分,今日的吃喝玩乐我来买单。”
啪!
拍掌示意。
旋即,一列美艳的“胭脂马”应声涌进雅间。娇滴滴的,争芳斗艳,恍若置身于暖春的花圃。
“哈哈哈......”
陈露蝉快活大笑,举杯敬酒。“道爷,来吃一樽!”
大魏朝的酿酒技术相对落后,酒浆呈青灰色,崔公让不喜,婉拒。
“呆货!”
“酒都不喝,你活着干嘛?”
适时,三五位“胭脂马”簇拥在崔公让周围,劝酒:“官人不必拘谨,让奴家敬您一樽!”她把酒浆灌入锁骨的凹窝,尔后主动骑在崔公让大腿上,把酒往嘴里喂。
咳咳!
干咳两声。
崔公让习惯了独来独往,一时间有些不适。
他起身后撤。
“不好意思,我......我还有点事情。告辞!”
说罢,作势转身离去。
“且慢!”
崔公让刚拉开门,陈露蝉从后面喊住了他。眼睛微眯,说道:“你小子不就是想学剑法么?”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俺陈驼背虽说灵根残缺,可俺对于真气的修炼也略知一二。”
崔公让止住了脚步。
抱拳:“望前辈不吝赐教。”
陈露蝉朝着桌子上的酒杯努努嘴。“先喝一杯再说。”
“好!”
痛快答应,他捏起酒樽喝入嘴里。
酒浆顺着喉管流入胃部,大魏朝的酒度数很低,不像蒸馏酒那般辣嗓子,口感跟现代超市里售卖的醪糟颇有几分相似。
“喝完了。”
“妥!喝完这樽酒,咱们的关系算是处上了。”
陈露蝉推窗,窗外月朗星稀,约摸戌时。“走吧,找个地方学剑去。”
“多谢!”
事不宜迟,赶着夜色出了兰香班,前往三四里外的陈家。当然,陈露蝉这个老骚棒子绝不会免费传授武艺的。他点了两位身材妙曼的“胭脂马”随行。
半炷香的功夫,四人出现在陈露蝉家中的庭院内。
挑起几盏灯笼。
昏黄的灯影下,陈露蝉敛起了早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放浪模样,变得严肃。
“小子,你的灵根品阶如何?伪灵根还是杂灵根?”
“这......”
崔公让答不出,尴尬地挠挠头。“不清楚。”
“唔?”
“那你能否‘内视’?”
一问三不知。
“什么叫‘内视’?”
陈露蝉咂咂嘴,神情有些无奈。“妥,俺先传授你‘内视’的法门。”
所谓内视,便是修士窥探自己丹田内凝炼的真气,和感知自己经脉流动的真气。陈露蝉念出一串口诀,引导着崔公让掌握内视的方法。
没难度,尝试了几次便成功了。
丹田内混沌氤氲。
忙催问:“小子,你什么灵根?”
补充讲:“在丹田内看到几道光斑?五道光斑属于最垃圾的伪灵根。”
“啊......我看不透,里面像是一团蚕茧,包裹着。”
崔公让的灵根自始至终就很奇怪。
“难不成你跟俺一样,均是灵根残缺的废物?”
“不。”
通过内视,崔公让在通体的经脉内感受到了真气的流动。“陈师傅,可能情况特殊,我能凝炼真气的。”
“邪门。”
陈露蝉琢磨不透。
全神贯注,崔公让尝试着去驾驭真气。
咋地!
周遭迸射出灼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庭院。光团之中,崔公让恍若神明附体,彰显出神性的光辉。
陈露蝉以手遮目,不敢直视。
“深藏不露啊。你的真气强度堪比结丹期的强者。”依据修士的境界,可划分:筑基、结丹、元婴等境界。
“剩下的好办了,只需教些发力技巧,将充沛的真气外放即可。”
他回到屋内,取出近乎两米长的玄黑铁剑。
“接剑!”
此剑奇长,竖起来超过崔公让的身高。与其说它是一口剑,倒不如说它是一条特殊的矛。
“一寸长,一寸强。”
讲解。
“谁的兵刃长,谁便拥有‘先手攻击权’,意味着谁能占据优势。”陈露蝉板起脸,严肃得像尊雕像。
“第一关,你得驾驭这柄‘万仞山’。”
玄黑长剑名唤万仞山。
“单手抓剑,平举。”
万仞山重余百斤,需双手握持方可挥动,单手举起长剑并非易事。崔公让右臂的肌肉发力,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勉强做到。
另一边,陈露蝉随手捡起轻飘飘的小树杈。
“按、旋、提、格、抹、刺、点、崩、搅、抽、劈、截、洗。”
边说边演示。
“此乃陈氏剑法十三势!”
武起剑招,他骨头架子般干瘦的身躯,爆发出极强的力道。
有模学样。
崔公让照着陈露蝉的姿势比划。然而,他尚未能够驾驭万仞山,模仿的动作格外滑稽。甚至还不慎踩在雪坑,摔了个狗吃屎。
“年轻人切勿好高骛远,打好基础是关键。”
“慢慢练吧。”
演示完毕,陈露蝉搬出竹床,和两位“胭脂马”搅在一块,举止亲昵,你侬我侬的。
未多时。
汗水沁湿了衣衫,崔公让练得胳膊酸胀,他的手腕更是吃痛。
“嗯嗯——”
竹床上,陈露蝉愈发放纵,尺度很大。
“嘿嘿嘿......”
猥琐放浪的声音不停地传入耳朵,扰乱了崔公让的心思。“陈师傅,要不您去里屋逍遥。我在练剑呐。”
“懂什么?”
训斥:“为师在磨练你的意志力!这点美色诱惑便把持......痒,好痒。”
“心无旁骛!”
“别摸这儿......专心武学,自然能够无视外界的干扰。”
苦练。
咬紧牙关,集中精神。到了深夜,崔公让累到脱力。
“时间不早了,今日暂且结束吧。”
“那我先回家了。”
告辞。
“等着。”同样劳累不堪的陈露蝉叫住了崔公让,他掏出一封药方。“小子,按照此方子抓药。”
“不必了。”
“陈师傅,我修炼从不需要借助丹药。”
“呆货!此乃强肾药,给为师补的。”他气喘吁吁的。“为了锻炼你的专注力,可把为师榨干了。”
第四十八章:猥琐大剑流。
扛着万仞山返回矮峰竹寮时,天色已蒙蒙亮。
室友李洋之入了膳食司,他老早起床,要赶去烹饪菜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在膳食司干厨子属于油水很厚的肥差事。
“崔哥怎地在外面熬了一宿?”
“练剑去了。”
“剑?”李洋之歪头。“拿的不是一杆长枪么?”
他摸出一只竹叶包裹的肥美烧鹅。“崔哥,还没吃饭吧。快尝尝洒家的手艺,红烧大鹅,特意给你留的。”
“多谢。”
“客气啥子嘛,咱都是兄弟。”
“哦,到点了,洒家得去灶上帮工了。”李洋之戴好发网,系住围裙,走出了竹寮。
捏筷子。
倏忽!
右臂爆发阵阵针扎般的剧烈刺痛。陈露蝉布置的训练强度太大,但凡是个正常人类都遭不住。
饥肠辘辘。
崔公让改用左手,抓起香喷喷的鹅肉大快朵颐。
吃得满嘴流油。
饭后,躺在板床上休息。双目紧闭,【神仙卧】神通当即自动施展,吸收天地灵气来滋润身躯。
小憩片刻。
卯时,矮峰迎来第一缕晨曦,崔公让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该去鹤栏清理粪便了。
“咦?”
穿衣服时,觉得右边的袖筒窄了几分。
原来,经过【神仙卧】的增益,他的右臂变得更加壮硕,肌肉夯实。腕部同样得到了强化,腕骨粗壮了一圈。
见状,兴冲冲地拔出万仞山。
嗖!嗖!嗖!
剑影纷飞。
单臂持剑,潇洒地耍出一套招式。
崔公让已经完全克服了万仞山的重量。如臂使指,两米长,超过百斤重的巨剑在他手里如同鹅毛般轻盈。
实力突飞猛进!
再度遇上鲇鱼精那等难缠的妖怪,纵使不变身巨鼠,亦有信心将其制服。
矮峰一百多号的箓外弟子中,崔公让乃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甚是在更高级的扈从弟子中,也算是战力不俗的。
洗了把脸,照旧去仙辇司的鹤栏干杂活。
正值仙鹤的“换羽期”,它们褪下的羽毛越来越多,崔公让乐此不疲地收集仙鹤羽毛。
二百八十根!
剃除残羽,又是狂赚一大笔银子。
不过,崔公让没着急下山。他先是扛着万仞山登上了玉龙台,想找些对手比试武艺。
苦海峰,玉龙台。
刀光剑影,拳脚翻飞,许多紫霄宗的弟子聚集在玉龙台。
“各位师兄弟们,哪位手痒的,上来跟我斗上几回合?”
台上,某位扈从弟子广发战书,邀战众人。
他右手持战锏,左手端着药葫芦。
“打赢我,葫芦里的罗厄丹悉数归你!可否有人敢上台?”
丹药属于极其珍贵的宝物,台下修士蠢蠢欲动。
“我来!”
崔公让抢在他们前头,从人群中走到那名扈从弟子对面,应战:“师兄,让我陪你练练。”
“你?”
扈从弟子傲慢地昂起头,拿鼻孔看人。
“小弟弟,刀枪无眼。”
不耐烦地摆摆手。
“且退下,让实力更强的人来。”
崔公让穿的低级弟子的素衣,在周围身份更高的修士当中,显得格格不入。那人不愿意同崔公让比拼。
“我不会以大欺小的。”
“无妨。”
解开腰间的荷包,亮出雪花银。“师兄,拿这些银子当赌注,赢了全归你。”
哼!
那人不屑地冷笑。银两在世俗中价值不菲,但是在修真界,丹药才是硬通货。“想跟我过招,拿十枚丹药来。”
唏嘘声哄起,驱赶崔公让。
“下去!区区箓外弟子,还好意思逞能?”
“干杂活去吧。”
只得暂退玉龙台。不过,崔公让是有丹药的。刚入竹寮,遭到颠道人领着喽啰们抢劫洗髓丹。结果,崔公让将其暴揍一通,反抢了他们的丹药。
原路返回矮峰,取出药香扑鼻的丹药。
再登苦海峰。
途中,那名扈从弟子武艺了得,打翻了三位挑战的修士。
他不可一世地掐住腰,狂妄大喊:“谁敢接战!”
众人驻足不前。
嚣张道:“谁能赐我一败?”
“我来。”
崔公让信步上前。
展开手掌。
“喏,丹药。可以挑战你了吗?”
“神仙难救该死的鬼。小弟弟,既然执意要打,请上台吧。”
嗖!
身形晃动,拔出万仞山,利索地跃上玉龙台,并报出姓名:“我叫崔公让。”
回应:“鲍国放。”
接着他伸出三根手指,轻蔑说:“休说我以大欺小,小弟弟,撑过三招就算获胜。”
双膝微曲,重心下沉,崔公让摆出了“沉舟式”。
另一边。
“呔!”
名为鲍国放的高级弟子爆喝,抡起战锏,快步逼来。
崔公让不急不躁,抬手刺出万仞山。
一寸长,一寸强。
固然鲍国放来势汹汹,可他的战锏短了大半截。两米有余的万仞山的剑尖已经捅到了胸前,战锏却相差崔公让数个身位。
鲍国放侧身避开剑刺,顺势拿锏去拨。
嗖!嗖!嗖!
手腕抖动,万仞山犹如伏在阴影的毒蛇,直取其要害。
仗着“长兵器”打“短兵器”的天然优势,崔公让牢牢占据上风。扬言三招之内取胜,可他现在只能被动防守,毫无出招的机会。
鲍国放打得很是恼火。
台下众修士围观,他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小弟弟,你确实有些能耐。”
脚下生风,鲍国放闪转腾挪,犹如开弓之箭,快速前插。
但崔公让根本不会给他近身的机会,呈“之”字形游动,始终保持着距离。像是MOBA游戏里,“射手位”对抗“上单位”,攻击距离卡的很死,无限放风筝。
另一边。
鲍国放越打越恼火。
精钢锏力道蛮横,可开山碎石。可摊上崔公让这种“猥琐大剑流”的对手,却是有力使不出。
呸!啐出一口浓痰。
“仗着兵刃长耍威风算什么好汉?有种的,换短剑来。”
“师兄,你的嘴好硬啊。武艺不如人,搁这儿赖兵器?”
周围的修士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拱火。
“瞧瞧他,分明技不如人,还甩锅。”
“还以为他多厉害呐,连箓外的都干不过。”
......
风言碎语传入鲍国放的耳中,刺激着他作为剑客的好胜心。羞愤难当,他额头暴起青筋。
咬牙切齿说:“是你们逼我的。”
“这一招,原想留在‘普天大醮’使用。”
唰!
战锏横扫,直指崔公让。
“现在,我就用此招来解决你!”
第四十九章:阴差阳错。
嗤!
鲍国放咬裂左手食指,挤出一滴鲜艳的指尖血,沿着战锏的棱从柄部抹至尖端。
“呷呷呷......”
喉头抽搐般抖动,制造出破锣般沙哑尖锐的怪笑。
同时,沾了血液的战锏弥散猩红色的妖光。
他吮吸着手指的伤口。
用癫狂的口吻恐吓道:“小弟弟,宗门允许在玉龙台上杀人,你还有什么临终遗言么?”
此时。
萦绕着战锏的血红妖光愈发耀眼,红得令人心慌。凝重的压迫感恍若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崔公让的咽喉。
台下。
围观的修士惶恐不安。
他们冲崔公让大吼:“道友快攻击他。若等鲍国放的‘法术’施展完成,你得见阎王。”
浓云遮日,禽鸟哀啼。
气氛愈发诡异。
“愣头青,快去阻断他!”
周围的修士比崔公让更着急,扯着嗓子催促。
“此招名唤‘打神鞭’,你斗不过他的!”
几个呼吸的功夫,猩红色妖光凝实为液体状态。鲍国放的战锏好似一条动脉血管,汩汩然涌出血水。
“完了!”
围观修士的脸上布满恐慌。
“嘎嘎嘎......”
握着战锏,鲍国放的笑声更加恣睢。“小弟弟,赶紧跪下磕三个响头,兴许我能饶你不死。”
崔公让临危不惧。
“师兄,你出招吧。”
他已经暗搓搓地做好了准备,如果情况不对劲,可以瞬间施展出【硕鼠造化】这一最后的底牌。
脚踩虚步,挂剑在前,崔公让摆出了防御姿态。
下一刻。
猛虎下山般,鲍国放抡圆了战锏发动冲击。
当!
剑锏碰撞。
不对劲!
交手之际,崔公让的脑海莫名其妙地空白了零点几秒。抓住极短的间隙,鲍国放脚下生风,突破万仞山的长攻击范围,挺入近身内围。
“碎颅!”
待缓过神,战锏相距眉心已然不足三尺。力道重千钧,再硬的颅骨在它面前均软得像块豆腐。
凭借生物求生的本能,崔公让把脑袋后仰。锏尖蹭着鼻尖划过,侥幸躲过。
“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么?”
鲍国放乘胜追击。
嗡——
怪象再起,崔公让的神识又不知为何地恍惚了零点几秒。
高手过招,零点几秒便是生与死的区别。
“你使的什么道法?”
崔公让被逼到了玉龙台的角落。
“嘎嘎嘎......告诉你也无妨,此乃‘打神鞭’,可扰乱人的神识心魄。”
“破兵!”
步步紧逼,挥锏猛砸。
没想出“破法”之策,只得横住万仞山格挡。当!战锏瞄准万仞山的剑脊,蛮横的力道将其硬生生砸断。
剑断。
握剑的虎口同样震得渗血。
“小弟弟,你还有什么招式?”
狼狈不堪。
崔公让的大脑快速运转,苦思破法之策。然而,鲍国放根本不给太多的思考时间,夺命的重器已然悬于头顶。
“碎颅!”
噗——
伴随的闷实的声响,骨头粉碎性碎裂。
不过,碎的却是鲍国放的胸骨。
“怎么......回事?”
喷出一道血箭,踉踉跄跄摔倒在地。他满目惊惶,异常疑惑:“你......你怎么破了我的招数?”
命悬一线之际,崔公让急中生智,想出了克敌之法:预判!
虽然神识会遭到侵扰,陷入零点几秒的空白,但崔公让做出了预判,提前抬膝正蹬,将近身的鲍国放蹬了个人仰马翻。
经过几个回合的打斗,基本摸清了他的招数。并且他也有些大意了,小觑了崔公让的战斗智慧。
“师兄,你输了。”
“我......”
鲍国放尊严丧失。
“我居然败给了箓外弟子?”
他心有不甘,歇斯底里地质问道:“你究竟什么来头?有什么厉害的家族背景?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刻意羞辱我的?”
崔公让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多谢师兄赐教,我告辞了。”
在众修士诧异和景仰的目光中,帅气地跳下玉龙台,快步离去,留下一道高不可攀的背影。
议论纷纷。
“妖孽啊,宗门竟出了如此了得的后生。”
“前途不可估量!”
“啧,此子的天赋仅此于‘文昶甫’,宗门第二天才。”
......
经此一战,崔公让收获颇丰。
单纯地照剑谱练习,远远没有通过实战进步的快。只可惜,陈露蝉赠送的那口万仞山断掉了。
下了山,径直走入铁匠铺
风箱鼓烈火,烈火烧铁胚。
“老板,给我打口长剑。”
夯实魁梧的铁匠回话:“要打什么制式的剑?重几斤几两?”
“嗯.....我要那种大剑,三米长的。”
崔公让对于使用长兵刃上了瘾,他计划铸造比万仞山更长的巨剑。
“啥子是‘米’?”
大魏朝的铁匠听不懂“米”这个现代化的计量单位。
改口:“嗯,就是一丈。”
铁匠摇头。
“打不得,太长了。”
取出银子,阔绰说:“你尽管打,钱不是问题。”
“跟钱无关。大魏律写得清楚,私造私藏军械视为谋逆,砍头的。”在大魏朝,兵刃超过八尺即属于“重型军械”,禁止民间人士使用。
“那就尽量长。”
又交代了几句长剑的具体参数,便离开了铁匠铺。
陈露蝉给了副药方,他要去药材铺抓药。
“郎中,买药。”
递出药方。
老郎中瞅了两眼。“这是‘青龙汤’的方子,补肾的。”尔后,别有深意地劝勉:“年轻人,要克制。”
无巧不成书。
在老郎中抓药的时候,宛如仙女下凡的李弱水也来到了药铺。
她胳膊脱臼,需要汤药治疗。
“哦,崔大哥也来买药?”
“嗯嗯。”
遇到崔公让,李弱水喜上心头,纤细的玉指撩拨着鬓角的垂发。
“崔大哥好剑法。”
“等我的‘长虹贯日’炼制化境,咱们再打上几个回合?”
适时,老郎中包好了药材。
“小妮子,等你的男伴吃了老夫的药,别说大战几个回合,就是激战整晚亦不在话下。”
老郎中似乎将崔公让和李弱水误会成“男女朋友”了。
“有如此漂亮的女伴,怪不得年纪轻轻的,肾就透支了。”
“啊?”
慌忙摆手。
“不不不......误会。”
“崔大哥,你买的什么药?”
赶紧将草药藏入怀里。“不是我的,替别人买的。”
“李姑娘你别乱想,我肯定不是那种人。”
李弱水神色怪异,她精致的脸蛋好似调色板,愠怒的粉色、疑惑的青色、失望的黑色......若干种复杂的情绪搅和在一起。
片刻。
她嘴角上扬,话音如春风般和煦。
“崔大哥,我相信你。”
第五十章:符箓。
“崔大哥,我相信你。”
“我.....”
口拙。
崔公让绝非那种花言巧语,巧舌如簧的“情场老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圆场。他的两只眼睛飘忽不定,不敢与李弱水对视。
支支吾吾:“李姑娘,我买完药了,有事情先走一步。”
脸庞比煤炉里煅烧的钢胚更加滚烫。
逃窜似的逃离药材铺,埋着头,急匆匆地跑入了陈露蝉的庭院。陈露蝉属于夜生活非常丰富的“夜猫子”,晌午头儿才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
问安。
“陈师傅早!”
依旧是那副极度肾虚的“病死鬼”模样,黄蜡蜡的面皮包裹着枝杈的骨头架子,说他是棺材里的干尸都不为过。
“嗯?女人味?”
他扩张鼻孔,吸入大量空气。
像条敏锐的猎犬,顺着气味凑到了崔公让身边。“徒弟,你祸害了谁家的闺女,惹得一身的幽香。”
“陈师傅,鼻子挺灵敏的。”
陈露蝉骤然变得严厉,训斥道:“日后不准碰女人。”
“行房事会使元阳外泄!坏掉你的身子。”
说着,他艰难地抬起佝偻的腰板。“为师便是倒在了石榴裙下的,莫非你也想被榨干?变得跟为师一样?”
解释。
“陈师傅误会了,我跟那个姑娘属于同门,仅聊了两句,什么也没发生。”
“何况......”
怅然。“何况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说道这里,崔公让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唉,陈师傅,你曾经是不是一个非常深情的剑客?”
“深情?何出此言?”
“听说很多原本深情之人,在遭遇恋人背叛后,便会对爱情失望,故而滥交。”
“非也!非也!”陈露蝉笑说:“为师仅是单纯的好色而已。”
话锋一转。
“少废话,麻溜地开始练剑。”
“你的剑呢?”
崔公让两手一摊,尴尬回复:“断了。”
“呆货!”
愠怒。“妥!那为师传授修炼真气的心法口诀吧。”
找来稻草垛子,崔公让盘腿打坐,闭目凝神。
“上守玄关,下投牡府。杳杳冥冥之中,由脑降丹田,己身内真炁翕引,波翻潮涌,滴滴入腹。”
陈露蝉念出神神叨叨的一串经文,引导崔公让去驾驭自己的真气。
修炼之中,他清晰地感受到,奇经八脉分泌出浩然的能量,并且这股能量恍若一股暖流,流转了小周天之后汇聚在丹田内。
“出!”
崔公让大喝一声,猛烈推掌。
掌心真气流动。
“徒儿,你的脑袋挺机灵的,如此短的时间便领悟了‘真气外放’。”
心喜。
真气的修炼比预想的顺利很多,谦虚说:“都是陈师傅教的好。”
陈露蝉丢来一根竹竿。
“以竿代剑,尝试将丹田的真气加持到竹竿上。”
“好!”
咣!
刚接过竹竿,庭院的柴门给人踹开了,乌乌泱泱的一帮子人马冲了进来。他们齐刷刷地高举朴刀,不似善茬。
领头人是位约摸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妇女。
她的小腹隆起,应该怀了身孕。
“老骚棒子,还往哪里躲?”
来者不善。
八成是陈露蝉的仇家。
孕妇攥着明晃晃的剪刀。“弄大了我的肚子,不给个说法,今日便劁了你!”
见状,崔公让丝毫不意外。以陈露蝉的那副秉性,不知道又在哪里欠下了风流债。
当事人陈露蝉如芒在背,慌忙抽出木棍,当作剑用。
“丽娘,你的肚子为何大了?”
“怀的谁的崽?”
孕妇柳眉高挑,掐腰,气鼓鼓地骂道:“忘八端!吃干抹净不要脸的货。你说是谁的崽?”
“爱谁谁,反正不是俺的。”
陈露蝉想赖账。“当初你我恩爱时,特意买了两层鱼肠。”
“肯定不是俺的。”
咔!咔!
火上心头,孕妇手里的剪刀闪烁寒光。“劁了你这头拔*无情的猪猡。”使个眼色,她的同伙们挥舞着朴刀四面八方地包围。
“徒儿,快替为师扛住。”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陈露蝉没有趁手的兵刃,加之理亏,所以无心打斗。
他纤瘦的胳膊抬起一口水缸,从包围的人群中砸出条路。
“为师先行避难,有缘日后再见!”
身形矫健,眨眼的功夫便翻过了土坯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
“长夫人,陈驼背的徒弟怎么办?是否押回去。”
崔公让很是无辜。
孕妇射来不友善的目光。“蛇鼠一窝。老骚棒子的徒弟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发号施令:“将其拿下!”
“事情跟我无关......”
来不及辩解,黑压压的朴刀手已然逼来。
“抓住他,生死不论。”
呼——
舒出一口长气。
“正好,找你们几个练练手。”
双手握持竹竿,猛然前捅,瞬间捅翻了冲在最前面的朴刀手。遂后,横扫八方,不费吹灰之力击退数人。
“我已经这么强了么?”
通过近日来的修炼,战力在不知不觉中飙升了数倍。
秋风扫落叶般,轻松解决了孕妇的手下们。
花容失色。
惊惶的孕妇搬出家族背景,试图唬住崔公让,色厉内荏说:“你敢冲我动手?知道姑奶奶的来历么?饶州易氏!”
崔公让自然不会对怀孕的宝妈动手的。
“稍安勿躁,别惊了胎气。”
随后离开了庭院,返回矮峰竹寮。
打了桶山泉水,洗去汗渍,坐在书案前折纸。他凭借着记忆,重新复原了小纸人——楮知白。
剑法修行基本初窥堂奥。
崔公让捧起《符箓制备法》接着研究符箓。
其实,丹霞山的主峰上,设有“紫霄藏经阁”,内部陈列了各种类目的经书秘典。对于崔公让的研究非常有帮助。
只可惜,以箓外弟子的身份,根本进不去。
“邪门,愣是看不懂。”
《符箓制备法》所记载的内容艰涩难懂,反复读了几遍,可偏偏就是理解不透。
头痛。
突然想到了金纸鸢和鲁大脚。他们俩属于更高级的“扈从弟子”,具备进入紫霄藏经阁的资质。应该能从他们二人那里得到些帮助。
事不宜迟。
崔公让当即朝着扈从弟子居住的“叔峰”行进。
第五十一章:紫霄藏经阁。
叔峰,瓦舍。
紫气升腾,松柏葳蕤。如野狗趴窝,山间坪地上筑有十数间青砖黑瓦的房舍;房舍俭朴,无雕梁画栋之装饰。
因为在玉龙台大胜鲍国放,所以崔公让在宗门弟子之间已然是声名鹊起。路过的修士碰上他,大多会停下脚步,道声:“崔兄慈悲!”
还有传言,说崔公让仅次于“文昶甫”,属紫霄宗第二等天才。
找了位过客,经过询问后,得知鲁大脚正在瓦舍东边的“望云庐”里打坐。
望云庐。
大老远的便看见了鲁大脚的标志性虬髯。
“嘿!鲁大哥。”
“崔贤弟?”鲁大脚甚是激动,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前来迎接崔公让。热切问候:“贤弟,好久不见啊。”
他兴奋地拉住崔公让的手。“走,同俺一道吃茶去。”
崔公让倒也不客气了,开门见山,直接挑明了来意。
“鲁大哥,其实我找你是有点事情需要帮助的。”
鲁大脚是个爽利人。
豪放地拍着胸脯,说:“贤弟尽管开口。”
“我想进入藏经阁,借阅几本经书。奈何我仅是个箓外弟子,没有资格。”
“小事一桩!”
当即摘下腰间的亮银令牌。“贤弟,拿着我的令牌去吧。”
“多谢。”
“磨刀不误砍柴工,走,跟俺吃杯茶,叙叙旧,再去藏经阁亦不迟。”
盛情难却,崔公让伙同鲁大脚走进了瓦舍。
两人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谈天说地。鲁大脚最近的修炼遇到了瓶颈,他距离突破结丹期仅有一步之遥。
崔公让想起来自己积攒了许多的丹药,准备赠送给鲁大脚。
畅谈至太阳快落山。
辞别。
“鲁大哥,我得走了。”
“哎!别着急。”鲁大脚脱下了锦白色的道袍。“贤弟,换上俺的衣裳,别给把守藏经阁的老道识破了身份。”
“哦。”
紫霄宗弟子根据等级不同,所穿的道袍亦是不同。
一切准备妥当,崔公让离开了叔峰,直奔巍峨的丹霞山主峰。来到藏经阁后,守阁的老道果然没有发现异样。
顺利入阁。
藏经阁为了预防火灾,禁止挑灯。阁内黑魆魆的一片,仅有窗外投来朦胧的月光。
简牍盈积;浩如烟海。紫霄宗作为大魏朝声名显赫的大宗门,底蕴异常丰厚,存储的经书数量近乎三十万册。
崔公让看得眼花缭乱。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繁杂的经书中挑选出想要的《论符箓》
此外,还有一项意外收获。
在书架上找到了《五雷咒》
数日前,他仗着抱拙子的地位,从戒律长老手里讨来了五雷天师令。此令牌乃是天灵地宝,能够召唤天谴狂雷的。
只可惜,五雷天师令的使用,需要借助《五雷咒》心法,故而崔公让暂时将那件宝贝束之高阁了。
“哈哈哈,双喜临门。”
心满意足,崔公让准备离开。
倏忽!
后脊背吹来一阵阴凉,他冥冥之中察觉到些许异样。藏经阁的黑暗角落或许藏有什么东西。
“什么人?”
“滚出来!”
第五十二章:再遇猪婆龙。
“什么人?”
“滚出来!”
黑灯瞎火,月影迷离。崔公让也算是几经生死的人了,他机敏地洞察到,藏经阁的角落里蛰伏着某些东西。
目光如炬,仔细地扫视着四周。
头顶的横梁上,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
己在明,敌在暗。人的恐惧源于未知,崔公让的心里有些发毛,胳膊上的寒毛齐刷刷地竖立。
屏住呼吸,愣怔地抬起脖子。
一张人脸!
只见,房梁之上悬垂着一位来历不明的不速之客。那人身穿一袭夜行衣,修长的四肢恍若蜘蛛,攀附着。
那人蒙了半张脸,面容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浸泡在如水的月光中。
对视。
崔公让直勾勾地盯着那人。他想呼喊,但由于过度紧张,喉头锁得死,发不出声。
那人同样瞪着崔公让,像狩猎的野狼。
僵持了漫长的三秒钟。
缓过神来。
试探问:“你谁啊?”
没应答。
咳咳,干咳两声。
崔公让加大嗓门,一边给自己壮胆,另一边希望能引起守阁老道的注意。“这位兄台,要不咱俩假装没有碰见。你继续偷东西,我马上就走。”
说罢,把两本选好的经书抱在怀里,倒退着走向阁楼大门。
嗖!
说时迟,那时快。
那张人脸抢在崔公让前头,从梁上往窗户飞扑,欲夺窗而逃。
“有贼!”
“藏经阁闹贼了!”
呼喊声惊醒了正在打盹了守阁老道,他立马抄起拂尘,前去追赶。“蟊贼休走!”
手掐道诀,守阁老道施展法术。
“急急如太乙救苦天尊律令敕!”
念完咒语,手里的拂尘的须毛急遽变长,并幻化成铺天盖地的大网,朝着那名私闯藏经阁的蟊贼扑去。
“罗!”
老道法力深厚,那人尚未逃出几步,便给拂尘缠住了。
“大胆蟊贼,报出名号!”
受困贼人的气焰依旧嚣张。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盗中之王,诨名‘三头猪婆龙’是也!”接着,贼人取出几枚符箓,反问:“白胡老儿,就凭你也想困住我?”
“火来!”
轰——
符箓爆起巨大火球,火光冲天,亦把拂尘的须毛烧为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的味道。
“好熟悉的气味。”
往日的记忆涌上心头,崔公让回想起许多事情。
“告辞了!”
这位绰号叫“三头猪婆龙”的盗贼异常狡猾,将火符箓通过窗户丢入了藏经阁内,制造出熊熊烈焰。
“速去救火!”
馆藏经书危在旦夕,守阁老道不顾上擒拿盗贼。
“飞沙走石!”
因为附近缺乏水源,老道施展法术,从地面挖出大量的泥土,掩熄了火焰。然而,趁着救火的空档,那贼人闲庭信步,悠哉游哉地离开了丹霞山。
“我紫霄神宗,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救完火,守阁老道伸手指向天空星辰。
唰!
一道圣洁的白光直冲北斗,浩瀚的苍穹之上旋即生出一只眼睛,俯瞰着丹霞山。未多时,守阁老道便追查到了那名贼人的踪迹。
他通过千里传音之术,吩咐紫霄宗的修士们全员参与围捕。
“小蟊贼,今日插翅难飞!”
第五十三章:围捕。
一声令下,紫霄宗的弟子们并起,合力围捕蟊贼。
其场面甚是壮观,数百修士驾驭着仙鹤,数百修士御剑飞行,数百修士腾云驾雾......一时间,丹霞山的天空上比正月十五的庙会还热闹。
“伯峰以南,行三百步,有歪脖树,蟊贼在树下。”
“抓住蟊贼重重有赏!”
守阁老道法力深厚,他施展秘法,锁定了三头猪婆龙的方位,然后通过千里传音之术将信息传递给全员弟子。
“领命!”
接受到方位信息,弟子们旋即飞往伯峰,展开地毯式搜查。
崔公让同样参与了围捕行动。
他对于蟊贼所使用的火符箓非常感兴趣,如若能搞来两张,对研究符箓的制作工艺会有很大的帮助。
嗖!嗖!嗖!
有坐骑的修士们快若闪电,眨眼的功夫即飞出百米。
可崔公让却只能以两条腿赶路。
“嘿!坐骑还真挺方便的。”
为了追赶他们的脚步,只得全力催动【猿猱臂】神通,以山间大树为跳板,踩着树梢高速飞跃。
下一刻。
脑海回荡起浑厚苍老的话语。
守阁老道千里传音:“蟊贼已受惊扰,正往仙草圃窜逃。”
“速速拦截,切勿让其毁坏种植的草药!”
定位信息实时更新。
崔公让颇有些诧异,紫霄宗居然实现了“信息现代化建设”。侦察秘法+千里传音=卫星遥感+无线电通讯。
未多时。
那蟊贼已然无处遁逃,近千名修士将其堵得水泄不通。
“乖乖束手就擒吧!”
灿灿星空,某位身穿朱红色大氅的“内门弟子”负手立在一口悬空飞剑之上。此人乃是号称“宗门千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天才——文昶甫。
他的五官俊朗,眉宇间散发出上位者特有的狂傲。又生的金黄色披肩长发,媲美雄狮的鬃毛。
并且,文昶甫非常年轻,仅仅比崔公让年长两岁。
“尔等认罪伏诛吧!”
声如洪钟,雄浑的真气渗透在话语中,震得一道修士耳朵鼓膜刺痛。
“好霸道的真气。”
崔公让痴痴然望着文昶甫的背影,凝重的压迫感犹如一座大山。崔公让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尚未过招,仅从气场上便觉得自己打不过对方。
可是想到,文昶甫是李弱水的未婚夫,心里油然涌起失落感。
另一边。
蟊贼仍然在奋力挣扎。
“诸天炁荡荡,吾道日兴隆。”
“火来!”
嗖!嗖!嗖!
射出数不清的火符箓,同时引爆,滔天火光将黑夜照耀得比白昼更明亮。借助火势,蟊贼巧施“易容术”,企图伪装成紫霄宗弟子,蒙混过关。
之所以绰号叫“三头猪婆龙”,是因为蟊贼的易容术甚是高明,仿佛长了三颗头,难辨真假。
时男是女,时老时幼。
据传,从未有人见过三头猪婆龙的真实面貌。
“雕虫小技!”
然而,蟊贼的伎俩被文昶甫识破了。大手一挥,道袍猎猎作响,刮起狂风,登时吹熄了火焰。
火焰散去,“易容术”才施展了一半。
蟊贼手里的“人皮面具”尚未来得及贴在脸上,暴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竟然是......”
见到其真实面容,众修士瞠目结舌,万万想不出驰名盗贼界的“一代贼王”竟是这番模样。
适时。
千里传音再响:“今日就此作罢,放此贼走吧,所有人不可刁难。”
“领命!”
收到守阁老道的法旨,修士们满怀诧异地错开一条道路,供蟊贼离去。
第五十四章:我在修真世界搞科研。
因为相距较远,所以三头猪婆龙的真实面貌,崔公让并未看得真切。
不过,守阁长老似乎对其甚为忌惮。
“诸位宗门同仁辛苦了,大家休息吧。”
围捕行动草率地结束,漫天的修士驾驭各自的坐骑原路返回。事后,修士们不约而同地对今晚之事保持沉默,没人谈论,仿佛从未发生过。
矮峰,竹寮。
室友李洋之鼾声如雷,睡得正熟。可崔公让无心睡眠,他挑起灯芯,与皎洁的月光为伴,彻夜研究经书。
《论符箓》里面关于制备符箓的全过程均有详细记载,解决了许多困惑。当即找出之前剩余的材料,画出了一张火符。
尔后,翻窗跳出竹寮,找了块空旷的地方。
“火来!”
轰——
顿时,那黄纸符箓爆出磨盘大小的火球。
“成功了!”
午夜的山谷风吹碎了星河。崔公让耗费了大量的心血,终于研制成功了。他合上了经书,踏实地躺在床板上,像婴儿那般恬静地睡去。
一觉醒来。
脑子里神使鬼差地浮现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崔公让两世为人,所以他打算将前世所学习的“化学知识”与现世的“符箓技法”相结合,研发出一种更猛烈的武器!
当然,首先依旧是要到仙辇司,把鹤栏清理干净。
忙完杂活后兴致冲冲地下了山。
市集,铁匠铺。
“铁匠大哥,我订做的巨剑如何了?”
铁匠正在折叠锻打钢坯。“早着哩,没个三五天锻不成。”
“哦,那店里卖‘废铁’么?我买点。”
“废铁?”铁匠疑惑地打量崔公让。“买废铁作甚?”
“铁匠大哥,你别管那么多,尽管卖给我就是了。”
“喏!”铁匠转身,伸手指着说:“那堆全是废铁,自个挑吧。”
“多谢。”
崔公让凑到锈迹斑斑的废铁旁。取出一只葫芦,和一柄小刀,小心翼翼地将红褐色的铁锈刮入葫芦里。
接着,又跑到了“青砖商行”,购买了十斤重的“铝粉”。
铁锈+铝粉。
崔公让的想法昭然若揭,他打算运用中学化学知识,制作“铝热剂”。再将“铝热剂”封存在黄纸符箓里,制成特殊的“铝热符”。
铝热反应会释放出高达三千度的猛烈高温,足以灼穿金属。
抱拙子炼丹所用的三昧真火,温度也仅仅一千多度,不及铝热反应的一半。
说干就干。
崔公让立马依照特定的配比,将铁锈和铝粉混合。接着取来黄纸,以铝热剂为墨,龙飞凤舞地画出了咒文。
未多时。
“铝热符”研制成功。
内心忐忑,崔公让取出一张来试试威力。
“爆!”
霎时间,符箓闪出明晃晃的白光,比正午太阳的光芒更加灼目。白光之中,是高达三千摄氏度的恐怖温度和四溅的液态金属。
威力惊人。
地面的泥土被灼烧的硬如陶瓷。
“铝热符竟然头一次实验就成功了,我真是个天才!”
喜悦。
崔公让属于“鬼点子”很多的人,除了研制铝热符之外,他还巧妙地将“纸人术”和符箓相结合,对小纸人楮知白进行了升级改造。
在它的身体内掏了个洞,将数十张符箓安装在了里面。
“楮知白2.0”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而是进攻性拉满的“投弹手”。
第五十五章:扈从弟子。
三日后。
大雪纷飞,崔公让顶着刺骨的寒风,下山去到了铁匠铺。
此时,铁匠正在进行铸剑的“油淬”工艺。巨剑在炉子里烧得通红,铁匠踩在凳子上,使火钳夹住剑身,小心翼翼地浸入油桶内。
“小伙子,你订做的剑即将完工。”
“多谢!”
油淬之后,剑身出奇的笔直,并且没有一处裂痕。
再经过打磨开刃后,巨剑算是彻底的锻造完成。
然而,崔公让瞅着黑不溜秋的巨剑,心里不太满意。这种由凡铁打造的兵刃,在打斗中根本用不上几个回合,便会破损。
他缺乏趁手的兵刃。
修士的战力除开自身的境界之外,是否持有神兵利刃也是非常关键的。筑基期的修士倘若能拥有玄级上品的灵宝,足以越级击杀结丹期强者。
当然,那些神兵利刃的价格是极其昂贵的。
即使是品级最低的“黄级下品法器”,少说也要数百两黄金,还经常有价无市。
等巨剑完工后,崔公让随意地劈砍两下。
噌——
铁匠的锻造技艺很是高超,挥剑劈砍时居然发出了剑鸣。同时,它的握持感令崔公让非常满意。
“好剑!”
此剑在凡人的兵刃中,属于精品了。
试剑结束,收回鞘内。
另一边,陈露蝉自从被仇家寻上门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崔公让无法继续同他修炼剑法。
只好扛着巨剑返回紫霄宗。
矮峰。
竹寮的正门前新贴了一张告示,白纸黑字书写:
五日后,紫霄宗将会开启晋升考核,所以的箓外弟子均可参与。通过考核者,即可晋升为扈从弟子。并且,在考核中表现优异者,有额外的奖励。
“机会终于来了。”
崔公让的实力在一百多名箓外弟子之中,绝对是最强的。
他有十成的把握通过考核。
进入宿舍。
“嘿!崔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咱们吃火锅。”
室友李洋之在膳食司干杂活,他利用工作之便常常带回来很多的山珍海味。
窗外银装素裹,冰天雪地。屋内却支起铜锅,吃着热腾腾的火锅。
“崔哥,我......”李洋之欲言又止。
崔公让夹住羊肚菌送入嘴里,问:“哦,有什么事么?”
他支支吾吾说道:“吃完饭,能否跟崔哥讨教几招?五天后就是晋升考核,洒家得抓紧提升武艺。”
“没问题。”
吃完火锅,身体暖烘烘的。
崔公让和李洋之拿着各自的兵刃,走到矮峰的山腰处,两人准备比试武艺。
李洋之手持两柄方片刀。
他练的刀法名为“解牛”,由膳食司的掌勺大厨所传授。此刀法粗中有细,看上去如同砍瓜切菜,毫无章法;实则变化多端,阴险毒辣。
“崔哥,多有得罪!”
说罢,体态肥硕的李洋之像犀牛那般奔来。
双刀同出,左刀劙,右刀剁。
崔公让却未拔剑,只是把脚蹭着地面扫出。
地面的积雪有一尺厚,在崔公让的扫腿之下,积雪飞溅,迷住了李洋之的眼睛。接着,带着剑鞘去砍他的小腿。
秒杀!
实力悬殊,不到半分钟,李洋之便败了。
第五十六章:五雷天师令。
“再来!”
李洋之从雪地里爬起来,他心有不甘,重振旗鼓后再度发动进攻。
“李兄,你的破绽太多了。”
他攥着双刀的两条胳膊好似两扇张开的窗户,崔公让抬手推出一剑,长剑直挺挺地突了进去,捅在他的胸口。
“呜——”
李洋之感觉胸口发闷,喘不上气了。
“好强,洒家服输了。”
其实崔公让已经手下留请了,他的剑未出鞘,并且只用了五成的力道。奈何两人的实力相差过于悬殊。
李洋之揉搓着受伤的胸膛,恭维道:
“崔哥你真是‘人间太岁神’。宗门这回举办的晋升考核,第一名非你莫属了。”
尔后,他油汪汪的肥头大脸上荡起猥琐的笑容,挤眉弄眼地发问:
“嘻嘻嘻......知道考核第一名会有什么特殊奖励么?”
摇头。
“不知道。”
李洋之吞咽口水。
“第一名可以优先选择加入合欢派,选择心仪的‘道侣’进行阴阳双修噢......”
依据修炼的方向不同,紫霄宗的下属支系划分为:剑宗、器宗、丹门、合欢派、青牛派。
“阴阳双修?不感兴趣。”
“李兄,还有其他的奖励么?”
李洋之很是诧异。
“崔哥,你居然对加入合欢派不感兴趣?天老爷!洒家做梦都想找位‘道侣’的。”
“嗯......除此之外,第一名还会奖励玄级中品的灵宝。”
“这个好。”
崔公让恰好缺件趁手的兵刃。
“李兄,你要努力了。凭现在的武艺,通过考核的概率不太。”
“嘿嘿嘿......”李洋之挠头傻笑。
两人继续操练了数个时辰,崔公让传授给他许多的招数。
太阳落山,洁白的雪面倒映着绯红的晚霞。吃过晚饭,崔公让捧起《五雷咒》开始琢磨。学习过程非常顺利,仅仅半个时辰,便将经文理解了七八成。
念出精奥的咒文,并尝试着将一缕真气灌入五雷天师令中。
登时!
劈里啪啦!天师令周遭炸出紫蓝色的电弧。
“天谴狂雷!”
崔公让抓起天师令爆喝一声,唰!电光闪烁,射出一道曲折的电弧。轰!猛烈的电流直接将窗外的飞鸟电成了焦炭。
心中窃喜,又多了一道杀手锏。
不过,五雷天师令作为玄级上品的灵宝,对于真气的消耗非常严重。方才射出一道电流,丹田储存的真气就耗去三成。
崔公让将五雷天师令收了起来。
五日后,矮峰的竹寮锣鼓喧天,数百名箓外弟子纷纷沐浴净身,满怀敬畏地迎接“晋升考核仪式”。
此次的晋升考核分为两轮:
第一轮比试武艺。
第二轮要执行宗门任务。
箓外弟子身份低贱,所享有的宗门修炼资源更是微乎其微。若想谋求更广阔的发展,首先就要通过考核。
李洋之极度紧张,腿软,腹泻。
可崔公让却丝毫不慌。
很快,竹寮的上空飘来一团红色祥云,云朵之上站着本此考核的主考官。
不是冤家不聚头。
那主考官居然是跟崔公让有过节的戒律长老。
戒律长老面色铁青,阴沉得恍若一尊墓碑。他对崔公让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小兔崽子,本长老定会‘盛情款待’你的。”
第五十七章:梅花桩。
第一轮比试武艺。
拢共一百二十名箓外弟子,依据抽签划分为甲、乙、丙、丁、戊等五组。每组二十四人,淘汰二十人。
崔公让抽到了丙字一号,将会率先参战,同丙字二十四号对决。
擂台设在苦海峰的梅花桩。
梅花桩由近百条圆木桩楔入地面构成,修士需要踩在桩上,失足落桩即为失败。梅花桩对于修士的身法和下盘功夫要求极高。
崔公让却心中窃喜。
开悟了【猿猱臂】神通,敏捷与平衡力远超常人。即使在更复杂,更险恶的陡崖密林等环境内亦可如履平地,区区一方梅花桩自然不在话下。
另一边。
当丙字二十四号得知要与崔公让比武,心脏漏跳了半拍。
他的武艺稀疏平常,境界勉强突破了筑基五层。
“苍天无眼!首战就对抗姓崔的那个妖孽。”
自怨自艾:“唉——考核无望,今年权且是积累经验吧。”
崔公让的威名在矮峰可是无人不晓的,丙字二十四号已然要放弃了。可当他心灰意冷之际,脑海中乍地冒出一道声响。
“小道童,吾乃戒律长老,亦是本此考核的主考官。”
“属下拜见长老!”
两人通过神识,无声地对话。
戒律长老蛊惑道:“小道童,可否想通过考核?”
“当然!只不过......我的对手是崔公让,他战力太强悍了。我不敌他。”
“无碍,老夫会暗中相助。”
“此外老夫还会赠你三粒‘涨金丹’。服用一粒,功力暴涨三倍;三粒全服,功力暴涨十倍!”
“这......”
丙字二十四号反倒有些犹豫了。
问:“长老大人,你我无亲无故的,为何要帮助我?”
戒律长老咬牙切齿道:“老夫要你在擂台上杀掉崔公让!”
“杀......杀人?”
“杀个人有何惧?扶不上墙的烂泥。”
赶驴上架。
戒律长老威胁道:“你若不杀他,老夫便宰了你!得罪宗门长老是什么下场,应该心里有数吧。”
丙字二十四号将心一横,杀意涌动。
“善!就听长老的办,杀掉崔公让!”
戒律长老本就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更何况崔公让还从他的手中夺走了五雷天师令,气得他七窍生烟,恨不得对崔公让扒皮抽筋。
碍于抱拙子的缘故,迟迟不敢动手。
但这次的晋升考核,让戒律长老看到了报仇的机会,他筹划了“借刀杀人”之计策。
众修士步行半炷香,抵达苦海峰,梅花桩。
首先,由戒律长老负责,遵循礼仪进行了一系列的祭天拜祖的仪式。
待到巳时,比武正式开始。
“丙一对阵丙二十四,双方请登场!”
闻言,崔公让身轻如燕,利索地跃上梅花桩,旋即报出名号:“矮峰,崔公让!”
丙字二十四号攥着“涨金丹”,却踌躇不前。
他心性软,胆子小。
“废物!赶紧上去!”
一旁持裁的戒律长老面容阴鸷,目光如刀,恶狠狠地剜在他的身上。
催促之下,丙字二十四号笨拙地爬上梅花桩。
怯生生地报出自己的名号:“小生鹿采荷,见过崔师哥。”
第五十八章:鹿采荷。
催促之下,丙字二十四号笨拙地爬上梅花桩。怯生生地报出名号:“小生鹿采荷,见过崔师哥。”
鹿采荷乃饶州府本地人士,年方二十有三。
本是一介落第书生,科举屡试不中。后来感遇“仙缘”,觉醒了“伪灵根”,遂拜入紫霄宗开始修玄求道之路。
他生的文弱,白净的面皮好似藏在深闺的姑娘。
善使一口黄级下品的“青釭剑”。
对峙。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纵使对手的“纸面战力”不如自己,崔公让却丝毫不敢轻敌。拔出了“通天河”,双腿微曲,重心下沉,摆出了沉舟式。
“通天河”是给新剑取的名字。
一旁,戒律长老假惺惺地说:“同门切磋,点到为止。你们俩一会儿打起来,注意点分寸。”
此时,崔公让通体的肌肉紧绷,好似蓄势待发的弩箭。
“双方已就位!比武开始!”
话音落下。
嗖!
恍若离弦之箭,崔公让脚步挪动,踩着木桩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突至鹿采荷的身前。与此同时,通天河也以雷霆之势,由侧方位劈下。
“好......好快。”
鹿采荷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呆若木鸡。
剑刃即将劈中左肩,崔公让扭动手腕,由“劈”改成“拍”。念及同门情分,并未出杀招。
噗!
一声闷响,鹿采荷左侧肩胛骨直接碎裂。
喉头发甜,鲜血含在嘴里。他虽说受了伤,但至少保留了性命。
“鹿师弟,你输了。”
崔公让停止了进攻的脚步。
两人的战力云泥之别,不出三个呼吸的功夫,便轻松击溃对手。
见状,丙组其余的修士心里捏了一把冷汗,纷纷庆幸自己没有遇上崔公让这个妖孽。
“壮哉!”
“崔师哥的战力乃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哈哈哈.....我是丙字三号,不用跟崔师哥过招。”
然而戒律长老甚是不快。
暗骂:竖子!教你还能猖狂几时。
尔后,又通过神识,给受伤的鹿采荷传话:废物!赶紧把涨金丹吃掉。
“我......”
犹豫。涨金丹固然能短时内让功力暴涨,但同样会带来严重的副作用。
“你敢忤逆老夫?”
迫于戒律长老的淫威,服用涨金丹。
药效极度刚烈,恍若一团火焰在肠胃里灼烧。并且,吞下丹药后,鹿采荷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像是癫痫病发作。
他的瞳孔急遽扩张,眼白处憋出密密麻麻的血丝。
“怎么回事?”
崔公让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对劲了。
呼——
呼——
接着,鹿采荷的鼻孔内喷出粗壮的气流,他整个人变得披头散发,像偏执的恶鬼。
“是涨金丹!”
见多识广的修士点出了鹿采荷异变的缘由。
“啧啧啧,太狠了,为了获胜连命都豁出去。”
鹿采荷功力暴涨,狂戾的真气附着在青釭剑上,他立即举剑出击,剑尖直指崔公让的眉心。
崔公让则使出陈氏剑法的“按剑式”来防御。
当!
两剑相接之际。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在了崔公让的脚踝,致使他的重心不稳,身形趔趄,险些从梅花桩上掉落。
有人在暗中偷袭!
脚踝吃痛。
崔公让环视四周,寻找那个放冷箭的卑鄙之人。
不远处。
戒律长老的双手揣在宽大的道袍内,他悄摸摸地掐了个道诀,暗地里发动攻击。
“竖子!老夫今日定要你葬身于此。”
第五十九章:仙门净地。
“竖子!老夫今日定要你葬身于此。”
比武继续。
鹿采荷提剑来袭,崔公让只得御剑格挡。
然而,他的右脚再度遭受莫名的攻击,站不稳。但好在崔公让开悟了【猿猱臂】神通,敏捷远超常人。
另一只脚发力,以“金鸡独立”的姿态牢牢地站在梅花桩上。
手里的通天河呼啸地挥出。
邦!邦!邦!
与青釭剑互砍了四五回,剑刃碰撞,冒出璀璨的火花。
服用涨金丹后,原本弱不禁风的鹿采荷居然靠着蛮力,跟崔公让打得不分胜负。
“剑荡九州!”
鹿采荷祭出绝招,气势不凡地发动攻击。
崔公让选择侧向挪动,瞄准鹿采荷受伤的左肩胛骨出招。
此外,他还留了个心眼。
附近肯定有人在暗算,所以挪动脚步时先耍了“假动作”,佯装要往右侧桩子跳。脚步踩在半空时急变向,探脚往反方向跳。
效果卓越!
凭借这个“假动作”,成功晃过了暗算之人。
脚踏实地,没有后顾之忧,崔公让专心对抗鹿采荷。通天河的长度约两米三,凭借“攻击距离”的天然优势,打得他狼狈不堪。
也不再手下留情,专门往鹿采荷的伤口猛攻。
“可恶!”
观战的戒律长老极力地压制内心的愤怒,冷峻的面膛好似一滩死水。
“废物!老夫不是给了你三粒涨金丹?全部吞下去。”
“长老,我可能会扛不住......”
吭嗤——
吭嗤——
大口喘气。
鹿采荷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膛,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了丹药所造成的巨大负担,濒临极限了。
“休得多言!今日不杀死崔公让,老夫便宰了你!”
箓外弟子的性命贱如蝼蚁。
犹豫了片刻后,鹿采荷仰天长笑。“哈哈哈......所谓的仙门净地,全都是狗屁!”
骂完,他颤巍巍地手取出了剩余的涨金丹。
“住手!”
见状,周围的修士连忙劝阻。
“瓜娃子,不要命了?”
“再度服用涨金丹,闹不好你会爆体而亡的。”
“哈哈哈......仙门净地,全是狗屁!”鹿采荷癫狂地怒骂,忿然吞下了涨金丹。俄顷,他的身体再起异变。
蛮横的药力像是一群狂奔的野牛,破坏着周身的经脉。
接着,两颗眼球扛不住巨大的药力,从眼眶里脱落。体表的肌肤随之皲裂,渗出淋漓的鲜血。
“我好......涨。”
“涨......”
鹿采荷极度痛苦。
“杀了我......”
“崔师哥,你快杀了我。”
生不如死。
孱弱的身躯根本抗住三粒涨金丹的药力,鹿采荷此时像是快要被吹爆的气球,其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早知今日,我鹿采荷断不会加入宗门,还是想读书,考取功名。”
砰!
留下遗言后爆体而亡。
空气中弥漫的咸腥的血雾,遍地都是零碎的皮屑和骨渣。
“唉——何必呢?”
众修士不明白其中的内情,误以为鹿采荷只是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最后遭到反噬的鲁莽汉。
戒律长老恼怒至极。
他抽动嘴角,挤出几分僵硬的笑容。
“恭喜崔公让,战胜对手。”
崔公让却发问:“主考官,刚才是你在暗算我吧?”
“你,你在说笑么?”
“什么暗算?老夫根本不知情。”
第六十章:李洋之打擂。
大庭广众之下,戒律长老的颜面挂不住了。
崔公让跳下梅花桩。
“休得胡言乱语,玷污本长老的清白。”
做贼心虚,戒律长老乱了分寸,语态激烈地斥责:“这厮对同门师兄下毒手,不仁!污蔑师长,不孝!”
呵!
冷笑。“长老,不至于如此激动,在下只是问问而已。”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崔公让暂时不打算撕破脸,只是将这份仇记在了心中,他退回了人群之中,安静地观看其他修士比武。
很快。
轮到室友李洋之登场,他的对手是贾利。
李洋之心里没底气。“崔哥,觉得洒家能胜否?”
“嗯......”
崔公让端详着贾利,此人耍的齐眉水火棍,约摸筑基八层的修为。四肢修长,身形灵动,在众多箓外弟子中属于佼佼者。
“不好说,估计你斗不过他。”
李洋之登时泄了气,一副蔫了吧唧的表情。“弃权算了,甭上台丢人了。”
“李兄,别轻言放弃,加油!”
“‘加油’?”大魏朝的李洋之不理解。“加什么油?菜籽油或者猪油?”
崔公让被他的憨态都笑了。
“别想太多了,赶紧上场吧。”
“洒家去也!”
破罐破摔,抄起两口方片刀,跳上了梅花桩。
报出名号:“李洋之,崔公让是俺大哥。”他搬出了崔公让的名号,试图借用崔公让的威严吓唬住对方。
狐假虎威。
贾利愣怔片刻,稍稍扭头望向崔公让。
他似乎还真就被吓唬住了,结巴地报出名号:“小的......小的贾利,见过李师哥。”
尚未动手,在气势上便矮了一头。
“双方已就位,比武开始!”
令下。
李洋之决定先发制人,他甩动两条粗壮的大腿,以“猪突猛进”之势发起冲锋。贾利则握住水火棍横扫。
说来也巧。
因为李洋之的武艺稀疏平常。所以冲锋过程中,梅花桩没踩稳,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右侧歪斜。
竟误打误撞地躲开了贾利的扫棍。
“好躲闪!”
很快,李洋之挣扎着站稳了跟脚,双刀同出,迎头劈下。
呛!
刀劈水火棍。
斗了三四个照面,李洋之体力消耗严重,脑门蒸腾起热汗。
贾利则由守转攻,手里的水火棍像风车那般转动,迎着李洋之的面门打来。
“洒家跟你拼了!”
李洋之使出最后的力气,施展【解牛】刀法一通乱砍。
最终还是不敌,被一棍打翻,掉下梅花桩。
“李师哥,承认了。”
李洋之输的坦荡,没有找借口。“你武艺更强,败给你洒家认了。”
话锋一转,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但别高兴太早,你可是丙字十三号,下一轮将会对战俺大哥崔公让。”
如临大敌。
贾利脸上获胜后的笑声戛然而止。
在考核中,谁若是碰上崔公让,谁就是倒霉蛋。第一轮的比武陆续结束,淘汰了半数修士。
午时已至,比武暂停,众修士去膳食司吃饭。
崔公让担心那个戒律长老会下毒,不敢吃斋饭。
“崔哥放宽心。”
到了膳食司,李洋之如鱼得水。“若是怕被人下毒,洒家亲自给你做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