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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捞尸证道全文阅读

作者:北邙老翁     我以捞尸证道txt下载     我以捞尸证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纸人进化。

    崔公让为小纸人起了个文艺的名字:纸探花。

    纸探花如同襁褓内的婴儿,连路都走不平稳,毫无战斗力。除了非常有趣,可以在闲暇时逗个乐子之外,完全没有实战的意义。

    牛的眼泪余下半瓶,草药亦有剩。

    崔公让准备再制造个新的,更加精致机巧的纸人。

    此时他留意到,《纸人术》这本书里面,不仅有原作者写下的内容,在书页空白的位置,留有前人研读后的批注。

    批注算是对原著的补充和完善。

    批注记载,如果要折出完美的纸人,至少注意三处:

    其一、所采用纸张的材质。牛皮纸坚韧、油纸防水、普通的草纸最废物。

    其二、折纸的手法技艺。

    其三、可以在纸人的关节部位,适量增添木制品或铁制品。使得纸人更灵巧,更耐磨损。

    认真学习了一番,决定对纸探花进行升级改造。

    事不宜迟,买来更高档的纸张。

    然后按照批注的讲解,着手折叠第二个小纸人。

    批注是拿蝇头小字写的,密密麻麻的大半页。繁琐无比,足足有二百多道工序,至少要折出三万多条折痕。

    错综复杂的折痕把崔公让晃得眼睛酸涩。

    并且,三万多条折痕,但凡错了一条,便前功尽弃。

    头疼。

    耗时整整五个昼夜,“加强版”的小纸人总算制作完成。它约十寸高,浑身上下每一处的细节都凝聚着崔公让大量心血。

    点睛。

    念出咒语,发出命令:“向前走两步。”

    刷!刷!

    加强小纸人步履带风,走得虎虎生风,它的速度甚至超过了普通的人类。

    呼——

    深深吐口气。

    付出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崭新的小纸人跟纸探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云泥之别。

    “那叫你楮知白吧。”

    喜新厌旧。

    因为纸人术同时只能操控一个纸人,崔公让当即挪来灯盏,火葬了纸探花。嘴里念出咒语,将自己的神识和楮知白连通。

    操控的距离可达十里远。

    心里遥控楮知白,出了房门,在南裹头村里走动。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透过它的眼睛,崔公让看到了巡夜的打更人;隔壁的夫妻正在......非礼勿视,慌忙调控楮知白扭头;以及盗贼往面饼里投麻药,企图偷走农家人的看门狗。

    人间百态。

    楮知白虽然是纸张折成的,没有什么战斗力,但确凿是个非常好使的“侦察兵”。此外,崔公让特意拿隔水的油纸为它蒙了一层外皮。

    日后下水捞尸,有了两双眼睛更方便搜寻尸体。

    咵!咵!咵!

    楮知白看到高捕头正急匆匆地往南裹头村的方向跑来。

    “高捕头?”

    崔公让下意识地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无事不登三宝殿,高捕头上门,八成是哪里死了人,需要下水捞尸。

    果不其然。

    半炷香后,高捕头砸响了崔家的破门。

    他扯长嗓子吆喝道:“开门!崔水鬼速速开门。”

    “来了。”

    收起纸人术的道法,把楮知白藏在被褥里,趿起竹板凉鞋前去开门。

    “高捕头,天色不早了找我什么事?”

    “好事!”

    他铁青的脸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捞尸的,你这回算是撞了大运了,碰见个吃皇粮的好机会。”

    不解。

    “好事?好事应该轮不到我头上吧。”

    “甭站门口了,咱进屋细说。”

    迎入里屋,秉着礼数倒了碗热水。

    只见高捕头正襟危坐,右手扶刀,一副庄严神色。

    “捞尸的,可曾听闻近些日发生了什么大事?”

    摇头。

    忙着制造纸人,两耳不闻窗外事。

    “船!沉了。”

    高捕头喝了口水,详细地把事情缘由道了出来:

    “近日来,马三保的船队浩浩荡荡地驶入咱们渤海湾。那些艘宝船唉,长达数百米,比蒲台县的金光佛塔还高。”

    “大半辈子没见过那么巨大的船。简直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建造的。”

    “更重要的是,船上装满了金银财宝。”

    自问自答:“马三保那个太监领着船队干嘛去了?跟外藩做贸易哩。船上满满当当的,各种珍奇异宝。”

    话锋一转。

    两手一摊:“然而,船给沉了。财宝也随之沉入海底。”

    讲了许多话,崔公让仍不懂高捕头的来意,

    问:“沉船跟我有何关系?”

    “你得去打捞沉船。”

    “嗯?”

    “沉船之事上表朝廷后,万岁爷龙颜大怒。连下三道圣旨,敕令咱们山东布政司,务必于十日之内,将船上的宝贝,一件不少的统统捞上来。”

    “接到圣旨,知州大人下令:山东各府县,立即征调善水能游之人,参与打捞。”

    高捕头的手搭在崔公让的肩头,先抑后扬地赞许:

    “捞尸的,你小子虽说脑袋不机灵。但论水性,你自当是蒲台县的‘水状元’。”

    “县太爷已经拿定主意了。派遣你去参与打捞沉船。”

    “这.......”

    崔公让颇有些犹豫。

    嗔怒。

    “别不识好歹。打捞沉船乃是为万岁爷办事,吃的是皇粮。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去,还没有机会哩。”

    应下这门差事。“好吧。”

    “收拾好行李,明日即可出发。”

    马三保是大魏太宗最信赖的宦官之一。永安三年五月五日,他奉太宗之命,组织船队下西洋。

    过了数年,返航回顺天府复命,驶经过渤海湾。

    庞大的船队中,位于最后面的一艘宝船,不幸遇上了海上风暴,所以只能暂时脱离航线,躲避风暴。

    不知为何,那艘宝船突然沉没在了汪洋大海之中。

    翌日清晨,崔公让早早地起床,包裹里装了几件衣物,和纸人楮知白。

    城外,官道。

    高捕头以及县丞等人前来送别。

    牵来了衙门唯一的一头小毛驴,和一封县太爷亲笔书写的引荐信。众人又啰唆地叮嘱后,崔公让骑驴上路。

    远处。

    阴在暗处的,诨名叫“三头猪婆龙”的女盗贼目睹了一切。

    她黝黑的眼眸子闪烁贪婪的精光。

    “沉船?打捞财宝?”

    “咯咯咯.......发财的机会来了。”

    悄悄地,她尾随在崔公让身后。

第十七章:渤海沉船。

    马飞奔,驴疾走。

    小毛驴走的平稳,崔公让顺着官道骑了百十余里,跨入了凤口县境内。

    凤口县毗邻渤海,三面环山。

    入了城。凭着县太爷亲笔写的引荐信,崔公让被当地的吏目安顿到了一所酒楼内。时间不早了,暂且休息,明日入海打捞沉船遗迹。

    酒楼里人满为患,乌乌泱泱地聚集了近百号人。

    他们皆是受到征调,从其他府县来的。各个是精通水性的好手。有些是跑船多年的水手、有些是“海军蛙人营”的兵士。

    “老倌!好酒好肉招呼着。”

    “快把你镇店的十五年女儿红端过来,让哥几个漱漱口。”

    酒楼内乱哄哄的,掌柜忙得满头大汗。

    这批打捞工是领了皇命的,吃喝全部由官家出钱。趁此机会,各个甩开膀子胡吃海塞。

    崔公让找了张桌子,要了碟当地特色美食——鲅鱼水饺。

    和崔公让同坐一张桌子的,是位瞎了右眼的捞尸人。捞尸人属于吃黄泉饭的邪性行当,从业者大多是肢体不全的残疾人。

    瞎眼的捞尸人缄默不言,只顾埋头吃饭。

    鲅鱼水饺确是鲜美,三两口干光了,端着碟子打算再续点。

    咣当!

    耳畔突然爆发桌椅板凳的破碎声。

    扭头望去,两名醉醺醺的壮汉正在扭打。他俩灌了几坛酒水,便不晓得天高地厚了,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动起了手脚。

    这帮子打捞工本来就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没人拉架,反而煽风点火,看热闹。

    “打!”

    喝彩,鼓掌助威。

    “撕他的臭嘴!”

    两名醉汉也有些“人来疯”的胡闹劲头,打斗愈发激烈。

    “揍他肚子!”

    从大堂一路打到酒楼门口。

    适时。

    一抹惊艳的亮黄色飞入众人眼帘。某个意气风发的官差跳下枣红骏马,腿法快若闪电,两记钻心脚踹飞了醉汉。

    踹飞了约摸五六米,其中一名醉汉胸部肋骨断裂,碎骨刺入内脏,当场暴毙。

    哄闹的众人僵住了口舌,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鸦雀无声,如死亡般寂静。

    只见,门外那官爷身着“青织金妆花飞鱼绢衣”,腰佩“銮带绣春刀”。身高八尺,威风堂堂。他身后还跟随数十名赤衣的缇骑。

    飞鱼服,绣春刀。

    来者正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官爷移步走进酒馆。

    扫视一圈,亮出了腰牌,报出名号:

    “北镇抚司,纪斩。”

    尔后,他踩住刚才打斗的醉汉的尸体,霸气无比地说道:“诸位捞船工,即刻起你们将由我管辖。胆敢闹事者,杀无赦!”

    众人吓得哆嗦。

    在大魏朝,“北镇抚司”“锦衣卫”等字眼儿相当于凶神恶煞般的存在。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连当朝宰相见了锦衣卫,也得客气三分。

    “好生休息,明日卯时入海。”

    说罢,纪斩领着数十名锦衣卫缇骑上了酒店二楼。老掌柜把醉汉尸体拖入了后院,店小二清刷地面血迹。

    死人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崔公让又吃了两碟鲅鱼饺子,便进入客房休息。

    翌日清晨,鸡鸣报晓。

    近百号打捞工组织有序地在酒楼门口集合。

    纪斩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方引路。

    出了酒楼没走三两步,就来了渤海边上。此刻,蔚蓝的渤海水天相接,平静的码头停靠一艘大型船只。

    满载金银财宝的“三保宝船”是在距离岸边八十海里处沉掉的。

    打捞工需要先乘船,前往沉船点,然后才能入海打捞。

    登船前。

    纪斩嘴角上扬,俊朗的面容露出“玩味”的怪笑。

    他发号施令:“所有人,统统褪掉衣物!”

    “褪衣?”

    崔公让满头雾水,甚为不解。

    “褪光,一件也不许留。”

    事情变得焦躁。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崔公让有些扭捏,紧攥裤腰带的手迟迟没有动。

    那个瞎了右眼的捞尸人倒是泰然,麻溜地脱光。“后生,赶紧脱吧,官爷验咱们的身子嘞。”

    验身?

    有点变态。

    “后生,别往歪处想,正常的流程而已。”

    瞎眼捞尸人热心解释:

    “验身是检查有没有私藏夹带。那三保宝船满载金银财宝,如果谁起了贪心,趁着打捞的机会偷走财宝怎么办?”

    大老爷们的,谁也不比谁多点东西。

    崔公让犹豫片刻,还是脱得赤条条的。

    难为情的验身环节后,纪斩给所有的打捞工人半炷香的自由时间,处理私人事务。

    部分打捞工搬来了一尊泥塑的“妈祖”像,磕头跪拜,祈求出海后能遇上风平浪静的好天气。

    另外的打捞工则是虔诚祭拜龙王。

    作为捞尸人,崔公让也借来三柱香,焚起袅袅青烟。

    临出发前。

    纪斩清点了一遍人手。共计一百单八名打捞工。在他的指挥下,两两结成一组,互为搭档。

    崔公让的搭档恰恰是那位瞎眼的捞尸人。

    “后生,怎么称呼?”

    “我叫崔公让。”

    “哪的人?”

    “蒲台县的,南裹头村。”

    “蒲台的?巧了,我住你隔壁县。我叫陈四六。”他指着自己黑黢黢的眼窝,自嘲说:“你管我叫‘单眼六’就行。”

    此人年过四十,颇有些衰老之相。但他的身板夯实,上肢呈流线型,又生的蒲扇大小的手掌。一眼瞧去,便能看出他是个游泳的行家。

    不过,跟崔公让相比还是差了点。

    施展鲛人术的崔公让,在水下乃是无敌的存在。

    很快,泊靠在岸边的大船放下了跳桥,打捞工们陆续地登船。

    吊起船锚,扬起风帆,启航。

    渤海一望无际。

    海洋不同于陆地,不存在明显的标志物,非常容易迷路。纪斩站在船艏,手里捧着罗盘,根据海图指挥船只航行。

    海风轻轻吹拂,风中带着淡淡的咸味。

    这是崔公让第一回出海,不清楚前方等待他的是福是祸。船只颠簸,晃得他有些站不稳。像是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在甲板上歪七扭八的晃荡。

    另一边,阴暗的角落内。

    某个女盗贼窃喜。

    “咯咯咯......潜入船只也太容易了。”

第十八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风鼓船帆,打捞船以每小时十五节的速度航行。

    午时,抵达沉船点附近。

    “你!过来。”

    锦衣卫头目纪斩伸手戳着崔公让的鼻子,发号施令:“你先行去探查海底情况。”

    领命。

    崔公让纵身跳下甲板,噗通!溅起点点浪花。他催动鲛人术,化作一尾海鱼灵巧地游动。

    海水澄澈,水下视野极佳。

    放眼望去,海底光秃秃的。

    渤海属温带海域,不适宜珊瑚礁形成,也没有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热带海鱼。水下颇有些冷清,时不时有几条青灰色鱼类游过。

    不远处,三保宝船安静地沉在海底,像死掉的蓝鲸。

    宝船长度达到一百五十米,排水量突破万吨。

    属于大魏朝,乃至全世界规模最庞大的。

    宝船整体呈“楼船”结构。船艏建有三层的艏楼,船艉也有三层艉楼。船身中间的位置,竖立着九根桅杆,挂十二张帆。桅杆下面的位置属于大船舱。

    大船舱有横舱壁隔开,划分为二十八个小船舱。分别储藏不同的货物。

    宝船底部的龙骨破碎严重。

    初步的探查结束。

    崔公让浮上水面,向纪斩汇报了沉船的情况。

    纪斩有一艘复原的模型船,他眉头紧锁,思索。

    他给一百零八名打捞工划分了不同的打捞区域:

    五十六人负责二十八道小船舱。

    三十人负责三层艏楼,

    余下二十二人负责船艉。

    至于崔公让,他和他的搭档陈四六被分配去打捞第二十道小船舱。

    分工明确,众人旋即跃入大海。

    宝船的底部烂了个大窟窿,海水已经渗入了船舱。水下不方便讲话,陈四六打手势,示意崔公让跟在他身后。

    船舱是锁着门的。

    陈四六从海底搬了石块,连门带锁一起砸。

    砸了五六下,他肺里的氧气耗尽,上浮换气。

    鲛人术的加持下,崔公让足以闭气两个时辰不缺氧。但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特殊身份,陪同陈四六一起上浮。

    呼——深呼吸。

    “后生,你是铁肺啊。闭气这么久,面不红,气不喘的。”

    “陈叔你也老当益壮。”

    两人互相吹捧几句,吸饱了空气继续入海,砸舱门的锁。

    费了番功夫,总算成功破门。

    陈四六抢在前头钻入舱室。

    像是撬开了宝箱,入舱后他立即变得眉飞色舞,兴奋地手舞足蹈。连他瞎掉的那只黑眼窝都比平常红润了几分。

    里面,红宝石、蓝宝石、金绿石等名贵的宝石是用麻袋装的;精美的瓷器像垃圾一样随意地丢在角落;血竭、安息香、苏合油等来自异国的,价值不菲的药材香料数不胜数;

    黄金和白银,属于舱室内最不值钱的东西。

    崔公让大开眼界。

    这是在梦境中才能遇见的。

    然而。

    纵使财宝再多,和崔公让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仅仅负责打捞,这批财宝最后会送入皇宫,由皇帝享受。

    无福消受。

    坦白说,崔公让以为自己意志力坚定,视金钱如粪土。可,当价值连城的财宝堆在面前时,还是萌生了贪念。

    再度上浮换气。

    陈四六仰着头,神色复杂,看不出是喜悦还是落寞。

    “后生,你见过如此多的财宝么?”

    摇头。

    “要不咱们.......”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继续打捞。

    崔公让肩托香料往外拖拽。他只需要将香料捞出水面。打捞船上的锦衣卫会抛下铁钩,拉香料上船。

    另一边,陈四六则在整理金银饰品。

    或许是乱了心,他的手脚比较慢。

    捞了一趟后,崔公让回到舱室,撞见陈四六正鬼鬼祟祟地,将一锭荔枝大小的金块吞入了肚子里。

    贪欲战胜理智,他伸出了贼手。

    两人的目光碰撞,陈四六咧着嘴,笑容尴尬。

    愣了三四秒,他比划手势,示意:如果崔公让不揭发,偷的金子五五分账。

    金块已经顺着喉管咽下去了,崔公让也无法制止。

    打捞沉船耗费了许多时日。斗转星移,白驹过隙。时间来到了日薄西山的傍晚时分。舱室差不多搬了三分之一。

    打捞船的甲板上,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纪斩吩咐一艘战舰驻守原地,而打捞船暂时先返航,将捞回来的财宝运上陆地。

    “所有人,褪掉衣服。”

    第二次验身。

    全体打捞工脱的赤条条,排队接受检查。

    这一回验身更加严厉。锦衣卫抽出了锃亮的钢刀,倘若谁敢私藏,直接斩首,丢入海里喂鱼。

    “你,张开嘴。”

    纪斩目光如炬,认真地扫视打捞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伸出手。”

    忽然。

    他拔出绣春刀架在某位打捞工的后脖颈。厉声质问:“你指甲缝隙里的是什么?”

    那名打捞工声音发抖,颤巍巍回复:“回官爷,指甲里是.....指甲泥。”

    “哼!少装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人耍小聪明,他偷偷将一条金丝藏在指甲缝内,再用指甲泥打掩护。

    不料,没有避开纪斩的盘查。

    大手一挥。

    两名锦衣卫立即上前反剪那名打捞工双臂,摁住他的脑袋,扣在甲板上。

    “所有人瞧好了。此人趁打捞的机会,偷藏财宝,据为己有。”

    纪斩手里的绣春刀已经渴了,想喝点血。

    “今日,此贪心贼必死无疑。”

    手起刀落。

    尸首分离,比切西瓜还利索。

    众人被血淋淋的一幕吓傻了,某个心理素质差的当场尿了裤子。

    骨碌,骨碌。砍掉的脑袋随着起伏的海浪滚来滚去,他的眼珠子睁得很大,死不瞑目。

    事情尚未结束。

    纪斩让手下抓来了另一名打捞工。

    “大人,我冤枉啊。”

    另一名打捞工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哀求:

    “我,我绝对没偷,望大人明察。”

    他确实是无辜的,真的没有偷财宝。只不过,他是之前被砍头的打捞工的搭档。

    嗜杀成性的纪斩再度高举屠刀。

    “忘了告诉你们,我纪斩实行‘连坐制’。两人一组,互为搭档。如果一人偷窃,那另一人必须向我揭发。”

    “否则......”

    声音冷漠无情。

    “视为同罪。”

    咔嚓!喷出一道血箭,血液溅到了纪斩清秀的面容上。

第十九章:镇墓俑。

    咸腥,是润湿的海风,亦是挂在刀脊的血珠。

    两具打捞工的尸体喂了鱼。

    验身仍在进行。

    陈四六偷吞了金块,可他泰然自若,黢黑的脸皮上看不见丝毫的慌张。

    作为他的搭档,崔公让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遭戒备着数十名精悍的锦衣卫,即使施展【硕鼠造化】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下一位。”

    轮到陈四六验身了。

    他自觉地凑上前,甚是乖巧地配合纪斩检查。

    金块藏在肠子里,除非有现代化的x光扫描仪,否则单凭肉眼难以察出猫腻。

    “下一位。”

    有惊无险。

    摆弄一番后,陈四六顺利通过了验身环节。

    他轻轻地抽动嘴角,窃喜。

    等所有人验完了身,打捞船扬起了风帆,船工掌舵,返航。

    在海水里泡了数个时辰,崔公让的衣服析出了一层薄薄的盐晶。回到渔村酒店,掌柜的备好了饭食。

    依旧要了一碟鲅鱼水饺。

    边吃饭,边催动【反切谜语】同陈四六交流。

    【反切谜语】这门神通是之前在花马湖获取的,能对崔公让说的话进行加密。

    “陈叔,那金块.......吃进肚子容易,想取出来可就麻烦了。”

    人体藏金固然能躲避搜查,但也要冒很大的风险。《红楼梦》里的尤二姐便是“吞金自尽”的。

    不过,陈四六早有准备。

    他向酒店掌柜要了一盘韭菜,和润肠的豆油。

    “后生,你挺讲义气。”

    “那金子,我会按照约定,五五分的。”

    他仰起头,硬生生地灌入了半碗豆油,接着吃光了所有的韭菜。很快,他的肠胃来了反应,跑去了茅房。

    金块穿肠而过。

    饭后,回到客房休息,陈四六美滋滋地推门而入。

    “喏,接稳喽。”

    丢来半块金子。

    似乎在茅房里发生了恶战,他的脑门仍残存汗珠。“后生,咱爷俩这回发达了,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陈四六果真是个狠人,为了搞到金子,甚至不惜搭上性命。

    富贵烧身,金块揣在兜里非常不安全。

    两人商议后,在客房的墙角扣出个小洞,将金块藏在里面。等待事情结束,锦衣卫撤走,再返回来取。

    布置妥当,安稳地睡去。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继续打捞作业。

    入海。

    崔公让朝向沉船游去,隐约间,察觉到脚下的海底淤泥中埋着某件东西。

    用手刨了两下。

    淤泥中还真有东西——一件形态怪异的陶俑。

    陶俑约摸茶缸大小,通体灰不溜秋的,特别不起眼。俑烧成了“人面牛身”的模样,张开血盆大口,扎出两排獠牙。

    并且,这件古怪陶俑跟沉船里捞出来的那些金银财宝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东西?

    疑惑重重。

    崔公让拿着陶俑向见多识广的陈四六请教。

    他端详了几眼。

    水下不方便交流,打手势示意上浮。

    “陈叔,这是什么东西?”

    陈四六沉思了片刻,他没回答,反倒抛出了问题:“后生,难道你没发现么?宝船沉得有些离奇?”

    不解。

    “附近海域洋流平缓,海底平坦开阔,根本不存在暗礁。”

    “那宝船究竟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才沉的?”

    言语一点,崔公让也觉得奇怪。

    宝船底部的龙骨破损严重,必定经历了猛烈的撞击。然而,周遭的海域空空如也,它究竟撞到了什么东西?

    陈四六把玩着那只陶俑。

    “这玩意儿,是沉船的罪魁祸首。”

    “我还是不懂。”

    讲解:“人面兽身,此类造型的陶俑大多出现在墓穴里,它是尊‘镇墓兽’。”

    远眺蔚蓝的大海。

    “如果我没猜错,这周围应该有‘海底船墓’。”

    船墓。

    古代的王侯将相死后,为了提防“土夫子”,部分人会选择将自己的陵墓修建在船上。出了海再把船凿穿,变成海底坟墓。

    如此,纵使那些“土夫子”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下不了手。

    无巧不成书。

    满载金银的宝船在返航的途中,先是遇上了风暴,被迫临时改变航线;继而撞了海底船墓,撞了个稀巴烂。

    “陈叔,陶俑该如何处理?”

    “这玩意儿压根不值几个钱,丢了吧。”陈四六欲言又止。“只是.......但愿别打扰到墓主人的安眠。”

    聊完,两人继续打捞。

    起风了,天空上云层堆积得很厚。海鸟掠过海面低空飞翔。一场凶猛的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第二十道舱室内的金银财宝差不多搬完了,剩下点零碎。

    其他的打捞工也陆续结束了工作,跳上船。

    “所有人加快进度!务必赶在风暴之前完成。”

    又过了个把时辰。

    远处的天空已然是黑压压的,乌云蔽日,电闪雷鸣。海浪也随之变得汹涌,把打捞船冲得歪七扭八。

    “收队!”

    “返航!”

    仓促间,纪斩下达命令,当即调转船头,返回码头。

    海水冲上甲板,打捞船行进艰难。

    “啊——”

    在众人手忙脚乱之际,打捞船的船舱内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什么动静?

    崔公让听觉敏锐,他顺着声响追去。

    嗖!

    黑影快速掠过,速度极快,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救我......救救我......”

    船舱里,某名打捞工遭遇了不详生物的袭击。他倒在血泊里,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

    皮肤没有了光泽,如同枯树皮。

    头发也随之脱落。

    “救我......”

    适时。

    陈四六从后面跳出,他目睹了那名打捞工的怪异死相。癫狂地抖动喉头,制造出尖锐的狂笑。

    “哈哈哈......咱们终究还是惊扰了墓主人的安眠。”

    墓主人?

    “水下的东西,可比陆地上的恐怖十倍。”

    “咱们统统都会死,给墓主人陪葬。”

    惊慌、绝望、无助。素来稳重的陈四六突然变得焦躁不安。

    崔公让倒是不害怕,甚至有点好奇。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亢奋的心脏顶撞胸腔,紧攥的拳头充满了力量。

    战意昂然。

    “读了那么多本‘考古’小说,今日总算有机会瞧一瞧‘粽子’的真容了。”

第二十章:小脚禁婆。

    鬼影幢幢。

    打捞船乱成了一锅猪红粥,哀嚎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吱嘎——

    锈迹斑斑的舱门轴承发出令人牙碜的怪声,一条青灰色的、长满鳞片的手臂伸了过来。

    崔公让随手抄起撬棍,迎敌。

    舱门大开,诡异的不详生物飘入视线。

    只见,它生的类似人类的四肢和躯干,却长满菱形鳞片,体表还分泌出团团乳白色的黏液。

    它双臂修长,水袖般垂在地面;两只三寸金莲般的小脚,踩一对鸳鸯面绣花鞋。

    “禁婆......是禁婆。”

    见多识广的陈四六辨认出了不详生物。

    疏忽。

    鬼影闪烁,那名为禁婆的怪异生物瞬间飞至崔公让面前,张开捕兽夹似的大嘴,要往崔崔公让的喉管撕咬。

    “好快。”

    躲闪不及,崔公让只得搠出撬棍,抵在它的两额之间。

    禁婆确是有股子蛮力,陷入了剧烈的僵持中。

    见状,陈四六由惊慌中缓过神来,去摘舱壁上悬挂的风灯。风灯烧的是羊油,灯芯随着船只的颠簸剧烈摆动,微弱的火苗摇曳。

    “后生你坚持住。它惧怕火焰,我去引火。”

    禁婆似乎是有灵智的,它旋即放弃了攻击崔公让,转而扑向摘灯的陈四六。

    “陈叔,它在你后面。”

    崔公让抡砸撬棍,帮陈四六打掩护。

    当头一棍。

    紧接着翻转手腕,把撬棍带弯钩的那一侧,勾入禁婆的脸颊,使出全部的力气把它往后拽。

    然而,禁婆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它为了摆脱撬棍,活生生地扯裂了半张脸。

    此时。

    陈四六取得了风灯,转开灯罩,捧着灯火发起反攻。

    禁婆怕火。

    火光中,它的戾气瞬间溃散了三成,动作也变得迟缓。趁此时机,崔公让大步流星冲上去,蓄力挥砍。

    咣!咣!咣!

    乱砍一遭。

    “没用的,它的肉身不灭,只有靠火焰才能净化。”

    蹲在禁婆支离破碎的胴体前,手指蘸了灯油,去焚烧它。未曾想,舱门竟再度飞入一道黑影。

    这只新来的禁婆牙缝里挂着残肢,漆黑的鳞片泛着诡异的妖光。

    它的体型比刚才那只更大,压迫感更强。

    屋漏偏逢连夜雨。

    恰在危机关头,数米高的巨浪冲击打捞船。强大的冲击力之下,陈四六被颠得左摇右晃,手里的那盏灯熄灭了。

    “不好!”

    意识到事情不妙,仓皇后撤。

    可惜还是晚了些,没有了火光的压制,两只禁婆的实力大涨,恶犬一般扑出。

    崔公让持撬棍,侥幸拦下一只。

    另一只压在陈四六的身上,尖牙洞穿,在他的手臂留下一排钉耙似的血窟窿。

    “后生,你斗不过它的。”

    “快跑!”

    生死存亡之间,崔公让管不了太多,他准备祭出最后的底牌——【硕鼠造化】

    施展神通前,第三道黑影飞入舱室。

    定睛看去,来者并非禁婆,而是穿身斗牛服的低阶锦衣卫。

    援兵来了。

    锦衣卫双手握住绣春刀,刀刃横贯禁婆的腰板。干净利索,把它拦腰斩断。再推出一刀,将另一只禁婆捅了透心凉。

    “你们跟我走!”

    锦衣卫掩护崔公让撤退。

    “当心!”

    禁婆的两截肉身重新粘合,张牙舞爪地发动攻击。

    另一边,陈四六受伤的右臂迅速枯萎,禁婆的撕咬是携带毒液的。为了活命,他被迫断臂自保。

    左手握短剑砍右臂。

    痛得五官扭曲,脑门上逼出豆大的汗珠。

    可右臂比预想的坚硬,短剑嵌入骨头里,没能将其砍断。

    “后生,帮个忙。”

    伤势严重的陈四六连拿剑的力气也没有了。“帮我砍掉右臂。”

    “好!”

    崔公让并非婆婆妈妈的人,出手帮忙截肢。并从衣衫撕出布条,紧扎他的大臂,防止失血过多。

    锦衣卫武艺高强,激战两只禁婆且不落下风。

    “快去找火!只有活才能烧死它。”

    “火?”锦衣卫嗔怒:“怎么不早说!”

    他单臂持刀,于衣衫里取出黄纸符箓,贴在刀身。

    爆喝:“火来!”

    轰——

    霎时间火光冲天,绣春刀附上了熊熊烈焰。刀如火龙,咆哮着,从头到脚将禁婆劈为两半。

    犹如洪炉点雪。它的肉块在火焰的炙烤中化作团团黑雾。

    “给爷死!”

    乘胜追击,锦衣卫手起刀落,终结了另一名禁婆。

    黄纸符箓燃烧,空气里弥漫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招数。崔公让对那名锦衣卫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锦衣卫顶在前面,崔公让和陈四六跟在后面。

    船舱外,纪斩率领着锦衣卫,跟数量众多的禁婆陷入了苦战。至于那些打捞工人,他们要么陈尸甲板,要么跳入了大海。

    “现在怎么办?”

    “跳船!”

    “这里相距码头七八十海里,能否游回去,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陈四六面如死灰,他断了右臂,丧失了游泳的能力。

    “哈哈哈......我单眼六注定要葬身大海。”

    “后生,你快跑吧。回到岸边,我的那半块金子也给你。”

    说罢,他四仰八叉地瘫在甲板上,闭上了眼睛,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崔公让无心逃跑,挥舞撬棍跟禁婆搏杀。

    他找了团易燃的碎布料缠裹撬棍。从隔壁舱室取来风灯,灯油倒入碎布料上,点燃,制成简易的火把。

    烈火驱邪。

    “放火!”

    “那东西怕火!”

    其余的锦衣卫受到启发,纷纷寻来火焰。很快,战局发生了扭转,纪斩率领的锦衣卫剿灭了许多只禁婆。

    “陈叔,那禁婆究竟是东西?”

    陈四六面色苍白。

    “咳咳......它们生前是墓主人的妻妾。墓主人死了,她们活埋在棺材里殉葬。心有怨恨,冤魂不入轮回,化成了半人半鬼的禁婆。”

    “我猜,那座海底船墓中,必然安息着身份显赫的大人物。”

    激战良久,锦衣卫大获全胜,烧死了全部禁婆。

    可就在所有人庆祝胜利的时候,狂风暴雨已至,密密麻麻的雨点铺天盖地而来。

    不对!

    淋下的不是雨水,而是一条条的蠕虫。

    天空下了一场“蠕虫雨”。

第二十一章:二品神通。

    扑簌——

    扑簌——

    拇指粗细的酡红色蠕虫倾盆落下,虫子状如纺锤,头部长着圆形吸盘。顷刻间,铺满了打捞船的甲板,蠕动着,蛆爬着。

    “所有人,速速撤回船舱!”

    无处可躲。

    崔公让的头发上,肩膀,后脊背......到处吸满了蠕虫。它们利用吸盘,死死地贴在裸漏的皮肤。

    能清晰地感受到,蠕虫的口器劙破肌肤,疯狂吮吸鲜血。

    “陈叔,快回舱室里。”

    慌忙搀扶陈四六,返回船舱。

    这场“蠕虫雨”实在是太疯狂了。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犹如铺了层“虫子地板”,每走一步,便会踩死数只,爆出黄绿色的“虫浆”。

    “速速撤回船舱!”

    另一边,纪斩等锦衣卫亦是陷入“虫海”,以刀开路,挣扎着劈出条生路。

    吱嘎——

    崔公让拉开舱门,躲了进去。

    此时,他体表至少吸附了五十条蠕虫。

    微微目眩,血管流淌的新鲜血液把虫子喂得肥嘟嘟的。“陈叔,你知道这些虫子的来历么?”

    手指拔虫子。

    陈四六同样苦不堪言,甚至还有条蠕虫钻入了他那只黑黢黢的瞎眼框。

    “我也不晓得。”

    虫子吸饱后,尾部喷出黏黏的,类似黄米糍粑的卵块。

    啵——

    崔公让利索地拔光了头皮和双臂吸附蠕虫。它们虽说数量庞大,但幸好没有太强的攻击性。虫子薅掉后,直接拿撬棍砸成碎屑。

    三下五除二。

    蠕虫的尸体堆积得像座小山;崔公让的后脊背跟刚拔完火罐似的,遍布紫青色的,蠕虫吸盘的於痕。

    被吸走了血液,感觉有些口渴。

    “陈叔,咱们怎么办?”

    返航的路遥不可及。

    “唉——我也没法子,听天由命吧。”

    打捞船携带的淡水和食物非常有限,一直困在船舱也不是办法。崔公让的大脑飞速运转,思忖逃跑之计。

    其实。如果抛弃掉陈四六,那么凭借【鲛人术】的游泳技术,足以遁入海水安全逃跑。

    犹豫、冥思、权衡利弊。

    外面的“蠕虫雨”全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愈发滂沱。

    尚未歇息片刻,那虫群就蛀穿了木墙。

    “哈哈哈......”

    疲惫的陈四六放声大笑,笑声里隐匿些许的无助。

    “我单眼六孤苦半生,今日总算要脱离苦海。”

    “原想吃完了这顿皇粮,凑够了银子,去教坊司买一房女人,给自己播个种。唉——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蠕虫再度逼来。

    打捞船也给蛀得千疮百孔,海水灌入,慢慢地沉入海底。

    “陈叔,目前只能弃船跳海了。”

    陈四六摇头。

    “后生,我家住在商水县,月堤村。床炕里藏了二百八十六两白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快跑吧,若是能捡回条小命......我的银子全赠你。”

    说罢,缓缓闭上了单眼。

    他像一条老狗,安静地等待死亡。

    至此,崔公让不再多说什么,披了张破帆布,把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一鼓作气顶着“蠕虫大军”冲了出去。

    纵身跃入大海。

    海面上同样浮了满满一层的蠕虫,以及好几具船工,锦衣卫的尸体。

    施展鲛人术的神通,潜入深海。

    双臂化作马力十足的涡轮,急速逃离。

    很快,逃离了那片恐怖的海域。

    拨云见日,诡异的“蠕虫云团”消失不见。和煦的日光洒下久违的温暖,风浪随之归于平缓。

    躲过一劫。

    可,旋即意识到了一件无比尴尬的事情:

    没有指南针。

    茫茫大海,望不见边际。崔公让只能暂时泡在海水里。等到夜晚,以北斗七星为指示,才能确定方向。

    无法回家,崔公让潜在海水里,毫无目的地游动。

    误打误撞。

    在数百米开外的地方,他偶然间发现了一座沉船。定睛细瞧,船只的结构非同寻常,跟三保宝船和打捞船截然不同。

    与其说是艘船,倒不如说是口巨型棺材。

    莫非,它便是“海底船墓”?

    心脏悸动。

    据陈四六言,船墓里必然安葬着某位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如果能吸收掉他的灵魂,会得到几品神通作为奖励呐?

    不过,回想到适才的禁婆和蠕虫海,闯入船墓必然是凶多吉少。

    将心一横。

    崔公让朝着那座船墓游去。

    船墓破损严重,因为之前跟三保宝船相撞的缘故,整个船艏全都烂掉了。腐朽的碎木般散落一地,船蛆在其中寄生。

    它内部的结构相对简单,里面是宽敞的整体大舱室。

    最中央的位置,摆放有一口水晶棺。

    壮起胆子,崔公让游到近处细细打量。

    打造水晶棺的工匠技艺精湛。棺材盖严丝合缝的盖住,棺内居然是没有海水的,一具套着奢华的金缕玉衣的中年男性的尸骨躺在里面。

    尸骨数百年不腐烂。

    死者的遗容仍然可以看得真切。不像是一具死尸,更像是一位躺在棺材里睡觉的长辈。

    死者为大。

    崔公让毕恭毕敬地朝着水晶棺鞠了三躬。

    尔后,开始动手。棺材奇重无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错开一条缝隙。海水立即顺着缝隙涌入。

    泡了海水,死者的遗体迅速地腐烂。

    于此同时,熟悉的蔚蓝色光晕氤氲而起,透过水晶棺,被崔公让吸收掉。

    呼——

    精纯的力量灌入体内,说不出的畅爽感,欲仙欲死。吸收亡魂兑换奖励的机制再度开启。

    死尸确实大有来头,他乃是前朝的一位王爷,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根据他生前的斑驳记忆得知:那时候“土夫子”横行。甚至当时的掌权者,为了筹集军费,设置了名为“摸金校尉”的职位,导致大量的墓穴惨遭破坏。

    这位王爷为了使得自己不被打扰,耗费重金打造了船墓。

    那些个禁婆,正是他生前纳的妻妾。数十条鲜活的生命被强行锁入了船墓里,成为了陪葬品。

    读完记忆,崔公让获得了极其罕见的二品神通。

    “二品?”

    “七品的【硕鼠造化】就堪称是无敌神技了,这二品神通岂不是要逆天?”

    如获至宝。

第二十二章:神仙卧。

    二品神通——【神仙卧】

    开悟【神仙卧】者,在睡眠状态下,可引日精月华入体,并且转化为精纯的能量。有愈合伤势,固本培元之效。

    捋了捋思绪。

    崔公让发现这道二品神通,跟之前的【猿猱臂】【鲛人术】等截然不同。它无法直接施展,而是类似于“被动技能”的存在。

    睡觉时,【神仙卧】会自动施展。

    颇有些失望,感觉它不怎么厉害。

    领悟神通后,崔公让又在船墓里周游了一遭,寻找其他值钱的陪葬品。

    水晶棺价值不菲。

    死尸身穿金缕玉衣;脖颈佩金锁;嘴里衔有夜明珠材质的“口铃”;手脚腕子上也戴有工艺精良的饰品。

    卖出去肯定能值不少钱。

    此外,船墓内还陈列有大尊的瓷器和青铜器。

    只可惜,崔公让并未获取类似“储物空间”的神通,那些昂贵的陪葬品难以搬运。

    很快。

    获取神通后的惩罚降临。

    嗡——

    尖锐的蜂鸣声在双耳响起,崔公让的感知旋即变得恍惚。他感觉眼前的世界在慢悠悠地晃动着。

    脑海里爆发出强烈的困意,眼皮无比沉重。

    【神仙卧】是门关于睡觉的神通,它对应的惩罚自然和睡觉有关。像是中了催眠术,整个人变得精神萎靡,感知麻痹。

    世界越来越模糊,虚幻。

    他极力地想振作起来,可死活也逃不出困倦的泥潭。

    渐渐地,没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崔公让如同一条死掉的海豚,随着洋流在海底晃动。

    不清楚到底昏睡了多少天,也不清楚昏睡期间发生了什么。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躺在逼仄的乌篷船里。

    脑袋昏沉沉的。

    我应该没有死吧?

    环顾四周,乌篷船的船头有位老叟在垂钓。

    怎么回事?

    崔公让满头雾水。他依稀记得,陷入昏睡的惩罚前,自己分明是潜在海底船墓之中的,现在却在出现了另一个地方。

    “你醒了。”

    垂钓的老叟扭头看来。

    言语间,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洁白的雪花灌入乌篷船里,冻得崔公让浑身哆嗦。

    呆滞地抬头,仰望天空曼舞的白雪。

    “已经入冬了?”

    挠头。“老爷爷,现在是什么年月?”

    “永安九年,腊月十三。”

    “永安九年?难道我整整昏迷了三年?老爷爷,你是在哪里遇见我的?我为什么会在你的船上?”

    老叟甩出鱼竿。

    “具体什么情况俺也不清楚。”

    “俺前阵子出海捕鱼,瞅见你漂在海面上。摸了摸,你还有鼻息,顺手给捞了回来。”

    匪夷所思。

    身为捞尸人的崔公让也被别人捞了一回。

    从口袋里捏出粒碎银赠送老叟,表示感谢,并询问道: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叟答:“商水县。”

    商水县?忽然想起来了,陈四六的家就在商水县,月堤村。“老爷爷,你知道月堤村怎么走么?”

    “月堤?”老叟伸手指向东边。“往东走,过了跨河大桥,挨着河堤的就是月堤村。”

    “多谢。”

    崔公让辞别了老叟,他准备先去陈四六的家中,将那笔“遗产”取出来。

    一路向东,步行数里地。

    毗邻黄河大堤,星星点点地散落几户人家。村口,崔公让寻得一位老妪问路:“大娘,这是月堤村,你可知有个叫陈四六的人?”

    “陈四六?”

    老妪停下手里的针线活。。

    “六子他三年前就死了,你找他干什么?”

    “我是他朋友,大娘,他家在哪里?”

    通过老妪的引路,崔公让来到了陈四六家门前。显然是荒废了许久,庭院内生满了杂草。房屋破了个窟窿,也没人去修葺。

    门上拴着锈迹斑斑的铁锁。

    崔公让轻松地翻过矮土墙,走进了里屋。因为长期没人居住,蜘蛛网密布;里面还有兽类遗留的粪便,几只野狗筑了巢穴。

    遵循遗言,在床炕内找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清点,铜钱加上散碎银子,拢共二百八十六两。

    陈四六膝下无子,孤苦伶仃地活了大半辈子。

    对于这笔遗产,崔公让并没有乱用。他拎着银子,找到了月堤村附近的一家寺庙,以“陈四六”的名号出资修建了一座佛塔。

    “陈叔,咱俩也算是有缘分。”

    “给你捐了座佛塔,留点念想,不枉人间走一回。”

    寺庙的主持收下银两,当即召集火工头陀,着手修建“陈四六功德佛塔。”

    佛塔短时间建不完,崔公让吃了点清淡的斋饭后离开了寺庙,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没走几步,早前月堤村的那位老妪,拄着拐杖急匆匆地跑来。

    “唉——少侠留步。”

    驻足。

    “老奶奶,你找我什么事?”

    “少侠,你是陈四六的朋友,那你是否也是‘水状元’?”

    水状元即是捞尸人,不同的地界有不同的叫法。

    崔公让点头。

    “我是。”

    老妪喜出望外。“哎呦!可算找到人嘞。”

    殷切地抓住崔公让的手,遍布皱纹的面容上露出诚恳和善意。“水状元,老身想托你办件事.......”

    她望向远处的黄河,以及绵延八百余米的跨河大桥。

    轻声啜泣。

    “我的孙子,他的尸骨尚且压在那座桥墩下。”

    “拜托你行行好,把我孙子捞上来,入土为安。”

    老妪神情激动,崔公让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应下了这门差事。反正有鲛人术傍身,打捞尸体丝毫不费劲。

    “真是好人啊!小伙子,好人有好报,你以后肯定有福气的。”

    “老奶奶,捞尸体可以,但你得给我找三柱香来。”

    捞尸人的规矩,下水前先烧三柱香。

    “香?老身这就取香。”

    打捞尸体的事很快就在月堤村引起了轩然大波,村里的老少爷们悄悄议论着。

    崔公让本以为只是非常普通的捞尸。

    然而。

    通过村里人的议论,他察觉到事情似乎是点棘手的。

    老妪孙子的尸体,是压在桥墩底下的;他的死因,跟当地流传许久的“打生桩”的祭祀仪式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二十三章:打生桩。

    寒冬腊月,旷阔的黄河结了冰。

    崔公让仍然穿着三年前夏天的单薄衣衫,刺骨的寒风剃刀般,刮在裸漏的肌肤上。

    老妪取香归来。

    捎带着拿了两块热腾腾的烤地瓜,嘘寒问暖:“小伙子,如此严寒的天气,身子骨遭得住么?”

    “无妨。”

    吃着地瓜,跟随老妪的脚步,沿黄河大堤行了约三里地,抵达宏伟的大桥前。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跨河大桥有近千米之远,足足打了数十个桥墩。恍若卧龙,连通了黄河两岸。桥上车水马龙,商贩们赶着货物往来不断。

    “小伙,我孙子的尸骨压在那儿。从岸边数,第九道桥墩下面。”

    “好嘞!”

    焚起三柱香。

    崔公让做热身运动,让身体变得暖和。

    这一回捞尸不需要下水,河面结的冰层有五厘米厚,禁得起崔公让的重量。待到三柱香齐根烧完,他踩着冰块,朝第九道桥墩走去。

    此时,远处乌乌泱泱地聚来一群人。

    这群人大多是渔民和农夫的模样,领头的是位年过花甲的长者。

    他们手里还抄着铁锨和绳索,看架势来者不善。

    “住手!”

    见状,那老妪顿时变得焦急。她慌忙催促:“小伙,你甭管他们,赶紧去打捞尸骨。”

    老妪展开双臂,试图拦下人群。

    “疯婆子!”

    “谁敢动‘生桩’,谁就是商水县的罪人!”

    那帮子人甚是粗鲁,扬手推翻了老妪,又挥舞铁锨和钉耙将崔公让围了个水泄不通。群情激愤,他们恶狠狠地咒骂崔公让的祖宗十八代。

    领头的长者神情严肃,厉声质问:“你这厮哪儿来的?”

    崔公让发现自己似乎是犯了众怒。

    无辜地摊手。

    “我蒲台的,哪里冒犯了各位?”

    长者忿然。“蒲台崽!竟敢跑到我们县撒野。来人,插下去给他浸猪笼。”

    浸猪笼?

    令下,周围的那帮子人立即捣出铁锨,想生擒崔公让。

    情况紧急,立刻施展出猿猱臂。灵巧躲开铁锨,又纵身飞跃五六米,突破他们的包围。

    “咱有话好好说,我哪里冒犯你们了?”

    “哼!”

    长者面色凝重,阴鸷的面容好似铡刀。他娓娓道来,向崔公让道明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一切可追溯到两年前。

    那时候跨河大桥刚刚修建完成,却遇上了怪事。百婴啼哭,六畜不安......各种不详的征兆频频显现。

    没过多久,又连续下了半个月的大雨,河水暴涨。

    在泛滥的河水的冲击下,大桥摇摇欲坠,随时有垮掉的可能。

    于是,便有德高望重者站出来讲话了:大桥的修建触怒了河神,所有的反常现象,全是河神在表达愤怒。

    若想息事宁人,必须“打生桩”。以孩童的生命为阴桩,楔入河底,祭祀河神。

    正因此,老妪的孙子不幸被选为了“阴桩”,压在了桥墩下。

    不知为何,打完了生桩,河水居然还真的恢复了平静。

    所以,崔公让想将老妪的孙子捞上来时,必然会受到商水县居民的竭力反抗。

    好自私的一帮子人。

    颇有些不齿。

    “掘了那些个生桩,必然会再度触怒河神,为我们商水县招致无穷的祸害。”

    长者慈祥地望向崔公让。

    “不知者无罪,你赶紧走吧,我们姑且饶恕你的无知。”

    其余的村民则紧握钉耙,极度不友好地咒骂:

    “识相的赶紧滚!”

    “再敢来,腿给你打断!”

    另一边,那位年迈的老妪凄苦地摔在冰面上,泪珠扑簌簌地掉落。“我的孙儿!你死的好冤啊。他们全是禽兽!是畜生!”

    哀嚎声惹得许多人不满。

    “疯婆子,你家儿孙给河神作供,乃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崔公让小心翼翼地扶起老妪。

    压低嗓音,悄悄说:“老奶奶,咱们先回家。我向你保证,绝对帮你孙子捞出来。”

    打捞的任务被迫中止,只得暂时返回。

    “你!不许迈入我们月堤村一步。”

    那群暴民轰赶崔公让。

    悻悻离去。

    但崔公让并未走太远,而是打算找家酒店住下。等到月黑风高之际,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老妪孙子的尸骨捞出来,入土安葬。

    相去四五里,傍着漕运码头,盖有一间酒肆。

    “李大官人,奴家新酿的美酒,您打一角润润喉?”

    酒肆的女掌柜笑吟吟的,热情地推销自酿美酒。她擦脂涂粉,穿红戴绿,虽然已经上了年岁,却颇有一番美妇人的风韵。

    又见,她的身旁,毛发旺盛的大汉正在往火盆里添柴。大汉生面部的虬髯浑如铁刷,和话本演绎里的“李逵”有几分形似。

    “呦!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

    有客来,女掌柜热情洋溢地迎接。

    两人对视。

    崔公让傻眼了。

    无巧不成书,他居然遇上了老熟人。

    这女掌柜恰恰是早前的“美妇人”,那大汉自然也是“虬髯客”。他们俩被崔公让打败后,离开蒲台来商水重新开了家酒楼。

    目光交织。

    美妇人惊愕,夸张的表情瞬间凝固,恍若一尊石像。

    “你.......你.......”

    她支支吾吾地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片刻。

    美妇人缓过神来,蹙起两条柳叶眉,声音里透露出浓郁的杀意。

    “竟然是你!”

    旋即拔出剑,横在胸前。“师哥!三年前挫败咱俩的那只鼠妖又找上门了!”

    “鼠妖?”

    那虬髯客同样是大吃一惊。

    崔公让主动释放出善意,解释说:“你们俩别误会!我这次只是偶然路过,不是来找麻烦的?”

    “真的?”

    美妇人半信半疑。

    “真的。”

    崔公让挑张桌子坐下。“别舞刀弄枪的,先给我上点吃的吧。”

    “哼!我们三年前学艺不精,败在你手下。但是如今,我和师哥的道法突飞猛进,休想再从我们手上占到便宜。”

    美妇人一边放狠话,一边端来了香喷喷的卤肉。

    “多谢。”

    饥肠辘辘的崔公让在吃之前,谨慎地问了句:“老板娘,这些肉食里面没有下药吧?”

第二十四章:他乡遇故知 改。

    崔公让有些犯嘀咕,担心美妇人重操旧业,往饭食里投麻药。

    “哈哈哈......”

    伴着爽朗的笑声,虬髯客坐在桌子对面。

    “鼠妖老兄,我和师妹不再干那种勾当了,安心食用。”说着,他为了证明无毒,亲自撕了块卤肉放入嘴里。

    鼠妖老兄?

    这个称呼怪怪的。【硕鼠造化】的神通给她们俩造成的印象太深刻了。

    自报家门:“我叫崔公让,可不是什么鼠妖。”

    “嗯?”

    美妇人也同坐一张桌子,她非常疑惑,问:“你怎地不是鼠妖?亲眼见你显出原形。”

    “我会变身术,”

    卤肉咸香软烂,崔公让吃得满嘴流油。“唉,两位怎么称呼?”

    美妇人白皙的手指挑飞鬓角的垂发。

    “奶奶我姓金,名纸鸢。”

    虬髯客抱拳,说道:“我是她师哥,鲁大脚。”

    “两位,我想打听点事情。你们可否听闻这附近的关于‘打生桩,祭河神’的传闻?”

    “打生桩?”

    闻言,金纸鸢神色骤变。

    讳莫如深。

    “崔贤弟,咱借一步说话。”

    酒楼内人多口杂,金纸鸢领着崔公让穿过大堂,走入了私密的东厢房,反锁了门窗。

    “贤弟,打听这茬子事干嘛?”

    崔公让道出了自己受老妪托付捞尸,却遭受村民躯干的经过。

    “打生桩,祭河神,听起来很玄乎。”

    “狗屁河神!”

    冷哼!金纸鸢翻白眼,甚是不屑。“村民口里的河神,实际上就是一头修炼了五百年的鲇鱼精。”

    “它参悟了些妖法,跑出来兴风作浪,祸害百姓。”

    虬髯客鲁大脚补充讲:“我和师妹此次下山,便是为了擒拿此妖的。”

    说着,金纸鸢突然掐住崔公让胳膊上的肉拧了半圈。

    嗔怒:“都怪你!”

    “上次我和师哥败在你的手里,被师祖好生训斥。若非你坏了功德,如今早已授了箓。”

    金纸鸢虽说四五十岁了,可她的言行举止却和青涩的豆蔻少女并无两样。鲜明的反差感,令崔公让觉得怪怪的。

    鲁大脚性格沉稳,不急不慢地继续说:

    “贤弟,所谓的‘打生桩’是个幌子,被选中的童男童女们被鲇鱼精吃掉了。那些桥墩下,根本什么都没有。”

    诧异。

    他拇指点着中指的指肚,掐指推算。

    “倘若我没记错,鲇鱼精会在三日后苏醒。”

    长叹气。

    “届时,它必然会再度吃掉无数的童男童女。崔贤弟,可否愿意替天行道,为商水县的黎民除去祸害呢?”

    鲁大脚想拉崔公让入伙,合力铲除鲇鱼精。

    崔公让却想到了那伙暴民,他对商水县的人没什么好感。但碍于情面,也不好意思拒绝,搪塞回答:“我量力而行。”

    “崔贤弟,你目前在何处下榻?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我家的酒楼。”

    “多谢!”

    正愁没地方落脚,崔公让立马答应了下来。“只是......我身上的钱财不多了。”

    “哎呦——太见外了。”

    金纸鸢拍着雪白的胸脯,阔气地许诺:“客房你尽管住,酒肉你可劲吃。奶奶我不收一文钱。”

    “走,一会儿给你开间上等的客房。”

    金纸鸢性格大大咧咧的,亲昵地挽起崔公让的手。“不必客气,把酒店当作自己家。有什么需求尽情开口。”

    闲暇无事,崔公让暂时住在了酒楼。

    时间流转,一晃儿就入了夜。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

    然而。

    刚刚合上眼,神通【神仙卧】自动施展。磅礴的月华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崔公让的体内,滋养着五脏六腑。

    说不出的愉悦感。

    如春风拂面,疲惫感瞬间消退。与此同时,崔公让清晰的感受到,清新柔和的力量在周身的筋脉中流淌。

    自动修炼?

    崔公让一直觉得【神仙卧】作为二品神通,颇有些名不副实。现在却意识到,这道神通简直太逆天了,完全不需要修炼,躺在床上睡觉就能变强。

    安眠。

    翌日清晨。

    如同脱胎换骨,崔公让通体的肌肉变得更加夯实,彰显出充沛的力量。

    攥拳,空击。

    唰!唰!

    拳头打得虎虎生风。

    “哎呦!贤弟好拳法。”

    热络的金纸鸢端来了可口的菜肴和一件棉袄。“早饭趁热吃,吃完再试试棉衣合不合身。”

    “多谢婶婶。”

    “婶婶?”

    金纸鸢鼓起腮帮子,佯怒:“你个撮鸟,竟管我叫婶婶?以后改口叫我姐姐。”

    “多谢金姐。”

    享用早饭。饭后,他也没闲着,在后厨劈柴,帮虬髯客打杂。

    喀!喀!喀!

    手起斧落,水桶粗细的柴火墩子,不费吹灰之力地劈成数片。崔公让清晰地感觉到,经过一晚上的【神仙卧】被动修炼,力量和耐力相较于之前提升了五成。

    劈完柴,想起了月堤村的那个老妪。

    许诺帮她打捞孙子尸骨,却迟迟没有行动。人无信不立,崔公让有些愧疚。

    “鲁大哥,我外出办点事。”

    拿了些刚出锅的大块烧肉,准备去探望老妪。

    约摸二十分钟的脚程,穿过河堤抵达了月堤村。未入村门,大老远便听闻燃放爆竹的噼啪声响。

    望去,父老乡亲们聚集在村口的牌坊前。

    一位白髯长者,站在高台上,语重心长地对村民讲话。

    “各位宗族同仁,今日召集大家有要事相商。上头的人告诉老朽:河神马上要再度发怒了!”

    “河神又发怒?这回找谁家的小孩去充当祭祀品?”

    “日子没法过了。”

    众人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肃静!”

    德高望重的白髯长者继续讲:“河神发怒,届时将会天昏地暗,河水暴涨,桥梁坍塌。宗族同仁......”

    欲言又止。

    叹气。

    “唉——老朽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为了平息河神之怒,需要......需要用孩童去祭祀。”

    闻言,村民们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孩子。

    白髯长者老泪纵横,摆出愧疚,自责的姿态。“老朽无能。那河神神通广大,若不顺从它,咱们整个村落都会遭受天谴的。”

    假惺惺的演讲结束,抬来只木箱。里面装有赤黑两种颜色的竹签,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家的孩子去奉献河神。

    “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第二十五章:两全其美。

    “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但慑于河神的恐怖,月堤村育有孩童的父母们,排着松散的队伍,依次抽签。

    红签生,黑签奉献。

    未多时。

    一对年轻的夫妇非常不幸,抽中了黑签。情绪过于激动,妻子当场昏厥,丈夫则把襁褓里的男婴紧紧搂在怀里。

    “认命吧。”

    白髯长者收回黑签,冷漠地下达判决:

    “既然抽中了黑签,便是命中注定。刘二狗,你家的孩童将会献给河神。”他又假惺惺地安慰:“不用太伤心。村里会赔偿一笔银子的。”

    “况且你们尚年轻,可以再生育嘛。”

    其余的村民侥幸躲过一劫,他们没有丁点的同情,揶揄道:

    “你们自个倒霉,赖不得别人。”

    白髯长者使了个眼色,几个精壮汉子下手抢夺男婴。

    名叫刘二狗的父亲极力抵抗,死活不愿意交出亲生骨肉。奈何,架不住人多,几个精壮汉子扯住他的四肢,蛮横地夺走了男婴。

    “里长......绕过我家孩子吧。”

    刘二狗给白髯长者磕头,苦苦哀求。

    “愿你以大局为重。为了咱们宗族的安宁,只能小小的牺牲你一回了。”

    说罢,他甩手示意,精壮汉子拎着男婴离去。

    “等一下!”

    危机关头,刘二狗的伯伯从人群里站出来。

    “里长,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会触怒河神,也不会让我侄子枉死。”

    “哦?”

    白髯长者颇有些好奇。

    “有何妙法?”

    刘伯伯先是安抚住刘二狗的情绪,然后胸有成竹地讲:“方法非常简单。咱们使些钱财,到教坊司买孩童顶替。”

    “我听人讲,教坊司有名唤‘陈翠翠’的乐伎,她生了孩子,正发愁没地方处理呐。”

    教坊司,大魏朝官家兴办的青楼。

    对于部分歌姬舞女而言,孩子仅是逍遥快活之后的副产品,属于累赘。

    “此计甚妙!”

    白髯长者拍手叫好。

    “事不宜迟,速速去教坊司。”

    世态炎凉。

    远处的崔公让目睹了一切,内心五味陈杂。等到人群散去,他悄悄地溜入村庄,找到了老妪。

    老妪孤苦伶仃,孑然一人。

    她蜷缩在灶台前,借着柴火暖身子。

    见到崔公让,立即殷切地询问:“小伙子,我孙儿的尸骨是否捞了出来?”

    “没有。”

    “老奶奶,你孙子其实是被河里妖怪吃进肚子的,没有留下尸骨。”

    老妪久经风霜了,崔公让说出真相后,她干瘪的面容并未掀起太多的波澜,反倒有了几分释然。

    “也罢,也罢。”

    崔公让又同老妪闲聊几句,就离开了月堤村。

    返回酒楼的途中。

    发现原本平静的黄河变得狂躁起来。腊月并非汛期,可黄河水位却反常地高涨,浑浊的水流漂着冰块,哗啦啦地奔流。

    恍惚间,崔公让似乎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哇——

    哇——

    百婴啼哭!

    婴儿哭泣声愈发响亮,乱糟糟的,在天地间回荡着,搅得人心烦意乱。

    预感大事不妙,崔公让慌忙跑回了酒楼。

    适时,酒楼已经不再招待食客了,金纸鸢在打磨两柄尖刀,为即将现形的鲇鱼精做准备。虬髯客鲁大脚则在将捆妖索编入特制的渔网里。

    “贤弟,你使什么兵刃?”

    崔公让不懂武学。

    “我用拳头就行。”

    “务必须小心,那鲇鱼精少说有五百年道行,绝非善类。”

    大战在即。

    两日后,鹅毛大雪飘飞,屋檐下结出尖锐的冰锥。天地间银装素裹,阴沉昏暗,一派冷峻肃杀的景象。

    崔公让和金纸鸢,鲁大脚拿着武器,踩着皑皑白雪走向跨河大桥。

    “贤弟,一会儿我打头阵,你伺机出手即可。”

    “不用怕,那鲇鱼精虽说有些道行,但咱仨联手,必定能将其制服。”

    桥头。

    十里八村的人聚集在一块,几名黄袍道士正在兴办法事。九名男童,九名女童也都提前换上了过年的新衣服,绑在木桩之上。

    此外,还有两列私募的兵勇,他们手持明晃晃地朴刀,戒备闹事者。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卑微的凡人与至高的神明之间的单向对话。奉献的祭品越是珍贵,越是能彰显虔诚。人是百灵之长,只有未沾染俗世的“赤子”才算最顶格的祭品。

    九对童男童女,多数是从教坊司里买来顶包的。

    他们天真无邪,浑然不察死亡将至,仍然在那里嘻嘻哈哈的。

    依旧是德高望重的白髯长者操办祭祀仪式。他打了赤膊,背负着一捆荆条,跪倒在祭坛下,嘴里念叨着,向河神检讨自己的过错。

    三跪九叩。

    另一边。

    崔公让等三人混迹在人群中。

    鲁大脚指向不远处河面说:“看见那里了么?肥鲇鱼也已苏醒。”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河面“咕嘟咕嘟”冒出气泡,荡起层层涟漪。浑浊水面之下,若隐若现地藏着庞然大物。

    崔公让主动请缨:“鲁大哥,我水性好,要不先潜入水下?”

    “不可!你一人去太危险了。”

    金纸鸢轻描淡写地说道:“贤弟切勿心焦。等那鲇鱼精吃掉孩童,咱们再动手。”

    “啊?”

    “那鲇鱼精极度贪吃,每次进食都会把肠胃撑满。等它的肚皮胀开,行动不便且掉以轻心的时候,咱们果断出手,一击毙命。”

    “可,那些小孩怎么办?”

    “咯咯咯......”金纸鸢抿嘴笑。“早死早轮回喽。”

    崔公让胳膊上的寒毛乍立,不适感顺着脊梁骨涌上天灵盖。

    “难道不应该把小孩救回来么?”

    她的笑容愈发浓烈,露出两排牙花子。“贤弟,现在可不是大发善心的时候。鲇鱼精五百年的道行,修为高深莫测。”

    “同它正面硬碰硬,谁输谁赢可真的不一定。”

    “若等它吃撑了,咱们趁虚而入,有十成的把握将其杀死。”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美妇人金纸鸢善恶难辨,她有草菅人命的恶毒心肠,却干着斩妖除魔的正义之事。

第二十六章:三英降河妖。

    燃起篝火。

    商水县祭祀河神的仪式如火如荼地开展。一群神神叨叨的巫蛊之徒赤着脚,围绕篝火跳动。

    竹筏上竖立木桩,九对童男童女全部被绑在木桩上。

    绳索困得紧。

    冗杂的仪式后,白髯长者一声令下,侍立的精壮民夫开始推住竹筏往河里送。

    崔公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睁睁注视着一切,脑海中已经联想到了小孩子们被鲇鱼生吞的画面。

    焦躁不安,手心沁出汗珠。

    一旁的金纸鸢却紧紧地攥住崔公让的手。

    歘!歘!

    竹筏在湿润的河滩地上犁出沟壑。距离浑浊的河水已然不足三丈之远。

    “不行。”

    崔公让终究是无法坐视不管,同时施展【硕鼠造化】和【猿猱臂】两项神通,大步流星冲了过去。

    健步如飞。

    三两步的功夫,他堵在了竹筏前面。

    “妖......妖怪!”

    周遭的民夫们当即吓傻了,近乎两层楼那么高大的巨型老鼠,在视觉上造成强烈的冲击。他们拔腿开溜,生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

    在嘈杂的呼喊和尖叫声中,其余的村民纷纷作鸟兽散。

    留下一片狼藉。

    “唉——这撮鸟,真能惹麻烦。”

    事已至此,金纸鸢和鲁大脚没有别的选择了,他们割断绳索,救出了孩童。

    远处的河水如同沸腾了一般,“咕嘟咕嘟咕嘟”,冒出大量的气泡。水下的鲇鱼精蠢蠢欲动。

    哄——

    耳畔炸起惊雷巨响。

    一道巨硕的身影从河里跳了出来。

    只见,它鱼头人身,通体遍布金属色泽的青黑色鳞片;上部鱼头,变态的大嘴占据一半,嘴里生出尖牙,嘴边生有鲇鱼胡须;下部人身,肥墩墩的犹如磨盘碾子,长出短粗的四肢。

    鲇鱼精幻化出了灵智。

    它极度愤怒,嘶吼道:“尔等鼠妖,竟敢到本大爷地盘撒野!”

    鲇鱼精也是庞然大物,它的块头和巨鼠化的崔公让不相上下。

    “我会嚼碎你的骨头,吮干你的骨髓。”

    懒得废话,崔公让右臂砸出一记重拳。因为【神仙卧】淬炼了躯体,这一拳的力量更上一层楼,猛烈的拳力足以劈山碎石。

    刺溜——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鲇鱼精体表分泌出厚厚的粘液,拳峰砸去,如同砸在滑润的香皂上。

    与此同时。

    鲇鱼精张开捕兽夹般的大嘴,囫囵地吞下了崔公让的左肩肩膀。不过,巨鼠的皮毛也是坚韧无比,咬痕很浅。

    一鱼一鼠。

    两个庞然大物扭打一团。

    趁机,金纸鸢握着两柄剔骨尖刀扑来。鱼鳞坚硬如铁,她手里的尖刀游弋,瞄准鳞片间的缝隙捅下去。

    刀子没入鱼肉,腥臭的血液顺着刀柄喷涌。

    “疯婆娘!”

    鲇鱼精被金纸鸢的偷袭刺痛,甩尾反击。

    “天地无极,乾坤法咒。”

    鲁大脚嘴唇翻飞,念出法咒,催动捆妖索飞向鲇鱼精。

    “缚!”

    捆妖索对于妖魔鬼怪有着极强的宰制力。很快,便将鲇鱼精五花大绑,缚得它动弹不得。并且,妖怪越是挣扎,捆妖索便会束得越紧。

    手到擒来。

    “看来高估你了,五百年的道行不过如此。”

    鲁大脚拍掉衣服上的泥土。

    胜卷在握。

    金纸鸢手捏匕首在它鱼腩的位置比划。“贤弟,河妖的鱼皮坚韧,鱼鳞坚硬。待会儿扒完皮给你缝一件防身的内甲。”

    鲇鱼精镇定自如,两腮的胡须抖动着。

    “你们以为本大爷仅有这点手段么?”

    说时迟,那时快。

    啪!啪!啪!

    它的胡须疯狂伸长,像是几条皮鞭,恶狠狠地抽打。

    猝不及防,鲁大脚给胡须抽翻在地,抽的皮开肉绽,黝黑的面膛抽出了血淋淋的**。他倒下后,捆妖索随之失效。

    鲇鱼精挣脱了束缚。

    “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大爷面前班门弄斧。”

    “师哥,你伤势如何?”

    “无妨。”

    鲁大脚从地上爬了起来,流淌的鲜血渗透了衣衫,伤势似乎不容乐观。

    鲇鱼精抬起面颊处的鳃盖,猛烈地吸收空气。尔后,喷出一道水柱,以千军万马之势喷向鲁大脚。

    躲闪不及,强烈的水压震得五脏六腑颤抖。

    见状,崔公让纵身飞扑,再度与鲇鱼精贴身缠斗。

    两人相距太近,拳头抡不开,崔公让挑肘砸头,鲇鱼精则操控着数根胡须,拧成一根大棒来抵挡。

    论力量,崔公让略微占据上风。

    但,微小的优势难以转化成胜势。

    僵持之际,阴在侧翼的金纸鸢斜刺里杀出,尖刀专门往鱼鳞缝隙捅。

    然而,此时的鲇鱼精已经有了防备,它单独伸出两条胡须,去迎击金纸鸢。

    “贤弟,你想办法薅秃它的触须。”

    “好!”

    崔公让旋即改变战术,探手去抓鲇鱼胡须,抓住后用力地扯。

    “痛死本大爷了!”

    因为被扯胡须,鲇鱼精的鱼头横向拉宽。它挥动短粗的四肢,胡乱地打在崔公让的身体上。

    另一边。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鲁大脚重新振作。他再度念出咒法,催动捆妖索。并且,这一回,捆妖索不再是单单的捆绑,而是在空中缠成了“绞刑圈”。

    手指掐出剑诀,爆喝一声。

    “绞!”

    捆妖索飞速逼向鲇鱼精,欲勒住它的喉咙,将其绞死。

    鲇鱼精生性奸诈,预感到大事不妙,慌忙分泌出厚厚的黏液,滑溜溜地从跟崔公让的缠斗里脱身。

    噗通!

    跳入河里,溅起滔天浪花。

    下水后,鲇鱼精并未遁逃,反而嚣张地挑衅:“嚯嚯嚯......陆地上本大爷施展不开拳脚,有种的跳河里厮杀?”

    “师哥,怎么办?”

    若论水性,金纸鸢和鲁大脚两个人类,自然无法和鱼妖相抗衡。

    “我去降伏它!”

    崔公让施展出【鲛人术】,准备下河擒拿。

    “万万不可!”

    鲁大脚慌忙制止。“这条河暗流涌动,形势凶险,冒然入水必然是凶多吉少。”

    “若是没有胆量,本大爷可就不奉陪了。”

    很快,那鲇鱼精消失在了黄浑的河水里,不知去向。

第二十七章:调虎离山。

    河流涌动,荡起层层涟漪。

    俄顷。

    鲇鱼精消失在了视线里。

    “灾星!”

    金纸鸢不悦,泼辣地咒骂:“我和师哥撞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两次坏我的功德。”

    “那鱼妖跑了,师祖的任务完不成,回到宗门又得挨骂了。”

    她憋了一肚子的气,两片红润的红唇止不住的埋怨:

    “若是依我说的,等那鱼妖吃撑了肠胃,趁虚奇袭,岂能让它溜走?”

    唾液横飞。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姓崔的,真是个祸害。”

    唠唠叨叨说了一通。

    崔公让收回了神通,从巨鼠状态恢复成人形。鲇鱼精虽说消失得无影无踪,可麻烦事尚未结束。

    九对童男童女该如何安置?

    经询问。

    他们当中的五男一女,是从教坊司的歌舞伎手里买来的、一男七女是在逃难的流民营用粮食换的、余下的则是从人贩子手里买的。

    全部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

    加之年龄尚小,缺乏自力更生的能力。

    头疼。

    崔公让腆着脸,同金纸鸢和鲁大脚商量一番,决定暂时先把这十八名小孩子寄养在酒楼内。

    回去的路上。

    “师哥,杀不死鲇鱼精,何以向师祖交差?”

    鲁大脚脖子上骑了个女娃娃。

    他性格沉稳,思忖了片刻,说道:“师妹莫慌,那鲇鱼精都饿了很久了。它肯定会现身觅食的。”

    沿着河堤,崔公让瞥见了放牧在河滩地的黄牛。

    “鲁大哥,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咱们买几头牛,几头羊。牵到河边,引诱鲇鱼精出来觅食,然后再抓住它。”

    “贤弟,咱俩想到一块了。”

    说干就干。

    崔公让和鲁大脚当即去找牲畜贩子,买了五头羊。尔后,崔公让乔装成羊倌的模样,特意赶着鲜美的小肥羊,沿河边溜达。

    鲁大脚在藏在暗处,捆妖索蓄势待发。

    金纸鸢有点不太放心,她找来了“闷倒驴”麻药,掺和在羊的草料里。若是鲇鱼精吃了羊,也会被麻翻。

    万事俱备。

    可鲇鱼精却迟迟未曾现身。

    耐心等了数个时辰。

    仍然不见它的踪影。

    钩直饵咸,想用小肥羊引诱鲇鱼精现身的计策似乎太过于理想。

    良久。

    河面平静,看不见丝毫的波澜。崔公让按耐不住了。“鲁大哥,鱼妖它不咬钩啊。”

    唉——

    鲁大脚叹气。

    “咱们先回去吧,想想别的方法。”

    恍惚间。

    强烈的不祥之感顺着脊梁骨爬上来。崔公让吓得一哆嗦,心神不宁,他冥冥中感觉到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赶着羊返回酒楼。

    鼻翼抽动,干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心脏悸动。

    脑海中乍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推开酒楼的门板,崔公让整个人瞬间呆滞住了。凛冽的寒风把裤管吹的猎猎作响,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人神共愤。

    孩子们全部遇害。

    胳膊搭着腿,摞在一块。

    雪白的墙壁上,还留有一行挑衅的血书:杀人者,大河之主鲇鱼王!

    崔公让被反套路了。

    他们本想引诱鲇鱼精现形,然而万万没想到。鲇鱼精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它不仅没有上钩,反倒是偷了家。

    怒火中烧。

    那鲇鱼精夺走了孩子们的性命,却没有吞入肚子,它是刻意地向崔公让示威。

    鲁大脚蹲下来,摸了摸地面上残存的黏液。

    “贤弟,黏液是鱼妖留下的,还没有干,它应该没有走远。”

    崔公让快步冲了出去,以遗留的黏液为指引,寻找鲇鱼精。

    从酒楼一路追到了河边。

    “出来吧!别他妈的躲躲藏藏的。”

    咕嘟咕嘟咕嘟——河水冒出气泡。鲇鱼精徐徐地浮了上来。它嘴角的獠牙上尚且挂着皮肉,讥笑着嘲讽:

    “嚯嚯嚯......人是我杀的,你是不是非常生气?”

    鲇鱼精嚣张至极,它拍起浪花,挑衅崔公让。

    “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在陆地上,鲇鱼精施展不开手脚。如果在水中,它自以为能完虐崔公让。

    “本大爷就在这里,来啊,来报仇啊。”

    【鲛人术】叠加【硕鼠造化】

    崔公让化身“水耗子”,利索地游向鲇鱼精。鲇鱼精在水下确实变得灵巧了三四倍,像艘高机动性的核潜艇,迅速地穿梭,留下串串残影。

    可论速度,鲛人术还是更胜一筹。

    喝口茶的功夫,崔公让便冲至它的身后。

    鲇鱼精甚为诧异,鼓囊囊的鱼眼里充斥着疑惑,它不理解为何崔公让的水下速度更快。吃力地甩动鱼尾,试图拉开身位。

    一番追逐后,仍然逃不出追击。

    拳似飞矢,崔公让劈头盖脸地捶了一通。但可惜,水流缓冲了部分的力道,加上坚硬鱼鳞的格挡,拳头打的绵软无力,没造成伤害。

    鲇鱼精张开血盆大嘴,发动撕咬反击。

    崔公让丝毫不退缩,他依靠蛮力,硬生生掰住它的上下牙床,使其无法咬合。

    角力。

    相持不下。

    虽然崔公让在力量和速度上稍微占据优势,奈何鲇鱼精皮糙肉厚,难以形成致命的打击。斗了几个回合,筋疲力竭,分不出输赢。

    强攻不行,只能智取。

    透过青黄色的浑浊河水,细致地观察着鲇鱼精,试图揪出它的要害和命门。通体覆盖坚硬如铁的鳞片,唯独眼窝是柔软的。

    思来想去,决定使用下三滥的招数:戳眼珠子。

    崔公让先使了个幌子,以前手勾拳打鱼腩为佯攻。趁鲇鱼精蜷缩防守之际,突然变招,右手食指猛戳鱼眼。

    噗叽——

    整根食指捅穿了鱼眼。紧接着手腕发力,带动手指旋转,尽可能的扩大伤口。

    瞎了一只眼,它触电般剧烈扭动肢体,胡乱地扑腾。

    疼痛的刺激下,鲇鱼精爆发出一股子蛮横的力量。犹如脱缰野马,从崔公让的攻势里挣脱。

    它的生命力远比预想中的更加顽强。

    咕嘟咕嘟咕嘟——

    冒出水泡。

    “黑皮老鼠,本大爷记住你了,改日定当复仇!”

    撂下狠话,它当即疯狂甩动尾部,试图逃窜。

    当然,崔公让绝不会放过它的。

第二十八章:一件法宝。

    围追堵截。

    水下追逐了约摸二三十里,崔公让的体力消耗严重。但他心里吊着一口气,无论如何必须要将鲇鱼精铲除。

    瞎了眼的鲇鱼精亦是强弩之末。

    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九曲黄河,崔公让将它逼入了河流拐弯处的凹岸。

    “鼠兄,你我无冤无仇的。为何不饶兄弟一命。”筋疲力竭的鲇鱼精早以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狂妄,低声下气地哀求。

    崔公让铁了心,缓缓逼去。

    见状,鲇鱼精的尾鳍扇动河底泥沙,搅浑了河水,试图继续逃命。

    可它因为疲惫和饥饿,行动变得异常迟缓,没走两步便被拦下。

    崔公让拤住它的鱼头,往河岸撞。

    它则操控鲇鱼胡须去扣崔公让的眼珠子。

    再斗了几个回合。

    最终,崔公让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的耗死了鲇鱼精。

    它翻了肚皮,仰面朝天。

    但崔公让留了个心眼,担心鲇鱼精是诈死的。他破开了鱼腹,将里面的鱼鳔,鱼肠等脏器掏的一干二净。

    尔后,扛着鲇鱼精的空壳上了岸。

    噗通!

    崔公让两腿发软,不听使唤地瘫倒在地上。杀死鱼妖后,他的体力严重透支。

    寒冬腊月,鲇鱼精的鱼皮凝了一层冰霜。

    稍稍缓过劲后,继续扛着约摸两三千斤的巨大鱼尸返回酒楼。

    凯旋。

    大老远的,金纸鸢便挥舞橘红色的衣袖,热烈迎接。

    “乖乖!这......这鲇鱼精你单枪匹马杀死的?”

    她的眼珠子瞪得滚圆,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崔贤弟,你可是‘太岁神’下凡哩。好生勇武!”

    酒楼不远处的柳树旁,鲁大脚正挥铁锹挖坑,掩埋那些遇害的小孩子的尸体。他见到崔公让的壮举后,情不自禁地鼓起掌。

    “壮哉!壮哉!”

    “贤弟,真乃神人也!”

    他们两个对着崔公让一顿吹捧,吹的天花乱坠。

    卸下沉甸甸的鲇鱼精尸体,崔公让去厨房找了些吃食,又烧了桶热水泡澡。

    于此同时。

    金纸鸢哼着愉快的小曲,抄起牛耳尖刀去分解鲇鱼精。作为有五百年道行的鱼妖,它全身上下都是宝贝。

    刀刃贴着鱼肉,剃下了一张完整的鱼皮。

    然后,她找来了特殊的草药,并经过一系列的鞣制处理,把生鱼皮加工为熟皮革。

    崔公让泡完澡,便回客房休息。

    躺下床,【神仙卧】的神通立马自动施展。

    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清清凉凉的能量在滋润着疲劳的筋骨,说不出的舒畅。合上眼,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

    金鸡报晓。崔公让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通过一整晚的【神仙卧】修炼,他的身体更加强悍。

    呼——

    打出一拳,仅凭拳风便吹飞了垂挂的帷幔。

    力量充沛,如果再遇见类似鲇鱼精的妖怪,有信心将其秒杀。

    走出客房。

    鲁大脚已经备好了茶饭。

    金纸鸢手里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物。

    笑吟吟地冲崔公让摆手。“快来试试,这件内甲合不合身。”

    她心灵手巧,用鱼皮缝制出了一件精致的贴身内甲。此内甲无比坚韧,且缀有鱼鳞片。防御力格外强悍,寻常的刀剑根本捅不穿。

    此外,还拿鲜花露浸泡过,消去了鱼腥味。

    “崔贤弟。我的手艺如何?这件鱼妖内甲,若论品质丝毫不差于‘黄级灵宝’。”

    试穿。

    非常满意,简直是量体裁制的。

    当!当!

    金纸鸢拿尖刀朝崔公让的胸口杵了两下。刀尖和鱼鳞片相撞,断了尖,鳞片却连划痕也未曾留下。

    “咯咯咯......以后就刀枪不入了。”

    崔公让抱拳。

    “多谢!”

    “太客气了。你杀死了鱼妖,算是帮我和师哥完成了任务。应该是我们给你道谢才对。”

    客套几句。

    鱼妖已死,鲁大脚和金纸鸢打算关闭客栈,返回宗门向师祖复命。

    崔公让也打算返回蒲台县。

    分别前,金纸鸢忽然扯住崔公让的胳膊,饶有兴趣地问道:“崔贤弟,你何门何派?师从何人?”

    摇头。

    “我没加入门派,就自己一个人混。”

    “那太好了!”

    金纸鸢盛情邀请:“要不,你加入我们紫霄宗如何?”

    紫霄宗?

    她挺起胸脯,甚是骄傲地介绍说:“我们紫霄宗乃是享誉仙界的上等宗门。门下弟子遍布五湖四海,得道的真人更是多如繁星。”

    “我和师哥,才是紫霄宗里等级最低的‘箓外弟子’。而我们的师祖,乃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他若出面,连皇帝老儿也得给三分薄面。”

    鲁大脚同样热情的邀请。

    “加入宗门,除了享受宗门势力的庇护,还能获取功法秘籍和灵丹妙药。对于修炼绝对是有益无弊。”

    崔公让有些心动。

    “喏!”

    鲁大脚从怀里掏出一块黄铜材质的令牌。

    “贤弟,此乃紫霄宗信物。我和师妹先行回去复命,如果有意愿,可以拿令牌去丹霞山找我们。”

    “好嘞。”

    接过令牌,同他们俩辞别。

    鲇鱼精的事情告一段落。

    崔公让跳入黄河,逆着水流往上游蒲台县的方向游。水路比陆路速度快,赶在晌午吃饭前回到了家中。

    时光如梭,阔别三年后终于回到家了。

    没人打理,小庭院里的野草没过了膝盖,灶台和窗框上结满了蜘蛛网。

    遂后,他又在蒲台县转了几圈。

    了解到,之前的高捕头因为犯了点错,被贬为了捕快;赵员外死后,他的远方外甥继承了财产。至于渤海沉船则被传的邪乎,朝廷相继派出了三批人马去打捞,结果全部惨死,后续也就不了了之。

    崔公让闲来无事,把玩着紫霄宗的信物令牌。

    随机找了位过客,问路:“请问,丹霞山怎么走?”

    那名过客转过身,恰是帮过崔公让好多次的老农夫。

    老农夫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活着回来了?”

    “我命大,捡了一条命。”

    崔公让对于蒲台县倒也没有太多留念的,跟朴实的老农夫闲聊了几句,便朝着丹霞山的方向出发了。

第二十九章:紫霄宗。

    “想学功夫修炼仙术,先征服这条山路。我在三清观里录歌,旋律和韵脚兼顾......”

    崔公让骑着小毛驴,哼唱轻松愉快的小曲,悠哉游哉地朝着丹霞山进发。

    穿越前,仙侠小说他看过很多本。

    对于修仙这件事情满怀热忱。

    路途遥远。

    崔公让一路南下,穿过华东丘陵和险峻的大别山山脉,再横渡长江天堑。共耗时三个多月,终于抵达了饶州府,万年县。

    桃源河畔,丹霞山巍峨屹立。山有万仞高,抬头望去,犹如睥睨大地之君王;绵延千余米,云雾缭绕,实乃修道仙家之洞府。

    紫霄宗依山而建,在山腰处开出一方平地,鳞次栉比地盖着数十间房屋和一座气势恢宏的神殿。

    想上山,需要先跨过约摸上千阶的青石台阶。

    崔公让随手将小毛驴拴在棵松树上,迈出步子开始登山之旅。

    途中,他还遇到了很多同行者,从他们口中得知:

    今日恰恰是紫霄宗的“初试之日”。许多修道之人慕名前来参加选拔,希望能投入紫霄宗门下。

    选拔?

    鲁大脚并没有说,加入宗门还需要通过选拔。

    越靠近山门,人影则越密集。

    放眼望去,来参加选拔的人可谓是形形色色。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趾高气昂的富家公子哥、有扎着冲天辫的女孩......

    甚至,还有位脑袋反光的和尚。

    适时。

    身穿青色素衣的紫霄宗弟子们,骑着仙鹤从头顶飞过。

    “崔贤弟!你果真来了。”

    伴随熟悉的声音,一道人影跳下仙鹤,那人正是鲁大脚。他拱手作揖,兴奋地问候崔公让。

    抱拳还礼。

    数日不见,鲁大脚荣光焕发。“贤弟快同我一道上山。备些果蔬饭食,为你接风洗尘。”

    “哎,鲁大哥。”

    崔公让有些疑惑,问:“我听旁人讲,加入紫霄宗还需要选拔?”

    鲁大脚摆手。

    “他们是寻常人家,大多天资愚钝,不宜修炼。故而需要参与选拔。但是贤弟你不需要,可以走‘内推’,直接入山。”

    “这不就相当于‘走后门’了么?”

    崔公让不喜欢攀关系。

    并且,他倒是对于“入门初试”颇有几分兴趣。

    “鲁大哥,让我去参加试一试。”

    “好吧,既然贤弟有意愿,那你就参加吧。”

    话音落下,鲁大脚忽然间想到了某些东西。他神色骤变,两条浓眉拧成了墨水疙瘩。顿了顿,以非常严肃的口吻叮嘱:

    “只不过......贤弟你务必留心一件事。”

    他面色凝重。

    “此次初试设置了三道关卡。以贤弟的手段,第一关和第二关能够轻松获胜。只是,到了那第三道关卡,会有‘金木水火土’五位考官。”

    “切记!万万不可选择‘火’字考官。”

    甚是忌惮,又语重心长地重复了一遍:“万万不可选‘火’。”

    “明白。”

    崔公让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既然是鲁大脚的提醒,因该不会坑害自己。

    “我绝不选‘火’。”

    两人接着言语了几句,鲁大脚便驾鹤先行上了山,崔公让则花费了半炷香的功夫走完了剩余的山路。

    山门前。

    诸多求仙问道之人聚集。

    崔公让掏出块豆饼吃,等候紫霄宗的安排。

    良久。

    紫霄宗的正门推开,从里面走出了面容清秀的坤道,她引领着众人去参加初试的第一道考核——灵根检测。

    灵根,乃是求仙问道之根基。

    灵根的好坏,直接决定了修士的上限。如果缺乏天地气运,仙家福缘,再怎么苦修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依据品质好还,灵根大体可划分为六档:天生灵根残缺、伪灵根、杂灵根、真灵根、地灵根、天灵根。

    那名坤道吩咐众人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列队,依次走到一棵大柳树旁。

    坤道她手持某种类似罗盘的,特殊法器进行检测。

    率先出场的是扎着冲天辫,抹着红脸蛋的女娃娃。

    “小妹妹,你别怕疼哦。”

    坤道刺破了女娃娃的食指,挤出一点鲜艳的指尖血滴在那罗盘模样的法器上。遇血,罗盘的指针快速旋转。

    约摸三两个呼吸的功夫,指针垂直悬浮,没有指向。

    结果出来后,坤道摸了摸女娃娃的脑袋,旋即对她的父母讲:“探灵针悬空,你家的孩子天生灵根残缺,属于天赋最差劲的档次。”

    “唉——”

    女娃娃的父母倍感失望,眼眸子浸满了不甘。奈何仙缘无法强求,也只能坦然接受结果了。

    接连测了四人,探灵针始终悬空。

    直到第五人——某位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中年油腻大叔挤。测灵根的法器才总算有了反应,亮出了三道色彩不同的光芒。

    “亮了!亮了!”

    中年大叔得瑟至极,朝着周围人挤眉弄眼的。

    三色光,象征着中年大叔体内分别孕育了木属性、水属性、土属性三道灵根。

    不过,灵根的属性越多,反而意味着修士的天赋越差劲。灵根繁多,致使吸入体内的灵气将会是一团混沌,难以转化。

    若是单一属性的灵根,就能够吸纳没有杂质的,精纯度极高的灵气。

    单一灵根又被成为“天灵根”。它极其罕见,相传百万人当中仅有一人能孕妇天灵根。

    “嘿嘿,洒家居然觉醒了三属性的真灵根。”

    中年大叔举止轻浮,面容猥琐,全然没有修仙之人的“仙风道骨”。可偏偏撞了大运,撞上了资质尚可的灵根。

    “师姐,洒家算是过了这第一道关卡了吧。”

    他色迷迷的,借机去摸坤道的手,揩油。

    “信士,请放尊重。”

    坤道强忍着,没有发作。“你天资尚可,暂请至柳树下歇息。”

    中年大叔冲猥琐地冲坤道挑眉,贱兮兮地说:“师姐,洒家等你呦!”

    检测的队伍继续往前走。

    在崔公让前面,陆陆续续地测出几位怀有灵根的人。不过,他们全是最低级的伪灵根和杂灵根。

    “信士,伸出手来。”

    轮到崔公让了。

    轻微的刺痛后,一滴晶莹的血珠滴落,探灵针开始旋转。

第三十章:不可说也。

    周而复始。

    探灵针在检测罗盘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咦——”

    坤道眉头紧蹙。

    似乎检测法器遇到故障了,崔公让滴下血液后,便止不住地转动,检测的结果迟迟无法显示。

    “奇哉!怪哉!”

    她手动拨停了探灵针,略带歉意说道:“这位信士,法器偶发故障,需重新检测。”

    崔公让积极配合,换了根手指,新挤出滴血。

    异象再起。

    第二次检测中,那根探灵针依旧是不停的转动。

    “我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事情有些棘手。

    “信士请稍加等待,贫道去去就来。”坤道以为检测的法器损坏,她回宗门去拿备用的检测法器了。

    崔公让亦是困惑不解。

    所有人都好端端的,唯独轮到他才出了问题。

    难道我天赋禀异,觉醒了什么特殊的体质?

    片刻。

    坤道端着崭新的检测罗盘,第三次检测。“信士放心,此次必然出结果。”然而,崭新的探灵针遇到崔公让的血,依旧是不受控制的转动。

    一圈,又一圈。

    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

    坤道羞红了脸,洁白的脸蛋上晕染出潮红色。

    场面僵住了,崔公让的结果始终出不来。“要不,你先给其他人检测吧,我放到最后。”

    “只能如此了。”

    崔公让坐在石墩上,先隔过他。

    五里取一。

    约摸上百号人的队伍,仅仅二十一人通过了检测。其中,以中年油腻大叔的“真灵根”品质最佳,其余人皆是低级灵根。

    “嘻嘻嘻......”

    中年大叔难掩心中喜悦,揶揄众人:“你们全是臭鱼烂虾,洒家才是天命之人。”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欠揍。

    可偏偏他的天赋最好,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崔公让走到坤道面前。

    两手一摊,颇有些无奈:“道长,我怎么说?”

    坤道杏眼圆睁,左右为难。

    “你的情况特殊,容我禀告宗门长老。”经过商议,最终给崔公让定了伪灵根的“平均成绩”。

    略有遗憾。

    崔公让对于自己的天赋究竟如何,是格外感兴趣的。

    首道关卡完毕。坤道引着通过筛选的人跨进紫霄宗的正门,来到庄严肃穆的大殿,进行第二轮的考核——心性的品鉴。

    心者,道之体也;道者,心之用也。

    心性在求仙的道路上极为关键的。心若不端,纵使有天纵之资,亦会走火入魔。

    大殿内。

    青铜香炉焚起袅袅青烟。一名鹤发童颜,面容清秀的道长端坐在棋盘前,他正是第二关的主理人。

    此道长从棋笥里捏出黑子。

    “诸位,谁有雅兴与贫道对弈一局?”

    “下棋?”

    “棋局八成暗藏玄机。谁胆子大,先去试试水。”

    情况不明朗,众人驻足不前。

    “全都是怂包!”中年大叔掐腰嘲讽。“你们没胆儿,就由洒家出马,去瞧瞧其中有何玄机。”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道长对面。

    “怎么个玩儿法?走围棋?还是走五子棋?”

    道长甚是平静,恍若无波古井。“棋由心动。没有规则限制,居士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走。”

    中年大叔盯着棋盘,神识忽然发懵。

    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虚幻。对弈的道长以及周遭的众人,相继消失不见。他陷入了幻觉之中。

    朦胧间。

    浮现出婀娜多姿的妙曼身影,七名国色天香的极品美人,像曼舞的彩蝶,围绕在中年大叔身旁。

    “好多美人啊!”

    中年大叔好色,见到美人,瞬间支棱起来。

    他伸手想把美人搂入怀中。但手刚伸出一半,立即僵住了。“不行!此乃幻觉!她们在考验心性。”

    “戒色!洒家一定要把持住!”

    美人冰肌玉骨,绸缎般柔滑的手掌,在中年大叔的胸口摩挲。

    “戒色!”

    恍若火盆扣在头顶,他被美人撩拨地燥热难耐。

    “把持住!她们全是幻觉!”

    美人紧贴中年大说,耳鬓厮磨,清凉的鼻息吹在火辣辣的脖颈。

    “去他个鸟!洒家忍不住了!”

    美艳终究是战胜了中年大叔的理智。他心知肚明,一切全是考验心性的幻觉,奈何美人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逍遥快活。

    在崔公让等人的视角中,只看见中年大叔坐在棋盘前一动不动的。

    良久。

    中年大叔打了个激灵,从香艳的幻境内苏醒。

    “洒家认输!”

    他搽掉脑门的汗珠,用破罐破摔的口吻说:“但这不赖洒家意志力不坚定,全赖美人太有手段了。”

    “从心而动,率性而为。居士,祝贺你通过了考验。”

    闻言,中年大叔目瞪口呆。

    他提了提松垮的裤腰带。“我通过了考验?”

    “是的。”

    “嘿!天底下竟然有此等美事。”中年大叔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拱手作揖:“洒家稀里糊涂的,闹不明白其中缘由。总之,洒家多谢道长。”

    见他轻松过关,其余人蠢蠢欲动。

    第二人走到棋盘前,随之进入了幻境中。

    他在梦境中化身成为了一国之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还遇到了曾经的仇人,可他并未选择复仇。

    苏醒后。

    “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居士,很是遗憾,你并未通过考验。”

    “为什么?我......我克制住了怒火,我饶恕了我的仇人。”

    第二个人甚是不解。

    道长毫无感情地回答:“不可说。”

    这第二道关卡非常古怪,是否能够通过,似乎没有规律可言。

    很快。

    崔公让坐到了棋盘前。

    “居士,请落子。”

    “好。”

    崔公让不懂围棋,他依照五子棋的玩法,捏了粒白棋摆在黑棋的对角。“道长,该你了。”

    道长捏着棋子的手滞在空中。他雕像一般的五官抽搐着。

    “为何......贫道无法读取居士的心。”

    道长再度施展他心通,将一捋神念注入崔公让的脑海里。若是普通人,立即能读出此人的所思所想。可用在崔公让身上时,不明缘由地没有效果。

    “奇哉!怪哉!”

    崔公让无法进入幻境。

    他不像是参加考核的,更像是来“砸场子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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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471/ 第一时间欣赏我以捞尸证道最新章节! 作者:北邙老翁所写的《我以捞尸证道》为转载作品,我以捞尸证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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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捞尸证道介绍:
老实人?
捞尸人!
自打崔公让成为了古渡口的捞尸人,各种吊诡之事层出不穷。
河床溺尸、北海沉船......我以捞尸证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以捞尸证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以捞尸证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