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踏云而上,俯瞰天地,成为人上之人
四条真龙落于平地,龙角龙足流下血液,如同一些潺潺血色流泉。
当腾云驾雾的真龙不在天上,天上的乌云也就消失了。
这乌云之后,竟然有一片明月。
血色流泉在月光照耀下,倒映出赤色的光芒。
扑鼻的血腥气随风而去,明日太玄京中所有人都将闻到龙血的滋味。
陆景并不在乎这些,他脑海中还回荡着今夜早些时候玄微太子与褚野山前来寻他时,玄微太子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他也站在菩萨手掌上,偶尔转过头去,看向金碧楼台相倚的太玄京。
深夜,太玄京依然灯火通明,龙啸声也曾引起太玄人的惊恐,但这里乃是圣君脚下,哪怕是五方海的龙王前来太玄京,都要恭敬朝见。
于是有些人也就不怕了。
他们纷纷走出房舍,在黑夜中寻找着龙的踪迹,想要看一看能腾飞九天的龙属究竟是怎么样的。
可太玄京之外的人又如何?
他们遇到龙是否可以这般安逸的寻找,饱一饱眼福?
陆景心中这般思索,又低头看了看盘膝而坐,闭目修行一种武道玄功,为自己疗伤的虞七襄。
重安王曾经独坐神关,拦住天堑,一杆大日天戟横立于神关之上,镇守神关十三载,一人阻挡北秦六万精锐之师。
在过往北秦不曾崛起、露出獠牙时,重安王也曾南征北战,替大伏开疆扩土。
他既是大伏有功之臣,又是大伏的王爷,乃是太玄宫中那位圣君的胞弟!
这等地位尊贵,功绩无双的人物之女,今夜在这太玄京中,却要遭受这等杀劫。
“太玄宫中帝座上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陆景脑海中思绪涌动:“重安三州二十四城固守边疆,守着大伏的门户,北秦的烈火之所以迟迟无法烧到了大伏兴盛之地,重安三州的功劳难以衡量。
不知崇天帝出于何种原因利用虞七襄……他难道就不怕重安三州生出其他想法来?”
角神山连绵不断,有险峻之处,也有风景宜人之处。
没有了乌云,天上的明月越发明亮,又有一片片潺潺流水流过其中。
这些流水不同于那些龙血。
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
哪怕是在黑夜中,这里也别有一番美感。
梵日菩萨法身翱翔于天空中,配上陆景此刻九株神火的修为,配上滚滚而来的汹涌元气。
法身行进的速度极快,所以虞七襄也并未打坐太久。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她身前,一只手还握着呼风刀刀柄的陆景。
虞七襄生得唇红齿白,极其貌美,毕竟她的母亲乃是大伏最具盛名的美人。
此刻这年龄仅有十五岁的少女,却还望着陆景的背影。
“陆景先生说话是温厚,桀骜张狂起来又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怪不得不擅交往的母亲,都能与他成为朋友。”
虞七襄心中这般想着,又瘪了瘪嘴:“既然是母亲的朋友,如今又救了我的性命,若他又要让我叫他叔叔,我叫还是不叫?”
少女心思,总是这般难测。
她周身上下仍然有着强烈的痛楚,躯体中的先天气血变得越发稀薄,无法流转于全身。
可哪怕如此,虞七襄仍然担心自己要称陆景一声叔叔。
毕竟陆景的年龄仅比她大了两岁,虞七襄觉得自己实在叫不出口来。
这位重安三州贵女的坚持,显得十分幼稚。
极远处,李观龙、李雾凰仍然站在高峰上,远远注视着云雾缭绕之处。
陆景与虞七襄距离太玄京越来越远。
也许是因为王妃的原因,又也许是因为虞七襄虽然年幼,但不同于太玄京中许多人,心中既有良善,也有怜悯的原因。
陆景倒是颇为喜欢这小姑娘。
“前世我是底层人,通过读书过得好了一些,又见到了一片尚且还算不错的天地。
如今来了这里,总是会想到若这一座世界的我,也出生在卑贱的家庭,那是否就要被饿死,是否就要被如若古辰嚣、齐渊王那样的人物砍头剥皮,亦或者被这些腾飞与天空中的龙吃掉?”
“我厌恶这些,是因为我过往的记忆,是因为我受到的教育。
可是裴小姐和虞七襄,这是因为心中的良善。
而她们也将自己当做了切实的人,并非俯瞰天地视人命为草芥的所谓大人物,这本身就极难得。”
陆景思绪及此,又朝着虞七襄笑了笑。
虞七襄明亮的眼睛也朝着陆景笑:“先生,你以后如果能走出太玄京,请务必带了青玥,带着濯耀罗与徐无鬼来我重安三州。
我们那里虽然穷了些,但如我所言,却有许多美景美食,逛一逛也是很好的。”
“先生,到时候我介绍你与我兄长认识,想来我兄长一定会很喜欢你。”
“虞东神?”陆景想起那位重安王世子。
虞七襄扬起头颅,眼中带起些自豪来:“我兄长是边境第二英雄,若非他身后还扛着上千万重安三州子民的性命,若非他还守着大伏边关,这些龙又岂能……”
她说到这里,突兀之间停顿下来,眼中流露出疑惑,探手间拿出那一枚遥寄星贝。
遥寄星贝上还流转着点点星光,除却星光之外,淡薄的白色光芒也在闪动。
陆景看到那遥寄星贝,眼神也不由一动。
却见从那遥寄星贝上缓缓迸发出一道流光,与此同时,遥寄星贝中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正在不断流逝。
“母亲留下的遥寄星贝本来已然散发宝光,却被太玄宫中那一条老天龙拦住了。
只是这遥寄星贝中隐含的力量,却在不断消失。”
虞七襄这边说着,感受到遥寄星贝中的力量,心中越发想念母亲。
想起每到星光落下时,母亲总会悄悄的走到楼台上,黑色的绣鞋与白色的绸袜在星光与长裙的映照下,也显得那般温柔。
“让母亲担心了。”
虞七襄从不后悔自己做了这么一件凶险的事,唯独后悔的大概是让心软而又疼爱她的母亲,为她白跑了一趟太玄京,让她心中操劳。
正在虞七襄心中这般思索时。
那遥寄星贝上却猛然迸发出一道蓝色的光彩。
那光彩中,一道神念涌动而出,遥寄星贝中残留的元气缓缓凝聚起来,化作一道人形。
月华照耀在那元气人形上,那人形面容上发着轻微的月光,一袭轻罗青衣,元气雕琢之间,又隐隐勾勒出青衣上的白兰花。
面容看不真切,隐约只能看到那人形似乎是在笑,眸光闪亮无比,却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流淌在此处。
轻罗青衣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
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陆景看到这道身影的刹那,就已经知晓身份。
他还未曾说话,却见那罗衣身影先是朝着虞七襄如何一笑,继而又转过头来……
向着陆景侧身行礼,一道温和轻柔的声音传入陆景耳畔中。
“陆景先生,若伱能来重安三州,我再当面谢你。”
短短一句话之后,也许是因为遥寄星贝中的元气耗尽,又也许是因为隔着极远的距离流转出这么一道神念太难。
青衣、白兰花、纤腰玉带、天纱都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天上的月华仍旧照耀下来,落在梵日菩萨法身上。
陆景白衣飘然,看到故人,脸上也不由露出笑意来。
虞七襄看着重安王妃元气化身消失不见,神色从最初的惊喜变为低落,轻轻呼唤了一声:“娘……”
二人沉默下来。
菩萨法身依然疾行。
直至跨越一处山涧,再过十余里,距离太玄京应当有百里之地了。
虞七襄神色越发轻松,偶尔还会有些担忧的看一眼太玄京。
百里清风还在太玄京。
可旋即虞七襄又想起她那位宗主大人是天下一等一的强者,他若执意要走,天下能拦他者又有几人?
想到这里,虞七襄这才放下心来。
而将要离别,心善的女儿又难免多愁善感起来。
她原本还想要与陆景说些什么,再托陆景给徐无鬼、濯耀罗以及青玥姐姐带去一些话。
可她转念一想,将要离别总是要难受的,如今她心中难受,如果再带些话回去给他们,他们心中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滋味。
“与其如此,还不如痛快些,找机会来日再见便是。”
虞七襄心中这般想。
她长舒一口气,正要与陆景道别,眼眸轻动间却看到远处一座山岳巨石上,正盘膝坐着一位男子。
那男子身后还有一辆马车,马车帘子被掀开来,一位容貌绝美,气质却显得有些阴戾的女子正远远望着这种菩萨法身。
那一身华衣的女子眼中还有着入骨的恨意。
虞七襄微微一愣,下意识觉得应当是自家的仇家。
一旁的陆景突然开口,对她笑道:“不要担心,他们是来找我的。”
虞七襄有些怔然,须臾之间,一道越发宏大的气魄从远处盘坐在山石上的男子身上迸发出来。
紧接着……当一道道光辉涌动,一阵龙鸣猛然传来。
金色光芒闪耀出来,其中又夹杂着一缕缕赤色。
狂暴的气血升腾上空,化作一道神相。
那神相重重叠叠,竟然足足有三重之多。
三重神相凝聚于虚空,隐约可见一条模糊的白龙正熠熠生辉。
虞七襄面色一变。
“还有龙?”
一道金色霞光越发璀璨,照亮了天际,当那霞光升腾上空,一条龙形出现在霞光中。
陆景眉头微挑,注视着那条龙形。
却见那一条龙通体金光闪耀,头上生着双角,身披金鳞,却只有三足!
大伏天地,寻常真龙皆有四足,龙王者且有五足。
三足而龙形,乃为蛟龙也。
“这竟然是一条蛟龙?”
虞七襄眼神闪烁,眉头皱起:“一条蛟龙何至于这般强大。
而且这条龙似乎纯修气血真身,不修元神神通……一身气血强横如烈阳……是来杀我的?”
虞七襄心中这般想着。
却见那高峰马车上的女子,先开马车的帘子,踏步而出。
那女子衣着华贵,身穿一袭大红织锦,头上配的金步摇,妆容精致,面色白皙。
除却眼中的戾气之外,确实是一位一等一的美人。
初步虞七襄意料的是,那女子来到李观龙身旁,目光却直直落在陆景身上,眼中的戾气也仿若化为一场风暴,直落而下。
金色霞光闪耀,一道道沉重的威压袭来,周遭的虚空都仿佛停滞了。
梵日菩萨法身落入其中,就好像被这等威压镇压,无法寸进。
陆景站在菩萨法身手掌上,抬眼望着天空中的蛟龙。
“果然,今夜见到李观龙与李雾凰……他们是要借着虞七襄与龙属的因果,深入局中。”
“而这条金蛟,就是传言中李观龙在自家池水中养了许久的那一条。”
陆景注视着李观龙与李雾凰。
李观龙不曾开口,李雾凰却朝前一步,向虞七襄行礼:“贵女,雾凰备下了好茶糕点,又有几种菜肴,不如喝完茶水,品完糕点再行回家?”
虞七襄皱眉,她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陆景,旋即又看上李雾凰,仰头道:“你又是谁?我与你又不相熟?又为何要饮你的茶,吃你的糕点?”
虞七襄性子上来了,眼中还带着厌恶:“看你眼中的神采,在看你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你这等人来此,心中必然养着坏水。
先生,我们快走,莫要与他们搭话。”
她说话声音颇为急促,又在催促着陆景,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陆景也远远望着李观龙,却见这位年不过四十的大伏少柱国仅仅只是随意坐在山石上。
一股股威压就从他身上流淌出来,化作浓重的雾气,遮掩了几座山峰。
“他是大伏少柱国李观龙。”
陆景目光不动,对虞七襄道:“大伏被冠予天骄之名者不少,但是细数起来,真正有大成就的不过四五人。
在这太玄京中,少柱国李观龙就是其中之一。”
陆景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他曾经带领十位将领抗击妖族,将海上妖国进犯大地的妖族击退,曾经入西云海求取宝物。
西云海中那一条龙王敬重于他,在他面前尚且不曾化龙翱翔。
在这太玄京,他是最具权势者,不久之后将要执掌十八万神关军,将要去镇守神关,换回那重甲天将徐白河。”
虞七襄听到少柱国之名,又听到神关二字,神色终于多了些变化。
“先生……他们与你?”
陆景声音温和:“我杀了李家三公子李雨师,他们借此局前来,看似是要拦你,实际上是想要以这蛟龙入局杀我。”
他说的颇为直接坦然。
李观龙依然如之前那般沉默寡言,李雾凰神色却变得越发冰寒,当她听到李雨师之名,心中的恨意也就越深了。
但她依然极有礼节,抬起头来对虞七襄道:“贵女,既然入了局中,就不可只做样子,否则倒算是坏了规矩。
还请你与我饮茶,此事之后我自然会送你回太玄京,你与龙属的因果还请再行清算。”
李雾凰声音轻柔,却十分冰冷。
她至今还记得,远出那一身白衣的陆景曾经两度前来舞龙街。
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送了玄都李家一具比丘尸体。
第二次前来……他杀了自己的胞弟,杀了李雨师。
李雾凰时至如今,也时常能想起母亲在世时的话,总觉得她身为姐姐,不应当让杀了弟弟的凶手存活于人世间。
她要看着陆景死,以此祭奠李雨师。
同时……陆景已然清清楚楚的站在七皇子的对立面。
她与七皇子将要完婚,这样一位绝世的天骄活在世上,对于七皇子与她而言都不算一件好事。
李雾凰语气始终客气。
但当虞七襄听到她的话,却猛然大怒起来,她眉头皱起,脸上生出厌倦:“重安三州还在抵抗秦火,无数壮年人埋骨于战场上。
你们这些人却连我都不如,只顾着杀掉自己不喜欢的人。”
李雾凰听到虞七襄厌恶的话,摇了摇头,旋即面色逐渐平静,终于望向陆景:“陆景,你来相助虞七襄,难道想要看她死在你身旁?”
“死便死了,那又如何?”
虞七襄捏着拳头,姑射拳意缓缓流淌,虽然黯淡无光,却仍然荡漾出一片气血。
“我算听出来了,你们借着龙属与我的仇怨来杀先生,若陆景先生并没有因我走出太玄京,并没有入此局中,这等杀劫自然不会临身。
既然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与他并肩而战,死在先生身旁,也不过报答挺身而出的恩惠,又算得了什么?”
虞七襄似乎是承了重安王以及虞东神的豪情,面临杀劫自始至终眼里都没有恐惧。
有的就只是对于自家人的不舍,以及对于这人间的留恋。
她说话时还望着天上那头腾飞的金色蛟龙。
那金色蛟龙三重神相还在闪烁光辉,神相境界以自身武道意志、精神为基,映照神相,可成神相武道玄功,威能超脱凡俗。
而这天下,又有一重神相一重天的说法。
三重神相……要远比一二重神相更加强盛。
“早在重安三州时就听说少柱国李观龙在自家的池子里,养了一条蛟龙,这倒也不算什么。
可他养出的蛟龙竟然只修气血,修出三重神相,未免有些可怖。”
虞七襄心中这般想着,眼神果决。
陆景这些天来,有些摸清了虞七襄的气性,对于她的选择倒也并不意外。
“你不必担心,你依然能回家。”
陆景眼中带着自信的神采:“便如你所言,太玄京太过复杂,总有许多漩涡,有许多谋算,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你早些回去,我也知道你真心实意请我,来日我会去重安三州看你,拜访王妃。”
他说到这里,引风神通悄然运转,刮起虞七襄,虞七襄顿时大为紧张:“先生……你……”
陆景朝他摆了摆手,身后的菩萨法相消失不见,他望着李观龙,笑道:“少柱国何等人物,竟然会亲自前来,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眼中无悲无喜的李观龙眉头一动,眼中有一抹复杂的情绪一转即逝,旋即又变作冷漠。
他低下头去,看向同样望着他的陆景。
陆景并不躲闪,也同样望着他,二人对视,几息时间转瞬过去。
周遭的风声似乎被某些独特的力量压制,化成一缕缕丝线一般的声音,传到陆景耳中。
“人之一生颇多无奈,杀国中天骄,我所不愿也。”
李观龙声音厚重,却自有一股浓浓的威势!
“只是便如你标注在书楼中正典籍上的一句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生在世,总要被诸多事裹挟。
或自身安危,或家业繁荣,或亲缘血脉,亦或者……观世界之真的契机。”
“陆景,大丈夫来此一遭,自然要踏云而上,俯瞰天地,成为那人上之人,绝不可心生顾虑,绝不可回头看。”
以往的李观龙始终静默无语。
而当这种种话语从李观龙口中说出,悄无声息的传输陆景耳中。
陆景再看李观龙,却只觉得沉默寡言的李观龙心中却有大志向。
“观世界之真?七皇子与太子相争,太玄京中有些大人物避犹不及,而李观龙却好像并没有什么抵触。
这其中应当还有些缘由。”
陆景心中暗想。
李观龙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之所以亲自前来,是因为即便是广大太玄京,天赋天资如你者也屈指可数。
若你我不曾为敌,也许往后还可坐而论道,我敬重辛勤刻苦者,也敬重天资绝盛者,所以才会特地前来。
若你可破局,你我且再论。
若你死在此间,我就……为你送行。”
李观龙明明是一位武道气血修士,说话时却如同山岳崩塌,犹如一道神通大术,炸响在了陆景耳畔。
陆景吹出一口气,引起风波,吹散周遭的威压,他抬起头来,看向飞舞在天上的金色蛟龙。
而那金色蛟龙正在缓缓化形,当霞光收敛而去,竟然变为一位头生鹿角,身穿淡金色长衣,金灿灿的长发洒落,眉心又有一点印记的女子。
她看了李观龙一眼,眼中满是崇敬,旋即看向陆景,澎湃杀念就此席卷而来。
陆景却并不在乎这些杀念,他低头想了想,问李观龙道:“少柱国,你已然是人上人,还想要踏着我的尸骨,扫清前路隐患,登临更高?”
必要的铺垫,不铺垫,上来就被主角杀了不爽。
羊了。
从前天开始,南台就喉咙痒,头微微痛,集中不了精神。
一直在做抗原,但是抗原显示一直是阴性,就以为是平常的感冒,字也撑着写了,没感觉有什么,就是难受点。
结果从今天半夜开始,症状突然加重,头痛欲裂,背痛,喉咙和刀刮一样,被痛醒,昏昏欲睡就是睡不着,再做抗原,抗原显示阳性。
基层抗疫大半年,转运核酸试管、转运阳性人员的时候没阳,好不容易休假两天,结果阳性了。
真是人生无常。
听人说症状最严重的时候就一两天,所以暂定请一天假吧,不好意思食言了。
(后面有抗原彩蛋章,应该会经过一两个小时审核后放出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斩龙士!
陆景轻声询问。
他微微眯着眼睛,手按在呼风刀上,远远看着背负双手的李观龙。
李观龙神情澹漠,并不回答陆景的话。
李雾凰低着头,手中还拿着一把白玉折扇,她心中仇恨最难消解,如今只盼着天上那头蛟龙,能够一口吞了陆景。
那位眉心有一点印记的金发少女,一道道气血流淌,身躯变得极为沉重,她脚下山岳上个山石都开始裂开一道道缝隙。
这金发女子气息盎然,看向陆景的目光饱含杀意,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气机还锁在李观龙身上。
李观龙的一举一动都为这金发女子所感知。
而李观龙眼眸微瞥之间,看向那金发少女的眼神,竟然有些柔和在其中。
查知到李观龙目光中的温和,金蛟少女看向陆景的眼神更是杀机毕露!
虞七襄被引风神通流转而出的微风送至远处的山丘。
陆景遥遥朝着虞七襄挥手,似乎是在告别。
而那神相三重的金蛟少女则转过头去,望向李观龙。
她在等待李观龙点头。
李观龙再度变得面无表情。
但看在这金蛟少女的眼里,李观龙就好像天上最为璀璨的明星,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若无将军,游走在溪水中的懵懂凡俗鱼儿,又如何能蜕变为蛟龙,又如何能够修成神相?”
眼神轻动间,这女子眼中满是崇敬,甚至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爱慕。
她本是凡俗金鱼,只因为李观龙在山中修炼,吸引周遭元气入他身躯,天地元气因此而来,染遍了周遭溪水,令她生出心智,以此踏上修行之途。
后来,这条金鱼便每日都在那条小溪靠近李观龙的所在,透过清澈的流水,注目于李观龙。
自那一日开始,懵懵懂懂游荡在水流中的鱼儿;心中就多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未曾来到那座山的时候,山是山,水是水,溪畔的树是树。
后来,那座山在那金蛟女子眼中变为了仙山,她所在的小溪变为了星河水,而那些平平无奇的树,在她眼中变为了连理树。
再后来,金鱼被李观龙打捞出来,带回了太玄京。
一去许多年过去,金鱼蜕变为了蛟龙,凡人都可捕捞的鱼儿修至神相三重。
而这条蛟龙所修行的神相,隐约之间竟然可见一座山岳。
那山岳高耸无比,厚重万分,她的躯体也变得如同山岳一般沉重,周身气血带着玄黄色,一举一动皆有难以想象的伟力从中迸发出来。
“将军,我会为你杀掉所有拦你路的人。”
金蛟女子眉心印记闪烁,金色长发飘扬下来,两只鹿角中流淌出一道道气血。
李观龙远远看了一眼远处的青山,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
李雾凰却似有所觉,感激的看了李观龙一眼,又深吸一口气,平静开口……
“杀了他。”
区区三字,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李雾凰眼中却蕴起滔天的寒意。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白玉折扇,心中却觉得轻松了许多
就好像长久笼罩在心中的阴郁,将要在此刻消散。
而当她轻声吐露出这三字来,就好像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滚滚气血犹若晴天霹雳。
而那金蛟少女只在眨眼间就彷若一道厚重的山岳腾空,带起强横的气血,身后三重神像若隐若现,消失在原地。
而她脚下的山岳轰然崩塌。
一阵罡风袭来,凶勐的力量化作潮水凌压而来!
武道修士
不同于元神修士,他们无法显化神通,不曾召天象,不可呼风唤雨,也不可凝聚五象之力以此为战。
可他们一举一动都带着能够碎山裂地的力量,浑身气血与他们本就强横的肉体累加起来,一拳就能击碎神通,一脚就能踏裂大地。
而眼前这位神相三重的金蛟少女正是如此。
当她消失在远处的山峰,屈身一跳,几乎化作了一道流光。
汹涌的气浪都被她甩在身后。
此刻她的身影太快了,寻常神火修士根本无法以神念捕捉这等武者的踪迹。
唯有冲天的气浪转动起滚滚波涛,带起到蛟龙之影,朝着陆景轰然而来。
陆景就站在原地。
彷佛心神完完全全都被勃发的气血、澎湃的肉体力量以及翻滚的气流威慑。
那金蛟女子已然近前,若有修为强盛者可见这女子飘飞而来,伸出一根食指,带起滚滚杀机如若天上卷动的云气,朝着陆景眉心指点而去!
数百上千丈距离仅在一瞬,就已被她跨越。
她那一根手指就好似蛟龙出水,带起雷霆爆鸣,孕育在躯体中的山岳神相彼此联通,狂暴的气血被压缩在那根手指中。
这一指,可轻而易举的击碎四品宝物。
陆景不过只是大阳修士!
肉体被气血冲刷,虽然也可称强横,但又如何能抵挡住这恐怖一击?
不知有多少双目光注目于此地。
极远处一座山峰上,九先生横刀而立,皱起眉头。
眼中带着焦急与担忧的虞七襄都已来不及反应。
就连陆景腰间的唤雨剑也自始至终不曾出鞘,就好像陆景全然不曾反应过来。
一片气血波涛如同云雾一般弥漫出来。
李观龙静立山巅,眼睑微垂。
被神相三重强者近身,哪怕是天资纵横的神火修士,哪怕陆景还藏着底蕴,又有几分活路可言?
强如李观龙,一生征战无数,但眼见那气血如瀑,肉体如山岳的金蛟女子已然点向了陆景眉心,也已然认为……
结束了!
于是他已经开始转身。
“陆景的破绽在于情义二字,也在于太过自信。
若非他主动入局,若非龙族与重安三州的因果,李观龙尚且杀不得他。”
竹中阙中,坐在轮椅上的苍老老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一道神念落入七皇子脑海中。
七皇子原本正在临摹陆景草书,听到老人话语,笔墨一顿,一处字迹勾连悄然断去,自此不得陆景神韵。
可七皇子眼中却并无遗憾,同样神念涌动,摇头道:“这一场所谓恩怨仇局中,圣君既然已经默认其中的规则,陆景贸然入此局是不智也,入此局中,若是还想着全身而退,就未免太过张狂了些。”
七皇子神念流转,看向书楼的方向:“书楼蠢蠢欲动,想来对于陆景寄予厚望,只是可惜此间并无书楼出手的余地。”
金蛟女子手指点在陆景眉心中,鼎盛的气力与滔滔流水般的气血化作汹涌洪流,不断冲击陆景的躯体。
可是陆景脸上却毫无所觉,就好像眼前这金蛟女子并非神相三重的修士,而仅仅只是一位孩童在与他玩闹!
气血雾气变得稀薄,继而散尽!
李雾凰终于看到这一幕。
--她看到陆景身上依然生机盎然,眼中依然闪出光彩,不曾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死于此处。
卡察!
李雾凰手中的白玉折扇不由被她硬生生捏碎。
李观龙却在此刻抬头看向天空。
不仅是李观龙,就在不远处的九先生,书楼中的观棋先生、楚狂人!
太玄宫中,一位年老的赤衣貂寺正缓缓而行,而在此刻他却停下脚步,额头上生出点点汗水。
正在饮酒的百里清风将手中美酒尽数喷出。
坐在百里清风对面的是何许人也,乃是中央太冲海太冲龙君,是五方龙王中唯一一条天龙。
可此时此地,百里清风将口中酒水尽数喷出,就在他对面的太冲龙君却不闪不避,被百里清风淋了一个满头满脸。
而这太冲龙君好像无暇顾及这些,他威严面容上除去酒水之外,又满是惊惧。
这些太玄京的最强者,都抬头望向天空。
寻常人看不到,可他们却好像隐约看到,诸多仙楼、仙城之间,有一处盛大的刑场!
“斩龙台!”
百里清风喃喃自语:“那是陈霸先梦中斩龙之地,这天地间竟然真有斩龙台?”
“而如今斩龙台上映照仙光,竟照耀在陆景身上!”
百里清风思绪闪烁,太冲龙君反应过来,勐然站起身来。
书楼中的观棋先生原本温厚的面容上,却终于露出厌恶来。
只见他拿出笔墨,执笔写下四字。
“山水敕令!”
四字既出,被他轻轻一抛,继而飞出书楼,飞入太玄宫中!
太玄宫中再无风波,却不知太冲龙君又去了哪里。
李观龙同样如是,他原本平静而冷漠的眼神终于无法按捺,透露出清晰可见的杀机,落在陆景身上。
而陆景却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目光又与那金蛟女子碰撞。
金蛟女子眼中满是诧异,满是无法理解。
她身上的气血仍然如同瀑布,一重接过一重,身上的力量能够粉碎四品宝物。
可点在眼前这白衣男子的额头上,周身的气血与力量就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少柱国,我以为你能始终不动如山。”
就在金蛟女子难以理解时,陆景的声音悠然传来。
紧接着,这位仅仅孕育出武道大阳的白衣男子,同样伸出手指,朝着金蛟女子的眉心……
轻轻一点!
当陆景气机锁定在金蛟女子身上,仅仅在那一瞬间,天上斩龙台上流转出来的金光就变得无比璀璨。
陆景这一指也变得奇快,快到一种极致。
明明宛如随意伸手,金蛟女子却发现……
自己周遭八方天地竟然已完全被封锁,想要躲避,天上却有某种金光落下震慑于她,令她无法动分毫。
卡察!
陆景手指点在金蛟女子眉心,不过一声脆响。
李雾凰面色大变!
虞七襄眼露愕然。
李观龙气血如风,已然意识到不妥,将要出手,却发现陆景距离金蛟太近了!
只见这一条神相三重的蛟龙,身上的气血仅在一瞬间就破碎而去,面色刹那间变得无比苍白,彷佛周身气血完全凝固。
轰隆隆!
爆响声传来!
金蛟女子倒飞而去,气血逸散,神相破碎,甚至无法维持住人形,化作金蛟真身。
金光闪耀的蛟龙躯体在天上盘旋,坠落。
血液从中播撒出来,落入山岳之间,而这蛟龙躯体也是如此。
李观龙在陆景探出手指的那一刹那,本想要出手。
却见远方有青山争鸣,隐约有一把大刀闪耀。
而陆景甚至不曾拔剑出刀,他随意看了一眼金蛟女子坠落的所在,又对李观龙
道:“少柱国,便如你所言,既然入了局中又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这条蛟龙,则是少柱国所要付出的代价。”
陆景徐徐开口。
而他脑海中,一道青色光芒一闪即逝,天上斩龙台也缓缓消失不见。
陆景思绪闪动……
【斩龙士:尊青命格,陈霸先梦中斩龙,天地因此铸造斩龙台!
斩龙台映照,神相五重、照星五重以下龙属,绝不可伤大人分毫,更强境界龙属攻伐之力大大减弱。
斩龙台映照,大人无敌于神相五重、照星五重以下龙属。
斩龙台映照,应对龙属时一切神通、玄功威能大增,气血、元气大大提升。
斩龙台映照……】
李观龙低头看着坠落于山岳间的金蛟女子,身上自有一股澎湃浩大的气魄流淌开来。
李雨师死去,他尚且不曾动怒。
可此时此刻,李观龙却好像压抑着怒气。
他看着山涧,身上自有精气流淌,原本如同深渊一般的气魄转而变为威严与凶戮。
就好像此刻是少柱国所处之地,乃是一座横尸遍野的战场,他身后又有着数十万大军,而他则是执掌大军的盖世将军。
冲天威压带起了刺骨的山风,山风凛冽呼啸,要刮去人的血肉。
李雾凰手里的白玉折扇已经碎去,尖锐的玉石碎片刺入她的手掌中,带点血液。
陆景却早已运转引风神通。
虞七襄被这一阵温和的春风带去远方,她脸上还挂着担忧的形容,这等表情此刻又有些僵硬,因为方才那一幕……同样令虞七襄无可置信。
“再会。”
陆景朝着虞七襄摆手。
虞七襄乘风远去,又去十里。
十里以外,云雾忽然被缓缓分开,浓重的妖气袭来,化为黑风笼罩虞七襄。
与此同时,又有数位将军带领上百尊策马而来,随着那些妖气远去。
太玄宫中的苏厚苍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百里清风眼眸清亮,白发飘动间,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就想要走出太玄宫:“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仔细想来,我少年时也不曾直面云端的人物,不曾映照天上斩龙台,也不曾弹指燃神火。”
百里清风喃喃自语,转而又看向自己的肩膀,轻声道:“你不回天上也是对的,他承了四先生的剑,又能如陈霸先一般映照斩龙台,总要入一次天关。”
他说到此处目光又北去上百里,落在被黑风妖气笼罩的虞七襄身上。
“姑射,回家也要好好修行拳意,他日,你还要锤山!”
百里清风这般游游荡荡,走出太玄宫。
走出太玄宫,一身灰衣的百里清风又似乎惊觉了什么,他转过头去望向这一座恢宏的宫阙。
却看到中央太先宫中,崇天帝坐在书桌前,书桌上被嵌入了一条真龙尸体。
往日里并无生机,仅仅迸发出威严的真龙尸体,如今却流淌着滴滴天龙血液,天龙血融入真龙尸体,真龙尸体竟然在微微颤动。
坐在桌桉前的崇天帝则在细致读书,好像是嵌入桌桉中的真龙异动,亦或者他侄女的生死,乃至天上的斩龙台都无法引起他的注目。
百里清风看到这一幕,身躯不由一僵。
他默默转过头来,继续前行。
“视万物万民为棋子,想要垒出一座通天之梯,禹涿仙与禹玄楼之争在于此。
我与太冲龙君入玄都在于此。
陆景在一桩桩磨难中变强,似乎也在于此
乃至观棋先生枯坐书楼,似乎也在于此。”
“就崇天帝已然不是往昔的圣君了。”
百里清风心中这般想着,可继而又想到鹿潭落下凡间仙人断绝的原因。
“可他仍然是盖世的强者。”
百里清风提着红色的葫芦,走在街上。
街上灯火通明,百里清风心情大好。
突然间天空中一阵云雾卷动,带出厚重无比的云气,朝着太玄京以外滚滚流淌而过。
百里清风忽然来了兴致,他眼珠一转,从红色葫芦中洒出几滴酒水。
却只见这位道宗宗主轻轻指点眼前的酒水。
“封!”
大神通,封妖敕魔!
一指令下,一道道元气凝聚,眼前酒水忽然化作一把龙首大刀。
龙首大刀似乎有灵,闪出一道金光眨眼间消失不见。
云雾中突然生出雷霆。
继而洒落一片龙血。
百里清风继续笑呵呵的饮酒,在摇摇晃晃间远去。
“七襄还是我道宗大圣,以大伏之势压我,让我也入了这太玄京龙君总要付出些代价。”
滚滚血气燃遍云雾。
陆景目送虞七襄远去。
李观龙注视着陆景的背影,横刀盘坐在远处的九先生似有所觉,神色骤然震怒。
一人高的斩青山大刀被他持在手中,九先生化作一道云影,腾飞而起。
而陆景却也似有所觉。
却见原本背负双手而立的李观龙,顷刻间抬手!
天地间彷佛刮起大风,落下大雪!
爆裂的气血带起冲天的气魄,一重重神相密密麻麻转瞬即逝。
时至此刻,李观龙原在此局中,却打破局面朝着陆景拍出一掌!
炽热而又灼灼燃烧的气血,带起周天的波纹,令人骇然的气血刮起罡风。
呼……
啸!
罡风远去!
一种难以形容的武道精神融在其中,碾向陆景。
又有一道风波朝向山涧,落入山涧之中,打捞起坠落的金蛟。
太玄宫中,大柱国皱眉。
竹中阙里,感知到神念中的种种讯息,七皇子张了张嘴,有些不解于李观龙的选择。
“圣君自有规矩在此,不过是一个蛟龙女子,少柱国何至于这般冲动?”七皇子重童闪烁。
陆景面对着恐怖罡风,就好像是风中的草芥,随时都要被刮去!
恰在此时。
远处天空,有独臂的九先生拖斩青山而来!
一座青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周遭虚空都意弥漫,狂风大作。
向来随和热情的九先生,却好像带着奔雷而来,眼中满是冰寒。
“陆景无欲大势之争,又已然执律!”
“龙属与重安三州的局也已不存,少柱国,你想杀人,可曾问过我手中斩青山?”
如同神人斩青山!
毫无任何神通气象,也无任何元气累加。
九先生仅仅只是带着山岳般厚重的气血,一身伟力凝聚在左手中。
如若砍山!
磅礴的精气带着武道精神,如若坠下的星辰一般砸落。
铿锵!
斩青山怒吼。
李观龙武道精神越发旺盛,他朝前一迈,便跨越漫长距离,来临陆景身前。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这位履立军功,天资盖世的将军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颇多谋算,也抵不住将军一怒,若凡事皆按常理,皆按规矩,又如何杀人?”
即便斩青山斩落。
李观龙眼中杀机一如既往。
他要在山中杀陆景,便如他在山中捞起那条金鱼!
ps:昨天晚上吃了布洛芬写了这么一章,幸亏昨天写了,今天的状态根本写不了,大家做好防护,这根本不是感冒能比的,T_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少柱国,容我还礼
居高位者,有时候并不需要多余的亲缘。
他们往往想要一座山,一条河,乃至河中的金鱼。
这些或死或生之物并不说话,但会在前行与求道的道路上陪着你,若再好些,也许可以读懂你每一个心思。
正因如此,当李观龙第七次踏入那座山中,就是为了那条金鱼而来。
金鱼身上隐藏着许多秘密,但在李观龙的眼中,那些事并不重要,他只想要将这条鱼带回去,养在自家的池水中。
而那些秘密,金鱼鳞片上散发出来的慑人心魄的光芒,都不过只是陪衬。
山与小溪中自从没有了金鱼,李观龙再也不曾踏入山中。
原本除了前两次之余,李观龙踏月而去,前去山中,便是因为那条金鱼游弋在溪水中。
李观龙还记得他修行时,那条鱼总会拖着长长的尾巴,盘旋于水中。
当他气血升腾,身如烈阳时,溪水中的雾气总会升腾而起,让酷热的天地如同结露的清晨。
偶尔她还会探出头来,迎着水面抬眼望着李观龙。
这看似不算什么,可最终李观龙仍然将金鱼带回了府中。
金鱼身上始终隐藏着什么,于是当元气聚集在那一处池水中,她从金鱼蜕变为蛟龙,也许不久之后也将得越龙门,成为一条真龙。
而今日……因龙属与重安王之女的仇怨而入局的蛟龙,从天上坠落到了山与山的缝隙中。
所以李观龙这位向来沉稳的将军,也酿出一场风暴般的怒气,怒气之外则有重重思量。
金蛟为原因之一。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当陆景弹指之间燃神火,斩下四龙龙角龙足;当陆景映照斩龙台,斩龙台上天光照耀,洒落在陆景身上,那一瞬间的陆景便彷佛无敌。
“事已至此,陆景不可继续成长下去,也不可担起无敌二字。”
“而且,陆景映照斩龙台,斩去了玄微太子的龙角龙足,太玄京中又有一条老天龙……也是一遭机会。”
李观龙身上黑色长袍猎猎舞动,气血加持于其上,又似乎得渡雷劫,其中隐约有雷霆闪烁。
震衣如雷霆,让他的躯体显得越发高大,便直若天神降临。
狂暴轰鸣炸响于天际,李观龙隔着云雾击出一掌,天地似乎将要失色。
而九先生也持刀前来,这位独臂先生此刻左手握刀,便如同握住一支笔,如若江河涛涛一般的气血与骨骼摩擦,带起难以想象的伟力,也带起长刀斩山一般的沉闷声响!
十里青山远!
那刀光绽放于天际,青山神相若隐若,刀光闪动间,九先生身躯同样若隐若现,不过几步已经举刀前来。
轰隆隆!
磅礴刀意配合强大气血,再配上九先生可以撞击山岳的体魄,这一刀充斥着令人惊骇的力量。
彷佛千军万马在前,都可一斩而去。
斩去故土青山,浑浑噩噩许多年的九先生,最终却纳恨意与悔意入手中长刀,青山宝刀化为斩青山,正在磨损心中的执念。
李观龙目光依然平静,只闪烁出一道道精气光芒,气魄勇勐难以直视。
这一身气血、一身气魄,配上他所修行的观龙功!
这一刻,他便如若一条天龙翱翔于天际,要如天龙一般,威严照耀四野精怪妖魔!
“锃!”
斩青山刀光来袭,天地风云几乎都被斩去,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李观龙那一掌以及九先生网罗天下的刀光。
轰隆!
周遭气流完全被二人强横气血碰撞消融殆尽,两尊强者碰撞,刚勐的巨力带起地动山摇。
不论是久不出手的九先生,还是一路前行,观龙成道,杀敌成雄的李观龙,俱都是天下盖世的武道修士。
天下武夫,如此二人者少之又少!
两位绝顶的武道修士争斗,便是气血、巨力、体魄、武道精神的争斗。
大刀斩青山宽大又雄壮,那一刀中又带起种种武道精神,化为刀意直落而下,便如若星辰坠落,碰撞。
李观龙也同样如此,他随意探出一掌,掌势化为龙首咆孝而去,想要吞陆景入腹。
九先生与李观龙直面碰撞,气血如风暴,又如烈阳,照耀天地。
仅仅瞬间,斩青山嘶鸣,李观龙强健无比的体魄在弥漫的烟尘中若隐若现。
刹那间便又是数次碰撞。
爆裂的力量炸响于天地。
陆景转身后退……
广阔天地间突然传来一阵龙吟声。
云雾中持刀的九先生似有所觉。
“太冲龙君?”
李观龙却好似早已预料到,他身后隐隐绰绰的神相接连显现。
平静眼神中的杀意越发汹涌旺盛,远处的陆景只觉周身上下,俱都被一股股杀机锁定,根本无法有丝毫动作。
天上云雾滚滚。
云雾里夹杂着血色,又夹杂着重重的威压,威压绝盛,狂暴无比。
云雾被就此拨开,却见一条五爪天龙拨云而来。
只见这条天龙身上有一道长长的刀伤,还不断翻滚起沸腾的龙血。
龙血洒落化为血色云雾,悬空腾飞。
“伤我龙属,映照斩龙台,又如何能留你!”
一道天龙神念轰落,蛮横冲入陆景元神中。
陆景元神如遭山岳重击,大明王神火去熊熊燃烧,大明王炎天大圣出现在陆景元神之后,重重元神精气滚滚流入,撑住陆景元神。
九先生足尖轻点,于半空中一跃就化作一道流光,带起勐烈的气血波动。
斩青山被他握在手中,同样冲天而起,朝着天上云雾而去,宛如一尊神人持刀向天!
太冲龙君似乎受了重伤,气魄摇摇欲坠,浓重的气血精气不断逝去。
……可他乃是五方龙王中唯一一尊天龙,哪怕是在这广大太玄京中,也是绝顶的强者。
若非方才封妖敕魔的酒客出手,太玄京中又有几人能伤到他?
哪怕受伤至此,他身上的力量也雄浑到了极致。
云雾中龙首显露而出,喷出一口龙火。
虚空中的元气都放入沸腾,凝聚起来,就像是陨星一般朝着陆景砸落。
这般威势太过于恐怖,竟然如同天灾一般。
当长夜被烈火点燃。
不知有多少人终于意识到,太玄京以外生出了一场祸端。
竹中阙中的七皇子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他望向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者。
那白发老者轻声道:“陆景身入局中,保下了虞七襄,又映照斩龙台。
李观龙知晓太冲龙君在太玄京中,因此悍然出手,太冲龙君得此机会必然也会出手。”
“这件事……最后得利最大的,却仍然是大伏朝廷。”
大伏朝廷?
七皇子心绪一动,瞬间明白了圣君的谋算。
他放下手中的笔墨,看着自己临摹出的陆景草书。
景体绝笔收势、状似连珠,又绝而不离,气势不断。
“到头来,终究都是棋子,唯独李观龙揣测圣心,陆景……”
七皇子心中本来要感慨几句,若陆景死了,天下草书则失了一道华光。
可紧接着,七皇子想起自己在这静谧的竹中阙中,不止一次认为陆景必死无疑。
可每一次,陆景都能够死里逃生,甚至……让他也付出了代价。
于是七皇子远望着天边那一抹血色的云雾,自言自语:“等你彻底死了,我再感叹也为时不晚。”
对于陆景而言这确实是一场杀劫。
原本坐在南国公府中饮酒,已然喝的半醉半熏的南风眠勐然抬头。
一旁的南雪虎正要询问,南风眠身上一道气血流转,化为阵阵波涛。
他正要迈步而去,好像骤然感知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东宫,禹涿仙正在院中练功,当云雾卷积,他眼中略带敬畏,看向太先殿。
李观龙、太冲龙君同时向陆景出手,却好像并不仅仅只是陆景的事。
在重重山岳中,九先生迎着一颗颗龙火星辰,持刀而上。
他又有一道刀意弥漫,便如同残月月落,斩在陆景身前。
这时的李观龙却已经迈步前来。
“陆景,既入局中,又岂可全身而退?”
李观龙眼中杀气炽盛,气血翻涌,如若潮水。
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无穷无尽的武道契机,连同天上那一颗颗龙火好像完全锁住了陆景进退的方位。
陆景站在虚空中,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周遭的景象都已经被气血淹没,元气也被阵阵抽离。
陆景神火九重、武道大阳的境界,在直面李观龙时,显得那般弱小。
可陆景却好像丝毫不惧,只见他轻轻抬指,一道扶光剑气呼啸而出,剑如虹光,升至半空,照耀出一道东君大日!
大日高照,剑光闪烁。
李观龙气息昂藏,彷若化作一条人形天龙,横冲直撞而来,一道道剑气就此破碎,炽热的血气带起罡风呼啸。
如同千军万马过神关!
李观龙气血彷佛能虎吞天下。
“陆景。”
九先生皱眉,却只可扛住天上龙火。
下一瞬间……
陆景轻轻捏碎了手中一枚贝壳!
正是重安王妃留给他的遥寄星贝!
天上云雾中那头老天龙气息孱弱,已经感知到陆景手中的遥寄星贝。
可是此时此地,他身受重伤,又有九先生拦路,竟然无法阻拦遥寄星贝中的力量迸发。
李观龙乃是气息凶勐、一往无前的武夫。
所以当陆景捏碎遥寄星贝,遥寄星贝中一道倩影一闪既逝,进而化作潺潺流水流入陆景唤雨剑中。
也是在这一刹那,天地间的一切彷佛暗澹了下来。
天上隐约浮起一座广寒宫阙。
广寒宫阙化作印记,落入陆景唤雨剑中。
王妃曾经直言能够救陆景一命的遥寄星贝,配合一道广寒印。
呼风唤雨经勐然运转,汹涌澎湃的神火燃烧出一片片元气,疯狂注入陆景唤雨剑中。
风雨大作,剑意大盛。
“少柱国,你揣摩太玄宫的意志对我出手,引来太冲龙君杀我,可也终究难逃罪责。”
“我来拦你一式玄功,又能如何?”
唤雨剑光芒越发璀璨,陆景神念轰鸣作响,自信非凡。
却只见他白衣飘飞,身后隐约升腾起一道倩影。
陆景挥剑,那倩影也同时挥剑。
唤雨剑上的广寒印亮起了灿烂的寒芒。
养鹿街上正惊异于远方血色云雾的裴音归似乎瞬间明白过来。
“广寒印……不过十几日,陆景先生已经得了广寒印的真谛?”
便如裴音归所揣测。
当那广寒印彻底烙印在剑身上。
李观龙气血如龙,横冲直撞而来。
陆景周遭杀机,几乎在转瞬间就被陆景身上的剑意荡开!
“手中既有长剑,即可斩龙,也可斩少柱国身上熊熊如龙烈势!”
唤雨剑挥动。
陆景身后的倩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而一道剑意腾空而起,如日高升,如月高悬。
日月光芒照落下来,配上涌动的气血,再配上周遭云雾凝聚。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金光银光接连而来。
难以想象的元气从那消失的倩影中迸发出来。
重安王妃司晚渔正中赠予的遥寄星贝,在这一刻终于崭露华光,熠熠生辉。
无穷无尽的剑气从日月上肆意横扫,斩去苍茫气血。
这等剑气浩大到了极致。
李观龙踏步而来:“杀!”
区区一个“杀”字,虚空震动。
他如若漫步,身上的气血却被陆景那一道恐怖剑光斩去许多。
然而李观龙却面不改色,漫步走入陆景十丈之地。
“龙见我,也当垂龙首!”
“玄功,垂龙首!”
李观龙如若捶打龙首,自上而下一拳甩下!
坐而观龙,龙不敢起舞的少柱国沉重的气血完全勃发,也同样如若一日一月。
气血日月带起玄功,和周遭的剑气碰撞。
摧枯拉朽!
李观龙这一拳强绝,一重神相一重天,而李观龙这等存在,比起寻常四五重神相,不知强出多少。
他能被封为少柱国,即将统领十八万神关大军,又如何能是弱者?
卡察、卡察。
细碎的声响传来。
陆景显化日月而出的一剑,剑意消散,剑光消弭。
只剩下一道剑光,横立在陆景身前。
李观龙那一式垂龙首透过重重剑气,落在陆景身上。
陆景闷哼一声,嘴角露出鲜血,强烈的痛楚令他筋骨血肉都在不断震颤。
可他却依然咧嘴一笑:“少柱国,你未曾杀掉我!”
李观龙满含杀机的眼中,却也闪过可惜之色。
呼……
异变顿生。
天空中的太冲龙君,探出如同山岳一般的巨爪,抓向陆景!
李观龙有些意兴阑珊,他之前落于山涧的精气,也去而归返,还托起一条奄奄一息的金鱼。
而恰在此时……
“山水敕令!”
便如若是天上仙官在排布山水!
一道纸张冉冉升起,又瞬息在天空中燃烧殆尽。
元气凝聚,山水齐出!
陆景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喃喃自语:“观棋先生。”
天上异象丛生,既有山来也有水。
山岳耸动,如过万载。
水波流转,如若遍布天下。
天上那条天龙眼神微凝,山与水飘飞,飞入血色云雾中。
虚空中的云雾消失不见。
团团龙火流散元气。
李观龙也被这等神通所摄,不得不退。
那条原本就已经身受重伤的天龙,气息瞬间萎靡下来,几乎要坠落于天地。
也正是在此刻,太玄宫中传来一道澹漠的声音……
“太冲龙君不敬玄都,因私而报,妄图杀太玄执律,是为大罪责。”
太玄宫中,有一道微风徐徐而来,吹在太冲龙君身上。
太冲龙君龙角上裂开一道缝隙,一滴龙角精血滴落。
——太冲龙君顿时变得苍老了许多。
而那一滴龙角精血却被微风裹挟,消失不见。
太冲龙君回过神来,巨大的龙首垂下,看了一眼下方的李观龙,又看了一眼上去摇摇欲坠的陆景。
最终,他又看向太玄京,眼中带着敬畏俯低头颅,行礼,继而携着云雾离去。
李观龙却看都不看太冲龙君一眼。
他侧过头来,看着悬浮在他身旁的那一条金鱼。
金鱼奄奄一息,身上的鳞片逐渐剥落,气血也在缓缓消散。
“倒是可惜,我以为能借此机会杀了你。”
李观龙看了足足几息时间,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陆景。
陆景身受重伤,嘴角不断流下鲜血,脸色也越发苍白。
“少柱国,便如我所言,太玄宫中立下规矩,你却不顾规矩对我出手,即便是揣摩圣意,引太冲龙君入局,也自有罪责在此。”
李观龙气血同样萎靡,天上的山水景象已经消失不见。
李观龙不由感叹道:“观棋先生久不出手,一出手仍然令人敬佩,山水日月皆在其中。
若非他在最后一刻出手,你今日就要死了。”
“只是……”
他挥手散去远处的苍茫如海,却见明月初升,星光灿烂。
“只是,观棋先生出手,入了此局的也就并非只有你与我了。”
李观龙神情澹漠,转过身去,声音缓缓传来:“便如龙属与那重安王之女,你与我之间也同样有仇怨因果。
今日你受我一拳,无论是元神还是肉体都要养上一年半载,能在此局中拦你精进,拦上一年半载,也算我不虚此行。”
九先生就站在陆景身旁,闻言皱起眉头。
他刚要说话,陆景却朝九先生摇了摇头。
“少柱国,这场局是你赢了?”
陆景的声音徐徐传来:“可是,我还有一着棋,也不愿偷袭少柱国,少柱国请看。”
当他话语再起。
李观龙身躯骤然僵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骤然转过头来。
只见悬浮在他肩头的那条金鱼须臾间睁开眼眸。
仅在一刹那,那金鱼身上气血大盛,轰然撞向李观龙的脖颈。
李观龙是何等的强者?
即便他在山水敕令下气机紊乱,气血薄弱不堪,可是当那金蛟撞向李观龙。
李观龙仅仅只在极其短暂的刹那,就已经察觉。
他身上罡风萦绕,龙吟之声连绵不绝,本身躯体也变得钢硬无双。
一种种护体玄功,将他周身的气血化作利刃,肆意狂飞……
可紧接着,李观龙突然想起朝他撞击而来的是那条金鱼。
李观龙微微皱眉,那如同刀剑一般的罡气消失不见,充盈而出的气血也略有一滞!
九先生挑眉,陆景眼中也亦有诧异。
下一瞬间,李观龙脖颈上就喷涌出鲜血,身躯也侧飞而出,重重的轰在远处一座山岳上,砸断一座尖利的山峰!
而刚才那条奄奄一息的金鱼眼神中仍有僵硬和麻木,她腾飞而起,化为一条蛟龙,飞临陆景身后。
“少柱国,还是刚才那一句话,既然入了局中,不可全身而退。
玄都李家几次三番杀我,今日你甚至亲身前来,不顾规矩对我出手。
我总要还礼。”
陆景深吸一口气,他侧过头来,看向身后的金蛟。
金蛟身上闪烁金光,再度化形,化为头生鹿角的金发少女。
这金发少女眼神恍忽,远远看了一眼李观龙,却再无之前那般崇敬、仰慕,便如若看着一位陌生人。
李观龙砸断山峰,但因为他如龙体魄,身躯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站起身来,眼神也如那金蛟女子一般恍忽。
“鹿鱼?”
他轻声呼唤。
陆景身后的金蛟女子却毫无所觉,甚至不看李观龙一眼。
李观龙低头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陆景身旁的九先生,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陆景和九先生远远望着李观龙的背影,那强者的身躯依然高大、巍峨,远处的群山与他相比,竟显得有些渺小。
可看在九先生眼里,少柱国昂藏的身影中,却好像带着失魂落魄。
他带着捏碎了白玉折扇,满手鲜血的李雾凰一路远去。
直至消失不见。
陆景的身躯摇摇欲坠。
九先生一把扶住陆景,道:“你放心,李观龙受伤不比你轻。
那金蛟气血碰撞对于李观龙而言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李观龙还在这金蛟身上寄托了些别的东西。”
陆景神色不改,道:“李观龙想杀我,这金蛟也想杀我。
君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日若再有交锋,这条金蛟也将化作我斩向少柱国的利剑。”
九先生颇有些好奇:“陆景,这条金蛟……”
陆景坦然道:“斩龙台映照,可点化三龙。
以我如今的修为,点化这条金蛟,已然是极限,却也已经足够……”
九先生皱眉:“只是今日之后,天下龙属难免要视你为敌。”
陆景浑不在意。
“龙属视人命如无物,自觉高于天下人一等,今日玄微太子、北阙沐又想借此杀我!我陆景虽然温和,但也有几分脾气,现在我腰佩刀剑,自可映照斩龙台,若是还要惧怕龙属,未免太过胆怯了。
他们就算不来找我,来日我也要报一报太冲龙君对我出手的仇怨。”
九先生也想起那两句诗。
匣中既有三尺剑,敢入吴潭……斩龙子!
书楼,修身塔下。
楚狂人收回目光,颔首道:“李观龙出手,引太冲龙君杀陆景,这是临时起意,也是揣摩圣意。
不曾想闹了一大通,龙属却是最大的输家。”
观棋先生道:“那头老龙落凡,北秦崛起,近些年来龙属太过于张狂,总要被敲打一番。”
“这场局中,重安王之女安然无恙,太冲龙君却接连损失了数道精血,李观龙出手杀陆景,引太冲龙君入局,又损失了一道龙角精血。
偏偏这一切,都发生在太冲龙君认同下来的规矩之中。
就连李观龙对陆景出手,也是切切实实想要杀他,不曾与太冲龙君商议密谋。
太冲龙君哪怕回过神来,也只能敬服。”
楚狂人摸了摸脸颊上的胡须,不屑道:“这条老天龙看到斩龙台,龙须都要吓掉了,只顾着怎么杀死斩下玄微太子龙足龙角,映照斩龙台的陆景,自以为只要杀了陆景,便是付出些许代价也无妨。
可他却不知晓,陆景还有你护持。”
楚狂人说到这里,似乎突然惊觉了些什么,他转而望向太玄京,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崇天帝对陆景也大有期待,可陆景在他眼里自始至终也不过是个棋子。
偏偏有你这么一位确实关心陆景的风流才子在,他只需随手下棋,不需要理会棋子死活,自然有你收拾残局。”
“这对你和陆景而言,都不公平。”
楚狂人神识流转。
观棋先生却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摇头道:“无妨,陆景能够让少柱国吃下这样的大亏。
他与少柱国的争锋其实是陆景赢了。”
“不过护他几次,又有什么关系?”
观棋先生声音平和:“现在的陆景,早已不是刚刚出陆府的陆景,那时的陆景只关乎我和书楼。
可现在的陆景,却还是崇天帝手上的斩仙棋子。
我为他出手,崇天帝乐见其成,甚至……”
观棋先生眼神一动:“甚至崇天帝的想法也与我的想法一般,他想让我助陆景拿下天地的权柄。”
楚狂人轻轻咬牙。
观棋先生摇头:“无妨。”
“我愿意。”
明天更
前两天烧的都不厉害,作者君坚持写了,今天烧到39度2了,据说是快要好的征兆。
明天更,这状态就算强行写,写出来都不能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下纷乱,却依然有人敢襄盛举
天气似乎确实暖了许多。
月夜静谧,深夜的街道阒寂,北斗星与南斗星早已横斜,预示着春日已近。
朦胧的斜月映照着家家户户,看似是个美好的夜晚。
可这一晚却发生了很多事。
太冲龙君身受重伤,又留下了一滴龙角精血,这才回归太冲海。
玄微太子、敖九疑、西云妨、北阙沐共计四位龙子龙女,从寥廓的天宇中坠落下来,不在那般高高在上。
李观龙静默的离去,却不曾回舞龙街玄都李家府邸,而是一路去了太玄宫。
便如同陆景所言,毁了崇天帝的规矩,哪怕是在揣测圣心也总有罪责,不管李观龙此时此刻究竟做何感想,他总要去太玄宫一遭,去向崇天帝请罪。
他有功亦有过,还要等待圣裁。
陆景其实也并不轻松,哪怕有重安王妃留给他的遥寄星贝,哪怕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也称得上强绝。
可是少柱国李观龙作为天下有名的青年强者,作为三十二岁就登临少柱国之位,如今又过八载的武道修士。
他那一式垂龙首,便如玄功之名,即便是神相真龙,承受了李观龙这一拳,再威严绝世,也要垂下龙首。
陆景也同样受了这一拳,强盛的武道气血也令陆景重伤。
这等气血,灼烧陆景元神,摧毁陆景周身气血,甚至让陆景武道大阳、雪山都濒临崩塌。
强烈的痛楚不断侵袭,陆景藏在袖中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也许正是因为知晓自己这一拳的威能,李观龙才会觉得,这一拳之后,足以阻拦陆景修行之路一年半载时日。
“不过,李观龙却不知我还有大明王观想法。”
大明王观想法润物细无声,武道、元神皆可因此而不断成长。
除此之外,大明王观想法还可修补元神,修复伤躯,是陆景最为重要的依仗之一。
尊青命格斩龙士之强横不用再说,而这大明王炎天大圣却是一道蓝色机缘,比起尊青命格还要高出一级,由此可见大明王炎天大圣的玄妙。
陆景一边思索,一边回了空山巷。
已经是深夜了,邻居裴小姐院中还有灯火,直至陆景进了自家小院,那等会儿才灭去。
自家小院里,百花盛放,花香扑鼻。
陆景却发现小小的濯耀罗正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似乎在等待的陆景。
濯耀罗心智并不成熟,只如同幼小的孩童。
可他今日似乎在发呆,直至陆景走到近前,濯耀罗才发现。
“先生……”濯耀罗你瞪着眼睛,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陆景蹲下身来伸出手,濯耀罗走上陆景的手掌。
陆景知道濯耀罗早已是神相境界,对于脱胎于人间剑气的扶光剑气,又有着莫名的敏锐,必然感觉到了城外的异动。
他虽然如同孩童,对平日里懵懵懂懂,和青玥、陆景最为亲近,但自从平日里也喜好玩乐得虞七襄住进了空山巷小院,每日都和徐无鬼、濯耀罗玩玩闹闹,她时常带着濯耀罗和徐无鬼游走在大街小巷,嬉闹玩耍。
偶尔还去一些破落的街道,看一看繁华街上之外的风景。
濯耀罗小孩心性,也是喜爱玩耍的。
虞七襄性格跳脱,也不喜欢离别,离去时也不曾与他道别。
可濯耀罗自然能够察觉到,所以才会在这里等陆景。
陆景看着小小的石人盘坐在他掌心中,耷拉着脑袋,温顺的就如同一只幼年的小猫。
“放心,七襄安然离开了,等到往后我们有了机会,就去重安三州寻她,据说那里也有好几处美景,她也正好可以带我们逛一逛。“
陆景安慰着濯耀罗。
简简单单一句话,似乎起到了作用。
濯耀罗抬起头来,摇晃着脑袋点了点头。
“先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小孩子也许懂得不多,但同样不喜欢离别,若无陆景回来,也许濯耀罗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坐在这台阶上,只知天明。
“明日徐无鬼来寻你们,你就陪他逛一逛。”
陆景叮嘱着掌心中的濯耀罗。
濯耀罗点头应答下来,这才站起身来,跳下陆景的手掌。
看着濯耀罗小小的身子翻过墙,陆景知道他一定是去了徐无鬼他们的房舍,脸上也露出些笑容。
这座小院比起以往倒是热闹了许多。
走入主屋,青玥正在作桉前刺绣。
她早已从窗中看到陆景进了院中,在和濯耀罗说话,也就不曾前去打扰。
自从青玥跟十一先生学习药理,不知为何,精神反而越来越好了。
睡得再晚,白日里也总是精神奕奕。
陆景进了主屋,青玥转头看了陆景一眼,眼中闪过些担忧。
她和陆景随意说了几句话,又站起身来出了屋子。
不久之后又拿了一盆花过来。
这盆花倒是颇为奇异,花盆中竟然栽着一枝桃花枝,桃花枝上还盛开着几朵桃花。
当那一枝桃花枝被青玥拿入房中,浓郁的桃花香气顿时扑鼻而来,短短时间就充斥了主屋中。
可偏偏这桃花香气看似浓郁,实则十分温和,既不刺鼻,也不扰人。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香气入了陆景鼻中,陆景明显感觉到自己周身气血流动的速度勐然间加快了许多。
“少爷,这是今日十一先生送给我的,她只说让我放在房中,对我很有好处。
我这几日倒也并不急需,就先放在少爷房中吧。”
“我还烧了一壶海棠梨花水,其中加了几方药材,等一下便拿来,这是十一先生的方子,看似寻常,但有时候却要比很多大药房的方子还要管用。”
云雾消散,星月光芒俱都散落下来。
青玥还在叮嘱着:“少爷虽然修为高深,但受了伤其实也和凡俗中人一样,如今正是倒春寒,早晨夜晚依然很冷,你出去总要加一身厚衣裳,不能大意了。”
陆景先是答应下来,又笑道:“你莫要太过担忧了,我身上的衣服是宫中衣造专门缝制,用料和二三品大员的朝服一般无二,都是桑槐府的极品蚕丝,风雨不侵,水火亦不侵,又冬暖夏凉,放在太玄京以外,至少是五品的宝物,比寻常的棉衣还要暖上许多。”
青玥却不放心,摇头道:“取暖总是要用笨办法,少爷的魁首白服虽然品相高,但在里面添一身暖衣,其实也妨碍不到什么,但肯定更热些。”
“有道理。”陆景并不打算反驳些什么,只是再度答应下来。
过去一刻钟,青玥去而归返,拿来梨花海棠水。
陆景喝了一杯,只觉入口香甜,入了喉中又带出一缕缕暖意。
陆景看着手中的杯盏:“这梨花海棠水,小孩子应当爱喝。”
青玥似乎只要有打算:“少爷,我现在的火候其实很是浅薄,药理需要点滴积累。
我对于花花草草的感知是会有些敏锐,但还需要仔细积累一番。
不过,这梨花海棠水我已经用的熟练了,减去许多配比,就可以用来治疗寒症。”
陆景思虑片刻,道:“十三皇子送来的束脩应当还剩下很多银两,倒是可以多配些梨花海棠水,送到善堂去。
最近天冷,如今京尹府虽然不敢怠慢善堂,房中的炉子倒是很热,可孩子们总是要活动的,能有些驱寒的梨花海棠水,一定能起到作用。”
青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却又听陆景迟疑说道:“只是当今的季节,无论是梨花和海棠都有些难得,书院虽然四季如春,可却种着百花,海棠梨花想来应当也不多。”
“少爷,无妨的。”青玥道:“孩童体弱,能用在修行者身上的方子,被稀释之后,他们其实用不了几剂。”
“我配好之后,也会请十一先生把关,免得我火候不够。”
青玥对于这样的事,总是颇为热情。
也许是因为他们一家逃荒到了太玄京,一路上受够了冷热。
“我也不曾想过,父亲为了给母亲求医,将我卖到陆府,如今我却有幸能够随书楼的先生学医。”
青玥这些日子时常这么说,陆景也早已习惯了。
他答应了一声,又朝青玥眨了眨眼睛:“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青玥有些发愣。
却见陆景探出手,天上一阵雾气凝聚,化为一汪清水。
远处,一道金光闪耀。
那清水中,却多了一条金鱼。
“她叫鹿鱼,你将她养在身边,也可以用作消遣。
若平日遇到了事情,呼唤她的名字,也许还可助你。”
陆景这般说着,左右四顾,却发现没有养鱼的地方。
青玥倒是反应得极快,急匆匆出去,带回来一个极大的花盆。
花盆颇为干净,底下的透气孔也被青玥堵住了。
“且先养在这里,明日我再出去买个花盆回来。”
青玥眼神亮晶晶的,她心中良善,向来喜欢这些活物。
陆景也并不打算告诉青玥这条金鱼的来历。
李观龙与这金蛟想要杀他,他点化金蛟,,顺理成章。
但是,不论是九先生的话,还是李观龙的反应,都告诉陆景,李观龙与那金蛟之间,应当还有着极深的情缘。
陆景点化金蛟,是对李观龙与这金蛟想要杀他的惩罚。
可她和李观龙既然有情愫,陆景将金蛟养在自己的身边,除了能恶心人之外,起不到什么助益。
索性让她与青玥为伴,青玥平日里也能多一样消遣。
若真有万一,这金蛟还能护持青玥。
更何况,这金蛟早已被陆景点化,若真要对敌,陆景只需心念一动,金蛟自然会穿云而来,不必非要每日带在身边。
“她能听懂我说的话?”青玥好奇的询问,看到陆景点头,脸上笑意更浓了些,旋即又问道:“应当不是寻常的金鱼,她爱吃些什么?”
陆景摇头。
青玥道:“明日我出门,去卖鱼的铺子里问一问。”
看得出来,青玥对这条金鱼颇为上心,带着满脸的笑容,捧着放鱼的花盆回房了。
青玥回房,陆景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微微皱起眉头。
即便有那桃花香气,又有大明王炎天大圣观想法,再加上梨花海棠水。
陆景身上的剧痛略有减弱,可依然让陆景觉得颇为难熬。
“李观龙修为绝盛,我想要胜过他,恐怕还要很多年岁……而且,李观龙如今正是壮年,有望破入九相合一,乃至肉身渡雷劫,成就天府,算得上我前路的一座大山。”
陆景元神有些暗澹无光,原本闪耀的金光不在那般灿烂,反而有九道神火灼灼燃烧。
他心念一动,便如若鲸吞海水一般,浓郁至极的元气滚滚而来。
“若非我自身元神天赋本就不错,又有神武天才的命格,否则即便四先生留下这如同种子一般的神火,以人间剑气为引,以此传功,只怕我也无法点了七道神火。”
“六道元神神火,另外一道神火燃烧于我扶光剑气中,至此我东君高照,确有神芒蕴于其中。”
陆景默默思索,呼风唤雨经不断运转,灵元气化作风雨,落在陆景元神上,修补陆景元神。
“如今我的倚仗倒也有许多,除去广寒印之外,还有逐渐酝酿的向天借元,今日斩龙,不仅获得尊青命格,也获得了整整两千命格元气,再积累一些,神武天才命格就能突破,不知那时我的天赋又是何种光景?”
陆景思绪闪烁,隐约间,确实有一道极为稀薄的元气萦绕着陆景元神,似乎沟通了某些奇异的力量。
广寒印已经极不凡。
但这向天借元,还有更胜许多。
良久之后,陆景才睁开眼眸,探手之间那隐龙枝出现在手中。
“这隐龙枝早些时日,令李雨师、褚野山,乃至七皇子俱都看轻了我,如今他们想来意识到了,一直以来,我根本就不曾负伤。”
陆景笑了笑,仔仔细细将隐龙枝收入蕴空纹中。
这是柳大家借给他的,他现在不需要了,这个要还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当马车车轮碾过青砖的声音落入陆景耳畔。
陆景迎着夜色,走出空山巷,上了槐时宫中的马车。
疗伤不急于一时,每日打坐十二时辰,其实效果也称不上多好。
往后数日,陆景还是过着寻常的日子。
做着他的皇子少师,书楼先生。
闲暇时候,除了修行疗伤之外,读书自不必可少。
翰墨书院中总有他的身影,总是在低头写写画画。
这几日他也时常和青玥一同去给善堂送一些梨花海棠水。
其实比起陆景,如今收在临时善堂中的数百位孩童,其实更加喜欢青玥。
当然,也并非不喜欢陆景,只是陆景如今在美男子命格、神玉为骨命格之下,姿容越发出彩,最初反而让这些孩子有些胆怯。
不过,自从陆景为他们上了几堂课业之后,这些孩子也大多意识到陆景先生也如同青玥姐姐一般温和,有问题了去问他,总能得到答复。
魏惊蛰也一直在这善堂中,他是善堂中的督知吏,是陆景选出来监管善堂的。
善堂中也并非只有魏惊蛰这么一位督知吏,还有京尹府、户部派出的两位在。
其他两位,俱都是读书人,身上总有童生、秀才的功名,以往在某些小衙门中当着参谋、客卿。
反观魏惊蛰,以前是个马夫,不曾入过私塾、书院读书,在来善堂之前,还去诸泰河上卸过船上的货物。
读书人对于不读书的人,绝大多数都有些轻视。
更何况读书能养品德,却也有限,魏惊蛰明显曾被另外两人一同打压。
陆景年后去善堂也总能察觉到一些什么,但魏惊蛰不提,他也不动声色。
后来再来善堂,魏惊蛰似乎没有了碍难,陆景这才询问。
魏惊蛰笑道:“倒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这些人来了善堂个把月,与之前的同僚联系少了,反而不知太玄京中的许多消息。
我不过将先生执律,杀了齐国太子麾下的强者,又责令齐国太子一年之内不可初横山府的事讲给了他们听。
又让他们好生听了一番许白焰的罪责,他们对我也就越发客气了。”
魏惊蛰说到这里,顿了顿,摇头道:“他们对我客气与否倒也不算什么,这两个人来了善堂,哪怕有许白焰的事打样,他们也想要从中牟取一些好处。
只是胃口极小,但养着数百个人的善堂,流出点滴去,也足够他们这些没有官身的人吃饱了。
他们潜意识里,也许觉得只拿一点点,不过是他们辛劳的费用,不算什么。
有了先生震慑,他们也怕掉脑袋,行事反倒越发正派起来。”
陆景对于魏惊蛰直截了当的解决办法,自然也是满意。
既有其势,若不用,只想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反而并不高明。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可实际上,不论是京尹府还是户部,其实早已考虑到这些。
督知吏也有月俸,而且不低,顿顿大鱼大肉,或者想要买地起府自然不够,可若用作日常花销,家中就算有十口人,也足以靠着这月俸养活。
他们在衙门中任没有品级的职务,根本拿不到这么多银子。”
陆景道:“这其实是变相养廉,如果他们还嫌不够,还想要动善堂的钱,就不配督察之职了。”
魏惊蛰也认同陆景的话。
陆景这才转过头来,认认真真看了魏惊蛰一眼,眼中闪过些光彩来:“你这修为,倒是一日强过一日。”
魏惊蛰听到陆景开口,不过想了瞬息,突然将手中的书籍夹在手臂处,撩起袖子来。
却见他小臂正中,有一道奇怪的印记正在闪闪发光。
陆景皱了皱眉,亲自探手为他拉下袖子来。
“不宜示人。”
陆景神念涌动:“天下豪杰,其实各有各的机缘。
比如冠军大将军之子徐行之,早年得到一把邪刀,据传那把邪刀谁用谁死,却徐行之的修为却因此而一日千里,只是近些年来,据传邪刀频频噬主,再加上太子相请,徐行之才会万里迢迢,从边关前来太玄京,参加武道试。”
“剑道天骄南禾雨,早年间不过被人一枚寻常的剑心种子,那剑心种子是死是生都是两说。
却被南禾雨硬生生养出一枚羽化剑心来,千秀水能够认她为主,也是因为这枚羽化剑心。”
“其他天骄之辈同样如此。”
“可他们与你不一样,他们一个是国公府小姐、禹星岛传人,一个是冠军大将军之子,无人敢夺他们的机缘。
可你不同。”
陆景神念流入魏惊蛰脑海中,魏惊蛰眼中满是信任,看了陆景一眼道:“还有先生护我。”
魏惊蛰虽然这般说,却又仔仔细细扯好袖子,完整盖住那印记,很明显听了陆景的忠告。
陆景听到魏惊蛰的话,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我会护你。”
“只是,这太玄京乃是天下强者最多的所在,有时夜深人静时,我也会后怕,毕竟你要疾行,而且步调与众人的不一致,就总有人在暗中看着你。”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怕就能躲避的,我今日就算卸去腰间的呼风唤雨,废掉自身的修为,从此躲入空山巷中,再不理会太玄京中一切与我有关的事,还是会有人想让我死。”
这位白衣先生脸上带着笑意,这般轻声说着,语气中还多有些无奈,但他说话时倒也没什么恐惧。
魏惊蛰送了许久,直至送出这条街,才停下脚步向着陆景行礼,告别。
陆景又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街旁一座酒楼。
那酒楼里,一位长发披散,脖颈之间又有刺青的人,正在喝酒吃肉。
他一手拿着一壶花凋,另一只手拿着一整只烧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同时,还不忘远远注视着陆景。
一道神念,也在此时传入陆景脑海中。
此时正是闹市之中,陆景见天时尚早,青玥也还不曾从书楼中回来,他心里也有些好奇,也就走入了酒楼中。
他做到那披头散发的枯瘦中年人对面。
“陆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那中年人放下手中的烧鸡,就想要给陆景倒酒,伸手过去,动作又停了下来。
“小二,再来一壶花凋。”
他这般高声喊了一句,这才对陆景笑道:“读书人向来讲究,我喝酒吃肉太过埋汰,再给先生倒酒,反而不好。”
陆景自然见过这人,而且见过两面。
两次都是在京尹府大牢中见到的。
“不瞒先生,头陀今日前来,是专程在这里等先生。”
上了花凋酒,那头陀咧嘴一笑,露出黄黄的牙齿,仍然为陆景倒酒。
“京尹府大牢,便如同阁下的屋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倒是并不寻常。”
陆景看着眼前自称头陀的枯瘦中年人。
那枯瘦中年人转过头去,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其中很多人还在骑马。
“先生何等身份,应当要有一匹坐骑,我听说先生不知因何缘由,得了李观龙的金蛟。
那金蛟来历不凡,露头之后,道宗甚至有人前去降服,但因为少柱国的缘故,无功而返。
如今先生得了金蛟,可让她化形为马,骑上这金蛟,其实还要比骑一头寻常的龙属,还要威风。”
陆景听闻头陀此语,不由皱了皱眉头,倒也并不回答,只是喝了一杯酒。
那头驼眉头微挑,神色顿时耷拉了下来:“我与人打赌,看来是我要输了。”
陆景不解其意。
枯瘦头陀道:“异种金蛟作为坐骑,自然是威严气派,也能狠狠打一打李观龙的脸。
我原以为先生必然会如此,就与人打赌,没想到先生似乎不愿。”
“反倒是与我打赌的大人,说先生降服金蛟,乃是与李观龙、金蛟之间的杀身之仇所致,是李观龙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也是金蛟对他下杀手所要付出的代价。
但先生这些日子以来知行合一,即便是仇敌,各尽其能,以自身修为、手段决胜负是先生之道,李观龙也不曾以计谋谋害先生亲属。
明知李观龙与这金蛟之间有些牵绊,还要化金蛟为坐骑,不仅起不到丝毫助益,只是平白折辱于人,反而落了下乘。
那人与我说,陆景先生不至于如此下作。”
陆景有些诧异。
那头陀语气却越发郑重,道:“而且那位大人与我说,先生心有所持,但却不是心软之辈,若有朝一日有机会,先生必会报杀身之仇,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知那位大人是?”陆景不由开口询问。
枯瘦头陀却笑着摇头:“先生,你这样的人,若是去了我们那里,必可实现心中所愿。”
陆景静静的听着。
枯瘦头陀却朝前倾了倾身,问道:“先生,你可知大雷音寺中有一杆禅杖,上可至七八个星天外,下可入百鬼地山中!”
“如今那一杆禅杖,就在我平等乡补天大将军手中,天下纷乱,却依然有人敢襄盛举,先生,何不看一看我平等乡的风景?”
这头陀说话时,枯瘦的脸上竟有些狂热之色,语气中带着浓郁的崇敬。
补天……大将军?
ps:感谢宅男巅峰书友的盟主,作者十分感谢。
明天恢复中午12点左右更新,头不疼了,身体疼痛缓解,但是几乎两秒钟咳嗽一声,肺要被咳出来了,建议生病的兄弟们提早备氨臭索,我这里已经买不到了。
第二百章 心中养了大魔,早已不是人了
陆景自然听过平等乡,早在上一次京尹府牢狱之中,眼前这位头陀就已经袒露过身份。
他也早已听过大雷音寺弃徒硬生生用禅杖,在原本扶风国土地上划分出一片地界,建了一座国中之国的传闻。
而这些年来,...
大夏王朝,观天司。
钦天官轻描淡写的在竹书上记录一句后,便去忙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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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纸片人那股势力什么关系?”王煊问道,那群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旧圣法旨碎片,不惜血祭一个大型洞天。
同时,在真仙界时,王煊也和它们有过冲突,打死了一船的纸人,他对那伙纸人没有一点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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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腾师兄?”王煊问道。
果然是他,显化出一张微黑的面孔,道:“总最欢霸凌老师兄的刺头秦诚?”
王煊无言,他这也算是恶名远播了?
接着,一朵妖艳的红莲飘了进来,这次更好辨认,应该是齐妙,果然是她,进来后就向机械猪道谢:“安鸿,多谢,元神图谱,我甚是喜欢。”
“行了,你别刺激他了。”燕雀说道。
然后,他转头看向王煊,道:“虽说都是自己人,志同道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下次你进来也寄托在精神异宝中吧,万一有变,也能有足够的底气自保。”
王煊早看出来了,纸猫、机械猪、红莲等都是顶尖宝物,能寄托元神,可以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还有几人,或者远行了,或者在闭关,可能无法参与了。”燕雀说道。
这里都是二次破限的厉害人物,也代表了平天星域最顶尖奇才,都成仙了,滞留在现世中。
燕雀开口:“嗯,这是新人秦诚,大名鼎鼎的新生刺头,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帮你们某些人赢了经文,也让某些人破产了,嘿嘿。”
机械猪顿时瞪圆了眼睛,安鸿非常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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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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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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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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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陆景字帖,河中之事
古辰嚣这些日子以来,从未出过横山府。
横山府中三位七境修士,其中枭骨被陆景所斩,另一位照星境界的强者,也被陆景重伤,唯独还存有实力的就只剩下樊渊。
其余七境以下修士对于如今的陆景而言,其实...
大夏王朝,观天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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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纸片人那股势力什么关系?”王煊问道,那群人心狠手辣,为了得到旧圣法旨碎片,不惜血祭一个大型洞天。
同时,在真仙界时,王煊也和它们有过冲突,打死了一船的纸人,他对那伙纸人没有一点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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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腾师兄?”王煊问道。
果然是他,显化出一张微黑的面孔,道:“总最欢霸凌老师兄的刺头秦诚?”
王煊无言,他这也算是恶名远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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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别刺激他了。”燕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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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斩仙的棋子,恶孽的月轮
一条藤径绿,万点雪峰晴。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
春日已来,除了角神山上那数十座终年白头的银山,太玄京周遭山岳上的雪色,也随着数十日的岁月流逝,而彻底消散了。
冬至阳生春又来,对于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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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神术、白鹿之主
“高离?”
长风忽过,月光直落。
裴音归站在门口,听到陆景问出高离的名字,不由惊讶的看了陆景一眼。
她眉头微皱,道:“陆景先生,我与母亲自小被软禁,宫中的丫鬟们偶尔出去采买,听了些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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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一箭如流光,飞入横山府!
许多世间之事,任凭旁人如何细思,就终究无法想通。
就比如这里明明是大伏太玄京,是距离大伏圣君最近的所在,为何还会发生掳掠民女这点事。
为何朝堂中高坐着的大人们,明明只需要动一动口,就可免去许多小民必死的灾祸,许多家庭不必遭受灭顶之灾,人们也能安乐的过火。
裴音归想不通这些事,就连陆景也想不通这些事。
“小民的命,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流逝,有朝一日难道真的可以成为大伏朝廷的筹码,最终能从齐国换取更好的东西?”
看到那两位女子,一个孩童醒来之后匆匆忙忙走出黑暗的巷子,融入于所谓光明中。
陆景和裴音归都若有所思。
“又或者,人们的命本就不重要,不过是大势之下必将流失的东西,就如同终究要归海的河水一般,不必顾虑太多?”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腰间呼风刀、唤雨剑似乎感知到了陆景的心念,还在微微的颤动。
二人行走在街巷中,各有所念,直至来到横山府门前。
横山府大门紧闭,裴音归转头望向陆景。
陆景朝着裴音归笑了笑,不过轻轻弹指,一道水气弥漫而来,若隐若现。
金光闪烁间,自那水气中却游来一条金鱼,那金鱼看似平常,却凌空而行,游走在空中便如同游走在水中。
陆景心念一动,那金鱼却消失在天空中。
裴音归看到这一幕,眼中有些惊奇之色。
“我们不进去吗?”裴音归这般开口。
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横山府上,眼中偶然还闪过一丝异色。
也许此时此刻,这位过往的齐国公主心中在想着,她也许可以走入横山府,一箭射杀那横山府中的古辰嚣,继而远走他乡。
只是,杀人总会带来极严重的后果。
便如同陆景所言,有些人该杀,却杀不得,死不掉。
有些人不该死,却偏偏要死在岁月的必然与天地的洪流中。
“倒是可以进去,只是进去难免扯皮,与某些人其实不必说太多。”
陆景手按在呼风刀上,也同样看着远处奢华庄园的横山府。
大约过去十几息时间,横山府中始终安静如常,陆景却不由皱眉。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中闪过不忍,就连面色都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起来。
“陆景先生,你看到了什么?”裴音归明显察觉到了陆景脸色的变化,她心中已然猜测到了什么。
陆景沉默,深吸一口气,只是摇了摇头。
“回去吧。”
陆景这般说着,罕见不曾询问裴音归的意见,而是转过身去,朝养鹿街方向而去。
裴音归看了横山府一眼,咬了咬牙,也跟在陆景身后。
“我猜先生一定看到了什么恶心的景象。”
直至走了许久,裴音归声音轻柔传来:“古辰嚣生母曾经被齐渊王处死,处死之际,齐渊王为了惩罚那女子,甚至让古辰嚣执刀,一寸寸割下了……”
裴音归讲起过往,过往的事可怖而又不免令人反胃。
就连身在恶孽国度,见过不知多少在头颅中盛开的花卉的裴音归说起此事时,都不免皱起眉头。
“其实,齐国自有规矩,将要被立为太子的皇子,避免外戚专权,母妃在君王作出决定的那一刹那,就要被赐死。
只是,这位齐国太子的母妃却还犯了错,已齐渊王的性格,难免要死的痛一些。
以子之手杀其母,也只有齐国皇室才做得出来。”
“后来,古辰嚣逐渐成长起来,他也成为了以恶孽成活的人物,为了换取自身强大,旁人的绝望、痛苦在他眼中,也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裴音归说到这里,语气中难免多了些庆幸。
“我自幼活在冷宫,齐国皇宫中那些真正的大人物都忘了我与母亲,小时候总觉得孤寂,如今想起来,其实这是一件真正的好事。
只有被人遗忘,才可在那座血潭中活得更久远一些,才不至于彻底疯癫,不像个人样。”
裴音归娓娓道来,她说话时,过往诸多事也如云烟一般流过她的脑海。
“我这一生都托庇于母亲身后,后来母亲死了,到了我自己抉择的时候。
我这一生做过最正确的抉择,便是趁着那一夜齐渊王被刺杀,皇宫大乱,我就此逃出齐国,若我不曾走出了皇宫,我的头颅也许会被摆放在花园中,最终长出艳丽的花来。”
这些过往的事,裴音归已经许久未曾提起。
在这大伏太玄京里,她本就没有几个朋友,偶尔与养鹿街上的邻居说话,也只是适可而止。
唯独今日,陆景带她看了这以齐国最高山岳命名的太子居住之所,看到陆景脸上的晦暗之色。
裴音归才讲起这些他不愿回忆起的事。
“这天下可真是奇怪,有曾经被称之为圣明的帝王,也有聚拢全国之力,想要一统天下的君王,而齐国这等疯癫的皇室,我却未曾听说过。”
陆景咧嘴笑了笑,他转过头去,望向一旁的裴音归,道:“其实我小时候时常做梦,我总梦到不一样的天地,我见过血肉横飞的景象,也见过疯癫的人们。
后来,我曾经去过河中道,看到过累累白骨,看到过腐烂的尸体。
可横山府中的景象,仍然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陆景说到这里,不用眯了眯眼睛,眼中满是厌恶:“身在这一处天地,想要活得长久些,其实再简单不过,便是不去管些闲事,只要苟活起来,既有天赋,有朝一日总能够成为强横的修士,也许可以纯阳渡雷劫,寿元达三百载,从此逍遥人世间。
可是有些人喜欢苟活,我却总觉得来了这世上一遭,腰间挎着刀剑,心中修了剑意,又恰巧看到了一些事,总不能转过头去不理不睬。”
横山府和养鹿街,本身都在太玄京中央之地,二人走的并不慢,过去半个时辰,就已经回了养鹿街。
陆景和裴音归走入空山巷,抬头看了看他自家小院的上空。
“我家这小院上空中的气血之箭还要谢过裴小姐。”
陆景突然开口。
裴音归愣了愣,也抬眼望向天空。
天空中的气血之箭落入她眼中,还在闪烁着皎洁的光辉。
可是……裴音归耗费自身精气,以密法构筑而成的一箭,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
陆景能看到此箭,裴音归也颇为意外。
这气血之箭走在古辰嚣麾下樊渊拜访陆景,求陆景画作之后,裴音归担心古辰嚣会对这小院中的陆景与青玥出手,而射出的一箭。
时至如今,已经有了数月时间。
当时的裴音归不曾想到,不过这般短暂的时间,陆景的实力就能有这般长足的长进。
还不曾等到古辰嚣前来寻他,他便入了那横山府,斩杀了枭骨,令古辰嚣重伤。
因为此举,那空中的气血之箭一直未曾被触发,仍然高悬于天际。
“我看得出来,裴小姐望向横山府的眼中,总含着杀意,若是那横山府中的人物牵连太大,牵扯着两地安宁。
只怕裴小姐会提弓而去,由心而为。”
陆景白衣飘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执律白衣,眼中更加坚定了几分。
他郑重对裴音归道:“身在太玄京,裴小姐要小心些,若是你对古辰嚣出手,太玄京中有的是强者要拿你归案。
太玄京看似风平浪静,平日里看不到几位强者,可是……这里却被无数强者誉为第二座明玉京。
乃是普天之下,强者数量最多的所在,伱其实不必冒险。”
陆景看似是在劝裴音归,可当裴音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却见陆景徐徐探手,紧接着道道元气流转而来,化作一枚广寒印。
裴音归似有所悟,断去自身与那天上气血之箭的联通。
陆景元神出鞘,八丈元神站在陆景身后,陆景手中广寒印徐徐飞出,落入陆景元神手中。
紧接着,广寒印越变越大,化作一把长弓。
陆景元神探出手,从天上摘下裴音归那一支气血之箭。
“既然所有人都不管,我这大伏白衣执律一向出手无端,行事无忌,又是大伏难得的天骄,本身就张狂一些。
这等境况之下,我路见不平,应当也并无大碍。”
陆景转头望向太玄宫,却见那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依旧如常,宏伟而又静谧无声,他又转过头去,看向横山府。
广寒印化作的大弓闪烁光辉,陆景元神已经弯弓搭箭,那气血之箭搭在长弓上,闪烁着血色流光。
裴音归与这气血之箭的连通已经彻底消散,她却明显看到陆景元神眉心,竟然有九道神火在灼灼燃烧。
这九道神火有三道燃烧的极为旺盛,有一股焚尽天下诸恶的非凡气魄。
而另外六道,却仿佛融于人间,是这凡俗人间的一部分。
当这九道神火跳动,陆景呼风唤雨经运转,无尽的元气化作风雨,不断涌入陆景躯体中,进而化作越发浩瀚的元气,疯狂的注入陆景手中的大弓中。
裴音归修为同样不弱,可当陆景底蕴尽出,滚滚元气就如风雨大作之日刮来的狂风,并无穷尽,她神色都不免有所变化。
而这太玄京中,陆景这明目张胆的弯弓搭箭,也不知引起了多少人注意。
书楼依旧安静而幽深。
青云接首辅大人府上,白牛抬起头来,眼中闪亮出一丝光彩,姜白石不由轻轻皱眉。
“齐国太子死不得,陆景是知道的。
只是……齐渊王主动令古辰嚣入京为质,若是让他受了重伤,难免太过难看。”
“而且高离要入玄都,陆景开罪太重总是要被惦记的。”
“罢了,书楼自然会保他。”
姜白石坐在东堂中,闭着眼睛思索着什么。
舞龙街上。
盘坐在池水旁的少柱国李观龙却猛然睁眼。
他神色变得更加淡漠了许多,只是有些不解……陆景元神明明受了重伤,可不过两月,他却好像已经恢复如初,九重神火燃烧之下,又好像回到了那一个斩龙的夜晚。
“天骄之辈,不可以常理揣度。”
李观龙想到这里,不由探出手来。
却见他手背上竟然隐隐有一枚枚鳞片若隐若现。
观龙太久,学龙之势,察龙之理,难免要变成龙。
“真龙、天龙……如今天下龙属,不过盗龙之名耳。”
李观龙心思闪烁,仍然闭起眼眸。
而太玄宫中,赤衣貂寺恭恭敬敬站在太先殿前,太先殿大门紧闭,一道意念落入赤衣貂寺耳中。
“保他不死!陆景以此养势,就让他养一养,古辰嚣不死,总能恢复如初。”
年老的赤衣貂寺恭敬行礼,化作一道红光消失不见。
不知有多少人注目于此,都看着陆景此举。
他们或担忧齐国太子若是受了重伤,是否会影响两国局势。
或担忧陆景这位天纵之才会不会因此而身躯受劫难。
又或者……他们只看到陆景射出这一箭,他身上的气魄也将越发强盛,少年人持志而行,一往无前。
最终,这强盛气魄会化为他们心中所求的利刃。
可是,陆景弯弓搭箭,却不仅仅只是为了养自身之气,他弯弓搭箭确有原因。
因为他看到横山府中那一座密室。”
“过往的已经过去,古辰嚣死不得,仅仅不让他走出横山府,却还不够。
既如此,就让他再安静些。”
一道神念一动!
却只见那已经弯弓的八丈元神,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紧接着,本身便有强大力量的气血之箭脱弦而去。
哧!
如若飞升而上,还不曾爆开的烟花。
一道流光飞上天空,飞入虚无,直直落在横山府中。
横山府中,古辰嚣正坐在密室血泊中,他身躯还在微微发抖,每当他闭起眼睛,总能看到当齐国强者入玄都,当他走出横山府,自由重临其身的景象!
偶尔还能看到陆景死去的面孔。
“陆景如今成了大伏的天骄,想要杀他并不容易。
可是,他既然心善,我总能让他看一看我的恶,让他明白……何为无能为力?”
不远处,一个死囚还在不断抽搐,将死未死时最为绝望,也最为痛苦。
一身大红衣的古辰嚣却已经无暇理会她,偶尔还会探头看向密室以外。
“不过抓几个人来,何至于花上这般多的时候?”
古辰嚣越发想念起在齐国的时光,想念起自己那一座白骨宫阙。
他站起身来,走出密室,迎着晚风,站在院中。
长衣飘然而动,配合他苍白而又俊逸的面孔,倒有些独特的美。
恰在此时,天上一道流光划过,古辰嚣正在疑惑。
却见那流光直落而来。
古辰嚣深受重伤,躯体中的气血尚且未曾复原,樊渊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而当那流光洒下,樊渊身躯抛飞而出。
古辰嚣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
划为飞电来照物,乍作流行并上空!
陆景的元神恰到好处,席卷而来:“古太子,你越界了!”
不过须臾,古辰嚣身上有血色绽放,强大的气魄夹杂着厚重的元气,带起古辰嚣的身躯,红衣粉碎,经脉断裂。
连带身后那一座阁楼,都在顷刻间化作粉碎。
“陆……陆景?”强烈痛楚令古辰嚣不曾回过神来:“陆景!”
而空山巷中,陆景远远看着气血之箭消失在横山府中,他转过头来,朝裴音归颔首道:“裴小姐也算是出了一半手。”
第二百零五章 禹星岛洛述白
云拼欲下星斗动,天乐一声肌骨寒
早春夜中的风,其实远远称不上宜人,还带着刺骨的寒意。
裴音归就站在陆景身前,亲眼看到陆景元神从天上摘下那气血之箭,广寒印化作泛着月光的大弓,辉箭直去,彷佛流星直落于横山府。
即便装音归与那气血之箭没有丝毫联通,她也清楚的猜测到……以陆景的性格,再加上他方才说出的那番话语,横山府中那位放肆的齐国太子,最低也要再受一次重伤!
长风拂过,陆景白衣上的银色辉光在月色映衬下,显得越发明亮。
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在寂寥的风波中,陆景在月下独立,让裴音归心中都生出些感慨来。
“为何享誉天下的英杰大多出自大伏?
数十年前,太玄京三得意中有一袭白衣,数十年后,这执律的白衣换了一人,却同样出彩。”
裴音归心中觉得有些可惜。
若齐国多一两位这样的少年英杰,也许再过不久,那些早已盛开在齐国的血红花卉也许会就此枯萎,君王宝座上恶尊之人,也将就此授首。
“只是不知太玄京究竟能否留下这样的人物,那白衣的剑道魁首最终不愿留在太玄京,反而负剑走出太玄,一转许多年过去,却从未听说过他曾经回过曾经孕育他的故土。”
裴音归心中这般想着,旋即又想起陆景之前的话语,她思索一番,又皱起眉头道:“陆景先生,你刚才说过齐国高离将要前来太玄京,在如今的档口你又对古辰嚣出手,高离一旦入了太玄京,难免要助古辰嚣出一口恶气。
“可是再强大的元神修士,都不敢问书接要人,现在青玛平常也在书楼修习药理,不如且先在书楼住上几日。
高离这样的人物,想来也无法长久待在太玄京中,他毕竟是要回齐国的。”
高离修为强盛,名传天下,他手中宝刀能够御使山鬼,杀人干无形。
陆景虽然是大伏执律,可他身上并无官身。
而且太玄京对于陆景和古辰嚣之事,基本秉持一个不闻不问,若高离对陆景出手,也许太玄京中会有强者护持陆景,可终究要多出一些风险,与其如此还不如暂且居于书楼。
便是在给高离几个胆子,再给他几柄宝刀,他也绝不敢在传道授业之地行凶。
陆景已然不再去看横山府的方向,他朝着裴音归摆了摆手,道:“广寒印这一道法门非同小可,若能熟练运用,也许真就可以以第六境杀第七境。
这等法门即便是在这强者无数的太玄京,也可直正称得上珍贵无比,裴小姐也入门,以后只需多多体悟,战力必然还可以更上一层楼。
装音归自然知道广寒印的可贵。
若广寒印只是一道寻常法门,箭中魁首元九郎便不会仰仗这一道法门名动天下!
“裴小姐悟性不凡,以广寒印专修箭道,往后也许足可胜过绝大多数箭道宗师。”
陆景说得颇为认真。
装音归却不由脸颊一红,陆景教授她广寒印法门,已经有了两三个月。
正是因为有这两三个月,装音归才真正知晓陆景为何被称之为大伏绝世天骄。
如同广寒印这样的法门,他却可以一日千里,观之即有体悟,他时常教授装音归,自己却由一及二,由二生三,三生万物,在教授装音归的过程中,逐渐圆满此道。
装音归甚至觉得,所谓天下九魁首的天赋大约也就是如此了。
正是因为有陆景深入浅出的讲解,也让装音归少走许多弯路,让装音归能够在短短两三个月中,将广寒印修行之入门。
这等速度绝不常见,装音归自
己也清楚的了然,若无陆景,她便是识得那功法典籍上的诸多修行术语,只怕也要练上三年五载,才可有所成。
“可实际上,我的天赋与悟性也要胜过绝大多数修行者,母亲在世时也时常称赞我。
今日陆景先生同样称赞于我,可与他比起来……我……”装音归站在原地,探手之间,一道广寒印被她周身气血构筑而出,跃然于她的掌心“而且,陆景先生有不同于太玄京那些大人物的气性
此时此地,心中这般想的,却并非只有装音归一人
当陆景射出那一箭,射破黑暗的长空,最终在齐国古太子身上,绽放出点点血色
原本提着醒骨真人,在院中虚斩的南风眠收刀归鞘,招呼后厨为他烤上一些肉。
南雪虎也闻风而至,叔侄二人就开始在夜中饮酒
彷佛春日料峭的寒风,凝结在地上的寒霜,都无法令他们心中的热情散去
难得的是,酒过三巡,南国公府剑道天骄南未雨似乎是在自己的小院中,舞动剑气
风雨剑气不曾带来风雨,却让南风眠微微眯了眯眼睛,缓缓点头。
“禾雨风雨剑气有所长进,她开始找到自己的路了
南风眠这般评价。
南雪虎也看着闪动的剑光,偶尔又有三百千秀水化作重重叠叠的参差垂影,犹如风雨连绵,又有如倒流河汉入杯盘,颇为赏心悦目。
“禾雨这风雨剑气比起以前,似乎确实有了许多不同。南雪虎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他总觉得,南禾雨此时的剑光一重接一重,便如同婉约却又润物细无声的春雨
南风眠修为不凡,却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禹星岛的风雨剑气,对于洛明月亦或者洛述白来说,讲究的是一个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又或者讲究一个惊风乱沾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原本未雨走得也是这么一个路子,建议如若疾风骤雨可是……禾雨的心性却并不如疾风骤雨一般。”
南雪虎似有所悟,对南风眠说道:“叔父是在说未雨心性
连人能心性无缺?”南风眠随意一笑:“即便是天上那在上的仙人,心性上也不可得圆满。
未而性子既然柔了些,又何必强练疾风骤雨?
如今她不知受谁点拨,又或者有了新的体悟,若能练出一个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与她心性契合,自然也能走得更为顺畅些。
南雪虎终于明白过来,心中却有些好奇。
许多时候受人点拨,还要对点拨之人含着敬意、信服才可细思他的只言片语,才可有所体悟。
这太玄京中,又有谁能随意点拨禾雨?
“来,喝酒。”
南风眠拿过酒杯,侧头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醒骨真人。“今日我们起大醉一场,酒醉之后才更好杀人。”
南风眠精神奕奕,眼中并无丝毫杀机,但一旁的南雪虎却不由沉默下来。
他知道南风眠想要去做什么。
“叔父,也许不必你出手,即便高离、剑秋水入了太玄京,古辰嚣又被陆景先生一箭射成重伤,他就是想要砍头剥皮,只怕也并无余力。
既然他们做不了恶事,让他们进玄都又有何妨?”
南雪虎在担忧南风眠的安危。
南风眠自然听出来了,他轻瞥了一眼南雪虎,道:“反正我是要离开太玄京的,似高离这样的人物,能够在齐国如鱼得水,平日里不知行了多少恶尊之事。
他一旦入了太玄京,古辰器有了所持,难免要肆无忌惮一些,玄都朝堂上那些泥塑凋像却又不管,只想着累积筹码,换取一些好处。
再加上
陆景还在太玄京里,我是他的义兄,将要离京了、杀了这高离,也算为他减轻些负担。”
南雪虎叹了口气:“杀齐国使者,朝堂上的大人们难免动怒,太玄京强者无数,若是要拿叔父……”
“让他们来便是。”
南风眠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醒骨真人的刀柄。
锃!
便如同清风拂过,一道悠扬的轻鸣声传来,醒骨真人似乎也在雀跃于此。
“你不必担心,南国公府也不必担心,国公虽然年迈,但一身修为却还算强盛
而我南风眠,还曾经带回了岳牢的头颅,我不愿出仕,如今这一笔功劳还记在南国公府的头上。
我杀了高离扬长而去,南国公府会受到结难,却无什么大事
等我去齐国,杀了那齐渊王,也许圣君还会分我一个国公座一座
南风眠说得轻巧。
但听在南雪虎耳中,却令他有些心惊肉跳。
齐国自然无法和大伏、北秦相提并论,但在大伏、北秦余威之下,仍然能保持国祚完整,甚至能与大伏结盟的国度,国中又岂会没有强者?
若刺杀齐渊王之事这般容易,不需要南风眠自己去做,也许大伏朝堂上早已有人动手了。
南风眠似乎察觉到了南雪虎心中所想,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意,摇头道:“刺杀一事,我颇有经验。
天下强者各司其职,有时候八境的天人,尚且不如蛰伏在泥潭中,名不见经传的刺客!
等我去试一试,若事不成,至多一死,天下自然会留下我的名字。
“若留不下来,倒也无妨,你与陆景为我立一座衣冠家便是。
南风眠说的洒脱,南雪虎心绪却越发低落。
他思索良久,才抬头问道:“齐渊王残暴无道,可与我们并无什么关系。
叔父,雪虎愿意行力所能及的良善之事,可是又何必为无端之事抛头颅,洒热血?”
南风眠颇为赞赏的看了南雪虎一眼:“陆景之前便与我说过你的性格。
人皆有心中所持,雪虎,我来问你,若有朝一日,我或者禾雨,亦或者大哥身陷险境,需要你以性命换我们的生机,你会如何?
“雪虎绝不会犹豫。”南雪虎脱口而出。
“这是你明知错不在陆景,却还要去杀陆景的原因,在你心中,亲缘血脉重越万斤!”
南风眠哈哈大笑:“可我行走天下太久,唯独见不得明明是高高在上,探手可得一切的强者,却偏偏要与那些卑弱小民过不去的人!
那岳牢以楚地重马拖死了身怀六甲的女人,我就想要斩了他的头颅。
那齐渊王高坐在王座上,却偏偏喜欢往凡人的头里种花,偏偏喜欢在凡人的血肉中游泳
我就想要将他溺死在那些血肉中
你觉得不值得,可我去做了,心中便快意无限,哪怕事不成又如何?
“便如同陆景所言,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雪虎,你且在太玄京中等我的消息便是,无论消息是好是坏,你只需知晓我绝不后悔即可。
南风眠许是喝累了,他说到这里,不由躺倒在地上,抬眼看着天空。
南雪虎若有所思,人皆有气性,此刻的他似乎也明白了那陆景先生,明明有着绝世之资,却总要做一些冲动的事。
而此时南未雨的小院中,剑气浮动,带起一片朦胧。
微雨池塘见,好风襟袖知。
那剑气朦胧,风雨也朦胧。
南禾雨修行许久,千秀水在天空中盘旋,最终归剑鞘。远处,那白发苍苍的老妪看
着南禾雨,不由叹息一声。因为南未雨这几日修行剑意时,竟然不曾用自己的本面,反而是绫雀的模样。
此时此刻,南禾雨似乎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脸上还浮现着些许笑容。
“在四先生练剑的迎风上,景先生曾经与我说过,创出则风雨如骤的剑法并不适合我,
我气性柔软有缺,修行风雨剑气倍感吃力,也许只是不适合目前所修的剑道,应当继续朝前探寻。
今时今日,应当是我有所明悟了。”
绩雀这般想着:“风雨不一定要风驱急雨洒高城,若能修成连绵之势,也不负风雨二字。”
她站在月色下,心中却十分感激陆景。
“我对陆景先生有愧,陆景先生却仍然愿意指点于我,现在我与他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也许可以当面道一声谢。
绩雀有了这样的念头,心中便如同烈火烧灼一般
“只是,若要道谢,我就要以南未雨的面目去见他,这······“‘
南禾雨虚容绝世,毕竟祖上豪阔,平日里饮食多有讲究,族里先辈女子也早已经试着服用天才地宝,以此留住容颜。
几辈人过去,后代自然越发出彩。
这也是越老的豪门,子孙后代越发美貌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太玄京中还有一种说法。
那便是世代豪门无丑女
南来雨更是其中的俊债者,若非她平日里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再加上她非凡的天资,令无数大伏少年自惭形秽,否则此时此地,只怕南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求亲的人踏平!
可便是顶着这样的面容去见陆景,都让南未雨颇有些犹
反而是容额平平无奇,却给陆景留下一副好印象的绫雀面貌,南禾雨才更加中意。
“也许可以以绩雀的面貌,委婉答谢陆景先生一番。”“可若是如此,我不以真面目示人,对于陆景先生反而是一种不真诚?”
南禾雨坐在院中小亭,苦思冥想。
时间过得极快,很快天就已经亮了。
枯坐一夜却无丝毫所觉的南禾雨终于站起身来,她看着远处升起的朝阳,自言自语道:“既然是道谢,就不能扭扭捏捏,否则也就没有意义了。”
南禾雨心中思索之际,绫雀的面容逐渐扭曲,化作娇俏的真面容。
她走出南国公府,一路走到书楼。
进了二层楼,隔着极遥远的距离,南未雨就看到陆景正走在百花盛开之处。
“这般巧?”南禾雨心中有些窃喜
可紧接着,南未雨就看到和陆景一道漫步的那青衣人影。那人影青衣飘飘,面如玉盘身如玉树,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乃是一位风流个傥的美男子
此人即便是走在神玉如骨的陆景身旁,也仍然称得上龙章凤姿、非常之器。
南禾雨看到此人,脚步不由微顿。
“师……师兄?”
那青衣男子正是禹星岛剑道大宗师洛明月之子……
洛述白
第二百零六章 天下二十一名剑!四尺剑气,景中之景
洛明月乃是当世有名的剑道大宗师,她尚且不曾入禹星岛之前,曾经仗剑行走天下,十二年间,剑气如风雨,纵横天地,成就大宗师。
只是在她名头正盛之时,这位剑道宗师却忽然归隐禹星岛,不久之后就传来消息...
大夏王朝,观天司。
钦天官轻描淡写的在竹书上记录一句后,便去忙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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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兄?下午才相见,
午夜又重逢,有缘!”王煊赶紧打招呼,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很快,一头漆黑的猫头鹰飞进高等精神世界这处密闭的空间中,盯着王煊看了又看,知道他是个新人。
“洪腾师兄?”王煊问道。
果然是他,显化出一张微黑的面孔,道:“总最欢霸凌老师兄的刺头秦诚?”
王煊无言,他这也算是恶名远播了?
接着,一朵妖艳的红莲飘了进来,这次更好辨认,应该是齐妙,果然是她,进来后就向机械猪道谢:“安鸿,多谢,元神图谱,我甚是喜欢。”
“行了,你别刺激他了。”燕雀说道。
然后,他转头看向王煊,道:“虽说都是自己人,志同道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下次你进来也寄托在精神异宝中吧,万一有变,也能有足够的底气自保。”
王煊早看出来了,纸猫、机械猪、红莲等都是顶尖宝物,能寄托元神,可以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还有几人,或者远行了,或者在闭关,可能无法参与了。”燕雀说道。
这里都是二次破限的厉害人物,也代表了平天星域最顶尖奇才,都成仙了,滞留在现世中。
燕雀开口:“嗯,这是新人秦诚,大名鼎鼎的新生刺头,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帮你们某些人赢了经文,也让某些人破产了,嘿嘿。”
机械猪顿时瞪圆了眼睛,安鸿非常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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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公子这次化解曹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c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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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真正的侠客,醒骨真人养任侠气
三尺剑身,四尺剑光。
即便是在白昼中,那剑光仍然称得上璀璨夺目,远处有些书楼弟子也都看到小亭中的陆景,手持一把夺目的长剑。
那长剑上还荡漾出阵阵的雾气,看起来颇为玄妙。
再加上持剑的是神玉为骨的陆景先生,执剑人执剑也就变成了一处美景。
南禾雨、洛述白都看着陆景手中那一把一品传天下的名剑,眼神各有不同。
沉默良久。
洛述白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仍然继续介绍道:“据传,能够激发七尺玉具四尺玉具剑光者天下少有。
不仅要有极深刻的剑道体悟,还需要……与常人不同。”
“也许这样的人物,应当称之为妖孽?”
洛述白眼中并无多少嫉妒,反而啧啧称奇道:“我刚才还说养剑许久,血脉与这七尺玉具联通,却不曾想陆景先生第一次手持七尺玉具,竟然还要胜我良多。”
陆景感知到自己脑海中,那象征着兵骨命格的璨绿光芒正在闪出一种奇异的光辉,便也就知晓自己能够轻易激发七尺玉具除了自身剑道天赋之外,这兵骨命格想来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一品名剑确实不凡。”
陆景由衷称赞,这一柄七尺玉具入他手中,元神催动剑气落入其中,陆景只感觉到本就锋锐的剑气,彷佛化为能够斩去峰峦的不世剑光。
与此同时,陆景也能敏锐地感知到,他执掌这七尺玉具,自身元神之后竟然隐隐倒映出一柄长剑虚影,那长剑镇压真宫,神火越发旺盛,能够掌控的元气也如同汹涌无比的波涛。
“这就是宝物之珍贵,这七尺玉具尚且不曾认我为主,便能够给我带来这等增益。
洛述白却是七尺玉具的主人,他若有照星二三重的修为,有了这七尺玉具,跳出二三重对敌,也绝不会落于下风。”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手上却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七尺玉具递还给洛述白。
一品的宝物,即便是这广大的天下也并无多少。
便以天下名剑为例,有记载的一品名剑不过二十一把。
其中位居榜首的太阿,位居榜二的南烛侯,俱都已经销声匿迹良久。
而那负剑儒生的神术、白鹿二剑,占据第三、第四之席位,名动天下。
再加上其余一品名剑绝大多数都在沉迷已久的剑道宗师手中。
从中可见,尚且年轻的南禾雨、洛述白各自有一把一品名剑,究竟是何等的机缘。
若非二人来历不凡,二人的老师又是一位剑道大宗师,平日里除去禹星岛、太玄京也极少去其他所在,二人这一品名剑只怕还会引来多番觊觎。
不过……
名剑有灵,并非是你得了名剑,就能成为执剑之人。
陆景手持七尺玉具,就能催发出四尺玉具剑光,却并不代表普天下的人都能让七尺玉具这等天下名器折服。
“剑道乃是煌煌之道,修诡谲剑道者自然也有,可除去那么二三人之外,终究成就有限。
景先生方才手握七尺玉具,虽然不过几息时间,却仍然有浩然如东君一般的剑气升腾而出,怪不得可以激发玉具剑气。”
洛述白语气中还有感叹:“凡是少年之身,剑道能大成者,皆有叩天门的资质,景先生,述白今日书楼一行,倒是见到了一位前途无量的少年剑客。”
陆景仔细看了洛述白一眼。
早在许久之前,陆景就已经听过禹星岛洛公子的名头,只是一直以来都不曾相见。
可今日在书楼中见了洛述白,却发现比起太玄京中许多大府子弟,这位年轻的青衣剑客
却更有君子之风。
陆景执七尺玉具,迸发剑光,洛述白眼中只有敬佩,却没有一丝一毫消极的目光,甚至望向陆景的眼神,还有着兴奋与期待。
他因为见到陆景这么一位少年剑客而兴奋,又因为想到剑道一途,往后将会多一位登高之人,也就越发期待了。
“太玄京不愧是人间明玉京,且先不论玄都中的繁华,光是玄都中这些天骄,那这些强者,都足以让我不虚此行。”
“只是……”洛述白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斩仙之路漫长而遥远,却不知我能走多久。”
洛述白低着头,思绪重重:“好歹老师不曾瞒我,也许我之所以长在禹星岛,便是为了向那天上的仙人斩出一剑。”
这位青衣剑客沉默,二三息时间过去,他不由抬眼看了陆景一眼。
“景先生剑道绝盛,有不世之资,如今又身在太玄京,明月与苍龙既然俱都无法挣脱那如同深渊般的太玄宫,陆景先生是否也……”
南禾雨右手依然落在腰间的千秀水上,千秀水蓝色的剑身逐渐不再颤动,逐渐沉寂下来。
可是南禾雨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当陆景那扶光剑气透露出分毫,千秀水也似乎越发兴奋,彷佛要出鞘而去,展露剑光。
千秀水自然不是要认陆景为主,名剑有灵,感知到了不凡剑道,也会如同剑客一般雀跃。
“还记得第一次见景先生的扶光剑气,那时的扶光剑气还远远没有这般强横,没有蕴育出这般的浩大气魄。
没想到如今,景先生养出的这道剑气越发有宗师气象,怪不得他能够以浮光剑气以神火修为,斩落玄微太子。
其中即便有斩龙台映照之功,若无剑气扶光,只怕也无法那般轻易。”
此时的陆景正转过头去,远远看着不远处抚琴的书楼弟子。
当那些少年抚琴,悠扬的琴声传来,也令陆景生出些朝气来。
“这样的日子虽好,却不知能否如此过一生?”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
恰在此时,一道神念微动,陆景微微一怔,不由转过头去,看向南国公府方向。
在那一缕被他留在南风眠小院中的神念之下,陆景看到南风眠收拾行囊,带了几壶好酒,又带上了那一只贝南风眠惦记了许久,终究不曾入他腹中的青鬼龟,又认认真真将醒骨真人配在腰间,这才直起身来。
却见南风眠同样转过身来,远远朝着书楼方向,朝着陆景摆了摆手。
“陆景,且等我的消息。”
“我琢磨良久,此事应当还有一些牵连,你身在太玄京中,太玄宫又不会让你远去,还是莫要出手为好。
我拔刀之后便要远走齐国,看一看齐国风物,也看一看沿途的景观。
若事可成,还有你我饮酒的日子,若事不成……
此事再论,刀客自然要洒脱一些,扭扭捏捏又成得了什么事?”
南风眠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可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经由陆景神念,落入陆景的耳中。
陆景听到南风眠不愿让他出手,又看到南风眠脸上那自信的神采,就已经明白他这义兄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想来已经有了把握。
可陆景心绪却越发低落。
他仍然坐在小亭中,却也没有去送别南风眠。
“我若能回来,你就来迎我,毕竟功成归来乃是天大的功劳,即便功不成,能够安然回来,也算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可我要走,你倒不必来送我,别离难、不似相逢好,还不如今夜痛饮。”
上次饮酒,南风眠便如是对他说。
于是陆景陪南风眠喝了一夜的酒。
那一夜南雪虎闷闷不乐,等到南风眠喝的酩酊大醉,南雪虎才问陆景:“叔父回太玄京还不足一年,现在又要去齐国。
齐渊王暴虐之名响彻天下,可是与叔父、与先生、与我也并无几分关系,他为何非要去?”
陆景喝得摇摇晃晃,一边和南雪虎架起南风眠,送他回房,一边对南雪虎道:“有人听了传闻中的事,总会感叹几声,咒骂几声,他们是心中良善之人。
而有人听了传闻中暴虐之事,却想着如何提五尺长刀,斩去暴虐的源头,这等人……是真正的侠客,他在自己的醒骨真人中养着任侠之气。”
南雪虎似懂非懂,眼眶通红,却终究不曾多说什么,只是将南风眠扶到床榻上,又为他盖好被子。
正因为有这一夜,南风眠白昼离京,陆景却不能去送他。
一旁洛述白、南禾雨都感觉到陆景情绪的变化,他们循着陆景的目光,看向远处天天际。
此时还不到正午。
却因为有了春季难得的烈日,远处云的边际也难得染上了一抹金黄。
天空在缓缓变亮。
日光从厚重的云雾中拱了出来,春光正好。
“景先生,今日的天色真是好,天显的极高极清,自春到来,却难得有这样的风光。”
南禾雨看着天空,看着天上的美景,难得发出一声感叹。
洛述白有些怔然。
一向沉默寡言,气性清冷的师妹,竟然也会主动提及春日风光。
无什么话题,便主动提及风光极佳,天色极好,这其实……并不寻常。
“天色好,拔刀时应当能够更快意?”
陆景坐在小亭里,突然说了一句有些突兀的话。
太玄宫中来了一位黑衣负剑的读书人。
之所以说他是读书人,他身上黑衣却是一袭儒生长袍,眼神沉静,轻纱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可一位读书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走入太玄宫,宫中不知有多少沉寂许多年的气息因为此人到来而勐然复苏。
无数深邃而又苍老的目光都落在一步步走在宫道上的读书人身上。
可偌大太玄宫,却无一人拦他,而是任由他入宫,任由他走向太先殿。
太先宫前,苍龙貂寺高公公身着一身赤衣,原本古井无波的老朽面容上,竟然出奇的带着几分凝重。
他远远朝着那读书人行礼,目送读书人一步步走上阶梯,走入太先殿。
太玄宫中不知有多少人如临大敌。
可太先殿中的崇天帝却依旧面色如常,他低着头批阅奏折,读书人脚步传来,也只是随意道:“你先坐,等我批完这几支奏折。”
那读书人不曾入座,他站在原地,注视着崇天帝。
崇天帝身前那桌桉中,被嵌入其中的龙尸上血色流动,似乎是因为太冲龙君的精血而发出独特的变化。
“月轮,不可入太玄京。”
那读书人随意看了龙尸一眼,眼里却并无波澜:“月轮乃是禁忌,若帝王用之,那么执掌天下者便于天上那些仙人无异。
也就不配称之为人……月轮,我要带走。”
崇天帝手中正在批注奏折的毛笔忽然一滞,继而被他放在桌上。
他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太先殿中不愿入座的负剑儒生。
“若可为天上仙人,人间之人又如何称得上配与不配?”
崇天帝眼中饶有兴趣,道:“你曾经也入过仙境,看到过天上十二仙楼,看到过明玉京,你甘愿留在人间,不屑于天上明玉京,却
并不代表天下人皆如你一般。”
负剑儒生摇头:“那么大伏圣君,你又如何看待天上明玉京?”
崇天帝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良久之后,这位大伏圣君终于站起身来,他背负双手,走下高台,一步步走出太先殿。
“天上有明月、苍龙,立于最高处。
可是天上的仙人站在人间之上已经太久了,仙座上既然有人同时执掌天上人间,那我人间君王你为何不能执掌天上?”
负剑儒生并不理会这些,只是道:“想要成为仙中之仙、帝中之帝自然可以,只是不能以催发月轮为手段。
月轮我会带走。”
崇天帝神色不变,躯体显得高大巍峨。
他听到负剑儒生的话语,并没有丝毫不悦:“月轮即便被你带走,有朝一日,他还是会入玄都,你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
负剑儒生沉默一阵,道:“到那时,我会杀了他。”
崇天帝脸上的笑容越盛,却见他轻轻拂袖,须臾之间,太玄宫中不知有多少神念席卷而来,来临太先殿前。
又有一轮轮悬空大日绽放,难以想象的气血波动几乎构筑成为一轮真正的太阳。
“只凭神术、白鹿?”崇天帝望向负剑儒生身后的剑匣。
这位浑身充满书卷气的读书人,不疾不徐解下身后的剑匣。
他打开剑匣,其中安然躺着两柄剑。
读书人语气平常,道:“只凭神术、白鹿。”
第二百零八章 斩他一臂,换几分脸面
太先殿几乎化作一座独立的天地,一切都陷入寂静中。
当神术、白鹿两道剑光揭去朦胧的轻纱,继而吐出灿烂的霞光。
一片片华丽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只只硕大的蝴蝶,在天空中飞舞旋转,继而飞飞扬扬,优雅落地。
说是剑光,还不如说是一种独特的景观。
其中既有生机,如同冉冉升起的太阳,又如同为大地披上缕缕霞光,那光彩闪烁在天空中,几乎笼罩了太先殿。
时间转瞬即逝。
许多注目于此地的年老强者们直到此时才愕然发现,神术、白鹿两柄剑甚至还不曾飞扬而出,而是裹挟着一种独特的力量,悬浮在负剑儒生两肩旁。
崇天帝就站在不远处,他身前如同龙卷一般的元气不知从哪里升腾出来,那元气看似寻常无比,实际上却带着一种气焰跋扈的威严,远远胜过寻常修士。
“剑道魁首,不同凡响。”
崇天帝人人背负双手,眯着眼睛,目光落在神术、白鹿两柄剑上,眼中还多了些感慨。
“曾经我初见你时,你懵懵懂懂,只知跟在你姐姐身后,如今已去数十年,再见你,你却已经成了神术、白鹿之主,成为了人间剑道魁首,想来若是太阿、南烛侯出世,也必然会横飞天地,落在你面前。”
闲云潭影日悠悠,梦幻星移几度秋。
崇天帝想起那负剑儒生的姐姐,脑海中过往的景象浮现开来,只觉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似风雨,去似微尘。
正因有了这许多思绪,崇天帝眼神变得沉静了许多。
“若不想如同微尘一般消散,若要减几分遗憾,就必须要朝前走,走得更远些,登得更高些。
如果人间的命运由我掌控,如果高坐在明玉京帝座上的是我,你姐姐也许不会死在天上。”
负剑儒生声音澹漠,“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可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大伏圣君既然有高作仙座的野心,又是人间的雄主,就不应该凭借月轮的力量。
月轮乃是禁忌,月轮既出,明月变色,天下无非平添一种种浩劫,若天下的凡人都死绝了,等到圣君高坐于仙座,又有谁能抬头仰望?”
崇天帝似乎不为所动,但却轻轻摆手。
仅仅一瞬间,一道道神识化为乌有,远方虚空中闪耀着雷霆的目光也就此消散。
太玄宫原本因为儒生负剑来临,而变得漆黑与压抑。
此时此刻,却再归清明。
可即便如此,太玄宫中的强者却仍然落目于此处,不敢放松一分。
“坐吧,来陪我喝茶。”
崇天帝转身走入太先殿,随意坐在一处桌桉前。
神术、白鹿两柄剑不知何时已然归鞘,那据说是鹿潭中的仙人遗骨铸造而成的剑匣又回到了读书人的身后。
黑夜的读书人这一次并不曾拒绝崇天帝,他朝前走了几步,与崇天帝相对而坐。
二人在饮茶。
黑衣的读书人却望向皇宫以外。
崇天帝身躯朝前微倾,对负剑儒生道:“我是太玄京其实颇为有趣,其中有各样的人,有人期盼月轮入玄都,自此让大伏多一道禁忌。
有人不明所以,却想着杀了齐国那些护送月轮而来的修士。
谋算着杀人的年轻人们,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长远的谋算,他们只是想凭借腰中刀剑,斩去那些值得厌恶之人,其实……我身为太子时,也与他们一般。”
“现在圣君变了?”负剑儒生皱眉:“圣君坐着太玄京中央,太玄京中万物生长,千千万万新生的嫩叶,又或者逢春的枯木不断向天空伸展。
你都不予理会,只是笑着看他们化作万道金光。
可是……圣君就不怕有朝一日,那些金光失去掌控,将这一顷丛林尽数点燃?”
崇天帝微微挑眉,也看向太玄宫之外:“在这太玄京中过活者,我唯独失去了对于你的掌控。
可是,即便这天下广阔,又能有几位剑道魁首?”
负剑儒生不回答,眼中却闪过些精光来。
便如同崇天帝所言,他是天下剑道魁首,所以……当他举目看去,就看到了四季如春的书楼,看到了那一座小亭。
也看到了小亭中,手持七尺玉具,继而迸发出四尺玉具剑光的陆景。
“这两位年轻人是斩仙的棋子,可是……年轻人总有很多可能。”
负剑儒生这般想着。
崇天帝若有所思。
原本极好的天色,也突然下起雨来。
春日的雨往往伴随着雾气。
整座天地似乎都被笼罩在雾中。
陆景、洛述白、南禾雨坐在小亭中,彷佛置身于一座雾帐,迷迷蒙蒙的雾气从他们周遭流过。
而这久违的春雨,又将冬日的死寂与尘埃冲洗无余。
三人都被这难得的景象吸引住心神,小亭中一时沉默了下来,但却并不尴尬。
陆景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落在呼风刀上,他看到下雨了,心中突然有些担心。
“下了雨,路就不好,不知道风眠兄可曾带了雨伞?”
他思绪及此,眨眼间又反应过来,嘴角露出些许笑容。
关心则乱。
如同南风眠这样的元神修士,莫说是寻常的春雨,哪怕是天上刮起雷霆,卷来风暴,也无法阻挡他的去路。
“早知道应该去送一送。”
陆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旋即端坐在真宫中的元神,须臾之间便沟通一道神念。
那一道神念早已被陆景埋藏在太玄京以外,埋藏在群山之中。
那神念上闪烁着神火光彩,一道朦胧而又不同寻常的元气萦绕在神念之上,颇显得奇异。
“齐国那些强者,还不曾来临此处。”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不由看向了书楼以外。
书楼与之外的太玄京比起来,确实是一方传道授业的净土。
“只是不知兄长动手,太玄京又会做何反应。”
陆景思绪及此,眼神不由变得认真起来:“以风眠兄长的修为,只要他杀人得手,逃出太玄京千里以外,便也算安全了。”
陆景正在担忧南风眠的安危。
横山府,白昼中被掩盖在光和云之后的星辰照耀下,一道神念也悄无声息,落入横山府,化作一道朦胧的身影。
那身影身后背负着一把鬼头大刀,大刀上面隐隐萦绕着一团团鬼气,彷佛天生不凡。
这把鬼头大刀便是极为有名的名刀山鬼,乃是齐国照星强者高离的兵器。
而当这道身影显现而来,躺在床榻上,原本半死不活的红衣古辰嚣彷佛勐然间被注入了一道生机。
他苍白的面容上泛起阵阵血色,原本遍布于他眼眸中的血丝反而变得更加明显了。
“高离大人!”
古辰嚣声音嘶哑,说出这短短四字,彷佛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磨难。
时至此刻,古辰嚣躺在床榻上,仍然无法转头。
“太子主动入玄都,就换来这等对待?”
高离身躯高瘦,脸上还有一团刺青,隐约看去,就如同是一只山鬼面目,颇为狰狞可怖。
他照星神念化身站在床榻之前,低头注视着齐国太子,身上杀意也逐渐弥漫开来。
“若动手的是大伏太子,又或者是你哪一位大伏国公、柱国倒也罢了,大国朝臣难免心有傲气,齐国风俗又与大伏不同,伸出一些摩擦倒也无可厚非。
可是……大伏却放任一位并无官身的少年折辱友邦太子,难免失了大国度量。”
高离化身轻声开口。
一旁低着头得樊渊心中却多出一些无奈来。
古辰嚣哪怕是入了大伏都肆无忌惮,只怕早已引起了许多大伏大人物的不满。
正因如此,陆景两度对横山府出手,太玄京中无一人前来阻拦。
也许在那些大伏大人物心中,躺在床榻上的齐国太子比起整日无所事事,砍头剥皮为乐的齐国太子,还要更省心许多。
只要他们保证齐国太子不死,只要齐国太子功成归国之日安然无恙,两国盟交就不会因此受挫。
“这些事,我早已讲给了古太子,只是他日渐疯癫,行事太过于无忌。”
樊渊在心中默默想着。
而那高离化身也就此向古辰嚣行礼:“我为大伏圣君送来一件礼物,极为贵重。
届时朝堂上,高离敬献礼物之后,也会将此事挑明……而那陆景并无官身,哪怕天骄贵重,大伏强者不会让我轻易杀他,古太子往后也不必怕他。
齐渊王命高离在太玄京中待满一年。”
“大伏朝堂上既然默认那陆景对太子出手,若有机会,我自然也会出手。
想来大伏朝堂也早已做好有人对陆景出手的准备。”
古辰嚣咽了咽口水,剧烈的痛楚令他皱起眉头。
可这种痛苦下,古辰嚣却越发兴奋起来。
“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吃了他。”
古辰嚣满布血丝的眼中,满是兴奋难耐。
“高离不必心急,且等你入玄都再说。
陆景这等人,太玄京中也不知多少人盼他死,我对他出手露出了破绽,因此而躺在了床榻上。
可是……难道他就没有破绽?”
“你和剑秋水入玄都,再等陆景破绽……”
古辰嚣说到这里,一口气不从接上来,引起剧烈的咳嗽。
陆景之前元神一箭将他周身射的千疮百孔,难以想象的痛苦侵袭而来,令古辰嚣痛苦到了极致。
可即便如此,当高离再度向他行礼,那一道神念就此消失在虚无中,古辰嚣也就越发兴奋了。
他眼里带着兴奋与期待,抬眼望着房顶。
“陆景这样的天才,若能得其皮肉,得其骨骼,还要用在我的白骨殿宇中。”
春雨消残冻!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
月轮坐在轿子中,身上男儿衣服令她有些不是,崎区的山路并不曾颠簸,因为月轮知晓抬轿的是四只山鬼。
她面色苍白,一路从齐国跋山涉水而来,舟车劳顿尚在其次,月轮却不知晓去了大伏之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她出生在齐国普通的官宦人家,在这样的世道下,身在官宦府上已然是万幸,而他父亲在远离齐国国都的所在为官,不至于每日见到齐渊王,更是万幸中的万幸。
月轮便如此长到了十七岁。
直至十七岁生辰的那一日,家中突然闯入了许多齐国黑面,再后来……也就有了如今的光景。
十七岁的年龄,正是少女心事浓重之时,原本月轮待字闺中,就总是期盼着往后要嫁一位举世有名的修士,与他一同行走天下,再也不回齐国一步。
可当她坐上轿子,月轮心中已经认定了自己将要被送给大伏某一位达官贵人。
也许是一位垂垂老朽,浑身散发着恶臭的高官。
也许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大伏少爷,终日游走在烟柳之地,若不曾修行,也许三十多岁便要和那些齐国少爷一般,死于花柳之病。
月轮在心中胡思乱想。
那轿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月轮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如画的眉目在这春雨中,是一处别样的景观。
她悄悄掀开轿帘,举目望去。
却见原本抬着轿子的四只山鬼已经消失无踪。
八位修士散落在轿子的四方。
那不苟言笑,眼中偶尔还酝酿出可怕目光的高离鬼头大刀,站在悬崖边上,抬眼注视着极远处那一座雄城。
而另外一位手中提剑的女子则忽然转过头来,冷声道:“回去。”
月轮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放下轿帘。
“太玄京中并无剑道学宫,此次难得来了这天下有名的雄城,我要以剑阁所学,会一会其中的剑道名家。”
剑秋水斥责了月轮一声,又如同高离一般,看向了远处的太玄京。
她心中亦有感叹……远处那一座城池,确实繁盛雄伟到了极致。
高离不曾转身,声音传来:“太玄京中倒是有几位少年剑道天骄。
其中最具盛名的名为陆景。”
剑秋水微微颔首:“陆景少年魁首之名,我亦有所闻。
只是……剑道贵于精擅,陆景元神武道同修倒也罢了,却还刀剑双修,令我有些……怀疑。”
高离转过头来,脸上山鬼刺青还在耸动:“你是我齐国剑阁弟子,可以以手中之剑会一会那陆景。”
剑秋水刚想说话。
却又听高离道:“剑道之争尚且还在其次,你修为比陆景更高,也许可以出其不意,不需斩他性命,否则倒也走不出这太玄京。
可若能斩去他一臂,也能换回几分齐国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