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严肃的事
终于，猎杀的日子到了。
为这一天，大家庭的所有人都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苏明作为唯一一个承担伤害的人，为自己储备了几百瓶血。
因为他有【骨魔的生念】这个特性，因此只要有足够的自己的血肉，就不会死亡。
而依靠【夏晓瑜专属】，苏明又能将自己身上的伤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所以只需要不断放出自己的血，然后将自己缺血的伤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恢复自己的缺血症状，再继续放血。
以这个样子循环往复，就能在短时间内积攒大量的血液，这些血液可以用来当做恢复伤势的营养。
其实，苏明本来还想储备更多的血，但人数就只有这么多，每个人都只能贡献出健康限度以内的血，普通人健康限度以内献血两百毫升比较好，但特殊情况，自然要加一些，以保证苏明最后不会死亡。
成年人献出的血有六百毫升，小孩和老人少一些。
基本上，一个成年人一口气献出这么多血，差不多身体就彻底乏了，身体的活力将大大减弱，有些体质弱的甚至只能躺着，站都站不起来，更何况他们这些日子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健康状态本就不好。
但现在没有办法，血液越多，那么苏明的存活率就越高，如果到最后这些血还有剩下的，那也不会浪费，苏明可以用特性和异能的逆向使用方法，将这些多余的血全都还给大家。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大家庭的所有人，都努力贡献出了自己的血液。
“之前的战术，已经练习了不少时间，应该不会出问题吧？”苏明问道。
“应该不会。”
苏明点了点头：“那就好，总之尽量不要受致命伤，受到致命伤也要尽量避免头部和身体骨头受伤，辅助的人尽量退后不要参与战斗，有战斗力的人互相配合，就像昨天我们讨论的那样，明白吗？”
“我们会努力的！”毛球说。
“你当我们是白痴吗？相同的话就不用重复说了。”曹风铃冷冷道，“你做好你的事，我们也会做好我们的事……就这样。”
“这样就好。”苏明叹了一声。
他感觉背上的压力很大，实际上，他也想去参与战斗，他自己参加战斗，狩猎蜥蜴人的难度一定会大大减少，但他为了承受战斗时的伤害，必须不断摄入血液以保证身体状况良好。
他不可能背着几百瓶鲜血，一边战斗一边喝血，那样不合实际。
正当苏明思考之际，他察觉到了空气中一股腥臭的味道，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猎物来了！
“一起过去吧，来几个人帮我把这些瓶子也都搬过去。”苏明说。
周笑笑：“你也要过去吗？你只要在这里喝血不就行了？”
“我得去现场看着。”苏明坚定道。
他去现场观战，是为了做最后一个保险，如果这些人都没有能力干掉那个蜥蜴人，那么就由他出手，用歼灭模式杀掉对方！
但如果蜥蜴人可以轻松被杀掉，那苏明就不会出手，因为能量是非常珍贵的，后面他要做的许多事，都需要使用歼灭模式这张底牌。
此外，在现场观战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目标死亡之后，他会自动获得怪异的能量或者特性。
周笑笑见苏明十分坚持，知道苏明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叫上几个仆人帮苏明把那写血瓶都搬上了车，驱车前往战斗的地点。
一开始，他们还依赖苏明指路，但逐渐的，驾驶者不需要指路也能辨认方向，因为空气中的腥臭味实在太浓了，是风里带来的，只要顺着那阵风走，就能向那个蜥蜴怪物靠近。
随着空气中臭味越来越浓，开车的人也逐渐开始不安，后面车厢里坐着的那些异能者，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沉默不语，苏明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紧张气息，这很正常，苏明完全能够理解，毕竟对手究竟是怎样的怪物还完全不知道。
“滋滋滋——！！”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整个车身猛烈地摇晃，后面传来曹风铃骂骂咧咧的声音，开车的司机定定望着前方巨大的身影，嗓音颤抖道：“到、到了，那个就是吧？”
苏明往远处望去，因为上次兽魂激发潜能过于深入，所以他的瞳孔产生了些许一边，视力和观察力都远超常人，他一眼就锁定了正在往这边缓慢前行的蜥蜴人，那只怪物虽然是人形，但却趴着移动，布满棘刺的后背高高隆起，就算是趴着，身高也有三四米这么高。
“大家下车吧，可以准备动手了。”苏明开口道。
……
三小时后，蜥蜴怪巨大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苏明喝下手中一瓶血，手边还剩下好几个箱子。
这一次猎杀的难度，并没有苏明想象中这么大，至少如果他动用歼灭模式，一下子就可以把对方消灭掉。
如此幸运的结果，也要归功于苏明那两个特殊的能力，如果没有骨魔的生念和夏晓瑜专属，那这场讨伐死掉百来人是免不了的，幸而可以用血来代替生命，现在没有一个人死掉。
“杀掉了？我靠！终于杀掉了！这家伙的血也太厚了吧！”毛球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其他人也松了口气，瞥了眼地上开始腐烂的巨怪身体，朝车子走来。
苏明看着正在迅速腐烂的蜥蜴巨怪，神情颇为凝重，表情很是严肃。
没错，超直觉告诉他，这个蜥蜴巨怪的确死掉了，但苏明并没有听到系统收到任何能量和特性，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喂！你还好吗？”曹风铃伸出五指在苏明面前晃了晃。
苏明回过神点了点头：“上车吧，该回去了，我猜过不了多久，那个人面怪就又会来找我们了。”
在回庄园的路上，苏明一直在想一件很严肃的事，那就是——如果真的没有办法能让所有人都活着离开，那他应该让怎样的人继续活下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白驰飞的游说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一个怪异死亡时，苏明站在靠近怪异的地方，就能获得系统采集来的能量和特性，但这一次，他距离蜥蜴怪死掉的地方这么近，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这让苏明不得不重新思考之前一直被他否认的猜想。
在进来之后，苏明一直将魔鬼的地界当做和白雾一样的异空间，也就是这个空间本身是正常的，只是因为某种怪异的存在，从而变得不正常了，例如白雾，白雾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如果没有那三个神明，那么白雾就是普通的异世界。
当初在白雾世界中，他们利用希望之神的漏洞，逃离了白雾世界，而这一次，苏明觉得自己同样可以在魔鬼的地界中寻找新的漏洞，让所有人都活着离开。
本来……苏明是这样想的。
但刚刚发生的事，打消了苏明这种想法。
那个蜥蜴怪很明显就是一个怪异，但他们杀死了那个怪异，自己却没有得到任何一点奖励，这和以前经历过的所有情况都不一样。
要解释这种情况，有两种思路。
第一种，可以将这个空间当成一个例外，系统的规则并不能作用在这个异空间中的生物。
这个解释有点牵强，毕竟在白雾世界里，苏明没有直接击杀梦中人金裕民，也同样获得了从金裕民身上剥离的特性，所以这种偏向乐观的解释，并不能让苏明从心底里接受。
他觉得真相应该是第二个，那就是他们其实并没有杀死怪异，他们杀死的，只是怪异的一部分。
如果将这整个魔鬼的地界当成一个整体，将里头那些八足肉球怪、人面怪、蜥蜴怪，全都当成地界的一部分，那么他刚才没有获得能量就完全说得通了。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击败任何东西，杀死了一个蜥蜴怪，对整个魔鬼的地界来说，或许就是掉了根毛之类的。
而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就等于否定了能全员存活的可能，因为当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种怪异，那么通过消灭某个怪异离开这个世界这种办法就行不通了，他们身处这个世界之中，唯一能做的，只有遵循这个世界畸形的规则。
只能活十三人吗？
对啊，这么多档案上都是这么写的，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就产生例外呢。
当初我怎么会产生这样天真的想法，真是可笑。
“你好像有心事啊。”白驰飞望着苏明，笑着问道，“难道是对这次的成果不满意？”
“不，还行，只是在思考其他的事情。”苏明说。
对苏明的回答，白驰飞没有深入去想，只当苏明是因为照顾所有人感到压力太大，所以精神不够放松。
同时，白驰飞也认定苏明现在维持的大家庭，是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的，之所以现在那些人还能听苏明的话，是因为苏明在一个个风险巨大的选项中，选择了一个风险极其微小的选项。
这一次的狩猎，看似是大家庭的团结，实际上也仅仅是个人利益的权衡罢了，白驰飞心里觉得苏明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现在他的心情才会如此糟糕。
未来的路，完全可以预见，迟早有一天这表面的和平会崩溃掉吧。
人类都是贪婪的，就算有苏明不断给他们提供风险更小的选择，但最后，他们总会想要没有风险的选择。
现在平分食物的日子，无异于软刀子割肉，虽然短时间损失的东西并不多，但其实每个人的肚子都在挨饿，每个人又都在承担这种莫名其妙的游戏带来的惩罚。
说实话，白驰飞现在觉得苏明可能是被冤枉的，尽管自有情报平台上，他的通缉令证据确凿，但从这些日子里苏明所做的事情去看，这个人绝不会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变态。
白驰飞相信这并不是苏明的伪装，因为有些细节上是伪装不出来的。
他的猫头鹰小队抓过不少变态罪犯，有很多变态罪犯也喜欢把自己隐藏在普通群众当中，但只要仔细调查，都能发现蛛丝马迹，因为变态的内心想法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无法用自己的内心活动推己及人，换位思考，所以在生活的细节方面，会产生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但苏明没有，他对待那些小孩和老人的方式很妥当，甚至比大部分人都更好。
白驰飞觉得……他可以拉拢苏明。
他想让苏明认清现实。
……
“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苏明坐在车上，听见庄园里传来喜悦的呐喊，随着几辆面包车驶入庄园，那些老老少少，都从屋宅中走了出来，将车子团团围住。
苏明下车，对大家说：“怪物顺利解决了，不用多久那个怪物就会送来新的食物，大家放心，不会饿死了。
另外，这次战斗之后还有不少剩下的血，我会把这些血还给大家，当然，如果有身体感觉还不错的人，也可以把血让给其他人。
愿意放弃分血的可以和周笑笑说，我统计一下人数。”
“夏先生，外面那个怪物来了！”
“哦，不用怕，那个怪物应该是来送食物的。”
没过多久，之前那个人面怪摇摇晃晃地走进庄园里，在众人面前站定，它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食物和饮水重新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上，人面怪胸口的嘴唇开合，发出粗糙难听的声音。
“这是你们的。”
随着它说出这句话，它身边的食物和饮水在空气中缓缓淡化消失，几秒钟之后，在苏明和其他几位异能者身边出现，所有的食物，都被平均分配给参与战斗的所有人，和承受伤害的苏明。
看到新的食物出现，周围众人纷纷面露喜色，无比激动，获得生存资源的喜悦，甚至冲淡了他们对这只未知怪物的恐惧，在被饥饿和虚弱折磨的时候，他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象今后会发生怎样的事。
而这恰恰是苏明在担心的，大家如果无法在饥寒交迫时，去深远地考虑问题，那么下一次，当有一个神明模样的怪异出现在他们面前，将一个道具交给他们，并告诉他们，这个道具可以改变你的现状，只要你接受神的指引，就能脱离此刻的绝境。
假如，真的走到这一步，在场的这些人里，有多少人能抵抗住那个诱惑？
苏明不知道答案，但他很担心。
人面怪在分配完食物之后，一如既往地离开，一大票子人眨着闪闪发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明。
苏明从思考中脱离，看了看周围堆成小山的食物，对那些参与战斗的异能者说：“把这些食物的拥有权转移给我吧，我会在计算之后，统一分配给大家。”
……
参与战斗的大家没有任何抗拒，就把食物全都交给苏明保管了，这一点让苏明倍感欣慰，他本来以为会有人反对的。
看来之前自己立下的人设不错，至少他现在在被信任着。
但是，他现在必须开始思考如何“选择”了。
苏明在书桌上展开一张纸，用笔在纸上依次写下自己的标准。
【一、活下去的必须是人
二、活下去的必须是好人
三、活下去的人，个人能力尽量要优秀，最好能从事类似于调查局专员这样的职业，拯救更多的人。
针对第三点，必须进行深入的测试，以确保被选中者在面对真实情况时，能做出理想的选择。
那个人的品质：足够理性、能够取舍、但又必须有一点理想化。
此外，必须对所有人公开的情报：
一、不能接受任何生物以及异常现象提供的道具，不能和任何东西做交易。
二、告诉他们牺牲自我，和“魔鬼”做交易的后果。】
写到这里，苏明又一次感叹于调查局取名的贴切，魔鬼的地界……果然是魔鬼的地界，用魔鬼来称呼那些怪异的生物再合适不过了，而且更容易让普通人理解。
苏明一边想，一边继续写下自己脑内所想，梳理着脑海中的种种细节，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咚咚咚。”
在纸张上沙沙滑动的水笔停下了移动，苏明抬头冷冷看了眼门口，快速将纸张折叠塞进自己的口袋，沉声说道：“请进。”
推门而入的人是白驰飞，他脸上带着带着微笑，一脸意味深长。
“夏先生，我有点事要和你聊聊，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坐吧。”
白驰飞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盯着苏明的双眼，面露犹豫之色，苏明看出对方的犹豫是装的，他甚至从这点犹豫里品尝出了一些得意的情绪。
一瞬间，苏明知道白驰飞是来干嘛的了，不过姑且还是听听他怎么说吧。
“有什么事吗？”
“嗯，的确有点事，是关于现在大家庭状况的。”
“说说看。”
“你真的觉得现在大家庭可以继续维持下去吗？”
白驰飞开门见山，第一个问题就切入了最关键的矛盾点。
“客观点说，要继续维持下去很困难，但目前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我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我想这样下去总不是事儿，特别是你的身份还很特殊，虽然现在没有人说出来，但不确保今后没人说出来，如果……将来你的身份被他们知道，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白驰飞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他这句话，等于告诉苏明，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根本不是夏明。
他期望从苏明脸上看到一些惊讶，震惊的表情。
但很遗憾，苏明的神情很镇定，甚至在听完他这句话后，有点不屑。
白驰飞的笑容先是僵硬，然后缓缓消失，他眯起了眼，眼神有些玩味。
“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只是早就做好了被人知道真实身份的准备。”苏明回道。
这个回答半真半假，苏明的确做好了这个准备，但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因为周笑笑之前就和他说过，白驰飞和毛球是一伙人，并且他们看起来不像正经人。
这个“不像正经人”，按照周笑笑的话翻译一遍，就是不看对错做事，只看利益做事——他们得到工作唯利是图。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白驰飞一边点头，一边重复，似乎苏明的表现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显然，他以为自己掌握着主动权，主导着这场谈判的进行，但在苏明眼里，这位年轻的小伙子着实有点自负了。
虽然从生理年龄上看，苏明和白驰飞的年纪相仿，甚至白驰飞还要大一点，但在短短的几句交涉中，苏明就意识到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这家伙对局面的判断过于乐观。
可以想象白驰飞以前没有遇到过类似魔鬼的地界这种无解的问题，甚至连黑门白雾这种怪异也没碰到过，他对自己的力量极为自信，现在坐在这里的目的，应该也是为了说服他，让他按着他的步调行事。
“苏明，我很佩服你，也很欣赏你，你的实力很强，而且品德令人钦佩。起初我觉得你做的那些事，只是为了拉拢人心，利用那些普通人，但现在我改变想法了，你是真的想要让他们活下去。
那些视频里的事，不是你干的吧？”
“当然不是我干的，但这种话说出来没人会信，因为我是被联盟通缉的人。”
“要加入我们吗？”白驰飞突然说。
苏明抬头凝视对方的双眼，反问道：“加入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在我这里搞分裂吗？”
“哈哈哈！当然不是，我可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如果这种现状可以一直维持下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是……说真的，你自己信吗？你真觉得这帮人能和我们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地过日子？”
白驰飞身体前倾，无比认真地盯着苏明，缓缓说道：“艰苦的环境分许多种，战场、饥荒地带、罪恶城市，这些地方我都待过。
如果你在那些地方创造出了现在这样的群体，那的确可能长期保持，但这里不一样，你应该明白。
这里不是正常世界！这里的规则是违反常理的！现在的安稳只是暂时的，你得认清这一点！”
第三百九十章 开始了
苏明盯着白驰飞，心里默默给眼前这位自以为是的男人打上了一个个标签——自负、想当然、过于乐观，并且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如果对方能在之后一直保持这种乐观自信的心态，那苏明还是蛮欣赏对方的，但苏明知道，往往越是乐观积极的人，在遇到挫折时，往往越容易崩溃，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
现在白驰飞的自信全都来自于他自认为对当前环境的掌控和了解，一旦让他知道他对这个魔鬼的地界根本毫不了解，那他之前建立起来的信心就会全部崩塌，到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苏明也不知道。
总之，稍微给予其一些打击吧。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也应该知道我曾经是调查局的人吧？”
“然后？”白驰飞皱起眉头，面露不解。
“关于这个怪异现象我知道很多情报，其中有一条情报就是在这个异空间里，任何人都有可能获得某种道具，从而获得实力的提升，你现在眼里那些普通人，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变得比你更强。
另外，使用那些道具的人，人格会变得扭曲，通俗点讲就是疯掉。
所以说这个地方的规则，根本就不是什么弱肉强食，而是越能放弃底线的人，越容易活下去，如果你不介意自己疯掉，那你就尽管去使用那些道具好了。
曾经有幸存者在这里经历了一些事之后，变成了食人魔，吃掉了他的哥哥；有人对某种不存在的神明产生了狂热的宗教崇拜，杀了许多无辜的人，并且把自己做的这些事都当成神的旨意。
还有其他一些例子我就不说了，反正之后也会公开，希望你明白，在这个地方力量是没有用的。”
听完苏明的话，白驰飞变得沉默，本来想要拉拢苏明的心情，也瞬间烟消云散。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去向大家宣布这些情报了，刚才我告诉你的这些，其他人也有权知道。”苏明说。
“等等！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白驰飞叫住苏明。
“因为之前时机还没到。”
说完，苏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他让埃尔顿把所有人都叫过来，聚在一起，宣布了刚才他对白驰飞说的那些情报，并做了最后一个总结。
“综上所述，如果我们之中有人用这种方法获得了力量，那么就不能再把那个人当做人看了，他不再是我们的一员，明白吗？”
所有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本来获得食物的喜悦，被这突入起来的噩耗冲掉了，一瞬间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随时可能受害的境况，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或许正在被魔鬼诱惑着。
“那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
“不知道，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活下去。”苏明回道。
……
从第二次获得食物之后的第四天，死亡终于出现了。
死掉的是两个老人，具体两位老人是因为饥饿死亡，还是献出自己的鲜血死亡，没有人知道，当有人发现他们时，这对老夫妻紧紧抱在一起，神情有些不安，但不安中又透着一些放松，想必对他们双方来说，就算在这样的死境之中，对方的怀抱依旧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苏明让人将他们两人埋葬，第一批死者的出现，让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人对苏明的管理提出了异议，觉得苏明这种平均分配食物的方案不够人性化，但最终这个微弱的抗议被苏明以更加冷酷的理由驳回。
“既然如此，大家拿出自己一部分的食物来照顾老人和孩子吧，其实我一直也觉得这样更好。”——当时，苏明仅仅说了这么一句，现场便彻底寂静下去……所有人都在饿肚子，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救人的人，至少这里不存在。
因为食物的匮乏，众人体力的衰减，苏明将所有人本该做的体力活减少了大半，在半夜也不再点燃火把，而是让大家早早入睡，早晨起床后，他们也无事可干，只是到点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然后女人对丈夫抱怨当下的苦楚，男人缄口不语，默默承受，随口说几句无关紧要的安慰话语。
气氛是绝望的，没有事干、没有方向、没有希望，只是默默等待着，像是吃药一样吃着罐头和水，延缓自己死期的到来。
在这样的氛围下，度过了十二天。
在第十二天的早晨，埃尔顿一如既往前往花园，准备给所有人分配早餐，结果发现了一对吊死在树上的夫妇。
他们留下了遗书，遗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希望苏明把本来属于他们两人份的食物，给他们儿子，遗书中每一句话每一行字，都流露着两人对苏明的感激之情，以及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的侥幸。
他们在乞求苏明能按照他们遗书中说的，将他们的食物分给他们的孩子，这是他们能对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而苏明做的选择，是当天给那两个孩子加餐了，虽然只加了一点点，但和其他人相比已经算是丰盛。
因为这个决定，周笑笑找上了他。
“你这么做不好！”周笑笑一进门便开口。
苏明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已经有人发现了吗？”
周笑笑愣住，双肩骤然垮塌：“你早就知道？”
“稍微有点想象力，都能想到吧？这是迟早会开始的一件事，现在只是开了个头，”苏明抬起头，望向周笑笑，“你觉得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
周笑笑睁大双眼，盯着苏明那张带着淡淡微笑的脸，惊得说不出话。
他竟然在笑！
他为什么还能笑？现在这状况，有什么好笑的？
“苏明！你到底在想什么！你……”
周笑笑终究没有把这句致命的质问说出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说出来，但他不想对苏明这样。
“老周，你就当我疯了吧。对了，如果我疯了的话，你会怎么做？”苏明的笑容在周笑笑眼里十分诡异，对方的双眼像两颗在闪烁的光点，看得周笑笑心里发毛。
周笑笑正要质问对方，苏明却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你只会观察其他人，何不观察一下自己呢？”
第三百九十一章 温水煮青蛙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笑笑愣愣地问道，他的异能全力发动着，企图从苏明身上察觉到一些关键的细节，他感觉苏明变得很奇怪，可偏偏用异能观察对方，却又能感觉到他的冷静理智。
“老周，你想要活下去吧？”苏明又问。
“这不是废话吗？”周笑笑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他双手拉了拉自己已经很脏的西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像一名理性的调查官，但不管怎么伪装，他和之前最开始进入魔鬼地界时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了。
“经过那两件事，大家应该都已经察觉到只要在获得食物之后死人，那么食物就会有盈余，知道了这个办法之后，你觉得大家会怎么做？”苏明问道。
“现在还不会有人杀人，毕竟还没到理智崩溃的时候，倒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周笑笑问道。
“顺其自然。”
……
如果你好端端的在上学，然后某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被拉进了一个恐怖又陌生的世界，那你会怎么办？
全力以赴活下去吗？
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
拼命寻找出去的道路？
林安语不知道怎么做，她到现在还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已经进到这里来很久了。
或许，和范奇说的一样，她天生就是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所以才会对这种危急的情况没有敏感度。
“喂！林安语！你在这里蹲着干嘛呢！我之前一直都在叫你你没听见吗？”一个额头有一条小疤痕的男生突然从旁边的木柴堆里窜了出来，插着腰站在林安语面前，十分生气的模样。
“范奇啊，到吃饭的时间了？”
“咕咕咕~~~”
林安语刚问出口，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吃饭时间还早得很呢，我是来和你讨论之后咱们该怎么办的事。”范奇来到林安语面前盘腿坐下，他双眼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皙的漂亮女孩，心情很是郁闷。
每次看到林安语，都会让范奇心情变糟糕，倒不是因为林安语惹他生气，而是每每看到林安语，他就会想起自己小学时干的那些破事儿。
他曾经，欺凌过林安语。
当时为什么要欺凌林安语，原因他已经忘记了，或许仅仅是因为所有人都在欺负她，而她又从来不反抗，所以他也加入了那些欺凌林安语的队伍中。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林安语这个人不正常，一般正常人被这样对待都会哭，或者会反抗吧。
但是林安语不一样，她在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会说一些让人觉得很欠扁的话，比如说，她曾经对带头欺负她的头头说了这么一句话“是因为你男朋友上课时经常看我大腿，所以你才这样对我？放心吧，我明天就会穿长裤的，虽然夏天有点热，但这样应该就没关系了吧？”
她说过的欠揍的话，简直可以编写成一本语录。
“你不应该加入他们，欺负我对你没有好处，他们也不会觉得你是和他们一伙的，只会把你当做跟班。”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你的成绩很不错，做这种事让你的形象很掉分，大家都会觉得你心理有问题。”
“刚才踢我肚子的时候收力了吧？是怕伤到我闹大事情？既然这样我们和好怎么样，不要再打我了，这对我们双方都没好处。”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欺负她的那些人火冒三丈，但范奇加入他们，却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他只是对林安语很好奇而已。
作为学校里的学霸兼混混头子，范奇欺负人向来没什么理由和癖好，他欺负林安语也是觉得林安语在故作逞强，伪装成冷静淡定而已，然后……他也被嘲讽了。
林安语对他说：“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说实话真的不能理解你们的做法……如果你想看我反应有什么变化，恐怕要失望了。”
最后，让他发现林安语另一面的，是一次偶然。
那一天，范奇结束异常斗殴之后，被隔壁学校的仇家在小巷子里伏击了，对方找的不是学生，而是工地上的几个工人，拿着钢管就直接把他打倒在地，然后……那时候林安语出现了，她默默走进了小巷，说：“社会人士不该殴打学生，单纯是为了钱就要这么做？”
在五分钟之内，林安语一个人，把四五个拿着钢管的浑身肌肉的男人全都打趴下了，直到现在范奇还记得，当时林安语每一拳都像拳王重拳出击那样，如果她能以当时的状态，对学校里任意一个欺负她的学生出手，那肯定不会再有人欺负她。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范奇放弃了当混混老大，选择做一个跟在林安语身边的学霸，为了让林安语学会怎么用正常人的方式和正常人相处。
今天会和林安语一起待在这个鬼地方，也是因为当初那个心血来潮的决定。
“前些天夏明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范奇问道。
“夏明先生说了很多？你指的是哪个？”林安语眨着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就是道具，交易之类的！被他叫做魔鬼的那些生物，那种事你怎么看？”
“我觉得夏明先生说的很对，大家都不应该和魔鬼做交易，这会招致灭亡。”
“所以说你就是太讲道理，有些时候人的想法是不讲道理的，如果每个人都按最佳方案做事，那人类就不是人类，而是蚂蚁了，蚂蚁中，工蚁能为蚁后去死，但人不行。”范奇顿了顿，继续道，“我觉得迟早会有人犯忌。”
“然后呢？然后你打算怎么做？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算真的出现这种人，夏明先生也会处理的。”林安语说。
“你真的觉得夏明会处理？”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看起来是很无私的人。”
“但我最近听到过一个传闻，夏明其实并不叫夏明，他叫做苏明。”
林安语转头看向范奇，头一次，她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那个传闻，我觉得是假的。”
“既然你听到过，那我觉得真的假的不重要，反正我们得活下去！”
“哥，你打算怎么办？”白羽飞担心问道。
白驰飞手指放在嘴里咬着指甲，愁眉紧锁，面对妹妹的提问，他仿佛没有听到。
如果是在之前，那他倒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现在他也没有头绪。
原本他们猫头鹰小队可以依仗的便只有自身的力量，但现在这个地方会赋予普通人超自然的力量，如此一来，他们这个力量就不再是独一无二的优势了。
想要获得压倒其他人的优势，只有和那些愿意成为疯子的人一样，和他们一起选择成一个疯子。
白驰飞绝不会做那样的事，人之所以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可不仅仅是因为那副臭皮囊，人格和思想，才是最重要的，他绝不抛弃自己的思想！
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食物和水是必须的，如果有充足的食物和水，那他就可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这个地方，在其他地方藏起来，然后这里变成什么样子都和他没有关系。
可惜，他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所有的食物和水都在苏明手上。
“鬼域这个怪异现象，已经存在很久了，我和其他那些人打听过，每次鬼域发生之后，都会有人从这里生还，虽然人数很少，但出去的人是有的，所以我们只要活到最后，成为最后活着的那一批人就行了。”
“老大你的意思是把这里其他人都杀掉？这有难度吧？”
“笨蛋！你没听到苏明之前说的那些话吗？只要有人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就能换到不可思议的力量。”白驰飞咬着指甲说道。
大家闻言，都不说话了，猫头鹰小队的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他们的队长开始咬指甲，就代表事态非常棘手，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老大，之前你让阿涛把苏明是杀人魔的消息泄露出去，是想要让那些人反苏明？”毛球问道。
白驰飞微微颔首：“没错，现在这样子没机会的，普通人吃的喝的都和咱们一样，我们虽然身体素质比那些普通人好些，时间一长体力还是会跟不上，得创造机会！至少要多死几个人，吃饱饭了才好干活！”
对白驰飞这种破坏大家庭利益的做法，猫头鹰小队没有一个人反对，因为他们这些赏金猎人，都是刀山血海滚过来的，除了自己人之外，其他的人命在关键时候都能舍弃。
他们有底线，但他们的底线会因为自己所处的位置随时变更，就像现在，连自己都活不下去了，那其他人的生命当然可以被牺牲。
大家庭出现骚乱最好，死多少人都无所谓，只要达到减员，外加分配到的食物变多这两个目的即可。
按照白驰飞的想法，这群没有脑子的普通人，最好全都乖乖听苏明的话，都不和魔鬼交易，然后一个个慢慢饿死最好。
等等！
刚才自己想到了什么？
温水煮青蛙？
对！没错！就是温水煮青蛙！
白驰飞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朦胧的迷雾，照亮了真相！
“该死！苏明那鸟人！竟然伪装这么深！”白驰飞愤愤咒骂道。
“老大，什么伪装？”
“温水煮青蛙！就是温水煮青蛙！”
白驰飞从地上站起，在原地来回踱步，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句俗语。
周围其他人看着这样的白驰飞，一个个皆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苏明之所以创造了这个所谓的大家庭！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安全感，让这些人宁愿慢慢的饿死！也不愿意出卖灵魂换取非人的力量！
而且所有的食物和水，全部都是苏明分配，谁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多留一点？现在死了几个人，死人那份吃的就更容易暗箱操作了！
他只要继续像这样拉拢所有人的心，把自己塑造成精神领袖，那么就有一大批人宁愿挨饿，也不愿意踏出舒适区，为自己争夺食物！
等到普通人的数量锐减之后，剩下的那些人就算变成了疯子，处理起来也会更方便！
一群异能者可能对付不了一群疯子，但一群异能者完全可以对付一两个疯子！
那家伙一定是觉得与其让所有人心惊胆战，还不如给他们一点小希望，然后用更安全的方法处理掉他们。
真是妙招啊！”
白驰飞口中发出激动的笑声：“哈哈哈！我之前竟然以为他是被冤枉的，看来这家伙完全就是货真价实的杀人魔！”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羽飞轻声问道。
白驰飞表情一僵，激动的心情重新冷却，脑内的多巴胺缓缓下降到正常的水平。
对，识破了苏明的诡计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是下一步怎么做。
下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
整齐的房间，柔软的沙发上，烟雾缭绕，一个熟悉的身影隐藏在烟雾之后。
苏明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前方，试图辨识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谁。
在他确定对象的瞬间，烟雾缓缓消散在空中，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也将手中的香烟按灭。
“师父？”苏明眯起眼，露出惊讶的表情。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你走神了对吧？”刘泠杉淡淡扫了苏明一眼。
苏明努力回想他们刚才在说些什么，但怎么却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就算了，他嘴上却无法自控地说：“我没有走神。”
“算了，这次不追究，听人说话要认真啊！
刚才我说，这个世界上正确的道理有很多，但能一直遵守道理的人却很少。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想要同时得到鱼和熊掌也是有可能的，前提是你足够强，在你不够强的时候，千万不要试图同时去拿鱼和熊掌，知道吗？”
“鱼和熊掌？”
“对，鱼和熊掌的取舍……或者其他。
记住任何时候都需要取舍，只不过有些取舍更加艰难而已，牢记慈不掌兵的道理，当坏的结果注定时，你可不能幻想着凭努力就能创造奇迹……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要我换个说法也可以，那就是奇迹在发生前，你会有所感应，如果没有感应就不会有奇迹。”
苏明沉默，脑子乱糟糟的，这些话，他感觉以前听到过。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取舍，取舍
没有等苏明继续深入思考，刘泠杉接着说了下去，顺手还点燃了一根香烟。
“刚才的道理，如果要说我还能说出更多，不过光讲道理是没用的。
这些道理就算白痴听了也能明白，但真正能按着去做的，恐怕也只有白痴。
我见过很多人像你一样想要做最正确的事，但最后所有的人都输了，他们都后悔了！”
“现在你觉得你能赢，但到时候可能不但赢不了。
赌徒只有输的时候才会后悔，然后才会老老实实按照正确的道理做事。
而在此之前……这些人都要拼一次，输一次。
输的代价是惨痛的，你明不明白？”
“惨痛的代价吗？我知道了。”苏明默默点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他只是觉得刘泠杉说的话很有道理。
刘泠杉看到苏明点头，也点了点头，露出了微笑。
“越是远大的目标就越容易让人看不到脚下的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看清脚下。你要牢记世界是变化的，用一套思考方式尝试解析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你要记牢。”
……
“阿嚏！”苏明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刚才，他睡着了，睡梦中他梦到了一些奇怪的片段，好久没有做这么真实的梦了，梦里的话现在还能回忆起来。
感觉这个梦带着一种预兆，师父说的取舍和部长说的抉择，都为他标记着一种做事方向。
苏明揉了揉鼻子，重新将视线放在眼前的纸张上，上面写着他的筛选标准。
要让有能力有信念的人活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必须创造恶劣的环境，测试这些人是否具备资质，除此之外，还要想办法把另外被淘汰的人全部都解决掉，不能让他们变成棘手的怪物。
苏明必须弄明白几个问题，才能确保自己选中的人没有错。
第一个问题，那个人是否宁愿死也不愿意和魔鬼交易，变成疯子？
第二个问题，那个人在自身生命受到威胁时，是否还能考虑到其他人的生命？
只要满足这两个最基础的问题，那么那个人就有资格活下去，至少那样的人是拥有价值的，他能为其他人带来更大的价值，如果有机会，就能拯救更多的人。
如果这样的人更多，那么就只能在这些人中再次进行取舍，优中择优。
这种选择是残酷的，但却是不得不做的。
“必须给他们创造恶劣的环境。”苏明轻声喃喃自语道。
门被敲响，埃尔顿打开门，站在门口说：“老爷，有个孩子找你。”
“让她进来。”
林安语走进了书房，苏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这个女孩不同寻常。
容貌姣好的女生，年纪大概才初中，但眼神却很清澈，透着理性的光辉。
在这种鬼地方呆了这么久，还能有这种眼神，这个女孩相当不一般，感觉是一个很聪明，而且很有勇气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苏明露出微笑。
“林安语，夏先生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言论？有人说你其实是从调查局逃出来的杀人魔。”
“啊？”
苏明愣了一下，林安语的质问过于直球，让苏明有点难以招架。
虽然对这种情况，苏明早有设想，但林安语找上门的目的，却让苏明没有头绪。
“是的，我正在被王城的调查官调查，虽然我长得和那个通缉犯很像，但我并不是那个人，这一点已经确定了。”
“哦，这样就好，我想也是，你怎么可能是杀人魔呢。但是，现在外面一直在传这种谣言，大家心里都很不安。”
“明天我会找个机会澄清，谢谢你来提醒我。”
“嗯，不用客气。不过我这次来打扰你，是还有其他问题要问。”
“什么问题？只要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现在大家都在饿肚子，上次那次献血后，很多人的身体都很不好，我周围已经有很多人病倒了，这样下去肯定还会死很多人，你有想出办法吗？”林安语眨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盯着苏明。
“暂时还没有想出办法，但我会努力。”苏明回道。
这孩子有点怪怪的，她刚才提出的两个问题，都很直接，语气也丝毫不委婉，特别是第二个问题，明明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但她却完全没带什么情绪，就像讨论的是一个比较难的数学题而已。
但恰恰她对现状很清楚，非常明白地知道自己和其他人都身陷险境。
“我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如果再继续保持原样，会有很多人白白死掉，食物和水也都会浪费掉。如果你真的想不出办法，或许应该舍弃一部分人。”林安语认真地说。
苏明一怔，缓缓眯起眼。
他对这个女孩刮目相看了，她身上有着善于取舍的品质。
但是，光这样可不行，苏明必须确定林安语的取舍究竟是哪种取舍。
牺牲其他人保全自己，这种取舍谁都能做出，但把自己和其他人归为一个整体，按照统一标准进行取舍，让一部分人牺牲，让一部分人存活，就很少有人能做到。
“但是没有人希望自己被抛弃，你希望自己被抛弃吗？”苏明问道。
“如果我注定要死的话，那我不介意。”
苏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盯着林安语的双眼，发动了【梦瞳】，一瞬间，林安语直接被苏明拉入噩梦之中。
这是一次测试，虽然不完全是真实，但相对拟真。
……
此时此刻，当苏明对林安语进行测试的同时，流言蜚语如失控的瘟疫般，在这群不团结的集体中疯狂传播着。
谣言干扰着每个人正常的思维，让本就不安的众人变得更加惊恐不安。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人好像是通缉犯！”
“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但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可是如果没有这回事，为什么要编出这样的话呢？”
“但是……但是他毕竟把所有吃的都平分给我们了呀。”
“那是为了拉拢人心！你想想，如果他有这么多吃的，但不分出来，那不是要被其他异能者群起而攻之了吗？他是害怕被其他异能者围攻，所以才装出那副老好人的样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愚众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完全是妄想！你想想，如果没有夏明，那第二关我们怎么过的？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你这老娘们你懂个屁！稍微一点好处就把你迷惑了？那群异能者去打了一架屁事没用，流血的还不是我们！要我说啊，那次不是他帮了我们，是我们帮了他！如果没人心甘情愿受伤，他们能赢？”
“诶诶诶！我还听说，其实夏明自己藏了许多吃的，那些死掉的人的份，根本就没有分出来，全都自己保存起来了！”
“……真的假的？你，你从哪里听来的？”
怀疑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停止，一旦对某个人的品行有了质疑，那么对对方的印象，便会无法抑制的朝着恶意的深渊滑落。
当恐惧一个事物时，那人往往会对与之相对的事物产生好感，即使与之相对的那个东西，也非善类。
“我听白驰飞那孩子说的，驰飞那孩子好像之前就是专门帮外面的联盟抓罪犯的，他在网上看到过夏明的通缉令。”一个四十岁的大妈故作神秘道。
“要不……我们再去问问？”
“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花园，来到白驰飞平常暂住的地方，白驰飞刚看到那些人，就知道这些人是为什么而来的。
“驰飞啊，我想问一下，你昨天说的那个是真的吗？”大妈走到白驰飞面前问道。
白驰飞摆出一副邻家好孩子的脸，认真点了点头：“嗯，不会有错！那个人我还是认得清的，一开始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但现在我已经确信了。”
“那，那可怎么办？”
“不会真是杀人犯吧？”
前来探听消息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愁容满面。
看到他们这样，白驰飞心里得意非常，这恰恰就是他想要得到的效果。
“我也想好了，就这样一直把食物和水交给夏明保管，实在是有些不妥，既然这些食物是大家的东西，那么就应该大家监督保管。”白驰飞说。
“对啊对啊！应该拿出来嘛。”
“就是就是！必须要让夏明把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
很好很好，就该是这样的反应，既然你们这么想让苏明把东西拿出来，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们出头一下吧，白驰飞心想。
“既然这样，要不我们带头代表大家和夏明去谈一谈吧，我觉得如果夏明不是苏明，那他肯定也会理解我们这样的做法。”
“对对对，你们是异能者！你们去说比较好！”大妈亮眼放光道，“我觉得，不如把食物全都拿出来，然后大家平均分，自己管自己的，这样更好！”
“那好，我想问一下有多少人希望执行这个方案，如果人数太少的话，那我们出面也挺尴尬的，而且……这件事其实也是有风险。虽然我很想相信夏明，但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哈……如果夏明真的是通缉令上的那个杀人魔，而我这边的支持者又不多，那我们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
白驰飞斟酌着自己的话语，玩弄着这些普通人的心理，看着这一张张淳朴又“蠢”朴的脸，他就知道自己的诱导会起到效果。
大众总是短视的，他们不会用大局的眼光去看待一件事，只会走一步想一步，并且怀疑不受自己掌控的一切。
这些人一定觉得食物掌控在自己手里比存放在苏明手里更加安全可靠吧？
呵呵，可惜事实根本不是这样，苏明在这个鬼地方的存在，其实就相当于现实世界的银行，把食物从苏明手里拿出来，就等于把大量的钱从银行里拿出来，存放在自己家中一样。
入室抢劫的发生几率比抢银行的发生几率要高得多，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知道，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触类旁通，至少白驰飞面前这帮中老年人不懂。
“你放心！谁都想要自己管自己的吃的，谁愿意吃东西还要看人脸色啊！”
“就是就是！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白驰飞：“那到时候大家和我一起去吧，如果人数可以的话，那我就作为代表和夏明谈判，你们私底下自己讨论一下究竟要不要这么做。”
“肯定要做！你说对吧？救命的东西自己拿在手里才安全嘛！”一个中年男子用胳膊肘别了别身边的同伴，一副“我知道这么做最好”的表情。
其他人也频频点头，表示就应该这么做，白驰飞看他们这副样子，是铁了心打算把“钱”从“银行”里拿出来了。
……
“呕——呕呕呕——”
林安语扶着茶几，低头弯腰呕吐，晚上吃的数量少得可怜的罐头食物，都被她重新吐了出来。
苏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慢悠悠地睁开双眼。
测试结束了，林安语在噩梦中的表现算勉强合格，虽然她没有领导其他人的能力，但她却能让自己坚持做正确的事，这种品质也算非常难得了。
虽然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某些方面的觉悟比周笑笑要靠谱得多，苏明觉得，林安语之所以能看到那些正确的做法，恰恰是因为她对“对错”有着直接偏执的认知标准，她做事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判断标准来的，其他外界因素的干扰，并不能影响她的想法。
如果没有比她更优秀的人，那希望她能成为活着的十三人之一，苏明心想。
“呕——呕呕呕——”
林安语还在呕吐，苏明微微一愣，关切道：“你没事吧？”
苏明的梦瞳虽然能把人拉进噩梦里，但梦境的惊吓程度，应该没到让人产生生理不适的地步才对，而且这孩子在噩梦中的表现明明还可以啊，难道她是那种外表镇定，心里却害怕的不行的人？
“啊，没，没事，只是做了一个不大好的梦，真是太可怕了。”林安语用一种完全不觉得可怕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揉了揉腹部，盯着地上的呕吐物怔怔出神。
“你……你在看什么？”苏明缓缓问道。
“感觉好浪费，如果是吐在碗里的话，我可能还会吃下去。”
苏明闻言表情一变，心说这小姑娘在说什么胡话？吐出来的东西当然是不能吃的了！虽然粮食吃紧，但也还没吃紧到这种地步。
第三百九十四章 给你们选择的权利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夜深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吧。”苏明说。
“不好意思，我刚才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还弄脏了你的地板。”林安语说。
“没关系。”
“我刚刚又想起一件事，在几天前，有一位大叔拿着罐头给我，想要和我发生X关系。”
苏明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心说竟然已经出现这种现象了，看来不少人的理性蒸发得很厉害呀。
“我知道了，那个人是谁？”苏明问道。
“你要惩罚他吗？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脑子里出现那种龌龊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家都挺崩溃的。”林安语平静的说，显得非常善解人意。
“既然你不想我惩罚他，那为什么还要和我提起？”苏明反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你察觉到这件事背后隐藏的危机了，所以你才会和我提起，用食物来换取身体上的快乐在正常情况下是很平常的，就像现实世界中一些道德败坏的男人会多养几个女人。但在这个地方发生这种事就值得注意了，当你吃不饱时，你还会拿出赖以救命的食物去交换那么短短几分钟的快乐吗？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对吧？”
林安语点头表示赞同。
苏明见她能够理解，于是稍微将身体前倾，摆出说教的姿态，一步一步给林安语推理其中的细节。
“当一个人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不顾后果去换取短暂的即时性快乐，这证明那个人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他无法理智思考稍微长远的利弊，只希望有一些能马上生效的强刺激行为，能让自己感觉舒服点。
这种行为就是堕落的前兆，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做可能会饿死，但还是无法自控，在他们眼里活的长不如过得舒服，而这种人也是最危险的，症状严重点的人会不惜损害其他人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你刚才说的那个人，他私底下在抢其他人的食物也说不定。”
林安语眉头皱了起来：“但那样会被发现，他不敢吧？”
“不一定会被发现，现在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如果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只要仔细观察，这种人是很容易找到的。刚才你口中的那个人是害群之马，如果不处理的话，风气会迅速传染，因为当有人不遵守规则并且没受到惩罚时，其他人也不会想要遵守规则，你把那人的名字告诉我，我要和他谈谈。”苏明说。
林安语点了点头，听完苏明的话，她仿佛获得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名字我不知道，但我记得长相。”
“明天带我去找他。”
“咔！”
门被突然打开，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生站在门口，皱着眉头，一脸警惕地盯着苏明。
他看了林安语一眼，歪了歪头：“喂！找你很久了，快跟我回去！”
“我回去睡，不打扰你了。”林安语乖巧道。
苏明点头默许。
林安语跟着范奇走出房间，范奇把门关上，拉着林安语的手快步走下楼梯。
“你怎么一个人就来找他了！”范奇压制着内心的怒意质问。
“我想有些情况他应该知道，这样他或许能做点什么，让现状变得更好些。”
“哼！你真觉得那家伙能改变现状？我看他就是一个危险人物！现在外面所有人都在怀疑夏明就是苏明，有一群异能者要代表大家和苏明谈判，让苏明把所有的食物全都拿出来，一口气全部平分给其他人，他们觉得苏明私藏了很多食物！”
“我不觉得夏先生会这么做。”林安语摇了摇头，“大家这么做不对，从之前夏先生做的事看，他是好人，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就把他当做杀人魔，这样不好。你们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又无法认清现实，所以才会觉得还有多余的食物，夏先生不可能偷藏，食物本来就不够。”
“他是不是偷藏我不会下定论，但既然不能改变那帮人要做的事，那我们就旁观！
林安语，我们要活下去，活下去你懂吗！
你不能再用你那种想法做事了，这地方可不是学校，他们以后会做的也绝不仅仅是欺凌！”范奇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
他很担心林安语，像林安语这样，被别人恶毒的对待也不会反抗吧，她说不定只会和那些人讲道理。
“范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保护过度了。”
“你！我！你说什么呢，谁要保护你啊！你真是蠢的可以！”范奇骂骂咧咧道。
他拉着林安语走出苏明住的主屋，往旁边普通人住的小楼走去，此时夜深人静，紫月高悬天空，给庄园投下一抹瑰丽的诡异色彩，两人沐浴在深紫色的月光下，一路缄默无语。
走到小楼的门口，范奇停下脚步，轻声道：“林安语，如果在这个地方活下去的只有少数人，那我希望少数人里有我和你，我不管你怎么想，但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活下去，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范奇，你只是过于不安了，你——”
“别再和别人讲道理了……这里没人会听的。”范奇打断道，“要活下去，听到没？”
林安语沉默了一阵，回道：“……我知道了。”
……
翌日，白驰飞带着一大批人，找上了苏明。
当苏明走出书房，从二楼围栏处往下眺望，看到一楼大厅里站满了人，站在最前面地就是白驰飞和白羽飞这对兄妹，其他人站在他们身后，神情稍微有些紧张。
苏明的目光和白驰飞在空中接触，白驰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他独有的标志性得意笑容。
“我听埃尔顿说大家找我有事，这么多人是有什么事？”苏明慢慢从台阶上走下来，眼神温和的从所有人脸上扫过，那些人和苏明视线初一对上，便马上移开，不敢与他对视。
白驰飞上前一步道：“夏明先生，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在自由联盟的情报平台上，有一个正被通缉的杀人魔，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白驰飞的进攻来得比苏明想象中更快，这让苏明略微感到有些吃惊。
但苏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他正在担心怎么开始筛选，还没想好如何决定筛选的方式，白驰飞就突然给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途径。
如果说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压抑人类的兽性，那白驰飞现在的做法，就是逐渐解放这些人贪婪的本性。
这不就是观察谁适合存活，谁适合被抛弃的绝佳方法吗？
“嗯，我知道，那个人的确和我长得很像，王城的调查官之前就在调查我，周笑笑就是那个调查官，现在他已经确定我不是苏明了。”苏明光明正大地说。
白驰飞接着道：“但大家都很担心，如果你能把储存的食物平均分配给大家，这样大家都会稍微安心些，毕竟……你懂的，谁都不想把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寄放在其他人手里。”
“哈哈哈，说得好像是有点道理！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苏明质问其他人。
现场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出现第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到：“感觉，自己手里有吃的，心里总是安心一些。”
这句微弱如蚊声的话语，像是一颗石子撞进了光滑如镜的湖面，湖面瞬间起了涟漪，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吃的在自己手里，也可以自己调控吃东西的节奏，有时候干的活多就要多吃一点嘛。”
“没错，自己安排更加合理。”
白驰飞露出胜利者的表情，自得地望着苏明，那副样子仿佛在对苏明说：我已经看穿你了。
苏明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肯定想错了。
“我觉得不合理！”人群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出现。
白驰飞的笑容一僵，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孩站在人堆里，举着手，像是在课堂上向老师提问的三好学生那样，一脸认真。
“夏明先生帮我们保管食物，其实比自己保管要更加安全，死掉的人的东西的所有权会消失，如果食物在自己手里，谁能保证自己不受到生命安全的威胁呢？”林安语大声道。
站在林安语身边的范奇，双手环胸，沉默不语。
他赞同林安语的说法，但也并不看好一直让苏明保管食物这种办法，范奇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均分的制度不可能一直维持，在这种可怕环境里，靠普通世界的老办法肯定活不下去。
“我之前就是有这个顾虑，所以才替大家保存食物，但既然大家都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那我也会尊重大家的意愿……我想，既然这样！想要从我这里把自己那一份拿走的人，和埃尔顿说一声，让埃尔顿登记。依旧想要让我代为保存的人，就继续存放在我这里，定期来领，大家觉得怎么样？”苏明高声宣布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恶魔的蜜语
苏明一提出这个办法，下面的人就有很多叫好的，于是苏明马上安排，叫来埃尔顿，开始现场登记。
在场的人中，除了林安语个别的几个例外，所有人都希望从苏明手中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拿回来，而有意思的是，这场食物分发活动开始还不到半个小时，消息一扩散，本来没到场的人也急冲冲地来到现场，希望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拿回来。
作为食物和饮水明面上的拥有者，苏明必须在旁边不断重复赠予对方的话，整个分发流程，足足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等到中午时，处理完所有人，苏明让埃尔顿统计了来登记的人数，结果发现一共有582人来他这里登记，取回了食物。
这些人里，有的人是因为肚子太饿，觉得自己分配食物会更好；有的人是因为听信谣言，不再信任苏明；有的人是随波逐流，看其他人都拿到了自己的那一份，生怕自己不拿就没有。
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取走了食物，数据可以证明，近千人中，有接近一半的人，开始对这个大家庭失去了信任感，而且这还只是食物发还政策实施后仅几小时内的数据，相信随着时间推移，还会有更多的人来苏明这里要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
筛选——终于开始了。
他要看看，在重新变得混乱之后，究竟有谁能像当初的自己那样，重新建立新的规则。
他也想看看，是哪些人在道德的枷锁被打碎之后，第一个堕落为疯狂的野兽。
“埃尔顿，把剩下的食物重新拉回仓库。”
苏明交代完这一句，转身上楼，重新回到他的书房，这间书房，几乎成了独属于苏明的静思之地。
他刚刚在椅子上坐下，脑海中蓦然响起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谁？”苏明皱起眉头，对着空气质问。
直觉告诉他声音的来源不是人类，他开始受到魔鬼的地界的影响了，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魔鬼地界的精神影响。
在档案中的确有这样的例子，会有神秘的声音在脑海中出现，那个声音可以洞悉你内心的一切，将你内心还没有察觉到的真实答案全部挖掘出来，引领你在这个残酷畸形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当然，以上这些话只是那些疯掉的幸存者所说，根本没有可信度，其实那些声音就是恶魔的蜜语，直接从当事人的内心挖掘出深层的需求和矛盾，从当事人心灵的漏洞进行打击，扭曲本来正常的判断。
鉴于档案上的资料只有幸存者提供，死亡的人不能提供，因此光看调查局的档案并不能知道这种异常现象是不是在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也无法得知这种异常现象发生的条件。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这种异常现象，最终都会让当事人信以为真。
关于认知被强行扭曲的经历，苏明有过，在恐惧楼梯中，他把自己当成了爱丽丝的爸爸，并且多出了一段极其真实的记忆。
当时即使超直觉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他依旧陷入了茫然的境地。
如果，魔鬼的地界的精神影响，能达到恐惧楼梯那种地步，将会极大干扰之后自己的理性判断。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呢？”苏明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那些从你这里拿走食物的人，你是打算放弃他们了吧？’脑子里的声音依旧在回荡，说话的人仿佛能看穿苏明的内心。
‘要和我聊聊吗？或许我能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实。’对方说。
假话。
不，不应该把它归类于假话，而是这些话根本就是没有灵魂的话语，感觉背后并没有包含独立的意志。
‘你就这么相信超直觉吗？你应该感觉得出我并没有想要诱惑你，只是想要和你谈谈。’
说的是真的，对方并没有诱导的意思，这些话语更像是一种程序，一种强行要让这场对话进行下去的程序。
‘为什么不试试看呢？你既然对超直觉这么有信心，为什么不尝试着和我说说话？’
“差不多明白了。”
‘好吧，你既然不愿意和我说话，那我就自己说吧，你觉得刚才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吗？如果你不给他们机会，他们中大部分人完全是可以维持自己的道德的，你为了选出十三个有资格活下去的人，强行诱导他们展现出黑暗的一面，你觉得那是正确的吗？'
苏明不回答。
脑海中的声音，继续用一种平缓冷静的语气接着往下说：‘虽然你很强，或许是这些人里最强的人，而且你也很聪明，有可能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但是聪明强大的人就有资格操控其他人的命运吗？你有这个资格吗？这个资格是谁给你的？’
‘苏明，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你没有这种资格，只有完全无私的人才有这种资格，但你是有私心的。
你想要出去见夏晓瑜，想要洗刷你的冤屈，想要完成你的任务。
你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正常人的状态离开这里，并且你有自信可以做到，所以你才用衡量你自己的高标准，去衡量其他人，这其实已经不公平了，不是吗？
一个自己很优秀的人，因为知道自己最优秀，所以说‘其他比不上我的人都该死’，这样真的好吗？
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个比你更加优秀的人，用同样的理由来主宰你的命运，你觉得好吗？’
苏明一边倾听，一边拉开抽屉。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起笔，开始记录。
‘希尔薇说过，要取舍，要选择。
刘泠杉告诉你要认清自己的目标，不要用一套固定的理论去理解这个世界。
她们的话是正确的，但取舍的规则应该是公平的，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
你完全是因为知道在这场取舍的过程中，你不会是被舍弃的一方，所以才套用了这个规则。
但如果你绝对是被舍弃的一方，那你还会遵照这个规则做事吗？
刘泠杉和希尔薇可以，你可以吗？你如果不是最有资格出去的十三人，你会甘心留在这里，让最有资格的那是三个人出去吗？
我相信你不会的，我懂你的私心……夏晓瑜对吗？你想要重新见到夏晓瑜，所以不管怎样都要出去。’
脑海中的声音顿了顿，发出意味深长，有些苦涩的笑声：‘不觉得可笑吗？这么一个普通的愿望就能打破你现在做事的原则，你还不承认自己只是取巧套用了你师父的那套说辞？’
苏明默默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脑海中出现的神秘声音可以看穿内心，并且声音没有自主意识，说的所有内容都十分具有可信度，暂时猜测其原因是因为可以看穿内心，所以能伪造出具有信服力的交流方式。
它的所有话语都具备相当强的信服力，与它交流的后果暂时不知，猜测是思想层面的扭曲。】
这简洁明了的记录，如果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来翻译，就是：没有自我意志的“它”，可以洞察了解当事人的内心世界，并且用当事人内心世界完全信服的信息和理由，来和当事人交流，语气、逻辑等皆不会有破绽。
也就是说，一旦出现这种症状，当事人必然会觉得脑海中的声音值得信赖。
苏明现在也有这样矛盾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描述，但可以形容为自己讲自己的三观给自己听，你从它的语言逻辑中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因为它说的话，本身就是你思考的逻辑。
它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充满了信服力，让人不得不承认。
尽管有些内容不是你所希望听到的，但你知道对方说的全都没错。
估计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察觉到这个“程序”背后的真相吧，也只有拥有超直觉的苏明，才能清晰地察觉到其中的漏洞。
它说的话完全符合你的思想，它说的话全都能让你理解，它说的话听起来都有道理，很现实——所以它说的都是对的。
它说世界是残酷现实的，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恰好你也这么认为，所以世界真的是残酷现实？每个人都是自私？
真实的答案并不重要！答案有可能对！有可能错！
但最关键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并不能成为决定对错的依据！
苏明的直觉告诉他！——这货就是把你心里的话翻译了一遍！你其实就是自己说话给自己听，你自己的想法可不一定正确，所以它也不一定对！
苏明没憋住笑出声来：“超直觉，真特么离谱。”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又说：‘超直觉并不是百分百正确，系统上面写了。’
“姑且和你说句话吧，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自己也根本不信吧？不，应该说我自己不信才对。”
苏明笑着写下刚才分析出来的情报，然后停下笔，等待着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然而，那个声音一直没有出现。
“哈！不过如此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合适的人选
魔鬼的蜜语消失了。
但苏明却感觉有点遗憾，因为得到的情报太少了，他还不知道这种现象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就刚才魔鬼说的那几句话，只能得出这种现象很危险的结论。
这种怪异现象对除了苏明之外的其他人都是致命的，毕竟他们没有超直觉。
下一秒，书房的门直接打开，周笑笑闯了进来，苏明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说：“没敲门就进来，这可不像你。”
“我听说你把食物分给他们了？”
“嗯。”
“这样会乱套的。”周笑笑担忧道，他盯着苏明的脸，慢慢知道了这也在苏明的计划之中，于是叹了口气，又问，“你要开始选了吗？”
“嗯，我之前拜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苏明岔开话题。
周笑笑又叹了口气，拿下眼镜，用布满灰尘的西装衣角擦拭。
他一边擦，一边说：“曹风铃很不错，就是一开始反对你的那个身体强化系女人，你还记得吗？”
“印象深刻。”
“她虽然有些时候做事有点直接，但根据我多日的观察，她的头脑很清醒，对现状的理解比大部分人都更加深刻，说话虽然难听直接，但很实在，所以她不招普通人喜欢，但聪明人却愿意跟随她，她身边有不少跟随者，其中异能者不少。”
“看来上次对付蜥蜴怪，参战的异能者不是全部，哼，也算意料之中。”
“总之，她蛮符合你的条件的，有脑子，战斗力也很强，领导力也不错，要说缺点的话，就是她不会引导他人，虽然和她志同道合的人会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但像普通人那样无法面对残酷现实的人，是不会跟随她的。”
“还有其他人吗？”
“跟着曹风铃的罗兵也不错，但战斗力不算太强，上次他也参加战斗了，你应该知道。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不少人符合你聪明强大的要求，但能为其他人考虑的人却几乎没有，大部分人都只顾着怎么让自己活下去。如果能去掉这个要求的话，白驰飞也很符合你的要求，但你和他闹翻了对吧？”
“闹翻？算不上。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而已，而且他的行动也在我设想内，他算是这场筛选的加速器。”苏明冷冷道，他冷静的声音听得周笑笑心底发怵，一想到他正在帮苏明干的事，周笑笑心里就会涌现出深厚的罪恶感。
究竟谁有资格，在一千人中，选择让九百人去死，让十三人活下来呢？
除了神，恐怕没人有这个资格。
但这件事却是不得不做的，虽然这种事感觉像是在杀人，但如果没人做这件事，那活下来的恐怕就会是十三个怪物。
苏明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地做这些判断呢？
有时候，周笑笑真觉得苏明简直就是一台按照固定程序运转的计算机。
“就这些吗？没有其他人了？不需要自身很强，有清晰头脑和号召力的普通人也可以，有这样的人选吗？”
“那还得再给我一段时间。”
“辛苦你了，持续发动异能一定很累。”苏明宽慰道。
周笑笑抿了抿嘴，戴上眼镜，没说什么，他转身欲走，忽然脚步一顿，背影显得有些犹豫。
苏明看出了周笑笑的纠结，于是开口问他是否还有什么其他事，周笑笑摇了摇头，走出书房关上了门。
他本来想问一下苏明，像他这样的人，是否有资格成为活下去的一人……但终究，他还是没问出口。
他想要活下去，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活下去，虽然他的异能是观察，但他却观察不了自己的内心。
咔哒一声轻响，身后紧闭的房门打开，苏明走出来，见到周笑笑站在门口没走，愣了一下，说：“正好，我有些新发现要和大家宣布，一起来吧。”
“埃尔顿！埃尔顿！”苏明在空旷的主屋中大喊了两声，老管家急匆匆的从一楼某个门里冲出来。
“把所有人全都集中起来，我有新的话要说。”苏明说。
埃尔顿点点头，扭头往外面走去。
没过多时，所有人重新被集中到了花园里，花园里的花草因为无人打理，又被多次踩踏，已经全部枯萎，所有人站在伏倒的草坪上，仰着头望站在二楼露台的苏明，苏明手里拿着一张纸，对所有人宣布了他刚才的新发现。
苏明刚刚说完恶魔的蜜语的初步影响，人群中，白驰飞便大声叫嚷起来：“夏先生你听到了那种声音吗？”
“对，我听到了。”苏明没有犹豫地回答。
其实白驰飞这个问题是一个无法回答的两难提问，如果苏明说自己听到了，那么就证明苏明已经开始被这里所谓的恶魔影响，人们会对苏明的领导力产生质疑。
但如果苏明回答说没有听到，那么白驰飞就会接着质问他这些情报是哪里来的。
这些情报的来源，除了亲自经历之外就只有调查局的档案里有，既然苏明回答说不是亲自经历，就只可能是从档案中获取，这等于坐实了他曾经是调查局专员的身份，实锤他就是苏明。
两相权衡，苏明选择老实一点。
当然，其实苏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领导力是否下降，白驰飞可能认为他不希望丧失领导力，但苏明的真实意图却是慢慢将自己的领导力削弱，将领导众人的机会均分给其他人。
这本来就是苏明计划中的一场测试。
下方众人听到苏明的回答后，一片哗然，白驰飞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苏明看了对方一眼，举起手大声安抚道：“虽然我听到了，但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大家不要去听任何一句话，也不要去深入思考对方说的内容。如果听到了声音，可以马上告诉我，我会帮助你。”
“我、我有个问题！如果，如果被那个声音影响了，会有什么后果？”
“暂时不知道，但根据我自己的经历，它会用一种听起来没错的说辞，让你对现状绝望，让你觉得自己生无可恋，已经无路可走。千万千万不要相信那样的话，希望一直存在，坚持是痛苦，也是煎熬，但坚持是有意义的！”苏明说。
第三百九十七章 转折
苏明宣布完新的情报，众人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节奏，生活没有变化，连劳作的省略了，除了吃饭喝水之外，所有人都坐着聊天，打发无聊的时光，不安在每个人心里盘踞滋生，但所有人都想尽可能忽略。
猫头鹰小队的众人，在远离人群的角落，清点着刚刚从苏明那里领回来的罐头和水，剩下的食物若是省着点吃，大概还能坚持十多天。
“哥，已经有很多人从苏明那里把食物拿回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羽飞问道。
“找到机会解决几个人，然后把他们的东西抢过来，先填饱肚子再说。”白驰飞笑道，“只要仔细挑选猎物，就算有一部分人消失也不会有人察觉，而我们就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和水。”
‘真是一个好计划’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的在白驰飞的脑海中响起。
白驰飞一愣，看了看四周，确定刚才那句话不是外界传来的。
这就是苏明刚才说的魔鬼的诱惑？
白驰飞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心里嘀咕着为什么这种怪异现象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种怪异现象是随机的吗？还是说是自己符合了什么条件？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警惕？那家伙说的话难道你都觉得是对的？你需要一点自己的判断力啊。’
白驰飞没有回应对方。
然而，脑海中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对怪异的事物既然这么排斥，那为什么还要接受那些怪物提供的食物和饮水？因为你没有其他选择，你如果不吃东西不喝水很快就会死。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深思一下我出现的原因呢？我真的是来诱惑你的吗？还是说是来帮你的？’
“毛球，你去找适合我们下手的目标，其他人先自己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一下。”白驰飞说。
“哥你没事吧？你刚才脸色有点奇怪。”白羽飞关切地询问道。
白驰飞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完全没事。
他没有回答脑海中的声音，但脑子里的声音却不断重复着。
‘苏明和你都在竞争，他现在做的那些事，也是为了他自己最后能活着出去，你如果不想办法从他手里夺取资源，那一定会比他落后，到时候你和白羽飞都死在这里，你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苏明他本来就是杀人魔，一旦确定这个身份，他的人格魅力根本比不上你，你完全可以替代它。’
‘他说不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你信这句话吗？在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公平竞争，这个古怪的空间只是提供了恶劣的环境，但必要的生存条件依旧满足，你们吃了那些食物并没有变成怪物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当做水或者食物这样的东西呢？我其实是一种资源，而不是危险，如果你真的这么相信他，那干脆全都听他的好了，为什么之前还要和他唱反调？你是有主见的人，你应该能判断我说的话对不对。’
白驰飞一句都没有回应，但他并不觉得脑子里的声音有什么危险，至少对方说了那么多，都没对他的精神造成任何影响，甚至大部分都挺有道理的。
但白驰飞依旧认为脑子里这个声音是危险的，如苏明所言，那是恶魔的蜜语。
……
从苏明开放了食物取回政策，并且公开脑中声音的情报后，十天一晃而过。
十天里，这座死寂的庄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又好像发生了些什么。
有的人因为取回了食物，不想呆在人口密集的庄园里，于是带着吃的回到了自己原来居住的地方。
本来，他们靠领救济，不得不一直呆在庄园里，但现在有了自主权之后，就等于变相获得了人身自由，就算苏明号召他们做一些必要的劳作，也完全可以逃避了。
不少人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之前虽然他们不得不待在一起，但至少拥有强大的凝聚力，所有人受到固定的秩序束缚。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无形之间，凝聚力已然消散。
在十天里苏明统计了三次人数，三次人数都不齐，第一次八百人，第二次七百人，第三次五百人。
而仍旧把食物寄存在苏明这里的，仅仅只有二百九十人。
情况看起来空前糟糕，许多人都很不安，一些小团体的领导人察觉到了潜在的危机，主动找上了苏明，希望苏明能出台一些新政策，让现状改善一些，但都被苏明拒绝了。
筛选已经开始了，让这个他亲手创造的大家庭分崩离析，就是筛选的第一步。
他解开所有人的道德约束，给予任何人作恶的机会，只为了看到谁能坚守底线道最后一刻。
在苏明看来，大家死的还不够多。
虽然这种想法很恶劣，甚至非常邪恶，但现实就是那样，死的人不够多，就不能找出最适合存活的那些人。
这一天，焦虑感达到极限的周笑笑，再次敲响了书房的门。
“咚咚咚！”
没有回应。
“咚咚咚咚！”
依旧没有回应。
周笑笑皱起眉头，打开门，却发现书房里空无一人。
询问过埃尔顿之后，最后苏明在主屋的楼顶找到了苏明，他找到他时，他正站在落地窗的边缘，俯瞰正前方广阔的花园——以前平日里花园里总有许多人，就算大家不干活，也喜欢聚在一起，但现在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周笑笑扶着眼镜，鼓起勇气对苏明说道。
苏明缓缓地转过身，看向周笑笑，他迈步靠近对方，伸出手从对方脸上取下眼镜，用衣服替对方擦拭。
“镇定一点，现在发生的事，是很正常的。”
“不！这不正常！”周笑笑用力摇头，从苏明手里抢回眼镜，“今天的人数统计出来了，只有六百人！这一次我叫埃尔顿派人去找住在庄园外的那些人，能找到的人全都找来了，只有六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笑笑神情激动，脸颊的肌肉都在微微发抖。
他说的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苏明当然知道，能找来的人都找来了，但只有六百，这证明有将近四百人失踪了。
这失踪的四百人是遭遇了什么才失踪的，完全可以想象。
“人性就是这样，老周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要筛选出最值得活下去的十三个人，当时你好像没这么大的意见。”
“这样的选择不公平……那些被杀的人呢？他们也没有堕落，就这么被杀了。”
“如果他们没有从我这里拿走属于他们的那一份食物，他们会被杀吗？如果他们没有离开我的庄园，回到自己原来居住的家，他们会被杀吗？
不够聪明的人，本来就不满足活下去的条件，如果只要单纯善良就有资格活下去，那现在我们也不用纠结了。
事实证明，单纯善良活不下去，只有我们一直在希望单纯善良的人能活下去！”
苏明声音越说越打，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那句话。
“不够聪明的人，要被舍弃掉！”
周笑笑愣愣地望着苏明，头脑一片空白，直到苏明再次开口问他。
“你还好吗？你的手在发抖？”
周笑笑握紧了拳头，克制自己的颤抖，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总之就是很糟糕，很难受。
“你觉得我是错的吗？觉得我很可怕？……我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和你们一样每天领着固定的食物，每天担心下一次的游戏会是什么规则，那样他们就不会害怕我了。
人为的从一千个人里选出十三个人活下去，比一千个人互相竞争，随机存活十三个要来得更加可怕。
这是很有意思的心理现象，我最近发呆的时候常常在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是人类的感性，所以才希望命运是随机的吗？
最近我知道答案了，因为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优秀顶尖的只有极少数一批，所以对他们来说，随机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但让别人来选就没机会了。
从这一点看，人其实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所谓的感情表达，也只是优化了理性分析之后，得到的直观表现。”
周笑笑皱着眉头，苏明看得出他很困惑。
于是苏明摆了摆手：“一些无厘头的猜想，用来打发时间而已，忘了我说的吧。”
“苏明，你不改变一下规则吗？当初不能互相伤害的规则是你第一天亲口定下的。”
“老周，冷静点，这么简单的事，你总看得透吧？大家都要死……早死晚死罢了，所以淡定点。”苏明不再看周笑笑，将视线从周笑笑脸上移开，转而投向下面的花园。
现在是白天，紫色的光笼罩在一片狼藉的花园上，诡异死寂。
苏明所处的阁楼里浮尘遍布，空气安静，时间仿佛都静止了……时间，静止在这个炼狱般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倒是不错，竟出乎意料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安详和平静。
忽然间，苏明觉得很孤单。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一种抽离于现实的感觉。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残酷环境中，觉得情况不可能变得更坏的时候，他能看到不远的未来会发生的更糟糕的事。
这种远见让苏明无法体会大家现在的绝望感，但却让他品味到即将在未来降临，但仍未降临的绝望。
死点人，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就这样死到最后十三人，苏明恐怕会笑死。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用不了多久，丧失人性的怪物就会出现，怎么杀死那些怪物，是现在他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将整个筛选进程加速的一件事，是在周笑笑和苏明谈话之后的第二天发生的。
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庄园，在花园里大吼着苏明的伪名，声嘶力竭。
庄园平日的死寂被打破，其他还暂住在庄园里的人，陆陆续续从周围的房屋里走出来，好奇地看着这一批突然跑回来的人。
苏明自然也到场了。
“怎么了？”
“夏先生！夏先生救命啊！”为首的一个男人直接扑上来，死死拽住苏明的裤子，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剧烈颤抖，身上沾了不少血，却没有伤口。
显然，那些血并不属于他。
“咻！”
一个铁钎子不知从何处破空而来，瞄准的正是这个男人的后背，苏明闪电般出手，稳稳握住了那一根铁钎子。
苏明抬头往前看去，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迈着大步，满脸怒容地向这边走来。
苏明脚边的男人看到追杀者已至，吓得哇哇大叫，连滚带爬的朝苏明背后躲。
男人挥手间，又是许多铁刺凭空出现，向着其他逃跑至此的人射出，旁边那一群人直接被射到在地，铁刺洞穿胸膛，像是受到鲜血滋养的花朵一般，在受伤者的体内生长出新的分支。
短短几秒的时间内，一根小小的铁刺直接变成了布满尖刺的钢球，将那些人开膛破肚。
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中，鲜红的肚肠和热腾腾的内脏被钢针拉扯出体外，白色的蒸汽在微冷的空气中升腾，而那些将死者，还眨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肚子，一个个被吓得呆傻。
他们还活着，但必死无疑。
唯一一个幸存者，是躲藏在苏明背后的男人，他已经被吓得精神失常了，嘴里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裤子潮湿且恶臭。
“让开！”愤怒的男人盯着苏明怒吼道。
苏明面无表情，冷冰冰地开口：“为什么要杀人？”
“让开！”
男人沙哑怒吼，他对苏明举起手，空中又出现了一些钢钎。
那些冰冷的铁器直直飞向苏明，但在飞行的过程中，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干扰似的，每根钢钎都偏离了轨道，直直坠落，插进地面。
“你也失去了理智吗？”
苏明一步上前，双手闪电般掐住男人的脖子，单手将魁梧的男子提起。
“告诉我理由！否则就杀了你！”
苏明的手指像是铁钳，死死扼住的男人的喉咙，让他无法挣脱。
同一时间，这个被压制的男人，从苏明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他全身的汗毛，全都起了反应。
一瞬间，他沸腾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第三场游戏
“他们……杀了我的妻子！”悲伤的话语从男人喉咙里挤了出来。
苏明松开手，转头看向周笑笑。
“测试。”
周笑笑登时会意，上前盯着那个被吓得屎尿失禁的男子，质问道：“你杀了他的妻子？”
“没！没有啊！我没有！是他疯了！是他疯了！”男人像是得了癔症般窜起来，嗓子尖细地嘶喊道。
周笑笑对苏明点了点头，苏明瞥了那男人一眼，抬腿横扫，脚踝踢中对方的脖子，一声模糊的脆响后，那男人直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苏明转头看向周围围观的众人，表情严肃地说：“大家庭不准互相残杀，如果违反规定，我就杀掉他，这个规定依旧有效。”
说完，苏明看向正在哭泣的男人，他迈步上前，走到对方面前，伸手搭在对方肩膀上。
“你妻子的事，我很遗憾。”苏明叹了口气，而后话锋一转，“但你……交易了吧？”
男人眼眶通红地注视着苏明，缓缓道：“那你要杀了我吗？我只想复仇，除了复仇，我没有想伤害任何人。”
“但你刚才攻击我，如果挡在那个男人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恐怕那个人已经死了。”苏明说。
男人闻言，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你要杀就杀吧。”
失去了家人之后，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复仇，如今仇人已死，他活着也没有意思。
苏明瞄了眼周围，对男人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对你做那么残忍的事，但我不得不那么做，你跟我来一下。”
苏明不想在这里直接杀掉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目前表现还算是正常人，虽然对仇人的复仇手段过于残暴，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他看上去神智尚算得上清醒，如果直接杀掉他，很容易让围观群众产生共情。
因此，处决最后私底下进行，而且苏明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调查局的档案里，关于魔鬼的地界地情报都来自于那些幸存者之口，而死在里面的那些人，却没有发言的机会。
苏明相信一个正常人精神的畸变是循序渐进的，并不是做了一次交易，直接就变成了疯子，就比如这个人，他获得力量之后，除了强烈的复仇怒火之外，并未表现出明显的变态之处。
作为前任A级专员，苏明知道提前知道怪异情报的重要性，无数艰难的怪异现象，就是靠一个个专员牺牲生命堆出来的情报攻克的。
虽然现在苏明已经不是调查局的人了，但他想做的事一直没变……他要尽可能多的拯救无辜者。
……
现实的例子，总让人印象深刻，并能深深地改变人类自身的行为。但当理论的例子没有在现实上演时，那么即使这个理论多么合理正确，都不会有人遵守——一位不知名作家曾经写过这么一段话。
苏明不记得这句话是在哪里听到的了，但他突然记起来这句话，并且发现这句话格外符合当下的状况。
关于交易、伤害他人会转移这些风险，他都提前公开过了，只要是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就不会冒着制造一个强大仇家的风险，去攻击伤害他人。
但直到之前，那些人取回食物之后，抢夺和仇杀依旧在继续，虽然没有直接得到证据，但失踪人口的数据可以证明这一切。
而等到这次的复仇者出现之后，一直在下降的人数，忽然就停止了下降，仿佛坏人们一下子都消失了。
大概，人类只有亲眼看到做一件事的后果，才会知道自己该不该做那件事吧。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重新把食物送到苏明这边来，让苏明保存，他们在让苏明保存自己的食物之后，到处宣传，以确认其他人都知道他们手上已经没有食物了。
这是明智的选择，证明大家都不算太傻。
不过苏明知道这样的现状依旧不会维持太久，根据前两次的游戏规则，苏明感觉出这个空间的游戏非常具有针对性，对人类自私欲望的冲击相当强烈。
相信再经历几次游戏，大家都会开始互相怀疑，不再对他人抱有信任。
根据剩余食物来计算，下一次游戏，应该就在不久之后。
下次游戏开始时，现存的总食物量还会剩下不少，因为死了不少人了，那些人省下来的食物，成了储配粮食。
平静的三天之后。
终于，新的游戏开始了。
而这一次，出现的异形生物，和之前的两次有点不同。
……
“游戏规则很简单！接下来所有人都可以在心里默念一个0到1000的数值，然后所有人心里默念的数值加起来除以参加游戏的总人数，就能得出一个平均数，默念的数值越是靠近平均数的人，分到的食物就越多。
这一次分到的食物并不会以实物的方式交接，而是会转化为营养和饱腹感，也就是说，如果你赢了一天的食物量，那你一天内就不会饿，身体也不会没力气；如果你赢了一个月的食物量，那一个月不会饿不会渴，也不会没力气。
另外，在游戏结束之后，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可以获得死掉的那个人赢到的食物量，这么说你们能够理解吧？”
规则刚宣布完，周围的人一片哗然，众人都陷入惊恐之中。
而说话的“人”却带着温和的微笑，端庄地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高端节目的主持人，他是一个穿着黑色礼服，头戴圆顶礼帽，脸上挂着一张精致银质假面的男性。
他看起来和之前的人面怪和八足怪完全不一样，穿着优雅得体，如果不是他在宣布规则，普通人完全可以把他当做人类来看待。
仔细思考，随着一次次比赛的推进，好像游戏的规则也在逐渐激进化。
苏明察觉到了每次游戏中的不同之处。
第一次的游戏，自虐，竞争的压力主要来自于自己，这个游戏有点类似于原始森林中的弱肉强食，比较公平，对自己越狠的人越能赢的比赛，而竞争的标准则是痛苦的承受力。
第二次游戏，合作狩猎，从这个游戏开始，公平性就发生了一定破坏，首先参加战斗的人，不论战斗力高低，都绝对不会出现伤亡，就算出现伤亡，也绝对是承受伤害的非战斗人员死光之后。
在第二次游戏中，勾心斗角便开始了，每个人都不想成为牺牲品，如果那一次没有苏明强制阻止，很可能大家庭在那时就分解了。
现在，是第三次游戏了。
这个游戏重新回归了公平性，每个人猜一个数字，猜中的人能获得丰富的食物奖励。
但是，这个所谓的公平，也仅仅只是在游戏时的公平，魔鬼在最后加上了一条游戏结束后仍旧生效的规则——杀戮夺取其他人的食物。
吃人的现实，被埋藏在看似理性的游戏下了。
对于那些强者来说，是否参加游戏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即使没有赢得比赛，在游戏结束后杀人就可以了。
“那么，如果大家准备好了，就参加游戏吧？”礼服男露出鬼魅的笑容，他的目光投向苏明，像是直接意识到了苏明是所有人中最不同寻常的人。
苏明盯着对方，开口道：“看起来你可以交流，我们可以提问吗？”
“当然可以，负责回答问题也是游戏主持人的规则！”礼服男张开双臂，举止落落大方。
本来不回答问题的异形生物，变得可以回答问题了，随着游戏的推进，出现的规则宣布者的水平也在升高吗？
而且，这家伙给苏明的印象是很强，如果苏明出手和对方单挑的话，不发动歼灭模式，不一定有把握干掉他。
苏明低下头，刚才的游戏规则一个个在脑海中掠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如何应对这场游戏的方法。
周围，大家都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眼巴巴地望着苏明，除了白驰飞这些人，所有人都一样，即使那些之前从苏明手里取走食物的人也是如此。
这一刻，他们似乎忘了之前还在怀疑苏明是杀人魔，他们只记得之前两次让大家和谐相处的人，是苏明！
“夏先生！快想想办法啊！”
“对啊！这，这算什么规则！不能这样搞！”
“这种游戏，之后怎么保障我们的安全啊？之后肯定会有人动手的。”
苏明抬起头，叹了口气：”这一次，我也想不出办法，我希望大家都选择相同的数字，这样都能分到相同的食物。”
“夏先生，肯定有人会作弊的！”
“是啊，喂我问你，游戏结束后会公布每个人赢了多少食物吗？”人群中一人对礼服男发问道。
礼服男耸了耸肩：“抱歉，这个不会宣布，完全保密。”
“那完了！那肯定有人会作弊！夏先生你想想办法啊！”
苏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束手无策。
尽管苏明现在知道怎么应对这场游戏，但他并不打算说出真正的应对方法，因为没有意义。
游戏无穷无尽，一个比一个更加残酷，规则宣布者的实力似乎也会稳步增加，在这个鬼地方继续挣扎求生也只是徒劳，只有脱离魔鬼的地界，才算是真正的获救。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筛选，认真、仔细的筛选。
这一次也是筛选，是时候让这个大家庭的信任彻底崩坏了，苏明心想。
人群中，周笑笑一直观察着苏明的表情，他看出来苏明并不是没有办法，他是有办法却不用。
“夏明！过来这边，我们说几句。”周笑笑出声道。
苏明望向周笑笑，摇了摇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后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度过眼前的难关。”
周笑笑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潜台词，苏明知道他知道他有办法，但他并不会说出来。
该死！
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用呢？是为了筛选吗？
尽管知道苏明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个目的很可能是正确的，但主观感情还是告诉周笑笑，不应该这样，在有办法能让大部分人都活下去的时候，应该努力让大家都活下去才对！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自己想，既然有办法，那一定能想出来！
周笑笑努力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不断去想刚才礼服男说的规则，尝试从规则中找出漏洞，想到拯救大家的办法。
周围嘈杂的交谈干扰了周笑笑的思维，坦白说，他完全没有头绪，这个规则带来的后果一目了然，但想要破解这个规则的办法，却和各种因素交缠着，让他无从着手。
这并不是数学题，这比数学题更加复杂，而且……时间也更短。
周笑笑在自己的单位中，速来以才思敏捷，头脑灵活著称，但现在面对这个游戏却束手无策。
终于，周笑笑绝望了。
光凭他是想不出办法的，情绪干扰了他大脑的运作能力，他比不上苏明。
“夏明，真的没有办法吗？”周笑笑再次问道，眼神几乎在恳求。
苏明注视着他，注视良久，无比认真道：“抱歉，我没办法。”
抱歉，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这就是苏明的回答。
苏明的回答击溃了所有人的信心，所有人的大脑都空白一片，心也沉到了谷底。
“喂，你真的没办法吗？给我认真点想啊！”曹风铃双手环胸，皱着眉头，质疑地盯着苏明。
苏明瞥了她一眼，笑了笑。
这个大力女虽然说话让人讨厌，但却是个不错的家伙，作为拥有力量的异能者，在这种对异能者绝对有利的游戏规则下，却在认真思考怎么为普通人着想，她或许也有活下去的资格吧。
“喂！我想问一下，能不能不参加这个游戏！”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人群后方。
“让一让，我有问题要问。”
男生再次重复，人群立马分开一条道路，一脸不耐的范奇挤开人群，来到最前方。
他盯着礼服男，吐词清晰：“能不参加这个游戏吗？”
“当然可以！但这样可没东西吃哦~”礼服男用开玩笑的口吻回答。
第三百九十九章 赌徒的盛宴
“我知道了，”范奇默默点头，继而转头看向苏明，“夏先生，现在还剩下多少能吃的食物？”
没等苏明开口回答，范奇就先说了一个自己的猜测：“从之前大家平分到的食物来计算，如果每天直摄入足够维持活动力的食物量，那到如今应该刚好吃光，但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死了不少人，那些人的食物应该是多出来的。
今天到场的人，算起来也只有仅仅六百人吧，那些消失的人暂且就算全都死了，否则到现在东西吃光也应该回到庄园里了，不回来只能说明已经死亡。
人数减少是在十天前开始的，理想点计算，把散落在其他地方的无主食物全都收集起来，应该足够让四百人继续存活七八天，保守点的话，可能四五天。”
范奇计算完数据，扭头又看向礼服男：“之前两次游戏，在游戏开始时都展示了食物总量，并且时间都在二十天左右，我是不是能理解成食物总量是可以公开的情报？这次分配的食物总量有多少，能让六百人吃几天？”
礼服男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面具后的眼神颇为戏谑，嘴角一抽一抽的，好似在憋笑。
“大概十天吧，如果省着点吃的话。”礼服男乖乖回答了范奇的问题。
“具体的分配规则呢？按名次分吗？”
“按名次分，人数中最精准的前十分之一的人是第一批次，然后以此类推，第一批次的食物是第二批次的两倍。”
这是游戏宣布者第一次公开具体的分配方式，这种极端的倍数级分配方式，颇有魔鬼的风范，如果按人数分成十批次的话，那么第一批次的人将获得最后一批次512倍，最后一批次的人，相当于什么吃的都没分到。
苏明猜范奇是打算从数学规则入手，找出破解这个游戏规则的方法，直觉告诉苏明，范奇有这个自信，他觉得自己能找到方法！
如果范奇真的找到了那个方法，那苏明不介意按照对方的办法来，这样可以帮范奇积累民心，说不定他会展现出不同寻常的领导力。
“如果出现相同的成绩呢？假设十个人，有三个人最精准，另外七个人较为精准，但他们的数字都一样，这时候怎么分？”
“分成两批，三个人第一批次，七个人第二批次。”
“也就是说数字相同的可以算作一个人是吧，有一个人最精准，有另外一个人较为精准，再有另外五百就十九个人不精准，分成的是三批次对吗？”
“完全正确！我们绝不会把选择不同的人分配到相同的区间，我们做事很公平！”
“好了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食物的量可以用名次来精确操控。”范奇点了点头道。
他转身看向苏明，继续道：“就算我们现在多余的食物能让四百人左右吃五天，两百人就能吃十天，但具体食物数量只有夏先生知道，在这里我就把这个食物数量设为X。
而规则是分成十个批次的人，按照规则分成十份，就能得出第一批次的人可以分到大约总量一半的食物，如果每个批次人数相同，那么第一批能撑五十天。
但我们可以调整，人为缩小批次，把本来要分成十批的食物，人为分成很少的几份。
我的计划是分成四份，也就是最后一批只能获得十五分之一，第一批次能获得十五分之八，然后减少第一批次的人数，比如说让第一批的人数减少到一人，一个人能撑五十天，虽然分了较多的食物，但并不影响总量的分配。
我们完全可以让现在多余的食物来补偿给剩下少分的大家。
打个比方说……”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礼服男忽然打断道。
范奇脸色骤变，大喊道：“等一等！再等一等！再给我十五分钟！”
“开始喽~~”礼服男根本没有理会范奇，紧接着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响起了倒计时。
倒计时的时间是120秒，也就是两分钟！
这一刻，苏明确定范奇已经想出了合理的解决办法，而且大致知道范奇要怎么安排。
可以说，范奇想到的办法和苏明想到的很接近。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这孩子解释的太慢了，步骤也太多，就算再给他十五分钟说不定都很难安排好。
或许他的心算能力的确很强，可以在几分钟内得到正确的分配方案，但要分配好每个人要报出的数字，把大家分批次，却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这小伙子很不错，不但脑子很灵活，而且还看穿了他【夏晓瑜专属】的运用细节，遗憾的是解决办法还不够直接。
倒计时还在倒数，范奇张着嘴巴，嘴里迅速喃喃着几个复杂的数字，他还在计算。
但几秒后，他放弃了，似乎已经绝望。
范奇握紧双拳，走回人群，回到林安语身边，在林安语的耳朵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后，便沉默下去。
范奇沉默的模样，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当其他人都在互相询问“你填什么？五百？”这种话，只有范奇安静地站在原地，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苏明打算随便默念一个数字，他盯着倒计时一秒一秒，滴答滴答的倒数。
苏明没有马上急着决定数字，他观察着周围其他人，观察着大家的表情。
那一张张慌乱无措的脸孔都倒映在苏明的瞳孔里，引得苏明思绪万千。
所有人都在挣扎求生吶……他要舍弃的，正是这样的人。
倒计时即将结束，只剩下最后五秒的时候，苏明的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数字，他毫不犹豫选择了那个数字。
然后——
“好了！游戏结束，所有人都分到该分到的食物了，祝大家生活愉快！”
礼服男爽快地宣布这次游戏结束，而在场的众人中，爆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啊哈！我赢了！！我赢了啊！哈哈哈哈哈！”
“艹！艹艹艹！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最优解你们特么知不知道，为什么不填0！”
“妈妈妈妈！我拿到了好多！”
“嘘嘘嘘！别吵！”
偌大的花园中，有人欢呼，有人咒骂。
有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哭泣，有人在愣神后大笑不止，直到笑出泪水。
还有一部分人，则完全失了神，瘫坐在地上。
在苏明的观察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神情宁静，不悲不喜。
第四百章 染血的羊毛
超直觉赋予了苏明不可思议的观察力，他清楚地判断出，一部分是恰好分配到了合适的食物，所以情绪还算安定，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在思考更加严肃遥远的问题……他们是拥有资质的人。
这时候，如果再观察得仔细一些，就能发现，有一部分气急败坏的家伙，在短时间的愤怒之后，马上将目光投向周围面带喜色的人，这些人的眼神有的复杂，有的阴鸷，有的恶毒，有的悲伤无奈。
而本来狂喜的人们，在被那些恶毒的眼神盯上后，也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迅速收敛了喜色，伪装出无奈悲伤的神情。
人类的本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没有人去关心其他人的死活，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一切都好，即使自己多占用的资源会让更多的人饿死也无所谓，那些狂喜的家伙们，显然不觉得自己多分到了食物有什么不对，丝毫无同情，无怜悯。
唯一能从他们脸上看到的唯有庆幸……是该庆幸啊，庆幸今后饿死的人不是自己。
但是，这些人里，又有谁能想到，死亡的方式并不仅仅只有一种呢？
……
猜数字游戏结束后，第一天，苏明就遇到了一大群找上门来的人。
“夏先生！这场游戏谁都能想到最佳答案是0吧？！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本来大家都选0的话不就平均分了吗，就算有极少数人选了其他数字，也只可能垫底！但为什么会是那个数字？！我们之中有内鬼，有背叛这！”
“对！背叛者没理由活下去，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我们要互相信任，背叛的人该死！”
“您得想个办法把那些背叛者找出来！”
眼前一大群人叽叽喳喳叫唤着，吵的苏明脑袋疼，他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也挺同情他们的。
但他不可能按着这帮人的想法来。
猜数字游戏，按照理性逻辑来说，最优解的确很容易猜到，答案就是0
因为规则是平均数的一半，所以有脑子的人绝对不会猜500以上的答案，因为一旦猜了500以上就绝不可能赢。
而这种程度的分析，人人都会，所以人人都会选择猜500的一半，也就是250以下的数字，如此一来，层层套娃，最后的最终答案就会无限趋近于0……本来应该是这样。
用通俗简陋的方法描述，这种在对手分析结果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的方法就是博弈论。
但是，博弈论中的最理想情况，往往建设在对手和自己都是理性的层面上，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
苏明可以猜出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就是这么多人里，的确出了几个白痴，这些人或许白痴到会选择500的程度。
但仅仅出几个白痴是无法扭转最佳答案为0的最终结果的，就算有一百个弱智都选了一千，其他人都选了零，平摊下来还是选零的人获胜。
所以显然，造成这种结果的绝不仅仅是几个弱智，很可能是有一些有小聪明的人。
恰恰就是这种小聪明，才出现了这种大部分选0的人，都输的很惨的结果。
要理解这种状况的成因，就必须结合现实因素来观察，并且需要一些想象力。
假设有一个十人团队，其中有一个人选了1000，而另外九人中有五人选择2，四个人选择1，在其他五百多人都选择0的情况下，平均之后的结果便是在1.69左右。
批次直接分成了三匹，第一批是最大赢家选2的人，其次是选1的，再其次是选0的，最后就是那个最大输家1000。
从结果来看，那个十人小团体中九人将获得非常恐怖的食物量，足以撑过很长一段时间，但那个选择1000的人，则将成为牺牲者，只能分到非常少的一部分食物。
但……现实中的结果真的是这样吗？
毋庸置疑，答案是否定的。
根据目前的失踪人口，可以判断有大量的食物已经落在了一部分杀人者的手中，而杀人者积攒的食物大概率能够撑过十天。
苏明可以断定，能想出刚才那种办法的小团体，里面的人大概率是贪婪狡诈的家伙，稍微分配一下食物，完全可以解决选1000的那个人的生存问题。
于是，现实的情况就变成了一个任何资源都没有牺牲的坏人集团，从其他无辜者身上薅到了海量的羊毛。
苏明构思的例子，数据还算简单的，真实情况应该会更加恶劣，布局的团体人数应该更多，数字分层应该也更多，并且很有可能这样的小团体还不止一个。
所以，这场游戏最后的数字变得更加随机，十个批次中，1000成为最大输家，填写0的大部分人则成为倒数第二的输家。
但苏明敢保证，那帮人肯定猜不到还有一个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直觉，薅了他们所有人的羊毛，成了最接近正确答案的第一批次者。
不出意外，苏明猜自己应该是唯一一个在第一批次的人。
“大家安静一下，我会努力想办法，但处置背叛者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苏明开口道。
“为什么？！”
“他们背叛了大家庭！”一人高声喊道，这口号听起来有些古怪，甚至有点滑稽，但这时候，对方却喊得无比认真。
“必须严惩！这是你当初自己说的规定啊！”
“但我们怎么确定谁是背叛者，谁不是呢？”苏明反问道。
“我看到了，我看到石康和他老婆一脸开心的样子！他们夫妻俩肯定是背叛者！”
“我也知道几个人，他们肯定拿到了不少食物！”
“我也是我也是，这些人必须处罚！明明答案这么简单，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他们为什么不选！”
人群叽叽喳喳，像厕所里嗡嗡乱叫的苍蝇，一张张面红耳赤的脸孔在苏明面前晃来晃去，他们围拢在书桌周围，双手撑着书桌，唾沫星子几乎快要喷到苏明脸上，而苏明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表情宁静淡定。
“但有些人只是随便猜猜，有些人说不定拿了很多食物，却藏在你们中呢？”苏明随口反问。
“让那个人来看不就好了！那个……那个……额……对！那个姓周的先生！”
“哈，你们还记得他啊，但如果他自己也分到了不少食物呢？”苏明冷笑道。
面前这帮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人群沉寂了几秒后，开始窃窃私语。
第四百零一章 过错在谁？
周笑笑的问题，让这帮人犹豫了。
最后，终于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用不敢确定的口吻开口了。
“他既然协助我们，那就不算是完全背叛，也算是将功赎罪，可以原谅。”
苏明差一点就笑出声来，从刚才这句话，就能知道这帮人仅仅是为了利益在利用之前他所制定的规则，因为他们要夺取那些优胜者的食物，所以拥戴规则，惩戒背叛者。
但如果必须借助背叛者的力量才能夺取优胜者的食物，那么规则便会失效，那个协助者能被原谅。
哼，原则、秩序……原来是这么容易失效的玩意儿吗？
苏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所有人认真道：“我会考虑，之后我和老周说一下。现在就请大家先出去吧，我这里还有些数据要计算，说不定现存的食物，还能支撑我们度过这十天。”
听到苏明提起食物，那些人顿时都不吭声了，对他们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正经事，而且还是他们帮不上忙的正经事，这时候继续打扰苏明，好像……不大好？
“那，我们？”
“大家先回去吧，之后我会和老周商量一下。”苏明安抚众人道。
于是一大帮子人哗啦啦涌出书房，一会儿的工夫，书房重新恢复安静。
但苏明还没有享受这份安静多久，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范奇的声音：“我能和你说几句吗？”
“请进。”苏明揉了揉太阳穴，振奋精神。
范奇推门而入，第一句话就是“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这句话已经有很多人问过我了，但我也没有头绪。”苏明随口道。
“这里已经完了，你定下的规则已经没用了。”范奇说的很直接，完全不绕弯子，而且语气果断，全然没有一丝卑微。
他的年龄比苏明小，并且从进来魔鬼的地界后，也完全没有类似苏明这样的作为，一般人在面对苏明时，都会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交谈的主导权也会潜移默化产生高下之分，但有趣的是范奇没有。
原因就是这孩子对自己的头脑思辨能力非常自信，他觉得自己能和苏明一样看清当前的局面，所以他的思想地位是和苏明平等的。
苏明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虽然对方的自我认知有点错误，但苏明并不讨厌这份自信。
“你说的没错，这里已经完了，我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你有什么头绪吗？”苏明说，“我看你当时好像想出了解决猜数字游戏的方法，但没时间实施，可见你头脑不错……所以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的想法是重新整合，从剩下的人里挑选出头脑清楚的聪明人，重新组建一个集体。夏先生你也看得清吧？不管你怎么帮那些人，他们到最后也只会被利益冲昏头脑，根本不会顾全大局，也没有丝毫远见。
继续让这种人呆在团体内部，像这次的事件会一次次不断发生，以我们目前的人数……撑不了几次的。
所以！所以……我觉得只能让必要的人活下来！也就是理解合作意义的人！”
“你这种想法林安语同意吗？”苏明直接反问。
范奇神情一怔，面露不解：“这和林安语有关系吗？”
“你们关系不是很要好吗？”
“切！才不是，我们只是一起被卷进这里的同学而已。”范奇偏过头道，“那家伙根本认不清现实！”
“你和她商量过这个想法吗？”苏明接着问。
范奇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
“为什么我要和她商量这种事？”
“那我觉得你还是和她商量一下比较好，现在的状况，不是你那种简单的方法就能解决的，淡淡像做数学题一样去计算不会产生效果。”苏明语重心长道。
这句话直接让范奇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种被当做小孩子看待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爽，他最讨厌的就是被轻视。
“不高兴？不高兴你可以自己试试你那个想法。”苏明毫不留情道，“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可以走了，关于你刚才那个建议，我的回答是不行。”
“哼，你是沉浸在领导人的位置上无法自拔了？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清醒的家伙，没想到只是一个做白日梦的！”范奇愤愤道，说完转身快步离开房间。
“差了一点。”苏明自言自语道。
用聪明来选择哪些人该生存，哪些人该舍弃，这种选择方法和弱肉强食没有区别，力量强大者吞噬力量弱小者，头脑聪慧者舍弃头脑愚笨者，并不是苏明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要让能拯救更多人的人活下去。
‘所以说，你看这一次他完全放弃了其他人，这证明他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口中的大家庭放在心里，从始至终这都只是他欺骗其他人，在过家家而已。
心甘情愿陪他过家家的人活该死掉，头脑清醒的人才应该活下来，这不对吗？一直以来你都是那么走过来的，不是吗？’
“的确是这个道理，或许苏明之前真的在撒谎。”
‘这不是当然的吗？如果交易获得力量就会失去自我变成怪物，那之前那个复仇的人，为什么还能保持自我？你也看得出来，那家伙除了被怒火冲昏头脑之外，思维是很清醒的，没有滥杀无辜，外在表现也很正常，但他却被苏明私底下处理掉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获得力量并不是百分百会疯狂，就像我回应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神智却依旧很清醒。”
‘不能这么下定论，但的确可以确定苏明有很多秘密瞒着所有人，或许处决那个男人也是苏明为了掩盖些东西，那家伙本身就是冷血的杀人魔，而且还是前任调查局专员，等级还是S级的，关于这个地方的情报，他知道的很多。
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利用信息不对称的优势，编造谎言限制其他人用正当的方法获得优势，然后私底下按他自己的步调做事，让他自己获得优势。
虽然这么想有点想当然，但这种可能依旧存在，而且可能性并不小。’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现在心里在想我是不是在诱导你，你还记着苏明之前说的那些话，但我要提醒你，苏明说的那些话是逻辑上不可证伪的，和缸中之脑一样，他说我说的这些话会让你听起来感觉都是对的，又说我这些貌似正确的话是在引导你的思想。
那我现在我假如提出另一种假设，告诉你现在其实你就是一个缸中之脑，那你也会相信吗？
你假如真的对我这么戒备，那你按我说的反着来做怎么样？具体怎么做，自由权在你手里，但我一定是有问必答。
现在你问我的意见，那我的意见就是告诉你，尝试着打乱当前的局面，舍弃苏明告诉你的那些不知真假的情报，然后自己去测试。’
“你让我自己去测试？”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现在那帮人已经完了，就算你不动手也可以得到测试结果，你要做的仅仅是观察，看他们获得力量之后，究竟有多少人疯掉了，又有多少人没疯掉。
然后，你再总结那些条件，这样一来不就找出没疯掉又获得力量的办法了吗？
这个地方虽然残酷，但进行到现在的游戏都是竞争性的，考验智商又考验力量，就算天赋不足，神秘的怪异也会给那些天赋不足者补足力量，从这些特点来看，比起[这个怪异空间要折磨死一批人]这种说法，用[这个怪异空间要从一批人里选拔出更优秀的人]这种说法，更有可信度。
而且，他非常公平，就连普通人也能得到和异能者较量的机会。’
白驰飞陷入了沉默，脑海中这个陌生的声音说的完全没错，根据目前种种观察，这个空间的确更像是要选拔出一些在恶劣情况下更适合生存的人，并且它还要赋予这些人力量。
“苏明很棘手啊，他知道的情报太多，之前我觉得自己还能和他较量一下，但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我可能还在被他算计。”
‘所以聪明一点吧，有时候面对困局就该以力破巧，苏明那边反正只有一个人。’
“对，但他究竟有多少异能还不清楚，他有夺取异能的异能。”
‘目前展示的那种能转移伤势，并且自我恢复的异能，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如果仅仅只有这点程度，连毛球都能干掉他，更别说你还有羽飞，我想你们如果一起上，肯定不成问题。’
“但是……”
‘还要犹豫？我可没想强迫你一定要去做这件事，但我要提醒你，苏明的实力绝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知道他有夺取异能的异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多出来什么异能你知道吗？他现在做的那些事绝不仅仅是过家家，你不知道他的目的，就最后把他的目的定性为让自己变得更强。’
白驰飞重重叹了口气，脑子里这家伙说的没错，苏明是潜在的危险。
但是冒险却不是猫头鹰小队的风格，猫头鹰小队即使偶尔会在工作时表现出非常激进的一面，但那些情况，其实全都是白驰飞在相当有把握的局面下做出的决定，和这次完全不一样。
“我得和大家讨论讨论。”
‘是应该讨论一下，是时候让大家意识到现在局势有多严峻了。’白驰飞脑中的声音说道。
白驰飞站起身，往远处嬉笑的队员们走去，他们正因为分到了不错的食物量而高兴。
白羽飞第一个察觉到兄长走过来，看到兄长一脸凝重，她便察觉到有些不对。
她最了解哥哥了，哥哥一般情况下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哥哥最有主见，就算是非常艰难的困局，眼神也永远坚定，但现在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哥，怎么了？”
“大伙儿，我要和你们商量点事。”白驰飞对众人说道。
“老爷！你最好来一下！”
埃尔顿慌乱的声音，将苏明从瞌睡中叫醒，苏明抬起头，接着昏暗的月光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手表——现在还是晚上。
“怎么了？”苏明尽可能用冷静的语气回复，以掩盖自己的疲倦。
“有人死了！”
“哦，我知道了，带路。”苏明淡淡道。
站在门口的埃尔顿直接愣住，想象和现实的反差，让他一时间有点愣神，他本来以为苏明至少会吃惊一下。
当苏明刚走出书房的门，就听到屋外传来的喧闹声，看来死人的事并不是埃尔顿第一个发现，恐慌已经散播开来了。
走出屋子的大门，外面火光点点，一大群人举着火把，七嘴八舌大声说着什么，当他们看到苏明出来时，一瞬间全都安静了。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个女人的哭声，紧接着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冲出人群，小跑着来到苏明面前，跪倒在地，紧紧攥着苏明的裤腿，声音沙哑的哭喊道：“夏先生！你要保护我们啊！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啊！呜呜呜呜~~”
女人哭喊着，她怀中的小女孩也哇哇大哭，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是因为妈妈很害怕，所以她也很害怕而已。
女人至少会乞求保护，但孩子却只会哭泣，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先生！你要救我们啊！”
“夏先生！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不是我们的错啊！！”
扑通两声，两个男人也跪在地上，绝望无助地望着苏明。
这个女人起了一个头，越来越多的人跪在地上，乞求苏明的保护，他们口中说的理由无一例外，全都是自己是无辜的，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得到食物也只是随便选了一个数字，并不是存心要害其他人。
而那些站着的人，一个个神情冷漠，鲜少有怜悯之色。
苏明低头，目光落在腿边的女人脸上，那中年女子哭花了脸，多日未洗脸的灰尘和泪水混在一起，让她脸庞脏乱不堪，她怀中的年仅四五岁的小女孩，仰着脖子嚎哭着，嗓子沙哑。
一瞬间，苏明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紧。
该死的，他好想救她们……真的、真的好想！
但……
第四百零二章 内斗
“越是远大的目标，就越容易让人看不到脚下的路，所以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千万要看清脚下。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要看周围。”
刘泠杉的声音蓦然在苏明的脑海中响起，苏明看着眼前苦苦哀求的母女，深深吸了一口。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苏明，冷静点，再冷静一点，不要按任凭自己的想法做事，去看清周围，再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完成这一切。
秩序已经开始崩坏，他对这些人的掌控力，也在逐渐下滑，而且下滑速度飞快。
如果不是因为他手头还保存着大量的食物，恐怕这些人早就做鸟兽散了吧。
“不准互相残杀，这是我之前说过的规定吧？”苏明抬起头，带着杀气的视线缓缓从人群中扫过，“违反规定会得到怎样的惩罚，你们应该已经见识过了，我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为什么有人要私自行动？”
周围的人群被苏明的眼神所震慑，纷纷后退数步，那些举着火把站着的人，神情疑惑地望着苏明，似乎不解苏明为什么要替这些背叛者说话。
人群里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大声道：“是他们先抢走了那些食物，现在下跪一下就可以还清了？！”
“我们没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男子声嘶力竭地争辩，却引来周围更多人的谩骂和恐吓。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存心想要多分食物，杀人就是不对，谁知道杀人者是为了维护规定还是夺取食物？如果杀人的人真的这么正义凛然，现在站出来让大家瞧瞧，接受大家的赞扬怎么样？”
苏明上前几步，靠近对方，声音略微放缓：“他不会站出来的，因为他也害怕有人杀他！破坏规则的人，终究不会被规则所保护。”
众人嘀嘀咕咕，每个人都极其不满。
但抗议的言论，终究没有出现。
于是，苏明接着说道：“现在得有人保护他们，不能让这种事继续发生了，曹小姐，麻烦你来保护他们。”
曹风铃瞥了苏明一眼，冷哼一声：“哼！不要把一些麻烦事全都推我头上，我的人也都在饿肚子呢！”
“那你做还是不做呢？”苏明摊了摊手。
“切！麻烦你快点解决这件事行吗？”曹风铃抱怨了一句，侧目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不耐烦地说，“都站起来！过来，黑子，这些人就归你保护了。”
那些人一个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往曹风铃身边聚拢过去。
“喂！姓夏的，你根本没打算把那些食物分给我们吧？你一定是想要留着自己一个人吃吧！”
人群的最后方，突兀地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那个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
苏明神色微微变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紧接着人群后方传来尖叫声，骚乱骤起，一大帮人像是被鲨鱼惊扰到的鱼群一样四散分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被孤立出来，他站在那里，眼珠暴突，嘴唇外翻，牙齿变得又尖又长，仿佛深海的灯笼鱼一般。
布满污垢的衣服被膨胀隆起的肌肉撑爆，肥胖男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大，体内变形的骨骼如炒豆般劈啪作响，眨眼间的工夫，他的体型就从一个一米六的矮胖子，变成了三米高的肌肉男……当然，这些肌肉完全是畸形的。
“啊啊啊！怪物！怪物！！”
“快跑啊！大家快跑！”
一直呆愣在旁边的人花费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意识到危急的状况，终于有人发出了警告，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纷纷往周围逃窜，而拥有力量的异能者，则更加有秩序地选择有利于自己行动的位置，曹风铃身边的罗兵第一时间进入了隐身状态，而其他异能者则开始拉开距离。
至于曹风铃自己，倒是颇为淡定，握紧双拳进入了备战状态。
看她的表情，似乎还挺不耐烦的。
苏明将视线从曹风铃脸上移开，转而投向不远处的白驰飞。
“哥哥，怎么办？”白羽飞贴在白驰飞耳边轻声问道。
“我们后退，这次不出手，先看看那家伙都有什么异能。”白驰飞不假思索道，带领自己的人悄无声息地远离战场。
苏明察觉白驰飞带人拉开了距离，他们站立的位置远离怪物，看样子不打算参战。
他猜这些人是想要看自己会展现出怎样的异能。
无所谓了，稍微露半手也没关系。
“我记得你，你本来也是住在富人区的人吧？明明当时共享家具时挺配合的，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呢？”苏明看向突然变异的胖子，颇为感慨地问道。
那个变成巨人的胖子像是没听到苏明的话，反而说出了古怪的话语。
“脂肪！我的脂肪！你们，把脂肪都还给我！给我吃的，要吃……要吃啊！！！”
本来还算镇定的怪物突然发狂，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他忽然张开双臂，毫无征兆地把手伸向旁边因为吓瘫，没来得及逃脱的人。
苏明盯着怪物。
下一秒，怪物庞大的身躯直接被切成整齐的五份——头颅、双臂、双脚，还有躯干，仿佛被无形的刀刃斩击一般，直接断开，断口如激光切片那般整齐。
海量的血喷涌而出，靠近的那几人直接被浇了个狗血淋头，滚烫腥气的鲜血瞬间淋了个满身。
周围本来还在逃的众人，一个个陆续停下脚步，呆傻地看向怪物死亡的方向，那怪物即使被枭首，头部的嘴巴依旧在地上开合，蛇信般的舌头不断在航脏的泥地上舔舐自己的血水。
然后，他们的目光从粉碎的尸体上挪开，放在苏明上，苏明双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深邃。
不远处，白驰飞双眉紧锁，神色凝重地盯着苏明，心里不断回放着刚刚苏明秒杀怪物的场景，努力分析着苏明刚才展现出来的力量。
说实话，情报暴露的太少了，苏明刚才用的……好像是风系异能？
但也有可能是看不见的斩击之类的。
速度很快，杀伤力也很大，如果不能提前知道他要发出攻击，战斗的时候很可能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