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只算半件
陈澄之说只有一件不是出自他的手,那就是只有一件是真正的古董。满屋的铜器,只有一件古董,这意思自然很明显了。
还是想考校唐易一下。
毕竟,关公铜像摆在店里已久,他的外甥老板又说了实情,所以仅凭唐易对铜器的茄皮与佛经之色的简短论述,他还是不能相信唐易的水平,而且这一见面,发现唐易确实很年轻,所以在确定唐易的水平之前,他只是闲聊喝茶。
要不是唐易昨晚在电话中的精辟论述,恐怕陈澄之连这间屋子也是不会带进来的。
唐易和毛逐此次前来,除了见识一下关公铜像背后的一代大匠,重点自然还是让他帮忙参研崇祯罪己铜香炉有何特别之处。但是,陈澄之出了这道题目,那想法必是很难更改,如果认不出哪件是真正的古董铜器,那么这一次不管想问什么事情,应该都是免谈。
人世间,奇伟瑰怪之观,常在于险远;而身怀绝技之人,也往往有几分怪异,甚至高不可攀;若想让这种人认可,常常须得将自己的两把刷子舞得如游龙惊凤。
唐易不敢有丝毫怠慢,凝神一一审视起来。好在随着时间的增加,他对宝光和直觉的掌控已经越来越圆熟,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若是像初获异能那般沉缓,这几十件铜器看下来,估计眼睛早就花了。
毛逐偷偷吐了一下舌头,也仔细看了起来。
唐易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一件铜胎掐丝珐琅八卦琮式瓶上。这件琮式瓶一尺多高,沿袭了玉琮的特点,方柱形长身,圆口短颈圈足,口和足大小一致,四面有八卦装饰,卦文之间为缠枝花卉,珐琅为碧绿色,装饰在四面。
要说这琮,本是方柱型内有圆孔的玉器,取天圆地方之意。因形制古拙而优美,所以仿照玉琮所造的琮式瓶也比较多见,铜器、瓷器都有。
而说到珐琅,其实简单一点儿说就是搪瓷,用石英、长石、硝石等加上铅和锡的氧化物烧成,涂在铜质表面,再经过严格的烧制,能形成不同颜色的釉质表面,早期主要是为了防锈,但后来艺术装饰性成为主要目的。几乎尽人皆知的景泰蓝,就是珐琅制品。
宝光稳定,直觉清晰。
唐易拿起这件琮式瓶,翻看底部,刻有“乾隆年制”四字楷书款。
看到唐易拿起了这件琮式瓶,陈澄之的眼神微微一变,但转而却又泛起了一丝鄙夷的感觉,不过,他并未说话,一直看着唐易。
“陈老先生,这件铜胎掐丝珐琅八卦琮式瓶,是地地道道的乾隆真品,想必不是老先生所制。”唐易小心放下琮式瓶,回首说道。毛逐此时眼花缭乱,看得眼睛都直了,竟浑然没有听到唐易说什么,听到声响,这才回头问道:“哪一件?”
唐易伸手指了指,毛逐立即上前看了起来。
“小唐先生,你如何看出这件琮式瓶是乾隆真品?”陈澄之问道,语声平淡。
“精美之风,浩然之气。”唐易颇为简单地答道。
“呵呵。恕老朽直言,你莫非是看到此物特殊,觉得老朽不通珐琅技法,才如此断定?”陈澄之略加犹豫后又说道。原来,他眼神微变,是因为唐易认出了这件乾隆真品,确实不是他做的仿制品,而稍后又泛起鄙夷的眼神,乃是又想到,唐易可能是如此投机取巧认出的。
“当然不是!”唐易笑了,“其实,这房间里,不是老先生手造的东西,不止一件,只不过另一件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半件!”
此时,陈澄之陡然间冒出了惊讶的眼神,嘴唇翕张,似乎想说话,但最终忍住了。
唐易没有停顿,直接走到一个格子前,指了指里面的青铜兽首尊说道,“这只尊,本来是真品,但是圈口残了,一处兽首也没了。但修补得巧夺天工,应该是老先生的手段。”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陈澄之失声叫道。
其实,这一次鉴定的道理,和上次指出徐宽的那件赝品一样。要不是因为宝光上的缺口,唐易单凭肉眼,是一点儿破绽也看不出来了的,要说这陈澄之的手段,确实已经妙到毫巅。
“直觉。”唐易脸上的笑容不卑不亢。
说到这一步,陈澄之自然不能继续往下问了。直觉这东西哪里能说得明白?但是,真到了一定境界,却又不是能否认的东西。
“佩服,佩服!佩服啊,佩服啊!”陈澄之连说几个佩服,不停地点头,神态已有些异样。他对自己的铜器技法,那是相当自负,浸淫铜器数十年,自忖自己的仿真铜器,天底下能认出的人,用一只手指头就够数了。
但是今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满屋的铜器之中,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琮式瓶,接着又准确无比地点出了青铜兽首尊的圈口和一处兽首是后补的,的确让他震惊了。
“小唐先生请坐!”陈澄之一伸手拉出了八仙桌旁的一张椅子。
“陈老先生客气了,我自己来。”唐易连忙伸手拿住椅背,然后又请陈澄之先坐。
三人都坐下后,唐易打开小箱子,将崇祯罪己铜香炉摆到了桌上。
“嗯???”一见这件铜香炉,陈澄之略有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发声竟带了些许颤抖,他双手轻轻捧起铜香炉,详细端详之后,又翻看了底款。
“这是哪里来的?”陈澄之轻抚香炉圈口,直视唐易问道。
“实不相瞒,这是在理南省的古玩摊上捡漏来的。”唐易回答。
“买的时候没有盖子?”陈澄之迟疑片刻,而后问道。
“盖子?明代这种形制的香炉还有盖子?”唐易确实不知。
“就是宣德炉,有的也有盖子的。而这件铜香炉,有盖更是可以确定。”陈澄之的目光变得幽眇起来,仿佛在思索什么事情。房间里一时间变得安静起来。
唐易和毛逐见陈澄之仿佛出了神,也不便点醒,只能默默地等着他回过神来。
陈澄之思忖良久,突然说了一声“稍等”,便起身去往卧室,过了一会儿,拿了一本线装本放到了八仙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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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以假易真
唐易和毛逐定睛一看,线装书本已颇为老旧,封面上有三个金文字体:
《紫铜经》。
“这是先师的遗物。”陈澄之翻开其中一页,移转书本对向唐易和毛逐,伸手指向了其中的几列小字。
“宣德之后,铜炉亡矣,然崇祯八年罪己所铸之炉,铜质之精,技法之深,深具遗风。言此炉独一无二,最奇炉有镂空活顶,烟出则有形,长恨无从观之,疑有惊天之秘。”
书上本是没有标点的,不过唐易和毛逐因为所学专业的缘故,经常阅读史籍,读起来倒也不费力。
《紫铜经》说白了就是一本治铜的工具书,陈澄之师父的遗物,但并不是他师父所著,书上并无作者名讳,而且是手抄本,像是他师父不知从何处所得,从装帧风格和老旧程度来看,应该是清中期之前的东西。
这几句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崇祯罪己铜香炉不仅有“镂空活顶”,也就是盖子,而且据说此炉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当时只铸造了一只!
更奇妙的是,如果在里面焚香,从镂空盖子的空隙中冒出的烟雾,能形成特殊的形状,但是写书的人也没见到过,他怀疑,这烟雾,暗藏着天大的秘密。
不过,这“疑有惊天之秘”,是可以有两种理解的,一种理解是,既然烟雾从铜香炉的盖子穿出能形成一定的形状,而且后世再未出现这样的盖子,那么这盖子的制造方法就是一个大秘密;还有一种理解,那自然是这烟雾的形状很特殊,其中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唐易看完这简短的几句话之后,心思甫动,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铜香炉的内壁,果然,内壁上似乎有一些漩涡状的纹路,随后抬头道:“看来,形成独特形状的烟雾,除了盖子的镂空结构,和炉的内壁也有关系。”
陈澄之点点头,“你买这只炉的时候,卖家有没有说盖子的事情?”
“他没说,我也没问。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不过,起码应该不在他手里。”唐易分析道,“此人是个老油子,如果真的有盖子,在我出钱买了香炉之后,应该会拿出盖子,继续讨要高价,但是他没有。”
“嗯。”陈澄之又点点头。
“难道······他有盖子???”毛逐此时却突然惊道。
“谁?”陈澄之也是一惊,不由立即张口问道。
“是这样的,有个倭国人来我店里两次,想买这件铜香炉,而且似乎不在乎价钱,上次来,甚至带了一件万历青花穿花翼龙大罐。”唐易简单向陈澄之介绍了一下。
“他知道你这铜香炉没有盖子?”陈澄之问道。
“应该知道。我这件铜香炉当时在店里展示过一天,见到的人不少。难道,他真的是‘按盖索炉’?”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不知其中玄妙,一件崇祯铜香炉的精品,不过一两百万的价格,他怎会舍得用这么一件官窑重器来换?”陈澄之沉吟道,“不过也有可能,他虽知道这香炉盖的事儿,但并没有得手,正在连炉加盖一起寻访。”
这一下子,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陈老先生,这件崇祯罪己铜香炉,你能仿制一件么?”唐易突然眼前一亮,打破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陈澄之抬头,额上皱纹加深,显得疑虑重重。
“呃,这确实难为老先生了,似乎有骗人渔利的味道。”唐易也轻轻摇了摇头。
“那倒也不算,这万历青花大罐,本就是我们华夏的宝贝,不知怎么被倭国人弄走,说不定也是当年巧取豪夺。只是,还有两个问题。”陈澄之道:
“第一,即便我造出仿品,他拿走后,就算有盖子,也未必会给你看;第二,仿造一件这样的铜炉,在材料齐备的情况下,最快也要一个月。”
“如果能造出仿品,以假乱真,最起码我能多次和他交流,探出是否有盖子。如果他真有,再想办法一见,应该不是难事。就算他没有,我们换回一件宝贝,终究是不亏了,大罐我不自留,送给老先生赏玩即可。”唐易想了想说道:
“时间上应该不是问题,我可以编个理由,他应该有耐心等上一个月。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成不成呢?”
“用仿制的崇祯铜香炉换回真品万历青花大罐,本来就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说着,陈澄之居然笑了起来。
这句话说得唐易和毛逐都有几分吃惊,这以假易真之道,说白了就是“骗”,结果陈澄之这样的高手不仅不排斥,居然还笑谈之。但,凡事必有因果,吃惊之后,唐易又思考了一下,便想通了。
这陈澄之本就是民间匠人,虽说技法神乎其神,但是终究是靠着手艺吃饭吧,津门毗邻燕京,向来商贾云集,他于坊市之间耳濡目染,有便宜不赚反而更不符合他的心态。
不少华夏人喜欢把专业水平和人品联系起来,仿佛专业水平高的人,人品也一定很到位,但其实这两者之间又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当然,这并不是说陈澄之人品不行。
古玩行里,假的真的,本就虚虚实实,看不明白打眼吃亏,那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儿。反过来说,如果河野平到时候认出了是仿品,他不买就是了。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买定出门,两不相欠,捡漏了卖家吃亏,打眼了买家吃亏,说白了不就这么一回事儿么?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正说着,唐易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竟然是河野平打来的。
“唐老板,方便说话么?”
“方便,河野先生请讲。”
“不知你那位朋友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到底要不要买?”
“哎呀,河野先生,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那朋友确实犹豫了,不过很不巧的是,他出国度假去了,那铜香炉被他锁在了银行的保险柜里,恐怕得等他回来才能和你商量易手的事儿。”
“真的吗?他多久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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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特殊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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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得一个月左右吧,除了度假,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听说这铜香炉本来是有盖子的,国外有这个盖子的线索······”
“如果找到盖子,这香炉他定死要买???”河野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急促,基本上就是打断了唐易的话。
唐易听了河野平的如此着急的腔调,心下了然,不由冲毛逐和陈澄之轻轻摇了摇头。
河野平的这句心急之语,传递了两个信息,第一,他知道铜香炉有盖子的事儿,第二,盖子不在他手上!如果在他手上,他就不会这么着急,因为“唐易的朋友”是肯定找不到这铜香炉的盖子的。
“好像是这个意思。那河野先生还等吗?”唐易继续说道。
“我可以等。另外,如果他找到盖子,我可以一并买下来,家父痴迷铜器,我也是没办法。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这铜香炉毕竟是古代铜器,希望在没出手之前,不要随便焚香,以免对铜炉造成破坏!”此言一出,说明河野平真是有些着急了,这话按说是不该说的,如果让唐易起疑,那显然是对他很不利的。
不过,唐易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河野先生过虑了,如此名贵的明代铜香炉,难道还能真用来焚香吗?”
电话那头的河野平似乎稍微放了心,末了又加了一句“价钱好商量”。
挂了电话,唐易说道,“他应该是没有盖子,但是显然知道盖子的事儿,而且定是知道其中的秘密。”
“一件仿品香炉,让你探知秘密,让我得手大罐,那这个倭国人岂不是赔得很惨?”陈澄之低声道。
“古玩行里,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权当他高来低走好了,陈老先生的仿品,价值也不亚于真品了。”唐易笑道,“这铜香炉今天就留给先生吧,做好了再说。”
“啊?”陈澄之眉毛一挑,“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多次。
唐易看了看陈澄之,心想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想得就是多。这陈澄之一来是想,如此贵重的东西,说放在这里就放在这里了,不怕没了?这还不是关键,毕竟一两百万的东西还不值得他赖账;关键是,如果到时候做出来,一真一假,这小子就这么自信?到时候能分辨出来?
“到时候做出来,我还可以再锻炼一次眼力嘛!”唐易说道。
“老朽行事,向来是先小人后君子,这样,这件铜炉你留在这里,把那件乾隆掐死珐琅八卦琮式瓶拿走吧。”陈澄之心下叹道,真是艺高人胆大,看来他到时候有绝对的把握分出这崇祯铜香炉的真假。
“这······”唐易微微一笑,沉吟起来。毛逐的眼力见儿不是盖的,知道此时该他说话了,“我看,我们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吧。铜香炉留下,琮式瓶拿走。”
陈澄之笑了笑,并不点破二人的配合之道。随即,他又拿起香炉,很细致地掂量着,中间倒了几次手,“这风磨铜冶炼难度极大,此炉我估计含金量在百分之三左右。”
“风磨铜?不是紫铜么?”毛逐不由问道。
“紫铜,是红铜的另一个称呼,本质上还是铜,是对铜的分类的说法。而这风磨铜,其实是一种紫铜的冶炼方法。”陈澄之解释道,“宣德炉所用的,就是风磨铜,这崇祯罪己炉,用的也是风磨铜。”
“都说风磨铜纯净致密千年不锈,还望陈老先生详告之。”唐易对风磨铜也不甚了解,便出口问道。
“世人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不外乎两点。第一,冶炼之时加入了贵金属,比如黄金等,这保证了铜器不易锈蚀,这和之前的青铜易生绿锈区别很大。这样的铜器历经岁月,再加上包浆,确实好看,所谓佛经色,不过是金色变老又加上包浆的颜色。”
陈澄之的介绍,和那种书本上的僵硬理论不同,皆是出自实践,所以说出来特别容易理解,“这第二,也是这个名称的实际来源,明代冶铜,用的是大风箱,“风磨”,大抵是指风足火大,持久有力。”
“噼里啪啦·······”
唐易和毛逐一起鼓起掌来。
陈澄之却一摆手,“这风磨铜我可以炼出来,但是铸造此炉所用的失蜡法(附注)需要的材料不好搜集啊,蜂蜡我倒是不缺,但是这铜香炉历经数百年,需得后作包浆。这包浆说是后作,其实在铸炼炉体之时就得打下底子。”
“您的意思是说,这铸造铜炉所用的蜂蜡里面要加一些材料?”唐易问道。
“是啊。”陈澄之赞赏地看了唐易一眼,心想这小伙子思维确实够敏捷的,“这蜂蜡之中,需要加上一种特殊的材料,蜂蜡内模与泥胚的贴合处才能特别细腻,这样做出的铜器,再做包浆就会相对容易,而且十分自然。”
“陈老先生,若不用这种特殊的材料,造出香炉的包浆会有什么影响?”唐易想了想,这所谓特殊的材料,应该是不太好找。
“若不用,成型之后,我做包浆就得多费些时日,这倒不要紧,之前我也很少用这种材料。不过,所出包浆之色,可能会偏亮一点儿,虽是细微差别,一般所谓专家看不出,但是恐怕瞒不过你这样水准的人的眼睛。”陈澄之显然已经把唐易纳入了顶级高手之列。
“嗐,有几个人有他这么毒的眼睛。”毛逐添了一句。
“虽是如此,但老朽制器造物,都是尽求完美,不留一丝破绽,小唐先生这样的行家虽然寡见,但仍是有的。尤其是这一次,更不敢马虎。”陈澄之解释道。
唐易心里一沉,这到底是什么特殊的材料?他不明说,莫不是又有了推辞之意?
附注:失蜡法
失蜡法是一种铸造铜器的方法,早在铸造青铜器的时候,古人就使用了这种方法。如果用今天的专业词汇来说,那就是熔模精密铸造。
失蜡法,顾名思义,蜡最后是要“失去”的。此法是用调入油脂的蜂蜡做成内模,然后再内模上敷上泥浆,预留下孔洞,做成外范;待外范干了,然后高温烧制,内模自然就化成液体了,从孔洞排出。这样,泥胚外范里面就空了,然后将烧化的铜液倒进去,冷缺后,除掉外范,就形成了和蜂蜡内模一样的铜器。
失蜡法从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了,比如曾侯乙墓中的尊盘,密布的蟠虺纹十分富丽繁复。不过,失蜡法的应用却并不普及,能见到的古代作品不多。
而宣德炉,铸造使用的也是失蜡法,这在《宣德鼎彝谱》有明确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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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百年红漆
唐易瞬间而起的念头,随后便被自己否定了。这陈澄之如果不想为之,不会将这铸造的方法说得这么详细,而且,精益求精,也和他的技法相符合。
“所需何物,可否告之?”想到此处,唐易便出口问道。
其实,陈澄之刚才没有直接点明是什么特殊的材料,并不是想隐瞒,否则他就不会说得这么清楚了,只是顺嘴用了“特殊的材料”,忽略了罢了。听唐易这么问,这才明白过来,笑道,“老朽过于专注了。
“这种特殊的材料,就是百年左右的老红漆,而且铸造这一件铜炉,恐怕就得用二两以上。”陈澄之解释道,“漆虽普通,但是有年限要求,所以确实不容易一时就寻到,我是担心会浪费一些时间。”
“天助我也!”听了陈澄之的话,唐易心里暗暗叫道。他捡漏的那件“赤壁怀古”尤犀杯,就是包裹在一件剔红漆杯里,取出尤犀杯之后,那杯的残片,他恰好收了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他特别细心或者有什么怪癖,而是古玩之道,有时候讲求个佐证,这东西往塑料袋里一装又不占地方,所以顺手就收了起来。
唐易面露喜色,却仍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是红漆?又为什么要求百年左右?”
“红漆的颜色来自氧化铁,所含的成分有助于形成包浆,而百年左右,是先师所传,并未详细分析,我个人分析,想是时间太短则湿气未净,时间太长则脆性太重。”陈澄之也不隐瞒,解释了一番。
“我恰有民国初年的剔红漆杯残片,正好满足您的要求。”唐易放了心。
“那真是万事俱备了,如此甚好!”陈澄之看唐易露出喜色之时,就猜测他可能有门路,没想到直接就能提供,也是一阵欢喜。
三人又简单商量了一番,唐易和毛逐便起身告辞,临走时,陈澄之主动用一个盒子装好了琮式瓶,递给了他们。
人都有好奇心,而喜欢古玩的人好奇心尤重。回到阁宝多之后,唐易和毛逐的心里,都已对这铜香炉的盖子猜测了千百遍。
不过,越是好奇,心里就越是煎熬,毕竟,天下之大,何时何地才能寻得这香炉的盖子?又或者,这盖子已经毁了没了也未可知。在这种心理之下,两人居然都没有开口讨论盖子的事儿。
“给他钱就是了,干嘛要把万历青花大罐给他?”心里想着铜香炉的盖子,毛逐却突然问了这个更为直接的问题。
“你觉得以他这个手艺,会缺钱么?”唐易点了一支烟,风吹来,眼神似有些唏嘘,“我一说万历青花大罐,他的眼睛就亮了,这东西才能打动他的心,否则他也不会有如此诚意让我们拿走这件琮式瓶。”
“但万历青花大罐这样的东西不好找了。”毛逐叹了一句。
“要是好找,他能眼睛一亮么?不过,万历瓷器的代表作品是五彩,要收藏青花瓷器,还真像你说的,要瞄准元青花和永宣青花,所以我才舍得放手。”唐易拍了拍毛逐的肩膀。
“嗯。”毛逐点点头,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而后确实憋不住了,又问道,“你觉得这‘惊天之秘’是炉盖的铸造方法还是烟雾的形状?”
“你觉得倭国人会对铜器的铸造方法感兴趣么?知道了又怎样?难不成还要费力去造仿品?”唐易反问道。
毛逐琢磨了一会儿,恍然明白了,是啊,肯定是烟雾形状有问题。不过,料想那烟雾的形状,可能反映了一个历史问题,对于华夏人来说,确实值得探究;但是,对于倭国人,如何会对华夏的历史问题感兴趣?
难道······
“你是不是觉得这烟雾的形状,可能是一种指示?”毛逐旋即问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想了也没用,不管是什么,作为一个华夏人,竭尽全力都是应该的。”唐易笑道。
“你真的变了!”毛逐幽幽感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唐易笑容不变。
要在以前,这话怎么听,毛逐都会听出淡淡的装逼味儿,但是现在,他和唐易一起经历了这些个事情,也确实感同身受。只是这古玩江湖,更多的是暗流,一个个人前人后,就算暗里吃了亏,明着都说不疼。
用赵丽蓉老师的话说,不疼?可能有内伤!
这话得用唐山腔才够味儿。
只是这件事儿,得等到一个月之后才能见分晓了。
回到阁宝多之后,唐易想了想又对毛逐说道,“我得给你加薪了。”
“这种事儿就不要跟我商量了,你做主就行了。”毛逐面上嘿嘿笑道,但心里一点儿都没犯迷糊,“你放心,不该赚的钱,我扛不住,要是把做人的根儿丢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你想多了,跟那个没关系,你要想折腾,加再多的薪水也没用。既然身在江湖,那就不能没有兄弟!”唐易转身,毛逐上前,两人来了个熊抱。
“哎呦,不好意思,这来的真不是时候。”正在此时,阁宝多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人五人六的男青年,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看到抱在一起的唐易和毛逐,这脸上的表情尴尬中夹杂嘲弄,显然,他是误会了这俩大男人的状态。
“不好意思,我们惺惺相惜,情不自禁!”毛逐松手转身,打量了一下男青年。
“明白,明白!”男青年干笑道。
“这玩笑能乱开吗?这误会大了!”唐易对毛逐说了一句之后,又对男青年说道,“老兄,这我得给你说清楚,这是我们兄弟的感情,可不是你想的断背,我有女朋友,我兄弟的取向也很正常!”
“我本来就没误会。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嘛!”男青年反应倒快,还提溜出了一首口水歌的歌词。
唐易看了看男青年手里的纸袋,“老兄你这是有东西要出手?”
“有几样小东西,不知老板懂不懂。”男青年说话间,将纸袋在柜台上一放,却并不离手。不过,从他手上的动作来看,纸袋里的东西应该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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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福禄万代
“看看吧,不看怎么知道懂不懂呢?”唐易淡淡一笑,心里却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且不说这纸袋里是什么东西,男青年说出这话,就说明他已经转了不止一家,而且别家的开价都不高,他这才说“懂不懂”,而不是“收不收”。
在这古玩行里,多是耳聪目明,八面玲珑的主儿,要是这点儿东西也揣度不出来,那也就不用混了。
“您稍坐,我给您倒茶。”毛逐伸手,将男青年让到了柜台一侧的桌子边。
唐易也在桌边坐了下来。男青年这才将纸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对钵盂状的东西,一个八方形笔筒。色呈深红,润泽可人。
钵盂状的东西上,有缠莲寿字纹,仿佛模压一般,八方笔筒则极为素雅。这几件东西都是用一种材料制成的。
葫芦。
葫芦这东西,在华夏可谓广受喜爱。因为华夏人凡事都讲求个寓意,葫芦谐音“福禄”,而且有“蔓”。“蔓”又与“万”谐音,那“蔓带”就与“万代”谐音。那葫芦这东西自然就是“福禄万代”。
干制好的葫芦,色黄如金,随着把玩,逐渐变红,包浆油润,色泽喜人。如今的文玩市场上,玩葫芦的也不少,有大有小,皆有妙处。
只是男青年拿来的器物,又经过了制作,比如这对钵盂状的东西,显然是切割了葫芦的下半部,而且镶上了紫檀的圈口。而八方形的笔筒,则应该是在葫芦刚刚结果之时,用模具套制,最终长成了这般人造的形状,八方形的笔筒的口沿和底部,也都镶制了紫檀。
这葫芦器物,是有专门的称呼的,被称为匏器。如今最受欢迎的匏器就是蛐蛐笼,笼身是特别套制的异形葫芦,有鸡心形等等多种形式,笼盖的材料则更是多样,象牙红木都很常见。只不过现在很多人都是用来把玩了,很少真拿来养蛐蛐的。
玩什么东西,都得讲究个来历由头不是?就好像扳指,最初是开弓护手用的,最后纯粹是装饰和玩物了。
“这几件,匏器吧?”唐易打量着东西道。
“抛弃?直接不开价了?”男青年一脸惊讶。
“呃······”唐易一头黑线,只得又解释道,“匏器就是葫芦器具的意思,这个‘匏’字,左边一个‘夸’,右边一个‘包’,不是抛弃的抛。”
“噢······我知道是葫芦做的,只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称呼,这几样东西有年头了吧?”男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便又着急问道。
唐易刚才看了半天,早就有底了,“家里老人玩的吧?”
“哎呦,别看你年轻,还真是懂行,这是我爷爷的遗物。老爷子东西很多,我去外地旅游回来晚了,结果就抢到这么几件!”男青年喜笑颜开。
“尼玛,他爷爷去世了,他还能笑出来。还他妈说什么回来晚了没抢到什么东西,这都是什么混蛋玩意儿啊!”唐易心里暗骂一句,“这样的龟孙子半点儿便宜也不能给他!”
“年头儿是有点儿,也就是几十年吧,你也知道,葫芦这东西到处都有的种,确实是不值钱。”唐易微微皱眉,看着男青年说道。
“不会吧,我爷爷手里,可没有便宜东西,我大堂哥拿走一个盘子,据说就值好几十万啊!”男青年似乎有些着急。
“大盘子吧?瓷器吧?这和葫芦有法比吗?别着急,先喝口茶。”毛逐上前,倒了杯茶给男青年。
“这倒是······”男青年的眼光黯淡下来。
“我看你肯定转了不止一家了吧,这东西,看着好看,但是材料太普通了,再说了,葫芦这东西,哪有什么太老的?”唐易接着说道,这就算是直接开始糊弄了。
要说这匏器艺术品,明末就出现了,一开始就在民间很受欢迎。到了清代康熙年间,竟然传入了宫廷,皇家御用。康熙皇帝就是典型代表,曾经在瀛台的丰泽园里种葫芦,还派了专人管理,造出了很多经典的匏器艺术品。
这男青年哪里知道这些,一下子就被唐易糊弄住了,不由问道,“那你说,这几样值多少钱?”
“这一对钵盂样子的东西,应该是棋篓,装围棋子用的,你看这上面的花纹,也不是雕刻的,是用模具套上长成的;这个八方形的笔筒就更不用说了,葫芦哪有长成这样的?古玩这东西,材料能值几个钱?值钱的都是工艺,说白了就是艺术价值。但是这给葫芦套上模具,谁都能干啊!你说是不是?”
唐易这一通喷啊,直接把男青年的心浸得冰凉。他确实去过两家店铺,但是根本没去对地方,这两家店铺都是主营玉器的店铺,其中一个老板只瞟了一眼,直接懒得上手;另一个只看上了这个笔筒,觉得有点儿意思,加上是紫檀的镶口,开了一千的封顶价儿。
有了这番经历,现在又听唐易说了这一通,男青年彻彻底底是觉得这几样东西不值钱了。
唐易没有急于出价,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在男青年垂头丧气之际,他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你也开一千?”男青年着急之下,说漏了嘴,“这葫芦上还镶了紫檀呢,光这,也不止这点儿钱吧?”
嘿,他还知道紫檀!唐易笑了,顺手指着柜台一角,“那里有几串2.0的紫檀手串,正圆顺纹小孔,500一串你拿走。”
这价儿是不高,但是唐易并没有骗他,500确实是他的进价。关于紫檀的价格,里面是有很多道道的。
紫檀,只是个简单的称呼,指的自然是印度小叶紫檀,学名叫檀香紫檀,确实是很名贵的一种红木。俗话说,十檀九空,紫檀大料难寻,一些家具自然颇为昂贵,但做木珠的小料,那也自然要便宜的多。
这是其一。其二,都是紫檀料,料和料还不一样呢,老料,高密度料,满金星的料,那当然贵一些,但是普通的料,一般人都能玩得起,现在印度都种了速成林,新料自然不贵。
唐易又把紫檀喷了一通,男青年终于按捺不住了,说道,“你多少再添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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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是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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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你的东西呢,一共算是两套,一对棋篓,一个笔筒,我开个对得起我刚才说了这么多话的价儿,一套给你一千,一共给你两千。”唐易已经有了底,便开价道。
“这······确实少了点儿。”男青年的眼中犹豫不定。
“交个朋友,我再加一千!你也别再开口了,不行的话再去别家转转?”唐易的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好似打开心扉一般。
“行!就这样吧,总比干巴巴拿着东西强!”男青年咬牙道。
“我还没说完。”唐易伸手比划了一下,“你刚才说了,是老爷子的东西,按说继承祖物,来路很正,但是这都是你说的。我这开店的,摆开八仙桌,迎接十六方,刮风下雨的我都得受着,所以呢,还是得求个稳,咱们得立个字据。”
有了买卖瑿珀的经验,唐易也长了心眼儿,直接提出了这个要求。
男青年并没有立即回答,唐易又补了一句,“不然,就是白送我我也不要。”
“好,就这样吧。”男青年点头答应。
立下字据,点了钱,交接了东西,男青年离店而去。
“清宫的东西?”男青年走后,毛逐拿起几件东西,仔细看过,“你够狠啊,第一次见你这么能喷,这小子被喷哭了。”
“不孝子孙王八蛋!我还能让他占半点儿便宜?”唐易将棋篓和笔筒都翻转过来,放在桌上,只见底部,都有一个方印。
粱九公制。
“这粱九公,名挺熟,一时想不起来了,干什么的来着?”毛逐敲了敲脑壳,“噢!我想起来了,是个太监!”
“现在都只知道李德全,哪有几个知道梁九公的,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几千块就卖了。”唐易笑了起来。
梁九公,是康熙时的总管太监,这可是太监当中的战斗监,太监一把手。只不过在很多影视剧中,康熙身边的太监,成了一个名叫李德全的伙计。其实这李德全是个虚构的人物,而历史上确有其人的,是粱九公。也就是说,李德全就是梁九公的“替身”。
根据清代《永宪录》中的记载,“九公幼侍圣祖。与魏珠俱加信用。朝臣多相交结。”可见其地位之高。当然了,有的史籍中也称“粱九功”,音同字不同,但是这匏器底部,却明明白白是“粱九公制”。
这“粱九公制”,绝非是一个总管太监制造匏器这么简单,其中代表的,那是康熙皇帝的宫廷御用器。
康熙皇帝特别偏爱匏器,梁九公就成了他的制造“代理人”,由此,梁九公还得了个“粱葫芦”的外号。在康雍乾清三代,匏器多为官方制作,除了皇帝,也多为王公大臣使用。目前大多数都在博物馆里,流入民间的很少。燕京故宫大约藏有匏器几百件。
所以说,收藏家和玩家很难收集到清中期之前的匏器。这也产生了一种怪现象,那就是收藏匏器的人很少,在收藏界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但是,一旦清中期之前的匏器现身市场,就立即会称为焦点,引起藏家的角逐。
一件康熙宫廷匏器,曾经拍出过近百万的价格。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宫廷匏器,都带有“梁九公制”的方印的。市场上也有带着“梁九公制”的工艺品,但从纹饰的精细程度和包浆入手,基本都不是很难分别。
毕竟,匏器不像瓷器,有着大量的高仿品。
唐易有宝光入眼,自然完完全全掌握了这几件匏器的分量。
“可以想象一下。我仿佛看到,紫禁城中,南书房里,阳光穿窗而过,康熙手抚其中一只棋篓,凝神思考,指间摩挲;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他的老丈人索额图,两人一边对弈,一边以棋局纵论天下,谈论的是平台方略。现在,这对棋篓居然在我手里!这种感觉,真是多少钱也买不来啊!”唐易手抚精美的匏器棋篓,仿佛真的陶醉了。
“还有这个八方形笔筒呢!那一天,康熙一边打开曹雪芹的爷爷曹寅奏报米价的奏折,一边从这个笔筒里拿起一支笔,刷刷刷在奏折上添了三字朱批:知道了!哈哈哈哈。“毛逐也开始yy起来。
“这棋篓我想的情景是真有可能,这笔筒,我看好像做成之后没用过。”唐易被毛逐的笑声拉了回来,接口说道。
“哎?凭什么你yy的情景就有可能,我这就不行?”毛逐叫道。
唐易也没法和他争辩,本就是凭空想的东西,大家过过瘾就行了,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对棋篓,看来你是想配唐代云子了。这八方形笔筒,卖了吧。”毛逐其实也没把唐易的玩笑当回事儿,转而说道。
“嗯。基本就是这个想法。只是不好定价。”唐易沉吟道。
“50万打底。笔筒这种书房里的东西,不是很难出手。不过,要真想卖个好价钱,得碰对人。先在店里放着吧,碰到顺眼的顾客,我拿出来忽悠下。”毛逐说着,开始收拾这一对棋篓和笔筒。
唐易挺高兴,出去买了两听冰镇可乐,回来递给毛逐一听之后,自己开盖就喝了起来。
“哎呦!”一口可乐下肚,唐易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毛逐刚要开盖,见唐易捂起了腮帮子,连忙问道,“牙疼?”
“我这个牙洞好几年了,一直没舍得拔,好久没疼了,这下可来了个厉害的。”唐易放下可乐,呲牙咧嘴。
“我说你老喝这冰镇可乐,真不是什么好事儿。”毛逐摆手道,“抓紧去口腔医院,店里我看着。”
唐易本来还想等一阵儿看看,结果越来越疼,实在忍不住了,便出了门。
毛逐跟着唐易出了门,看着唐易向古玩街东口走去,顺势站在店门口点了一支烟。阁宝多是古玩街东口第三间铺面,距离东口也就二十米。毛逐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东口,上面似乎下来一位老太太,而老太太下来后,正好让唐易赶上了,接着便上了车。
这老太太下了车,居然走进了古玩街,一边走一边打量了一下,目光似乎定格在了招牌比较醒目的阁宝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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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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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老太太走到了阁宝多门前。
毛逐掐灭了烟,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老太太。老太太衣衫整洁,素雅端庄,满头银发。从脸上的皱纹来看,少说也得有七八十岁了,但身板倒也硬朗。
“小伙子,你是这店里的人吗?”老太太见毛逐站在门口,出语问道,声音很是和蔼。
“是啊,老太太,专营古董文玩,您想看点儿什么?进来坐吧。”毛逐拉开了店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太太微微点头,走进了店内。
“您请坐,我给您倒茶!”进店后,毛逐客气道。
“不用了小伙子,你是老板?”老太太落座后,连忙摆手,示意毛逐别忙活了。
“老板有点儿事儿出去了,您要买什么跟我说就行,保证给您打折。”毛逐笑道。
“老板不在······”老太太迟疑起来。
“看来您是有事儿?您认识我们老板?”毛逐一见老太太的神情,心想这不像是买东西的,但一时也猜不出到底是来干嘛的,于是便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出口问道。
“我不认识你们老板,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老太太又问道。
“这可不好说。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老板牙疼,刚才去医院了。可也巧了,您下车,他上车。那会儿我也不知道您是找他的不是?要是早知道那就好了。”毛逐一看老太太面目慈祥,便直接说了实话。
“那个上车的小伙子就是老板啊!”老太太迟疑了一阵,终于开口问道,“你今天也一直在店里?”
“对,我和老板都在。”毛逐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说吧,回头你再和你们老板商量。”老太太轻轻清了清嗓子,“下午是不是有个年轻人到你们店里卖东西了?”
毛逐心里一紧,心说不好,“您?你是他的奶奶?”
“你怎么知道的?”老太太有几分惊讶。
毛逐心道,这龟孙子,卖了爷爷的遗物,这奶奶找上门来了,干笑了两声,这才拼凑道,“我和他聊了几句,他说爷爷刚去世不久,还说奶奶身体很好。”
“那就是了,他刚才在家里翻箱倒柜,还想找什么东西,还说在古玩街阁宝多卖了三千块钱,是有这回事吧?”老太太眼神出现了黯淡之色,摇了摇头之后问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毛逐心里嘀咕了一句,而后答道,“是有这么回事,他带来几件葫芦工艺品,我们还立了字据。”毛逐这句话,自然是想表明东西本来就不值钱,而且是有凭据的交易。
“立不立字据的,卖了就是卖了。我不懂古玩,再说几个葫芦做的东西,三千也不少了。”老太太看着毛逐说道。
毛逐一听,心里踏实了一些,连忙起身,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您喝茶,有事儿慢慢说。”
“这几件东西呢,我知道,一对小钵盂,一个笔筒。那一对小钵盂倒无所谓,但是那一个笔筒很素雅,是我老伴儿生前最喜欢的东西。这几天几个孙子到家里拿了不少东西,但是那个笔筒我早藏起来了,和那两个小钵盂一起放到了一个盒子里。但是还是被这个小孙子找到了,还拿出来卖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话说到这份儿上,那已经很明白了,毛逐接口道,“那您的意思,是想把这个八方形笔筒要回去,留个念想儿?”
“你这孩子。已经卖了的东西,我怎么能再开口要回去呢。”老太太说道,“这样吧,我出三千块,只拿回笔筒,那一对小钵盂就当送给你们了。你看行吗?”老太太说道。
严格来说,老太太这一说,那就算是找后账了,虽然只是其中一件东西,但本质上和上门要求拿回瑿珀健身球的胖子没什么区别。
这古玩行虽说有古玩行的规矩,但是找后账这种不守规矩的事儿却是时有发生。不过,找后账的人,要么耍三青子玩赖皮,要么机关算尽设圈套,如老太太这般和蔼坦诚的,还真是罕见。
“老太太,先不说行不行,我信您说的,从情理上来说,也应该支持您。只是,刚才咱们也聊了,我不是老板,一个人做不了主啊!”毛逐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说要你和你们老板商量一下。”老太太颇具理解意味地点点头,“我虽然不懂古玩,但是我也常听老伴儿说,这在行里属于不符合规矩的,所以我才出原价,但是只收回笔筒。”
“嗯,谢谢您的理解。我多一句不该多的嘴,您一看,当年就是大家闺秀,老先生想必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您这孙子,确实有些过了。”毛逐琢磨了一下,缓缓说道。
“唉!”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头子一分钱都没有留给他们。留下的东西,我也用不着,拿走就拿走吧,我能有这件笔筒当念想,就不错了。这样吧,如果你们答应把笔筒还给我,我还留下了两样老东西,可以卖给你们。”
毛逐没有想到,老太太又添了一个条件,他蓦地生出一股冲动,打算不和唐易商量,自作主张答应下来。
“这样吧,老太太,我和您一起去一趟,我带上这个笔筒,去看看您的东西,如果好呢,我就收下来,您看怎么样?”毛逐最终下了决心。
“行,那咱们走吧?”老太太点头道。
毛逐锁了店门,带上笔筒就和老太太一起走了。到了老太太家门前,他这才发现,老太太住的地方,是山州曾经的老商埠区。
山州在民国时候开埠,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老商埠区一直是最繁华的地段,一些老字号和当年的府邸,大多集中在此处。从街边拐进一条小巷,他们走到一个院子跟前。透过门楼可以看到,院子东西侧都有厢房,正房,是二层的老建筑,像是民国年间所建,只是有两个入口。
就在门楼的立墙下方前侧,紧贴着墙壁,有一块明显比老宅子“年轻”的石座,上面镶了一块大理石,刻着:
山州市文物登记保护单位,山海省督军韩大昌旧宅。
ps:今天五一,事情确实有些多,这第二更上得慢了点儿,诸位多担待。顺祝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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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铁力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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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昌,民国年间曾任山海省督军,说白了就是一个军阀,此人肚里墨水不多,却偏爱卖弄几分文采,还留下不少“诗作”,挑一首比较“脍炙人口”的:明水湖里有青蛙,青蛙叫声呱呱呱,但是听到呱呱呱,还有可能是蛤蟆。基本上,都是类似这种水平的。
“这前院后院的房子都是您家的?”毛逐盯着这块大理石上面的字,惊讶地问道。
“我嫁过来的时候还是,现在只有二层楼的一半是我和老伴儿的宅子。”老太太指了指其中一个入口。原来,这二层小楼硬生生分成两部分,是因为已经不是一户住家。除了老太太住的一半,另一半实际一楼是一家,二楼是一家。
自然,东西厢房和后院的房子,也各有住户,昔年的督军旧宅,如今基本上就是一个大杂院。只是成了文物登记保护单位,不得私自改造罢了。
“这韩大昌······”毛逐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是我的老公公,我的老伴儿是他的儿子。”老太太倒没有遮掩。
当年,这韩大昌除了正房,一共娶了四个姨太太,但是也怪了,生的全都是丫头片子,韩大昌曾一度为韩家香火发愁。不过他运气不错,有一次醉酒后对一个丫鬟用强,这丫鬟的肚子居然鼓了起来,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丫鬟母凭子贵,嫁入督军宅门。
这个大胖小子含着金钥匙长大,自然被宠得不行。韩大昌自己墨水不多,对儿子那真是下了血本,恨不能让他通读二十四史,遍学天文地理。不过,这种环境下,这儿子并不用功,对于玩儿却很在行,尤其喜欢文玩古董,也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后来还曾到文化局工作。
十年特殊时代,他自然成了批斗对象,收藏的东西也大部分被毁了,所幸他预先在院子里埋了一些,甚至在大树的树洞里还藏了一些。等到给他补发工资,并特聘到博物馆工作的时候,宅子已经变成了大杂院,后来几个儿子也都陆续搬出去了。
“怪不得家里这么多好东西,可惜都被几个孙子拿走了。”毛逐暗自叹道。
开门进房,里面布置得古香古色,不过客厅里的几处显眼的地方已经空了,不用说,原来是放着东西的。“听您的口音,不像是山州人。”毛逐顺口问道。
“我是粤省人,当年我父亲和老公公曾经是朋友,后来分隔两地,不过却定下了娃娃亲。”老太太居然并不隐瞒,但简单一说便又道:“小伙子,你稍坐,我去取东西你看看。”
毛逐点点头,坐了下来。
老太太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抱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盒子约有一尺见方,木质,小盒子是一个长方形的锦盒,约有书本大小。
毛逐瞄了一眼,这木盒是铁力木的,开门的老物件。只是这木盒如同给一个方块疙瘩一样,没锁没扣没开缝,愣是找不到打开的地方。毛逐不由疑惑地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
“这个木盒,其实是我的嫁妆,当年从粤省带来的。我父亲之所以给我这个木盒,是因为知道我先生喜欢文玩古董,他也是无意中得到的,就添到了嫁妆里。”老太太说道,“我带来之后,我先生也很喜欢,但是却一直没有打开。”
毛逐又低头仔细看了木盒一下,木盒的顶盖并不是平的,有四条窄边,中间微微下陷,仿佛一个很浅的“池子”。“池子”里,是一块块活动的小方木板,每块木板上都有浮雕的图形,仿佛整体能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但是显然被打乱了,有点儿像一幅还没有完成的拼图
“这些木板······”毛逐隐约有些明白了。
“我老伴儿说,这是个机关盒子。上面的拼图,就是这盒子的锁,拼出一幅完整的图形,这盒子就打开了。”老太太介绍道,“但是,他鼓捣了好久没有打开,后来干脆就放弃了。说实话,我对这个也不感兴趣,但是这盒子木质很硬,年份又老,应该算是一件古董吧?”
“您还真说对了,这是铁力木的,铁力木虽然不属于红木,但却属于硬木,明清很多家具都是用铁力木做的。”毛逐说道,“而且也看老,我个人看,是清代的东西。这个怎么没被你的孙子们拿走?”
“这个木盒,还有这个锦盒是放到一起的。很早之前,有一次我收拾东西,刚拿起这俩盒子,突然想到厨房里炖着汤,一时忙乱就抱着这俩盒子到了厨房,看汤的时候,四下看了看,厨房的放调料的柜子里还比较安全,我就先放到里面了。人上了年纪,忘性大,汤好了就忘了。后来想起来,也没再收拾。所以,只有这两样东西没有被孙子们拿走。”老太太竟然详细解释了一遍。
毛逐点点头,心说真不容易啊,留下这两样东西,“那这个盒子您打算卖多少钱?”
“我不懂这个,这盒子说实话,我留着也没用,你们做古玩生意的,给估个价就是了。”老太太说道。
毛逐又想了一下,要说单论这个铁力木老盒子,清代的东西,体积不大,木质明确,估价倒是不难。不过,这机关盒子如此巧妙,就怕里面藏有很贵重的东西,老太太如此和蔼诚恳,还真不好意思瞒着她。
“是这样的老太太,这个盒子本身,要让我收,就冲这个机关拼图,一万块钱是值得。但是这种机关盒子,一般里面是有东西的,就怕里面的东西特别值钱;但是呢,也有可能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重新打乱了拼图。现在就是这个不好估价,高了我吃亏,低了您吃亏,说白了就是赌,看里面有没有东西。”毛逐认真说道。
“这样吧小伙子,我呢,也不缺钱,只是想拿回那个笔筒,毕竟是我老伴儿生前最喜欢把玩的物件儿。既然你说这盒子能值一万块,这要比那个笔筒贵一些,你把笔筒留下,把盒子拿走,咱们一物换一物,谁让我理亏在先呢?这样你们就肯定不吃亏了。”老太太很是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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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宋代刻本
古玩交易,多的是算计,少有开诚布公。这老太太如此这般,倒让毛逐不好意思了,好像已经忘了这可是康熙御制的匏器笔筒,成了老太太吃亏一般,“哪那成,怎么能让您吃亏?”
“吃亏是福,再说对我而言,这笔筒的价值要远远大于这个盒子。”老太太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毛逐沉吟了一下,“那行。这样,我拿回去,和老板商量下,回头看看补多少钱合适,再来补给您!”说罢,把笔筒递了过来。
“呵呵,小伙子你挺厚道。那你们看着办吧。”老太太接过了笔筒,眼中涌起一阵喜悦。
毛逐心想,这都是将心比心的事儿,您厚道我才厚道,要是您耍滑,我还能厚道起来么我?
一边想着,毛逐一边把这个红木盒子放到了一边,又看起那个长方形的锦盒来,“这是?”
“噢,这是两本老书,我老伴儿生前的时候告诉过我,是两本残卷。但是他却很重视,本来是想打开盒子,将这两本书放进盒子里,结果一直没打开。不过这两个盒子倒是放到一起了。”老太太解释道。
正说着,突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一声高喊,“奶奶!”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立即说道,“这红木盒子你先拿回去,这两本书有机会再来看。”说罢,便将放书的锦盒塞进了沙发的下面。
毛逐来的时候,是带了一个的,一看这情况,心里也明白了,老太太肯定是不想让孙子出什么幺蛾子,立即将红木盒子放进了书包,拉上了拉链。
刚放好书包,人就进来了。正是将棋篓和笔筒卖给阁宝多的男青年。
“咦?你也在?”男青年一进客厅,就认出了毛逐,转头道,“奶奶,他来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你爷爷喜欢的笔筒卖了,我赎回来了!”老太太不悦道。
“嗐,葫芦做的,不值什么钱,得,这可是您自己愿意赎回来的啊!”男青年道。
“你又来干什么?”老太太问道。
“我爷爷的东西还有吗?”男青年左右张望着说道。
“你自己找吧,所有的房间都被你们翻遍了!就剩这个笔筒了!”老太太按住沙发扶手,身体似乎有些颤抖。
“那奶奶您坐着,我再去爷爷的书房看看。”男青年说着,竟然真的上了楼。
毛逐一看,也不能待了,起身道,“老太太,那我先走了,咱互相留个电话,再联系。”
“好。”老太太应声道。互留了联系方式,毛逐正待离去,老太太却低声道,“等等!”接着向楼上看了一眼,迅速从沙发底下抽出了那个长方形锦盒塞到毛逐手里,“麻烦你先帮我保管吧,如果你们想买,到时候再商量!”
毛逐一阵心塞,心想这几个龟孙子真是够败家的,老人家都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对一个刚认识的外人都如此信任,却信不过自己的血脉至亲。
“好!您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毛逐郑重点了点头,拿起锦盒,塞进,迅速离开了。一路上,他心想,这东西收不收的,他替老太太先保管也好。
回到阁宝多,唐易还没有回来。毛逐一直没看锦盒里的书,先打开看了。
这是两本古书,外面的封皮是活的,可能是收藏的人简单地按照书的大小包上了两张厚纸。翻开第一本的封皮,竖排印刷的欧体字墨色清晰,起首写着:东莱先生诗集卷第七,空格,然后是“吕本中居仁”。而第二本样式一样,只不过是“东莱先生诗集卷第八”。
由此来看,这是两本东莱先生的诗集,不过只有其中的第七卷和第八卷,料想老太太说“残卷”就是这个意思,可不是么,只有第七卷和第八卷,最起码前面一至六卷是没有的,若是后面还有,那缺的更多了。
对于东莱先生,毛逐隐约有点儿印象,好像是南宋江西诗歌派的诗人,姓吕名本中,字居仁,这卷首下方的“吕本中居仁”也基本证明了毛逐记得没错。
吕本中在华夏古代史多如星辰的诗人当中,算不上一等一的名人,这两本诗集虽然看似刻工精整、结构方严,但是古代的印刷书籍流传至今的也算不少了,加上是不全,所以毛逐并未上心,随意翻了两下,就准备装起来。
恰在此时,唐易回来了。
“哎?收着好东西了?”唐易看着毛逐手上的诗集说道。
“牙没事了?”毛逐顺手递给了唐易。
“打了一针,消了炎过两天再去补牙。”唐易应着,接过了诗集。
拿过诗集审视后,唐易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仿佛入了迷。毛逐一看,用手在唐易眼前比划了两下,“嗨,这么投入,怎么样,难道比那个康熙御制的葫芦笔筒牛逼?”
“宋代刻本!”唐易突然说道,嘴里啧啧有声。
“什么?!”毛逐立即凑上脑袋,“你说这是宋代刻本?”
“没错,还是初刊刻本!”唐易道,“这一部诗集一共二十卷!眼下只有这两卷?”
“艾玛,还想来整套?要真像你说的,是宋代初刊刻本,有两卷就了不得了!”毛逐仔细观察起纸张来。
“不用怀疑了。你看这纸张纹理,十分坚韧,历经千年仍很挺括,版式疏朗有致。这个,后世收藏者加盖的印章,恐怕都是明代的。”唐易指指点点,言简意赅。
“哎,你看,我查到了,这宋代刻本《东莱先生诗集》,是华夏国家图书馆收藏的啊,而且也不是二十卷,还有三卷《外集》,一共二十三卷!”毛逐拿着手机,指着屏幕上的度娘页面对唐易说道。
“嗯,你再看看。”唐易瞥了一眼手机之后,不慌不忙地说道,“华夏国家图书馆收藏的,是南宋庆元五年黄汝嘉重刻的此书,所以增刻了《外集》,和这两卷根本不是一个版本的!”
毛逐先放大看了手机上的图片,又比对了一下这两卷诗集,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个版本不仅比华夏国家图书馆的版本要早,而且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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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一纸万金
唐易此时已将诗集举到毛逐眼前,“我都给你说了是初刊刻本,你还搜出来一个重刻的版本。好不好不敢说,但是这个版本比华夏国家图书馆的版本要早了三四十年。这是南宋乾道初年沈公雅刻本,当时沈公雅为吴郡守,编辑刊刻了此书。”
“这吕本中的诗,名气不大啊,还有人接二连三刻印他的诗集?”毛逐瞪大了眼睛问道。
“有名的诗人太多,所以显得他不是那么有名。不过,他家世代名门望族,高祖和曾祖都曾是北宋的宰相,此人也曾为官,还上书收复失地,恢复大计。后来,得罪了秦桧,被贬官了,总体来说名气还是不小的。这诗集,是名气更大的诗人曾几做的序,综合来看,重刻并不奇怪。”唐易分析道。
“我滴乖乖,我得数数这两卷诗集有多少页,好算算价钱!”毛逐忙不迭地拿起一本诗集,开始小心数了起来。
“你还没说从哪里来的呢!这两卷诗集的刻工精美,纸墨俱佳,而且保存得如此完好,显然是传世品,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唐易轻轻拍了拍毛逐的肩膀,“别数了!”
毛逐数了一半,发现确实很累,停下手,“算一卷一百页吧,两卷两百页,一页纸两万,一共四百万!”
若是不懂行的人听到这话,怕是要疯了,一页纸两万,这是什么纸?
这不是什么纸,这是宋代刻本。
在古玩市场上,古籍善本是一个很重要的分类。而细分到古籍善本市场上,打个很俗的比方,宋刻本就像是皇冠上的明珠。早在明代中后期,宋刻本就广受学者和收藏家的重视。
一页纸两万,自然并不夸张,明代宋刻本就有了“寸纸寸金”之说。如今的拍卖市场上,宋刻本每页的拍卖价,通常都在万元以上,如此精品,两万一页的价儿实属正常,甚至还有点儿偏低。
“我说,你比你的祖上运气好得多啊!”唐易见毛逐不数了,不由开了句玩笑,“赶紧说,这两卷诗集哪来的?”
唐易玩笑里说的毛逐的祖上,是明末一个著名的藏书家,名叫毛晋。这个人了不得,家里的藏书有**万册,他的藏书楼名叫“汲古阁”。这毛晋,为了搜寻宋刻本,在汲古阁门前,挂出了征书启事。
“用那个太监做的御制葫芦换的!”毛逐笑道。
“谁这么不开眼跟你换?我给你说,这两卷书不能用一页纸多少钱来算,实际价值要高得多,你想想,华夏国家图书馆都没有收藏到的版本,虽说只是其中两卷,却是完完整整的两卷,真要上拍,绝对不是几百万的事儿!”唐易现在俨然一副专家派儿,毛逐也不像以前那般觉得这是装逼了。
“那个人还说这是残卷呢!”毛逐又是习惯性撇嘴。
“好大的口气!”唐易眼睛一瞪,兴奋道:“难道还有更好的宝贝?”
毛逐看了看唐易,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好了,让你过了瘾了,说实话吧,这东西我只是代为保管,还是人家的!”
“艹!又是白开心。”唐易顺势给了毛逐一拳。
“知足吧,能拿着欣赏一下就很好了!这宋代刻本,整个华夏恐怕也就一千部吧,那些个图书馆得收走了**百部,民间能看到,那就是烧了高
香了!”毛逐将两本书重新装进锦盒,“在我告诉你怎么来的之前,你先说说,这宋刻本你怎么了解的这么多?”
我去!唐易心想,这怎么说?我能说是因为脑有九宫、眼观宝光么?
“我只是看过拍卖记录,有五卷南宋刻本曾经拍了3000万,这两卷虽然卷数少,但是也肯定不止你说的数了。宋刻本之所以珍贵,最关键的就是刻版的字体,基本都是出自擅长书法的人之手,比如这两卷的欧体,其他还有颜体的,柳体的······”
“打住,打住!你说了些什么呀?我问的是你的鉴定秘诀!”毛逐叫道。
“你看你,我说我每天晚上睡觉前埋头苦读你又不信。”唐易笑着岔开了话题,“赶紧先说这两卷诗集怎么来的吧?”
“行,不说这个。那你先看看这个盒子吧!”毛逐说着,把那个铁力木的盒子推到了唐易面前。
唐易看了看,认出了是铁力木。这个盒子工艺精良,严丝合缝,包浆自然,中规中矩。只是盒盖上的小方块排列得有些乱。
拿起盒子,唐易突然叫了一声,“卧槽!”
“怎么了?”毛逐连忙问道。
“这盒子里有东西!”唐易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我晃了晃没动静!”毛逐大为惊讶,心想这盒子都没打开,“你怎么能知道?”
其实,唐易刚才一句是说急了。他之所以说盒子里有东西,是因为发现了双重宝光,一层比较薄淡青色宝光,显然是因为这个清代的铁力木机关盒,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一层并非青色的宝光,那不用说,肯定是因为盒子里的东西。
“呃,这盒子是个机关盒,我看不是一般物件啊,有些像清早期的物件。这样的机关盒,一般不是宫廷大内,就是达官显贵家里的,制作者也必是少见的高手,所以里面应该有东西。”唐易看了看毛逐,只得如此分析道。
“这我知道,问题是你怎么知道东西没被拿走呢?”毛逐继续追问。
“分量不对,这里面的东西要比铁力木重!”唐易掂了掂盒子,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哎?”毛逐也拿过盒子,耐心地掂了几次,“嗯,有点儿,当时我走得太急了,还真没太注意。”
“你今天问题很多啊!”唐易笑了笑,“这两样东西不会是你坑蒙拐骗来的吧?”
“今天你一走,事儿就来了。我真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毛逐点了点盒盖,“你知道这个机关拼图?“
唐易盯着拼图看了看,突然长出一口气,眨了眨眼道,“实在不行,一刀剁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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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九九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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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残暴了!”毛逐得意地笑道,“华容道,鲁班锁,这些古代益智游戏玩过吧?”
“当然玩过,你以为解开这拼图那么简单?”唐易模仿毛逐撇嘴的样子做了一个表情。
“万变不离其宗。不过,这个盒子和那两卷诗集不同,这个真是那个太监做的葫芦笔筒换的!”毛逐说完,便把和老太太的事儿说了一遍,“我这是先斩后奏了啊。”
唐易听完,不由叹道,“就是不用这个盒子换,她想要也得给他。老两口风风雨雨一辈子,咱们能干哪不讲究的事儿么?”
“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这盒子到咱们手里,总比被那帮龟孙子拿走强。”毛逐道,“来,我先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这小方块,一共是九九八十一块,而从凌乱的图形来看,整体似乎是一个九宫八卦图。所有的小方块都是一般大小,只有一处小方块大小的空格,用作移动之用,要想拼出一幅完整的图形,想想头都大了。
唐易微笑不语,看着毛逐拼图。
毛逐整整折腾了一个小时,汗都下来了,但是还是没弄出一个眉目,不由罢手道,“怪不得那老太太的先生放手了,看来想解开真是不容易啊!”
“我不是说了嘛,不行,一刀剁开就是了!”唐易一阵坏笑。
毛逐盯着唐易,左看右看,“不对,你知道窍门是不是?”
“知道窍门也未必能打开·······”唐易收起了笑容,“这九九机关图暗含九宫八卦,是最复杂最难解的古代平面图形机关。”
“我就说嘛,你从不放过任何装逼的机会。行了,过足瘾了,说说吧!”毛逐仰脖说道。
唐易在审视机关拼图之时,脑海中就出现了对这九九机关图的分析。
“要解开这九九机关图,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到图眼,让图眼回归原位的过程,就是解开这九九机关图的过程。”唐易轻轻把盒子放好,开始认真审视起来。
“图眼图眼,难道和眼睛一样,有两个?”毛逐好奇问道,也顾不得唐易是怎么知道的了。
“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两个,有时候更多。这个图,图眼多达五个。”唐易指了指图形,“你看,这么多小方块中,有暗含金木水火土的五个小方块,先把盒子坐北朝南摆好。然后按照南火北水,东木西金,中土的位置,将五个小方块归复原位,归复原位的过程,就是解开此图的过程!”
毛逐看了看,不由摇头道,“问题是,这些小方块相互影响,五个都要归位,每一个都牵扯很多小方块,甚至金木水火土这五个小方块都可能相互影响,要算出正确的路线,一步都不能错,除非是计算机的脑子,不然得反复尝试多少次啊?恐怕三五年也试验不完?”
“对,所以,这五个图眼之中,还有一个主图眼,只要先移动这个主图眼,其他一切让路,主图眼归位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其他图眼归位的过程。设计盒子的人,颇费心思,这个图比一般的九九机关图难度要大!”
“问题是这个主图眼怎么找?总不能一个一个试吧?”
“要是一个一个试,和你刚才说的不就一样了吗?那得试验多少年才行?第一个如果试错了,就相当于又增加了下一个的难度,形成恶性循环!”
“卧槽!那到时候,恐怕真得一刀剁开了!”毛逐挠了挠头,“这个图原来这么复杂!”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拿刀剁开也不行。这盒子里面恐怕设置了机关,拿刀剁开,盒子毁了,里面的东西恐怕也毁了。”唐易说道。
毛逐哭笑不得,“艾玛,这造盒子的,真是个祖宗啊!”说罢看了唐易一眼,“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你连这些机关都懂?”
“我也是刚懂。”唐易这次说了个大实话,若不是盒生宝光,宝光入眼,又生出一番分析鉴定,他哪里能轻易识破九九机关图的玄机?只是,因为盒里的东西出现的宝光,虽然也能看到,但是却隔着盒子,宝光未能入眼,他也不知道盒里是什么东西。
“行了,我算是相信了,你真是埋头苦读了,连四象五行、八卦九宫都研究过了。你就说吧,主图眼是什么?”毛逐轻轻一拍桌子,盯着唐易说道。
唐易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但是却看到了宝光。他已断定,宝光的五行属性,其实已经点明了机要。
费尽心机制造这个盒子,保护里面的东西,可想而知对这东西的珍视程度。这机关图既然暗藏五行图眼,又设置了主图眼,那么这盒内之物的五行属性,那就应该是主图眼!
“要是看不到这宝光,谁能猜到盒子里的东西的五行属性呢?”唐易有些自嘲式地摇摇头,而后缓缓说道:“金木水火土,我想,金,就是主图眼!”
“噢???那你总得给我说说,为什么‘金’是主图眼吧?别说因为排在金木水火土第一位啊!”毛逐问道。
唐易心里一阵犯难,这说实话显然要不得,但不给个解释又不行,毛逐还在催问,不由急中生智,张嘴说道,“金克木!”
毛逐盯着唐易,眼珠子转了一下,不由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种机关盒子上的拼图,本就是益智游戏,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是铁盒铜盒,那想必就是火克金,‘火’就是主图眼!”
“嗯,有可能。”唐易点点头,心里却道,“哪有这么简单啊。能造出如此复杂机关图的人,那心思必是十分缜密。都说作弊作弊,面对前辈高人,我这,又何尝不是作弊呢?”
“开始吧?”毛逐跃跃欲试,“一起来!”
“这‘金’为主图眼,可是我分析的啊,未必对。你看我们是现在就动手,还是再找个专家看看?”真要动手了,唐易心里也有点儿打鼓,虽说看到了代表金性的白色宝光,但是万一不是这么设计的,那可能就和盒子里的东西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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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不能仿制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毛逐咽了口唾沫,“你都能看出图眼,估摸着也找不到比你更厉害的专家了!”
“好!”唐易心想,基本就应该是这样了!于是,便和毛逐一起将盒子摆正,开始移动暗含“金”符号的小方块。
看似找到了主图眼,但是这九九机关图移动起来,仍旧十分繁琐,可能将“金”符号移动一步,就要牵连很多小方块,唐易和毛逐花费了半个多小时,却只将“金”符号“运”到了半程。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正当两人聚精会神的时候,唐易的电话响了起来。唐易拿起一看,居然是陈澄之打来的。
“说话方便么?”陈澄之似乎很谨慎。
“方便,您说。”唐易暂时搁下手头的活儿,应声说道。
“那你听我说,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崇祯罪己铜香炉,我仿不了!”陈澄之似乎有些无奈。
“怎么?我看你房间里面,连宣德炉都有,为何······”唐易迟疑了一下,随后又试探道,“莫非成本太高?”
这“成本太高”是婉转的说法,意思就是价码太低,也就是说,一个万历青花大罐的价儿,是不是偏低了?
按说,一个万历青花大罐的价值,已经高于崇祯罪己铜香炉本身,何况还是加工一个仿品。但是,几人毕竟已经知道铜香炉可能隐藏什么秘密,所以,如果陈澄之思前想后,坐地起价并不是没有可能。
“呵呵,不是成本的事儿。”陈澄之这样的老江湖,自然明白唐易的意思,一笑否之。
“那是一个月的时间不够?”唐易又问道。
“也不是。你如果能来一趟,我跟你细说。”陈澄之道。
“好,什么时候?”唐易也有些着急了。
“越快越好。”陈澄之应道。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唐易挂了电话,对毛逐说道,“都听见了吧,出问题了,陈老先生又说做不了了。”
“我听见了,这拼图怎么办?”毛逐应道。
“这拼图,一时半会儿弄不完,而且都是咱们的东西了,不急在一时,还是先搞定这铜香炉的事儿吧!”唐易起身说道,“一起去吧!”
毛逐点点头,“好吧。”起身将机关盒收进了柜子里。唐易想了想,又带上了那件琮式瓶。
两人锁了店门,打车到了陈澄之住的四合院。
落座之后,陈澄之也不含糊,直接说道,“我重新测了一下这只铜香炉的比重,发现除了添加了黄金,还添加了其他金属,本来这添加金属,无非就是为了防锈和色泽美观。如果只是因为这样,我研究一下,也可以做出来,但是现在看来,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唐易和毛逐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静等陈澄之的下文。
“为了研究成分和测试比重,我稍微模拟焚香的温度,加了一下温,没想到,这铜炉里面的纹路发生了变化!而且,当温度变成常温时,纹路又恢复了正常!”陈澄之皱眉紧唇,微微摇头。
“您的意思是,这铜香炉随着温度的变化,里面的纹路也会发生变化。正是因为添加了特殊的金属?”唐易终于出口问道。
“不错。而且是低熔点的金属。因为熔点低,所以温度升高时,体积发生变化,导致了纹路的变化。但是,金属的含量和所在部位,掌握得十分巧妙,恢复常温,变化又消失了。”陈澄之还在摇头。
“我明白了。要想知道添加了什么样的金属,需要毁掉这件铜香炉才能搞明白,所以您没法仿制!”唐易点头道。
“而且,不一定是一种,也不一定是纯金属,这其中设计得太巧妙了,试想,随着温度变化能相应变化,而且还能恢复原状!这古人的智慧,真是令我们汗颜!”陈澄之叹道,“这肯定和烟雾生成的形状有关系。加温时,炉内纹路发生变化,会导致从炉顶透出的烟雾形状发生变化。”
“也就是说,如果仿品只是依样画葫芦,那出来的烟雾肯定和真品不一样。而且,炉身和炉盖必须都是真的,有一个假的都不行!”唐易恍然大悟。
“是啊。我老了,虽然对这秘密也好奇,但也没有力量去探究了。这铜香炉还给你,希望你早日找到炉盖。如果在老朽有生之年找到,能告诉我一声,那就十分感谢了!”陈澄之将铜香炉递还给了唐易。
“不过,陈老先生,我们本来做的就是仿品,只要那倭国人看不出就是了,何必如此较真?”毛逐略加沉思,随后问道。
“你们不懂。说句托大的话,我虽然是手艺人,但不是一般的手艺人。一旦心里有了这个梗儿,那就没法儿做这件东西了。”陈澄之摆摆手,“希望我说的你们能理解。”
唐易点点头,心想陈澄之要当面谈,恐怕就是担心这一点儿说不清楚。看来,确实是不能仿制了。他先审视了一遍铜香炉,确认宝光出现,然后又将琮式瓶拿出递还。
“陈老先生,这件事儿实在是麻烦您了,这件事不是个小事儿,今天我来得匆忙,改日再行拜谢!”
唐易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虽然陈澄之仿不出铜香炉,但是人家忙活了一通,是必须得意思意思的,唐易说这句话是不想失了礼数,而其中的“不是个小事儿”,也是提醒陈澄之切勿外泄此事。
“小伙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让我见识了一件如此珍奇的宫廷之物,就当是谢我了。再者,老朽不是多嘴的人,若不是你年少高才,这个门你以为你能进来么?”陈澄之自然听懂了唐易的话,索性也没有客气,直接点破了。
“是我浅薄了。陈老先生,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这就告辞,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您尽管说。”唐易说罢,起身告辞。
“唉!我这心里确实有点儿翻腾,需要静一静,那就恕不远送了。”陈澄之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想对你说点儿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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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八卦生门
作为一个铜器顶尖高手,陈澄之的叹息并不是装出来的。而听到他还有话说,唐易和毛逐自然竖起了耳朵。
“这个铜香炉是一件古玩精品,但是也带着一些诡异,凡事莫要强求。”陈澄之眼睛微闭,慢慢说道,“多的我就不说了。”
“多谢!”唐易点头道,“老先生的美意在下铭记。有空时,再来拜访老先生。”
“过两天我要回津门去,你若去津门,有什么事儿尽管可以找我。”陈澄之起身送客。
离开陈澄之的四合院之后,唐易和毛逐都有些沉默。
他们被震撼到了。
这一件崇祯罪己铜香炉,居然根本没法仿制!这铜香炉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一个帝王如此费尽心思。而且,陈澄之的建议不无道理,强求未必有结果,而且很可能适得其反,甚至反伤己身。
而解开这个秘密的关键,那就是找到炉盖。
这神秘莫测的炉盖,到底会在哪里呢?河野平虽极有可能也没见过炉盖,但是他对这个秘密,又会知道多少呢?
回到店里,两人干脆关了店门,泡了一壶茶,茶过五味,两人这才开口聊了起来。
“你说,这崇祯皇帝造了这么个铜香炉,如果真是被南明永历帝带到了南方,又为何身首异处呢?”毛逐说道。
“你这词儿用的,炉身和炉盖分离,你弄了个‘身首异处’!”唐易喝了一口茶,“我看,既然则个铜香炉如此重要,那就有可能是关键时候,交给两个人,最后分散遗失,这种事儿也不是常见么?”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就怕这炉盖已经被毁掉了,咱们在这里干想,最后怎么也不会有结果。”毛逐叹了一口气。
“陈老先生说得对,我看别强求,顺其自然吧。”唐易道,“就像得到这件铜香炉一样,本就是个偶然的事情。”
“嗯。”毛逐点点头,复又问道“河野平那个倭国人那边怎么说?没拿到那个万历青花大罐,有点儿可惜了。”
“就说我那朋友又要买了就是了,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给他的。”唐易摆了摆手,突然说道:“暂时别想了。咱们先干点儿有谱儿的事儿,先把那木盒弄开再说!”
“好!”毛逐一拍桌子,从柜子里拿出了铁力木机关盒。两人坐到一起,开始拼图。
要说这九九机关图,真是复杂得很,唐易虽然判定出主图眼,而且先前将“金”符合运至中途,但是接下来,每走一步,仍旧十分费力,不时得停下思考。
“我说,越往后好像越难,就咱俩这进度,恐怕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解开!”毛逐叹息道。
“的确是越来越难了,牵扯的太多。”唐易一边看着拼图,一边不自觉地转动着小指上的八棱骨戒。
就在此时,唐易的脑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幅流动的景象,正是这拼图变化的样子。唐易的身体微微一抖,立即凝神留意“金”符号的路线!果然,所有小方块,其实都是围绕着“金”符合“行动”的!
一边凝神,一边转动骨戒,最终,唐易长长出了一口气。
“再来!”唐易蓦地喊了一声,立即便快速上手了。
全神贯注,指间滑动,毛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房间里只听到“唰唰”的小木块移动声。唐易一手移动“金”符号,一手移动旁边的小方块,遇到两只手忙不过来的时候,便指出位置,让毛逐帮忙。
这一次,唐易的速度要快得多,他不能不快,慢了,刚才脑中出现的路线恐怕就忘了。
终于,“金”符号移动到了西方正中的位置,而仔细看时,其他几个符号竟然也奇妙的归位了!
九九八十一个小方块,同等大小,但是,这整幅图,却是八十二块小方块的大小,其中有一块空格的。当然,若是没有这一块空格,其他的小方块也是没法移动的。
而当五行符号全部归位时,这块空格出现在正北“水”符号的下方。
拼图完成!
但是,这个盒子却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弄错了?但是确实五行符号都归位了!”唐易一阵奇怪,仔细看起这个图形来。这个图形,基本上就是一个抽象的九宫八卦图,“难道······”
唐易盯着“水”符号下方的空格,手指不由得按到了“水”符号上。“你要干嘛?别乱动啊,这五行符号都归位了,万一弄错了启动机关怎么办?”毛逐在一旁喊了出来。
“应该不会,如果有机关,也只可能在毁掉盒子时启动。”唐易一边说,一边又轻轻转动起了骨戒。
“八门已成,正北水为生门!”唐易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一直觉!他不再犹豫,将“水”符号直接滑了下去!这样一来,空出的位置就仿佛整幅图的“出口”,出现在了最北方!
“咔嚓!”
“喀拉拉!”
“啪!”
空出的位置处,突然弹上来一根木柱!与此同时,木柱弹上来的对面一侧,也有木柱下缩,出现了一个孔洞!唐易轻轻拔出弹上来的木柱,沉思片刻,将这根木柱插进了新出现的孔洞。
“啪”的一声,承载小方块的盒盖突然微微向上弹起,略略高出了四边。
“卧槽!你怎么知道要这样弄?”毛逐惊叫道。
“这拼图暗含九宫八卦,八卦对应生、死、开、休、惊、伤、杜、景八门,在不同的阵法中,八门的位置可能并不固定。但是,既然‘水’符号那里可以滑动,极有可能就是生门;生门弹出木柱,对面死门出现孔洞,堵上死门,顺理成章!”唐易解释道。
盒盖已向上弹起,唐易小心端平边缘,拿起了盒盖!
“卧槽!”看着盒内的结构,毛逐又是一声惊叫。这里面木柱穿插,牢牢固定住了盒内之物,而且还有四根带有锋利棱角的铁条插进盒内之物中。果真就如唐易所说,如果强行破盒,恐怕盒内之物就会被这四条铁条给破坏掉了!
只是因为木柱和铁条的遮挡,唐易和毛逐一时没有看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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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烟雾成形
这物件隐隐约约是一个圆形的物件。
“先把这些木柱拆了!”唐易说道。两人观察了一下,只有先把木柱拆掉,才能拿出铁条。
木柱虽然不少,但是比起九九机关图来说就简单多了,仔细观察一下,找出第一根能拿出来的,再拆第二根,然后依次类推,所有的木柱就这么被拆掉了。
拆掉木柱,还没等拿出四根铁条,唐易和毛逐就双双瞪大了眼,同时大叫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物件,赫然是个铜质的香炉盖子!
而且,和崇祯罪己铜香炉的铜质一般无二,大小似乎也正合适!
这四根带着锋利棱角的铁条,如果直接用手拿,还真容易被划伤。唐易找了一把钳子,小心的钳住铁条的一端,慢慢抽了出来。四根铁条都被抽出来之后,盒子里就只剩下这个炉盖了。
炉盖终于被拿出。这炉盖微成弧面,没有任何钮饰,上面布满了一些小孔和空隙,这些小孔和空隙,恰好组成了一些相互环绕的如意纹,整体也十分美观。整个炉盖是中空的,所以拿在手上也并不是很重。
铁条原本插进了其中四个较大的空隙中,被木柱牢牢固定住,如果强行破盒,虽说铜质炉盖可能不会完全毁掉,但是炉盖上面的空隙可能就会被豁坏,整体图形也就相当于被破坏了。
将炉盖放到炉身上之后,天衣无缝!
唐易和毛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系列事情巧到了极点,这木盒来得太是时候了!而陈澄之又恰好不能仿制铜香炉,炉身被他们拿回来了!
“看来,这铜香炉真有可能被南明永历帝带到了南方。你看,这炉身是你从理南省得到的,而这炉盖——那老太太本是粤省人,是他父亲从粤省得到的这个盒子。永历帝在粤省称帝,而后又逃到理南省,又逃到缅甸,都能讲得通!”毛逐一边看着完璧的铜香炉,一边分析道。
“很有可能!怪不得‘水’是生门。水生木啊!永历帝朱由榔,名字是木字旁。这明朝皇帝的名讳,是按照金木水火土起的,这盒子利用金木水火土当作图眼,最后又将“水”当作生门,看来制造这个盒子,应该就是永历帝的主意。而且,铁力木,也是当地的树种。”唐易继续分析道。
“只是为何炉盖有机关盒子保护,而炉身却没有?”毛逐又陷入了沉思。
“这都不好说,也可能原来有,被破解了呢?也可能当时匆忙,只造出了一个盒子呢?这炉身如此难以仿制,首要保护盖子也是有可能的。”唐易接口道,“不要想了,这几百年的事情,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毛逐双掌一拍,“焚香试试吧?”
唐易点点头,从柜上拿出了一包老山檀香粉,“择日不如撞日,就用这包上好的檀香吧!”
檀香这种香木,既能制造木器,又能入药。而老山檀香,是其中的上品。因为檀香单独燃烧,香味一般,所以会添加一些其他的东西,唐易拿出的老山檀香粉,就是经过添加混合的香粉。
唐易将檀香粉倒入炉中,用特制的点香器点燃,而后又盖上了炉盖。
冉冉檀香,香远益清。檀香和沉香不同,沉香正如其名,香味儿“沉”,檀香则要明显得多,而且扩散得远。
烟雾袅袅而出,慢慢地,竟然真的形成了一幅图形!
这图形在炉的上方大约半尺处形成。打个形象的比方,像是一条路,分出三条岔路,每条路又分出三条岔路。
这条路的起始部位,是一圈圆环形的烟雾,而一共九条岔路,只有一条岔路的尽头,也形成了一个圆环状的烟雾。起始部位和终结部位形成的圆环形的烟雾,正对着最大的两个如意纹饰。
如果站在起始部位的圆形烟雾后方,从上而下往前看,这很像是一张指示图,入口只有一个,但是不停分叉,而最后的终点也只有一个。
不过,这幅指示图又似乎毫无意义,因为只是具体的指示图,根本不知道大背景。
这烟雾从起始部位的圆形烟雾处缓缓注入,又从终结部位的圆形烟雾出缓缓流走,图形一直不变,稳定而又清晰。
“太奇妙了!”唐易和毛逐忍不住轻声叹道!
檀香粉燃尽,烟雾随之消失。
“哎呀,忘了把图形拍下来了!”毛逐突然说道。
“拍什么呀,太好记了!一共九条路,正中间一条末端也形成了烟雾圆圈!”唐易应道,“再说了,铜香炉还在咱们手里,随时可以看。”
“这会不会是一张藏宝图?”毛逐突然一拍巴掌,大声说道,“崇祯眼见凤阳皇陵被毁,大明气数已尽,找了个地方把一些宫里的宝贝藏起来了?”
“我说你还真有想象力啊。要是藏宝,必须是十分隐秘之处,藏宝图需得十分详细,不然谁找得到啊!“唐易道,“这只是烟雾形成的象形简图,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如果这是藏宝图,那谁也找不到。”
“说的也是啊,我再看看这盖子。”毛逐说着,就直接去伸手拿盖子。
“小心!”
“哎呦!”毛逐忘了这香炉盖刚烧完香,是烫的,这一拿不要紧,直接烫得呲牙咧嘴,所幸抽手快,没烫伤。这个盖子没有钮饰,不好拿,否则要是拿起来,非得把盖子摔了不可。
“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包,你呀。”唐易摇摇头,“等等吧。”
“忘了这事儿了!”毛逐甩了甩手,“你说这事儿,这炉盖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秘密也看到了,结果却看不懂!这一堆小岔路谁能搞明白啊!”
“慢慢来。咱们觉得不知道炉盖在哪里的时候,不也觉得希望很渺茫吗?结果转眼就到手了。这图形这会儿搞不懂,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搞懂啊?”唐易劝道。
毛逐仍是有些不甘心,等炉盖凉了,又小心拿了起来,这一次,他看得无比细致,看着看着,他的目光盯在了炉盖合口的内沿处。
“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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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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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循声看去,发现这合口内沿上,居然环绕着半圈小字!
因为这字是阴刻的,十分之小,而且在合口的内沿,确实很不容易看到,毛逐这次特别仔细,里里外外都对这光看了,这才发现。
“国库亏残,重器无补,镔刀铜炉,不遑启处。”
这圈小字的意思,如果用制造者的口吻来表述,那大意就是:国库的金银已经空了,重器也顶不了多少用处,面对镔刀和铜炉感叹,哪有过安宁的日子时间啊!
再设想一下,如果是崇祯皇帝,这铜炉自然指的是罪己之事,表示自己犯了错,而这镔刀,应该是要复仇的意思,剿灭贼寇,重整山河。
如果没有铜炉烟雾形成的图形,这么理解就搞清楚了,无非是一个皇帝的感叹。但是,既然铜炉的烟雾形成了一幅图形,而且莫名其妙,看不出什么道道来。那么这镔刀,就很容易让人联想,是不是和这铜炉的秘密有关?
只是这刀和炉,差距也太大了,更关键的是,就凭“镔刀”两字,哪里去寻这铜炉上指示的那把“镔刀”?镔刀,无非是精铁打造的刀,又没有什么名头和说法,要找到,简直是大海捞针。
“有多少千古之谜,就这么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看来,这图形的秘密,恐怕是很难破解了。”毛逐摇摇头。本以为意外获得炉盖能了解这个所谓的“惊天之秘”,现在来看,也是惘然。
“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我们得到了一件完整的明代御用铜香炉,这古玩和历史价值很大。如今之计,只能先把铜炉收好了。至于所谓的秘密,几百年了也没见被破解,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唐易也摇了摇头,说的却是宽心的话。
毛逐一边摇头,一边将铜香炉收起,放进了保险柜。放下铜香炉后,又瞥见了保险柜里的盛放两卷《东莱先生诗集》的锦盒,不由又拿了出来。
“你说,这两卷诗集,我们要不要从老太太手里收过来?”毛逐问道。
“宋刻本当然是好东西,但是怎么开价呢?能捡漏当然最好了,但是这老太太太信任咱们了,开价低了,恐怕良心上有些不安。”唐易拿起一卷诗集说道。
“这行里,多的是两面三刀、心狠手辣的主儿,要不是你眼力毒,运气好,不是淹死,就是饿死了!”毛逐笑道,“我看,眼不见心不烦,直接给人家送回去吧。你要真按真品收,一千万以上的价儿,就是能吃下来,也够累的,而ie你还不一定舍得出手。”
“不瞒你说,这东西我是真想收下来,刚才你说的时候,我还想,实在不行,把那块玻璃种帝王绿原石出了。看着前一阵儿赚了点儿钱,可面对顶级的好东西,还真有点儿捉襟见肘。”唐易盯着诗集,有些出神。
“要说以前吧,咱们总是在博物馆里在电视上看到好东西,现在天翻地覆,不断上手好东西。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不仅眼力现在吓死人,这运气也吓死人。我以前真不敢相信,我能拿着这地地道道的线装宋刻本翻看。”毛逐指着唐易翻开的一页,“你看这几个藏书章,明代的李贽,清代的何绍基,看着就过瘾!”
“唉,先放起来吧,我再想想。”唐易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唐易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喂?”唐易接起。
“那我先把这东莱先生锁起来了啊!”毛逐顺势喊了一声,就去把诗集重新缩进了保险柜。
电话是河野平打来的,“河野先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那朋友确定要买铜香炉了。”
“那炉盖他找到了吗?”河野平问道。
“没有。”唐易很干脆。
“这香炉他买了,没有出手的意思?我可以加价。”河野平复又说道。
“恐怕也没有。”
“那你这朋友,能介绍我认识吗?”
“河野先生,这不符合行里的规矩啊。我说是朋友,其实你也明白,不过是个买家,我怎么能随便透漏人家的信息呢?不过我看你很有诚意,我可以和他说说,如果他答应呢,我就联系你。如果不答应,那我就不联系你了,你看行吧?就明天,明天不联系你的话,呵呵。”
这一声“呵呵”,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河野平沉默了几秒,“好吧。那再联系。不过你稍等,我还有个事儿。”河野平并没有等唐易答话,就直接说道,“刚才我听到有人说东莱先生,莫不是《东莱先生诗集》?”
“艹!耳朵够尖的!”唐易心里骂了一句,但同时也是一惊,这河野平一个倭国人,懂得还真不少啊,这对华夏人来说都算是一部比较偏的诗集,他居然知道!
“您听错了吧,是东郭先生,就是个小木雕,你听说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吧?就是个故事木雕。”唐易脑子急转,总算是圆了过去。
“呵呵。一件普通的木雕,至于锁起来吗?唐老板,我发现你很有意思,你开门做生意,难道不喜欢发财?这《东莱先生诗集》如果是宋版,我可以出大价钱!这价钱,可比一个万历青花大罐要高得多!”这次,轮到河野平“呵呵”了。
这河野平也真是有意思,收东西不仅不杀价,反而一直就很高调,开口就是“大价钱”。不过想想也是,他一个倭国人,在华夏收东西,稍差点儿的东西他都看不上,真正的精品,不花大价钱也拿不下来啊。
“河野先生说的《东莱先生诗集》,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河野先生如此熟悉。”唐易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
“我早就说了,家父最感兴趣的是书画和铜器,我也算家传,不知唐老板手上的是哪几卷?”河野平也不管唐易承认不承认,直接问道。
听到此话,唐易心里一颤,这河野平对宋版《东莱先生诗集》,了解得还真是不浅。这句问话,首先说明他知道多少卷,其次他断定唐易不是一整套。
唐易暗骂,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倭国人怎么就缠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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