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试试道行
而锋芒于袖则要难对付得多。.
锋芒毕露是一个拿着刀张牙舞爪的人,而锋芒于袖则是一个看起来赤手空拳的人,但若是撩拨,刀从袖出,冷不伶仃给你一下子。
不管河野太郎怎么想,唐易只是面对倭国人,不愿有一点儿让步罢了。
“请!”河野太郎伸手示意。
“谢谢!”唐易进了包间。
坐定,河野太郎正待来个开场白,唐易却指着只摆着茶具和香烟的半空的餐桌说道,“既然是请吃饭,怎么还不上菜?”
河野太郎有了瞬间的一怔,旋即大笑,喊了一声:“先上一道!”
房间里根本没有服务员,却是河野治从放在房间一角的一个皮箱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他把锦盒小心摆到了餐桌中央,打开之后,双手从里面提出了一个二十多厘米高的白瓷罐子来。
唐易扫了几眼,也跟着笑起来,“河野老爷子真阔气,居然用北宋定窑的罐子盛酒!”
河野太郎对唐易的这种戏谑似乎已经适应了,自然接口道,“这是一道视觉菜肴,请唐先生先欣赏一下。??.?`这是我到燕京之后,在古玩市场闲逛,顺手买下的!”
这正是河野太郎买下的那只定窑白瓷瓜棱罐。这罐子口儿很小,肚儿大,盛酒的确挺合适。
“北宋定窑白瓷瓜棱罐。如果我没记错,台岛故宫也有一只类似的,不过比这个偏小,但是和这个不是一个档次!从这个白釉透出的青色来看,连定窑的下品也不是!”既然河野太郎让欣赏,唐易也不含糊,直奔痛处。
他也知道,河野太郎初次见面,想试试他的道行。
“我听这意思,唐先生说这个瓜棱罐是下品,主要是白釉不够纯正?”河野太郎笑道。
唐易看着河野太郎,“您有什么高见?”
“关于定窑的釉色,现在有一种观点,说象牙白是最正宗。其实,定窑白釉的白色多达几十种,除了象牙白,还有奶白,猪油白,白中闪黄,白中闪青。这一只,正是白中闪青的精品,和台岛故宫那一只的白釉相比,只是各有千秋罢了!”河野太郎说完,还象征性地拍了拍桌沿。
河野治和河野平频频点头。
唐易轻轻摇摇头,却掏出一支烟点上,也没让他们,因为桌子上有烟。
吸了一口烟,唐易这才开口道,“河野老爷子您没听明白,我没说釉不行,我是说从釉里透出的青色。???.?`这只瓜棱罐的釉其实不错,基本就算是象牙白了!”
河野太郎的目光骤然重新投向这个罐子,“你说的是胎的问题?”
这个瓜棱罐口儿太小,看不到里面的胎的情况,而底足露胎的地方已经有黑的油亮的皮壳层,也看不出胎质。
而唐易说不是釉的问题,那肯定是胎的问题,但是,却只能透过釉来看!
也就是说,他说透出的青色,其实是白釉之下,因为胎土的颜色导致的。
单看釉面,到底是釉色白中闪青,还是釉色是白的,胎土青色透出来的。其实是很难分辨的。
“定窑白釉釉面很薄,常常呈现半透明状。这一只尤其薄,但是当年给这一只瓜棱罐上釉的工匠必是一个高手,因为十分均匀,所以就很难分辨是釉色还是胎土透射出来的颜色。”唐易吐出一口烟雾,“所以,您也没分辨出来。”
河野太郎眼中划过一丝震惊,“愿闻其详!”
“定窑白瓷,釉薄质纯的,是上品,所选用的胎土一般也是上品,就如台岛故宫里的那一件。不过,这一件,瓷胚应该是青带点儿油灰的颜色,胎土质地很差,在华夏古代,当地人称这种制品为‘后土窑’,您想必听说过吧?”唐易笑道。
“‘后土窑’的釉色和工艺也都偏差,怎么会上这么好的釉?”河野太郎又看了一眼瓜棱罐。
“这一千年前的事儿我怎么知道?胎土是下品,釉却是上品,而且施釉的工匠还是高手。”唐易接口道,“正因为这釉质太好,工艺太巧,您才没有看透。”
“唐先生,你总得说说这其中的分别吧?这到底是釉色青还是胎质青,我们又不能刮开看,只能这么看整体。”
河野平在一旁插嘴道。
唐易笑了,“河野先生,你也在华夏古玩圈时间不短了,这种话怎么能问得出来?”
河野平面色一囧。的确,这其中的门道,都是人家的绝活儿,哪能轻易透露?
其实本来这件事是很简单的,但是因为口儿太小太细,底儿又被包裹,不然直接看就行了。要是事后,他们也可以用强光从口儿照射,或者把底儿上黑油亮皮壳层刮开点儿看看。
但问题是唐易居然只看了看表面就断定了。
对此,河野太郎也很好奇。
“唐先生的这种技巧确实令人惊叹。不过,这技巧其实一般也用不上,借助工具也能解决问题。既然今天大家有缘坐到一起,唐先生不妨让我们开开眼?”河野治给唐易的茶杯象征性地斟上了一点儿茶水。
其实唐易面前的茶水压根儿就没喝过,河野治这是摆摆请教的诚意。
唐易用手轻扶茶杯,又看了一眼河野太郎。
“请唐先生赐教!”河野太郎居然也放低了身段。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好奇,既然想收买唐易,顺应华夏“礼贤下士”的姿态还是需要的。
唐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也不再装逼。
“定窑白瓷,上釉的技巧很特别,是淋釉法,所以瓷器表面如果仔细观察,再均匀也能能看到‘泪痕’。你们可以找几个‘泪痕’,换个角度侧看。”
“如果是釉色青,那么泪痕处和光滑处的釉色是一样的,不会有差别。但如果有差别,那肯定就是胎土的问题了!泪痕处和光滑面的折射不一样,导致了差别!”
河野太郎心下波动,但仍是面不改色,微微颔。
这时候,河野治和河野平都已经在很认真地看了。
果然如此!
兄弟俩都朝河野太郎示以肯定的眼色。
河野太郎这才真正的大吃一惊。
第840章 直接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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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看了那么几眼,怎么会有如此细致的洞察力!
当时河野太郎拿下这只瓜棱罐的时候,也曾反复查看,但是忽略了这个问题,并没有比对。
这其中最关jiàn的心理障碍是,确定了是北宋定窑之后,居然胎骨是下品,釉料和工艺是上品,这种几率也太微乎其微了!所以,不光是他,比他眼力高的人,恐怕也都会忽略。
只是唐易的眼力有点儿“特殊”罢了。
“这也是巧了。虽然质地算是下品,但釉色白的纯正,胎质青中闪灰,造成表面的颜色白中闪青,还是很好看的。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个特色。最重要的是,这是不折不扣北宋定窑的东西,的确是一道视觉大餐!”唐易倒不是故意说好听的话,这东西毕竟是北宋定窑。
河野太郎的脸上重新漾起了笑容,“如果唐先生喜欢,那就送给唐先生好了!”
唐易笑了笑,“虽然我很不愿yi这么一件东西流出华夏,但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是不敢接受。”
此时,河野治将瓜棱罐重新装入盒子,拿起放到了房间一角,而后开门走了出去,吩咐服wu员上菜。
河野太郎又道,“唐先生的眼力,让老夫也叹为观止。只要唐先生肯出手,钱又算得了什么?这怎么能算是贵重?”
唐易也不再啰嗦,又点了一支烟,很干cui地说道,“这事儿没得谈。”
河野太郎看了看河野平,河野平递了个否定的眼色。
“那好!”河野太郎一挥手,“既然唐先生不收,又说不希望这东西流出华夏,那么我就把他捐赠到华夏的博物馆吧!”
此言一出,河野兄弟的表情都立即起了变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身体却微微动了一下。
倒是唐易,只是眼珠转了几下,旋即便明白了河野太郎的想法。
这东西已被点破,虽然是北宋定窑,仍很贵重,但却不是精品,以东京史料馆的收藏档次,这件瓜棱罐就有可能排不上。
这是个基础。
另外,现在河野兄弟被华夏警方盯得很紧,有点儿被dong。但是这只瓜棱罐是传世的东西,市场上可以买卖的东西。如果河野兄弟出面,将其捐赠出去,一来表明在华夏的古玩生意都是合法途径,二来也能拉近和有关部门的关xi。
当然了,对河野太郎来说,这也是拉拢唐易的手段,你不要,那我也顺你的意,不带到扶桑,留在你们华夏!
这和曹操欲封关羽金印,关羽只接受“汉”寿亭侯,曹操照办,有点儿异曲同工的意思。
不过,唐易很快就琢磨透了,根本不吃这一套,“那是您的个人行为,和我没有关xi。再说,捐一件古玩虽说是有助声誉的好事儿,但华夏流到倭国的东西太多了,总不能都捐赠回来吧?”
河野太郎脸色一沉,此时也忍不住起了些许怒意。这句话火力太猛,换个说法,那就是别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了!
不过,河野太郎这样的老姜,很快就平和下来,“这一件是现在的情况。至于历史遗留问题,也不是单凭我个人力量能解决的。华夏和扶桑,历史上的确有过不快,但是凡事都得往前看。”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啊!”唐易重重叹了口气。
河野太郎没想到唐易的状态突然间沉重,而且这架势不像是装的,顿了顿才说道:“艺术是可以跨越国界的,收藏是可以跨越国界的!如果唐先生收藏了一件扶桑的古代艺术珍品,会想着一定要还给扶桑吗?”
唐易突然抬起头,盯着河野太郎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是合法途径收藏,比如通过拍卖,那谁也不用归还!但如果是非法的手段呢?如果是侵略掠夺来的呢?”
唐易的眼中,倏然射出的光,让河野太郎也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心头大骇。如果是正常人的目光,无论是多么凌厉,他自忖也能承接,但是这个唐易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能震hàn人的心神!
河野太郎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恰在此时,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服wu员上菜来了。
“边吃边谈,边吃边谈!”河野平在一旁说道。
河野治没有作声,如果是他,早就不用谈了,唐易这状态,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怀柔不了。只是,他不知道老爹的态度,所以也不能做声。
河野太郎缓过神儿来,看了一眼唐易,“唐先生把这顿饭当成鸿门宴了。”
唐易应道,“如果当成鸿门宴,我就不来了。而且眼下我也没有这么危险,不是么?”
河野太郎看了看河野治和河野平,“说危险就言重了,我只是想和唐先生交个朋友。”
“化敌为友?”唐易哈哈大笑。
河野太郎一怔,随即也跟着笑起来,“最起码,我们现在是酒肉朋友,来吧,先吃饭。”
这里的菜式极为高档精致,不过唐易却没什么胃口,他想了想,干cui又开口了,“老爷子,我尊称一声‘您’,是因为年纪的缘故。尊老爱幼才是真正没国界的,因为这符合人伦常理。”
“但是,我们之间是没法成为朋友的。两位公子之前对我用过的手段,就算是此时一时彼一时,但您现在,也不过是想利用我。这是合作伙伴,不是朋友。本来这应该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不过我倒是觉得敞开说更好。”
“因为,我们连合作伙伴也成不了。我要的,你们给不了,你们要的,我不能给。”
河野太郎的筷子停在了半空。特么的饭局刚开始,这还没开条件呢,还没说能给你什么好处呢,你就一下子把我给直接堵死了!
唐易说完,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口菜,吃完,又喝了一口茶水,便站起了身。
“多谢老爷子款待,这菜不错!我就先告辞了,留步!”说罢,转身就向外走去。
河野太郎终于拿捏不住了,重重将筷子放到了桌上,一言不发。
河野治也没说话,却朝河野平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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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1章 鬼子进村
这个眼色的意思,自然是让河野平送送。∈♀頂點小說,
因为唐易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是从称呼到告辞,一点儿也没失了礼数,甚至还吃了口菜喝了口茶,这表示接受了宴请,最后还感谢了。
所以,请客的一方,当然也不能失了礼数。
河野太郎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瘪?一忍再忍,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而河野治是河野平的的兄长,这里面河野平最小,所以,这种活儿只能河野平干了。
河野平立即起身跟唐易走出了门口,一边走一边问了一句礼貌的废话:“唐先生,真的不再用点儿了?”
“真的不用了。”唐易回道,“留步吧,河野先生。”
说完,唐易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烦请你给令尊带句话,过去的,都过去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见了唐易的背影,河野平还在琢磨这句话,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河野平回到包间,河野太郎听了这句话,也琢磨起来。
“他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他和东京史料馆,就再也不会发生纠缠不清的事情了。比如之前,他卖给我们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或许是为了筹钱,或许是权宜之计。但是以后,只能往回拿,不能往外送。”河野太郎终于开口道,“看来,他以前羽翼未丰,是我们错失了良机。”
河野治看了看河野太郎,“父亲,那下一步?”
“万国展览大典是重中之重,就目前收集的藏品来看,算是及格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了。”河野太郎应道。
河野治腹诽了一句,这不就是我的意思么?还说我见好就收,偃旗息鼓?
“那唐易?”
“此人的机谋,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加上他的眼力,也有点儿神乎其神了,我怀疑,他身上有什么邪术!”河野太郎给了这么一个定论。
河野太郎的眼光倒不错,严格来说,唐易的确不是正常的眼力。不过,也没那么邪乎。
“那就对他也不要轻举妄动?”河野治又补了一句。
“今日一见,我的感觉很不好,唐易的事儿,恐怕得换个思维方式了。”河野太郎看了看兄弟俩,“对了,你们收集藏品,就按照正常渠道来吧,就好像我买下这件定窑白瓷瓜棱罐一样。”
河野平喝了口茶水,“那这件定窑白瓷瓜棱罐还捐不捐?”
“捐!这种藏品上不了万国展览大典,利用它拉拉关系,造造声誉还是好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唐易知道那么多。”
河野治点点头,“父亲接下来在华夏还有什么安排?”
“唐易······”河野太郎揉了揉眉心,“我想,应该去拜访一个人了。你们现在难得空闲,也陪着去吧!”
第二天,唐易和林娉婷坐上了从燕京开往山州的高铁。而河野太郎和河野治、河野平还有一个河野太郎的贴身保镖,则坐上了燕京飞往南湖省省会潭州的班机。
从潭州机场出来,早有当地一位倭国客商带着司机来迎接。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平稳行驶,不一会儿,穿过了弯曲河流上的一座桥。
“浏阳河,转过了几道弯,几十里的水路到湘江······”车里的音乐广播,传来了悠扬婉转的吟唱。
“河野先生,真的不去市区?”坐在副驾驶上的客商扭头问向河野太郎。
“嗯,直接去安宁。”河野太郎应了一声。
安宁是潭州下辖的一个县,依山傍水,历史是十分之悠久,三国就有治邑,北宋就有建县,还出土过震惊世界的青铜器。
进入县道,又进入窄窄的乡间道路,最终,商务车在一个村口停了下来。
河野太郎下车,带着河野治和河野平走进了村子。
客商和司机,甚至是贴身保镖,都在在车上等着。客商很奇怪,以河野太郎的身份,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地方?他在潭州做生意多年,也不知安宁县的这个村子有什么名堂。
村子中央有一口不小的池塘。河野太郎来到池塘边的一处小院门口,看了看门楼之下的门楣,“池塘东南,加上这门楣,应该就是这里了。”
河野治和河野平也随着河野太郎的目光看了看门楣,这门楣有些奇怪,两大块木料中间,夹着一条黑黝黝的长条木料,两头封住,感觉有点儿像回纹的纹饰,很好看。
两大块木料是普通的柴木,中间这一条黑黝黝的木料,一时看不出是什么。
河野太郎扣了扣木门上的铁环。
“虚掩着,进来吧!是王家小子来借刻刀用吗?”院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回音。
推门进入,院中三面都是低矮的小房子,院里收拾得挺干净,一株粉艳艳的桃花,落英缤纷。一位穿着青黄色粗麻布对襟短衣的老者,正坐在桃树下的马扎上,面前是一张桌子,摆着一些小块的木料,他戴着老花镜,正在雕刻一块木料。
老者头发稀疏,却少见白发,而且黑得油亮,脸上的褶子说不清有多少,一看上去,八十岁往上,但是具体是上到多少,就看不出来了。
手指枯瘦有力,刻刀上下翻飞,他手里,一件麻梨疙瘩木的烟斗已渐成形。
河野太郎带着兄弟俩进入,而后轻轻关上了院门。老者并未抬头,手指动作也没有停,“好像是贵客,农家小院,难得哟!”
“望公,我是河野饭冢的儿子太郎。”河野太郎上前两步,沉声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鬼子进村了。”老者放下手上的活计,双眼从老花镜上方瞅了几眼河野太郎,而后用手指了指小方桌边上的几个马扎,“坐吧!”
“谢谢!”河野太郎点点头,带着兄弟俩坐下了。
“望公年近百岁,身子骨还这么硬朗,真是羡煞旁人。”河野太郎微笑,“我的两个犬子,一起来拜访望公。”
河野治和河野平立即问好。
老者摆摆手,随后掏出一个硕大的烟斗,又从腰间布袋掏出烟丝,压好点上,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山野乡夫,无牵无挂,总比劳心之人活得要长久些。河野太郎,嗯,东京史料馆现在还没停手?”
第842章 报仇雪恨
河野太郎似乎并不在意老者的言辞,“文化的传承,哪能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就好像当年唐掌门,现在也有传承。”
老者的眼神中忽而划过一道凌厉之色,“唐天变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后代。你说的传承,不过是现在和你作对的人吧?”
“望公!”河野太郎立即接口,却被老者打断。
“老朽廖望潮,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如果念我比你年长,叫一声老廖就可以了,不必一口一个望公,听着别扭!你想利用我对付搅你局的人?就免谈了!我欠河野饭冢一个人情,但不能这么还。”
河野太郎没吭声,默默点燃一支雪茄,看着廖望潮,抽了好几口烟之后,才开了口,“唐天变恐怕也不会想到,他的曾孙也叫唐易!”
此言一出,不仅廖望潮有所动容,河野治和河野平也跟着吃了一惊!
之前他们都分析了,唐易不可能是唐掌门的后代,怎么父亲突然会这么说?
其实河野太郎当然也不知道,更没法证明。不仅是他没法证明,就连唐易自己也没法证明。
但是,正是因为没法证明的事情,那才敢说,而且容易被人相信是真的。
“而且,这个唐易,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华夏收藏界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眼力就连一些老江湖都不能比,人称唐眼。若不是唐掌门的后代,是不会有这种眼力的。”河野太郎缓缓说道。
廖望潮的大烟斗轻轻晃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你连一个小伙子都斗不过,跑到我这里借刀杀人,比你老子可差远了!”
“我很久没有来华夏了,也没有多少故人,而且我这把年纪,以后也不一定来了。我来看看廖老,只是一个心愿。只是不巧,来之前,我恰好和唐易吃了顿饭。所以想起来了,如此而已。”河野太郎微微笑了笑。
既然不让叫“望公”,他也不能叫老廖,于是改称廖老。
说罢,河野太郎又看向了河野治和河野平。“你俩注意到门楣中央的那块黑色木条了么?知道是什么?”
河野治和河野平对视一眼,都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一条千年的沉香。今天廖老在,如果他没有意见。正好给你们讲讲这其中的过往。”河野太郎是对河野治和河野平说的,却一直看着廖望潮。
廖望潮冷笑一声,“我跟着听听,听完,我欠河野饭冢的人情就此一笔勾销。”
河野太郎心里,也跟着冷笑一声。不勾销又怎么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刚才还说自己想还才能还,那和勾销了又有什么分别?
“大约八十多年前,那时候还没有我,廖老估计也只有十岁上下吧。你们的祖父河野饭冢当时也在华夏。当年华夏古玩圈有一位奇人,奇就奇在他本来是武功和暗器高手,是一个江湖门派流星堂的门主。但是呢,他又特别喜欢古玩,半路上道,眼力却非比寻常。”
“这位奇人最偏好的东西就是沉香。他经常把玩欣赏的,有两件顶级的沉香宝物。一件,就是这门楣上的千年沉香条。这条沉香拿在手里把玩虽然稍嫌大了点儿,但是一米左右的长度也能接受。”
“这条沉香据说是宋代采下来的,当时不知何故,被制成了长方条形。历经千年,让他偶然得到。沉香在华夏宋代很盛行,但是多是细小的材料,这一条的体量,的确是太罕见了。”
“不过,这一件严格来说,不算是古玩,只是材质稀有珍贵。而另一件,则是不折不扣的古玩奇珍。这是一件沉香假山,高不过一尺,但楼台亭阁,细致精巧,绝妙无比。最关键的是,这座沉香假山,是明代天启皇帝朱由校亲手做的。”
“当时五古封灯的掌门黄镇五,得到了消息,用尽办法想得到这座沉香假山。但是这位奇人不比一般的古玩圈人士,作为流星堂的门主,岂是那么好惹的?两人结下了梁子。”
“我只是听你们的祖父说的,所以只能说个大概。最后,黄镇五和当时的火门长老张火麒居然都被这位奇人给杀了。不过,这位奇人的下场也不是很好,最终死于唐天变之手。”
听到这里,河野治和河野平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这些事儿,河野太郎以前大体说过,但是主要是黄镇五和张火麒得罪仇家被杀,黄镇五的遗言就是,谁帮他报仇,谁就是五古封灯的新任掌门。
当然了,帮他报仇的就是后来的唐掌门。
“其实,唐掌门杀这位奇人,并不是为了帮黄镇五报仇。此人虽然是个奇人,但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不过他的缺点结合他的身手,就特别容易出问题。他好色,最要命的是,当时qj了唐掌门一个小兄弟的恋人,最终导致恋人含恨自尽。这个小兄弟,就是后来的火门长老陆火圣。”
“唐掌门不仅武功了得,关键是精通玄门之术,这位奇人最终命丧唐掌门之手。唐掌门一开始是不想当五古封灯的掌门的,不知为什么改了主意。就此坐上掌门之位。”
“不过,沉香假山和沉香条却留了下来。这位奇人生前得罪了不少仇家,他死之后,有仇家还不解恨,所有的妻妾儿女,陆续都被杀了,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儿子,被你们的祖父河野饭冢给救了。”
“此时,沉香假山和沉香条就在这个孩子手里。你们的祖父没有欺负这个孩子年幼,而是高价买走了沉香假山,让这个孩子从此衣食无忧,而且留下了沉香条,让他还能有个念想。”
“这个孩子非常了得,在十八岁的时候,居然重新召集了流星堂的一些旧部,加上利用这一大笔钱,也做起了古玩生意,名号报雪堂。”
“报雪堂这个名字,不了解底细的人听起来挺有意境。其实,就是报仇雪恨的意思。正好当时五古封灯解散了,报雪堂很快发展壮大。”
河野太郎看了看廖望潮,“即便到了今天,报雪堂其实也在控制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古玩交易。对吧,廖老门主?”
第843章 镇定一刀
廖望潮磕了磕烟斗,“故事很精彩。¢£頂¢£点¢£小¢£说,不过河野饭冢当时救我,不过是为了木匠皇帝做的沉香假山。而给我钱,也是因为怕几个流星堂的死忠。毕竟流星堂以暗器著称,巧取豪夺的话,他也怕遭黑手。”
“报雪堂也的确是这个意思。这沉香木条我嵌到门楣上,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虽然生意上的事儿我已经交了出去,退下来过着长林丰草的隐居生活,但是也不能忘了杀父之仇。”
说着,廖望潮放下了抽过的烟斗,重新拿起了刻刀和正在雕刻的烟斗,叹了一口气,“仇恨,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河野太郎看了看院子里的那株桃花,“就和投桃报李的道理一样,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们走吧。这些,还不足以挑动我去对付那个叫唐易的年轻人。所谓他是唐天变的后人,不过是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
河野太郎笑了,“我大老远来了,廖老也不留我吃顿饭?”
“走吧!”廖望潮专心雕刻。
“廖老,不谈唐易,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也可以谈谈别的。”河野太郎其实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之所以不走,是想看看廖望潮到底能不能沉得住气。但是从廖望潮稳定的拿着刻刀的手来看,还暂时看不出什么来。
就在河野太郎话音刚落之际,廖望潮突然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之间,一道寒光从廖望潮手中闪出,原本雕刻烟斗的刻刀,闪电般擦着河野太郎的脖颈划过!
咄!
刻刀钉在了院门的门板上,尾部还兀自颤动。
“父亲!”坐在河野太郎刻刀擦过这一侧脖颈的河野治,猛然站起身来,他明显看到,河野太郎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丝血迹!
“你!”河野治一边掏出手帕,一边对这廖望潮怒目而视。
“唉!”廖望潮起身,一边走向屋子,一边叹道,“天热了,总有些乱七八糟的飞虫飞来飞去,招待不周,不送了!”
河野太郎也被惊了一下子,但还不算太惊慌,他喘了两口气,便冲河野治摆摆手,示意不要急躁。河野治立即用手帕在河野太郎的脖颈上擦了一下,“父亲,车上备有药水。”
“没事。走吧!”河野太郎感觉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疼痛感。起身之际,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似有得意的弧度。
的确,激怒廖望潮,强化仇恨感,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廖老,保重身体,告辞了!”离去之前,河野太郎还冲着屋里说了一句。
走到门口,河野太郎已经步履轻快,堪堪跨过了门槛,河野平随即跟上,河野治却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钉在门上的刻刀。
看了之后,他便愣住了!
因为刻刀钉在门上,靠近刀尖的锋刃出,还挂着半只蚊子,露出鲜红的血。
他好似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用手帕擦拭河野太郎脖颈的时候,擦掉了血,脖颈上却好似没有伤口!他当时只是觉得可能是伤口太细小,一擦就止住了血。
“父亲!”河野治叫住了河野太郎,“我再看看您的伤口。”
“这有什么?”河野太郎摆摆手,“我都没有感觉!”不过,话这么说着,但对儿子的这种关心,还是不能拒绝的,便侧了侧脖颈。
河野治很是仔细地看了看,便明白了!河野太郎根本就没有出血。脖颈上的血迹,是这只蚊子的!
年近百岁,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手!
刚才廖望潮说有飞虫飞来飞去,他还以为是暗暗讥讽他们在这里聒噪,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了?”河野太郎看出了河野治的异样。
河野治后退两步,指了指门板。
河野太郎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反身回来,上前仔细一看,也愣住了。他眉头骤紧,看了一眼院里的屋门,这才重新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河野太郎叹了一口气。对于廖望潮的身手,他倒不是很惊讶,这流星堂本来就是暗器著称,有家学底子。加上后期苦练,这一手飞刀绝技顺理成章。
他惊讶的是,“这老头子已经成精了!我说出这样裹挟仇恨扰乱心神的往事,他居然还能如此镇定!我开始还以为他已经被仇恨激怒了,结果却仍能一刀断蚊!”
“看来,这一趟恐怕是白来了。”河野治轻轻摇头。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早就说了,对付唐易,还是从长计议吧!”河野太郎竟也能很快恢复平静之色,“谁说白来?我们这就去潭州,你们陪我去山上那座千年的书院走走。”
这时候,廖望潮已经重新走回到院子里,从门板上取下刻刀,用一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对着阳光看了看,锋刃闪闪发亮。
他叹了一口气,就手插上了门栓。这时候,竟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女孩英姿飒爽,脸上的线条有几分硬朗,头上的短发如男子般梳成三七开,一丝不乱。蓝牛仔,白衬衣,黑皮装,似乎都有男士的风格。若不是面白无须,胸前衬衣微微隆起,倒更像是一个美少男。
“爷爷,这个倭国人大老远来,就是为了打一手借刀杀人的牌?”
廖望潮看了一眼女孩,脸上洋溢起了慈爱的笑容,“沫儿,你听了这么多,我们廖家的家史你也知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倒是想会会这个叫唐易的,看看他的眼力到底是不是有这么神!”廖沫儿眉毛一挑,却突然又皱了起来,“不对,这个名字,我好想听说过!”
廖望潮背着手走向小桌,“听河野太郎的意思,他现在风头正劲;你也开始帮你爸接手不少生意了,都在古玩圈里,听到过有什么稀奇?”
廖沫儿是他最小的一个孙辈,也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孙辈。
“不对,爷爷。我们的生意,都不是明面儿上的生意,我也从不留意那些古玩商、收藏家什么的。但是这个唐易,好像买过我们的东西!”
第846章 怪异茶刀
“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唐易从八仙桌旁的椅子上起身,迎上前微笑着说道。∈♀頂點小說,
“你说谁是先生?”年轻人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张线条略显硬朗却又带着秀美的脸。但是表情却很不友善。
唐易一愣,盯了盯年轻人的喉头和胸部,“对不住了,这位小姐,主要是你的发型和打扮太英气逼人了!”
“谁是小姐?你往哪儿看呢!”女孩又狠狠瞪了唐易一眼。
唐易倒也没有计较,但也没有应声,顺手从柜台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同时把烟盒向女孩面前递了递,给了一个询问抽不抽的眼神。
女孩看了一眼烟盒,依然有些没好气儿,“这是什么烟?”
因为这个烟盒是白纸做成的软盒,不过看烟卷儿,和普通的香烟也没什么区别。
这烟盒,其实是老谭做的。他比较节俭,有时候别人给了烟,抽不了就暂时存放起来,但是总得有个烟盒吧?就自己用白纸做成了这种软盒。
唐易觉得这种白纸软盒挺素雅,就跟老谭要了几个,经常把烟从原先的烟盒里拿出来,放到这种烟盒里抽。
“手工做的软盒而已。”唐易一看,估摸着女孩不抽烟,就势把烟盒又放回了柜台上,“这位女士,你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这女孩,正是廖沫儿。
“你这店里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买么?”廖沫儿鼻孔朝天地打量了一下。
“没什么值得买的。”唐易居然重新走回到八仙桌旁,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了,抽了一口烟,“而且,我手头儿也没钱,你有好东西也收不了。”
廖沫儿又打量了一遍唐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都找错店了,可以走了。”唐易伸手向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呵呵。”廖沫儿不仅没走,反而来到八仙桌旁,在唐易对面坐下了,“就这么做生意,你怎么能赚钱?”
“你不是来做生意的。既然不是来做生意的,我们又没有私交。”唐易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而且你连烟都不抽,我们连抽支烟聊天的机会都没有,不让你走还能干什么?”
廖沫儿却好似起了兴致,顺手将带来的一个皮包放到了桌上,“我哪里不像做生意的?”
“古玩行里,哪有你说话这么冲的生意人?我看你倒像是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跑到我店里撒气来了。”唐易没去看廖沫儿,倒是盯着她的皮包看了几眼。
正待收回目光的时候,唐易突然感到,皮包里似乎有跃动的光影!
唐易立即凝神重新审视了一下。心下暗道,这皮包里的东西有点儿意思!
不知为什么,听了唐易的话之后,廖沫儿差点儿笑出来,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这是发哪门子神经,这也不好笑啊!
她忍住了笑,咳嗽了两声,又看了看唐易,“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这么年轻,眼力行么?就算有好东西,你能识货么?”
唐易伸手指了指廖沫儿的皮包,“如果包里的东西想卖,就拿出来吧!”
廖沫儿也没再废话,伸手拉过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将盒子轻放到了桌子上,“看完开个价儿,价儿合适就卖。”
这盒子是长方形的,新作的鸡翅木盒,没什么值得多研究的,唐易直接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把茶刀。
茶刀这东西,主要是切割茶饼用的。一般前部是刀体,后部是刀柄。从古至今,出现过的茶刀的材质非常繁多,竹木牙角,金银铜铁,都有过。形制也是各种各样。
即便如此,这把茶刀却仍旧显得有点儿怪异。刀柄居然是青花瓷的细长筒,口部里面填有老木料,看不出里面有多深。刀体看似是在青花瓷细长筒里,其实是固定在老木料之中。
而刀体,居然是一片细长的和田白玉。不过,刀头是个半圆弧形,刀身则扁平长方没有起伏,看起来更像是钝头的剑,而不像是刀。
青花瓷的细长筒,长约十五厘米,径粗两厘米左右,上面的纹饰很有层次,蕉叶,卷草,回纹,靠近刀体的一端,还有环绕的六字楷书:大明宣德年制。
“这年头儿,造这么一把茶刀,还真是有意思。”唐易来回看了看,“这老木料的填充、镶嵌、固定,手艺还挺细。”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明代宣德年间的茶刀是假的?”廖沫儿立即板起了脸。
“我从来没听说过宣德年间有这样的茶刀。”唐易看了看廖沫儿,“是谁能有如此奇思妙想,又有这样的闲工夫呢?”
“你!?”廖沫儿银牙一咬,“这刀柄青花,典型的苏麻离青特征,你仿造一个我看看?”
“别着急。”唐易将茶刀轻轻放回长方形的木盒中,“我没说刀柄是假的,宣德青花不仅是真的,而且是官窑精品!”
“你的意思是刀体是假的?”
“刀体也是宣德年间的玉件。”唐易似乎感觉到了廖沫儿发问时隐隐透出的夸张,笑着看了看廖沫儿。
廖沫儿却避开唐易的目光,伸手扣上了盒子,“既然都是宣德年间的东西,你怎么说这把茶刀是现在造的?”
“听说过达尔文认出怪虫的故事么?”唐易又点了一支烟。
这个小故事曾经出现在小学课本里,有两个小朋友想考大科学家达尔文,“拆”了几只昆虫,弄了一堆零部件,粘贴拼凑了一只怪虫出来,结果自然是被达尔文识破了。
廖沫儿知道这个小故事。心下不由暗道,果然有两把刷子!这是看出来了。
接着,廖沫儿也不忸怩,竟又将盒子打开,拿起茶刀,伸手轻轻一拽,就将固定白玉刀体的老木料,从青花瓷刀柄里拽了出来,随后,又将老木料从“玉刀”上去掉了。
“好眼力!好吧,这两件东西,你分别能出多少钱?”廖沫儿看着唐易问道。
唐易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一分钱也不会出。”
第847章 你敢不敢
“嗯?”廖沫儿此时是真有些惊讶了。
既然能认出来这青花瓷“刀柄”是宣德官窑,想必肯定是知道了,这当然不是刀柄,其实是一支青花瓷的笔杆!
而茶刀的刀体,其实是一支制式偏宽的白玉簪!
宣德青花瓷笔杆,收到的时候,就没有笔毫了,而这支白玉簪,又有点儿像刀!
廖沫儿灵机一动,又弄了点儿老木料,请工匠拼凑出了这么一把“茶刀”。
此举自然是想试试唐易的眼力,结果唐易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不说别的,没有仔细端详,一口喊出是宣德官窑的精品,不是顶级的专家是做不到的。
不过,宣德青花笔杆,这东西市面上虽然难以见到,但宣德青花的特征,钴料苏麻离青的发色,总归还是有要点可循的。
所以,最牛逼的还不是看出宣德官窑的笔杆。最牛逼的,是看了一眼“玉刀”,直接说出是宣德年间的玉件。
认出明代的玉簪不难,难的是精确断代到宣德朝。
就算认出了是玉簪,但是这种形制,是男子玉簪的形制。男人嘛,对饰物的要求,总不如女人那么讲究,所以这个形制相对简单,而且整个明代都有出现。
至于各个皇帝时期之间形制的差别,年份不同包浆的差别,那都是极其细微的。就算是玉器专家,不研究上一天半天的,想精确断代,简直是不可能的。
若不是收来的时候有其他的参考凭证,廖沫儿也不知道这是宣德年间的玉件。
但是,这个唐易,却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宣德朝的玉件”,的确是神的有点儿夸张了!
暂时先理解这个,神就神吧,毕竟他本来就人送外号“唐眼”,这也证明了不是徒有虚名。
但是,接下来该估价了,但唐易的举动却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分钱也不会出?这是嘛意思?宣德官窑的青花笔杆和宣德时期的白玉簪都不收?
这也很夸张,就算是藏品无比丰厚的博物馆,面对声名赫赫的宣德青花,也万万没有不收的道理!何况是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古玩商!
“为什么不收?”廖沫儿收起思绪,表面上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
“你是来卖东西的么?”唐易微笑着对廖沫儿说道。
“怎么不是?”廖沫儿顿了顿,“都是古玩圈的人,也用不着说我用手段。我拼凑出茶刀,无非是想多卖点儿,既然你看出来了,敞开了说,分两件收就是了,何必还装模作样?”
“宣德青花的笔杆,小小一支,早在十几年前,市价儿就到了两百万左右,现在的行情能翻几个跟头,你不会不知道吧?而这支白玉簪,白度不够,做工一般,玉质里还有棉和杂,能卖十万就不错了!”
唐易看了看廖沫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算想多卖钱,也不会这样组合。茶刀?算什么?这不是摆明了让人怀疑么?”
“这种组合不仅不会一加一大于二,反而会砸了买卖。再说了,仅仅是加一支价格一般的白玉簪,凑成一把茶刀,怎比得上文房里的东西叫好叫座?你还不如还不如弄一支普通的明代老笔,取下笔毫,装到这青花笔杆上!你能弄到宣德官窑,明代玉簪,弄一撮明代笔毫应该不难。”
廖沫儿脸色微微一窘,心里暗骂:靠,原来彻底被识破了!
“所以啊,你是来斗宝的,想考校一下阁宝多掌柜的眼力。东西压根儿就不会卖,我当然一分钱也不会出!”唐易看着廖沫儿脸上的窘色,笑了起来,“听你口音不像是山州人,看来我阁宝多的名头现在已经不算小了!”
不过,唐易虽然看出来这个女孩是上门斗宝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其中的真正缘由,最后越说越轻松。
“你!”廖沫儿皱起了小鼻子。
“看你这个年纪,还是个女孩,手里居然有这样的东西,是有人让你来的吧?”
“女孩怎么了?这就是我的东西!”廖沫儿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看了看阁宝多的店面,“你这样的店,当然拿不出宣德青花这样的好东西!”
唐易也跟着起身,“有没有宣德青花无所谓,反正你也不会买。告诉让你来的人,想斗宝就正大光明地来,拿出正儿八经的东西,派一个弱女子来算什么?”
廖沫儿毕竟是个年轻女孩,虽然有出身,有头脑,如果面对生意上的谈判,或许还输不了阵脚,但是现在她却被考校对象揭穿并连番鄙视,终于压不住了!
只见她一跺脚,指着唐易说道,“大男子主义!狗眼看人低!弱女子怎么了?你店里要是能拿出宣德青花的东西,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唐易看着廖沫儿的样子,忍俊不禁,不由得又打量了廖沫儿两眼。
廖沫儿见唐易笑着打量自己,更生气了,“流氓!”脚下略略一动,拳头握了起来。
要是唐易再来一句玩笑,恐怕就得挨上一下子了。别看唐易身材高大,但廖沫儿的身手,估计三个唐易也近不了身。
唐易一愣,我怎么就流氓了?他当然不知道廖沫儿一身功夫,但看到廖沫儿气得花枝乱颤,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面对一个小姑娘,以技压人,的确是有点儿过了。
“好了好了,如果我有招呼不周的地方,我向你道个歉。该说的也都说了,东西我也都点评了。你赶紧走吧!”
廖沫儿握住的拳头松开了,“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完呢!要是你这店里,能拿出宣德青花的东西,我拿来的东西,就留在这阁宝多,不要钱!但是,你要是拿不出,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来来,我给你倒杯水,我看你有些气糊涂了。”唐易拿起一个干净的玻璃杯,从饮水机倒了一杯矿泉水摆到了桌子上。
的确,宣德青花笔杆这至少值几百万的东西,说留下就留下,听起来是有点儿气糊涂了。
“我不渴!”廖沫儿的脸上突然涌上一阵得意,“我说的是你店里,出去借可不算,你敢不敢?”
第848章 半路老谭
“不敢。你走吧。”唐易见廖沫儿不喝水,便将笔杆和玉簪放进了鸡翅木盒子,盖上了盖子,又向廖沫儿放包的地方推了推。
“孬种!什么‘唐眼’,我看叫‘软唐’算了!”廖沫儿走上前去,将木盒收进皮包,抓在手里,白了唐易一眼。
这算是找回了点儿心里平衡。
“我不敢,是怕你回去让老板骂。这宣德青花瓷笔杆,贵只是一个方面,实在是不好找,没了这件,再买真品可就得靠运气了。”唐易却并不受激,就势在八仙桌旁坐下,端起玻璃杯,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水,说了这么多话,是有点儿渴了。
喝水的时候,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知道“唐眼”的名号,那肯定是同行派来挑衅的。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能让一个女孩拿着宣德官窑青花这样的东西,恐怕这个女孩和要挑衅的同行关系不一般,推测一下,是女儿或者孙辈的可能性很大。
“哎?你这不是给我倒的么?”廖沫儿听到爽快的喝水声,她突然感到自己也渴了。
“你不是不渴么?”唐易哭笑不得,但还是重新拿起了一个玻璃杯,又给廖沫儿倒了一杯水。
廖沫儿接着就拿过来喝了一口,“哎,要不这样吧,东西我照样带走,你有宣德青花让我见识一下吧,你也说了,我是别人派来的小喽啰,其实根本不关我的事。你让我开开眼呗。”
“我姓唐,不姓哎,你贵姓啊?”唐易这么问,主要是因为刚才的推测,想问出点儿蛛丝马迹。
“唐总,我姓莫,单名一个尔字。”廖沫儿很利索地介绍完自己,“怎么样,名字你也套出来了,该让我见识一下了吧?”
唐易又是一声苦笑,这个“莫尔”还真是有点儿麻烦,到底是哪位同行这么有“福气”?
“莫小姐,我是说怕你回去被老板骂,什么时候说我有宣德青花了?你还是走吧。”唐易想了想,没想起有什么姓莫的或者与之关联的同行。当然了,这女孩看似大大咧咧,却有点儿像装的,随便编个名字也不一定。
廖沫儿一看唐易软硬不吃,心下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也准备走了。起码,唐易的眼力她是有数了,的确是厉害,不是沽名钓誉之徒。至于具体身世,且再找机会吧。
“再见了,软老板,哦,不对,唐老板!”廖沫儿摆摆手,临了还不忘揶揄一句。
唐易不再做声,只是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唐总,那一对宣德青花压手杯能单出么?”廖沫儿还没走出去,老谭却急急火火冲了进来,只是瞥了廖沫儿一眼,便张口问道。
“嗯?”廖沫儿又一下子站定了。
唐易又开始苦笑了,这半路杀出个老谭来,回来就回来吧,偏巧又说什么宣德青花。
的确,唐易从t国带回的那批东西里,有一对宣德青花压手杯。说是一对,其实是两只。唐易看到都是宣德青花瓷器,按照自己的意思配出来的。
一只是海水龙纹,一只是牡丹凤纹。这两只青花压手杯虽然一大一小,但正好是海水龙纹的偏大,牡丹凤纹的偏小,而且大小差别的不是很大,如此凑成一对倒也有几分韵味。
再就是,这一对压手杯的杯口,各有一道冲(行话,裂纹),还真是挺“般配”。当然了,若不是有这样明显的瑕疵,唐易肯定就自己收藏了,也不会想出手。
但即便是有瑕疵,它怎么也是宣德青花啊!就算是出手,唐易也对下家有严格要求,所以他只是告诉了几个放心的熟人,打算只在知根知底的藏家中间选人出手。
老谭今儿上午出去谈一件玉器的生意,客户是山州的一个大学教授,算是熟人,是个典型的只进不出的收藏家。老谭做成了玉器生意,无意中说起了宣德青花压手杯,结果这教授也很感兴趣,老谭琢磨着出给他倒是合适,便介绍了一下。
不过,这个教授只想买一只牡丹凤纹压手杯。原因倒也不是他缺钱,而是他属虎,心里有着“龙虎斗”的忌讳,听起来有点儿搞笑,不过这东西还真是有人在乎,不管是卖茶叶蛋的,还是研究导弹的。
老谭性子急,回到店里,一看唐易在,又一看“客人”是个女孩,心想多半是来买小玩意的,也没在意,张口就问了。
“老谭,先喝口水,歇歇。”唐易招呼着老谭,却看向廖沫儿,心想你倒是快走啊!
“老谭!”廖沫儿眼珠一转,笑吟吟地又走到老谭面前。
老谭一愣,心想你谁啊,年轻轻轻,我们又不认识,没大没小,张口就是“老谭”?
还没等老谭说话,廖沫儿就道,“要是不能单出,你的客户不要的那一件,我要了!”
“这是?”老谭看了看唐易。
“咳咳。”唐易半握拳挡在嘴边,“这是莫小姐,她就是随便看看,这就要走了。”
“谁说我随便看看?我是来买宣德青花的,唐总说没有,这才要走。”廖沫儿居然反身走回到八仙桌旁边,又在椅子上坐下了。
老谭糊涂了,直接把唐易拉到一边,低声道,“这假小子是什么来路?”
“同行派来斗宝的,带了件宣德青花笔杆,好容易打发走,你这一句宣德青花,这姑奶奶又赖着不走了。”唐易道。
“啊?”老谭面带不好意思,但随即一拍胸脯,“交给我,我把她打发走。”
“哎?”唐易刚要说话,老谭却一转身走向了廖沫儿,“莫小姐是吧?
“老谭,唐总是不是让你说,你们店里压根儿就没有宣德青花压手杯?而是你们牵线,介绍货主和买家?”廖沫儿直接对老谭说道。
嘿!老谭心道,这丫头年纪虽小,江湖却老,这还没说,竟然被她猜透了!
“这不是唐总让我说,而是就这么回事儿。姑娘,快走吧,唐总不仅有眼力,人品更是没得说。你给让你来的人说,小胜靠智,大胜靠德,唐总不仅是凭实力,也是凭德行。别再打歪主意了!”老谭很是溜到地说道。
第849章 燕京谭家
之所以溜到,是因为老谭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人在表达真实想法的时候,和虚与委蛇时自然不一样,虽然个中高手会演得很逼真,但差别总是有的。
廖沫儿就感受到了,老谭这是真心实意。
她略略有点儿吃惊,这个半老头子应该是唐易手底下的人,这么一把年纪,竟能对一个年轻人如此信服!她认为,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没什么本事,跟着唐易混,唐易是他们一家老小的衣食父母,而且对他很慷慨。
第二,唐易确实就是这种人,让一把年纪的老谭不得不如此信服。
廖沫儿突然又拉开皮包,拿出了那个小盒子,这次她没有拿出宣德青花笔杆,因为之前他们讨论的就是宣德青花,这笔杆上还有款儿,唐易刚才又对老谭耳语了,所以她认为,这笔杆考校不出老谭的眼力。
她自然拿出了那只白玉簪子。
“老谭,我除了带了一件宣德青花,还带了一件玉器,结果唐总都不收。不收就不收吧,明明有宣德青花还不卖给我!咱们先不讨论唐总的居心,你先看看这件玉器值得收么?”
老谭这时候也有点儿无语了,这丫头到底是哪路大仙啊,怎么冲着我开始套近乎了?整的我好像是她二大爷似的。
不过,谭家对于玉器,家学太厚,影响太深,老谭又是个玉痴,一听说是玉器,眼睛立即不由自主地盯住了。
这样普通的明代玉簪子,对于老谭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说得难听点儿,老谭的藏品里随便拎出一件玉器,也能把这支簪子比成驴粪蛋子。
所以,只是盯了两眼,老谭就笑了,“唐总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廖沫儿冷笑一声,“这门口的古玩街上,转一圈未必能找到一件货真价实的明代玉器。”
老谭摸出一个白纸软盒,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了。
廖沫儿看了一眼,心想这老谭和唐易还真是绝配,一老一少用的烟盒都是一样的!还特么纯手工!
她正想着,老谭却开了口,“玩儿古玉的都说‘粗大明’,好像明代的玉器粗陋不堪一样。其实明代玉器的玉质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只不过雕工不注意细节而已。而且,这只是在明早期,因为风格继承了元代的粗犷。”
廖沫儿心想,看不出半老头子还有点儿水平,且听他怎么说。
“不过,明代玉器的转折点,就是从宣德朝开始的。”老谭抽着烟,如同讲述自己的东西一般,娓娓道来。
“明代的宣德朝,经济大发展,整体上可谓国泰民安,而朱瞻基这个皇帝,文化造诣也很深,同时又励精图治,所以这一时期的艺术品,看似简单,其实是大气之中别有韵味,宣德炉,宣德青花,都是典型代表。”
“这件男式白玉簪,是件传世品,从包浆来看,当属明早期。玉质有棉杂,但是却细腻光润;碾工上的劲道和磨工上的不重细部,也说明了这一点。在这个基础上,再看看顶端的弧度和簪体线条,推断是宣德朝的东西,不难。”
廖沫儿的嘴巴张开了。她不是外行,这一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却非大师不能言。
最关键的是,老谭只是扫了几眼,并未上手细看!就这样,还能非常专业地对碾工和磨工一针见血,恐怕只有老玉雕师傅才能企及。但是老玉雕师傅,却又不一定懂历史文化和其他的艺术品。
这个唐易,身边一个看似打杂的半老头子,怎么也有这么深的功力!
等等,老谭?
“您莫非是燕京谭家的人?”廖沫儿从老谭玉器上的眼力,倏忽想到了这一点。
廖沫儿这一问,却又让唐易吃了一惊。本来,他以为廖沫儿只是一个同行派来挑衅的,但是,能从老谭的玉器造诣推断出燕京谭家,这就不是一般的同行了!
而且,从廖沫儿刚才眼神的剧变来看,透露出一股霸气,她也绝对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老谭听了,也是一怔,他同样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还知道燕京谭家。因为,知道燕京谭家的玉器功力,基本上就相当于知道了五古封灯的土门长老!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谭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廖沫儿有点儿后悔了。她是被老谭的言辞一下子激发,所以有点儿欠思考了。本来,她今天来,只是第一次试探,不应该暴露这么多的。
“老谭,燕京谭家是名门望族,他们家的人怎么会跑到山州来打工?刚才我差点儿被你蒙了,你以前是搞玉雕的吧?
”廖沫儿咯咯笑道。
这一番掩饰,逃不过唐易的眼睛,他心下暗道,这到底是什么人找上门来?来头一定小不了!只是,看这丫头的敌意似乎又不是很足,更多的好像只是不服气。
嗯,有点儿费猜。
“老谭。”唐易摆了摆手,随即对廖沫儿说道,“这样吧,莫小姐,我这里的确是没有宣德青花的东西,你如果真的想买呢,我找到了,再联系你,你看如何?”
“我还以为唐总偏好宣德年间的东西呢!”廖沫儿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我怎么会偏好宣德年间的东西?唐易又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那我告辞了!”廖沫儿瞥了一眼唐易,又是一笑,接着便向门口走去。结果,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来,“唐总这么干,实在不是君子之举。”
“我又怎么了?”
“你连我的电话号码都没问,就算找到了,怎么联系我?”
唐易想了想,既然找上门来,躲是躲不过的,便拿了一张名片,递给廖沫儿,“莫小姐如果有名片,也给我留一张。”
廖沫儿拿起名片,看了一眼,接着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在名片上刷刷刷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随后便把名片往柜台上一拍,“你的电话我记住了,这是我的电话,后会有期!”
看着廖沫儿走出店门,老谭面带忧虑,“这丫头不像是个跑腿的,倒想是个掌舵的。”
唐易点点头,“嗯,她刚才用的那支钢笔,就值几万块。”
第849章 燕京谭家
之所以溜到,是因为老谭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人在表达真实想法的时候,和虚与委蛇时自然不一样,虽然个中高手会演得很逼真,但差别总是有的。
廖沫儿就感受到了,老谭这是真心实意。
她略略有点儿吃惊,这个半老头子应该是唐易手底下的人,这么一把年纪,竟能对一个年轻人如此信服!她认为,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没什么本事,跟着唐易混,唐易是他们一家老小的衣食父母,而且对他很慷慨。
第二,唐易确实就是这种人,让一把年纪的老谭不得不如此信服。
廖沫儿突然又拉开皮包,拿出了那个小盒子,这次她没有拿出宣德青花笔杆,因为之前他们讨论的就是宣德青花,这笔杆上还有款儿,唐易刚才又对老谭耳语了,所以她认为,这笔杆考校不出老谭的眼力。
她自然拿出了那只白玉簪子。
“老谭,我除了带了一件宣德青花,还带了一件玉器,结果唐总都不收。不收就不收吧,明明有宣德青花还不卖给我!咱们先不讨论唐总的居心,你先看看这件玉器值得收么?”
老谭这时候也有点儿无语了,这丫头到底是哪路大仙啊,怎么冲着我开始套近乎了?整的我好像是她二大爷似的。
不过,谭家对于玉器,家学太厚,影响太深,老谭又是个玉痴,一听说是玉器,眼睛立即不由自主地盯住了。
这样普通的明代玉簪子,对于老谭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说得难听点儿,老谭的藏品里随便拎出一件玉器,也能把这支簪子比成驴粪蛋子。
所以,只是盯了两眼,老谭就笑了,“唐总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廖沫儿冷笑一声,“这门口的古玩街上,转一圈未必能找到一件货真价实的明代玉器。”
老谭摸出一个白纸软盒,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了。
廖沫儿看了一眼,心想这老谭和唐易还真是绝配,一老一少用的烟盒都是一样的!还特么纯手工!
她正想着,老谭却开了口,“玩儿古玉的都说‘粗大明’,好像明代的玉器粗陋不堪一样。其实明代玉器的玉质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只不过雕工不注意细节而已。而且,这只是在明早期,因为风格继承了元代的粗犷。”
廖沫儿心想,看不出半老头子还有点儿水平,且听他怎么说。
“不过,明代玉器的转折点,就是从宣德朝开始的。”老谭抽着烟,如同讲述自己的东西一般,娓娓道来。
“明代的宣德朝,经济大发展,整体上可谓国泰民安,而朱瞻基这个皇帝,文化造诣也很深,同时又励精图治,所以这一时期的艺术品,看似简单,其实是大气之中别有韵味,宣德炉,宣德青花,都是典型代表。”
“这件男式白玉簪,是件传世品,从包浆来看,当属明早期。玉质有棉杂,但是却细腻光润;碾工上的劲道和磨工上的不重细部,也说明了这一点。在这个基础上,再看看顶端的弧度和簪体线条,推断是宣德朝的东西,不难。”
廖沫儿的嘴巴张开了。她不是外行,这一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却非大师不能言。
最关键的是,老谭只是扫了几眼,并未上手细看!就这样,还能非常专业地对碾工和磨工一针见血,恐怕只有老玉雕师傅才能企及。但是老玉雕师傅,却又不一定懂历史文化和其他的艺术品。
这个唐易,身边一个看似打杂的半老头子,怎么也有这么深的功力!
等等,老谭?
“您莫非是燕京谭家的人?”廖沫儿从老谭玉器上的眼力,倏忽想到了这一点。
廖沫儿这一问,却又让唐易吃了一惊。本来,他以为廖沫儿只是一个同行派来挑衅的,但是,能从老谭的玉器造诣推断出燕京谭家,这就不是一般的同行了!
而且,从廖沫儿刚才眼神的剧变来看,透露出一股霸气,她也绝对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老谭听了,也是一怔,他同样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还知道燕京谭家。因为,知道燕京谭家的玉器功力,基本上就相当于知道了五古封灯的土门长老!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谭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廖沫儿有点儿后悔了。她是被老谭的言辞一下子激发,所以有点儿欠思考了。本来,她今天来,只是第一次试探,不应该暴露这么多的。
“老谭,燕京谭家是名门望族,他们家的人怎么会跑到山州来打工?刚才我差点儿被你蒙了,你以前是搞玉雕的吧?
”廖沫儿咯咯笑道。
这一番掩饰,逃不过唐易的眼睛,他心下暗道,这到底是什么人找上门来?来头一定小不了!只是,看这丫头的敌意似乎又不是很足,更多的好像只是不服气。
嗯,有点儿费猜。
“老谭。”唐易摆了摆手,随即对廖沫儿说道,“这样吧,莫小姐,我这里的确是没有宣德青花的东西,你如果真的想买呢,我找到了,再联系你,你看如何?”
“我还以为唐总偏好宣德年间的东西呢!”廖沫儿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我怎么会偏好宣德年间的东西?唐易又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那我告辞了!”廖沫儿瞥了一眼唐易,又是一笑,接着便向门口走去。结果,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来,“唐总这么干,实在不是君子之举。”
“我又怎么了?”
“你连我的电话号码都没问,就算找到了,怎么联系我?”
唐易想了想,既然找上门来,躲是躲不过的,便拿了一张名片,递给廖沫儿,“莫小姐如果有名片,也给我留一张。”
廖沫儿拿起名片,看了一眼,接着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在名片上刷刷刷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随后便把名片往柜台上一拍,“你的电话我记住了,这是我的电话,后会有期!”
看着廖沫儿走出店门,老谭面带忧虑,“这丫头不像是个跑腿的,倒想是个掌舵的。”
唐易点点头,“嗯,她刚才用的那支钢笔,就值几万块。”
第850章 互猜底细
“啊?这支钢笔看起来很普通,怎么会这么贵?”老谭对此基本没什么了解。
“那是万宝龙一百周年的限量版,十年前全球发行1906支,笔盖顶上有一颗星形钻石,你可能没注意到。如今在钢笔收藏者群体中,知名度挺高。娉婷的父亲也有一支。”
“星形钻石?那对切工要求很高啊!光这一颗钻石也不便宜,怪不得。”老谭不懂钢笔,但是对宝玉石类的东西却很精通,唐易一说钻石,他就容易理解了。
钻石是自然界硬度最高的东西,系数为10;就是翡翠,也不过是7而已。所以,钻石的价值,除了净度,颜色,重量,切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因素。(附注:钻石的4c标准,就是这四个因素的头一个英文字母:clarity、color、caratage、cut)
唐易当然没空去想钻石, “一个女孩,就算是富二代,佩戴昂贵的首饰不稀奇,但是却随身带着钢笔,还是这么讲究的钢笔,说明她是个主事的。也就是说,是她自己派自己来的!”
唐易说着,又摇摇头,“这丫头看似嘻嘻哈哈,但是其实心机极深。但是古玩圈没听说有这号人物,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孩!到底是哪路神仙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你行得正立得端,甭多想了!”老谭又递给唐易一支烟。
唐易嗯了一声,接过烟,点了。吐出一口烟雾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般一闪!
她说我偏好宣德年间的东西?而且好像跟真事儿似的,带来的东西也都是宣德年间的!
唐易拿下东西,还是捡漏居多,要说公开买下宣德年间的东西,好像只有缅甸那一次古玩黑市上的拍卖。
宣德绿度母铜造像!
那么,她很可能知道那次地下拍卖的底细!
会不会是因为她自己带了两件宣德朝的东西,就此一说而已呢?不会,反而倒像是她知道了这个,故意带了两件宣德年间的东西。
就连王镇南这样的缅甸大庄家都不知道那次地下拍卖的底细,这个女孩居然知道,难不成是拍卖组织方的人?
组织古玩黑市、地下拍卖,严格来说就不算古玩商的范畴了,那是地下的一股力量巨大的暗流。这样的组织,一般不涉足正规的交易和拍卖,而是有自己的一套路数。
这样的组织,多半和土夫子还有一些道上的人来往甚密,却又相对**,有雄厚的财力,繁杂的门路,和在国际间穿梭的能力。
这就不是同行来斗宝来挑衅这么简单了。
唐易越想脑袋越大,自己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
难不成就是因为那件宣德绿度母铜造像?因为他们打了眼,而自己在地下拍卖会上捡了漏儿?
“你没事儿吧?”老谭见唐易出了神,不由问道。
“没事儿,可能最近忙乎翡翠的事儿太累了。我出去走走,老谭你盯会儿店吧!”唐易冲老谭笑了笑,便向外走去。
“别想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老谭还不忘对着唐易的背影喊了一句。
唐易在脑后摆了摆手,示意老谭别担心,顺手拉开了店门。
此时,廖沫儿已经上了一辆很普通的黑色大众轿车,开车驶向山海会馆。她就住在山海会馆,因为可能要在山州呆上一段时间,所以还租了一辆车。
独来独往,小心谨慎。但是廖沫儿此时却在反思,自己在阁宝多,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倒不是因为她话说得多。多,未必有不该说的。但有时候,只说一句,也可能是不该说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挥失常”,可能是受不了唐易那种依托高深眼力散发出的装逼味儿?
不过,眼下另一个问题才是她重点考虑的。
这自然是燕京谭家的问题。如果老谭真的是燕京谭家的人,居然甘当唐易的一个手下,那唐易是唐掌门后代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想着想着,到了一处红灯。她拿起手机,正想拨出去,又放下,带上了蓝牙耳机。
“山州有没有我们的线头儿?最好是捞独食的,对古玩圈里的老人老事儿比较熟的。”电话接通之后,绿灯亮了,她继续开车。
所谓线头儿,是指往报雪堂送货的依附性很强的人,各自**却又利益纠缠。这种关系,本来就很适合利用,而捞独食的人,嘴巴通常也比较严。
听筒里传来一个打着哈欠的声音,“小姑,你跑山州干嘛去了?那地方可是征集办行动部门的驻地。”
“啰嗦!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得,谁让你是我的小姑呢,等我信儿吧!”
廖望潮年近百岁,又娶过不止一个老婆,子女加起来有七八个。称呼廖沫儿小姑这位,是廖望潮大儿子的孙子,也就是廖望潮的重孙子,名叫廖江。而廖沫儿的父亲,则是廖望潮最小的儿子。
这廖江比廖沫儿还大两岁呢。
但萝卜不大长在辈儿上,还得叫小姑。
廖江在报雪堂,负责的是北方地区部分渠道收货的线,他的耳目特别多,在廖家是有名的包打听。
不过,之所以如此听话,却并不是因为廖沫儿是他的小姑。而是廖沫儿的父亲,是廖望潮指定的新门主,而廖望潮对这个小孙女又最是疼爱,所以廖沫儿在报雪堂的地位那不是一般的高。
廖沫儿回到山海会馆的房间,还没等换拖鞋,电话就打回来了,她接起笑道:“今儿办事效率挺高啊!”
“小姑吩咐了,那还不得麻利儿的。我昨晚一宿没睡,刚睡仨钟头,就被你电话吵醒了,现在这事儿又办得利索,小姑给点儿奖励呗?”
“后天昆州有笔生意,油水不小,你替我去吧!”
“哎呦,小姑,你这哪是奖励啊?西南是三叔的地盘儿,你去当然没事儿,我去伸手,他还不得给我剁下来?”廖江叫了起来。
廖沫儿笑了笑,“那我找别人了?”
第851章 私人恩怨
“别啊小姑。我的意思是,你给我的三堂叔、你的三堂哥打个招呼啊!”
“行,答应你了。我打完招呼,你再说是我逼着你去的,就没事儿了。”
“小姑你真敞亮!那什么,山州现在还真有个合适的人,挺牛逼的一个土夫子,绝对是吃独食的楷模,你问他什么,他也不会和其他人瞎叨逼。诨号锦毛鼠,你应该知道。”
“锦毛鼠?嗯,听说过。”
“古玩圈儿的老故事他知道特别多,一直跟我是单线联系。我早知道他在山州。不过,他去山州,说是想处理点儿私人恩怨,所以我也得问问他方不方便见你。他说没问题,不过可得趁早,要在他动手之前。”
“好。你尽快安排,完了通知我,谢了江子。”
“客气了不是。对了小姑,这里边,正好有事儿得给你说。最近燕京开了个阁宝多法器店,老板名叫文佳。这个人,一身玄门道行出神入化,江湖上少有人敢惹他。”
“嗯?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有点儿关系,因为前两天出了这么个事儿。有一个货主,是倒腾海外回流冥器的,常有好东西。本来有一批回流的唐三彩,说要是我要,价儿差不多就给我。你也知道,唐三彩虽然是冥器,但是很多华夏人不管这个,价儿炒得特别高,这一批东西又有报关手续,特别不愁销路。”
“怎么?这个叫文佳的截了你的胡?你又不敢招惹他?”
“可不呗,这批唐三彩最后送阁宝多法器店去了,而且价儿比我报得还低!奶奶个腿儿的。那货主告诉我,文佳帮他解决了祖坟风水上的大问题,他实在抹不开面子,也把早先有人想要这批货的事儿告诉文佳了。结果你猜文佳怎么说?有胆量就让他来找我!”
廖沫儿笑了笑,“是有点儿嚣张。”
“不是有点儿,是太特么嚣张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开口让我找他,幸亏那个货主口风很严。招不招惹文佳两说,我怎么也得查查他!结果,我找的就是锦毛鼠,这厮居然一听文佳脸都吓绿了,说他是五古封灯玄门护法的徒弟,倭国人都拿他没办法,居然让我忍气吞声算了!”
“五古封灯?”廖沫儿心头一动,又是五古封灯!但却不动声色地应道,“五古封灯早已是过眼云烟,文佳一个玄门中人,就算道行再深,难不成我们偌大一个廖家都得退避三舍?”
“不是这么回事儿,锦毛鼠告诉我,这阁宝多法器店,幕后老板其实还不是文佳,是一个叫唐易的人。这个人在山州还有公司,除了燕京,在津门、杭城、粤省很多地方也都有布线。”
“唐易?!”廖沫儿这下子没法不动声色了,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燕京谭家的人跟着唐易,五古封灯玄门护法的徒弟也是唐易的人!看来,就算退上一步,这个唐易即便不是唐掌门的后代,也和五古封灯脱不了干系了。
“怎么了?”廖江也感到了廖沫儿的不对劲儿。
“没什么,我到山州之后,听说过这个人,好像是个正经的古玩商啊!”
“是个正经的古玩商没错。但有一点是最要命的,特么的我听锦毛鼠说,他有征集办和文调局撑腰!这两个那都是什么地方!我们廖家再牛逼,可也不敢和官方叫板啊!”
“既然文佳不好惹,唐易又是官方的人,那你忍了不就是了。”
“哈哈哈哈!”廖江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是想忍了,可是有人不想忍。你知道锦毛鼠去山州解决私人恩怨,是找谁么?唐易!”
“嗯?他听到文佳脸都吓绿了,还敢来招惹唐易?”
“这事儿其实也不难理解,他怕的是文佳而已。但唐易,听说只是眼力过人,有官方背景,但却没什么身手。你想想,如果锦毛鼠悄无声息地去山州,悄悄解决了唐易,文佳也未必知道是谁干的!官方呢,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查出来!”
廖沫儿心下无来由的一惊,“这么隐秘的事儿,他会给你说?”
“锦毛鼠不是傻子,干掉唐易绝对不是件儿小事儿。这些年他也捞够了,正好想跑路,离开华夏,找个地方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盗墓识宝他在行,想逃出国门他可没什么路子。他想让我帮忙,我当然得问清楚原因!”
“哦!”廖沫儿点点头,“那恭喜你了,都不用自己动手。不过,这件事儿从头到尾行云流水一般,你还要给我说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小姑,这唐易要是真的挂了,山州还不得开始清查,你人在山州,不也容易遇到麻烦么?我也不知道你在山州有什么事儿,但最好在锦毛鼠动手之前离开!”
“看不出你还挺有孝心。好了,我知道了,你尽快联系锦毛鼠吧,我确实有事儿要问他。”廖沫儿说完,便挂了电话。
而廖江挂了电话之后,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尼玛,孝心?叫你声小姑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老头子不知道吃了什么猪油蒙了心,居然让一个没儿子的小爷爷当门主!”
廖沫儿脱了外套,顺势躺在了床上。她如何不明白廖江为什么对她说这件事儿?
不过是想推卸最近收货不利的责任罢了,到时候长辈们指责起来,他就会唉声叹气,说有牛逼人物拆了他的台,官方的人岂是那么好动的?末了再加上一句,当时小姑也在山州,她也知道唐易不好惹。
他正好借着帮廖沫儿的忙趁机说出来。到时候,廖沫儿也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无形中就算帮他说话了。
“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真响。”廖沫儿冷笑了一声,心思很快就转移到唐易身上,现在看来,唐易的背景还不仅仅是和五古封灯有关联这么简单,官方的强力支持当然也不容小觑。
实际上,廖江其实已经无意中告诉了很多廖沫儿想知道的东西。但是,廖沫儿还是想见一见锦毛鼠。( )
第851章 私人恩怨
“别啊小姑。我的意思是,你给我的三堂叔、你的三堂哥打个招呼啊!”
“行,答应你了。我打完招呼,你再说是我逼着你去的,就没事儿了。”
“小姑你真敞亮!那什么,山州现在还真有个合适的人,挺牛逼的一个土夫子,绝对是吃独食的楷模,你问他什么,他也不会和其他人瞎叨逼。诨号锦毛鼠,你应该知道。”
“锦毛鼠?嗯,听说过。”
“古玩圈儿的老故事他知道特别多,一直跟我是单线联系。我早知道他在山州。不过,他去山州,说是想处理点儿私人恩怨,所以我也得问问他方不方便见你。他说没问题,不过可得趁早,要在他动手之前。”
“好。你尽快安排,完了通知我,谢了江子。”
“客气了不是。对了小姑,这里边,正好有事儿得给你说。最近燕京开了个阁宝多法器店,老板名叫文佳。这个人,一身玄门道行出神入化,江湖上少有人敢惹他。”
“嗯?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有点儿关系,因为前两天出了这么个事儿。有一个货主,是倒腾海外回流冥器的,常有好东西。本来有一批回流的唐三彩,说要是我要,价儿差不多就给我。你也知道,唐三彩虽然是冥器,但是很多华夏人不管这个,价儿炒得特别高,这一批东西又有报关手续,特别不愁销路。”
“怎么?这个叫文佳的截了你的胡?你又不敢招惹他?”
“可不呗,这批唐三彩最后送阁宝多法器店去了,而且价儿比我报得还低!奶奶个腿儿的。那货主告诉我,文佳帮他解决了祖坟风水上的大问题,他实在抹不开面子,也把早先有人想要这批货的事儿告诉文佳了。结果你猜文佳怎么说?有胆量就让他来找我!”
廖沫儿笑了笑,“是有点儿嚣张。”
“不是有点儿,是太特么嚣张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开口让我找他,幸亏那个货主口风很严。招不招惹文佳两说,我怎么也得查查他!结果,我找的就是锦毛鼠,这厮居然一听文佳脸都吓绿了,说他是五古封灯玄门护法的徒弟,倭国人都拿他没办法,居然让我忍气吞声算了!”
“五古封灯?”廖沫儿心头一动,又是五古封灯!但却不动声色地应道,“五古封灯早已是过眼云烟,文佳一个玄门中人,就算道行再深,难不成我们偌大一个廖家都得退避三舍?”
“不是这么回事儿,锦毛鼠告诉我,这阁宝多法器店,幕后老板其实还不是文佳,是一个叫唐易的人。这个人在山州还有公司,除了燕京,在津门、杭城、粤省很多地方也都有布线。”
“唐易?!”廖沫儿这下子没法不动声色了,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燕京谭家的人跟着唐易,五古封灯玄门护法的徒弟也是唐易的人!看来,就算退上一步,这个唐易即便不是唐掌门的后代,也和五古封灯脱不了干系了。
“怎么了?”廖江也感到了廖沫儿的不对劲儿。
“没什么,我到山州之后,听说过这个人,好像是个正经的古玩商啊!”
“是个正经的古玩商没错。但有一点是最要命的,特么的我听锦毛鼠说,他有征集办和文调局撑腰!这两个那都是什么地方!我们廖家再牛逼,可也不敢和官方叫板啊!”
“既然文佳不好惹,唐易又是官方的人,那你忍了不就是了。”
“哈哈哈哈!”廖江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是想忍了,可是有人不想忍。你知道锦毛鼠去山州解决私人恩怨,是找谁么?唐易!”
“嗯?他听到文佳脸都吓绿了,还敢来招惹唐易?”
“这事儿其实也不难理解,他怕的是文佳而已。但唐易,听说只是眼力过人,有官方背景,但却没什么身手。你想想,如果锦毛鼠悄无声息地去山州,悄悄解决了唐易,文佳也未必知道是谁干的!官方呢,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查出来!”
廖沫儿心下无来由的一惊,“这么隐秘的事儿,他会给你说?”
“锦毛鼠不是傻子,干掉唐易绝对不是件儿小事儿。这些年他也捞够了,正好想跑路,离开华夏,找个地方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盗墓识宝他在行,想逃出国门他可没什么路子。他想让我帮忙,我当然得问清楚原因!”
“哦!”廖沫儿点点头,“那恭喜你了,都不用自己动手。不过,这件事儿从头到尾行云流水一般,你还要给我说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小姑,这唐易要是真的挂了,山州还不得开始清查,你人在山州,不也容易遇到麻烦么?我也不知道你在山州有什么事儿,但最好在锦毛鼠动手之前离开!”
“看不出你还挺有孝心。好了,我知道了,你尽快联系锦毛鼠吧,我确实有事儿要问他。”廖沫儿说完,便挂了电话。
而廖江挂了电话之后,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尼玛,孝心?叫你声小姑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老头子不知道吃了什么猪油蒙了心,居然让一个没儿子的小爷爷当门主!”
廖沫儿脱了外套,顺势躺在了床上。她如何不明白廖江为什么对她说这件事儿?
不过是想推卸最近收货不利的责任罢了,到时候长辈们指责起来,他就会唉声叹气,说有牛逼人物拆了他的台,官方的人岂是那么好动的?末了再加上一句,当时小姑也在山州,她也知道唐易不好惹。
他正好借着帮廖沫儿的忙趁机说出来。到时候,廖沫儿也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无形中就算帮他说话了。
“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真响。”廖沫儿冷笑了一声,心思很快就转移到唐易身上,现在看来,唐易的背景还不仅仅是和五古封灯有关联这么简单,官方的强力支持当然也不容小觑。
实际上,廖江其实已经无意中告诉了很多廖沫儿想知道的东西。但是,廖沫儿还是想见一见锦毛鼠。( )
第852章 边吃边问
这个锦毛鼠,自然就是和河野治、河野平兄弟,还有倭国神棍二冈,一起去探寻大西宝藏那个锦毛鼠。
结果,不仅河野兄弟颗粒无收,文佳还强取了二冈的符文水盂,还有锦毛鼠的赤冶刀。
锦毛鼠不仅屁都不敢放一个,反而就此落下了心病,每次去燕京都怕碰到文佳。
看起来似乎很胆小。
但是,他却又想干掉唐易。这可是杀人!敢杀人的人,胆子又怎么会小?
不光是这样,实际上,锦毛鼠对文佳反而没有那么多仇恨。要不是唐易带着征集办的人来大西宝藏,又让文佳帮忙,文佳怎么会抢我的东西?!
他把本应对文佳才有的仇恨,大部分都转移到唐易身上来了。
好像有点儿奇怪,冤有头债有主,唐易虽然和文佳是“一伙儿”的,但是抢你东西的是文佳,你却冲着唐易去了,还觉得挺对,决心还挺大!
但很多人就是这么奇怪,现实中这样的事儿也不少,办的事儿就跟个孩子似的。
举个不太恰当但实质方向类似的例子,就好像有个小学生这天没交作业,班长替老师代收作业,老师问,谁没交?班长自然说,他没交!结果他就被老师叫去剋了一顿。
这个小学生放学后,精心设计好堵截地点,拦住班长揍了一顿。但是,造成他不爽的,好像应该是老师哎。
当然,没交作业是不对的。但是如果仅仅讨论报复对象问题,那应该报复让你挨剋的老师才对。因为换成任何人收作业,只要老师想剋没交的,那都跑不了。
所以,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当欺负你的人,到了“老师”这样的地步,就算他睡得很死,你持刀在手,可能手抖的都下不去刀。
这种特殊的力量,会让人逻辑扭曲,甚至连想报复都不敢想。
换成不通玄门之术又不会功夫的唐易“班长”,锦毛鼠不仅有杀他的胆量,而且很快就开始了筹划。这个筹划还挺长远,杀人跑路,国外舒服。
锦毛鼠是个土夫子,年纪不算小了,但是功夫不弱,而且也杀过人,荒山野岭,连个全尸也留不下。
之前廖沫儿回到山海会馆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锦毛鼠本来正在山州的一家老店里,吃着香喷喷的米饭配把子肉,还有颇具特色的肉汁卤蛋和炸辣椒。
结果一顿饭的工夫,廖江就打来过两次电话。
第一次电话是问能不能帮个忙,回答自家人的一些问题,关于圈里的老人老事的。锦毛鼠接着就答应了。廖江一问他就听出来了,很重视。他还得靠廖江帮忙出国呢。
第二个电话,自然就是廖江问见面的时间地点了。锦毛鼠想了想,把时间定在了晚上,在一家饭店包间边吃边问。
对这个想法,廖沫儿也觉得很不错。
晚上七点半,廖沫儿到了约定的饭店,进了包间。这个时间也是很讲究的,正是酒酣耳热的时间,来的人少走的人也少。
锦毛鼠已经在等着了。
廖沫儿的状态,和在阁宝多时的状态,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她本来就穿得很中性,加上表情严肃,目光犀利,所以即便是个女孩,锦毛鼠也觉得似乎有一股威压。
他顿时觉得,这丫头应该就是廖家的人,而且在报雪堂还有一定的地位。不会是廖家人派来的秘书或者助理。
因为廖江一开始并没有说是谁来。他就猜,可能是派一个秘书或者助理过来,问完了回去复述。
但是,一见廖沫儿他就知道自己猜的不对。廖沫儿虽然年轻,但肯定不会是秘书或者助理。
从外表上看,没人愿意请这么一个冰块脸在身边。当然,更重要的是气质,秘书和助理不会有这种上位者的气质。
锦毛鼠很聪明,心里有了数,嘴上却不问,称呼上不卑不亢,只是用“你”。
菜上齐,服务员走出包间。锦毛鼠简单说了句,“咱们随便吃,你随便问,我知道的就告诉你。”说完,便自顾自倒酒吃菜。他喝的是啤酒,下口又小,一时半会儿也醉不了。
廖沫儿倒了杯果汁,喝了一口,“有劳锦毛鼠先生了。你可知道唐易这个人?”
“廖江应该都告诉你了吧?”锦毛鼠既然觉得廖沫儿不是个小角色,而且问的这么巧又是唐易,所以干脆反问道。
廖沫儿也没否认,点点头,“我想问的是更深的底细。”
“我打听得也不多,这个人在古玩方面的确是个行家,眼力挺高,他背后有征集办和文调局在扶持,看那意思是想对付古玩圈里那些走歪门邪道的。”
说到这里,锦毛鼠似乎觉得有点儿不妥,轻轻咳嗽了一声。毕竟,他自己,还有报雪堂,算起来都是走歪门邪道的。
“你怎么知道文佳是五古封灯玄门护法姚广圣的徒弟?”
“二十年前,我见过姚广圣一次,那时候文佳还是个小孩呢。带我上道的前辈得罪了姚广圣,但是差点儿让我背黑锅,我就去找姚广圣,把事儿说明白了。”锦毛鼠的确说了实话,这次他不管能不能干掉唐易,都准备“出去”了,所以忌讳也少了点儿。
“结果呢,不久前我和倭国人去探寻大西宝藏,又遇上了文佳。我的一把赤冶刀还被他抢走了!”
廖沫儿感觉有点儿好笑,“这明明是文佳抢你东西,你为何要置唐易于死地?”
“当然有关系,要不是唐易带着文佳去,我怎么会遇上文佳?而且抢走赤冶刀,甚至都有可能是唐易指使的!”
廖沫儿心说,捏软柿子找心理平衡,这人没多大出息!脸上却带着礼貌性的微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唐易和五古封灯到底有没有关系?”
“五古封灯这么老的事儿了,我知道的确不多。文佳的事儿我也是凑巧了,而且我们摸金校尉和玄门中人在风水上,也算是半个同行,这才知道点儿底细。不过,我和倭国人在一起的时候,听说唐易和五古封灯有几个长老的后人来往甚密。”
“嗯?都是哪几个门的长老的后人?”( )
第852章 边吃边问
这个锦毛鼠,自然就是和河野治、河野平兄弟,还有倭国神棍二冈,一起去探寻大西宝藏那个锦毛鼠。
结果,不仅河野兄弟颗粒无收,文佳还强取了二冈的符文水盂,还有锦毛鼠的赤冶刀。
锦毛鼠不仅屁都不敢放一个,反而就此落下了心病,每次去燕京都怕碰到文佳。
看起来似乎很胆小。
但是,他却又想干掉唐易。这可是杀人!敢杀人的人,胆子又怎么会小?
不光是这样,实际上,锦毛鼠对文佳反而没有那么多仇恨。要不是唐易带着征集办的人来大西宝藏,又让文佳帮忙,文佳怎么会抢我的东西?!
他把本应对文佳才有的仇恨,大部分都转移到唐易身上来了。
好像有点儿奇怪,冤有头债有主,唐易虽然和文佳是“一伙儿”的,但是抢你东西的是文佳,你却冲着唐易去了,还觉得挺对,决心还挺大!
但很多人就是这么奇怪,现实中这样的事儿也不少,办的事儿就跟个孩子似的。
举个不太恰当但实质方向类似的例子,就好像有个小学生这天没交作业,班长替老师代收作业,老师问,谁没交?班长自然说,他没交!结果他就被老师叫去剋了一顿。
这个小学生放学后,精心设计好堵截地点,拦住班长揍了一顿。但是,造成他不爽的,好像应该是老师哎。
当然,没交作业是不对的。但是如果仅仅讨论报复对象问题,那应该报复让你挨剋的老师才对。因为换成任何人收作业,只要老师想剋没交的,那都跑不了。
所以,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当欺负你的人,到了“老师”这样的地步,就算他睡得很死,你持刀在手,可能手抖的都下不去刀。
这种特殊的力量,会让人逻辑扭曲,甚至连想报复都不敢想。
换成不通玄门之术又不会功夫的唐易“班长”,锦毛鼠不仅有杀他的胆量,而且很快就开始了筹划。这个筹划还挺长远,杀人跑路,国外舒服。
锦毛鼠是个土夫子,年纪不算小了,但是功夫不弱,而且也杀过人,荒山野岭,连个全尸也留不下。
之前廖沫儿回到山海会馆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锦毛鼠本来正在山州的一家老店里,吃着香喷喷的米饭配把子肉,还有颇具特色的肉汁卤蛋和炸辣椒。
结果一顿饭的工夫,廖江就打来过两次电话。
第一次电话是问能不能帮个忙,回答自家人的一些问题,关于圈里的老人老事的。锦毛鼠接着就答应了。廖江一问他就听出来了,很重视。他还得靠廖江帮忙出国呢。
第二个电话,自然就是廖江问见面的时间地点了。锦毛鼠想了想,把时间定在了晚上,在一家饭店包间边吃边问。
对这个想法,廖沫儿也觉得很不错。
晚上七点半,廖沫儿到了约定的饭店,进了包间。这个时间也是很讲究的,正是酒酣耳热的时间,来的人少走的人也少。
锦毛鼠已经在等着了。
廖沫儿的状态,和在阁宝多时的状态,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她本来就穿得很中性,加上表情严肃,目光犀利,所以即便是个女孩,锦毛鼠也觉得似乎有一股威压。
他顿时觉得,这丫头应该就是廖家的人,而且在报雪堂还有一定的地位。不会是廖家人派来的秘书或者助理。
因为廖江一开始并没有说是谁来。他就猜,可能是派一个秘书或者助理过来,问完了回去复述。
但是,一见廖沫儿他就知道自己猜的不对。廖沫儿虽然年轻,但肯定不会是秘书或者助理。
从外表上看,没人愿意请这么一个冰块脸在身边。当然,更重要的是气质,秘书和助理不会有这种上位者的气质。
锦毛鼠很聪明,心里有了数,嘴上却不问,称呼上不卑不亢,只是用“你”。
菜上齐,服务员走出包间。锦毛鼠简单说了句,“咱们随便吃,你随便问,我知道的就告诉你。”说完,便自顾自倒酒吃菜。他喝的是啤酒,下口又小,一时半会儿也醉不了。
廖沫儿倒了杯果汁,喝了一口,“有劳锦毛鼠先生了。你可知道唐易这个人?”
“廖江应该都告诉你了吧?”锦毛鼠既然觉得廖沫儿不是个小角色,而且问的这么巧又是唐易,所以干脆反问道。
廖沫儿也没否认,点点头,“我想问的是更深的底细。”
“我打听得也不多,这个人在古玩方面的确是个行家,眼力挺高,他背后有征集办和文调局在扶持,看那意思是想对付古玩圈里那些走歪门邪道的。”
说到这里,锦毛鼠似乎觉得有点儿不妥,轻轻咳嗽了一声。毕竟,他自己,还有报雪堂,算起来都是走歪门邪道的。
“你怎么知道文佳是五古封灯玄门护法姚广圣的徒弟?”
“二十年前,我见过姚广圣一次,那时候文佳还是个小孩呢。带我上道的前辈得罪了姚广圣,但是差点儿让我背黑锅,我就去找姚广圣,把事儿说明白了。”锦毛鼠的确说了实话,这次他不管能不能干掉唐易,都准备“出去”了,所以忌讳也少了点儿。
“结果呢,不久前我和倭国人去探寻大西宝藏,又遇上了文佳。我的一把赤冶刀还被他抢走了!”
廖沫儿感觉有点儿好笑,“这明明是文佳抢你东西,你为何要置唐易于死地?”
“当然有关系,要不是唐易带着文佳去,我怎么会遇上文佳?而且抢走赤冶刀,甚至都有可能是唐易指使的!”
廖沫儿心说,捏软柿子找心理平衡,这人没多大出息!脸上却带着礼貌性的微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唐易和五古封灯到底有没有关系?”
“五古封灯这么老的事儿了,我知道的确不多。文佳的事儿我也是凑巧了,而且我们摸金校尉和玄门中人在风水上,也算是半个同行,这才知道点儿底细。不过,我和倭国人在一起的时候,听说唐易和五古封灯有几个长老的后人来往甚密。”
“嗯?都是哪几个门的长老的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