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马 11
“有点意思。”,王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朝车库里照了照,“有灯吗?”
老管家咔哒一声按亮了顶棚的大灯,连带门外小路也被照的通明,车漆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车库里一共有七八台车子,每一个都是奇形怪状王一连一台车的名字和型号都叫不出来,但从气势来看一定价值不菲。
“小少爷出门呢?”
老管家指了指角落里的一辆蓝色不知名跑车,“小少爷假期的时候经常住在这里,补习班、出门旅游或者是接老师来上课都是开这一辆。这辆车是老爷在小少爷去年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是所有车子里最贵的一辆。”
“有专门的司机?”
老管家点点头,“没错,就住在前面的镇子上,需要他的话骑摩托车赶来大概需要五分钟左右。”
参观过有钱人的车库以后王一终于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别墅的客厅,客厅不是很大,因为整个别墅的面积也没到那种夸张的程度。进门以后能看到一张大大的结婚照,从男主人的形象来看应该是马老板与其妻子年轻时候的照片,不得不说马梓馨多半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点。
很快老管家用精致的茶具给诸位沏上一壶清香四溢的好茶,这种名门望族总不至于用几百块一斤的茶叶来糊弄他们吧。
“请用茶。”,老管家将茶杯向前推,“时间不早,如果诸位还想继续调查的话今天可以住在我们这里。”
“这怎么行,马小姐已经给我们准备了客房。”
“没什么不方便,别看宅子不大二层一共有五间给客人准备的房间。况且天也这么黑,不妨暂时住下来明早再调查也不迟。”
“稍后我们还要再看一下录像。”,王一示意长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请问监控录像的硬盘可以借给我们拷贝一份吗?”
听到要拷贝录像老管家露出难为的神色,“这个?”
“怎么?不方便,还是说......”
“也不是不方便,只是我对那些东西不太懂,你们说的硬盘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郎喝完一碗茶站起身,“这个就交给我吧,能请您跟我去一趟机房吗?”
老管家带着一郎到机房去拆硬盘,王一得以站起身环顾四周,整个屋子里都没有监控录像。说来也是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屋子里应该有监控录像呢,在自己的私人住宅屋子里安装监控录像貌似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
别墅分三层,东西走向呈一个长方形,也就是说房屋的纵深并不太宽阔。很快王一绕过开放式厨房就看到房间的后门,后门堆着一些空酒瓶,门上有两条链条锁。或许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岭不得不多上几道锁,可窗户根本没有做铁栅栏隔断。
打开后门可以看到宽阔的庭院,在庭院更远的地方有一道小栅栏,小栅栏对面就是小型高尔夫球场一侧安装有绿色的护栏网而另一侧只有木栅栏。在小庭院里放着一把躺椅,躺椅旁边的地面上放着一沓报纸正翻到社会版块,红色的大字印着博览会即将开幕的讯息。
在左手边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小屋子,小屋子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整个彩钢房结构贴在墙壁上。门上有铁锁不过并没有上锁,王一将锁头拿下来门自动的朝外吱嘎一声打开。一团灰尘从里面涌出来,咳嗦几声以后打起手电筒朝里面照射,原来是一间专门放置杂物的仓库。
仓库里似乎都是一些随时准备进入废品回收站的瓶瓶罐罐,粉刷房屋而未用完的油漆桶也在里面,乱七八糟的还有几辆山地车靠在门口的位置。挤进去的时候王一忽然脚下一滑,带着山地车和周围的东西雪崩似的砸在他的头上。
这时候长峰听到声音跑出来,“噗!你搞什么?”
“快帮我一把,脚卡住了。”
长峰正准备帮他挪开卡住腿的山地车,忽然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凝固了。王一一个屁蹲摔在屋子里两只脚朝外,长峰蹲在身子饶有兴趣的观察他的鞋底,然后伸出手在鞋底上扣下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王一被卡在狭小的仓库里动不了只能看着长峰手里拿着一小块像是石子的东西,长峰发现这竟然是一片木质的将棋棋子。将棋棋子因为被王一踩了一脚导致有些面目全非,这枚棋子的年代已经有些久远,当初就不是什么高档货现在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掰成两半。
长峰把玩一阵子扔给废墟中的王一,“一枚棋子,你掉的?”
王一两只手接住拿到眼前看,那是一只名为桂马的棋子,随后他又摸了摸自己上衣口袋,同样的一枚桂马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现在他手里有两只名为桂马的棋子,而且这两枚棋子一模一样,从腐朽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同一时期的东西。
一郎拆出硬盘后见屋子里没人也跟着老管家来到了后门,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把王一从废墟中挖了出来。黑西装已经变成了灰西装,手里拿着两枚棋子给一郎看。
一郎看后也有些狐疑,“为什么这枚棋子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别的吗?”
“方才走进来的时候大概是踩到它所以害得我摔跤,其他的倒是没发现,不过也许就在仓库里。”
大家齐心协力将仓库里的东西一点点往外搬运,有些空的油漆桶里也装着许多杂物,不把所用东西搬出来狭小的空间完全没法查找。看似狭小的仓库竟然可以容纳几乎摆满整个院子的杂物,不过再怎么翻箱倒柜再也没找到其他棋子。
王一看了看手里的棋子决定暂时在这栋别墅住下来,于是老管家带着他们看了二楼的客房。三个人执意只占用一间,不过要借用一下机房的电脑。
借住机房昏暗的灯光两个人开始排查监控录像,长峰则是百无聊赖的翻动那两枚棋子。老管家给他们送来了茶水和点心,王一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显示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看来马老板今天是不打算回家了。
桂马 12
同样的,监控录像并不能照射到仓库的位置,后门监控最大照射范围只是后门和后门的一小块庭院。老管家坚称从未在仓库里见到过这种奇怪的象棋,上一次打扫仓库大概是半个月以前,管家说那时候仓库里绝对没有这枚棋子。
也就是说最近这段时间有人进入过仓库,可老管家说马老板一家人从来不到仓库里取东西,唯一有可能开仓库后门的就是小少爷。小少爷的山地车在仓库里,偶尔他会抽空将车子推出仓库擦一擦,可最近半个月少爷跟着老爷东奔西跑几乎没有时间碰山地车。
“说道恐吓信。”,长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王一早就提醒他别把人家的椅子弄坏可他就是不听,“那封恐吓信里面写着,停止这疯狂的行为,否则从一号开始,每天我都会杀一个人。对吧?”
一郎正在排查监控录像,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是怎么从这句话中判断出,这个疯狂的行为一定是游戏动漫博览会呢?”
话一出口,原本心不在焉的一郎也僵住了。缓缓地回过头,脑子里也在不断地反问自己,为什么会把恐吓信与博览会联系在一起呢?
“首先疯狂的举动,让我们联想到目前正在火热进行的动漫博览会。紧接着嫌疑人又写道,从一号开始每天都会杀一个人。也就是说,我们自以为这个‘疯狂的举动’一定会是从一号开始的对吧?”
王一转了过来,同样的翘起二郎腿,“没错,以目前的情况只能这么分析,而且恐吓信又被贴在了主办方的家门前。”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还有什么其他事情符合从一号开始,与马家有关,并且与桂马有关的事情呢?桂马中有一个马字对吧?这个马是不是真的指马梓馨和马腾的马呢?”,长峰咽了口唾沫,“如果说,桂马并不是因为有一个马字的谐音而被放进去,它有一些其他的意义又会怎么样呢。”
“其他的意义?”
“是啊,我们一直认为桂马的桂通下跪的‘跪’,而后面的马代表了马家人,所以桂马也就是跪马的意思对吧?”
“跪,马?”,一郎拿起手头的签字笔在纸上写起来,“有这个可能,不过很可惜你猜错了,其实我们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王一瞪了他一眼,对长峰说,“你继续分析,你想到了什么?”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枚桂马不一般,不能按照常理来分析。首先桂马在将棋中的特点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和侧走,每次必须向斜上方移动两个格子。并且在将棋的规则中,桂马走入敌阵最后三排,没有路可走的时候会升级为成桂。”
“成桂?”
一郎接着给王一解释道,“在将棋中很多棋子在打入敌阵最后三排的时候可以进行一次升级,例如角行可以升级为龙马、飞车可以升级为龙王、步可以升级为金,而这个桂马在打入敌阵的时候会升级为成桂。”
“桂马在进入敌阵最后三排的时候会因为无法移动而强制升级为成桂,在将棋中桂马是一非常强有力的进攻棋子。虽然它只能朝前走,可被地方桂马打在玉将头顶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金将和银将都不能第一时间处理桂马,而将棋中的桂马并没有‘拌马腿’的规则。”
一郎在这方便比较有造诣,补充说道,“常见的打法是桂马越过银将吃掉银将身后的守驹,而银将本身不能直着后退,桂马在落入敌方阵营后立即升级为成桂,可以直接威胁到面前的玉将。虽然升级后的龙马和龙王非常具有进攻性,可利用桂马更容易出其不意赢得比赛。”
将棋与象棋最大的不同其实除了升变以外还有本质上的区别,将棋吃掉敌方的棋子后可以放在自己的驹台上随时打入。所以相比于象棋的步步为营,将棋更加注重以攻为守,将棋的厮杀往往比象棋惨烈得多。
“你是说敌人想要出其不意?”
长峰摇摇头,“我觉得对方是在强调桂马的棋子特性,桂马在打入敌方阵营直接威胁到玉将的时候必须选择升变,并且升变后的桂马可以直取玉将性命。我觉得桂马大概是在警告我们嫌疑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可是我觉得他没有必要专门放上一只桂马来警告我们,直接语言威胁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说,这枚棋子的含义还是搞不清楚对吗?”
也许这枚棋子并没有那么多真实的含义,既然在马梓馨家仓库发现了类似的棋子。这枚说来,王一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觉得凶手或许在某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在马家的仓库里发现了这两枚一模一样的棋子,而将一只棋子取出来放进信封,目的就是将嫌疑人的身份引向马老板自己本家。
当然也不排除这封信真的是马家人所为,只要是熟悉马老板家别墅地形的人,无论是马梓馨还是开车的司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恐吓信贴在大门上而不被发现。
经过一番几乎是毫无意义的探讨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一点钟,一郎打了个哈欠表示监控录像里除了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收获。本身地处偏僻再加上Q城是一个新城,附近没有其他豪宅都是还未开发的楼盘,所以最近一个月完全没有任何陌生人出现在大宅附近,而真正能够拍摄到栅栏以外地方的摄像头就只有正门前的那一颗。只要没有人翻过栅栏进入到大宅之内监控录像根本发现不了他们,而有翻墙心思的人想必也会千方百计的躲开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因为不是全景摄像头所以摄像头对着哪里基本上就确定了画面能够拍摄到哪里,只要稍微看一眼就能发现有很多的死角可以供人在大宅内通行无阻,甚至可以绕过监控潜入大宅内部。唯一有点用处的就是停车场的几台监控,对着几辆车子形成了无死角的拍摄。
桂马 13
第二天清晨,距离下个月一号算上今天也只有两天时间,如果今天没能查清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过了明天相信整个Q城会变得空前混乱,到时候就算是破获恐吓信的讯息也很难逮捕嫌疑人。
床头的老式闹钟被调整到上午六点半,几乎像是指甲摩擦铁皮一样的声音把三个人从睡梦中惊醒,除了长峰以外的两个人连衬衫也没脱,只靠着一个枕头将就一夜。等到一行人洗漱完毕吃完老管家给准备的食物,他们三个人决定到温泉村去看看。
临行时刻老管家送他们出门,出于礼貌的问了句去向,“三位要去哪?今天还会回来吗?”
“大概不会了吧,我们打算去那边的温泉村看看,然后就回东区的酒店。”
听王一说要去温泉村,脸色有些难看,“你们要开着这辆车去?”
王一点点头说没错,不清楚老管家为什么会这么问。只见老管家思索一阵子,对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然后转过身回到那间像是警卫室的小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你们还是开这辆车去吧,别开你们来时候的那辆。”
“为什么?”
老管家迎着朝阳只能眯起眼睛,“小姐到村子里就经常开那辆,我想你们开它去说不定会被村民认为是马氏集团的人,没准会影响到你们的调查。”
王一点点头,看来马梓馨与村民之间还存在着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可当他问道马梓馨具体去村子里做些什么的时候,老管家却说不上来,只是说最近隔三差五就会去一次偶尔还会带上一些珍贵的礼物。
“礼物?”
老管家说从两三个月开始,马梓馨小姐开始对村民展开糖衣炮弹攻势,在村子前面打起标语呼吁大家让出温泉村的开发权。当时马梓馨给出的价码绝对非常诱人,只要得到这笔补偿款就可以一辈子安然无忧。即便有着天价的补偿款,即便在马梓馨许诺在温泉开发以后会保留温泉村的文化,与此同时温泉村还可以经营民宿获得一些既得利益。但村民似乎不怎么买账,一开始双方还处于胶着状态,或许是后期走漏了什么风声,村民开始一致反对温泉的开发。
马梓馨起初认为补偿款给的不够多,所以第二次去的时候加大了补偿许诺,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划算的拆迁补偿。这一次的加量不加价不仅仅没有赢得村民的同意,甚至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一行人全部被轰出了村子。
老管家说,“从那以后小姐就开始琢磨为什么村子里的人不愿意搬出去,马梓馨小姐还问过我,但我也不怎么清楚。大概一个月以后小姐又开始隔三差五的往村子里跑,我想她是打算逐个击破吧,但是收效似乎并不可观。”
王一随手把车钥匙扔给长峰想要他去把车库里的宝马开出来,长峰摸了摸手里的车钥匙,想起那被他送进废品回收站的二手桑塔纳,将钥匙又扔给一郎。一郎嘲讽他几句之后独自一人朝着车库方向小跑,王一又和老管家了解到一些讯息。
之前他们猜测有人反对马梓馨以动漫产业为根本的开发原则,或许这些人会拿温泉村来做文章,可在网上似乎没有见到任何关于温泉村开发受阻的消息。也许开发温泉村只是一个期望,马氏集团还没有确确实实的做出预案,所以开发温泉村这个项目目前只有马梓馨和村子里的人打得火热外来人似乎并不了解。
那么送来恐吓信的究竟更倾向于那一面呢,如果说是村子里的人,王一觉得以村民的文化水平应该不会想到送恐吓信。那么在王一心里更倾向于送恐吓信来的人是那些打着横幅要求马梓馨下台的那一批人,如果是处于这方面的考虑他们又回到了原点。这时候必须反问自己,恐吓信中那一句停止这个疯狂的举动真的是指动漫游戏博览会吗?
首先嫌疑人没有明确指出,第二点是博览会已经连续开了三届,为什么之前的两届能够如此顺利。没有头绪,信是在某一天的清晨突然出现在铁栅栏门上的,而至于是什么时间贴上去的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大概的时间也许是几天前,甚至十几天前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只要没有人注意到它就会一直在那里粘着。
只要没有人注意到它就会一直在那里粘着?王一摸着下巴想,如此看来此人的决心似乎不是很重呀。换做是自己递交以杀人为威胁的恐吓信,我一定会把信塞到马氏妇女当天就能看到的地方,甚至可以用石子绑着扔进院门。
四周可以说是荒无人烟,用石子绑着恐吓信扔进院子里。只要避开门口的监控,先不管老管家是否能够听到屋子外面那很小的声音,就算是被他碰巧看到有东西飞过来,等老管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嫌疑人也满可以逃之夭夭。可嫌疑人为什么要选择以这样一个方式,冒着监控录像发现的危险贴在栅栏门上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这时候又有一辆黑色越野车开了过来碰巧和一郎的白色宝马堵在一起,对方给一郎让出一条路一郎将车子停在门前的停车场上。黑色的吉普车进门以后直奔停车场,从车子上下来一个穿着蓝色小西装的男孩。
“哦,那是马家的二公子,叫什么来的?”
“马梓睿,和马梓馨很像不是吗,如果只是看这两个字很容易搞混。”,老管家回答说。
“嗯?”
“马梓睿?”,长峰也哦了一声,“哦?这家伙看起来也有十五六岁了吧?他为什么会叫马梓睿呢?”
是啊,当初长峰他们发现马梓馨其实是后来通过各种手段改出来的名字,马梓馨的原名应该叫做马晓月。那么马梓馨和马梓睿明显是两个非常相像的名字,长峰在脑子里顺出一条时间线来。首先马老板生了个女儿叫做马晓月,几年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马梓睿,再后来马晓月因为某种原因必须改名为马梓馨。那么,为什么偏偏是马梓馨呢?
桂马 14
“站住!”
一口像是东北话和上海话结合的山村口音,男孩呵斥一声后放下了手里的水桶小跑着来到他们近前。男孩穿着一件白色小褂黑色长裤,头发很长很不规则的盘在脑后。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从男孩的口气来看,这座山似乎是他们村子的私有物,而王一成了私闯民宅的外来者正在接受盘问。尽可能的,还是不要惹是生非。可除了这小山村周围似乎再没有其他村落,说是迷了路也不太靠谱,于是干脆对男孩子表明来意。
王一翻出证件,将警察手册翻到有个人信息的那一页递给男孩看。原以为男孩看过以后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乖乖的给他们指路,可是王一万万没想到这个临近东城的山村竟然这么落后。
男孩大概是不识字,随意的翻看又把证件仍回来,依然问他们从哪里来。
无奈王一只好给他解释说,“我们是刑警,警察知道吧?”
见男孩点了点头他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座山上有一眼温泉,我们想要去哪儿看看,你应该知道吧?”
对于警察这个并不算陌生的字眼男孩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面前两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此前只要是见到这幅打扮的人一定没好事,所以干净整洁的装束并没有给村子里的人带来任何好印象。
只是对于警察这个头衔还是有些忌讳,男孩点点头表示可以带他们到山上的泉眼去看,不过外地人不可以喝泉眼里的水。就算是当地人想要喝泉眼里的水也必须挑回家供奉起来,三天以后才能饮用,如若不然就会受到神泉的报复。大概是泉水里含有某些易挥发的有毒物质,直接饮用或许会引起身体不适,这一点王一倒是没过多的在意。
跟在男孩身后,男孩将水桶随意的仍在路边。一路小跑王一甚至有些跟不上这个瘦猴似的娃娃,大概爬了十分钟的山坡后山势急转直下,另一面的山坡要比这一面陡峭得多。因为向阳的关系花草更加茂盛,怪石嶙峋树木并不多见,土地远没有背阴山坡那么肥沃。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虽然有些道理不过现在王一觉得下山要比上山轻松得多。大概又在巨大的山石中绕了几分钟,有些石头已经大到足以遮挡他们的视线。
一条小路必须贴着石壁才能勉强通过,王一甚至不敢相信他是怎么挑着水桶从这样狭窄的小路蹭过去的。侧着身子从狭窄的小山路蹭过去,已经可以隐约听见流水的声音。果然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大水池,大概又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在水池的上方有泉水缓缓流出。
“就是这里。”,男孩一指面前的水潭。
水潭几乎坐落在半山腰,被人工开凿出一片平地,甚至还能看到不知什么年代遗留下来的城墙遗迹已经大半截被埋进土里。泉水的流量很大,水从石潭的豁口出流出分成两条线朝着山谷中央汇集。
王一踏上平台,“村子里的人每天都来这里打水吗?”
男孩摇了摇头,“不。”
男孩说他的弟弟前些天生了病,为了祈求神明的庇佑他必须每天来这里打水。打回去的水用来淘米洗菜,同时也要给他的弟弟喝。喝神泉水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基督徒对着上帝祷告,逢年过节或者是生老病死,每逢大事必须到神泉打水来喝以祈求神明的保佑。
男孩的方言并不是很难听懂,因为没有受到过教育,很多词语王一没听过而男孩本身也无法解释他说出的话。男孩在青石板上坐了下来,王一翻出香烟递给他,男孩欣然接受并且流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王一破天荒的被这番情景逗笑了,“孩子,这么小就学抽烟?”
男孩说他今年已经十七岁,已经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不过近年来村子里不太平兴许惹怒了神泉里的神明,他们家决定晚一些时候再结婚。在东城开发以前,偶尔会有开着三轮车的货郎到他们村子里来。货郎不远万里给他们带来盐、花椒之类的调料,城里的新式衣物,甚至还有电视机等等。
村子里的人上山挖草药,下河捕鱼。女孩子负责织布纺纱,近年来一种村子里盛行的纱织夏凉衫成为紧俏货。
从男孩的语气中他了解到,村子里的人多半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除了必要的无法生产的生活必需品之外,他们很少使用金钱进行交易。家禽是很好养的,家禽可以下蛋也可以杀来吃肉,村子边上就是湖,鸭子离开湖水也跑不了多远。
男孩之所以会开心的笑是因为他很少见到这种装在盒子里的香烟,最近几年才陆陆续续有人带着这样的烟进村子贩卖,可他们手里的钱并不多。因为长时间过着不需要交易的生活,他们每天所做的工作只为了能够吃饱,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什么积蓄。
就连一郎很很难想象在科技进步如此之快的当今世界还能有这样原始的村落。即便如此,男孩也开始诉说他的忧虑,因为东城区的建设需要大批工人,很多年轻人选择进程打工。而进城打工的好处就是可以得到丰厚的薪水,这些薪水可以换来香烟、牛仔裤和煞白的陶瓷碗盘,让他眼红不已。
“你为什么不进城打工呢?”
面对王一的提问男孩有些忧虑,“我不能去,我们去了村子就没了。”
男孩说等到他的弟弟长大以后才考虑到城里看看,可那个时候他已经娶妻生子,单凭几岁大的孩子和妻子他也不应该一个人进城去。在他出生的时候甚至还没有城市的概念,他只知道每个月都会有开着四个轮子的拖拉机的人到村子里卖东西。
在从前的日子里没想过要存钱,他们每个月所有的交易甚至可以是直接用一只鸭子去换一袋盐。后来城市的概念出现了,装在盒子里的卷烟出现了,有人开着面包车到村子里招工,薪水高的吓人。
桂马 13.5
那个被收购了艺名的马梓馨本名究竟是什么,她为什么会以马梓馨为名出道,而后又巧合地被马晓月替代。这一切仿佛是设计好了的,仿佛这个叫做马梓馨的女孩是专门为了马晓月而存在的角色一样,而马晓月变成马梓馨以后,那个真正的马梓馨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似的。
在很早以前长峰看过一部电影,那部电影里有钱人会在一座小岛上供养一批克隆人。这一批克隆人们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在小岛上,可是突然有一天,某个克隆人发现身边的人会莫名其妙的离开小岛。原本打算一辈子住在小岛上的朋友也突然不辞而别,后来在男主人公的精密调查后发现这些人都被秘密的被警察押送离开小岛。终于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他的身上,而他则是遇到了一个和他本人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只是那人已经命在旦夕。
虽然很相似,这位生活在小岛上的克隆人要比对方健壮得多,对方则因为长时间不运动而体制超标导致心肺功能衰竭只能依靠体外循环维持生命。在一间小屋子里两人进行了一段长谈,克隆人终于知道,在他出生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出生在外面的世界。
他们同时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互为镜像,不同的是,对方是主体而他只是一个替身。男主人公表现出惊人的镇定,因为他似乎已经清楚不可能逃出这些人的魔掌。最后男主人公在手术台上缓缓地睡了过去,以为这一睡便再也不会醒来。(PS,可是出乎预料的是,他还是醒来了,并且是在一栋豪宅里醒来。原来那位富豪并没有选择摘除克隆人的器官维持自己的生命,而是选择直面死亡。为了表达对克隆人的歉意,他将自己的财产和身份交给了男主人公。)
这个真正的马梓馨仿佛就是马晓月的克隆人,似乎她的存在就是为了随时被马晓月替代。
长峰似乎嗅到了什么似的,问王一,“这辆车子可以暂时借给我吗。”
王一看了看长峰指着的黑色吉普车稍微思索一阵子,把车子借给他并不是不可以,这家伙又不是无证驾驶。
“你借车做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到村子里看看,你之前不是对温泉村很有意见么。”
“我想先去见个人。”,长峰皱了皱眉,“如果时间还早的话我会到村子里去,总之我会打电话给你们。”
说完从王一手里拿过车钥匙,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车子从一郎面前开过。一郎问王一但是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只说是要见一个人,王一猜测应该是马梓馨。长峰要怎么找到马梓馨,或者说他已经知道马梓馨在哪里,这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温泉村也没能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的话,问题的矛头就会再一次指向马氏集团。调查方向就会指向马梓馨,那么长峰的做法是正确的,目前来看只有他有神不知鬼不觉接近并且调查马梓馨的能力。作为一个刑警,不得不说长峰在获取小道消息的能力上高于自己。
车子从平整的板油马路开到水泥路,再由水泥路开到砂石路,最后干脆变成坑坑洼洼的土路。路边还能依稀看到被砍伐的树木,也就是说整个东区曾经是一片森林。依稀可以看到远处流淌着的小河,小河流向密林深处,因为城市在河流的上游所以河水的质量远不如从前。
如果不是有老管家给他标记出来的地图,在电子导航上根本就找不到这个村子,或许。王一停下车抬头看了看,这里或许也不能称之为村子。
一条泥泞的土路蜿蜒曲折,拐来拐去的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一片面积不小的湖。湖东靠山,水从山的西北口流出去不知去向。在湖的周围分布着一些砖石结构房屋,从建筑物使用的青砖能看出村子年代已经非常久远。
这里的地形也很奇怪,明明他们处于河流的上游,但地势仿佛是相反的。水流仿佛是朝着更高处的山口流去,而村子隐藏在山下的密林中。继续往前就就能发现这里的地势呈现W型,所以才会出现看似河水逆流的奇特景象,而村子坐落在呈现W地形低洼处的半山腰上。
如果不是有一群孩子在湖边洗澡整个村子显得毫无生气,一直来到村口,两人再也没有见到一个成年人。车子被停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树林茂密而这条土路并没有长期被汽车碾压,开进来的话车轮肯定会陷在松软的泥土里。
“前面就是了,这是什么村?”
“不清楚,没听人提起过这村子的名字。”,王一拍了拍手上的土,指着一条自上而下的小溪,“到前面去看看吧,温泉大概在山上。”
“先到温泉去?”
一郎觉得先去拜访村民更好,不仅可以问出温泉的位置,也不会因为贸然闯入造成对方困扰。王一想的是,因为马梓馨的多次拜访导致温泉话题持续升温,这个时候贸然提起温泉他觉得不是一个好兆头。所以他打算偷偷到温泉去看一下,只是一眼普通的温泉,看过一眼再回来也无妨。
虽然人烟稀少,但村子里养着不少鸡鸭鹅之类的家禽,两人从村子前走过没听到一声狗吠。一声不响的两个人从村头一条小路上了山,或许是村民拜访神泉的次数比出山的次数还要多,这条小路走起来要平整得多。
小路一直往上延伸隐约可以看到为了防滑而铺上的石头块,村子里公鸡不合时宜的鸣叫起来,林子里偶尔才会有几只麻雀跳上枝头,除了飞禽他们连一只兔子也没见到。
山间小路没有出现断带和岔路就这么扶摇直上,爬山是个体力活,即便是体能优越的王一也有些吃不消。倘若这里真的要开发旅游景点,修建盘山水泥路大概是必不可少的。
前面不远处,两人抬头往上看,一位挑着水桶的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沿着崎岖的山路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王一犹豫要不要和对方打招呼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桂马 16
(上一个章节出错,改不了名字,所以这一节编号还是正常的16)因为薪水高的吓人起初没人敢坐上那辆面包车,后来有些胆大年轻的小伙子跟了他们走,几个月竟然真的带回很多很多钱。红色的钞票是一百块钱,竟然有那么厚的一沓。
“进城打工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块钱......”
说到这里男孩的眼眶有些湿润,因为这一千块在这个以自给自足维持生计的小山村可以改变太多太多。
首当其冲的男孩子们进城务工六个月,拿着一沓钞票和两个蛇皮袋都装不下的好东西回到村子里。那两个蛇皮袋子给男孩造成不小的困扰,钱不算什么因为村里人对钱没什么概念。蛇皮袋就好像哆啦A梦的百宝囊,务工归来的男孩子脸上戴着的墨镜也成了紧俏货。这样煞费苦心自然是为了俘获女孩的芳心,人总是对新鲜的事物有着本能的好奇心,而刚从城市里归来的小伙子们正散发着足以吸引他们的味道。
男孩说他的名字叫做东嘎,王一不清楚东是他的姓,还是有意隐去了姓氏。东嘎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定下亲事,可最近与东嘎定亲的女孩总是往赵顺家里跑,目的就是去看听那一台最新式的收音机。
说道关键时刻东嘎突然站起来不说了,非要带着一行人下山。东嘎说被村子里人见到是他带着你们来温泉一定会被长辈责骂,而他自己则是非常感谢王一送给他的香烟和防风打火机。下山的路他们很熟悉,于是东嘎一个人急匆匆的往回跑。
王一看孩子走远终于松下一口气,“这个村子好诡异,竟然还过着无电生活。方才我绕着村子看一圈,完全没有电缆接过来的迹象。”
“有点像是桃源村。”
“你还知道桃源村?”,王一很诧异,那大概是他小学时候学到的课文。
一郎说日本人对于中国古文化的研究要比你们这些本国人深得多,好比著名作家夏目漱石、太宰治和坂口安吾,都非常热衷于中国古文。
至于王一本人,他对于中国古文的研究似乎还停留在论语、老子、春秋这些文献。而他也仅仅知道这些文献的名字,至于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总而言之Q城的开发对这个小村落的冲击非常大,只不过目前似乎还只停留在利用当地劳动力,村落本身并没有得到任何发展。可是东城区距离温泉村这么近,村子里的人怎么可能还过着如此落后的物质生活呢?”
“也许是没有人注意到在深山里还有这么一个村子吧?”
一郎说的话不无道理,毕竟在地图上也没有出现这么一个小村子。可是村子里的人是如何解决户口问题呢?还是说温泉村的所有人都没有户口,而且知道现在也没有引起当局的注意不成。
想到这里王一开始后悔没有再多问那孩子一些问题,两人在温泉边上坐了一会儿再也没什么收获,只好沿着原路返回。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绕到山的另一侧,虽然时间还很早没有太阳光的背阴山沟里还是凉气逼人。
稍后王一打算稍微了解一下村子里的人对于马氏集团的态度,至于温泉觉得还是少提起为妙。或许站在村里人的立场上,会更容易交流。
“早知道要爬山就不穿皮鞋来啦。”,一郎一边走一边抱怨。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如果早知道谁会行凶的话也就不需要我们刑警了。”
一郎抿着嘴品一品,“我觉得你是在跟我抬杠,不过这山路真的难走,亏他们硬生生的踩出一条路来。”
从地面泥土的坚硬程度可以推断出村民经由这条路去打水的频率不低,虽然打来的水不一定用来喝,可正因为不必须喝温泉水而更显得村民们对于温泉的敬仰。在山脚下有几条特别清澈得小溪流到湖里,温泉的一条支流也会汇集到这条小溪,可村民还是固执的到泉水的源头去挑水。
后来问村子里的人才了解到其实村子形成的时间并不久远,大概也就是四五代人的样子,他们的祖先似乎是当年闯关东闯出来的一支队伍。因为误入深山一行人几乎饿死,忽然间他们发现山中有一股清泉,而在清泉的附近有大批的野兔和野鸡活动。至于野味或许是村民民几代人杜撰出来的,但这口泉水却是存在的,村子里的人对于泉水的敬仰同样来源于它对祖先的救命之恩。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之前还在报纸上见过有一个小山村名叫插树岭。传说他们的祖先来到内地繁衍生息,随手插了一根柳条而在几百年后成长为一株威严的大树。当地村民对于神树也是万分崇拜,这种崇拜经由几代人的口口相传逐渐被神化。崇拜从一开始的神树崇拜演变成为树神崇拜,他们相信这颗古树已经化作保护村落的神明。
“一哥,你说的那什么插树岭我好想在哪儿听过呢?”
“嗯?”,王一用舌头舔了舔塞在牙缝里的肉丝,“在哪儿听过,我是听我父亲跟我说的。”
“好像是一部电视剧,不是日剧。”
“也许吧,不过眼前这个温泉村的村民似乎已经将泉水神化,可以说神泉已经变成村里人独特的信仰。”
如此一来马梓馨想要开发温泉必然会和村子里的人产生矛盾,而这个矛盾在马梓馨看来并不是不可调和的。是的,毕竟一个村子只有这么几十户人家,想要逐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之所以很少见到那些隐居在深山里的小村落,是因为几十户人家很难保证物种的延续,倘若某一代人忽然遭遇瘟疫损失掉大批的成年劳动力,那么这个村子就很有可能因此消失。
而温泉村之所以没有消失,大概是温泉当中含有某种可以杀死病菌的矿物质,而被村民们当做药泉使用。导致一个小山村消失的原因多半是疾病,如果温泉可以恰当到好处的阻止疾病的发生,那么泉水就可以说是村落中不可侵犯的神明。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固执的保护神泉,而担心出卖神泉会遭到神明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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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皮鞋都因为踩进乱石堆而挂了彩,一郎心疼的想要脱下鞋子走路,可像是刀片一样的碎石有力的阻止了他这个疯狂的想法。
再一次来到湖边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村子开始渐渐地升起炊烟。湖水里肯定是有鱼,因为可以看到一群小孩子围在篝火边上烤着什么东西。鱼是一个好东西,虽然不是海鲜但几乎自带了所有调味料,只要抓起来掏出内脏便可以准备在火上烧烤来吃。荒野求生吃鱼是最好的选择,不需要任何佐料也能吃得有滋有味,但抓鱼是一门很深的学问。鱼不会再浅水区久留,在乱石丛生的浅滩多半是看不见鱼类的踪影的,他们一般躲藏着不会被太阳照射的石头缝隙里。用小刀削尖了的竹子和木棍或许是插鱼的利器,使用渔网更可以以逸待劳。但这些方法对于初学者来说未免有些太难,多去石头缝隙瞧一瞧,趁着鱼儿不注意把它抓住或许更靠谱一些。
湖水边的孩子多半穿着白布围成的裤头,有些七八岁的女孩子也如此装束,但从高挑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已经可以区分出她并不是个男孩子。
孩子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位穿着笔挺黑西装的男人,而专心致志的看着火上烧烤的鱼,大概这就是他们的午餐。至于吃王一大概不会为村子里的人担心,因为可以看到每家每户院子里都养着至少二十只家禽。猪的死亡率太高所以并不会出现在这种小山村,山羊倒是有一些,这些山羊比较爱干净不会滋生病菌具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
村西头第一家,也就是靠着湖水这边的一家,看起来是新盖的青砖房。屋顶用茅草铺着,下房是土坯结构外面蒙了一层淡蓝色的塑料防水布。院门是用木板和铁钉拼凑出来的,没有门轴,想要开门必须使劲把整扇门抬起来挪动。固定左右两扇门的是两只不算粗壮的木桩,周围是一些篱笆,并不能防贼单纯是为了限制家禽的活动。
贼,这个字眼似乎不属于这个小山村。可以说近乎于原始的生活让他们免去城里人的那些勾心斗角,不需要担心东西被偷,门终于可以恢复它最原始的使命:方便进出并且可以抵御寒风。在古时候人们住在山洞里,即便洞口再小也会有风甚至雨水灌进来,于是门便出现了。门的出生是单纯的,单纯为了抵御寒冷而设计的东西。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门上渐渐加了锁头,门的作用从抵御寒冷变成了抵御贼人,而必然会从身体上的寒冷变成心灵上的寒冷。
因为没有敲门的必要,王一扯着嗓子喊了句,“有人吗!”
一条黄色的土狗晃着尾巴跑出来似乎没有任何敌意,小狗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小铃铛,从栅栏的缝隙里钻出来像是迎接客人一样扑到一郎身上。一郎弯下腰去摸了摸狗头,随后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位年纪不好说但绝不算老的一位妇人,从穿着打扮看应该是已经嫁过人的样子。
“打扰您了,我们是从京都警视厅来的刑警我叫王一,这位是我的副手一郎先生。”
妇人瞪着眼睛不知所措,隔了好久才挤出一句,“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儿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了解一些情况。”,王一翻出记事本,他已经很久不用这东西了,“听说最近开发商给村民的生活造成不小的影响,我们想要向你们村子里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开发商?”,女子顿了一下,“你是说那些让我们从村子里搬走的人?还是说那些带着年轻人到城里做工的人?还是说在林子里架彩台的那些人?”
“是请你们从村子里搬走的那批人,说是要开发后山的温泉不是吗?”
“哦,那我多少知道一点,你们请进吧。”
女子挪开木门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说的是当地土话王一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立即有一年级十七八岁的男孩推开门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似乎刚满月的孩子。
女子和男人打了招呼接过孩子将二人请进屋子里,出乎意料的,屋子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干净而且出现了很多现代化产品。进门处走廊的墙壁用水泥粉刷着,右手边大概就是卧室,卧室里有白色亮漆的柜子和东北农村最常见的土炕。窗子还是老实的木结构,刷着绿色油漆每一扇上都有三块正方形的玻璃,有些已经破了被黑色的胶带黏住勉强抵御风寒。
一张带钢腿的圆桌,已经上了一层土黄色茶垢的白瓷茶杯像是解放前的东西,一只颜色不错但造型乖张的紫砂壶。
男人说他也姓马,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姓马。前两年有人来进行人口普查给大部分人上了户口,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觉得没有必要藏了起来所以到现在也还处于没有户籍的状态。
“自从那些人来过以后生活改善很多,我今年年初刚回家,带回来一笔钱、炕席、家具什么的。”
“这么说你还是不反对那些人喽?”
男人嘿嘿的笑了,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反正有钱赚就行,我明年还想去。我媳妇还惦记着给他们娘俩带回几件衣裳,还有城里流行的口红。”
“那。”,王一话锋一转,“温泉的事情你怎么看?听开发商说会付给你们一笔不少的拆迁款?”
“嗯,很多很多,让我们搬到城里去住,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但男孩又瞧瞧的朝后窗户看了看,“我爸不同意。”
“那么你是赞成搬走喽?”,一郎问。
男孩摇摇头,“其实我也不太想搬走,一来背弃神泉说不定会遭报应,况且我也不想去城里住。”
“最近开发商的人常来吗?”,王一拿出笔在小本子上刷刷的记录着。
男孩两只手不停地在胸前搓着泥卷,显示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前两个月来过几次,最近似乎没怎么来。”
“最近没有三两个人开着车子挨家挨户走访吗?”
“我想没有吧,至少没到我家里来。”
桂马 18
听到这里王一有点纳闷,既然马梓馨坚持逐个击破的战术,首要的攻击目标一定是那些曾经到城里务工的年轻人。为什么这男孩说没见过有人开车来村里呢?
根据老管家的描述,马梓馨几乎是隔三差五就要到村子里一次,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小村落一辆越野车破天荒的从家门前驶过会注意不到吗?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好妄下定论,也许马梓馨也像他们一样把车子停在老远的地方。
于是王一问姓马的男孩,“你能描述一下他们前几次来时候的情形吗?是像我们一样挨家挨户的走访,还是把村民聚集到一起了呢?”
“算是聚集到一起了吧,不过说了些什么我就完全不清楚,我只是为了领两桶豆油才去的。”
姓马的男孩给王一讲说开发商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两辆卡车,卡车上装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喇叭里面吵嚷着只要到湖边的广场就能免费领取两桶大豆油。卡车据他的描述是两辆很大的白色箱货车,货车里面的东西不仅仅赠送而且售卖,价格要比平时开拖拉机来村子里的小贩划算得多。
那天男孩除了免费领取两桶豆油之外又买了一些白面,在这个村子里米面算是比较珍惜的粮食,只有在向阳山坡前面的一块平地才适合种植稻米。平时他们种植特别易于生长的玉米和大豆,加上土豆和地瓜一类的农作物加上家禽的蛋类和肉类,吃饭几乎不会成为困扰村里人的问题之一。他们所稀缺的是佐料、油、以及酒和烟。
“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男孩拍着胸脯说道。
王一感叹,“这么小就结婚啦。”
男孩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呆呆的点了点头,如果他今年十七岁也就是说他大概是两年前结婚也就是十五岁。我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王一有点想不起来,高中时期的生活千篇一律,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点足以把他带回到那个时空。倒不是感叹山里的孩子这么小就能够有所担当,也不是在感叹山里人的才疏学浅,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刺痒得有些难受。
很快从男孩家走出来,对面一条大黄狗趴着栅栏门上看着我们,从品种来看很像是城里人饲养的金毛犬。大黄狗同样的友善,憨憨的脸嘴巴将舌头吐出老长,偶尔发出一声善意的叫声似乎是在向我们打招呼。
黄狗的主人似乎注意到了它的异样,朝门外看了眼,“是谁啊?”
一郎来到门前伸手摸了摸黄头的头,黄狗很高站起来有一米六七的样子。
“我们是警察,到你们这里来了解一下情况,占用您几分钟时间方便吗?”
大院一进门养着五六头山羊,用钢丝网围起来的谷仓里面满满的装着金灿灿的老玉米,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经脱水干瘪。一位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岁或许更年轻但显得老成的妇女坐在井台边上洗衣服,井是那种老式的已经布满铜锈了的手压井。王一认识这种井,小时候觉得非常深奥而动手研究,几次把手指头卡在井眼里拔不出来。
女人站起来的时候王一才发现她的年纪并不大,因为弯着腰头发又有些因为营养不良而变成棕黄色,所以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些。可从脸上的皱纹来说,估计也就是三十来岁的妇人。
“您好,我是搜查一课的刑警,这是我的证件您可以看一下。”
妇女用白色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围裙的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拿起小册子粗略看了一眼说道,“我不认识字,如果是警察的话你们就进来说话吧。”
两人挪开用树枝和木板编织而成的栅栏门,院子里用碎石头铺着地,“听你们的口音,像是山东人?”
“老一辈说祖上是闯关东过来的,可我们也不知道关东在哪。”
妇人从屋子里搬出来两把椅子,似乎没有把我们让进屋的打算。王一试探性的扯几句加长,妇人聊得火热渐渐减少了隔阂。因为语言几乎通顺,这里山民的语言并没有因为长期闭塞而发生改变,现在感觉起来像是被东北人带偏的山东话。
妇人透露给王一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村子里的人在大约两三代以前进行过一次外迁,那一次大概迁出三分之一的人口。
“背井离乡?为什么?”
妇人已经将围裙揉成一团抱在胸前,穿着粉色的单衫上衣和肥大的黑布裤子,稍一犹豫便说,“我也不清楚,起初是一户人家拖家带口的离开了村子,后来接二连三的迁出去几户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也很纳闷,过得好好地为什么要走呢。”
“迁走的那几户人都是马姓吗?”
妇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我们这儿姓马的很多,后来给登记户口许多原本不姓马的人也随大帮改姓了马。”
这村子就算是叫马家村也不为过,可为什么偏偏和他的委托人一个姓呢?马梓馨也是姓马,她和马家村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于是王一尝试着去问村子里是不是曾经有一个叫做马腾的小男孩,如果外迁是在两代人以前,说不定那时候马腾已经降生。
但妇人给出的答案是没有叫做马腾的男孩,村里人起名字很随意,大多是马旦、马二丫、马大丫之类的。马腾,妇女甚至不知道这个腾字要怎么写。
问村子里有没有村长,妇女说有一位年事已高的老者,大家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回去找他帮忙,村长倒是说不上。
王一顺着妇女手指的方向找到位于村东头的一户人家,这家没有养狗但是养着很多家禽,满地都是鸡屎和鸭毛混在在一起的,说不上是泥土还是什么东西。
妇女说老人行动不方便,按照村子里的规矩也不必敲门,只需要在门前喊一声,老者回应你们后直接走进大院即可。在这里所有的礼节被简化,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一点就连生在十一区的一郎也钦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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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想起小时候过年,被家里人强迫着去亲戚家问好。那时候王一还是个孩子,硬撅撅的说一句“叔叔好,舅舅好。”,便可以应付了事。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对方总是会假惺惺的说上几句夸赞他的话,有人说王一又长高啦、这小伙子真开朗、王一长的真俊之类的毫无意义的夸赞。
对于这些夸赞王一向来是不削一顾,他只要按照父亲的意愿说上一句,接下来便可以交给爸爸去搪塞。
有时候真觉得在这样的小山村里朴朴实实的活着也挺好,可一想到难以下咽的饭菜、缝缝补补的衣服、没有任何诗情画意,他就又觉得城市的生活比乡村好得多。
王一朝着院子里大喊一声,因为妇女还要洗衣服所以没空给他们做引荐人。屋子里真的传出回音,随后门竟然也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
“老人家,我们是城里来的警察,想要跟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啥!”
老人嗓音虽然沙哑声音倒是不小,这妇人怎么就没跟我们说他的耳朵不好使呢?于是王一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老者一边缓慢的朝他们走一边说,“别喊,我能耳朵灵着呢。你说你们是警察,来找我做啥?”
老人轰走堵在门前的鸭子,给门欠开一条缝示意他们进来,随后又将门关好。王一跟着老者进了屋,老者的屋子非常干净,炕上还放着一篮子刚出生的小鸡仔。
“老者您贵姓啊?”
“姓马,马万。”
王一在椅子上坐下,瞥了一郎一眼,“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来想要向你们了解一些有关于神泉的情况。”
“神泉。”
老者嘟囔一句坐在炕沿儿上,用拐杖点了几下青砖铺成的地板,“外地人千万不要去喝那神泉水,更不要去碰,否则神泉是要吃人的!”
吃人?王一的神经有些紧绷,神泉吃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开口询问老者,起初老者不愿意提起,可经不住王一的软磨硬泡。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还是二十几年轻老者也记不太清,当时有一个女人疯疯癫癫的跑到村子里来。
老者的话时断时续,给人一种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编故事的感觉,“那女人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女人,还抱着一个孩子说是要找神泉。当时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就带着那女人进了山,进山以后女人给了孩子们很多钱让他们离开。”
再后来等到村子里的人发现事情不对劲派人去找的时候,发现女人被淹死在泉水里,而她的孩子也不见了只留下一些小孩子的衣物。人们都说是神泉吃掉了孩子,女人的尸体至今被埋在距离神泉不远的地方。
“那女人的尸体还在?”
老者点点头,“就在后山阳坡,不过具体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们可以去问问当时负责埋人的小伙子。”
“最近两年民警来人口普查,你们没和警察提起过?”,一郎好奇的问,毕竟这有可能涉及到自杀和谋杀。
老者点点头,“说过,可一来村子里死人是常有的事,二来他们也不相信我们说的话。说是先给我们记着,等有人报失踪案再说。”
王一又尝试性的问对于温泉开发的看法,当然说话的语气也是侧向于保护神泉。直说一些,开发商有没有什么强制的举动,有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困扰之类的。
老者眯起眼睛给到王一一个不可思议的答复,“他们来过几次我们也不想走,可我们村里人向来都是和和气气的。”
老者说前段时间大家都在考虑要不要搬走,他们害怕亵渎神泉会给周在的人带来灾难。可这并不是不能调和的矛盾。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马梓馨一再强调开发温泉村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从马梓馨的描述能顾看出温泉村对于马氏集团处于一种仇视状态,而常年未能够开发温泉的问题就在于此。
当王一问道最近是不是有人来村子里的时候,老者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老者说,“没人来村子里,倒是有人上山的时候遇到过陌生人。一般是在天快黑的时候,胆子大的孩子上去追问,他们就说是什么科学考察队还拿出一堆证件给孩子们看。”
“科考队?”
王一和一郎对了对眼神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疑问,伪装成科考队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辞别老者后两人决定趁着天还没黑再进山看看,夜里走山路非常危险,所以他们打算碰碰运气,最晚也要在天黑之前下山。
一路上问题不断,首先一郎就安耐不住的问,“一哥,你说那女人是谁?为什么偏偏要去温泉,而且还死在了温泉里?”
王一只能摇头,如他们所见温泉里含有大量不明气体,也有可能是因为某种气体突然爆发而晕倒在潭水里,孩子大概是顺着水流到了下游。当然这种说法不太能够成立,如果温泉会喷发出使人昏迷的气体那么村子里常年打水应该也会遇到危险,不可能偏偏等一个陌生女人,这个中奖率感觉比中五百万的概率还要低。
如果不是意外死亡的话就只能来分析自杀和谋杀,在王一看来自杀的概率可能大一点。如果是谋杀那么凶手何必跟着他到来到深山泉眼附近呢,另外凶手杀死她以后完全可以就地掩埋,从目前事情发展的情况来看尸体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没有人报失踪也就是说这个女子很有可能是孤儿,可她带着孩子,那么孩子的父亲不报警又显得有些可疑。再有就是孩子到底有没有上户口,如果已经上了户口,十几年没有更新证件肯定会引起怀疑,那么孩子应该连出生证明都没有的可能性大一些。
虽然自杀比较能够说得通,可是孩子到哪里去了呢?如果我是一个即将赴死的女人,我会把孩子就地掩埋还是让他顺着泉水流下去,可不管哪一种都很难下手吧?
“我说一哥,你觉得那么浅的水潭,能淹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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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一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还真没注意,温泉下面的潭子有多深?”
“大概这么深吧。”,一郎用手在自己的裤腰带位置比划着,“你要是下去估计也就没到腰,说不定最多也就到大腿根。考虑到对方是女人的话,如果身材特别矮小恐怕也就是到胸口的程度。一哥你别急着给我科普,虽然我也听说过齐腰深的水就能溺死人,但从业这么多年我一次也没见过。”
一郎说得没错,齐腰深的水确实能够溺死人,但那必须是在溺水者不知深浅并且极度慌张的情况下。可是面对这么幽静的潭水一个即将自杀的女人会慌张吗,潭水那么清澈只要稍微看一眼就能估计出深浅,说她是自杀未免有些牵强。当然也不排除她先是在石壁上撞晕自己而后倒进潭子的,毕竟潭子靠着一块巨大的山岩修建而成,想要这么做并不是一件难事。
还记得前辈和他提起过,一个人下定了必死的决心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他,可真能下如此决心的人少之又少。那些已经死了的自然不必说,有人说,在临死之前所有人都是抱着后悔的心,可为时已晚。
是否真的是这样的?没有人能够回答,就好像没有人能够回答人死后是否会成为灵魂一样。同样的,没有人能够回答人是不是在临死之前会回忆起往事,是不是在临近死亡的前一秒后悔,毕竟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可这个女人行为如此乖张必然有她的原因,所以王一打算彻查后山找到女子的尸体再说。找尸体不是问题,问题是距离展会开始只有一天了,这个节骨眼上马梓馨会同意他派人来这里搜山吗?山势陡峭连夜工作是不现实的,如果明天上午紧急集合,那么等人和设备进山已经是傍晚,后天就是博览会开幕式搜山行动可以说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很棘手啊!”
因为太阳开始西斜背阴的一面开始阴冷起来,一郎打了个哆嗦,“有人伪装成科考队上山,你觉得他们是在找什么,会不会也是在找尸体?”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
一郎有些顾虑的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为什么温泉迟迟没有开发?开发温泉势必会涉及到土木工程,这样很有可能发现那女人的尸体对吧?如果发现尸体对他们很不利的话,就可以解释马氏集团为什么迟迟不开发温泉,而又派人来搜山了不是吗。”
有道理啊,一郎说得没错,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马梓馨和村民对于温泉问题的说法不同。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呢?后天就是博览会想要抽调警力一定会被马梓馨极力阻止,现如今手里没有任何证据,根本不能证明尸体和马梓馨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
长峰驱车来到市区也就是那颇具Q城特色的十三番街,这条街上还有一些具有特色的酒店供给有特殊需要的人使用,坐落在街的最南面。长峰的目标当然不是那些酒店,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他,为什么一个人代替了另一个人可以做到如此完美呢。
换句话说马晓月必须与马梓馨足够相似才可以做到完美的替换,不光是外貌就连语言习惯都应该大致相同,否则歌声一出口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在Q城有很多马梓馨的崇拜者,这个富家子弟以歌手出道后又兼顾Q城的城市规划,现任马氏集团的名誉副总可以说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Q城的地理环境是一个四分之三怀绕的盆地地形,三面环山只有西城区未开发的一部分较为平缓,所以在Q城附近并没有其他任何可以与之相连的城市。想要从Q城出城走海运就必须挖一条山底隧道,否则交通运输将会消耗巨大资金,目前这条隧道正在火热施工当中。交通不便导致物价的昂贵,所以来到这里多半是带有拼搏精神的年轻人,这倒是其他任何城市都不具备的特色之一,也是最不可持续发展的原因之一。
长峰走进一家女仆咖啡,工作人员勉强挤出一点微笑朝他打招呼。正是午餐时间咖啡厅里并没有很多人,长峰坐下来点了两杯咖啡并且示意守在桌角的女仆坐下。
“能麻烦您陪我坐一会儿吗?”,长峰毫不客气的说。
“这个?”,女孩面露难色,推辞道,“我们店里没有陪客人喝咖啡的服务,真是非常抱歉。”
长峰将两杯冰咖啡全部拢在自己面前,“这样就不算陪我喝咖啡喽?能请您稍微坐一下么,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是关于马梓馨的。”
“哎?”
听到马梓馨女孩稍微了一下,随即在对面的椅子上缓慢的坐下来,“您想要问什么?”
“你很喜欢她对吧?”,长峰又将其中一杯杯咖啡推了过去,“因为觉得您可能是马梓馨的歌迷,所以我才回来找你,其实我们见过一次面那时候你在收银台。”
当时长峰正在大量马梓馨的穿着,一身可谓是无不奢华,就是这样的穿着偏偏带了一条与之格格不入的五彩绳。五彩绳环绕中指一圈在手背靠近小臂的位置镶嵌着一颗绿色的宝石,这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小饰物所以格外引起他的注意。就在进到咖啡厅以后,穿着女仆装的收银员准备付给客人零钱,为了能和女仆近距离接触这些人通常会使用很难找零的纸币付账。
长峰看着她稍显的惊讶的脸说,“当时我看到你的手上也带着一只与梓馨一模一样的五彩绳,所以我去查了梓馨的专辑,发现这条五彩绳出现在一部动漫的主题曲里。”
大概是某次演唱会的纪念品吧。被询问的女孩点了点头,“是演唱会的纪念品,因为很漂亮所以就一直戴着。”
长峰稍微搅拌咖啡让牛奶和咖啡充分混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长峰重树是个刑警目前正在调查一宗非常棘手的案件,所以有些事情想要向您请教。或许会耽误您几分钟时间,不过我想最近半个小时都不会再来客人了。”
桂马 21
因为女仆也要吃饭并且没有换班的服务生,如果到女仆咖啡厅喝咖啡而无法享受到女仆的服务,那可真是最糟糕的一件事。正因如此长峰才判断这段时间一定不会有客人上门,事实也确实如此。一位已经摘掉猫耳发卡的女仆来和面前的女孩打招呼,女孩稍微推辞说要和这位先生聊聊。
长峰对着两个人指了指胸口,表示警察手册在这里。
“那你们聊,午餐的便当就给你放在微波炉里喽。”
女孩走后长峰把咖啡喝得只剩下冰块,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对面的女仆将自己的那一杯推过来,表示说肠胃不舒服不能喝凉的东西。
“哦?”,长峰看了看手里的冰咖啡,“真是抱歉,习惯性的点了冰咖,那么你要喝点什么?我请客。”
“不用了。”,女孩将两只手放在两腿之间,低下头看着长峰手里的杯子,“你可以叫我李香兰,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尽可能回答您的问题。”
李香兰?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不过现在不是研究姓名的时候,既然对方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叫做长峰重树而不是日本人,自己也就没必要追问她为什么叫做李香兰。
倘若真早说面前的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她的身份。其实女孩根本就没有去看那场演唱会,她之所以会有和梓馨完全相同的手链是出于另一个原因。
长峰毫不客气的喝起手头的咖啡,“这么昂贵的祖母绿手链,我想不会赠送给没一个入场的观众吧?让我想想,就算是内场的门票也未必能够拿到。难道是抽奖?”
李香兰咬了咬嘴唇,想着如果继续抵抗下去说不定会变得更加狼狈。
“是伴舞团的礼物,上个月的演唱会。”
在梓馨带他们去找女仆咖啡厅的时候,明明经过几家颇气派的店铺梓馨却目不旁视,只有到了这家店门前终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要带我们进来参观。有这样心机的女人煞费苦心的选择这里,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只有这家店在她的掌控之内。
换句话说,之所以来这家店是因为这家店的店员与梓馨又某种特殊的关系。
最终李香兰还是决定说出实情,稍微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对方,“其实我之前是马副总的秘书,因为是舞蹈班毕业,所以最近半年一直在给马副总做伴舞,闲下来的时候就在店里打工。”
长峰反问,“也就是说你被解雇了?”
女孩摇摇头,“其实也不是,我现在的工作是经营女仆咖啡厅,兼职做梓馨小姐的伴舞。”
“公司的事情你已经很少接触到了吧,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被解雇。”
“都说了不是解雇啦!”,女孩像是很认真的样子,“你这个人有完没完,马上就来客人啦我可不能一直跟你耗下去。”
从她生气的样子来看并不是十分气愤,之所以不能十足的发起火来大概是因为有所隐瞒。或许梓馨对她有恩所以她不想要揭穿某些事情,而梓馨因为她知道了什么才派她来女仆咖啡厅工作。
又不能直入公堂的去问,长峰只好退一步,“你觉得梓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最近听到一些反对的声音,Q城的建设或许也会因此暂时放缓吧?”
李香兰很早就了解到,最近有一批原本已经退休的老干部联合在一起反对梓馨作为Q城的总策划。而马腾给出的回复是梓馨仅仅是公司的名誉副总并没有实际权利,可对方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退休的老干部最擅长走动人情,他们联合起来一批人上书中央反对Q城的特色化建设,并且批判这种以二次元为特色的建设理念祸国殃民。
上面的人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目前的情况是Q城开发带来的收益是非常乐观的,至少在现阶段不能全盘否定。
李香兰似乎觉得不应该和刑警耍小孩子脾气,略显尴尬的撩了下鬓发。
“抱歉,我的情绪有些失控,请您继续问。”
“无所谓,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凶又有什么可说的呢。”,长峰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照片,“这个人,是谁?”
李香兰接过照片准备观看,长峰死死地顶住她的脸,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缝隙。
女孩几乎是毫无波澜的说了句,“您在说笑吧,这不就是我们马副总么?”
“请您再仔细看看,确定是马梓馨?”
女孩不再去看照片,只是点了点头。
“这是梓馨出道的第一张专辑封面,总觉得那时候的梓馨和现在感觉有些不同。”
“女大十八变嘛。”
长峰附和着点头,“的确是女大十八变,可感觉这种东西很难说。有时候就算毁了容,那种体态上的感觉还是不会变,但是我看从前的梓馨与现在的梓馨,你没觉得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吗?”
李香兰的眉毛很细,但是皱起来也很容易被查觉,“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这两年发生了太多事。”
忽然从外面进来以为穿着红色外套的年轻人,李香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从椅子上坐起来。
露出那商业性的微笑,“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就在女孩给对方点餐的时候长峰悄悄的离开了咖啡厅,屋外已经是烈日当空。
女孩一定知道什么,或许那个真正的梓馨就生活在Q城,但是到哪里才能找到她呢?从一番街到十三番街,光是商铺就有几百家更别提居民楼了,怎么才能找到这个真正的梓馨呢。
长峰考虑到,一个人想要彻底接替另一个人的身份到底有多难。虽然这个马梓馨已经承认她确实斥巨资购买了马梓馨的艺名,可问题也接踵而至。
首先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讨论这个不温不火的明星突然换了一个人,第二两个人的外貌为何如此相似。第三点是他方才突然留意到,为什么无法根据马梓馨这个艺名找到从前的马梓馨,仿佛最初马梓馨是一个从虚空中走出来的人现在又回到了虚空一般。
长峰想到了那家艺人公司,说不定可以去碰碰运气,公司总部很远但可以拨个电话过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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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打到了梦蝶唱片公司的人事部,这是一个在网上发布的招聘电话,他们正在给新进的当红艺人筹备幕后团队。
“请问是梦蝶唱片公司么?”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相对甜美的女生,“是的先生,先生您怎么称呼?”
“哦,叫我肖战就可以,能帮我转接人事部主管办公室么?”,长峰编了个瞎话,“你们公司有一位叫做马梓馨的网络歌手是吧,我是她三年前的经纪人,听说贵公司正缺人手所以我想过来试试。”
“哦,是这样啊,那么您可以向我们公司邮箱投递简历,审核通过会通知您来面试的。”
“不不不。”,长峰连忙回答以免对方着急挂断电话,“我是马梓馨的熟人,可以请您让我直接和人事部主任谈话吗?”
“这个?”
对方有些犹豫,“这个,我去帮您问一问怎么样,如果主任答应的话我会把电话给您转接过去的。”
“好的,放您费心了。”
胡乱编出一个肖战的名字,灵感来源于小绿经常看得电视剧,对方也是从事娱乐行业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吧。说不定会被以无理取闹而挂断电话,但只要电话还接通着,抱着试一试的心里等待对方的回答。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卡啦一声,“请问,您就是肖战?”
“没错是我。”,长峰尽可能的装作镇定,“我是马梓馨的前经纪人,请问马梓馨还在你们公司旗下做签约艺人吗?”
“没错,不过据我所知我们公司里并没有一位叫做肖战的经纪人,请问您是?”
“哦。”,长峰不慌不忙的回答说,“我是马梓馨还没有签约梦蝶公司时候的经纪人,那时候她大概才十五六岁。您是新上任的人事部主任?那不知道我也是情理之中。”
听对方这么说,那人事部主任也有些不知所措,“哦,我是去年才进入公司,没有人和我提起过还有一个叫做肖战的人。”
长峰哈哈一笑,把对方更搞得迷糊,“哈哈哈,那是那是,毕竟我没有实际的在你们公司任职。不过马梓馨在签约公司以前的财务都是我一手打理,您也清楚现在经纪人并不好混。恰巧看到你们这家公司,想要到你们这里谋个一官半职。”
“您的从业时间?”
“七年,从我第一次做经纪人到现在已经七年了,经验和人脉都比较丰富。”
“关键是人脉。”
长峰打着哈哈,“没错没错,那么有时间可以见个面吗?我就在你......”
话刚说一办,长峰忽然发现问题所在。原本想要说正在你们公司楼下,可不可以一起喝个咖啡,但现在他距离梦蝶总公司千里之外。
“在什么?”
“哦,哦,我在Q城。”,长峰心里暗自叫好,多亏自己机灵,“马梓馨小姐也在Q城,我们最近才见过面,她现在正忙着演唱会和动漫游戏博览会不是吗?”
马梓馨因为要处理Q城的事务几乎推掉了公司所有活动,这一点人事部的人也是有所了解,听长峰这么说出来对方对于长峰经纪人的身份也更加确信了。
可是让长峰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还送来一个意外惊喜,“这样啊?你已经见过马梓馨的话,其实我也再Q城,今天傍晚我有时间,您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长峰几乎要跳起来,“那么我等你电话,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麻烦......”
“不麻烦,今晚我请客,您忙完之后尽管打电话给我。”
对方似乎点了点头,“嗯,好吧,有什么事见面再说。”
“好的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方才意识到女仆咖啡厅里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这边看,可已经隔了一条街应该听不到什么,或许是他夸张的动作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这也无妨,虽然这个叫做李香兰的女仆身上有很多疑点,但是从人事部主任手里更容易弄清楚马梓馨的真实身份。对方说最近一年方才进入公司,那么只要稍微调查一下最近一年的人事变动,多半可以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至于方才说道的人脉,马腾的名片还在他的手里攥着,上衣口袋里还有王一一年前的警察手册,说是警视厅刑警的朋友应该比较有威慑力。
接下来就是找一家比较靠谱的酒店,说实在话他真不想去那些动辄消费四位数的高级餐厅,可为了套出对方的话也只好先去高级酒店定个位子。听声音,对方大概是年纪在三四十岁的女人,如果未婚还好办,已婚的女人往往比较精明更加难以对付。
要不要送点什么伴手礼呢?长峰看到隔壁的花店,第一次见面就送花有些轻浮。逛着逛着看到一台比较高级的手推车,走近才发现有人形烧出卖。长峰选了一盒巧克力口味与一盒香草口味的人形烧,在隔壁礼品店买了一只手提袋,这样的礼品作为第一次相逢的见面礼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在等待对方到来的这段时间长峰找到另一家咖啡厅打开笔记本电脑尽可能搜集一下有关于那女人的资料,可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百无聊赖的时候接到了王一的电话,听闻有女人死在温泉村后山的潭水里他倒是很感兴趣。
约好晚餐之后见面长峰驱车前往预定好的中餐厅,中途接到电话,在三番街的西口长峰看到一位穿着紫色旗袍的中年妇女。
下车对着她招了招手,“请问您是?”
“您就是肖先生吧,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李子蝶,你可以叫我小蝶。”
对方突然问起肖先生长峰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自己胡诌出来的名字,这叫做小蝶的女人外貌要比声音年轻一些,或许三十二三岁也说不定。
“您还有其他朋友么?”,坐在副驾驶的小蝶问道。
长峰摇摇头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路来到中餐厅的二楼,从这里的窗子可以俯视十二番街道。要了几个菜陆陆续续上桌,只是一次比较简单的便饭,这样谈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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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烟可以吗?”
叫做小蝶的人事部主任像是变魔术一样摸出一盒女士香烟,用二百多年前美国西部才有的那种易燃火柴,在高跟鞋地刺啦一声划着了点燃嘴里的香烟。
长峰目瞪口呆的看着,两只胳膊在胸前拍手,“哦,李女士真是好气魄,让我想起了生化危机里面的米拉乔沃维奇,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我也有追那个系列的电影。不过我更喜欢王艾达,那个中国演员。”
“看得出来,您不是绝对的冰山美人类型呢。”,长峰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放只好不停地夹菜,“能在Q城见到您真是缘分,您来Q城忙什么呢?”
“也是为了马梓馨的事情而来,合约期最后期限是明年的五月份,所以这一次和她现任的秘书兼经纪人谈一谈续约的事宜。”
“事情顺利吗?”
小蝶摇摇头,“不是很顺利,怎么说呢,我连梓馨的面都没见到。大概是对方没有续约的意向吧,毕竟马氏集团家大业大没有必要附属于我们这个小公司。可从长远角度来说,我们公司可以帮梓馨处理棘手的公关问题。”
“我想梓馨暂时应该不准备继续演艺道路了吧,梓馨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
马梓馨从一年前开始几乎不再听从公司的调遣,一个人事部员工不大可能了解马梓馨的脾气,这个大话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必须把话题引到马梓馨的身上,公司里肯定还有很多有关于马梓馨的案底,比如她是什么时候签约公司,签约后的发展状况等等。
对方并没有吃饭的意思,依然微微翘着二郎腿一副媚而不妖的样子,“你很了解她?”
长峰点点头,撒了个谎说在马梓馨没有出道的时候两人就是同学关系,并且报上了对方的毕业学校。大概是和人事部的资料相符合,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的神色。
小蝶挑起眉毛,忽然双手撑在桌子上,脸探到长峰这边,“既然这样的话,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梓馨留下呢?”
“这个?”,长峰向后靠了靠,桌子很小对方几乎达到了粉底可以蹭到他脸上的距离,“这个恐怕不太好吧,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最近两年发生的事情对她的改变也很大。”
“也对哦。”,对方缩回身子,两只手环胸前一副认真的样子,“梓馨她最近经常出席政界社交活动,说不定这种网络红人的身份会对她的风评有影响。话又说回来,梓馨她大学还没毕业吧,最终她也只能活跃于商业和政界的边缘地带,就算目前没有回到娱乐圈的意图我想以后也有可能重操旧业。女孩子呢,最青春美貌的时候就是二十来岁,我觉得你应该劝她暂时放弃手头的事业。”
长峰苦笑道,“目前来看似乎有些苦难呢,马氏集团不能没有马梓馨,Q城的建设也是她一手操刀。如果你们适当的做出一些让步,或许她会答应暂时留下来。话说回来,一个月前在Q城的演唱会也是有你们公司策划的吗?”
女人摇了摇头,“没,梓馨几乎从来没有接受到我们公司的帮助,虽然我们也有宣传意向,可董事会还是决定暂时不插手马梓馨的娱乐活动。毕竟她在这一年给我们公司带来的收益是非常可观的,以马梓馨为名义的慈善事业也为我们公司赢得了良好的社会风评。这么一大块香饽饽作为人事部主任当然舍不得放手,可事与愿违,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好像根本插不上手呢。”
“这一年。”,因为吃的太快被拔丝地瓜黏住了牙齿,“这,这一年,也是说这一年马梓馨几乎与你们公司没有任何交流对吧?”
小蝶说这一年里梓馨只来过公司两次,第一次是到公司拍摄新的专辑封面,可那一次摄影的照片并没有被正式使用,原因是马梓馨并不看好公司摄影师的水平。第二次就是马梓馨带着她亲自拍摄的专辑封面来公司,顺便交涉近期不能接受公司预约的特殊情况。
马梓馨前一年给公司创收总额约为三百多万元,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客观的数字,扣除包装团队的薪水和宣传费用几乎所剩无几。马梓馨的签约期限还有一年,违约金是一千万。马梓馨一方的秘书交涉说可以交付一千万的违约金,但是要满足他们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对方歪了歪脑袋,似乎有点不解其意,“要求是保留马梓馨在梦蝶唱片的艺人身份,演唱会和娱乐节目等收益依然按照原有比例折算给公司。但对方要求我们不得解除马梓馨的艺人身份,并且不能够干涉马梓馨的任何娱乐活动。”
果然是财大气粗,长峰不由得感叹对方出手阔绰。虽然一千万对于马氏集团并不算什么,但是从长峰多年采访富豪的经验判断,即便是身家十个亿的富豪也不会随随便便拿出一千万。是的,一千万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对于豪绅来说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打出去的牌。
长峰不明白为什么要花一千万来维持马梓馨的艺人身份,换句话说,为了防止被后人查出马脚销毁马梓馨在梦蝶公司的所有档案才是最关键的。可是她不仅仅没有销毁马梓馨的档案,反而要保留马梓馨的艺人身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告别梦蝶公司的人事部主任以后开车直奔东城区的酒店,因为开车要比高铁慢一点,到达酒店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在酒店门前,一眼他就看到两个百无聊赖的高个子蹲在水泥台阶上抽烟。
长峰对他们摆了摆手,对方也早就认出这辆黑色越野车,“喂!怎么蹲在这儿?”
“酒店在消毒。”,一郎不知何时又冒出一股关西腔的中文来。
“消毒?”
王一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解释说,“听说是一种特别严重的流感,我们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拦路的民警,原来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爆发了流行感冒。”
如果只是流行感冒到不至于封路,这次的流感致死率高达百分之八,传染率与普通流行感冒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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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也就是王一还没有来到Q城的时候再东城区就已经发现了很多例流行感冒病人。当时并未出现死亡患者,就在昨天夜里,因为流行性感冒死亡的数字已经达到了两位数。所以今天一早紧急出动Q城一般的警察进行道路封锁,任何进城的人必须经过检查才允许通过。
酒店刚刚接到通知,从下午开始消毒屋子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所以两个人打开窗户躲到外面来吸烟。
王一还在想那死在温泉,而被村民埋在后山的女人,于是问一郎有什么看法。一郎固然要保持与长峰完全相反的观点,所以推了推长峰示意他先发表意见。
长峰也在一旁的水泥台阶上坐下来,“你问我,觉得女人是自杀还是他杀?”
“没错,你怎么看?”,一郎像是有些挑衅似的将手插进口袋。
“我觉得应该是自杀。”
话一出口,一郎立刻反驳道,“自杀?怎么可能是自杀。”
“那你说说怎么不可能是自杀呢。”
“如果是自杀的话,孩子到哪里去了呢?”,一郎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长峰将脑袋歪到几乎和肩膀平齐,“咦?我说一郎,最近你怎么变得这么,这么。哎,我觉得你真应该回日本去住一阵子。你想想,如果是他杀孩子应该和女人一起抛尸在潭子里才是,为什么要单独把孩子带到其他地方呢?”
一郎正要说话,他想要反驳的早就被长峰所料到,“等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孩子的DNA指向了某个人,那么他就必须把孩子藏在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这样才不会被警方逮到马脚对吧?况且山路崎岖车子根本就开不进去,带着孩子出去要比带着一个成年女性出山更加容易,孩子的话只要装进背包里就可以了。”
“没错。”,一直沉默的王一突然发话,“这样分析下来孩子确实有可能指向某个人,那么他就更应该将女人的尸体隐藏起来。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把女人的尸体埋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村民明明看到女人带着孩子进山,而死者只有一个女人,倘若真的追查下来刑警不可能忽略这个孩子的作用。在妇女生育后的一段时间里,是可以通过检测女人的尸体查清男人的身份的。”
“真的?”
长峰和王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就算查不出来,凶手一定会在案发现场留下相当多的线索。只要查清楚女人的身份,揪出凶手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从凶手的角度出发,他一定会把女人的孩子的尸体全部埋起来才对。”
可是现在只有女人的尸体出现在水潭中,而水潭又是村民几乎每天都会去打水的地方,不出意外第二天一定会被村民发现。事实证明村民确实报了警,如果不是当时做人口普查的民警玩忽职守,现在女人的身份应该已经被查清。
长峰环保双手,“也就是说,女人一定是自杀的。而她的自杀并没有揪出任何与其相关的人,只能说是万幸。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在村子的神泉水中自杀。”
一郎本着和长峰唱反调的基本原则,举起一只手,“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意外身亡呢?比如想要到泉水里去找什么东西,结果脚下一滑撞到了山岩?”
思前想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女人向村民问了路那么到山泉去一定有她的原因,说是意外身亡说不定比自杀更具有可信度。但在那泉眼里到底有什么呢?
王一回忆山泉附近的景色,一眼泉水像是从山体力窜出来似的,劲道不算大呈一个抛物线落在下面的石潭里。石潭围绕石壁而建,向下似乎是从一块巨大的石头里凿出来的空间,深度大概能到王一的大腿根附近,石潭底部铺着密密麻麻的鹅卵石。
长峰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电池,在墙壁上砸了好一阵子,取出电池芯的那一块碳棒,这时候他的手已经黑得不成样子。拿着小黑碳棒,在地板上写着单词。
马氏集团、马梓馨、马晓月、无名女和孩子、流感、恐吓信。
“起因是一封恐吓信,但调查到最后恐吓信反而成为了无所谓的东西。”,长峰咬着嘴唇,“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仿佛恐吓信根本就没有一个实际意义。”
王一也有这种感觉,仿佛恐吓信就是为了引出他们,引他们去调查长峰写在地板上的这些讯息。送恐吓信一定会将焦点聚集在马梓馨身上,从马梓馨又引申出温泉村,从温泉村又来了流行感冒和无名女尸以及失踪的孩子。
长峰将三个名字连在一起,“马晓月,也就是现在的马梓馨隶属于马氏集团,换句话说他们三个可以称为一个共同体,那么无论谁和下面的三个单词发生关系,都可以断定是马家的共同举措。”
“可下面的,女尸、流行感冒、恐吓信,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语呀?”
长峰一拍手,“没错,如果马家和任何一件事发生关系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利的。换句话说,马家的人没有必要特地到警视厅去请王一来,那么为什么你们两个刑警还是来到这里了呢?我记得当时马梓馨的原话是,想要到警视厅请一位高官对吧?马梓馨想要找一位可以称之为二十一世纪福尔摩斯的侦探过来,而请你们过来对他们又是不利的,这不是矛盾吗?”
一郎突然跳起来,“搞什么!我们来是调查恐吓信的不是吗?”
“可恐吓信本身没有意义不对吗?想必昨天一哥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吧,十二个小时有任何进展吗?”,长峰拍了拍满是黑漆的手,“没有任何线索,也就是说,恐吓信一定不是外人送来的。首先监控录像就是个问题,马宅那么偏僻,倘若早就踩好点,那么那个时候摄像头应该还对着正门不是吗?如果在几天前送心嫌疑人已经清楚摄像头对着正门,那么他又非将信黏在正门就很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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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郎插着腰,颇有些不屑,“没准还真就是个傻子呢,说不定信封里面的棋子是他不小心塞进去的。”
王一瞪了他一眼一郎不在说话了,心里想着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应该做点什么。Q城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正式刑警,其余都是一些协警和民警甚至是交通警察临时凑出来的部队。鉴识科全城只有一个五人小队,想要做更深入的解剖必须乘坐火车将尸体运送到很远很远的临城医科大学,好在Q城犯罪率出奇的低,就连盗窃案都很少发生。
大道之行,路不拾遗,或许在Q城已经逐步成型。动漫和游戏产业带来的附属品,人们似乎摒弃了一些旧时代才会出现的恶习,同时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凡事都有利有弊,马梓馨不可能没想过这一点。
回到酒店长峰依旧坐在电脑前面查询马梓馨作为歌手的履历,可不管怎么查,两人仿佛是双胞胎姐妹一样相似。
对比着两张照片,长峰嘟囔着,“你们说这个作为歌手出道的马梓馨有没有可能是马腾的私生子?这样一来或许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人相貌如此相近,而又查不到她的任何线索。”
王一也想到过这个可能性,这样还可以解释为什么马腾的儿子取名为马梓睿。
“我觉得还应该从女尸入手,明天我们去碰碰运气。”
长峰表示对马梓馨的身份依旧持怀疑态度,明天一早他会想办法和梓馨见一面。天色不早长峰辞别两人到对面的房间准备入睡,就在在路过走廊的时候,空荡荡的走廊传来咔哒一声锁门的声音。声音非常清脆,是从走廊另一端传来的。
那是梓馨的房间?梓馨说她会暂时住在酒店,从那以后再也没能联系到她,所以大家都以为她肯定不在酒店而忙着应酬。难道已经回来了?长峰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超长廊的另一端踱步,因为城区处于建设期,附近并没有很多住宿的客人。
来到房门前,转了转眼珠,“梓馨小姐在吧?身体不舒服么?”
等了几秒钟,果然里面传来女声,“嗯,您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长峰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房间的钥匙找不到了,因为订房间没有使用我的身份证所以前台要我来找您。如果方便的话,能帮我个忙么。”
这个理由似乎没办法拒绝,从方才那句文化的与其长峰觉得这个马梓馨有问题,所以必须要见她一面来证实他所查到的。
房门内的马梓馨顿了很久,终于将门欠开一条缝,露出半张清秀的脸来,“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给前台工作人员看就好了,实在抱歉,我有点不太舒服。”
长峰接过名片,手却没有缩回来,卡在门缝里问,“那么,我该称呼您什么呢?”
“哎?”
“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靠在门栏上,挡住了马梓馨从门缝里露出来的半张脸,“送信的人是您?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来我的房间一趟如何。”
“你在说什么?”
长峰扬起嗓子,“哎呀呀,现在的科技水平真是突飞猛进,我连电视机都找不到呢,能不能麻烦帮我一下。”
说这话拉起马梓馨的袖子将她强行拽出门来,马梓馨踉跄几步之后极不情愿的跟在她的身后,嘴里还不停地埋怨。很快两人穿过走来来到长门暂住的房门前,因为门卡真的丢了所以他用银行卡插进房门的缝隙将门锁撬开。
推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请进吧。”
随后将带有磁条的万能卡插进取电槽,果然这种酒店的取电槽也不高级,十几年前的玩意儿。长峰不屑的吹了口气,随手关闭了房门。马梓馨两只胳膊环抱胸前,心有戒备似的坐在床上。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过分到在所有房间安装监控录像吧?”,随后又看了看紧闭的窗帘,“至少在这间房里不会有,因为我和一郎都是临时加塞进来的客人,马梓馨不可能料到我的出现。”
“我没料到?您在说什么?”
长峰并没有着急回答,他想要验证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来到小书桌前面倒了一杯水递给马梓馨,梓馨伸出两只手来接。只见她左手在接过纸杯的时候翘着小手指,微微的翘着并不很明显依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不好意思忘了放茶叶,您稍等一下。”,长峰又找出一个纸杯递过去,“这个能帮我拿一下吗?”
“你?”
虽然很好奇她还是接过杯子,长峰不再找茶叶罐反而是盯着她的两只手看。盯着她的双手看了一会儿,“马小姐其实您一点也不擅长伪装,您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吧?”
就在方才比对马梓馨两年前后的照片时被他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马梓馨两年前的照片只有专辑封面。两年前的马梓馨只是一个网络歌手,没有演唱会也没有出席任何娱乐活动,所有博客讯息也被删除得一干二净。但从这几张专辑封面他看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照片一共有十几张,其中握着话筒的有五张,左手握着话筒的三张。这三张照片里马梓馨的小手指都是翘起来的,而两年后的照片虽然也有左手拿着话筒,小手指却不会翘起来。
“这是一个习惯问题,你是个左撇子所以小手指可以轻松的翘起来。”,长峰常识从她手里接过纸杯,“但如果是右撇的人,拿东西的时候不可能翘起手指。如果非要这样,就会抽筋。”
长峰将水杯放下,小手指还有些抽筋似的难受,“这个姿势真的很难保持长久。如果两年前你就已经习惯了左撇子,为什么两年后的你反而将翘起来的手指放下来了呢?右撇子的歌手也会使用左手拿话筒,右撇子因为左手不灵便所以会握得紧紧的,就好像现在的马梓馨一样。”
“哎?”,马梓馨稍微向前探着身子,“这么说你已经解开桂马的秘密了?”
长峰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因为给了墙壁一个向上的力,所以电视机升了起来。
“奥?原来电视机藏在这呀?”,长峰转过身饶有兴趣的打量从墙缝里升出来的电视机,“其实我完全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放一只棋子在里面,我只是觉得马小姐的身份有问题,顺着线索调查发现当年那个失踪的婴儿或许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