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无言的挑战书
“宇文双!”,长峰突然叫了出来吓得司机一个激灵,立即长峰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地址交给司机让他朝这个地方开。
如果是宇文双的话一定知道他们的笔名,不对,这个宇文双一定不是真正的宇文双。我必须找到那个真正的“宇,文双”,或许那个女人能告诉我些什么,真正的宇文双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假冒宇文双,假冒宇文双告诉我这些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既然白月就是小天那么白月邀请我来到他们家绝对不是偶然,或许白月认识我也不是一个偶然,她的目的是什么呢?难不成白月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狄风的死?长峰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白月邀请自己到她们家里做客再到狄风的死亡以及他发现了荒屋,这一切究竟预示着什么,这些线索又指向了什么,长峰完全搞不清楚。
渐渐地狄风的死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或者说想要弄清楚狄风为什么死就必须弄清楚狄风到底在做什么,荒屋被查封以后他们似乎还没有打算就此收手。在荒屋夭折以后他们又做了什么呢?原本想要挨个询问狄风公司里面的人,可是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已经没有那个周旋的时间了,他必须赶在白月的签署判决书以前查清事情的真相。
说到底还是在为白月做辩护,难不成真的爱上了白月,什么所谓的一见钟情?甩掉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城内的大雨已经渐渐停歇城市的排水系统不是很优秀有些路面已经淤积了没过脚脖的雨水,车子左绕右绕的停在了熟悉的小区门前。再一次来到宇文双家门前长峰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只是他没有时间在意这些,法院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敲了敲门,屋子里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来了来了,别敲了!”
房门打开长峰满脸堆着笑,“抱歉又来打扰。”
“哎,怎么还来,我能说的都说了。”
长峰眯了眯眼睛,“您不是宇,文双吧?”
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小声嘀咕着原来这个名字应该这么读,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长峰请进屋子。不必说明来意对方毫不顾忌的交待了一切,宇文双早在两年前报社倒闭的时候因为抑郁症住进了精神病疗养院,在今年的一月份吊死在了精神病院的大门前。
“宇文双因为什么自杀?”,长峰好奇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宇文双和阿风关系非常好,如果没记错的话报社成立初期他们就在一起了。宇文双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我们认识这个人的时候她的孩子就已经不在了,至于是怎么死的我们不得而知。我呢,前段时间被阿风委托,如果有人来问就按照他说的这些回答,所以你来了我就把他交待的东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你。”
“就这些?”
“就这些,当时我在荒屋杂志社做出版工作,就是协调地方出版部门争取出版机会。依靠阿风的人脉做起来并不算困难,嗯,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么多,那个叫做小天的人其实就是阿风的亲妹妹狄白月。”
长峰点点头表示这些他已经完全了解到了,只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做宇文双的人会住进精神病疗养院,为什么回自杀呢?这个叫做宇文双的人自杀究竟和狄风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难不成是狄风造成了宇文双的死?既然是这样狄风为什么要对面前的女人交待这些,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告诉他呢?
想不明白,长峰怎么也想不明白狄风到底为了什么做这些事情。如果狄风与宇文双的死有关系,难不成他是自愿被某个人杀死?是愧疚吗?就算是愧疚也不应该由白月来做这个替罪羊吧,长峰想到某个人为了替宇文双报仇杀死了狄风,而他的妹妹为了保护这个凶手资源做了替罪羊。这是目前长峰所能分析出来最完整的剧本,只是这个剧本的漏洞太多,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可以作为佐证。
“宇文双在哪一家精神病疗养院您清楚吗?”
女人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说,“在B城里,一座天桥附近,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
“天桥附近?”
“对,就是在天桥附近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座非常古老的疗养院。狄风带着我去过一次,当时我还抱怨疗养院怎么会这么靠近市区马路,光是车喇叭声音就足够让人发疯了。”
胖胖女人表示这是他所清楚的一切了,对于狄风也算是仁至义尽对于荒屋也是仁至义尽所以叫长峰不要再来打扰她。关闭面前的防盗门以后长峰来到楼梯口,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一出门就会踩到没过脚脖的积水。想了一会儿长峰迈开步子,来到小区门口一脚踹开了铁门拦下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似乎是很讨厌这个落汤鸡坐在他新铺的凉席座椅上,不过根据法律他没有理由拒绝顾客。
无奈司机只能开口问,“去哪啊?”
“精神病医院,在城里,额一座天桥附近。”
司机点点头车子再一次被发动,“知道,诚信康复中心是吧?”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是在一座天桥附近,额,听说有些年头了。”
“是是是,估计有个三五十年的历史,不远一会儿就到。”
车子停在了路口,司机指着右侧车窗外,“看到没有,就是那儿你过条马路就是了。”
长峰没空和司机拌嘴,付了车钱在毛毛细雨中横穿过马路,期间有几辆车子差点儿撞到他身后传来阵阵骂声。这是一个双向四车道的十字路口,靠西面的路口通向疗养院的正门,大门朝南开门上的黑漆已经脱落过半露出红色的斑斑锈迹。
大门门没锁,也没关着,从正门进去以后直直的通往一座六七层高的小楼,小楼一层设有大厅不过这会儿大厅一个人也没有。进门右手边值班室也是空空如也,在值班室的玻璃上贴着平面图,每个房间也都有挂着门牌。
392 无言的挑战书
顺着平面图的指使长峰直接找到院长室,院长室在顶楼最里面的房间,期间遇到几名看起来像是护士一样穿着白大褂的人,只是好奇的看了长峰一眼并没有多问什么。或许是因为恐怖片里面过分的渲染,长峰总觉得走在精神病医院里有些毛骨悚然,只是那些所谓的精神病人他一个也没遇到。顺着楼梯爬到六楼一直顺着走廊朝西走,尽头的房门上正贴着院长室字样的门牌。
长峰正要开门突然门朝里面开去,一位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女人惊讶的看着长峰,从门缝中长峰也能看到一位老者坐在办公桌前似乎整理着什么文件。穿护士服的女人没问什么,长峰搭了一句院长在吗?护士服女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长峰进到院长室。
院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访客吓了一跳,长峰敲了敲半开着的门,对面穿白大褂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人抬起了头。
“你是?”
“您就是本院的院长吧?”,长峰将滴着水的头发抹到脑后,又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水。
“您是病人家属?怎么称呼?”
老院长似乎有些戒备的站起了身子,事后长峰才明白原来院长把他当成了本院的精神病患者。好在长峰及时的解释化解了这场矛盾,对方从老旧的晾衣架上取出一条白色泛黄的毛巾递给他。
“原来是这样,你先擦擦雨挺大的。长峰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吕,吕申本院的院长,叫我吕院长就行。”
长峰接过毛巾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上包着的红棕色皮革已经开裂露出白色的网格以及里面的海绵,在靠窗的位置有一个用铁丝围起来的架子上面放着坑坑洼洼的铁盆,长峰上一次见到这种洗脸盆架子还是在他五六岁的乡下。
“您这儿挺艰苦的啊。”,长峰没有意义的寒暄道。
对方笑着回答说,“我们这不是私人机构,所有维护费用都要等上面拨款,包括这个护士的薪水也都在这里面出,我想着能省点就省电,多给她们开开工资吧。”
“您倒是挺有心。”,长峰侧过身看着吕院长。
“哪来的话,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长峰擦完了头发老院长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得出来他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或许是没有人愿意接这个苦差事他还一直在这儿坚持着。长峰摸了摸下巴问他一年前是不是有人吊死在疗养院的门前,老院长皱着眉头很久不说话。
“是一个叫做宇文双的女人,大概在这儿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您不会没有印象吧?”
“你确定是在我们的疗养院?”
长峰明显看得出老院长在动摇,他这是在明知故问。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专门过来见您。”
“好吧,你等一下。”,老院长站起身来到门前,推开门朝左右看了看,然后将门反锁。
“一年前确实有一个叫做宇文双的犯人死在了我们疗养院。”
长峰突然身体一震,怎么宇文双是犯人?于是他开始询问老院长为什么宇文双是犯人,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吕院长说他也不清楚当时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并不会告诉疗养院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不过吕院长还是很清楚的知道押送宇文双过来的正是当地的武警押送车,既然是押送那就肯定是罪犯,至于到底犯了什么罪吕院长至今也不清楚。
“没有报道吗?”,长峰问。
院长摇摇头,“没有,报纸新闻上全都没有。我们按照正常的精神病人接收,可是,不清楚该怎么说,那个病人很奇怪。抑郁症虽然也是精神病的一种,不过看她的状态应该还不至于被送到疗养院,大概是和上头打通了关系吧,总比在监狱里面强得多。也正因为她的精神并没有受到重创,所以我们看护人员轻松很多,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她会自杀。”
长峰又问宇文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经常有什么人来看望他,老院长突然开始疑惑起来,似乎对于长峰的来历有些怀疑。没办法长峰只能潦草的将事情的经过和院长说清楚,隐去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吕院长听完之后点点头继续说。
确实有一个男人经常来看望宇文双,这个男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狄风,听老院长说两个人见面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说几句安慰的话。男人大概每隔半个月左右来看望她一次,每次来都带上很多吃穿用具,到后来还专门给她申请了独立病房。据护士说在宇文双上吊自杀以前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仿佛一副挂在墙壁上的画突然掉在地上一般,宇文双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在大门前上吊自杀了。
“就在自杀的前几天那男人还来过,死亡之后的几天有刑警来取证,调查持续了一个多星期。额,在那之后刑警就再也没来过了,总之警方说我们疗养院不必负责任。”
“那男人之后来过吗?”
院长摇摇头,“没有,出事以后来问过我们一些事情,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出现了,所以我连他的名字也记不得了。如果你想要问清楚的话,当年照顾宇文双的护士还在,一会儿帮你联系一下?”
“那真是麻烦您了。”
院长站起身去拿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一边问,“小伙子,听你这么说这个叫宇文双的女人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那样的?哎呦,这可麻烦了,时间太久远而且当事人已经自杀。就算你想要起诉那个男人的话恐怕法院也不会帮你说话,就算是搜查一课恐怕也没有多余的警力帮你调查。”
“所以我才会想要自己调查,能得到您的帮忙真是感激不尽。”
长峰为刚才编造的故事暗自叫好,这些年编瞎话的能力真是步步高升,说不定哪天真的山穷水尽他还能去当个剧作家。长峰不清楚院长用固定电话打到了那里,总之很快的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护士出现在了门前,看起来三四十岁已经是满脸的皱纹,或许是因为工作太过辛苦说不定实际年龄要更小一些。
393 无言的挑战书
吕院长给做介绍,并且让女护士在长峰的旁边坐下,“这位是白护士,在我们这工作有,有六七年了吧?”
“六年了。”
“那个,这小伙子叫长峰,他有点事情想要问你。就是一年前死的那个精神病人,长峰是她的远房表亲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峰万万没想到这老院长对着外人又编了一套,真是谎言接着谎言,指不定这女护士又会怎么对她的同事讲述今天所经历的事情。不过这些对于长峰来说都不重要,只要弄清他想要的东西就足够了,至于别人怎么理解怎么想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白护士似乎有些不敢说,院长大大咧咧的嚷着他们又不是什么黑院有什么就让她说什么,这时候白护士才多少放松下来。毕竟看着眼前这不满十八岁的少年也不会是搜查一课的刑警或是什么部门的检查员,说是和颜悦色又显得讨厌起来大概是因为长时间面对精神病人的缘故吧。面对精神病人要比自身成为精神病人痛苦得多,精神病人已经接受了他们本身的世界观,而要一个本不是精神病人的人理解他们的意思未免有些太难为人。
“你们聊着,我去个卫生间。”,老院长伸了伸懒腰。
待老远征关上门以后那个姓白的护士突然探过头来问,“小弟弟,您和院长是什么关系?”
“啊?”,长峰连连摇头,“没,我们不认识,没什么关系。”
白护士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重新坐回到沙发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咽了几口唾沫似乎是在考虑应该从何说起。自从宇文双被押送到精神病疗养院开始就有白护士专门看护,说是看护其实还有监视的意思。
“是抑郁症吧,准确的说不能算是很严重的精神病,我只是个护士对于病理什么的不太懂啦。总之,她和院里其他病人不一样,她只是很少说话不愿意和别人交流罢了。”
精神病有很多种,表现不同发病的原因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这种疾病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但抑郁症不一样,抑郁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算是精神层面上的缺陷,和自闭症相同完全可以通过外界情绪的疏导而得到缓解。名叫宇文双的女人进入疗养院时候患的正是抑郁症,按照白护士的说法医院从来没有接收抑郁症的先例。
“抑郁症通常都会请专门的心理医生,或者让病人在家调养。在我们精神病疗养院管什么事呢?我们又不会逗她开心,所以她就像是个木头桩子一样整天坐着。日常的洗洗涮涮啦她倒是可以自理,不过要有人提醒她,就连睡觉也是一样,如果你不提醒她该睡觉了她能就那么坐一晚上呢。”
白护士渐渐地开始眉飞色舞起来,人们总是喜欢讲述自身经历的往事,将往事与他人分享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一种自得的神色。即便是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只要有人愿意倾听,他们的表情也会是愉悦的。只要你有一个好故事,还有一个愿意倾听的人,你就永远不会完蛋。长峰记得不算太清楚,这句话出现在海上钢琴师电影的开场白。
可以倾听宇文双故事的人大概就只有狄风一个,所以狄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望她一次。白护士说两个人经常一坐就是好久,有时候说说话有时候则是完全什么也不说的坐着。下雨的时候病人的心情往往会好一些,仿佛阴郁的天气映照着她阴郁的性格,二者显得稍微合拍一些。
“下雨天的时候她会搬一把椅子到楼前的雨搭下面坐着,每次都是。”
“她有没有提过自己的孩子?”,长峰突然开口询问。
“孩子?没有,她有孩子吗,从来没听说过。”
“没有提起过孩子吗?那么丈夫呢?她有提起过吗?”
面对长峰的催问白护士果断的否定,“完全没有,我都不清楚有这回事儿啊。”
宇文双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清楚因为什么原因过世,或许在孩子去世以后夫妇也就离婚了吧,宇文双的发病是在荒屋被查封以后,那么有没有可能和死去的孩子有关呢?想要查一个成年人很容易查一个孩子却困难重重,五岁应该还没到上幼稚园的年纪,不过五岁也仅仅是那胖女人的说辞如果有个七八岁或许可以在幼稚园留有讯息。可就算留有讯息对方会乖乖的交给长峰吗?他绝应该不会,就算是刑警在没有正式的搜查手续以前也有很大难度,不可以随便公开未成年人的讯息是基本准则。
这个时候长峰的手机突然响了,原以为会是白月的电话号码结果却是一个陌生的数字排列。对着白护士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长峰来到靠近窗户的脸盆架附近按下了接通按键。
“长峰是吗?”
嗯?听声音好像是酒店的女服务员,那纤细的嗓音即使经过讯号的有损传输还是很容易的被分辨了出来。
“您是熏儿?我是长峰,怎么了?”
可以听得出对方压着嗓音,似乎周围有她不愿意被听到的外人,“刚才有两个刑警来我们酒店说是要调查白月小姐的房间,他们好像还带走了一些东西,听我们经理说好像有两只注射器。我是不清楚你们年轻人做了些什么,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说话很快挂断了电话,长峰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两只注射器?我怎么就好自为之了呢?哦!原来是昨天放在口袋里的那两只疫苗注射器,到现在长峰还记得那蓝色细小的针筒,原打算做过处理以后再扔进垃圾桶最后被他带到了酒店。长峰记得好像把那两只针筒仍在了酒店电视柜上面,长峰明白对方带走它们的原因,可刑警为什么会突然来调查酒店呢?
长峰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身后的白护士突然问,“那个,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工作了。”
“哦,抱歉抱歉,我想问的暂时就只有这些,真是麻烦姐姐了。”
394 无言的挑战书
听到长峰叫她姐姐白护士觉得非常舒服,对长峰笑着挥了挥手,“哪有的话,要是还想问点什么的话来一楼一零三找我就行。”
“好的好的,真是麻烦您了。”
白护士一推门碰巧遇到正在开门的吕院长,两个撞了一鼻子灰,说明去意之后白护士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吕院长笑着问长峰了解的怎么样,长峰又一次询问院长是否清楚宇文双丈夫和孩子的事情,非常遗憾老院长对此并不知情。
“那么今天多有打扰。”
“没别的事情啦?”,老院长推了推老花镜起身从长峰出门。
从疗养院出来雨水已经停歇路面的积水也顺着排水渠流得只剩下东一块西一块的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终于拨开乌云阳光再一次照射到大地上,这会儿长峰才发现时间还早得很。看了看太阳翻着刺眼的白光,心想着该去哪里呢?如果能查清宇文双的住址或许可以从邻居的口中问出孩子的事情,家庭主妇多半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烂熟于心,大概她们的脑子进化出了专门的一块区域用来做这种记忆。
顺着马路一直走没想到在城市里也能感受到这么清香的空气,大概是因为临近城区边缘周围种植着各种各样的作物,飘来的风中带着一股与城市截然不同的香气。又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清醒让长峰觉得恍如隔世,真相一摊手买上一张车票回到家里暖暖和和的睡上一觉。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面前有一辆警车特别熟悉,怎么看都像是他之前坐过的那一辆,车子里没有人长峰准备走过去仔细看一看。
来到车子前面不远的地方已经可以清晰的看清号牌,虽然记不清到底是怎么样的顺序排列,可最后两位数却和他的记忆完全吻合,这正是那穿着蓝色西装刑警的配车。如果长峰的记忆没有出现严重偏差的话,这应该是那位高警官的车子,他不是到酒店取证了吗?怎么这么快有来这儿做什么呢,抬头一看,车子前面正是地方检察院,长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时候从检察院门前走出一行人,其中就有穿着淡蓝色西装的高警官正在和身边的人高谈阔论手里握着卷成一卷的A4纸。那不成已经允许起诉了?长峰将身体缩进建筑物的凹陷,其余几名刑警有的步行离开其余的坐上了一旁的大巴车,高警官自己一个人来到警车前面在怀里摸来摸去似乎是在找车钥匙。
长峰见机不可失一个健步冲了出去,“等等!”
“嗯?”
对方一抬头发现来人并不陌生,在里怀翻找的手也停了下来,“你是嫌疑人的男朋友?”
“没错是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高警官看了看手里握着的A4纸卷,另一只手摸出车钥匙,“抱歉我没有向您汇报的义务,如果你想要知道内情的话就到地方警署去问吧。”
说着话高警官就要钻进汽车,长峰抓住机会一个闪身也进了车子。高警官一回头伸出手就准备抓坐在后车座上的长峰,长峰有心躲闪可车子就那么大的地方,一下子被对方揪住了衣领。对方手劲非常大长峰被拽着半站了起来脑袋探到了高警官面前,高警官给他相了相面有一把推了回去。
随后点燃了一只香烟,“好吧我告诉你狄白月虽然没有承认她就是杀人凶手,但所有的证据表明当天使用钝器敲击被害人并且注射氰化物致其死亡的就是狄白月,方才我们已经汇报检察院,检察院已经允许我们进行起诉。”
“什么?”,长峰有些不知所措,坐在座位上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所以你就死心吧,估计一个星期以后就能出判决结果。当然,如果你能给你的女朋友请一个好律师,而不是在这儿堵着我问没有意义的问题。好了,没什么事情可以请您下车吗?”
“不对,肯定哪里出问题了,凶手不会是白月。”
“你这么说没有意义,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是清白的。”
“不对......”
高警官明显有些不耐烦,突然打开车门,“快下车!否则就这跟我到看守所,你自己选吧。”
不对,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会突然起诉白月难不成对方掌握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针筒,没错,是针筒吗?从针筒被搜走到现在还不足一个小时鉴定结果肯定还没出来,不,如果有白月的证词完全不需要鉴定针筒。是钝器吗?对方找到了用来敲击被害人的钝器吗?很有可能,钝器是什么呢,没错那些微缩建筑物,贝克街的微缩建筑物完全可以作为钝器使用。
现在要怎么办?下车吗?长峰突然脱口而出,“宇文双的孩子,宇文双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就在前一秒钟所有的信息在长峰的脑子潜意识的融合在了一起,所得出的答案就是宇文双孩子的死绝对和刑警有关,否则他们不可能写出那样的文章。对,没有错,纵观荒屋的所有文章似乎都在明确的指出一个观点那就是管理阶层的无能。在长峰的印象里,荒屋有很多文章中都有刑警冤枉好人最终虽然冤狱得雪却已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样的文章数不胜数。
为了什么?荒屋、宇文双、狄风等等这些人写出这样的文章绝对不是为了一个人的突发奇想,因为有人牺牲!一定有人死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冤狱之下,所以他们才会创办荒屋!没有错,长峰全都明白了!
高经过忽然身体一震,有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刑警来到近前,“前辈?前辈我们先回警署,文件可以先交给我们吗?”
“好。”,高经过将那一卷卫生纸似的A4纸叫了过去,只说了一个字。
“这位是?”
“啊?哦,嫌疑人的家属,你们先回去吧。”
送走穿着黑西装的行迹以后高警官关闭了车门,车子缓慢的发动朝着城区外移动,期间高警官没说一句话长峰明白他绝对问到了点子上,宇文双孩子的死绝对不简单,甚至有着他们搜查一课见不得人的地方!
395 无言的挑战书
车子行驶大约三十分钟的时间来到一处小镇,说是小镇其实也和村子差不多的样子,在一家羊汤馆停住了车子。羊汤还兼顾烤羊腿羊排,店老板剃着光头正在对着一片羊排洒胡椒面,高警官和他似乎很熟悉相互打了招呼带着长峰走进店内。小店虽然不大装修倒还算说的过去,二楼没有客人只有两间不大的房间高警官进了靠近街道的那一间。
“想吃点什么随便点吧。”
“您请我来吃饭?”
高警官叹了口气,“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说话,陈年旧事你是怎么查到的?”
长峰将它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他是如何找到荒屋杂志社,又是如何从杂志社的成员中问出宇文双和狄风的事情,只是他选择性的忽略了狄风所交待给胖女人的一些讯息。对方听过以后似乎明白了长峰所明白的事情,原本就凝重的脸更加凝重了,长峰知道他在想如何处理自己。长峰看着高警官,高警官皱着眉不知在像什么,约莫一碗茶的功夫高警官终于向后仰了过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一种无奈的苦笑,仿佛被什么远不及自己的东西逼上绝路的苦笑,仿佛被羚羊群逼上悬崖的老虎发出最后的咆哮。
“好啦,我去看看几天有什么好吃的,算你小子有口福,这么好的羔羊可不是常年都有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长峰运气不错,歪打正着的问到了这件事上,不过羊排还是在半个小时以后香喷喷的上了桌子。等待羊排的这段时间高警官似乎在组织语言,不时的将眼睛摘下来用小手指弹去上面的灰尘,一会儿又对着镜片哈气再上餐巾纸擦。长峰也在想着事情不停的咬着已经破裂流血的嘴唇,对方推过来一碗茶水,看得出他是在假装镇定长峰也毫不客气的回礼。
“你今年多大?”
“十七。”
高警官眯着眼睛,“你叫长峰?”
“怎么,不相信?”,长峰也眯起眼睛问。
“不信,不过现在也不由得我不信,因为你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
“嘴巴长在我的身上你管不着。不过,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长峰吸了一口气,“那样的话我会亲自查个水落石出,你应该清楚我的实力。”
高警官突然笑了一声,“呵,这可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对刑警说的话。”
“你邀请我到这里来说明你很像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对吧?”
对方翘起二郎腿,这会儿似乎轻松了很多,“没错,我告诉你是不想让你破坏我的计划,所以我只能打赌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那要等你告诉我以后才清楚。”
面对长峰的不依不饶对方有些无可奈何,谈话再次陷入僵局长峰转回身从走廊的手推车里翻出两套餐具。没一会儿的功夫光头的店长用铁签子插上来一扇不大的羊排,长峰叽咕着眼睛用眉毛梢问了一句这么点能够吃嘛?
“放心吧,吃一半就够腻死你的。”
废话不多说烤成金黄色的羊排一滴滴的往外滴着油,用小夹子夹住一端以后顺着肋骨的纹路稍微用力就能很轻松的切下一条排骨,小盘子里有可以蘸着吃的干料,高警官却说不需要蘸料羊排被炭火一烤就很入味。万万没想到一块羊排下肚以后果然不怎么想要再提刀,恰到好处的光头店长端了羊汤进来,两人分着用小勺盛到碗里喝了。
一边喝汤长峰觉着是说话的时候了,于是关上房门开口询问,“我说高警官,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高警官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吸溜着羊杂汤不愿意多说话,支支吾吾几声以后又动刀子开始切割羊排。长峰无奈只能等着他吃完,期间他喝了两碗汤吃掉了三块羊排以及半杯白酒,长峰没喝酒也没点饮料喝了几杯茶水。
“咳咳。”,高警官清了清嗓子,原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去个卫生间。”
“您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长峰扭过头问。
对方没回答,去卫生间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十分钟左右高警官再一次坐到了长峰对面。歪着脑袋看了他一阵子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包已经被压扁的软包香烟,香烟已经不那么整齐了从盒子里取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碎末掉出来。
淡蓝色西装外套被他披在椅子的靠背上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啪嗒一声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您知道未成年人保护法吧?”
长峰点点头,虽然有很多诟病在这里长峰也没有必要和他争论,只是说了句,“知道。”
“就在这座小镇的南面不远处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水库,曾经养殖过鱼和贝类。哦对了,你是农村出身吗?”
长峰点点头,“在农村长大,水库什么样子我很清楚,你继续说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会打断你的。”
事情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宇文双的儿子那一年七周岁刚好到了上小学一年级的年纪,正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活泼。因为他们没有受到义务教育的摧残,没有背上沉重的书包和思想包袱,没有读不完的功课和写不完的作业。宇文双的丈夫同样姓宇,所以孩子小名就起为宇瞻,意为向远处眺望,夫妇二人期望孩子长大能够好高骛远不要局限于这小镇。
宇瞻和几个同年级入学的孩子经常会到水库下游摸鱼,水库放水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河沟,在河沟的尽头水不深孩子们可以挽着裤脚下到水里摸蛤蜊。不知哪一年放水被冲出来的蛤蜊积年累月已经长到拳头大小,孩子们用脚丫在水里感觉着,只要有圆圆的滑溜溜的东西就是了。这个时候只需要脚趾稍微用力插进泥里向上一提,整个蛤蜊便被提到了水中,弯下腰去就能轻松的拾起。
河水里还有小鱼小虾,每逢水库放完水大人们便第一个带着欲望到河里走一遍。透明的小虾最大的也只有小手指大小,即使这样捞起来的鱼虾足够它们吃好几顿。
396 无言的挑战书
“可恶!虾子都被它们捞走了!”
宇瞻望着被大人们打捞上来而后又从小水桶中蹦到地上的虾,虾子非常小透明的身体藏在泥地里很难被发现,虾子一蹦一跳的想要重新回到水中。他们抓的蛤蜊不能吃,虾子却是可以吃的,所以他们迫切的想要抓一些虾子回去给父母看。
来抓蛤蜊的一共有三个孩子,大约都是同样的年纪,其中一个叫做小文的男孩,名字很斯文实际上却是个大胖小子。小文开口说道,“我家里有纱窗,咱们可以拿纱窗当渔网。”
一个女孩子年纪比他们稍微大一点,名字叫做王雨晴的反驳道,“虾子都被他们捞干净啦,如果还有的话他们怎么不继续捞了呢?”
事实确实如雨晴所说的那样,由于水库放水而流出来的虾子已经被他们一网打尽,这个时候再下网去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那下次我们赶在他们之前。”
“可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水库放水呀?”
是的,那些大人似乎清楚水库什么时候、哪一天、那一分钟放水一样,只要水流稍微平缓下来他们就骑着摩托车三五成群的过来捞虾子。每个人都带着西瓜大小的红色小水桶以及可以横跨整个小河的渔网,两个成年人一人拉着一头从小河的这一边走到另一边,一抖手渔网收了口就是慢慢一水桶的虾子。再往里面就没人敢去了,只有靠近岸边的方圆十几米可以站人,再往里面走就会没了头顶水深至少也超过两米。
看着虾子成桶成桶的被那些穿着跨栏背心的大人们捞走三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十分不甘心,如果不是他们将成群的虾子全部捞上去的话就算是用手抓也能抓到不少,三个孩子捉一下午的虾子还不够装满一个小水桶吗?
“哎你们看那边好像还有!”,突然小胖子用手指着水比较深的区域。
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似乎真的有些虾子跃出水面然后重重的摔下去,“你别过去!那边儿深着呐。”,雨晴提醒小胖可是小胖无论如何就是不听,走道水快要没过脖子的地方回过头朝着另外两个人笑。
“最深的地方就到这里啦,没事儿的你们快过来。”
“你快回来!”,说着话稍微年长的女孩雨晴便急匆匆的往小胖所处的位置趟水。
七八岁正是小孩子长个子的年龄,虽然雨晴是女生但她比这里所有人的个子都要高半头,她想要把小胖从渗水区域拉回来。小胖自以为女孩是在和他开玩笑,一边朝着雨晴拍打水花一边往后退。
“你别过来!你站住!”
“小胖别闹了!快回来!”,雨晴有些着急,一只手挡在眼睛前面迎着激起的水花朝前走。
就在两个人嬉戏打闹的时候忽然雨晴觉得面前的水花没有了放开遮罩眼睛的手掌才发现面前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什么也没有,雨晴有些慌了急匆匆的往前赶上几步,忽然水面开始翻涌沸腾起来。被水流出的浅滩呈阶梯形小胖刚好退到了阶梯的边缘一脚踩空滑了下去,方才滑下去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想起上下翻腾。
雨晴有些不知所措,小胖在距离她只有一个胳膊远的水面上下翻腾连喊救命的空闲都没有,可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河水,雨晴可以感受到脚下空落落的。雨晴稍微往前试探了一脚果然前面是不见底的深水区,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觉得胸前有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拉过去。雨晴脚下一滑呛了一口水,连翻腾都没有翻腾,头顶没过水面再也没有出现在宇瞻的视野中。
可小胖突然从水里探出头来,原来小胖在就要沉下去的时候猛地抓住了雨晴的上衣,借着这股力量将身体移动到了浅水区在水里闷了一会勉强站了起来。
“熬的妈呀!吓死我了!”,小胖咳着嘴里的污水快步朝岸边走来。
岸上的宇瞻早就被吓傻了,目睹了一切的宇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三个人当中胆子最大的要数小胖其次就是雨晴,在他们下水摸蛤蜊的时候宇瞻就站在岸边等,就算下水宇瞻也仅仅只敢在浅水区摸一些小的蛤蜊,只要弯腰胸贴着水面就可以摸到水底淤泥的地方他才觉得安全。
就在雨晴沉入水底的地方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是的就连一个气泡都没有。小胖似乎还没有意识的事情的严重性,或许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对着发呆的宇瞻喊了一句,“宇瞻!雨晴姐呢?”
宇瞻的眼神空洞洞的,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年纪的孩子竟然能有如此的心机。让他深刻的明白到这一点的是小胖接下来的举动,只见小胖回头看了看闪着白光的湖水,“哎呀!雨晴掉水里去了!”
小胖作势想水中跑,可他只跑到水没过小腿肚的地方便不再跑了,转过身对发呆的宇瞻说,“雨晴淹死啦!”
这句原本已经成为事实的话如今从小胖的嘴巴里说出来犹如晴天霹雳,不仅仅是因为雨晴姐姐死了,小胖的表演能力更让他叹为观止。喊过以后小胖似乎也觉得演的太过火,也许是他真的慌了神开始眼巴巴的哭了起来。小胖一哭连带着宇瞻也哭了,两人在湖面上又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才各自回家去。当然没有人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直到警察找到他们头上以前两个孩子都还是一言不发。
“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淹死的人不是宇文双的孩子呀?”
“急什么,咱们有的是时间。”,高警官不紧不慢的继续往下说。
当时负责这起案件的正是刚入职没多久的高警官,那时候他还仅仅是巡查长的身份。按照正常的思维方式来说刑警是不会插手这种案件的,问题出在了雨晴的死亡责任上面。
小胖回到家以后一口咬定是宇瞻将雨晴推下了水,高警官皱了皱眉,“当时那个胖小子的证词是这样的,他说三个人在嘻嘻打闹的时候宇瞻不小心将雨晴推到了深水区。”
397 无言的挑战书
“宇瞻的证词就是我之前所讲的一切,当然这也不一定是真实的,你要听到最后才能明白我说话的意思。”
一方面是嘻嘻打闹之中将女孩退落水中,另一方面是戏剧化的胖小子落水雨晴施救结果反被拉进水中。由于地处偏僻完全不存在第三个见证人,所以对于责任的判定只能根据刑警的经验选择折中的方式。
最终警方断定由两家共同承担责任,两个孩子被送到少管所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教育,每家各赔偿雨晴家属人民币三十万元。在那个时候三十万已经是一笔巨款,可相比较于这笔巨款让孩子进到什么少管所更让父母痛心。(日本少管所仅收容十二岁以上的少年犯,此处有出入。)
两家人各自根据孩子的证词据理力争,争论迟迟没有一个结果小胖子父母一方甚至一度想要提出诉讼,由于没有关键性证据被当局一度拒绝受理。就在这个时候让人更加痛心的一幕出现了,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宇文双的儿子,宇瞻从少管所的二楼阳台跳了下去经抢救无效身亡,在他死之前曾经无数次的对教导员谈起他说的都是真话。可教导员完全不管不顾,你也知道,这种机构不管什么情况他们大概都会说,就算事情像你说的那样你也要负责云云。”
“狗屁理论。”
高警官瞪了瞪眼睛,“什么狗屁理论,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是成年人旁观者也需要负刑事责任的。”
“好好好,你继续说。”,长峰举双手表示不愿意与他争论。
“我知道这么说会对孩子的内心造成损伤,即便是像你这样的公民也觉得宇瞻不应该负责不是吗?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宇瞻跳楼自杀了。”
“也就是说,几乎可以确定宇瞻所说的就是事情的真相了吧?”
高警官点点头,这一次他没有反驳长峰的话,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将烟雾吐到窗外。抓耳挠腮的想了好一会儿才点着头说,“从我们警方的角度来说并不能就此肯定,但不管是谁都会相信他的话了吧?用生命去证实一句话,大概也只有小孩子才能做得出来。”
如果是成年人的话就会乖乖的熬过三个月然后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轨,只要没有人提起就完全不会在乎,只要不涉及到自己身的利益就完全不会在乎。可这个七岁的少年为了证明自身的清白,或许也是出于身旁人员的压迫,他终于还是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长峰终于明白荒屋为什么存在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荒屋要发表那样的文章,明白狄风是为了什么而创办荒屋,一切的谜团终于全部烟消云散。
狄风为了帮助宇文双,或者说为了帮助宇瞻伸冤创办了荒屋,或许是在职责也或许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在其他人身上。荒屋在狄风的财力支撑下勉强度过了半年时光,终于还是在一次大搜捕当中被彻底查封。查封杂志社的时候警方重点关注了当年留有案底的宇文双,其余人等可以想办法脱身但宇文双不能,所以她被判了一个什么扰乱秩序罪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在第一年里宇文双就患上了抑郁症,经过狄风的多方面走动终于勉强将宇文双从劳改所送到了精神病疗养院。即使如此也没能改变宇文双的病情,任何人只要稍微动一动脑子就能想的非常清楚。明明是为了不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明明是为了宇瞻而伸冤,到最后怎么样了呢?到最后不仅仅荒屋不能出版,不仅仅是狄风被判处巨额罚款,不仅仅是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最重要的是宇瞻的母亲也死在了相同的压迫之下,为什么奋斗就为什么而死,或许这就是在宇文双自杀之前所想到的吧。
“一尸两命啊?”
高警官瞪了他一眼,长峰摆摆手将手中的茶杯放到嘴边,“我没有嘲讽你们的意思,现在我大概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结合我的调查得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
“哦?”
高警官嘴角上扬似乎早就料到长峰会这么说,放下手里的酒杯等着他说什么。长峰的结论非常简单,那就是白月和狄风全都是这起案件的牺牲品!
如果说宇瞻自杀一案是一个悲剧的话,之后宇文双的死、狄风的死、白月的入狱全部都是为了将这个悲剧扩大再扩大,大到足以让世人看到它的真是面目。如果说宇文双的死是个悲剧的话,那么狄风的死既是飞蛾扑火也是火上浇油。
“白月不是凶手吗,您也清楚吧?”,长峰摇晃手里的茶杯等待对方的回答。
高警官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说,“不好说,狄风似乎复制了最初的案件,只是这一次场面更加宏大,涉及到的刑事责任也更加复杂。这么说吧,如果不是白月在最后亲口承认,你也可能成为杀人凶手。”
“白月承认了什么?!”,长峰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承认了她就是杀害亲哥哥狄风的凶手,作案手法与我们所掌握到的证据完全符合。”
“放屁!”
“你坐下!”,高警官突然一拍桌子,桌子上架着的羊排被震起来老高,随后又平稳的着陆在烧烤架上。
长峰气喘吁吁的坐下猛地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样完全对!这不仅仅不是事实的真相,对于白月来说也没有按照她的意愿发展。不出意外的话白月和狄风的计划是,白月完全不承认而被警方诬陷为凶手,白月有什么后招长峰不清楚。可是现在由于警方开始怀疑长峰,甚至有可能将长峰定为凶手的情况下,宇瞻的角色突然由白月转换为了长峰。
在他们的剧本当中应该有白月来单人宇瞻的角色,虽然由长峰来担任宇瞻的角色这出戏会演的更加顺利,可白月没有那么做。白月宁可放弃这个计划,宁可放弃这么多人为之努力,甚至已经有很多人付出生命的计划,只是为了保护长峰吗?
398 无言的挑战书
一股热泪从长峰的眼角流了下来,长峰本人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的变化,嘴角没有抽搐眼泪就这么像是水一样从心里流了出来。长峰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可他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就连他本人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过了好一会儿长峰才用餐巾纸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重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面前的高警官。
“我要去查个水落石出,必须还白月一个清白。”
高警官靠在椅子上,手里还掐着半只香烟,“你先坐下,既然我请你过来就没打算向你隐瞒,之所以请你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我也不会代表搜查一课和你对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代表搜查一课,也就是说你有别的想法?”
“我想让白月把这场戏演完。”,高警官的眼神非常坚定的看着长峰,似乎两人在某一个心灵层面上达成了共识。
几个小时前审讯室里乌烟瘴气,即使明文规定在审讯嫌疑人的时候不允许抽烟,可对于刑警来说不抽烟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两只小小的排气扇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排出房间内烟雾的一半,白月连着咳了好久终于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位穿着淡蓝色西装的刑警,打着棕色领带里面穿着白色衬衫,头发向后梳着给人一种十分精神的感觉。
“干嘛呢,干嘛呢!要不是我路熟还以为上天庭了呢,都给我出去出去!”
被蓝西装刑警推推搡搡好几个人连带做笔录的刑警都退了出去,穿着蓝色西装的自然就是高警官,高警官没有关门似乎是想要等待烟雾散尽。空气一流通似乎换气扇的作用也大了很多,约莫十几分钟的功夫屋子里就只剩下排不掉的淡淡的烟味儿。
高警官伸出手关上门,回头看了看单向玻璃,“没事儿,那边没人。”
“我能说的都说了。”,白月显得有些憔悴,不清楚是不是咳得太厉害所导致。
高警官将他在酒店搜到针筒的事情和白月说了一遍,虽然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化验但在针筒里面发现了微量的氰化物反应,也就是说这一只针筒曾经注射过氰化物。高警官说的正是白月用来给长峰注射狂犬疫苗的那两只其中的一个,在白月的印象里这些一次性针筒全部没有塑料袋包装,它们被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小盒子有分装盒子,每一个盒子里有两只,白月正是拿了最上面的那一盒。
为什么给长峰注射狂犬疫苗所使用的针筒里会有氰化物的残留呢?白月的脑子有点儿不太清晰,就在这个时候高警官又说出了一个让白月头晕目眩的鉴定结果。
“如果鉴定结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先注射了氰化物后注射了狂犬病疫苗。换句话说,在注射狂犬病疫苗的时候多多少少给被注射人带入了一些氰化物。但是这些氰化物含量非常微弱,最多会给人以吃多杏仁的感觉,具体表现为神经恍惚甚至有可能出现呕吐等症状。”
“什么意思?”,白月似乎真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焦急的问。
高警官站起身绕到她的身后,插着腰,“从这里我们大概可以分析出两个关键点,第一被害人从注射到死亡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他死得很痛苦。第二,给被害人注射氰化物的最大嫌疑人有两个,狄白月和那个叫做长峰的人。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们就只能从长峰那里下手。目前搜查一课也认为既然知道针筒内含有氰化物的你应该不会再使用它给长峰注射狂犬病疫苗,这么分析下来长峰的嫌疑要远大于你。”
“我记得你的证词当中有这么一段,你离开了家有一段时间,在你回来的时候长峰正在你的房间通往密室的房门处朝里面观望。这样的证词对于长峰来说极其不利,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正是他趁着你外出的这段时间行凶。”
“可是他没有作案动机啊?”,白月转过身,看着高警官。
“当然,我们也会考虑协同作案。毕竟他是你的男朋友,为了女朋友的利益杀人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最害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宁静,两个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白月终于开始承认她就是凶手,随后也做了相应的笔录,白月所说的几乎和证据百分百附和,所以检察院才会这么果断的通过起诉申请。
“所以,你们到底又说了什么,事关一个人的性命白月不会为了妥协的。”
高警官看着不服气的长峰,嘿嘿一笑,“呵呵,怎么?不相信女孩子会为了你而妥协吗,也对,像你这样吊儿郎当的人怎么可能呢。”
“别废话,到底怎么回事,我没工夫和你扯牛皮。”
“我和她说。”,高警官在桌子上敲了敲烟灰,“嘶。我们达成了协议,这么说吧,我会帮她把这出戏演完并且演的更好。”
长峰心里清楚只要白月自己认罪想要翻案简直事比登天,白月为什么会答应这家伙呢?长峰觉得这出戏想要唱完无论如何长峰和白月直接要牺牲一个,可现在就算真正的凶手出面作证,只要他没有证据证明凶手是自己而不是白月,那么白月的牢狱之灾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如果白月认罪,就算真正的凶手出面,只要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也不能释放白月。”,长峰盯着高警官说,“你这出戏可能要演砸了,这些天我考虑过所有的情况,几乎没有办法能证明白月是清白的。”
“所以我才来找你。”
原本瞪大了眼睛的长峰更加狐疑了,不明白对方说话的意思,现在他来找我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要让我出面顶罪?确实,只要长峰出面很有可能顶替白月的罪名,因为两人是恋人关系,并且长峰作案的可能性要远大于白月。首先长峰和白月的哥哥没有感情,其次长峰完全可以为了女朋友做出杀人的举动,最后,白月不可能给他的男朋友使用含有氰化物的针筒注射狂犬病疫苗!
399 无言的挑战书
不会吧?长峰心里想着这个高警官该不会是想要让自己出面为白月顶罪?这样一出戏可以说是演的非常完美,可是这样完美的一出戏有什么用呢?就算长峰含冤入狱,没有任何人觉得长峰是愿望的,难不成要长峰像宇瞻一样自杀?
不不不,我可不能自杀,我不可能成为下一个宇瞻。哎?我在害怕什么呢?只要我不承认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主导权还在我的手里,他紧靠这些东西就想要说服我未免有点太草率了吧?
只听长峰继续问,“那么,你找我来做什么呢?高大警官,可别是让我出面顶罪吧?我可不愿意做替罪羊,我也没有宇瞻那股自杀的勇气,你把我扔进去这出戏也算是搞砸了。”
“放心吧不要你的命,我需要用的是你的脑子。”
“怎么说?”
高警官将一只新的看起来比较整齐的烟在桌子上敲实了,放进嘴巴里,“你还没仔细检查过案发现场吧?根据白月的证词,密室你只看过一眼。”
长峰点点头,对方继续说,“我打算带你到案发现场去看看,说不定狄风留下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白月是他的亲妹妹,两人的关系非常密切并且狄风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肯定留下了什么重要的讯息来指明真正的凶手。”
忽然高警官觉得长峰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光心里已经有了三成把握,果不其然长峰同意和高警官走一趟。狄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长峰不得而知,毕竟算上他自己已经有三个人牺牲了,白月如果不能脱罪至少会是二十年牢狱之灾,对于花季少女来说二十年的监牢与死亡没有任何区别,更何况她还是那么的漂亮可谓是人前的凤凰。
就算白月愿意为了这些付出二十年的生命长峰也绝对不允许,这并不是长峰多么的喜欢白月,而是人类本能对于美好事物被毁灭的根本保护欲。
车子已经出了城区距离白月的家并不算太远,一路上两个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一些,长峰手里还拿着打包出来的羊排,一边啃一边问,“如果真能找到狄风留下来的证据,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抢在检察院起诉以前递交出去,指出真正的凶手。”,作为搜查一课的刑警他不得不这么说。
“那么就算我发现了能够证明白月清白的证据,我也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
“我就跟在你身边,没有我你根本进不去豪宅。”
长峰漫不经心的说,“你们看了那么多遍也没发现什么,你觉得跟着我再看一遍就能有收获吗?”
刹那间车子里只听得到嗡嗡的发动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高警官才吐出两个字,“未必。”
“不用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就算真的被你发现了,你觉得当年宇瞻的死你们搜查一课不必负责吗?你觉得狄风的死和宇文双的死与你们搜查一课,甚至与你本人无关吗?”
长峰并不是真的想要让高警官负责也不是想要追究搜查一课的责任,他想说的是目前这种不合理的状况何时才能得到解决。当然这么多年以来对于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说法有很多,有人觉得不应该过分保护他们,也有些人觉得即使有这样的保护法还是会对一些孩子的心里产生巨大的不可弥补的阴影。对于被害人家属来说,自己的孩子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而对方几乎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任何孩子的父母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相反的对于宇文双的家庭,明明不是孩子的过错却因为没有明确的证据而遭不白之冤,宇瞻也因此坠楼自杀,这又该找谁去说理呢?
或许当时警方认为让一个孩子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疏导教育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们甚至觉得就算是没有犯罪的孩子接受教育也不是什么坏事。可他们从没有设身处地的喂宇瞻想过,没有想过一个孩子在承受如此委屈,而每天不得不听着让他作呕的言论,会产生多少的仇恨与怒火。可宇瞻仅仅是一个孩子,就算他不是一个孩子对于警方又怎么能发泄怒火和仇恨呢?最终他只能选择最决绝的方式,将所有的真相以死来展现于所有人的面前,可就算是宇瞻死了,这些真相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宇瞻的死没有为他赢得尊严,没有警醒世人。为了不让宇瞻白白的牺牲,所以需要更多人死!这就是宇文双和狄风的决绝,这就是荒屋的决绝,也是一个人为了能够唤醒世人良知的决绝。宇文双的死是无奈的,作为一个精神病人上吊自杀甚至不会被刊登在报纸上,甚至没有记者来做采访。所以狄风必须死,狄风必须死的更完美,因为他死后荒屋再也没有人能够继承他的衣钵了。
看着高警官坚毅的脸庞长峰相信狄风一定留下了什么线索,狄风与白月的关系几乎可以算是恋人。作为恋人甚至比恋人更亲一等的关系,白月愿意帮助狄风,而狄风一定不会再死后看着白月再监狱里孤独终老。
狄风要比长峰精明得多,从他嘱咐胖女人的话开始长峰就知道在这场博弈里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从他在白月家一楼床上醒来,在狄风的脑袋边上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只是这一次他心甘情愿作为输家,因为赢过狄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赢过狄风就连他心中的良知也会觉得过意不去。车子很快来到了豪宅门前,虽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却没有刑警看守现场。
“下车吧。”
高警官将车子随便停在门前的水泥路上,水泥路很宽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挡了别人的路。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还没到天黑的时候已经颇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表示,两人只好打开手电筒顶着狂风从车子里出来。钥匙在高警官手里他快步的跑到门前插进钥匙孔使劲儿一推,门开了从里面跑出一条白色的大狗,见到长峰以后飞快的冲了过来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高警官。
400 无言的挑战书
大白并没有恶意,似乎是太久没人陪他玩儿也许是长峰身上还残留着白月的味道,大白很喜欢的伸出血红大舌头舔着他的手。风很大很大把大白的毛朝一边吹去,长峰不用牵着它只要往前走大白就在后面跟着,大白的毛色很好即使长毛也没有一丁点打结的地方。
进到屋子稍微一松手门便咣当一声被风关得死死的,在墙壁上找了很久才摸到电灯的总开关,鱼缸依旧在工作水里有几只大鱼或许是因为没有喂食的缘故蔫巴巴的趴在水底一动不动。长峰看到水族箱的顶部有自动喂食器,这会儿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想要在柜子里翻找一些鱼食装进去,一蹲下大白就疯狂的舔他搞得长峰满脸全是大白的口水。好不容易找到鱼食起身的功夫又被头顶开启的柜门狠狠撞了一下,摸着后脑勺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血了,就听高警官在二楼催他赶紧过去。
路过一楼卧室的时候长峰才想起来自己的皮箱还在屋子里,对上面的高警官喊了句,“你先等一下,我找点东西!”
“搞什么啊?”
“我的皮箱还在卧室呢。”
高警官从二楼的楼梯口探出个脑袋,“那个啊,被我们当做证物搜走了现在放在我办公室呢,里面的东西都被检查过了,一些管制刀具恐怕要被没收。”
“我靠!哪有?”,长峰破口而出。
“你快上来,到时候我都能给你找回来那点破玩意算个屁,上来,快溜儿的!”
一句东北话给长峰逗乐了,看来老乡在任何时候都有一股莫名的凝聚力,长峰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左手边第一间就是白月的房间,通往密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灯光被开到最大即使是这样也很难看清楚密室的全貌,整个密室就好像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走廊的偏右面三分之二的位置全部被贝克街的缩影所占据。左手边还有一条窄窄的可以供一个人通过的走道,趴在走道上将头低下去目光从建筑物的缝隙里穿过,仿佛置身于真实的贝克街当中。
在一栋高楼上复制的正是迷你剧神探夏洛克当中的一幕,夏洛克与大反派面对面站在楼顶,杀手正对着无辜的居民。长峰虽然不是很清楚,依稀记得剧情是这样的,大反派声称只要夏洛克不从这里跳下去,那些杀手们就会对无辜的居民动手。夏洛克最后从楼顶坠落但也杀死了大反派,可在最后一幕当华生为夏洛克扫墓的时候福尔摩斯再一次出现在了镜头的角落里。
一旁的高警官似乎也是个推理小说迷,敲打着钟楼上的时钟,“神探夏洛克根据小说最后一案改编,在最后一案中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走投无路,在莱辛巴赫瀑布上格斗的时候掉了下去,坠入无底的深潭。”
“和我们的故事很像,全都是水鬼。”
“可是夏洛克在《空屋》一案当中离奇复活。”
长峰突然觉着脑海里闪过一阵霹雳,颤颤巍巍的说出,“荒屋,狄风想要借着荒屋让宇瞻复活,一定是这样的绝对不会错。”
完全对上了,事情完全按照狄风的剧本在运转,狄风不仅仅是一个决绝的人还是绝顶的天才。长峰虽然不清楚他做了什么,可他的故事完全可以被写成一篇小说享誉全世界,并且可以堂而皇之的冠以真实故事改编的名头。不不不,狄风不是在与什么人作对,狄风是在创造故事,他要创造一个绝顶的侦探故事,或许他觉得这样才会引起世人的注目吧?
面前的贝克街并不是按照小说原著所布置而是按照英剧神探夏洛克中二十一世纪的贝克街取景,英剧神探夏洛克改编自小说最后一案,在最后一案里夏洛克坠入瀑布下的深潭。在坠入深潭后神探夏洛克并没有就此完结,在后面的空屋一案中离奇复活继续他的传奇之路。反观眼前,宇瞻虽然不是死于深潭却与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夏洛克在空屋中复活,所以狄风创办了荒屋。
长峰想着荒屋似乎更和宇瞻的风格,宇瞻生活于乡间,乡间的荒并不是真正的荒草丛生。狄风是在描写宇瞻所经历的荒谬,荒谬透顶的世道,所以荒屋诞生了。正因为世道的荒谬,荒屋必定会被风雨所吞噬。人是一种百折不挠的生物,人们从茅草屋到土坯房再到木建筑最后到砖瓦水泥,人从来没有向狂风和暴雨认输!
狄风自然也不会向着荒谬的世道低头,荒屋虽然被吹散了,狄风却创造出更加直击人心的故事,只是续写这个故事的人究竟在哪儿呢?
想了很多长峰的目光也没有闲着,不停的扫视房屋的墙壁想要从中发现点什么,当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监控录像,没有什么东西比监控录像更加能够成为关键证据了。
“别找了,我们这么多人连每一个墙缝都扣遍了什么也没有。况且就算有录像谁又能发现呢?按照白月的证词,白月并不清楚狄风的复仇计划,那么要谁来发现监控录像呢?”
长峰眨了眨眼,“谁都行,只要接到狄风的委托,特别是杂志社的人,随便一个都可以。”,看着高警官吃惊的表情长峰又补充道,“你忘了?狄风的计划就是在你们起诉白月成功以后扭转局势,你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高警官脑袋摇的像是个拨浪鼓。
长峰镇定的说,“如果证据在真正的凶手手里呢?只要你们这边判决书一盖章他立刻就会到警局自首,你们根本就没有胜算。”
“照你这么说我们算是输定了?”
“也未必,只要有人行凶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没有完美的犯罪是侦探铁一般的守则。”
高警官不耐烦的说,“那你倒是赶紧帮忙找啊!”
“我说过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告诉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们搜查一课和整个警视厅必须为这些人的死负责。”
长峰的眼神里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似乎还没有想到要如此的为狄氏兄妹效力。
401 无言的挑战书
狄风布置下二十一世纪的贝克街并不是为了戏剧性,也不是为了他的故事能有多么生动,他要告诉长峰一些事情,而长峰在清楚了所有的经过以后便不再会帮助警视厅的刑警了。长峰明白了狄风的决心,明白了这个人究竟为了什么做这些,而他为的正是长峰想要为的,他们在亡灵与现实之间达成了一种共识。
长峰从高警官的身边挤过去坐在原本狄风死去的椅子上,据高警官他们说狄风就是这样坐在椅子上头靠着墙壁昏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后脑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至今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凶器,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其实整个密室非常简洁,从二楼白月的房间一条直直向下的楼梯,然后就能看到贝克街。再往里尽头处有一块空地,空地的左手边有一处凹陷,凹陷正对应着一楼卧室原本应该放床头柜的地方。
长峰靠在墙上对着墙壁比划了一下高度,这个高度正好就是床铺的高度,如果稍微往角落里靠一靠可以说当天晚上长峰与死去的狄风正是头靠着头中间隔一道薄薄的墙壁。真是灵魂的碰撞啊,长峰靠在这里隐隐约约又感受到了一股冷风,都说人死亡以后灵魂脱离躯体会产生一些超自然现象。他就这么坐着歪着脑袋尽量模拟狄风死亡时候的状态,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几乎三分之二的贝克街,包括夏洛克所在的那栋大楼。
就这么看着好一会儿忽然长峰眼前一亮,高警官抓住了他这一不自然的反应也看向他目光所指的位置,那正是夏洛克所居住的贝克街221B号。
突然高警官大跨步的来到微缩的贝克街,蹲在马路中央颇有一种巨人的感觉,“这栋房子有问题?”
“不清楚。”,长峰只是有一种感觉,如果让他安置摄像头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最有标志性的贝克街221B。
高警官将整个房屋从连体楼中拆出,整排楼使用一种卡扣相连接非常容易拆除,房屋的主体是木结构但拿起来的时候很重似乎灌了一些其他凝固物。长峰劝他最好轻拿轻放,高警官没听进去稍微一倾斜便从屋子里倒出一大堆小物件。原来就连房屋的内饰都做到完全可活动,仿佛真的是把贝克街微缩过来一样。
从屋子里滑落出来的零部件散落在街道上,有夏洛克的小提琴还有壁炉上的挂钟,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桌椅板凳,钢琴卡在了门框里面出不来。咣当一声贝克街221B被摆放在长峰面前的桌子上,桌子的四角是四根非常粗的实木柱子即使这么大的冲击力依旧可以保持它四平八稳。
“好吧,我猜猜,或许摄像头就藏在这个里面。”
高警官将淡蓝色的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挽起衬衫的袖口仔细打量仿佛在大量一颗不知有没有熟透的西瓜,从小窗子望进去可以看到内饰被晃动得一塌糊涂,房门大敞四开由于是铝合金的折页所以并没有脱落的迹象。整个模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即使是这样暴力的拆卸也没有出现任何开裂的现象,仿佛房屋的主体真是有水泥浇筑一样。
长峰用手去摸墙壁,虽然上着一层彩色涂料但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房屋主体并不是水泥一类的砂石,更像是一种凝固了的胶状物。比橡胶要硬很多,摸起来不冷稍微用力还是可以感觉得到这不是石头。有一颗小灯泡摇摇欲坠的挂在窗户边,长峰伸出手将电源线扯下来,一扯之下他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这竟然真的是一条可以发光的微缩台灯。由于必须做到非常细两根电源线并没有使用黑色的橡胶外皮包裹在一起,台灯的两根电源线被漆成黑色黏在一起有点像老式的耳机线。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台灯从插座上扯下来,另一端是非常精细的小插座。仔细看电灯泡更了不得,原以为会是一个LED灯珠结果出乎他的预料,这竟然真的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钨丝灯。
“哇,你看,这竟然是钨丝灯!”
高警官接过长峰手里的电灯泡看了看放在桌子上,他对这种东西似乎不太感兴趣。可是长峰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于是长峰不管高警官怎么调查房屋,自顾自的来到街道正中央。仿佛一个巨人在俯瞰贝克街,想要从贝克街的一排排房屋中找到他所需要的那一个。
长峰之所以没有管221B和高警官是因为他发现钨丝灯的灯球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从设计的角度来看这颗灯球或许可以发光但并没有接通电源。每一个建筑物的底座上都有一个插头,贝克街的微缩模型下面就是一个个并联的插座,每一个房子的供电全部来源于这些插座。整个贝克街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插排上面插满了可以发光的房子,可是这些东西自从做出来以后就很少被使用。
虽然不清楚这种小的钨丝灯要使用多久才能有明显的痕迹,不过长峰生在在乡村,更换钨丝灯是他所经验过的事情。钨丝灯的使用寿命很短,劣质的灯泡往往两三年就会突然坏掉,更换灯泡的时候长峰发现灯泡的顶部有很多凝固的黑色物质,像是黑烟,这颗小灯球上没有。
“并联的插排想要开启就必须全部打开,或许可以一个个的切断电源不过这样太费力气。”,长峰一边嘀咕着一边挨个房间看过去,如果是长峰他会选择另外接一条线出来单独给想要改装的房屋供电。
想要改装的天衣无缝就必须对插排动手脚,虽然房屋供电依旧来自于插排但是插排内部的插头已经被另一条电路所替代。想要接通一根电线到房屋的底部就必须在房屋内部钻孔,这种材质的房屋恐怕从最初设计出来就没打算用于二次改装,所以想要在房屋内部打孔几乎不可能。也就是说,想要在房屋内部安装摄像头就必须接通房屋内部的电源,换句话说,在狄风反复测试的时候肯定也会接通其他电器件的电源。
402 无言的挑战书
就在他来到一处外露的楼梯转角,忽然他发现了一个狙击手。从迷你剧的剧情来分析应该是瞄准了221B的邻居,可这一只人偶瞄准的并不是221B附近而是对面夏洛克两人对峙的大楼。
“他在瞄准夏洛克?”
长峰转身去看对面的大楼,这面的建筑明显要比另外一面粗糙得多。说粗糙并不是他外表结构上的粗糙而是这栋大楼几乎没有什么内饰,为了掩盖没有内饰每一扇玻璃都做成反光效果,必须趴在地上才能看清里面。摄像头绝对不会再这栋大楼里,因为这栋大楼完全没有办法照射到房屋的凹陷处。如果狄风最后死在那里,那么一定会有摄像头记录下他完整的死亡过程。
就算只拍摄到有人给他注射了什么药剂是没办法成为确凿证据的,根据高警官的分析从注射到死亡有相当长一段间隔,所以摄像头必须拍摄到从他注射到死亡的全部过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狙击手瞄准这里是完全不正确的摆放方式,这肯定是狄风故意设置给长峰的线索提示,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趴着太久腰酸背痛长峰准备站起身舒展禁锢,忽然他发现屋顶上的血迹仿佛呈现出一个三角状的痕迹。
长峰突然噗嗤一笑引起了高警官的注意,“喂?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忽然想起在迷你剧中自杀的莫里亚蒂也许不是本尊。哦对了他是自杀的,之前我还以为是卷福开的枪,没事儿你继续搞你的事情好了我随便看看。”
“这东西还真难拆,你过来帮我想想办法。”
“没空,我在找电灯开关。”,长峰顺着血液所形成的箭头朝另一侧看去,箭头所指的地方看似在贝克街221B实际上却是稍微偏右手边一点的地方,地面上停着两辆黑色的车子。将车子提起来,沉甸甸的扔到一边然后侧着身子朝房屋立面看去,屋子里必然会有电灯。虽然不清楚屋顶的电灯有没有接通电源,在闪光灯的照射下并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难道真的在221B的房间里?或许这种小型白炽灯使用了更加特殊的灯丝不会产生黑色升华物呢,这时候他忽然开始担心起高警官的动手能力来。探出头去看了看高警官似乎还在为怎么拆开顶盖而发愁,如果真的是在221B里面的话,长峰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帮帮他。
“这种模型顶盖是拆不开的。”
“拆不开?那里面的家具要怎么摆放,这一晃就散了啊?”,一边说高警官还一边给长峰做示范,稍微一晃动又有很多家具从门窗里面散落出来。
长峰连忙制止他这种残暴的行为,将整个房屋平平稳稳的放在桌面上,低下头就能从窗户的镂空看到凌乱的内饰,这会儿已经像是经历过一场风暴一般凌乱不堪。如果按照当代的住房思维夏洛克租住的221B应该属于十分紧凑型,客厅非常小家具又堆得很多。
“家具全部要像这样,用小镊子一样的工具进行调整。”,长峰弯下腰眯着眼睛朝里面看。
“这么麻烦?那这些大件的东西是怎么装进去的呢?”
这时候长峰忽然直起身子示意高警官帮他把整个房屋倒转过来,房屋的底座看起来像是一种彩色橡胶实际上是一种德国工艺的彩钢。或许有人在网上看过这样的视频,在一只方形的钢块上放着一只圆柱形的钢柱,只要稍微用力向下压钢柱就会缓慢的进入到钢块里面最终严丝合缝到完全看不出任何切割的痕迹。
这种房屋底座就是利用了这样精准的德国工艺,房屋的排水孔其实是一个左右连通的机关,只要使用筷子一样的东西将贯穿房屋底座的卡扣推出去。原本看起来毫无缝隙的底座就会连带屋子的内饰一起掉下来,长峰在地上摸了一圈在工具箱里找到一根用于软陶雕塑的小木棒。将房屋稍微抬高慢慢的推出卡住房屋底板的圆柱体整个底座连带一层房屋的地板便会与屋体脱离,哗啦一声原本就凌乱的家具洒了满满一桌子。
“看来想要装回去是要费一番功夫喽,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你也来帮我找啊。”,高警官开始一个个仔细端详那些沙发和座椅,沙发是等比例微缩和货真价实的家具完全相同。
长峰不太想帮忙,因为从底盖拆下来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这个房屋根本就没有通电。插口在房屋的底板上,底板咣当整个落了下来完全没有看到有任何连接的电源线。
“你慢慢找,我随便看看。”
长峰从小零部件堆里找到一只小提琴,在英剧二十一世纪中的卷福经常拉这把小提琴,不过这把小提琴并不是木质的而是全金属材质。长峰像是弹硬币一样将小提琴弹向空中,原以为它会直直的落下来可小提琴并不像硬币那么规则,指甲盖大小的小提琴在长峰手指甲上碰了一下朝贝克街摔去。眼看着小提琴在地面上跳了几跳忽然不动了,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似的。
微缩景观的街道使用了一种类似于橡胶材质的东西,或许是为了便于更换,这种材质的模拟效果并不出众。只是小提琴弹了几次之后为什么突然被磁石一样的东西吸引了呢?
“嗯?”,长峰走近想要将小提琴拾起来,轻轻一碰感受到一股向下的吸引力。
忽然他猛地用两只手掌捂住了小提琴附近的区域,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长峰的两只手掌明显感觉到这部分地面的温度有些与众不同,室温在十到二十度之间触摸铁板的感觉要比触摸橡胶凉,因为金属可以比橡胶更加快速的吸收掉手掌传来的热。
也就是说这块橡胶层下面有一块不小的磁铁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用来做无线充电的底座。那么被充电的东西就只能是可以堂而皇之摆在大街上的,也就是那两辆汽车了。趁着高警官不注意长峰小心翼翼的将黑色的汽车拾了起来,果然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403 无言的挑战书
汽车轮胎并不完全是橡胶材质,有一圈黑色的凹陷用手去摸就会发现那是金属,可能当时的无线充电技术还不成熟必须要把金属圈裸露出来才能做到近距离的无线充电。黑色的车子顶棚上竖立着天线,长峰尝试着去旋转果然让他拆了下来,从螺纹来看这并不是单纯用来装饰的东西。也就是说里面的摄像机很有可能兼顾蓝牙甚至是无线网络模块,这样就可以将录制好的东西通过无线网络传输到另一台设备中。
不,按照这个汽车的大小如果里面存在像手机一样的处理器甚至有可能直接将视频发送到某个网站或者邮箱里面。必须要拆开才能搞清楚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只要在车子前后各设置一块摄像头就能拍摄到整个密室。果然汽车的前左车灯的红色玻璃后面是一块约莫五乘四毫米左右大小的摄像模块,后面的黄色尾灯玻璃同样安装着两颗相同的摄像头。
长峰小心翼翼的将车子重新放回到地面上尽量不发出声响,高警官依旧执着于贝克街221B。
“鉴定结果出来了,摄像机并没有存储功能。”,一位带着眼镜的光头对高警官解释道,“不过存在无线网络模块,类似于被设定好程序的手机,所有的录像视频都被发送到了某个暗网邮箱。”
高警官依旧穿着淡蓝色的外套从上衣口袋里翻出那盒被压扁的香烟,抓了抓耳边的头发,“就这样吧,有事再来找你。”
“这玩意儿怎么办?”,光头举着拆出来的电路板问。
“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长峰在修理铺的门前等候多时,看到高警官面带惆怅他已经猜到了一多半,看来他选择相信狄风是对的。虽然狄风已经不在人世,可他却化作了亡魂流浪在这微缩的贝克街上,等候着故事的终结。
或许长峰还可以从很多其他的地方找到线索,可他不想再去挑战这守护着贝克街的亡魂了,因为这么做毫无意义。他不是刑警也不隶属于搜查一课更不听命于警视厅,长峰有他自己的想法。
“信息被传到了暗网。”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长峰与高警官约定,如果汽车录像机里面存储着关键的录像就由高警官出面撤销对白月的起诉,相反的如果录像讯息已没有办法追查,高警官也就不会干预检察院对于白月的起诉。尘埃落定,录像讯息被传送到了无底洞一般的暗网无从查找。虽然只要高警官提交这些证据同样可以阻止检察院的起诉重新调查,恐怕到头来也只会成为无头冤案。
长峰坐在副驾驶两人一路来到检察院隔壁的咖啡馆,透过玻璃就能看到不远处的精神病疗养院,宇文双就死在那里。那里可以说是故事的开始也可以说是故事的终结,更确切的说是矛盾的升级,激化和变异。
面前摆放着咖啡和三明治长峰都没有什么胃口,看着窗外零星的街灯映衬着蒙蒙细雨,面前的高警官同样一副淡然的神色仿佛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和他们没有了关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接下来只要顺其自然,等待白月的判决书公布真正的凶手自然会投案自首。白月被无罪释放,冤假错案肯定会成为媒体头条的热门新闻。警方肯定会想办法镇压,白月也许会对媒体提起宇文双和她孩子的故事使矛盾激化,不管这场风波闹得多么沸沸扬扬,只要是新闻终归会尘归尘土归土。人们通常只在意明天会发生什么,而不在意有没有解决昨天的问题,或许哪个明星的八卦就足以一下子冲淡这三条人命所带来的反思。
“你觉得风波会持续多久?”,长峰开口问。
高警官将目光从昏黄的路灯上转移回来,手里还掐着没有点燃的香烟,仿佛方才在像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不会太久吧,没有涉及到广泛群众的利益,更不会有人为止打抱不平。”
“所以才需要小说的渲染不是吗?”
高警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你打算写小说?”
“不是我,我没有感同身受,就算写出来也不会太精彩。”,长峰眨着眼睛,雨越来越大了。
高警官在想如果当初领导没有下命令查封荒屋杂志的话,宇文双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宇文双不会死而荒屋杂志又得以继续发行的话,一切是否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呢?搜查一课明明已经意识到了当年的错误,可这种错误不是程序上的错误而是良心上的错误。
没错,从程序上来说搜查一课完全没有任何过失,当然就算是宇瞻死后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面职责搜查一课,更没有人职责高警官本人。因为他们所做的完全在程序之内,他们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宇瞻不是。所以宇瞻死了,宇瞻因为他们而死却要自己负责,搜查一课对宇瞻的死没有任何连带责任,也就没有任何一位刑警前去探望宇瞻的家属。
高警官曾经犹豫是否要向宇瞻的家庭承认错误,犹豫得太久也就忘了这么一回事,直到荒屋的出现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件事还没完。
“还记得上司勒令查封荒屋的时候,我并不赞成。”
“可是你没说出来是吗?”,长峰问。
高警官点点头,“是啊,那时候正值事业上升期,对于这种煽动反面情绪的杂志必须严惩不贷。我还记得刑警一窝蜂似的冲进荒屋杂志社的办公楼,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字典、杂志,各种各样。人们缩在墙角,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干脆趴在地上写着。写着,写着那些东西,然后我将他们一个个的逮捕押送到警局......有的人哭了,有的人发疯似的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疯子一样发笑的女人就是宇文双。”
“可是你依旧什么也没做不是吗?看着宇瞻的死后同样看着宇瞻的母亲发疯、自杀不是吗?”
面对长峰的质问高警官无话可说,一度鼻子酸了酸差点流出眼泪。泪水被眼皮堵了回去却从鼻孔流出来。
404 无言的挑战书
在抬头看高警官已经被清汤的鼻涕和泪水涂抹成了一个大花脸,即使如此还保持着相当的镇定。一边长长的喘气以阻止抽泣,一边不停用颤抖的手拨动打火机的砂轮。砂轮转动摩擦着火石,火星刺啦一声点燃了煤气,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了香烟高警官猛抽了一口。
“咳咳!”
高警官干咳几声以后心情似乎舒畅一些,负荆请罪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人们往往认为错误的过去可以通过今天的痛苦来偿还。往往有些信徒鞭笞自身,希望得到真主的原谅。可反过来思考,你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不想着如何弥补只是一味地使自身痛苦又有什么用呢?其实监狱也是一个道理,宇瞻已经死了,虽然没有人因此入狱可就算有人因此入狱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都是徒劳的,长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您今后打算怎么办,还是做刑警吗?”
高警官冷笑一声,“已经混到了这个位置上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我也要养家糊口,我也要......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弃手里的铁饭碗。”突然话锋一转,“你今年多大?”
“十七。”
“上学?”
长峰皱着眉头想了想,“算是吧。”
“毕业以后打算干什么?”
“没想好,做什么都有可能。”
高警官诧异的问,“你的专业呢?”
长峰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想起来,虽然已经选择了报考志愿,可是他只参考了各个大学的图书馆至于专业他都是随便填的。在长峰的世界观里面所谓的老师教授的东西完全可以在课本里学到,而且他们一半以上的世间都在废话,书本可不像他们那么唠叨。况且现在网课盛行,想要学什么东西只要点开网课页面稍微花点钱什么都能学到,真正所谓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大概指的就是这个时代吧。哦不,其实在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把师傅领进门了,完全靠着自修。
长峰眯着眼睛和高警官对视像是看着什么奇怪的生物似的,转念一想,好像最近的人都是这种想法。什么专业毕业的就要去做什么专业的工作,航海毕业就要去开船,飞行员专业毕业就要去开飞机,艺术专业毕业就一定要去涂涂画画。长峰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不管是什么专业毕业的人都可以去开船,都可以去开飞机,当然艺术家也不一定都是大学毕业吧?在美国的大农场会开飞机的农夫可不是一抓一大把?
“我,没有专业,忘了。”
高警官噗嗤笑了出来,“那你在大学都做些什么?”
“读书、实验、偶尔爬爬山。”
双方都不再说话了,高警官搞不懂长峰,长峰也不愿意去理解高警官。谈话不欢而散两个人各奔东西,长峰自然还要回到那每天收费四位数的昂贵酒店。屋外下着大雨长峰没坐高刑警的车子而是随手拦下一辆的士,两人互相道了别并没有打算再次相遇。
回到酒店以后长峰倍感疲乏躺在床上连衣服也没脱就这么湿漉漉的睡了过去,睡梦中又做了多少个梦他不记得了,总之这一觉睡得很难受。由于没拉窗帘长峰被清晨的阳光叫醒,洗漱的过程中有人敲门,推开门一看原来是跟着高警官身边那位穿着黑西装的刑警。
黑西装刑警手里提着一个大皮箱,“这是您的行李,所有东西都在。”
“高刑警怎么没来?”,长峰出于好奇问了一句。
“他,他今天没来上班,打电话叫我把这个给你送过来,听说你要走了?”
“是啊,没见过丢下女朋友一个人远走高飞的渣男吧?”,长峰和他开玩笑,“替我和高刑警问好。”
送走黑西装长峰又一头栽倒在床上,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钟,这才想起要抓紧去退房。来到前台依旧是那位名叫熏儿的女服务员在值班,对方清点好了五千块的押金交到长峰手里。
“你......”
那女人似乎想要问点什么,长峰没给她这个机会一扭头从旋转门旁边的小门钻了出去。来到街道上立即嗅到玉米的香气,方才下过雨被太阳一照空气万分湿润打在脸上很舒服。原想要给白月留个字条什么的,可长峰不清楚白月现在何处只好买了返程的火车票。从起诉到判决大概会持续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长峰没有那么多钱,即使是住在比较便宜的旅店。
五千块钱长峰想办法交给了高刑警让他有机会转交给白月,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对方,或许高刑警还有话对白月说。长峰不清楚白月再看守所的这段时间里是怎么样的心情,她到底有多么爱狄风有多么信任狄风又是多么信任长峰,他都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要回到A城他租住的小屋收拾好行李继续开始他的旅途。
至于接下来要去到哪个城市他还不清楚,在录取通知书下来以前他准备四处走走,不求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不能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因为担心白月使他的心无法平静,既然无法平静下来就更不能坐在原地死等,那样会熬死人的。
“或许等我再回来的时候,白月已经是一位了不起的小说家了吧?”,长峰看着窗外倒退着的白杨树自言自语。
这时候的长峰真实年龄只有十七岁,可如今让他反观自己的过去,他并不觉得比当年的自己有什么长进。虽然随着年龄的增加知识面也随之拓宽,经验和心法全都变得更加老练和纯熟,更加戒骄戒躁。只是在放下晚饭的筷、停下手中笔、合上掌中书的时候往往觉得相比较于十七岁的自己少了点什么,而少的那些东西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所以现在的长峰没有办法回忆十七岁的长峰是什么样子,当然也没办法回忆当初他的想法和心路历程,因为某些东西随着时光的流逝而从他的记忆中被抹除了。那些消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些消失了的东西到底有多么重要,他全然不知,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见了而已。
405 鬼影重重
有人说失忆是快乐的,有人说失忆是痛苦的。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言论,没有失忆的人想要失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失去记忆的人无论是否愉快他都想要重新找回来。因为失意者在没有找回那段记忆之前,永远不清楚那段记忆是否愉悦,或许当他记起而又想要忘记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长峰不敢肯定丢失的记忆是有用的,也不敢肯定丢失的记忆是痛苦的,与世人不同的是他并不迫切的想要追回这份记忆。
有时候,人活着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正直、快乐、责任。有时候人活着仅仅是活着,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都没办法改变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的事实。那个时候就只有死亡才能凸显生命的非凡,所以有人死了,狄风、宇文双、还有小宇瞻。
活着的人没办法颂扬的天籁必须由死去的人作为媒介,宇瞻化作了笛筒、宇文双化作了指洞、狄风化作了笛膜,现在要由白月吹响这只笛,要由白月完成这光荣的使命。人会为了活着而活着,却不会为了死而死,所有人的死都有着更重要的目的和价值,往往这个价值要比活着更加意义重大。活着的人可以选择在任何时间死去,死去的人却没有办法复活,以死为代价所换来的东西是活着东西远不及的。
但愿他们在天国可以听到狄白月的歌声吧,清风已不在明月依旧照耀着大地,给黑暗中的人们以一丝微弱的光。
我要走了,长峰一拍着桌子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楚紫熏正用单手拖着脑袋想事情,对长峰摆了摆手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去找一哥,和老板说记我的账。”
“你就走吧。”,紫熏眨巴着眼睛。
长峰有些不耐烦的收起桌面上的钥匙,“川端康成的雪国,南海出版社精装版第二十九页倒数第十一行。好了好了,我没空和你玩这个,先走一步我会替你向一哥问好。”
看着长峰远去的背影紫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咬着因为秋风而干裂的嘴唇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仿佛开春时节的冰面看起来坚硬如铁无论风怎么吹都是波澜不惊,可只需稍微的踏上一步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冰块爆裂之声让人不敢继续前行了。不知是谁拿来一块石头扔下去,咕咚一声在冰面上砸出一个洞口,想要过河的人这才幡然醒悟。
可等到那倒春寒,只需要一夜的功夫被石头砸出来的洞口边会不见踪影,河水再一次被冰晶覆盖。只是这一次想要过河的人再也不敢伸脚下去尝试了,即使冰面足够承担他身体全部的重量。什么时候才能过河去呢?紫熏用勺子搅拌碗里的汤不一会儿已经浑浊的见不到底,客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天空开始范青这才想起已经快到第一天的临时总结大会,方才收拾起手提包急匆匆的离开。
另一面的长峰从饭馆出来虽然顶着晴天大太阳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温暖,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王一所交给他的地址附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不起眼的小旅馆。说是在三好街实际上早就超出了三好街的范畴,但归三好街辖区的刑警管辖,由于警力有限表面上以三好街命名管辖范围却要大得多。案发地点在西城区的一处农贸市场附近,这会儿大多数已经收摊街道上颇显得荒凉,不远处有一运动员专业学校里面不停地传来射击的声音。
一郎像是个小混混似的站在路口等候长峰,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免不了一阵寒暄,寒暄过后一郎带着长峰前往案发现场。这会儿鉴识课的人已经撤了出去现场只有一些刑警在做勘察,大部分是公安厅的人本地刑警也过来了一些。
在一家网吧和旅店的夹缝胡同里用红色油漆写着旅店两个字,后面是一个长长的箭头指向小巷深处,一郎指了指,“就在里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那个一哥就在里面,你进去就能看见他。”
“你去哪?”,长峰有些好奇。
“拍身份证,三好街那边忙不过来叫我回去。”
一郎无奈的叫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出,长峰继续朝着巷子里面走,小巷越往里面越显得宽阔最终在面前出现了一家破旧得简直不能再破旧的旅店。旅店老板大概也清楚房屋是多么的陈旧所以连名字也懒得取,好在旅店挂着一块还算说得过去的牌匾否则真的会让人以为这是民俗。
蝎子粑粑独一份,小巷除了这里在没有其他旅店长峰大跨步的走了进去。没见到来来往往的刑警只有一位穿着黑西装的人在对店老板问话,从语气来看应该是公安厅的人,他们说话的方式与刑警还不同带着一股浓厚的京腔普通话。
眼看身后来人店老板对着面前黑西装使了个颜色,黑西装一回头,“您是?”
“我来找王警官,他叫我过来看看。”,长峰不慌不忙地说。
黑西装依旧不依不饶,有点刨根问底的意思,“你是?”
没有办法长峰只好谎称自己是地方三好街搜查一课的刑警,黑西装正要继续追问突然王一从里面跑了出来,迎面碰上他们,“哎呦?你怎么来这么晚,跟我出去买点东西先。”
转过头又对黑西装说,“这是我在三好街的搭档,额没什么事我先走,你们撤出去的时候记得留人看守现场。”
“那是自然,你们地方刑警也要留人吗?”
王一心想什么叫地方刑警,所以拿他开玩笑,“咳,那是肯定的,说不定日美当局也会留人大家刚好凑一桌麻将不是?对了,屋子里没灯一会儿你们留下守夜的人记得带手电筒,不愿意在屋子里呆着呢就去外面下下棋。”
被王一这么一折腾黑西装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说只好扭过头去不搭理他,长峰走在前面被王一推着来到院落,这会儿看起来被建筑物围城的小院子还别有一番风味,在房屋前东南角种着一颗歪脖树,树下面有一张被雨水冲刷腐蚀严重的木桌以及几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