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长夜永恒（一）
过往的历史在道钧描述下缓缓铺开，就如他此刻的作画一般，几近完成。
这是一副气象万千的雄伟蓝图，在李显眼中却有熟悉之感，这分明就是天鬼王巢穴中壁画所描绘的天地。
只是道钧所绘之图更加完整罢了。
等到作画完毕，整幅画似乎活了起来。可以看到这是何等辽阔的世界。
“此名神洲大陆图，乃是世界原本的模样。”道钧说罢，将太**华抛向空中，只见太**华顿时化作一轮圆月。
然后道钧又取出女娲石，很快也融入画中，使得整幅画仿佛活了一般。
“眼下尚缺一物，便是太阳精华。”道钧望着这幅即将完工的佳作，眼神中露出欣喜之色。
从刚才的对话中，李显已经听出，太阳精华应该是被大梵寺镇压着才对。但他也明白道钧必然有所准备，不然也不会贸然发动降神咒。
“我所修炼的金乌昊日功法，又称小阳咒。原本不能取代真正的太阳精华，但却可以引发不周山共鸣，助我一臂之力。”
道钧说完，便化身一轮烈日，组成神洲大陆图的最后一块拼图。
这也是他必须吸收老肥，以完成形态化身太阳的原因。
神洲大陆图完成后，就消失在了不周山内部。
在外面，整个天空都出现了神洲大陆图。无论是中界，还是东境，亦或是平妖界。
此时，无论南北东西，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奇景。
白天已经离开了仙城的沈寒儿，甄高兴，还有小碧和毋清水，都望着天空愣愣发呆。
天穹之上可不光只是出现了一副图景而已。其上更是有伟岸到难以想象的力量，正在酝酿着。
仙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哪怕没有见过化神真君出手，但只要稍有眼界的人，都知道这是远远凌驾于化神的力量。
这个力量如果想要灭世，那绝对是可以办到的。
而位于不周山上的七位真君，对于这股力量则有更加深切的体会。
因为他们正直面这股无法抗衡的力量。
一直将所有人视为蝼蚁的化神真君，这次也做了一回蝼蚁。
“此非人力能敌，撤！”无上真君首先认清了形势，然后飞身远遁。
其他真君也都非寻常之人，见事不可为便纷纷作鸟兽散。
他们快，苍穹上伟岸的神力更快。
一股力量分成七份，同时落下。这世间最顶尖的力量，化神真君居然全无还手之力。
不周山开始奔溃，速度并不快，却不可避免地走向瓦解。
而束缚住不周山无数岁月的各色符文，也在这一刻开始瓦解，崩坏。
随着不周山的异动，周边四座山脉，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亮起冲天光柱，似囚牢，似锁链，想要制止这一刻的发生。
而且效果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不周山的崩溃似乎被止住了。
一团青莲自山体中升起，李显站在莲台上。眼前的景象绝对是生平仅见。不论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七位真君，还是横亘天际的神洲大陆图，抑或是灭世一般的灾难景象。
不过最令人心悸的那股神力，似乎对李显并没有多少压迫感。
不周山有大量灵气冲上苍穹，给太阳源源不断地供给能量。
道钧也在这个时候飞身而下，落回到莲台宝座之上。只见他手上动作不断，法诀连连打出，繁复异常。
而道钧脸上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四根用来束缚不周山的光柱中，南方拿一根突然一阵晃动，最终不再亮起。
朱雀山脉本就是道钧府邸，他做些手脚也是应有之义。
七位真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道钧将这个世界推向毁灭边缘。
天空上的伟岸神力又一次降下，同时一只巨大眼睛开始俯视整个天地。
不管身处何处，所有人都能看见这只眼睛。就如同太阳或是月亮一般，遥遥高悬于天际之上。
这眼神冷漠，无情。似乎在注视所有人，又似乎谁也没有注视。
七位化神真君在最初的惊惧之后，都明白反抗是徒劳的。他们作为世间最强的人，在神力降临事就被盯上了。
不过他们的力量并没有被抽取，反而有源源不断地神力往他们身体中注入。
他们早已达到巅峰，多少年都无法寸进地力量，突然之间就出现了松动。
那道坚不可摧，无人能迈过地坎，就如白纸般脆弱，一戳就破。
苦苦追寻而不得的突破，以这样一种形式，开始提升。就好像在黑暗中寻觅多年而不得的曙光，突然间就看到了彼岸的光明。
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照此下去他们可以突然化神的桎梏，更上一层楼的。
只是七位真君却无法表达此刻的感受，若真的能说话，恐怕也不会觉得喜悦吧。
道钧气息有些紊乱，但神色飞扬，望着这些与自己齐名的老对手们，笑问李显道：“我这一手怎么样？”
李显眼神的复杂的望着七位真君，他们眼中居然有了凡人才有的恐惧神色，同时还对自己投来求助的眼神。如果能说话，恐怕会对自己或是道钧许下天大的诺言吧。
“天下间，再无一人比你更强了。”
道钧真君哈哈大笑起来，眉色飞舞，“真是讽刺啊，这些人做梦都想要更进一步，现在突然间实现了，他们却恨不得立刻结束这个局面。”
经过短暂的得意忘形后，道钧又恢复了原本的淡定与从容。算上自己，八个人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年，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你说我们如果一直等下去，他们最后会怎么样？”
这句话似乎是在问李显，又似乎是在说给那七个人听。
李显沉默片刻，才说道：“这力量如此强大，就算是化神真君，只怕也撑不到最后吧。”
道钧微微颔首，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个世界是支离破碎的，法则也并不十分完善，所以才会被化神真君取走诸多空间用来补贴自身。
而这种行为又会加速世界的分解，让灵气流失速度加快。以后会越来越难以出现化神真君。
因为世界法则的不完善，所以是不可能出现化神之上的修士。如果强行提升修为，最后只会爆体而亡罢了。”
第392章 长夜永恒（二）
道钧的话没有丝毫掩饰，对他来说只是平时指点江山的话语，但对于另外七个人来说，无疑就是一场死亡宣判。
七位真君眼神复杂的望着道钧，谁能想到他野心居然如此大？关键是如果实现的话，他们一死，道钧无疑就是真正的第一人了。以后所有天大的机缘都将是他的，或许可以实现永生也不一定。
李显点头，他终于明白道钧要做的事了，他是想要重启洪荒世界，让世界回归完整。
抬头望了望四周，不周山正在崩塌，由于缺了朱雀山脉的束缚，其他三座山脉已经无力支撑，光柱已然熄灭了。
不想可知，世界正在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四正由于缺少了化神真君的震慑，将来将会面临一片混乱局面。
不过世间的机缘也将增加，人类将再度迎来修仙鼎盛时期。
唯一可能的问题就是……
李显抬头望了望天空，那只冷漠的眼睛是最大变数，一旦降临，人族将会怎样谁也说不好。
新生，或是毁灭，这一切真的能如道钧算计的一样吗？
“为了天下苍生，我也只好弑神了。”道钧望着天空中的那只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显猛地看向道钧，弑神！要怎么做？
就在这时，道钧催动功法，天空中的神洲大陆图亮起。
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将那只眼睛束缚住了。好似受到了挑衅，那只眼睛立刻开始发威。
澎湃的神力倾泻而下，不过神洲大陆图也有光芒落下，护住了李显和道钧。
不过七位真君就惨了，仅仅一个回合，就爆裂成为一团血雾。
其实他们并没有死亡，因为还有分身藏在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隐秘角落。只是从此之后实力只能止步于出窍境了。
随着神洲大陆的回归，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迈入出窍境，甚至是之上的化神境。而他们这些人上人，恐怕再也无法用俯视的目光看待别人了。
某种程度而言，这是真正的苟活。
当然已经失去了分身的白晨真君例外，他是彻底死透了。
当天空中的神洲图亮起之时，李显眉心一阵刺痛。神秘印记不受控制的亮起，仿佛是受到召唤一般。
一股远远凌驾于李显的力量，正在将神秘印记从他眉间剥离。
下一刻，李显身上亮起黑白两道光芒。
阴咒全力运转，从李显神识深处涌现出道道条纹，由内及外，黑色符文爬满全身。
被称为小阳咒的金乌昊日功法也同时运转起来，给李显身上镀上一层白色亮光。
但这些依旧不够，神秘印记正在一点点向外剥离，牵动着李显全部的神经。
丹田处有五彩光芒亮起，解体的不周山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李显丹田，然后与黑白二色一起，化作七彩锁链牢牢地将印记束缚住。
但事情依旧不可挽回地向不可控地方向发展。
在修炼阴咒地过程中，李显逐渐将神识与印记联系了起来。如果印记离体，那自己也将死去。
就在李显即将抵挡不住地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道钧惊怒交加的怒吼。
那股召唤印记的神秘力量消失不见了，脚下的青莲光芒也暗淡了许多。
李显抬头望天，神州大陆图已然破碎，最令他惊讶的还是此时的道钧。
道钧脸色灰败，正不停的咳嗽。每一声咳嗽，都能带点内脏碎肉出来。那个宛如天人，一直都是谋定而后动，从未失手的人，看来是败了。
“咳咳咳……”道钧激烈的咳嗽着，好不容易稍有喘息，天空中澎湃无敌的神力正在酝酿。
一直被那只眼睛视作强壮一些的蝼蚁的道钧，居然胆敢挑衅。这是其不能容忍的，所以在摧毁了神洲大陆图之后，便将力量汇聚起来，准备倾泻而下。
这比对付刚才那七位真君的力量还要强上数倍，也从侧面反应了，道钧对神祗造成的威胁，远远大于那七人。
李显眉间爆发璀璨的光芒，将他与道钧覆盖起来。如此璀璨的亮光，黑暗中应该分外明亮才是，可这道光芒亮起之后，神祗仿佛失去了目标。
不周山解体的速度正在加速，青莲保护二人不受侵害。
道钧神色复杂的看向李显，此刻他身前一大摊血液和碎肉，仙风道骨也早已经消失不见，隐隐露出金纸之色。
道钧颓败的坐在青莲上，摇头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神格居然会在你身上！”
说完这句话，道钧身子摇晃一下，像是支撑不住。
李显赶紧迎了上去，将其扶稳。
刚一接触，李显就发现道钧身子绵软，入手冰凉。就好像是……摸到了一个死人一样。
李显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神格是什么，这个印记吗？”
“哈哈哈……咳咳咳！”
听见李显的问话，道钧先是笑了几声，似是扯动了伤势，又猛然咳嗽起来。
“以前就知道你在琥珀秘境中得到一个宝物，当时没有引起重视。毕竟我最不缺的就是宝物了，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
道钧嘴角扯了扯，似是在自嘲一般。
“我没有想到有人能炼化神格，还是用我自创的铸剑术……呵呵！”道钧眼中浮现出落寞之色，拉耸着脑袋，“千算万算，我怎么也算不到这一步。”
“我是不信因果的，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任何因果对我都不会起作用。但冥冥中的天意也许就是如此吧。”
道钧眼中有说不出的落寞寂寥，他花费无数时间去找寻神格，但这种远远超越化神力量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被找到？
他找不到神格，也漏算了神格会被炼化，偏偏还是自己种下的因，结出了今天的果。
原来神格离自己是如此的近，近到稍微关注一下这个自己也看不透的宝物，或许就不一样了。
傲慢，果然是所有化神真君的通病，连他道钧也避免不了。
“你说，这个世界会怎么样？”看见道钧的表情，李显就明白事情已经彻底失控了。
“大概，许多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这个夜晚将会格外漫长，漫长到要用一生来度过。
苍穹似乎正裂开一道口子，更多的神力正在降临。
第393章 看破一切的人
李显露出一丝苦笑，许多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能活着见到太阳恐怕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可苍生似乎都被你害了。”
“我又没做错。”道钧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和傲然，“我不是只为自己才这么做的。”
“真的不是为了自己？”李显反问一句。
哪怕此刻道钧已然时日无多，但那股披靡天下的霸气似乎又回来了。
“我是为了他们好。天下蠢人何其多，比如那几位和我并列的化神真君，一直干着竭泽而渔的事情。要是没有我，这天下迟早也要完蛋。”
道钧说完，喘息了片刻。此时的他虚弱至极，说几句话就要休息一会儿，全然不像是天下第一的化神真君。
也许天下也像道钧一般，已经是残破的边缘了。
“女娲石呢？那东西应该可以救你一命吧。”李显开口问道。
“嘿嘿……”道钧干笑一声，又吐了几口鲜血。然后用手指了指天空，“在神那里，即便有女娲石也救不了我的，这是神留下的攻击，唯有神才能化解。”
李显眉心亮起神秘印记，也就是所谓的神格，问道：“这个呢？”
“你想救我？”
“……虽然你是一个混蛋，但到底还是我师父，更是天下第一人。如果能救，自然是会就的。”
道钧的气息越发微弱，但精神上似乎并未涣散，他看了一眼李显，忽而一笑，“除非你眼下拥有神的力量。等到不周山完全解体后，被封印的‘神’的身体就会复活。到时候你用神格吸收尽可能多的灵气，应该有一战之力。至于结果，就听天由命了。”
道钧指出了一线生机，然后看向罩着自己的护盾，“这招隐匿身形的功法，我在一本古籍中看过，叫做神识化域。可以通过神识创造一片空间，用来隐藏自身。
不过眼下你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不足万一，但毕竟也是超越世界原本的力量。所以那尊神祗才暂时无法发现，等其真正降临后，无论愿不愿意，都要趁灵气还未回归天地，收为己用。”
“那你呢？”
“我？咳咳……离不周山完全解体还有两个时辰，我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师徒之间一时无话。道钧纵横天下这么多年，也经历过许多生死时刻，但这一次是真的挺不过去了。
“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道钧缓缓开口，说道：“你真的杀了萧宛吗？”
道钧问出了他最在意的疑问，虽然李显的选择是和他心意的，但又总觉得那里不对劲。老肥被同化前用萧宛作为引诱李显的说辞，其实也表明了另外一个“道钧”是不信的。
虽然道钧一直没有明说什么，但其实他自己也打从心底里不信。
“没有。”
听到这话，道钧突然笑了，笑容很和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骗而感到愤怒。“你能说实话我很开心，不过你是怎么办到的，居然从我眼皮底下蒙混过关了。”
李显用手指着眉间的神格，道：“萧家三口都在神格之中。也许就是你说的神识化域吧，神格当中确实有一个空间，随着修为的精进而变得越来越大。”
“那日我刺向三人的剑气中，蕴含了血琥珀的灵力。虽然不能让三人起死回生，却能保住他们性命。
虽然我做了诸多掩盖，但想来真正让你没有发现血琥珀灵力的手段，应该还是靠了神格吧。”
李显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要将血琥珀的灵气分解成三份，对当时的我而言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也多亏了你给我时间，不然也只能走萧守正的老路了。”
道钧点头，眼中有着欣赏之意，拍掌赞道：“不错，不错。其实给你时间也是为了考验你，现在看来，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我还有不解，你焚毁的尸身确实是真的，神格总不至于还能创造身体吧。”
即便三人一开始是假死，但他们确实被大火焚烧了。所以道钧明白，做到这个份上绝对是回天乏术的。
“这都要感谢沈寒儿。”李显说道：“南域魔教有一招换脸术，可以将他人脸皮取下给别人换上。因为是真皮，而非道法，所以你自然看不出来。
那日你允许我将三人回去，准备葬礼的时候，我就将三人脸皮取下，换到事先准备好的三具尸体上了。当然，他们三人的脸已经重新长回去了，毕竟你府邸上有的是灵丹妙药。”
“哈哈哈……咳咳……”
道钧猛烈咳嗽起来，“你到底是没让我失望啊，那三具尸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在漠州秘境的时候，灼光道人和黑风围攻萧宛，那时候我斩杀了不少青阳派弟子，顺手为之。”
道钧眼中满是欣赏之色，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行动了，所以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在谋划了吧。这一次自己也算是输的心服口服了。
“你应该还有秘密没说吧。”
李显眉头皱了皱，“你指的是什么？”
“你到底是谁？”
乍一听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因为他就是李显，还能是谁？
但是猛然间，李显身躯一震，不由得对道钧又加深了一份敬意。
哪怕道钧突然间恢复过来，他的重伤垂死只是假象，目的只是套出萧宛的真相，甚至是拥有与天上神祗一战之力。李显都不会觉得太过意外。
因为在李显心中，道钧本就是手段迭出，算无遗策的。
可是在听到道钧问自己到底是谁的时候，李显还是感到了深深的震撼。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即便是自己说了出来，别人也会以为是他疯掉了。
不过道钧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发问了。
从道钧的话里，明显可以听出来，他对李显的身份是有所怀疑的。而且他也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断。
李显直视其目光，虽然道钧精神还算不错，但眼珠混沌无光。已是命不久矣。
“没错，我确实不是李显。”
第394章 结束也是开始
“你真是我见过的，绝无仅有的天才。”李显先是对着道钧一通夸赞，不过比起这些廉价的赞美，道钧显然更好奇李显的来历。
“其实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李显决定和盘托出，继续说道：“我可以确信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但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我就夺舍了李显。然后便是被赶出村子，之后就遇到了你。”
道钧露出了然之色，也不知他自己死后是否有幸能去到另外的世界。
“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一句话。”道钧坦然说道：“你以前讲过‘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说这是家乡的俗语。所以我就去李家村待了一段时间，发现无人知晓‘堡垒’为何物。
我还在周边几个村子也待了一段时间，可以确定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堡垒一词。当时实在想不明白，你如此骗我究竟有什么意义。”
李显露出苦笑，“你居然连这么一句普通的话都怀疑，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人能骗过你了。”
道钧没好气的笑骂一句：“萧宛的事不就被你蒙了！”
“其实会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你想想看，我先后把萧守正和你送入魔教，而且我还知道血灵就是所谓的血公子，是血长老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所以当然会怀疑你是不是别人安插进来的。”
李显一愣，“血灵居然真的是魔教中人？”
道钧只是点了点头，对于血灵之事他没兴趣多提，继续说道：“如果你真是有目的接近我的，就实在不该露出那样的破绽才对。所以我换了一种思路，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的家乡就不可能是李家村。”
李显深吸了一口气，“你居然忍到现在才问。”
这时，道钧猛烈咳嗽起来。他笑容满面，但目光却开始涣散起来。
李显这时才想起来，他是一个将死之人。
……
这一次咳嗽过后，道钧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李显见过很多将死之人，都不如这一次来的震撼。原来化神真君在生命的尽头，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天空中的神力已经不单单只是覆盖不周山一处，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神祗的阴影中。
喘了几口气后，道钧声音微弱的说道：“弑师是道字一脉的传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因你而死，也算是继承了传统罢！你……好好活下去，按自己的心意活着就行……”
道钧越说声音越微弱，后面的已经听不清楚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道钧生命的最后，不再提那些宏图霸业。
也许他悟了，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
也许后悔了，放着大好人生不去享受，非要弄些名堂出来。
算无遗策的他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神格。唯一骗过他的人，正好也是炼化了神格的弟子。
向来不信命运的道钧，也不禁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师父，你安心去吧，我会用生命来守护世界的。让我们道字一脉，在我这里终结！”
道钧眼睛闭上了，然后化作光团消散而去。化神陨落，回归天地。
不知道自己最后的话道钧有没有听见，不过李显相信他是听见了的。
道字一脉向来自命不凡，喜欢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那就和这天下一起，要么生，要么死！
……
一直等到不周山彻底崩塌，李显看见一个人影瞬间直冲云霄。
苍穹上，那道模糊的身影与巨瞳开始结合，神祗的气息渐渐消退。
不过李显知道，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李显眉心处的神格大亮，不周山还来不及溃散的灵气纷纷涌了进去。
李显的身体也开始飞升，只见神格一闪，三道光团落在地面，被十二品青莲罩住，正是萧家三口。
三人呼吸均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巨量灵力加成，李显眉间透出一股神力，与苍穹下的那具身体隐隐对峙起来。
等他靠近那道身影，才猛然发现，这位曾经的第一人竟然是……
他自己！
此时，这位“李显”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情感。
李显神色复杂到无法形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曾经被推翻的不朽族统治者和自己拥有一样的面容。
“难怪啊……”
难怪自己能炼化神格，因为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难怪会穿越，因为自己只是回归而已。
无论是魔教的建立也好，道字一脉的传承也罢，其实都是自己当年被封印时候，建立的后手而已。
突然间，李显大脑灵光一现，虽然过去的事情记不起来了。但却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布下的局。
神祗“李显”面无表情的伸出了手，仿佛是在等待他的回归。
他将再一次，君临天下。
李显摇头，“我不是你。”
神祗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种愤怒。
霎时间，天崩地裂，雷霆万钧，江河倒翻。整个天空变为血色一片，一副末日来临的景象。
李显将所有力量汇聚到一起，变为一把利剑。
这是他最强招式“一剑”。
一剑即可分出胜负，是不留退路的一剑。
两个李显，前世今生，他们不再有任何交谈。过去的就该过去，如果旧的势力不被打破，新的未来就永远不会到来。
这一剑刺了上去！
天空中下起了火雨，犹如一场盛大的烟花。
随后，黎明到来，一抹鱼肚白自天际亮起，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显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来到青莲旁。完整的世界已经回归，修仙盛世开启，无论人，还是妖兽，万类霜天竞自由！
他经脉寸寸断裂，体内生机开始涣散。眉间一道血窟窿，神格已然破碎，与自己那具“神祗”身体一同湮灭了。
一道碧绿色光团亮起，维持着他的生机。
女娲石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是可以救他一命的。同样也可以让活死人的萧家三口苏醒过来。
李显咧嘴一笑，绿光没有丝毫迟疑的照到三人身上。
很快，萧守正，萧央和萧宛便苏醒了过来。
“师姐，我做了许多好吃的，都留在乾坤袋中，你自己来拿。”
这是萧宛苏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然后便是李显倒在地上。
“快，血琥珀！”萧守正赶紧说道。
哪怕修为尽失，但作为炼化过血琥珀的人，萧守正在沉睡前还是感应到了血琥珀的气息。
顿时也就明白了李显想保住三人性命的想法。
刚一醒来就看见李显倒地，所以赶紧吩咐萧宛取出三人体内的血琥珀，用来保住李显性命。
……
当李显醒来时，身旁是萧家三人。
他此时修为全无，萧守正和萧央修为也被道钧废了修为。不过女娲石和血琥珀还是修复了三人身体，使他们可以重新修炼。
而萧宛眼下是修为最高的人，她终于如愿以偿可以保护众人了。
旧的修行结束，新的修行才刚刚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