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倭人的野望
顾北离着华朝实在太远了,侯玄演给了他充分的自主权,但是也同样无法把情报传给他。
这个时候,就要看一个大臣的随机应变能力,但是顾北的经验并不丰富,所以他只能反复地询问那些原因。
消息从商人嘴里传回不列颠的时候,顾北心里十分纠结,这究竟是朝廷示意还是水师将士的失误呢?
若是失误,当然是笑呵呵地陪个不是,杀了人家这么多人,道个歉不过分。
若是朝廷示意,就是为了立威,那就必须一点面子都不给,别说道歉了,见了克伦威尔还得鼻孔朝天,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旦说错了话,就是影响朝廷和国家的荣誉呐!顾北紧张到手心冒汗。
顾北在前往克伦威尔庄园的路上,陷入了纠结,等到他愁眉苦脸地来到庄园内的时候,发现克伦威尔比他还发愁。
华朝水师把手伸向了美洲,这是英国人最不喜欢看到的局面,华人和欧洲人不同,自凡是他们染指的地方,从来不肯共同开发。
他不知道的是,侯玄演并非不愿意共同开发,实在是他们还都太弱,不具备和华朝共同开发的资格。
华朝已经占领了整个西伯利亚,从白令海峡很快就可以运送大批人马前往美洲大陆,这是欧洲诸国难以企及的。
欧洲国家资本的掠夺是血腥的,但是究其危害,其实还不如华朝。华人在美洲的活动,对这里的种族独特性的延续和传承是致命的打击。
华朝看似和煦春风,实则暗中潜移默化,改变了整个大陆的风貌。
汉风浓烈,不需要刀砍斧剁,就可以让人心向往之。
和后世不同,这时候的汉风,已经站在世界之巅千年,那股子天朝上国的自信,是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
克伦威尔见了顾北,上来就是一句:“顾大使,我想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
顾北身后的四夷馆的翻译,讲这句话传给顾北之后,后者轻轻一笑:“护国公,我和我们的朝廷相隔太远,陛下的旨意并不能及时传到我这里,此时你问我也无济于事,不如等上几天,我将代表大华再作答复。”
克伦威尔无可奈何,英国现在还很弱小,他们在和荷兰的海战中,被打得丢盔卸甲。荷兰人的战舰一度逼近伦敦,华朝是他们的强援,也正在不遗余力地打击荷兰在海外的势力,久而久之将会大幅削减荷兰的战斗力,到时候才是英国崛起欧洲的最佳时机。
正因为如此,华朝的使节在英国享受着极好的待遇,甚至超过了一般的贵族。
这个世界一向如此,国家强大了子民在外就会被高看一眼。当年满清积贫积弱百年,任人鱼肉欺凌,导致华人在世界上地位低下,走到哪都被愚弄嘲讽加鄙夷,这种毒害一直到了后世百年还有人崇洋媚外,都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
此时在金陵的侯玄演早就听到了美洲的战报,但是他并没有太过注意误杀几十个英国佬的事,事实上英国的海外殖民者没有几个善茬,全是手上沾满鲜血的海盗和罪犯。
大华的繁盛也带动了最惠国待遇的日本,这些年日本为了华朝鞍前马后,出了不少力。
德川家族的日本国王从未缺席任何一个华朝的盛典,倭兵也总是出现在最艰苦的战场上,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些年来日本孜孜不倦地学习华朝的先进技术,已经初具规模。
德川一族在江户开设的大学堂、匠师馆、医学馆培养了大批人才,有一些从华朝学成回去,加上自己的钻研,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大华。
日本偷偷摸摸搞起的水师,也颇具规模,其实日本的水师从一开始也不弱。
若不是德川家康定下的锁国令,让日本的发展受阻,他们很早就被佛朗机人西化了。
德川家纲在江户听说了美洲的富饶和宽广,心急眼热,连夜写了一封奏章上书金陵,请求允许他们派水师前去分一杯羹。
美洲的土地很大,大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德川家纲一心以为侯玄演会愉快地答应下来,但是结局却是侯玄演怒斥日本贼心不改。
看到奏章的侯玄演,莫名其妙就感觉到很烦躁,进入天熙年之后一向十分温和的皇帝大发雷霆,当堂撕了德川家纲的奏章,并且大骂日本使者,警示他们安分守己。
日本的使者战战兢兢,但是有感觉到十分屈辱,站在他们的角度看,自己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但是在日本拥有超高人气的华朝皇帝陛下,并没有同意,甚至一反常态破口大骂。
日本的使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国的途中甚至出现了有人不堪受此大辱切腹的事,消息传回日本,民间的商人大失所望,日本百姓也都义愤填膺。
江户轮王寺,德川家纲跪在家康和家光的牌位前,晦暗的脸上略显狰狞。
日本的几个大名一言不发地跪在一旁,这些人都是新封的大名,没有独立的军队和武士,所有人都必须效忠国王。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大名们,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额头的汗珠涔涔下落。
德川家纲的声音干哑撕裂,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华人拒绝了我们的请求,甚至辱骂我们的使者,华朝的皇帝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公正。这些人一向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待我们,即使我们做的足够好,足够忠诚。
五年之前,朱大典带领水师,炮轰长崎,杀了我们德川家族几千个优秀的武士。
后来他们把战舰开到了江户,炮口对准我们的家园,几十艘披着铁甲的战船在江户附近耀武扬威。
父亲他亲自到朱大典的军营求和,我们割让港口、废除商税、甚至杀掉了天皇。
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中,暹罗爪哇的蛇虫遍地的丛林里,准噶尔令人窒息的高原上,我们的武士为了华朝流了太多的血。”
酒井义光因为在西伯利亚立下大功,现在被提拔为九州探提,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王上,现在还不适宜跟华朝决裂,望王上三思。”
德川家光一拳捶到地板上,淡淡的血迹出现在他的指骨上,低沉的声音道:“派人准备厚礼,带着我的认罪书,再到华朝去一趟。”
华朝和日本的裂缝已经出现,德川家光临死之前,曾经叮嘱旁边的人,不可以在时机成熟之前,和华朝发生冲突。
不得不说,德川家光的眼光不差,国家间的差距太大,不是一代人甚至不是几代人能够追赶的。
德川家纲只能把这份仇恨埋在心底,话虽如此他们派出的使节,还是携带了大量的财宝,争取平息侯玄演的怒火。
金陵城紫禁城御花园内,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侯玄演兴致不高,看着儿女们玩耍。
“景王走了之后,宫里冷清了好几倍,太子一走彻底安静了。朕的这几个小公主,都太文静了。”
一想起那个调皮捣蛋、鬼灵精怪的朱琳灏,侯玄演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微笑,算起来她已经去了台湾两年了。
“臭丫头,连封信都没给朕写过。”
生完孩子身子刚刚恢复的钱薇,笑着说道:“灏儿天性好动,皇宫对她就跟个鸟笼一样,刚刚走出去当然要疯上几年,才想起宫里的温情和陛下的疼爱来。”
朱琳灏的性格之所以变得这么欢脱,除了天性之外,更多的是灵药有意纵容。
当年为了给侯玄演扫清所有登基上的障碍,灵药用尽了浑身解数,先是造神计划把侯玄演的声望抬高的无与伦比,然后把小皇帝调教的贪玩活泼,就是不想当皇帝。
作为距离朱琳灏最近的人,灵药无疑是成功了,朱琳灏对皇宫有一种樊笼的厌恶感。她对于宫外的渴望,一度让侯玄演赶到十分诧异,那么小的东西,竟然对自有有着如此高的渴望。如果说这里面没有天性的成分,侯玄演也是不信的。
长叹了口气,侯玄演站起身来,远处的小桃子侯婉殊摇着手跑了过来。
“父皇,给我们讲一个故事。”
杨符锦板着脸训斥道:“胡闹,父皇哪有时间。”
侯婉殊小嘴一撅,委屈巴巴地看着侯玄演,后者一把将她揽在腿上,笑道:“怎么没有时间,朕闲的无聊,正好给闺女讲个故事。”
杨符锦心中一暖,嘴角一抹笑意荡漾,却说道:“陛下就是太宠她们了。”
“父皇给你们讲一个两开花的取经故事,在很久之前,有一个和尚叫陈玄奘....”
侯玄演讲的故事比西游记还要精彩,虽然钱薇和杨符锦都看过西游记,但是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远处跑来一个宦官,侯婉殊指着他说道:“父皇,你看,妖精。”
小李子跑过来,见到公主指着自己,不禁笑道:“陛下,外面有日本使者求见。”
侯玄演皱着眉头,问道:“朕已经痛骂了他们一顿,怎么还不知进退,不见不见!”
就这样,日本使节滞留金陵半个月,也没有见到皇帝的身影。
侯玄演只当他们还想染指殖民地,心中的怒气隐隐上升,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日本的崛起。
现在这个小弟十分听话,要是一旦强大了,就是一个反噬主人的恶犬,这一点侯玄演半点也不怀疑。
华朝和日本离心离德,最开心的莫过于朝鲜,他们和日本虽然都是华朝在东边的两个小打手,但是彼此间的关系十分恶劣。
日本曾经两度杀入朝鲜国内,杀得尸横遍野,朝鲜最后都是靠外力驱赶了日本。所以日本人并不服气,认为没有了外援朝鲜根本不堪一击。
朝鲜对日本则更加痛恨,倭兵的凶残留给了他们沉重的痛苦,李德久在听说倭人被皇帝痛骂之后,十分开心,并且立马派出使者送了三百个朝鲜女子,给华朝的皇宫增添宫女。
现在皇宫中的汉人宫女已经十分稀少了,大多数都是女官,负责管理。
朝鲜送来的宫女十分吃苦耐劳,而且本分老实,侯玄演还赐给了不少手下的臣子。
这次前来的是世子李卓霖,他在朝鲜的朝廷中已经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他才得以每次都代表朝鲜出使华朝。
侯玄演望着年轻的李卓霖,想起前几天日本要求殖民地的事,笑了一声说道:“朝鲜累遭兵灾,人祸连绵,苦了当地的百姓。这一年北方大旱,相必朝鲜也深受其害,怎么样,死伤几何?”
李卓霖弓腰道:“谢陛下关心下国的民生,这真是朝鲜万民的荣幸,这一次旱灾朝鲜死了八千多人,父王正在全力赈灾。多亏了有华朝的商人,带去了大量的粮食,帮了我们的大忙。”
他说的这些侯玄演都知道,朝鲜人用鹿茸和人参,换了不少的粮食。
侯玄演点了点头,说道:“朝鲜临近大海,不可以太死脑筋,既然粮食不收,可以大肆捕鱼。总之先保住百姓性命是最重要的。”
李卓霖眼底一亮,朝鲜的海域虽然大,但是一直以来都被华朝和日本占据。
现在陛下让自己捕鱼,是不是说明陛下希望我们和日本人争夺渔场,看来前几天日本人真的惹到陛下了。
李卓霖马上就认定,华朝和日本的这次裂痕,是朝鲜的好机会。
或许,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崛起,成为仅次于华朝的大国。
李卓霖的想法非常简单,只要超过日本,朝鲜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大国。
在这些人眼里,只有华朝可以压制他们,全然忘了倭兵、满人、汉人...是怎么欺负他们的了。
侯玄演哪里想到李卓霖能够脑补这么多,他纯属就是为了给日本找点不自在,谁知道此举竟然会无意中拨动日本和朝鲜的关系。
在经历了最初的美好之后,所有的盟约都变得黯然失色,侯玄演的华朝先是在美洲痛击自己的队友英国,然后挑弄两个小弟的关系,自己则坐山观虎斗。
第五百八十六章 风云变幻
“所谓的盟友,不过是一时利益结合,非我华人哪有什么永结盟约。便是那靖北军中,拿着脑袋为朕厮杀的蒙古军汉,也不曾伸手讨要一方土地,区区英人、倭人岂能例外。
华朝既立,当为华人争先,不管是广西狼族、湘西土家还是靖北的蒙古,都是我们华朝的子民,应该享受大华的强盛带来的诸多好处。但是番邦异国,自有其民,自有其军,自有其王,华人拼死拿下的利头,他们伸手就要割去三分,天下间哪有这等道理。”
侯玄演久不上朝,今日一到殿中,就听闻有臣子上奏,原来是礼部尚书顾守正,说是姚启圣误杀盟友,有损华朝大国仁爱的形象,要陛下降旨处罚。
真乃迂腐之言,侯玄演气的笑出了声,背着手训斥一番。顾守正这个人,就是旧时代理想文官的模板,极有操守的同时,满腹的迂酸气。好在他对自己忠心耿耿,而且办事向来有原则,所以还位居六部之首。
皇帝久不上朝,一上来就驳斥了大臣的上奏,足见圣上态度坚决。
这些大臣按照明朝的老一套想事情,总是觉得对外宽厚是很有面子的事,但是皇帝是一个十分现实的人,见不着兔子不撒鹰。而且皇帝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对内比较宽厚,对外十分严苛。
当年日本国主德川家光和侯玄演的关系不错,德川家光甚至在家中悬挂侯玄演的画像,德川家光死了之后,他的儿子也十分恭顺。倭兵为了大华也是南征北战,哪里最艰苦往那里钻,从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天到漠北的高原,还有南洋疟疾遍地的丛林,都有倭兵的身影。
这一次就是因为开口要海外的土地,反倒被侯玄演一顿训斥,甚至安排朝鲜前去恶心他们。坊间早有诛心之论,说当今陛下拿这国土好似后宫一般不容染指。
金殿之上,正不知多少官员捂着嘴偷乐,顾家雄踞苏州,虽然不曾故意敛财,但是家族产业铺得太大,坐在那里都能日进斗金。
侯玄演说完之后,还是照顾到顾守正的颜面,笑道:“吏部最近表现不错,挑选的送往海外各地的几批官员甚合朕意。”
顾守正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对侯玄演的话盲目信任,挨骂从不放在心上,当年在常州城头被骂之后,接着就恍然大悟立下大功。
这种守旧的文臣,骨子里是相信英雄的,今上应运而生在他们眼中就是天选之人,否则岂能挽狂澜于即倒。
听了侯玄演的鼓励,顾守正退回班列,在他眼中丝毫没有窘迫。这种人但求无愧于心,并不会在意别人的是非眼光。
侯玄演需要的就是这种臣子,他们可以严格执行自己的国策,绝无私心以利己。侯玄演也不要求他们有什么治国良方,反正自己的路子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设计出来的。
这一番殿前答对,很快就传遍了华朝,然后通过商人的嘴传到了西洋。
顾北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朝廷的态度,从那之后就变得愈加强硬起来,吃了这么大亏的英吉利上下,都倍感屈辱。
此时,不列颠岛上出色的科学氛围,以及对于小作坊店主的重视,让他们的开始了第一轮的技术革新。
中原王朝改变了原本的历史轨道,蝴蝶效应下终于让英国的工业革命提前到来,起初它是悄无声息的,到后来已经是轰轰烈烈。
在很短的时间内,英国以及和它联系密切的欧洲国家,已经开始了奋起直追。
资本的力量在欧洲已经得到了证明,并且酝酿了足够长的时间,一旦开始也比华朝更加顺利。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经是天熙四年的秋天,这一年华朝上下沉浸在基建中,到处都是修路铺桥的建筑队;各地的大学如雨后春笋;侯玄演致力于改善百姓生活质量向来是不遗余力的。
民富则国强,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若是国富民穷,那必是一个高压下的不稳定的政权,前苏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一年华朝上下沉醉在海外带来的无穷财富中,人们开始追求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街头的各种盛会层出不穷,甚至各地州府衙门也开始组织各种庆典。
来自波斯、印度、西藏、缅甸....各地的舞女歌姬,在大一点的城中都随处可见,热闹的集市上叫卖着五湖四海的货物。
苏州、扬州繁华不亚于金陵,甚至犹有过之,沿海的州府更是发展迅速,福州、松江、广州等地遍地都是豪商巨贾。
繁华和富足带来的,就是人口的增长,以前养活不起孩子、娶不上老婆、营养不足以怀胎....这些问题都极少存在,在华朝只要你不是懒得出奇冒泡,想要过上富足安康的日子并不难。
这是一个财富疯狂涌入华朝的年代,中原王朝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侯玄演又利用国家机器,把这些巨额财富让利于民。
天熙四年的普查表明,华朝的人口已经超过五亿,这是很吓人的一个数字。在这个年代,这也是一个很强大的数字,人口就是生产力,就是兵源,就是强盛的代表。
尤其是这些人口,都不是吃不上饭的羸弱病夫。
人多钱多自然而然也嗲了一个新的问题,犯罪率的增高...
天熙四年的凶案数量不断增多,青楼生意的火爆也让女孩被拐的案子变得多了起来。
刑部的卷宗已经堆满了府库,侯玄演也时常受到地方上的豪强鱼肉乡里、官员难以制裁的奏章。
东暖阁内,刑部尚书赵元华战战兢兢,这个探子出身的当朝尚书大人,平生杀人无算,但是也经受不起陛下的龙颜大怒。就在今天,江宁发生一起灭门惨案,一家二十六口人丧生,民间人心惶惶。
侯玄演捏着一封奏章,骂道:“江宁是天子脚下,尚有人如此作恶,一家二十六口死于非命,抓了几个打手就完事了?朕这座江山,是不是要让给那些泼皮来坐?”
第五百八十七章 刑侦改革
赵元华从皇宫出来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徒然一变,眼角的杀气已经掩盖不住了。
探子出身的赵元华,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回也彻底变了。
刑部大堂上,赵元华将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指着刑部员外郎黄真骂道:“江宁的段家灭门惨案,已经上达天听,江宁县抓了三个泼皮就要断案不成?陛下问我,这江山是不是要交给泼皮们去坐,你倒是说一说?”
黄真眉飞入鬓,手指微微颤抖,脸颊拧成了一团麻花。
“大人放心,我亲自去一趟江宁,势必将他们身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堂堂刑部,想要处理一群泼皮背后的势力,可谓是易如反掌。
但是赵元华却并不轻松,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股不正之风必须要打压下去。
随着华朝的发展,许多闲散人员拉帮结对,横行霸道,已经成了各地的通病。
就像江宁这次,就是因为有人放贷,利滚利逼得段家倾家荡产,然后这群人为了立威搞出这么一件大事来。起初他们只想杀一两个,谁知道泼皮们酒后兴起,雄性大发泯灭人性,竟然做出这么一件大事来。
本来他们还打算买通官府,谁知道有人告知了皇帝,这群人为非作歹但是对于紫禁城还是一无所知。
侯玄演的潜象营密探,时刻注意着金陵附近的异动,这种事岂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很快,这个案件背后的势力被彻底揪了出来,包括他们买通的官吏在内,一共四十八人在江宁闹市被腰斩。
侯玄演看着刑部的上报,脸上面沉似水,眼神稍微有些涣散。
赵元华只感觉浑身冰凉,他吞了一口唾沫,抱拳道:“陛下,此事虽然是个案,但是如今这种恶人团伙并不少见。臣以为...是不是该用潜象营了。”
“杀鸡焉用牛刀!潜象营是国之利器,这些人却是癣疥之疾,若是一县的官吏处理不了这种事,就不陪执掌一县。朕这些年多为边事操劳,对内是有些疏忽了...召都察院左都御史曾亨应来见朕。”
赵元华一听,就知道陛下打算肃清国内这股不正之风,并且是从官员入手开始整治。
可想而知,华朝的一些郡县府官,又要倒霉了...
曾亨应来到殿中,见到陛下怒气冲冲,不禁纳罕,心中暗道:这是谁又惹陛下生气了?
“微臣拜见吾皇万岁。”
“平身吧。”
“谢陛下。”
侯玄演让宦官将卷宗递给曾亨应,说道:“此乃江宁新发的一起灭门命案,卿且细看。”
曾亨应面色凝重地展开卷宗,既然是陛下亲自过问,势必不是小事。
读到一半,曾亨应已经是满脸怒容,沉声道:“杀得好!”
侯玄演哼了一声,说道:“杀得好是好,就是不够多,不够彻底。如今的华朝上下,多有官府勾结豪强,虐流当地欺民敛财的。究其根本自然是一些恶人团伙,但是要想除之,必须先拔掉他们的保护伞。否则恶人就像是韭菜一般,割一茬来一茬,永远不会有穷尽。”
曾亨应大为同意,马上跪地道:“陛下放心,我们都察院愿为陛下巡视南北,彻底扫查一遍。”
侯玄演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的案子,也看出了有些官吏的无能,他们没有刑侦的能力,却占据着位置。从之之后在各地设刑侦院,现有捕头必须轮番前往进修,将来的刑部和缉拿办案官吏也必须从中肄业。从今之后不再提拔无关人员,五月恩科特设此类,以则优入仕。”
这已经不是刑部和都察院能够参与的事了,侯玄演的话石破天惊,是整个华朝体制的一次大手术。这意味着从今之后,又有一条可以入仕为官的康庄大道,摆在百姓的面前。
赵元华是刑部尚书,闻言问道:“那么刑侦院的教员?”
“从各地破案最多的人中挑选,将他们集中起来,先是编辑教案册子,将经验全部写下来,当做教材。”
在民间的捕快中,确实有很多破案高手的存在,他们或许没有后世小说电视剧中那么出彩,但是很多案子精彩程度不下于电影剧情。
因为每一个案子都是有记录的,所以想要找到断案多的并不麻烦,这些人分到各地当老师,不难教出合格的刑侦官吏。
这项差事十分浩繁,但是落到刑部身上,肯定是一件好事,赵元华心中激动地接受下来。
五月恩科是侯玄演还做国公的时候颁布的一项科举改革,一举打破了八股取士的旧制,在当时引起了文人士子的激烈反弹。
侯玄演杀了个尸山血海,才使得五月恩科成为了常态,所以到现在还有人笑称五月恩科为血色恩科。
现在多了一项刑侦科,对于官场的触动颇大,甚至需要增设衙门,也会分化一些地方官的权利。
这件事侯玄演早就在谋划了,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善的方案,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说。
这次的江宁案子给他提了一个醒,迟一天就会有很多人水深火热一天,也会让恶人逍遥法外一天。
路是一步步走的,刑侦院的事需要慢慢来,但是都察院和刑部打黑除恶的事确立即开始了。
邸报上大肆报道各种除恶行动,并且把举报的赏金提高到十两到千两银子不等。
凡是受过欺压的,亦或者正在受到欺压的,都可以到专项的衙署内检举,或者担心受到报复不放心的话,也可以等到都察院巡视的御史来了举报。
为了配合此次行动,侯玄演抽调湘兵十万,分拨给都察院。到处都是兵马护送下的御史,开始了对华朝地毯式地巡视,侯玄演已经放出话来,这次行动至少持续三年。
查过的地方也会继续查,这个御史查完下一个也可以来,只要有真凭实据,就是一番酷烈的打击。
御史巡视的情形多了去了,但是带兵巡视还是第一次,都察院的御史们兴奋地跟打仗的将军一般,耀武扬威地就从金陵出发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网开一面
侯玄演在国内掀起第二轮打黑除恶的时候,世界上风云变幻,英吉利国内人杰辈出,工业革命提早到来。
就在这一年,护国公克伦威尔病死了,英国上下一片欢腾。
英国的汉密尔顿公爵见人就说:“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快乐的葬礼,因为除了狗以外没有一人哭泣。”
克伦威尔非常不得人心,以至于在他成为护国公3年后,有人匿名出版了一本小册子,鼓励人们将他刺杀。
克伦威尔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像一个国王。他把自己的家搬进了皇家宫殿。宣布他成为护国公的仪式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场加冕典礼。他的顾问们常常称呼他“陛下”。当议会拒绝按照他的命令行事时,克伦威尔就摆张臭脸斥责了议会成员,告诉他们,他是在代表上帝讲话,如果他们反抗护国公,就是在反抗上帝。
这样一个处处都像皇帝的独裁者,偏偏不加冕,还毁掉了所有用来为国王加冕的王权标志--王冠、权杖、加冕戒指和手镯。
英国人虽然憎恨查理皇帝,但是他们骨子里还是以皇帝为荣,希望英国有一个皇帝的。克伦威尔的举动十分不得人心,他允许他的军队毁掉那些看起来过于“天主教”化的教堂。
因此,在新模范军所到之处,教堂窗户上的彩色玻璃被打破,美丽的木刻和雕像被砍碎,铅制的装饰品被熔化,用来制造子弹。
克伦威尔把他的清教徒信念变成了国家法律。他认为玩纸牌是不虔诚的表现因此玩牌成了违法的行为。他认为去看戏是不虔诚的表现--因此英格兰所有的戏院都被迫关了门。他相信上帝只喜欢听赞美诗--因此英国人只被允许唱赞美诗。
这种近乎牢狱式的管理,和华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华朝的开放和自由通过商人和求学者传回不列颠,更加唤醒了英国人对一个皇帝的渴望。
克伦威尔虽然治国一塌糊涂,但是他的军事才能没得说,所以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敢造反。现在克伦威尔一死,他的护国公制度马上灰飞烟灭,他的儿子理查克伦威尔继称护国公不到两个月,就被英国人赶出了国外。
查理二世从多佛登陆,在伦敦继位,正式加冕成为英国皇帝。
英国人又拥有了自己的皇帝,查理二世的老爹被克伦威尔杀了之后,这个落难的王子过的十分不体面。
1651年10月到达法国,法国和荷兰都拒绝接纳他。转而去西班牙,欧洲各国的君主都对他不感兴趣。在这段流亡生活中,他穷困潦倒,形同乞丐,有时连住旅馆的钱都没有。
现在当了皇帝,就奉行享乐主义,同时也放宽了对民众的管理,就在这种宽松的环境下,再加上受到华朝的影响,英国的工业革命提前到来。
华人的蒸汽机并不是什么秘密宝贝,这东西稍加研究就可以仿制出来,汉人又一次为世界历史的进程增添了浓厚的一笔。
有了蒸汽机这个基础,所有的变革都变得简单起来,一时间不列颠岛上各种新奇的机器层出不穷。
因为大航海时代,打破了东西方的壁垒,世界连接的更加紧密。华朝的兴起,势必将带动世界的进步,尤其是已经有了一些底子的欧洲。
对此侯玄演也没有算到,他现在还在忙着治理有些过火的华朝。
资本的涌入,造成了一大批的社会问题,很多都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
各种钻华律的空子,利用很隐蔽的手段,敛财偷税漏税、侵吞朝廷财产、骗术欺哄百姓.....
因为华朝已经废除了田赋,在这里种地是不用缴税的,就有很多工厂将外围伪装成种植的田产,然后将收入划到种地所得,以此逃避税收。
既然做这种事,就肯定会牵扯到许多官府的官吏,很多地方都是用钱直接砸开。
金陵皇宫,暖芳阁内。
侯玄演盘腿而坐,夜已经三更,烛光照的人影幢幢。
在他对面是一个道袍年轻人,就在天熙四年,洪一浊受封为天师,御赐神霄宫主。
从此之后,出入正规场所,洪一浊都是道袍裹身。
但是实际上,他还是执掌整个潜象营南北两系的总档头。
洪一浊从袖子中掏出几个卷宗,都是各地潜象营上奏的情报,侯玄演在灯下观看,越看眉毛越拧。
“财帛动人心,未成想朕的忠臣良将,竟然已经腐化至斯。”
侯玄演长叹一声,掩卷闭目,说道:“终究是一场君臣,苏州起兵,相随至今,就算心是铁石也已经捂热。朕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传朕的旨意,凡是自首的交待清楚从犯同伙,可以免罪。朕许他们辞官回乡,留个体面和善终。”
洪一浊站起身来,急声道:“陛下!”
侯玄演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兄弟眼里容的不得沙子,也知道自己的这项做法有失偏颇,但是没办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北伐老卒成就了自己,也挽救了这个民族,他们或许没有经受住财富带来的无边富贵、美女娇娃、锦衣玉食、豪宅大院...但是侯玄演还是不忍心,就此赶尽杀绝。
四年硝烟,枕戈而眠,出生入死的情谊。他们曾喊自己一声督帅,在剿恢义旗下并肩杀敌。
“一浊,你让朕错一次吧,就这一次。”
侯玄演语带呜咽,北伐四年他一滴泪都没落,如今天下在手却忍不住了。
洪一浊稍有动容,自家大哥是什么人,他心里最清楚。他攥紧的双拳慢慢松开,坐到蒲团上,轻声道:“陛下的这番好心,就怕是用在了一群畜生身上,他们未必会体谅陛下。就算这道圣旨下去,也不见得有人肯来投案自首。”
“朕也是为他们留最后一条路罢了。”
天熙四年秋,邸报上刊载一篇文章,石破天惊。
凡是贪污官吏,可以投案自首,致仕回乡,免除罪过。
一个月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官吏自首...
开个单章说明一下
最近有个箱子,来了很多新朋友,当然也有了很多新鲜的本章说和书评。
身为整个起点最喜欢和读者老爷互动的写手,小日乐颠颠的点开评论,然后...脸都绿了。
一个个萌新,萌萌的。。。
说我的剧情不规范,还给我冠上逻辑不清楚的大帽子。
真他娘的冤,六月飞雪的冤...
要是能给你们看我后台就知道了,很多内容被和谐掉了,是被删断片了,不是我写断片了。(这个不方便多说,稍微小声BB解释一哈,懂得自然懂。)
书友群的弟弟们,快出来帮大哥辩解说话,一天三篇番外供着你们,仗义直言就在今日!
最后套用文马氏的一句话,咱们且行且珍惜吧。
第五百八十九章 军营
江宁作为金陵的抚县,繁华之处不亚于金陵,尤其是港口一带,每天经手的钱财货物怕不有个百万计。
能在江宁这种地方做官,那必然是关系很硬的,江宁知县吴子光确非普通人,他爹乃是江西都指挥使吴胜兆。
侯玄演当年鼓动如簧之舌,在杭州城内劝降了吴胜兆,这才有了后来的计杀济席哈取了杭州城。
后来吴胜兆虽然久经战阵,但是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但是靠着最先的大功,还是常居高位,如今更是掌握着江西一省的兵马。
江宁县城充满了江南水乡的特色,粉壁乌墙,小巷流水,在一处宅院内隐隐有丝竹声和女子的嬉笑声传来。
江宁知县吴子光举着细磁镶金的酒杯,慢慢泯酒,喝的怡然自得。他的长相酷似乃父,唇厚眉浓、鹰钩鼻尖,两颊凸起,面相有些凶色。
丝竹声里,六个身段苗条,舞姿轻盈的少女翩翩起舞。
作为江宁县太爷,家中又是华朝将门,吴子玉可谓是年少得志,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突然,砰砰的声音传来,所有歌女舞姬都停了下来,吴子玉不满地道:“怎么停了,继续跳!”说完转向旁边的小厮骂道:“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看看出来什么事,估计又是那个小民来告刁状,打将出去就是了。”
小厮被骂,忙不迭骨碌着跑出内院,气冲冲地来到门口,却只见门口一群人正要往里挤。
小厮挽起袖子,刚想上前耀武扬威,就看到门子被一脚踢飞。
三个身穿大红色鲜艳锦袍,腰悬细长倭刀,脚蹬虎头皮靴的魁梧汉子,掐着腰站在门口。
“潜象营办事,无关人员散开,若是阻碍办案,伤着了不陪跌打酒,打死了不陪棺材木。”
小厮久在江宁,如何不知道这群人的厉害,闻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吴子玉听到外面的声音,眉头一皱,起身走了出来,他到要看看是什么刁民这么难驱赶。
刚转出内院,就看到三个飞扬跋扈的锦袍差人,正笑嘻嘻地朝自己走来。
“吴大人,青龙山潜象营为你备了些茶水,跟我们走一趟吧?”
吴子玉自知绝难走脱,也不逃命,只是大声道:“快去通知我爹救我,通知我爹救我!”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罪过有多大,身为一个县太爷,他对华律十分熟悉。
吴子玉当江宁知县这些年,贪赃枉法先不说,光是为了一己私欲,指使江宁的泼皮流氓虐害百姓的事就有不少。
前几天的江宁二十六口灭门案,他推出了县里几个替罪羊,没想到还是查到自己头上了。
吴子玉被抓了,到了青龙山不到半天,就招出了他爹手下不少军官的罪状,在朝廷内还是引起了一股小风波,都察院和潜象营查案,已经开始进入军队了。
华朝的军队自成一系,完全由皇帝指挥,其他人等闲无法调动。
这也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军营中现在的兵马和明朝不一样,现在的都是职业当兵的,不事生产每日操练。
他们需要的盔甲、粮草、弹药、营舍、药物......都是需要购置的。
这里面的利润何止千万,江西一省有兵将不下六万人,是一个巨大的利益网。
这件事已经传到了侯玄演的耳朵里,他下旨彻查此案,若是军中有老鼠,也无须投鼠忌器。
曾亨应收到了圣旨,信心瞬间爆满,你的背景有多大?大得过皇帝不成。
他是江西人,对于这群祸害江西的兵痞早就深恶痛绝,现在有机会收拾掉他们,还江西一个平静,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亲率都察院的精英,辞京前往江西境内,都指挥司所在的赣州城。
赣州城内,军事气息十分浓重,这里本就是要塞,常年都有大军驻守。
临近赣州城,都察院的一行人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很多兵将出出入入,每个人看他们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曾亨应屹然不惧,他手里握有很多军官纵兵害民,谋取私利,侵吞朝廷财物的证据。
赣州的城郊军营内,曾亨应在外摆下小衙门,以弥天大勇要在他们的主场审军中蛀虫。
中军大帐内,吴胜兆脸色铁寒,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抓了。都察院的人不给他这个面子,还要到江西来耀武扬威,已经触及到了江西军中几个大佬的底线。
曾亨应的小衙门里,一个御史昂着头走出来,脚底一步步地走向军营,在他身边已经围上了一群虎狼一般的将士。
“传何志远上堂。”
何志远在荆襄鏖战中,曾经立下功劳,跟着侯玄演追击阿济格,后来侯玄演中箭落水的那艘船,就是他开过来的。
他从一众江西将官中走了出来,将头上的钢盔拿下来,捧在手里。
周围的人乱语纷纷,给他鼓气:
“何志远,精神点,那就是个区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还管不到咱们江西军营。”
“对,咱们可是战场上死人堆里滚过来的,可别跌了份。”
何志远长舒一口气,握着钢盔走到堂内,就看见曾亨应稳坐堂上。
他一个左都御史,是正儿八经的二品大员,虽然外面的将佐喊得凶,但是谁面对这种大员,都得犯怵。
曾亨应是江西抚州府临川县腾桥镇兰溪曾家村人,在明朝时候,他爹就曾官居四川、广东、左右布政;大伯曾彬为明万历丙午年进士,官至云南石屏知州;三叔曾蠲为明崇祯进士,官拜贵州省布政司史;四叔曾轼也中进,先后任湖广、武昌、蒲圻县知县。
真正的一家子封疆大吏,父子兄弟叔侄数十人同朝为官,显赫至极。
后来满清南下,几乎全部战死,被抓的也都自杀全节,没有一个苟活的。
侯玄演让他来执掌都察院,也只有他才敢带着几个御史就闯江西所有兵马的老窝。
“何志远!吴子玉揭举你侵吞兵饷,强征民田,打死乡民,可有此事?”
第五百九十章 嚣张
何志远冷哼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当年大明朝文官压制武官,往往是文贵武贱。
现在当朝皇帝马上打下的江山,武将地位很高,何志远壮着胆子怒道:“下官行的正走的端,曾大人有什么证据尽管拿出来,没有的话也别想着在这里耍弄下官。我何志远虽然官小,也是跟圣上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哼哼,想要我的这条小命,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曾亨应冷笑连连,这厮现在还敢嘴硬,他的累累恶行自己这里有的是证据,不过就是想让他招出别的同党来罢了。
这时候外面的军营中突然出来一声声的喝彩,众人簇拥着吴胜兆来到堂前,人还没到就已经传来吴胜兆的声音:
“何志远,说得好!曾亨应,我入你娘,老子随圣上打江山的时候,你还在江西吃干饭呢,现在轮到你骑到老子头上耀武扬威了。你们这群馕货在江宁害了我的儿子,现在又追到江西赶尽杀绝,嘿嘿,我就怕你没这么大的本事。”
也难怪吴胜兆这么嚣张,当初在济席哈的帐下,他虽然也是汉奸,但是和土国宝卑躬屈膝不同,这个人就十分好面子。
他自视甚高,因为他归附侯玄演的时间最早,除了北伐四国公,当时就属他领兵最多。
这种资历摆在那里,吴胜兆向来是有些不拿其他官吏当回事的,这一回儿子被抓,更让他怒火攻心。
曾亨应一个文官,而且是官宦世家,哪里受过这种辱骂,顿时气的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四周的将佐狞笑起来,一个个都是厮杀汉,自然不是都察院的御史们能够比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紧张。
这种场景下,大兵们若是一拥而上,到时候上报就说都察院来军中逞威,引起了众怒,很难控制。
御史们都有些怯意,曾亨应却半点惧色都没有,拍了拍桌子斥道:“吴胜兆,你别猖狂,你在江西坐镇这些年,为祸之烈已经上达天听,难道连陛下也治不了你么?”
此言一出,不光是吴胜兆,就连将佐们也都安静下来。
陛下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活路,他们就算是不怕都察院,难道还敢跟陛下叫板不成。
吴胜兆脸上的狂傲也有所收敛,但是他本性就是死要面子的人,还是讥笑道:“怎么着,还学会用陛下的幌子吓唬人了,我就不信陛下会对他的老部下这么绝情。”
曾亨应对付这样的老兵痞,还真是没啥办法,尤其是眼前的吴胜兆,简直就是个兵油子,哪里有半点大将风范。也难怪好端端的一个江西,让他祸害的乌烟瘴气,这样的人居于上位,是对整个江西兵马系的一个打击。
必须割掉这块烂肉,曾亨应心中暗道,他屏气凝神,祛除了心中的杂念,一板一眼地说道:“这里是何志远贪腐害民的证据,来人呐,把何志远剥去盔甲,拿下候审。”
“我看谁敢!”吴胜兆怒吼一声,都察院的公人捉刀上前,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何志远自知所犯的罪过有多大,被抓住了是必死,吴胜兆就像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何志远抓住自然不肯放手:“将军救我!”
吴胜兆黑着脸,说道:“何志远是我们江西都指挥司的人,要想拿他,得有陛下的旨意,你有么?”
曾亨应冷笑一声,说道:“请陛下圣旨。”
都察院的官吏捧着一道圣旨,恭恭敬敬地摆在案上,连曾亨应也站起身来。
吴胜兆大惊失色,他的根基就是自己,除此之外在朝中并无靠山。
这也是因为他的脾气太臭,而且还自恃甚高,现在想要抬出一个大旗来,都没有能说出口的。
气急败坏的吴胜兆拔出腰里的钢刀,梗着脖子怒道:“想要在我的大营中拿我的手下,就是不行,我手下这群贱丘八,也不会看着你们文官戏谑他们的同袍。”
这句话就有些裹挟手下和自己一道的意思了,但是曾亨应连陛下的圣旨都拿出来了,谁还敢跟他一道死撑。
骑虎难下的吴胜兆心中就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样的窘境自从他投降了侯玄演之后,还没有遇到过。
“你们这群劣货也不想一想,何志远死了,你们还有好果子吃么?”
一言惊醒梦中人,吴胜兆这句诛心之论,算是把周围的将佐们的心提了起来。
江西大营中,有几个人是清白的?那些不肯同流合污的人,要么被调走,要么早就辞官回乡了。
官场就是这样,如是一个地方污泥遍地,你要想出淤泥而不染,那么其他所有人都会防备着你,恨不得马上把你弄死或者弄走。
因为你不和他们一样,是最有可能出卖他们的。
何志远自知今日之事,他若是不作为,就是必死的。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把事情搞大,法不责众之下,自己还有可能浑水摸鱼,逃过惩罚。他毕竟是武将,两个膀子一用力,就摆脱了都察院的公人,大声道:“为了指挥使大人,杀光这群狗文官。”
吴胜兆眼睛徒然瞪得溜圆,这厮这句话可太恶毒了,自己想要解释都没有机会了。
很多和何志远一样的武将,深知自己的命运,赶紧跟着何志远要暴起杀人。
他们赌的,就是四个字:法不责众!
嗖嗖嗖,利箭破空的声音,何志远的喉咙里插着一根钢钉,举着刀的手慢慢垂下...
堂外风云突变,十二个大红锦袍骑士,胯下是清一色的高头大马,右臂上绑着一个机关弩,淬毒的箭头蓝汪汪的,一看就是剧毒。
就这么十几个人,骑马走在军营中,如入无人之境,包括吴胜兆的亲兵在内,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潜象营!”吴胜兆咬着牙沉声道。
很快,周围鼓声大作,都察院这次巡视,非同寻常。
他们临行前,侯玄演拨给他们十万湘兵,现在赣州的巡查御史,带着兵马赶到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生辰
吴胜兆虽然领兵多年,但是没有什么大胜,也素无恩德于将士,不过是利用金钱笼络了一群所谓的心腹罢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人跟着他违抗朝廷的大军,潜象营一十二骑就足以
江西府兵的清洗,持续了三个月之久,吴胜兆盘踞江西这么多年,根系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清理干净的。
消息传开,各地的讲武堂率先表明态度,开始躬身自省,除开日常的操练和战法教学,也加入了修身德法的课程。
兵部尚书姜建勋上书请罪,侯玄演笑道:“地方兵权,总归于朕,与姜建勋何干。此事罪责在朕,朕念旧日功绩情谊,疏于军中治理,才有了这等爱势贪财的将军。从此之后,军中常设监军一职,此监军属文官体系,凡是行军布阵打仗的事一概不许插手,只管清查兵饷,督察诸将,归于刑部名下。”
皇帝设立监军,又和前朝大明不同,这是正儿八经的常设文官,而不是起了战事临时安插的亲信。
华朝以武得天下,军官渐渐有人腐化却没有相应的监察体系,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侯玄演也算是弥补了这一点,但是文武官员看到的最直接的效果,就是皇帝又一次加强了对兵权的控制。
这些年权威日盛,再加上是开国之君,兵强马壮猛将如云,国内一直比较安稳。
在其他国家人杰辈出、奋力追赶的时候,华朝已经开始靠着惯性前进,并且将差距越拉越远。
后世的史学家常常慨叹天熙年间的这种奇怪的现象,华人明明是在享乐和娱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是国力却与日俱增。
前期投入大量金钱建设的工厂、道路、桥梁、河渠...种种基建就是最好的轨道,华朝在这条轨道上靠着惯性,就比英、法、日等国努力拉车跑得快百倍
秦淮河、长干里,粉曼十里,香飘万户,楼船画舫歌舞繁华,酒楼茶肆栉比鳞次,如果说十七世纪有天堂,那只能是江南金陵石头城。
烈日当空,御花园内繁花锦簇,花香四溢,侯玄演手持一杆花枪,正在一招一式地教两个小公主一些三脚猫的枪法。
因为过几天就是皇帝的生辰,所以太子也从讲武堂回来了,侯应俊多了几分阳刚之气,果然军营是最锻炼人的地方。
远处的黄樱儿和两个侍女捂着嘴偷笑不止,显然侯玄演这两下子在她们眼里不值一提。
侯玄演的招式大多是在北伐军营中学的皮毛,用来强身健体而已,他也没指望两个女儿武学上有多高的造诣,只是希望她们能少生病别太娇弱就好了。
反倒是小李子领着一帮子太监宫女,在一旁摇旗呐喊,鼓掌叫好。
侯玄演耍完之后,和两个小徒弟都出了一身汗,早有宫女捧着毛巾过来。
侯玄演先是给侯婉殊和侯婉擦了擦脸,然后才坐定之后,道:“这次朕的生辰,通知礼部不要大操大办了,天天都是各种名目的盛会庆典,朕都有些乏了。”
再过三天就是皇帝的生辰,皇帝的生辰受重视是历史悠久,说起来还是从李世民开始,才正式在礼典中制有专门的庆贺仪式。
李世民对大舅子长孙无忌说:“今日是朕生日,俗云‘生日可喜乐’,以吾之情翻感思!”
说起庆典,唐玄宗当然是最上心的一个,他干脆全国放假三天,为自己庆生。
侯玄演是开国皇帝,他的生辰一向是在宫中召集群臣,宴请百官,一起吃吃喝喝,吹一吹牛就过去了。
但是随着国力的日渐提升,从天熙年开始,侯玄演的生日每年的七月十三都会举办庆典。
那时节万国来贺,百官敬献厚礼,并撰写诗词歌赋歌功颂德。
那场面好归好,但是总归是会腻的,侯玄演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过个生日。
侯应俊嘿嘿一笑,抱拳道:“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侯玄演往椅子上一坐,笑骂道:“万寿无疆那不成王八了么,你在讲武堂好生学点本事,虽然不可能赶上父皇,但是也得像朕的种才行。”
旁边的侯婉殊乖巧地说道:“女儿祝父皇喜乐康健。”
侯玄演乐得嘴都裂开了,和她顶了顶额头,道:“还是小桃子最孝顺。”
侯婉殊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个小妮子和父皇在一起的时间最长,长到现在也已经十岁了,甚至比侯应俊还大三岁。
旁边的侯婉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她的性格有些随陈圆圆,不大敢和侯玄演撒娇讨宠。
侯玄演看到小女儿的可怜兮兮的样子,直接抱了起来,笑道:“你也孝顺,父皇也喜欢你。”
父女俩顶着脑门笑的灿烂,旁边的侯应俊一头黑线,自己的亲爹也太真实了,好在他不是个心思敏感的人,眼珠一转问道:“父皇,今年若是不办庆典,只恐城中百姓失望。”
侯玄演仔细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自己的生日作为一个节日,往年都会给金陵百姓带来不少的机会。侯应俊在讲武堂中,就有不少幼麟营的孩子,家中靠着这个赚取不菲的钱财。
毕竟操办起来,什么都是需要购置的,这就给了百姓们赚钱的机会。想到这里,侯玄演从善如流,马上更改了主意,说道:“小李子,朕收回成命,今年也是一样的操办。讲武堂是个好地方,俊儿果然没有白去,涨了不少见识。”
侯玄演也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侯应俊才七岁,已经学会了站在百姓的角度看问题,这对一个皇帝的接班人来说,简直就是个神童级的表现。
将一个太子养在宫中,久而久之不知民间疾苦,长成之后想让他爱民如子怎么可能。纵使先生们和圣贤书上的道理再多,也不如自己亲眼见闻来的印象深刻。
侯玄演心中暗喜,自己的放养策略再一次被证明了是明智的,华朝的一切自己都已经给他安排好,接下来就是萧规曹随,相信他一定能胜任。
第五百九十二章 公子世无双
转眼就是侯玄演的生辰,金陵城中一片欢腾,有不少外地游客也涌入城中,因为今天圣上将与民同乐,会出现在金陵百姓之中。
清晨,百官入宫“上寿”,举行盛宴,共庆皇上万福。
有十队儿童队舞,相映成趣,儿童队舞共两百多名十二岁左右的儿童,红紫银绿,色彩斑斓,锦袄宽衫,戴玉冠,裹巾头,舞剑器,执锦仗,捧宝盘,跨雕箭,来朝献宝,场面热闹壮观。
紧接着是靖北、靖南、吕宋、满剌加、印度、缅甸、爪哇等地赶到的臣子带着当地孩童献礼,侯玄演一一跟他们交谈一阵。
这些地方的小孩子汉话说的十分好,几乎和内地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些口音问题。
侯玄演更加高兴,赐下不少礼物。
等到台湾官吏上前的时候,当先一个高佻清丽的少女,做了男儿打扮,白衣如雪,腰悬佩玉,不着官袍,更加显得唇红齿白,风华绝代。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样的少年郎,若是真的是男儿身,不知道有多少闺中少女为之魂牵梦绕。
“少年”来到御座旁,顾盼横飞,丝毫不怯场,弯腰道:“儿臣恭祝父皇寿比天长。”
侯玄演开怀大笑,朱琳灏这些年不见,再相见时竟然让自己的眼眶发酸。当年在怀中抱着的婴儿,转眼间也成了这般模样,只能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好好好!”侯玄演一连说了三声好,然后道:“给景王吾儿赐座,坐到朕的身旁来。”
龙颜大悦,自然少不了官员们的好处,这一场上寿之礼就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
等到晌午,皇家在宫中设宴,宽阔的奉天门外摆满了桌椅,侯玄演亲自下令在午门外也设宴,请城中耄耋老人前来赴宴。
侯玄演亲自登上午门,带着皇、皇贵妃两人,与民同乐。
民间在皇城外高搭彩台,请来的各路名伶表演早就排练好的歌舞,都是豪商巨贾们自愿出资,为皇帝祝寿。
皇家气象展现无疑,前来观礼贺寿的各国使节叹为观止,他们带来的礼物也各有风格,有珍禽异兽、百草奇药、稀世珍宝...
这一场庆典下来,估计户部又得花出去几十万两的银子,好在这些钱也不会浪费,最后都会通过各种订单回到百姓的手中。
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之所以在积累了那么多的财富之后,还是迅速的衰败,就是因为他们的皇室和贵族只知道奢侈享受,却不知道用这些钱刺激国内的经济。
如果他们奢侈的同时,大力扶持国内的产业,别让钱全都流出的话,即使两个国家的王室再怎么奢靡,都可以让他们成为固定的强国。
侯玄演则不同,他一改景和天狩年间的俭朴,大肆铺张享受,但是用的都是本国的产品。
皇室一家的内需,就可以刺激不少的消费,带动很多民间小作坊发展壮大。
现在的华商遍布全球,他们可以带回各个国家的产品和原材料,也就注定了白银的流入不会造成华朝经济的垮塌,侯玄演也可以让商人们放开了赚钱。
这本就该是中华腾飞崛起的时候,曾经的后世历史上也只是因为被满清耽误了而已,一个闭关锁国的所谓千古一帝,彻底让世界上最大的白银流入国变成一个故步自封的大笑话。
华灯初上,金陵城中的烟花爆竹照的城中恍似白昼,侯玄演喝的双颊发红,坐在寝宫内,接受后宫妃子们的敬茶。
左边是黄樱儿,右边是顾菱儿,坐在他身边一起接受妃子们的庆贺。这两个人是侯玄演的发妻,当然享受的待遇是不一样的,荣宠冠绝后宫。
第一个上前的就是钱薇,只见她穿着一身很是喜庆的红色宫装,一双眸子盈盈看向侯玄演,弯腰屈膝道:“臣妾恭祝陛下人寿比天长,千秋无限期。”
大红色本是很俗气的艳色,但是钱薇的身段和相貌出众,稳稳驾驭的住这身衣服,愈发显得人比花娇。长长的裙摆,凤冠上满是珠玉,明月般的珠子点缀着。娇美的面庞低下,凭添几分柔媚。
侯玄演笑呵呵地说道:“爱妃有礼了,来人呐,赐暹罗进贡的凤尾镯一双。”
钱薇的宫女拿了赏赐,就到一旁坐好,接下来就是周玉洁。然后是卞玉京姐妹,最后是才是陈圆圆。
灵药虽然受宠,却没有名分,所以没有上前。
侯玄演一一有赏,然后带着大家去院中赏烟花,这个生日才算过完。
说这件事劳民伤财,它又能让举国欢庆,而且亏损的不是百姓的钱财。这更像是一场整个华朝的狂欢,是已经无处可以安放的满足感爆棚之后的释放。
中国的哲学讲究物极必反,在经历了明末那段最黑暗的岁月之后,中原大地终于迎来了千年未有之盛世。
漫天的烟花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空气中都有浓浓的烟味,要不是夜里仍有余威的热风,侯玄演脑子里差点响起难忘今宵的旋律。
繁华之后,各自散去,依旧是黄樱儿陪在身旁,侯玄演扶着皇后,缓步走在坤宁宫中。借机消散酒气。
靠着宫墙的西侧,有一片柳树缓缓落落,郁郁森森,柳树影中荫香凉爽,清凉怡人。树旁就是一个池子,池中都是碧绿的莲藕,两个人静聆水音,似有潺潺,晚风轻吹池面,反照的月光涟涟。
侯玄演拉着黄樱儿的手,感受着手中的滑腻,轻声道:“又是一年,咱们相识至今,都快有十几个年头了吧。”
黄樱儿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颔首道:“不止呢,都快十五年了。”
“真快啊!”侯玄演感慨无限,稀里糊涂来到这个时代,两个灵魂融合一起,没想到已经走过了十五年。
这是一段足够精彩的旅程,自己小心翼翼,也终于没有辜负当年的豪情壮志。
嘉定小儿,反手为云,覆手为雨,逆天改命,重铸汉统。
第五百九十三章 两个小弟的道路
天熙五年秋,日本名古屋港,举国的精英汇聚一堂。
今天是日本名古屋开港的日子,也是衙门自己生产的瑞禾号战舰下水的日子,从国主德川家纲到所有重要大臣全部来到名古屋港。
和华朝短暂的友好期还没有过去,日本损失了大量的金银矿产,但是也并非没有收获。
他们的国内精英大多数都到过金陵和华朝几个大的城市学习,华商也给他们带去了各种先进的机器,因为取消了彼此的关税,在日本开设纺织厂的华商大有人在。
此地有廉价的棉花和劳动力,而且有很多港口可以出海,是非常理想的建厂区。
这些纺织厂的蒸汽机系统,并不难仿制,而且华朝也知道这种事根本禁止不了,干脆放开了让你学。
不得不说,日本人的学习能力是真的很强,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华朝关系密切,学的也格外起劲。
作为侯玄演的两个御用打手,朝鲜和日本获得的留学名额是最多的,也是和华人接触最多的。
在华朝的朝鲜的公子哥,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但是日本人就扎实刻苦许多。
今天下水的瑞禾号,有两层甲板,配备有火炮六十九门,发射的火炮都是实心弹丸,重量高达48磅,远超同等时代荷兰的水平。
更重要的是,这艘战舰上配备有完整的蒸汽系统,不用风帆也能快速航行。
战船下水,轰隆声响起,在场的诸人如闻仙音,脸上紧张地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在他们脸上的笑容,或许是整个日本最真实也是最耐人追忆的欢喜。
名古屋港一片欢腾,日本在这一刻拥有了自己的战舰,而且是一艘十分强悍的战舰。
尽管数量只有可怜的一艘,但是第一艘的意义十分重大,当年松江水师下水第一艘蒸汽机船的时候,侯玄演和满朝文武也是这个心情。
德川家纲已经泪流满面,他的父亲郁郁而终,临死前犹不忘叮嘱他学习、学习再学习!
日本强国的梦想,终于开始迈出第一步,他们的水师也不需要再乘坐别的国家的战船,为别人流血拼命了。
而原本水师力量不错的朝鲜,则彻底放弃了治疗,李德久父子醉心于华朝的商业繁荣,尤其是青睐那些财富惊人的豪商巨贾。
金陵吴家、苏州顾家、扬州的叶家都是可以比得上朝鲜整个国家富有的商人。
李德久经历过两次倭人入侵,在满清大营前亲眼看到清兵屠杀朝鲜人、奸淫朝鲜妇女,他对朝鲜兵的战斗力早已绝望。
“唯有依附大华,才是朝鲜的出路!”
李德久在朝堂上断言,紧接着他就上表请求华朝派兵驻守朝鲜,朝鲜愿意每年拿出大笔金钱,换来华朝兵马的守护。
金陵紫禁城,春和殿。
侯玄演捏着李德久的奏章哑然失笑,这个奇葩国都永远是这么识时务,依附强者是他们的本性。
或许有一天华朝衰败,这个朝鲜就会另投主人,但是现在他们确实恭顺的有些过分了。
“陛下,要派兵么?”
灵药在一旁拧着脖子问道,日渐成熟迷人的俏颊上一脸的呆萌,好像一个胸大无脑的小少妇。
侯玄演在她的脑袋上轻轻一敲,笑骂道:“再装傻,小心朕把你吊起来打。”
灵药脸一红,眉目间春意满满,可见这个“吊起来打”可不是言之无物。
侯玄演当然不信她不知道该不该派兵,事实上派兵朝鲜有百利而无一害,这个东北角上的一陲,胜似当年的安南。
华朝已经统一了北境,朝鲜也不再是华朝边上的国家,反倒成了华朝中间的一小块赘肉。
若是侯玄演心一狠,将他们收入国土,朝鲜根本无力反抗。
灵药几次三番点明,这个小国家可以吃掉,但是侯玄演都摇头拒绝。
“鸡肋、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拿下朝鲜没有半点好处,现在他们作为一个番邦,可以为华朝提供很多的原料和劳动力还有市场。
大华的达官贵人,上到皇帝下到富商,府上都有许多吃苦耐劳性子温驯的朝鲜侍女。
一旦归了华朝,他们将彻底没有各种壁垒,享受到华朝子民的待遇,关键依照他们的民族性,可能还会得了便宜卖乖,天天叫唤。
侯玄演并不想便宜他们,就让他们永远沉浸在自己的小国家里就挺好的。
而且派兵驻扎之后,这个小国就像是彻底被抽去筋骨,沦为自己的附庸。
侯玄演和李德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准备在天熙五年签订这份没有期限的驻兵盟约。
侯玄演也算是比较宽厚,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反倒是捏着下巴说道:“朝鲜说的每年二十万的饷银,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多了一些,不如改成十万即可。”
灵药满脸诧异,抬头星眸注视着侯玄演,显然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侯玄演佯怒道:“这么看朕做什么,朕就不能宽厚一回啊。”
灵药扑哧一笑,说道:“陛下当然可以,就是奴有些不习惯。”
侯玄演气的手掌痒痒,很想给她来上几巴掌,笑骂道:“少在这里找打,朕是有长远打算的,一年二十万已经掏空了朝鲜的财政,那么点弹丸之地一年能有多少收入。朕要的不是竭泽而渔,而是细水长流,我们要把朝鲜的压力降低,这个民族极其容易习惯,等到他们习惯于依赖我们,又没有那个志气去发展自己,就会永远成为我们的附庸。
即使将来有几个人杰出世,想要改变这种局面,那时候朝鲜国内的力量,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势必会有一些朝鲜人,念叨着华朝的天恩浩荡和这么多年的庇佑以及朕主动降低饷银的恩德,来指责想要改革的有志之士,成为朕最忠实的拥趸,即使是在朕百年之后。”
侯玄演侃侃而谈,听得灵药头皮发麻,捂着嘴道:“陛下...也太阴险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窥破
侯玄演觉得自己这个暖床小奴实在是有些出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威严,不收拾一番简直是对不起家法。
狞笑一声,侯玄演将灵药扑倒在桌案上,满桌的奏章散落一地。
门外的小宫女露着头想要进来收拾,刚看了一眼就面红耳赤地逃了出去。
不一会春和殿就传来娇笑春吟,秋风忘情地吹着,殿内四周的帷幕珠帘随风而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两条细直白晰的腿儿轻搁肩头,燥热的娇躯烘出熟悉的女人体香,侯玄演凝神细看,自己的小灵药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女了。
两只盈沃沃的椒ru一晃,顿时波涛翻滚,每一轻撞又如水漾,完美的弧线颤成了眩目雪浪。
侯玄演一语双关:“药儿,长大了...”
灵药两排浓密的睫毛乌黑颤动,眸子里的春意满满,轻哼一声像是无言的邀请,侯玄演再不控制,全力施为。
灵药的一双脚丫朝上,玉趾高高指天,随着一声闷叫,檀口中轻哼着放荡呻吟...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鼓点般的脚步声,朱琳灏哼着小调一步三摇,皇宫对她来说轻车熟路。
春和殿外的小宫女大惊失色,慌忙拦住她,惊道:“我的天爷,这是什么人!恁的皇宫都敢闯?”
朱琳灏嘻嘻一笑,伸手抬起吓坏了的小宫女的下巴,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小妹妹好面生,是哪年入得宫,连本王都不识得?”
外面跟来的年长宫女们嬉笑道:“让她进去吧,这是陛下和马女官心头的肉儿,在没有更亲近的了。”
小宫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叫道:“不行不行,你不能进。”
朱琳灏哪里耐烦这个,甩开了小宫女迈步往里走,到了殿门外才哈哈笑道:“父皇,父皇,灏儿来啦!”
......
一刹那的时间,春和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朱琳灏掩面飞奔而出,侯玄演看着身下已经呆住的灵药哭笑不得。
刚想抽身而出,灵药就扭动着腰肢缠了上来,两根腴润的玉腿紧紧缠住,吐气如兰:“爷,还要...”
逃也似的出宫的朱琳灏,在一众侍卫的注视下,脸颊绯红,胸脯上下起伏,晃了晃脑袋默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唉,父皇和药姐姐的样子真丑,不知道药儿姐姐疼不疼。”
她在台湾水师中厮混,身边都是些粗俗的军汉,天天说荤段子,见识早就不是当年宫中那个啥都不懂的调皮小公主了。
-----
天熙四年秋,辽东兵马分了一支入驻朝鲜,朝鲜万民迎接。
他们对于中原王朝的部队有着很深的感情和信任感,当年壬辰倭乱就是大明将士平定的,可以说是挽救了这个民族一次。
再后来苏克萨哈和张勇残部虐流朝鲜,又是胡八万率兵歼灭,赢得了朝鲜人的感恩戴德。
现在领兵前来的,是辽东都指挥司的参将从五品的武略将军李青山,厚土营出身。
李青山骑在马上,身上甲胄齐全,脸色沉静如水。
旁边的朝鲜官员笑的跟朵菊花似的,簇拥着他进到平安道宁边大都督府,李青山四顾之下,竟然没有一个朝鲜将士前来,不仅蹙眉道:“你们国家的军队在什么地方?”
朝鲜官员面带赧然,用纯正的汉语答道:“回上国将军,我国内兵马俱已遣散,前方就是平壤军营,我们已经为贵军设好营寨。”
李青山微微抬头,心中不敢置信,一个国家竟然不设军队,亏他们做得出来。
看来这个撮尔小邦是准备抱定华朝的大腿不放松了,对此李青山没有什么异议,反正他们在朝鲜享受的是大爷一般的待遇,而且打仗不用听朝鲜人的,只要等待朝廷的命令即可。
汉城里所有的大臣也都面带喜色,李德久更是激动地手舞足蹈:“我们朝鲜屡遭进犯,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大明衰败,不足以保护我们。现在华朝承袭大明,实力却远远超之,就凭我们和明、华两朝的关系,我们朝鲜再也不会遭受壬辰倭乱这样的祸乱了。”
大臣们皆面带喜色,点头称是,这一朝的文武群臣,大多是劫后余生新提拔的,他们受够了兵灾战乱,能够安稳和平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为此付出一些饷银又算什么,从那些苦哈哈贱民手里收税就是了。
更让他们觉得感恩戴德的,就是华朝圣主天熙帝竟然主动降低了一半的饷银,简直就是对他们朝鲜关怀备至。
天恩浩荡之下,再敢心有异志,那还是人么?
促成此事的李德久,也被当做整个朝鲜的英雄,他们父子的统治也因此变得更加牢固。
已经有很多朝鲜人,把侯玄演的画像摆在家中参拜了,侯玄演的事迹也在朝鲜广为流传,尤其是以他为主角的各种戏曲剧本,更是逢演必满座。
谄媚强者,欺凌弱小,是他们的骨子里的东西,不管过去多少年,经历怎么样的沧海巨变,都是改变不了的。
他们独创的“事大主义”,就是朝鲜儒学的一个重要发明,事大主义是一种儒家的外交理念,是基于强弱力量对比情况之下小国侍奉大国以保存自身的策略。
后世历史上朝鲜以此为原则,先后侍奉明清两朝,被日本灭国之后才结束了这个“事大”的理念。
天熙四年冬,漫天的北风凌寒中,驻守朝鲜的兵马终于全部安顿好了。
东至济州岛,西达平壤;南到汉城,北到岭东,华朝驻军共计两万人,每年由朝鲜支付十万银两以及粮饷。
李德久父子撤掉朝鲜兵部,所有武将改归文职,境内不再留兵。
这样极端的做法,引起了朝鲜军中将军的不满,但是他们不敢作乱。
两万华军摆在那里,随时准备厮杀,朝鲜军方十分清楚彼此的差距,只好捏着鼻子心怀恨意地接受李德久的整编。
李德久的朝鲜王朝,是朝鲜历史上最后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也是唯一的不设军队的国家。
第五百九十五章 隐患
天行有常,人道无踪,越是自然环境得天独厚的地方,往往没有高级的文明。
非洲大陆水土肥沃,降水量也比较充沛,并非人们印象中的贫瘠。
那里可以说是种啥长啥,所以才有了如此丰富的野生动物,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规律,面积如此大的沃土上,应该会到达一个昌盛的时期,而且生产力水平也会不断的提高。
但是非洲却从未出现过什么强盛的帝国,甚至连统一的大帝国都没有。
无独有偶,美洲也是如此,印第安人占据着世上比较好的土地,发展了几千年还在钻木取火,渔猎过活。披着一身树叶子,用着千年不变的弓箭,结成一个个的部落。
正因为大自然的馈赠比较多,反而养成了他们生活的惬意,更养成了他们的一种依赖的惰性。非洲的土地扔上颗种子就能生长结果,但是他们宁愿吃土也不干活。
终究还是归结到一个字上,懒。
姚启圣打到过非洲,现在攻到了美洲,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原因。
教化一阵之后,也只好让华商来美洲建厂,招募当地的土著进行生产。
尽管他们现在还没有这个概念,但是姚启圣实际占据的大多是北部美洲的土地。
这里的飞禽走兽极其多,而且各种植被覆盖下,森林中处处是宝藏。
汉人向来讲究源远流长,所以没有像南美欧洲人那样竭泽而渔,过分地掠夺当地的资源。
这种相对温和的做派,以及遥遥领先的技术,让当地土著顶礼膜拜,以为是天国来客。
姚启圣走在新建成的总督官邸的道路上,听着身边官员的汇报,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日本国的船只是越来越多了,你们登莱水师和日本的交往多,其国内海商竟也如此发达了么?”
登莱水师此次派出的武将是徐泾,听了这话拧眉道:“日本因其温顺,一直颇受陛下青睐,尤其是累次派兵深入不毛,北到雪原血战罗刹探险队,南下爪哇抓土著,可谓是任劳任怨,功劳不小。但是其国内的海商出头,好像是最近的事。”
姚启圣顿住了脚步,说道:“日本国内,能人颇多,我在讲武堂时候,就曾见十几个日本学生,一举一动甚是规矩,招之问询,对答如流。这些人都是日本的官员将帅之子,犹能这般自制,将来必能成气候。”
徐泾笑道:“那不是正好,总督有所不知,倭兵向来是我们的开路先锋,作战勇猛好似鹰犬。”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有个强邻可不是什么好事。”
登莱水师对日本的感官属实不错,他们每次出巡到了日本,都能接受到十分热情的招待。很多水师将士甚至在日本都养着几个妇人,平时不得见,到了之后才享受受用几日。这些女人温驯的就跟伺候皇帝一样,与之相比原本比较娴淑的中原女子都成了泼辣的代名词。
尤其是登莱水师驻扎在日本长崎、萨摩两地的官军,更是拿着出海驻守当成了度假,走到哪都是大爷般的待遇。
姚启圣说完之后,徐泾心中老大的不以为然,笑道:“总督大人未去过日本有所不知,日本国上下对我华朝,无不执礼甚躬,要说他们会造反,恐怕是有些多虑了,哈哈哈。”
姚启圣眼皮一抹,低着头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华朝如今强盛至极,陛下年富力强,举国兵强马壮,水师战舰如云,靖北精骑如雨,庙堂猛将云集。但是月满则亏,当年蒙元强盛如斯,百年之后被赶回漠北。大明崛起之时,四海之内谁能挡之。然而天启末年,陕西几个饿的吃不上饭的流贼,振臂一挥就能搅动天下。
大明强时,满洲建奴伏地做犬,谦恭不下如今的日本。然而中原有难,他们瞬时成狼,撕咬啃噬,为祸之烈古之未有。
我曾细观日本兵卒走夫,性子温顺却凶狠好斗;自负桀骜却又文雅守礼;可以闭关锁国,也可以马上彻底开海。这种人不可以让其得志,若是中原式微,我恐倭人作乱之烈不弱于建奴。以我看来,华日之间,恐有一战,不能避之。”
徐泾听得云山雾罩,不能理解总督的这番话,只是觉得毫无道理。
倭人如此温驯,怎么会反叛,倒是那些朝鲜人表面上恭顺,暗地里却小心眼不断,总是想沾点便宜。
倭人则不同,他们会奉献出最好的给华人,而且从不抱怨。
姚启圣冷眼旁观,就知道登莱水师上下对倭人都比较看好,话不投机也就不再多言。
此时的日本,已经走上了一条十分极端的道路,德川家因为侯玄演早期的支持,已经实际上掌控了日本所有的军政大权,换句话说,他具备了独裁的一切条件。
他利用当初龚自方和日本签订的最惠国条约,强行干涉国内经济。德川家纲下令,所有日本人都得为繁荣日本而努力奉献,国家出钱扶持大财团购买华朝的商船,从华朝进粮食和原料。
大肆打压农民,圈地占地,由南洋买来的奴隶干活。
强制变更日本百姓的生计,逼迫他们不得不去日本工厂做工,而且规定了十分严苛的工作时间。
日本在高压之下,慢慢像华朝模式转变。
但是这种做法贻害无穷,华朝的道路是侯玄演的引导下,百姓自己走出来的。
国家让利于民,海商崛起,海外土地的扩张,最终导致华朝成了现在的模样。
所以华朝的轨道是顺应天意民心的,日本却是利用征服强行扭转,埋下了不少的祸根。
这种做法极端依赖本来是掣肘他们的华日最惠国条约,一旦华朝终结条约,他们将彻底破产。
从华朝购置东西需要商税的话,他们的这种体制将会把自己玩死,而且没有回转的余地。
此时沉浸在千年未有的盛世中的华人,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安逸和富裕,对此一无所知,只有几个眼光独到的姚启圣之类的人,也只是稍微有些担忧。
第五百九十六章 未雨绸缪
姚启圣并没有因为登莱水师的众口一词,而改变他对日本的看法,并且马上提笔写就奏章,上奏天子。
侯玄演读到“中日必有一战,或在中原式微时”一句,脑子里嗡嗡乱叫。
这句话极其大胆,若是普通皇帝看了,估计会龙颜大怒。
中原式微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朕的帝国早晚会衰落了?
侯玄演却没有这个心思,他知道姚启圣说的十分有道理。
如今的东亚共荣,也不过是表面花团锦簇,朝鲜确实是温驯,但是日本呢?
日本闷声发展,表面上愈加恭顺,但是隐忍的越久,爆发时候就越激烈。
“不能给子孙后代留祸根呐。”
已经很久不再为国事发愁的侯玄演,再一次陷入到深思中,这个山芋并不烫手,但是却也因之更不好处理。
不烫手,你就没有扔掉它的理由,倒时候热起来了,再扔就显得晚了。
侯玄演左思右想,自己没有什么好的注意,心情烦躁的时候外面有人报:“陛下,文渊阁学士龚自方求见。”
“宣,真好朕找他有事。”
龚自方兴冲冲地走进殿内,见到皇帝行礼道:“参见陛下,老臣恭贺陛下,今晨外务省来报,在埃及开凿的运河已经初步疏通,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竣工了。”
侯玄演嗯了一声,神色有些意兴阑珊,龚自方不禁奇道:“陛下,此等大事怎么不见吾皇欢颜。”
他比别人都清楚侯玄演的脾性,这件事对皇帝来说应该是一件大喜讯,不知道为何皇帝陛下提不起兴致来的样子。
侯玄演淡淡地说道:“朕近来常思一件事,这件事处理不好,朕寝食难安,就怕给子孙留下棘手的隐患。”
龚自方眉头一皱,不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在他看来华朝比任何一个王朝帝国都要强盛,这个时候担心后世的事,不是杞人忧天么。
“你看看这个,是姚启圣给朕上奏的。”
龚自方拿起来细细读了起来,起处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越读到后面,眉头就皱的越深。
合上奏章,龚自方叹道:“姚启圣目光独到,确有其道理,我们不得不防。”
龚自方在日本镇守一段时间,现在的日本和华朝的关系,就是他一手缔造的。
这样的人都认可姚启圣的话,可见并非空穴来风,这不由得让侯玄演想起了后世的惨烈记忆。
“你选调几个懂得商道经济的大臣,集思广益,想个办法解除掉这个隐患。”侯玄演的话音里带着几丝狠戾,为了后世的安定,他不介意做的冷血一点。
龚自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国与国之间的较量,除非是沙场上刀兵相见,否则想分胜负并不容易。
他对日本没有过多关注,不知道日本如今在一条极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还以为日本就是当年那个予取予求的小老弟呢。
送走了龚自方,侯玄演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毕竟现在的华朝远远不是日本能够挑战的,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后世着想。
城郊的皇家北苑内,侯婉殊兴奋地唧唧喳喳,笑声不断。
她的“景王哥哥”又回来了,而且带来了很多新奇的玩意,皇林中朱琳灏骑着侯玄演的纯黑色骏马,后面是侯婉殊,策马飞奔。
侯婉殊紧张地抱着朱琳灏,脸上晕红一片,是一种速度上从未有过的刺激。
周围的皇子公主看着这一幕,一脸的艳羡,但是他们都太小了,根本不被允许骑马。
皇家园林的侍卫们起初紧张万分,但是看到朱琳灏的骑术之后也就不担心了,这些人都是战场上的厮杀汉,如何不懂骑术的高低。
一眼望去,就知道朱琳灏的本事,别说带着一个小小的公主,就是带着个大人都没有任何问题。
一群宫人簇拥着侯玄演来到这里,见到自己的爱马,侯玄演凝声一喝,随他征战辽东的骏马撒欢地跑到侯玄演身边,扬啼嘶鸣。这匹马性子烈,从来不会向主人表达亲昵,若是已经死去的那匹枣红马,每次受到侯玄演的呼唤,都会用侧脸去蹭他。
侯玄演摸了摸它的鬃毛,对马背上的两个人说道:“这匹宝马最是桀骜难驯,你们好的胆子,万一摔下来可就都破了相了。”
朱琳灏飒然一笑,干净爽洁,恰如陌上最好的少年郎。她先是一个漂亮地翻身下马,然后扶着因为“飙马”而兴奋的小脸通红的侯婉殊下马。
“父皇,这匹马是个好马,留在马厩中吃草养老可惜了,不如赐给儿臣。”
侯玄演呵呵一笑,自无不可,宠溺地说道:“你想要牵去就是,父皇还能对你小气不成。”
景王朱琳灏早早认了侯玄演做皇父摄政王,到现在也是除了太子之外,唯一一个亲王。
当然现在大家慢慢地都知道,景王可能是个女儿身,但是这件事牵扯到景年间的皇室秘闻,一般人也只是心中明白,不敢到处传播和讨论。
要知道当年的大学士刘中藻和路振飞,就是栽在这件事上,当时牵连甚广。江南许多望族被屠戮一空,侯玄演借机铲除了朝中最后一批敌人。
现在要是重谈此事,不就成了给他们两个翻案,这件事的苦主现在可是皇帝,谁疯了心才回去找不痛快。
朱琳灏得了好马,高兴地不轻,吩咐侍卫们牵出去,跟着侯玄演来到树下的藤椅前。
这是靖南的缅甸送来的藤椅,坐上去之后十分舒服,侯玄演轻抿了一口茶问道:“灏儿,台湾怎么样?”
“有一些山民常常作乱,其他的倒还好,父皇不必挂念,儿臣当为父皇分忧。”
“台湾水师多有水字营旧部,唉,卫国公走了之后,朕时常记起和水字营在福建深山中那几个月,有机会朕也要去看看。”
朱琳灏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采,她可不知道当年有多么苦,怅怀道:“可惜儿臣未曾生对年代,不能随父皇征战,现在海边的几个番邦又老实,根本没有敌人。”
侯玄演放下茶杯,长舒了口气,说道:“埃及已经凿开了运河,岂会没有战事,天熙....熙宁不了多久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皇家聚会
侯玄演轻飘飘的一句话,已经决定了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欧陆展开,准备了五年的西征,因为运河的开通即将成为现实。
五年的囤积,水师早就迫不及待,已经不断地有调令发到琼州、满剌加、爪哇、吕宋和印度,沿海各个军港频繁地调动战舰,往西海岸调兵。
富庶繁华的南洋诸港口,为水师提供了充足的条件,马上就是一场跨越两个大洋的战争。
一百年前,西班牙人从他们的港口出发,将掠夺和杀戮的战舰布满全球,并且在吕宋屠杀无数的汉人。
在侯玄演的讨伐吕宋的檄文里,直接给了他们另一个名字,叫做洋酋。
以前大明羸弱,内忧外患,万历皇帝虽然跳脚大骂,但是也没有办法惩戒这群洋酋。
如今华朝强盛,兵强马壮,侯玄演又是个有仇就报的性子,怎么可能继续忍着。
如今的远东吸引着所有国家的目光,尤其是欧陆诸强,他们时刻堤防着第二次的黄祸发生。
法国巴黎,秋日的落叶铺满了大路,街道上因为刚刚下完的秋雨显得十分泥泞,往来的车辆十分华贵,路易十四在凡尔赛宫外,迎接来自各国的皇室成员。
这时候的巴黎市民,还是比较贫困的,他们的衣服一般比较破旧,眼里带着羡慕看着来往的华贵马车。
那些马车上拴马的缰绳,都够这些一般市民一年的生活费了。
路易十四的全名叫路易迪厄多内波旁,自号太阳王,是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之一,也是有确切记录在欧洲历史中在位最久的独立主权君主。
这家伙当了七十二年的皇帝,比康麻子那个老王八还长十年,而且也是一个独裁者。
他把大贵族集中在凡尔赛宫居住,将整个法国的官僚机构集中于他的周围,以此强化法王的军事、财政和机构的决策权。
路易十四现在二十四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的个子不算高但是腰杆十分笔直,一头乱蓬蓬的发型下面,是一张显老的脸庞。
身上披着麻袋一样的白底黑点的袍子,看上去稍微有些奇怪,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巴黎的穿衣水平着实不怎么样。
他曾试图与华朝建立联系,但是都因为道路太远、理念不合而终止。
起初法国人并不是太在意,直到埃及运河的凿通,曾经遥不可及的华人,已经可以很快地到达自己的眼皮底下。
欧陆已经颤抖了...
黄祸这个词他们并不陌生,所有的国家典籍中,都清楚地记载着当年的血腥和恐怖,甚至比他们在殖民地的丑陋行径还要残忍。
历史上三次黄祸,每一次都让欧洲血流遍野。
第一次“黄祸”发生在汉朝,当时汉军出塞,造就了几个千古名将的同时,也让匈奴分裂为北匈奴和南匈奴,南匈奴附汉称臣,东汉联合南匈奴击败北匈奴,迫使部分北匈奴西迁。
西迁之匈奴即欧洲人眼中从东方而来的匈人,这些迁至欧洲的匈人对日耳曼人和东罗马帝国不断征伐,迫使日耳曼人南迁,南迁的日耳曼人最终灭亡了西罗马帝国。
第二次是隋唐,汉人的中原王朝又一次走上巅峰,这一次的背景板是突厥人...
隋代,突厥分裂为东突厥和西突厥,两者相继被唐朝灭亡,部分西突厥部落西迁。迁至西亚的突厥人对东罗马帝国的征伐引发了十字军东征,最终突厥人建立的奥斯曼帝国灭亡了东罗马帝国。
第三次和汉人无关了,蒙古草原上崛起了一支骑兵,他们在那个人口匮乏的年代杀了好几亿人...
蒙古第二次西征攻占布达佩斯后,前锋攻至维也纳附近的诺伊施达,主力渡过多瑙河,攻陷格兰城。随后窝阔台大汗去世的消息传来,统帅拔都因汗位继承问题撤军东归。
蒙古人当时的尿性大家都知道,屠城跟喝水一样,他们在欧洲喝的饱饱的。
现在的华朝,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大,他们不再需要跨越戈壁和大漠,翻过中亚的游牧民族的汗国来到欧洲。
从埃及的运河,他们可以直接把战舰开进地中海,整个欧洲的海岸线,都将成为他们的登陆点,覆盖在他们的攻击范围内。
作为东道主,路易十四的脸上时刻保持着和善的笑意,迎接每一位来到这里的君主。
因为其中有很多国家,正在互相进行着战争,比如说荷兰和英国...
英国人早早就来到了巴黎,查理二世对法国很有好感,早年的逃亡经历让他的身上有一些小市民的诙谐和狡黠。
搂着一本正经的路易十四的肩膀,查理二世俏皮地说道:“一会荷兰人来了,我给你们当和事佬,这些红毛鬼肯定会给我这个面子。”
路易十四会心一笑,他很了解这个曾经落难的不列颠国王,这家伙和他的祖父、父亲不一样,是个天生的吹牛大王。
“查理,你和荷兰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融洽吧,我听说他们都已经把战舰开到伦敦了。”
查理二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件事是不列颠的耻辱,但是他根本没法反驳。
荷兰现在就是这么强势,虽然他们在远东遭到了近乎毁灭式的打击,残存的力量还是可以压制英法。
一辆相对朴实的马车缓缓开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一朵醒目的郁金香昭示着马车主人的身份。
荷兰没有皇帝,也没有国王,他们的当权派都不想当皇帝,因为这会耽误他们的家族赚钱。
1588年,荷兰七个省份联合起来,宣布成立荷兰联省共和国,反抗西班牙对于新教加尔文派的迫害。1648年被打的服气了的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签订《明斯特条约》,承认尼德兰七省联合共和国。
荷兰共和国大议长奥登巴恩维尔特从马车上缓缓走下,这里对新教徒十分不友好,但是这种身份的人显然已经脱离了这个被欺压的范围。
路易十四和查理二世一起迎了上去,国力就是被尊重的最大筹码,荷兰人在这方面拥有这个筹码。
第五百九十八章 六国同盟
奥登巴恩维尔特执掌荷兰已经很久了,不过他们这个体制下,大家对权利不是很热衷,只看重真金白银。
奥登巴恩维尔特脸色不善,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联合起来对付华人。
华人断绝了荷兰在远东所有的产业,这让他损失严重,要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就是奥登巴恩维尔特建议成立的,他的家族也是大股东之一。
他本人对华朝和华朝的皇帝深恶痛绝,作为第一个和华朝建交的国家,荷兰人表达了充分地诚意。
但是东方的这个君主实在太贪婪了,他在榨干了荷兰人的技术之后,反手就把荷兰打的彻底退出了远东。
尤其是爪哇群岛的易主,让荷兰人损失惨重,他们失去了自己的香料声音,这就跟后世的英国失去鸦片生意一样,带来的结果是灾难性的。
英、法、荷,三个关系势同水火的大国,最先汇聚在凡尔赛宫中,查理二世冷哼一声:“西班牙人已经像是垂死的老太太一样的虚弱,却还这么傲慢。”
西班牙刚刚被法国击败,已经丧失了在陆地上的军事强国地位,再也无力阻止法国东进。
路易十四笑道:“查理,希望你一会还能这么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查理二世脸色一红,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小会,终于西班牙的马车缓缓而来,腓力四世已经五十多岁,他也亲自来到了法国巴黎。
看着人都到齐了,路易十四作为东道主,把大家带到餐厅内。
“今天,我们坐在这里,为的都是一个目的,就是阻止华人继续西进。
感谢这群不信奉上帝的野蛮东方人,让我们新教徒和天主教徒都能坐到一块共进午餐,这必定是神的旨意。
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华人雇佣了大批的非洲人,在埃及挖开了一条运河。”
说起这条运河,在座的人脸色不一,这条运河若是掌握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手里,都可以带动自己的国家在此腾飞。
腓力四世虽然来得晚,但是对这件事最为重视,毕竟华人西进的直接目的,就是灭掉他们,在马德里设立总督府。
当初这句口号传到西洋,西班牙人还嘲笑东方的无知,现在他们却感受到了这种压力。
腓力四世缓缓地说道:“查理,你跟华人是同盟国,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查理二世轻咳一声,眼珠一转顾左右而言他:“华人和我们的关系并不好,他们在美洲杀了我们的士兵,还十分傲慢地拒绝道歉。事实上与华朝签订同盟的是克伦威尔那个逆贼,现在他已经死了很久了。不列颠跟华人没有关系,我们会帮助你的。”
腓力四世不满地冷哼一声,说了半天这个小子还是没有说自己会出兵,只是想推出西班牙来打仗,指望其他人拦住那群可怕的东方人。
查理二世当然不会表态自己出兵,他们的不列颠岛远离欧陆,他乐得隔山观虎斗。
荷兰和西班牙争了这么久,这个时候却是最仗义的,因为荷兰人务实,并且对华人了解最深。
华军即将来了,这群人还在这里扯皮,奥登巴恩维尔特不满地说道:“华人的舰船,射出的炮弹不是实心球,而是会爆炸的怪物。他们的喷火船可以轻易焚毁想要靠近的小船,他们的运兵船可以运载几十万士兵。
现在不是算计小利的时候,我们的灾难即将到来,若是不能联合起来抗击这伙疯子,我们将跟沙俄一样,从此丢失国土焦头烂额。”
沙俄现在还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沙皇无力收回东部广阔的土地,东部的泥腿子们在取得了对西部的军事胜利后,自己也因为分赃不均产生了分化。
现在的沙俄到处都是战火,可笑的是很多势力打的不可开交,但是他们的军火都是从鄂毕河对岸的华军那里购买的。
路易十四正在为法国谋取欧洲的霸权,闻言站起来说道:“我建议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同盟,集中我们的军队,在华人西进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要是能阻止华人西进,我们甚至可以和奥斯曼土耳其人合作。”
奥斯曼土耳其是伊si兰国家,这群欧陆的强国,因为一个崛起的华朝,甚至已经到了可以摒弃宗教偏见的地步了,可见他们的恐惧。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被华朝狠狠欺负过,就连法国在自己的殖民地,也被华人狠狠揍过。
奥斯曼土耳其本来占据着埃及,姚启圣为了挖运河,毫不犹豫地不宣而战,夺去了埃及很多的港口城市。
然后逐步蚕食整个埃及,还把民夫都雇佣起来,挖通了一条让上帝都眼红的运河。土耳其自从成立那天开始,就是一直侵占别人的土地,现在被人抢夺,全国上下都不能接受。
奥斯曼土耳其曾经霸占了东西方在陆地上的商道,现在都被华人破坏了,再加上他们十分眼红这个运河,早就有意向和华人抢一下。
几个国家凑到一块商量个老半天,也没有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他们之间的猫腻和冲突太多了,很难调和。
而且华人的威胁现在还不是很大,毕竟还没有见到传说中凶悍无比的华人水师,各怀鬼胎的几个国家在凡尔赛磨磨蹭蹭地商量了半个月之久。
荷兰的大公早就已经愤然离席回国,现在代替他的是荷兰的外相。查理二世每天在巴黎乱逛,腓力四世和路易十四倒是尽心尽力地谋划和调和。
他们一个是即将面对华军的国家,一个是希望取得更高的地位的野心家,所以才肯为了这个松散的联盟兢兢业业。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十一月份,奥斯曼帝国的使者带来一个消息,已经有不少华人战舰抵达埃及。
就在这一年,欧洲六个强国的同盟正式成立,在凡尔赛签订了攻守互助条约,号称六国联盟。
这六个国家分别是法国、英国、荷兰、西班牙、沙俄、奥斯曼土耳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