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方夜谭
不多时,随着一阵引擎轰鸣,八辆摩托依次启动,顺着盘山公路向上而去。
等他们到了山顶,比赛就会正式开始,谁先冲过山脚的停车场,谁就是冠军。
组织者在大部分弯道附近都设了手持摄像机的观察员,并通过对讲机汇报解说,所以山脚的观众们能够全程参与,倒也不会无聊。
萧鸣回到停车场,沈思逸递给他一瓶冰啤酒,问:“你认识那个女车手?”
“又怀疑我搞什么猫腻了?”萧鸣不答反问。
沈思逸摇头:“如果你认识杜卡迪车手,我倒有可能怀疑你什么,那女车手要是不行,你搞再多鬼也肯定不行。”
“说不定我早就和曹邦玺串通好了,杜卡迪和雅马哈我都认识,想让谁赢,就让谁赢。”萧鸣抿了口酒,一脸无所谓。
沈思逸苦笑:“我错了,哥,你就别逗我了。曹邦玺就算有策划这种阴谋的脑子,也没那个卧薪尝胆的气度。
曹尿裤的绰号已经传开了,要是他还舍得下脸面用脱光了砸自己车来陷害我,那我被坑也认了。”
萧鸣终于露出笑容:“这么想就对了。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学会独立思考,对你的未来很重要。”
沈思逸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萧鸣没有问沈思逸到底押的谁赢,也无所谓。
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要云时雨是最终冠军,那今晚的赢家就是他。
山顶,一件文胸被高高抛起,落地的那一瞬间,云时雨就松离合加油,炮弹般冲在了最前方。
萧鸣告诉她,在最开始的时候,绝对不能落在后面。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以在出第一个弯道的时候,朝后视镜瞄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辆摩托倾斜过大滑倒,连续撞翻了两辆摩托的场面。
那家伙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
云时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杜卡迪和一辆本田从她身旁急速而过。
她瞬间从第一变成第三。
糟了,那混蛋还指望着我呢!
云时雨不敢再分心,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两车和路况,专注比赛。
当三车相撞的画面出现在停车场临时架起的大屏幕上时,大部分人都发出了嘘声,唯有沈思逸和他的纨绔小团体们鸦雀无声。
邪门儿了!
巧合,一定是巧合!
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只能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
随后没多久,在不少姑娘的惊叫声中,一辆川崎冲出护栏,灯光很快就熄灭在山林之中。
纨绔们面面相觑,张大川干咽口唾沫,问:“那……那是第几个弯道?”
“好像是第六个……吧?”
回答的声音很不确定,但却没人怀疑,因为对讲机里传来的解说声音不会有假。
又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刚显示出前三辆摩托的现状,众人手中的十几台对讲机同时传出解说员的大喊。
“撞山了!撞山了!排在第四位的铃木车手在第九个弯道转向不足,前轮擦到护栏,后又救轮过度,正撞山体,退出比赛……”
没押这位车手的大声叫好,押了的则扼腕叹息,没人发现沈思逸他们几个已经集体石化。
萧鸣之前只说了五件事,现在已经有三件得到了验证,而且没有丝毫出入。
如果最后两件再让他说中,那所谓的“骗子”就成了放屁。
因为,那需要所有车手都豁出命去配合他才行。
天方夜谭。
此时此刻,云时雨已经冲到了第二。
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的贴在杜卡迪轮后,而排第三的本田仅比她落后半个车身。
看着杜卡迪的时间越长,她心中的无力感就越重。
因为人家无论是收油时机,入弯点位,还是倾斜角度和出弯加油力度,都完美的仿佛拿尺子量出来一样。
开车谁都会,但职业车手与业余车手之间的差距就在这些细微之处,而就是这些“细微”,便能在两者之间隔开一条巨大的天堑。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对不起啊混蛋,我已经尽力了,根本不可能赢的。”
云时雨心里默默说着,沮丧极了。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最后一个弯道。杜卡迪在入弯时竟然出现了失误,收油过晚,不得不加重刹车,而这不但导致车体挪到了外线,速度也稍有下降。
机会来了!
云时雨眼眸骤亮,当即就要上前占据内线有利位置。
突然,萧鸣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不要内线超车!不急躁!不冲动!
下意识的,她停下了要加油的手,身后的本田却趁机一跃而前,与杜卡迪成了并排之势。
她又成了第三名。
第三十二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该死的!云时雨,你参加地下赛车是为了刺激和发泄,不是来当缩头乌龟的!
干嘛那混蛋让你听话你就听话?你被他灌迷魂药了……”
云时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还不等她骂完,前面却发生了让她极度震惊和恐惧的一幕。
只见本田和杜卡迪并排入弯,彼此几乎贴在一起,在马上要出弯的时候,杜卡迪车手的脚尖突然诡异的转向外侧,在本田的车身上点了一下。
他之前失误是故意的!
本田当即失控,眼看着就朝山体撞去。
而此时的杜卡迪也因为反向力靠近了护栏那边,中间留下了不大,但足够一辆车穿过的空位。
电光火石之间,萧鸣的话语又出现在云时雨耳边。
不能害怕。
不要害怕!
“靠!姑奶奶从来就没怕过!”
云时雨大喊着,猛加油门,车子仿佛被踹了一脚,瞬间冲过空隙,一骑绝尘。
杜卡迪赶忙极力摆正车头,加速追赶。
可惜,出了最后一个弯,前方是条长长的直道,在大家排量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别说他是职业车手了,就是世界冠军,也难为无米之炊。
眼看着蓝白色的雅马哈如闪电一般从停车场前呼啸而过,观众们寂然无声。
就连狠下心买了五十万雅马哈赢的沈思逸都说不出话来,甚至忘了呼吸。
赢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竟然真的赢了!
“艹!”
曹邦玺狠狠摔碎手里的对讲机,破口大骂:“什么狗屁职业车手,他妈的老子这就把你变成职业残疾!”
他的声音唤醒了众人,一石激起千层浪,观众们纷纷或感叹或咒骂或赞赏起来。
沈思逸也激动的紧紧抱住萧鸣。
“啊!鸣哥,我爱死你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大哥!”
“滚远点儿!”萧鸣嫌弃的推开他,“想当兔儿爷找曹邦玺去。”
“嘿嘿嘿……”
沈思逸挠着头傻笑几声,转身大声道:“今儿个少爷开心,凡是不想回家的,待会儿一起去夜店,少爷请客!”
停车场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不少花枝招展的姑娘都开始往他的身边凑。
“那个……鸣、鸣哥,”张大川冲萧鸣深鞠一躬,讪讪道,“之前兄弟没长脑子,冒犯了您,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兄弟一般见识。”
萧鸣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儿,都是思逸的兄弟,误会解开就好。”
话音刚落,兜里手机震动起来,他便挤出人群接电话去了。
而在张大川身后,有个纨绔眼睛一直瞄着法拉利车尾上的臭袜子,表情挣扎扭曲。
“曹大少,你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呀?”
曹邦玺本想趁乱离开,却不料沈思逸一直盯着他呢,哪肯轻易放他走?
“沈、沈思逸,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事情做得太过分,对谁都没好处。”
“去你妈的有头有脸!”
沈思逸啐了一口唾沫,“我们圈子里可没有会尿裤子的家伙。”
他身后的纨绔们哄堂大笑,许多姑娘看曹邦玺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曹邦玺面皮充血,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只是来收账而已,曹大少不会是想反悔吧?”
沈思逸走上前,冲他吐了口烟,“不过呢,少爷我向来大度,你想反悔也行,车不用砸,留下钥匙,衣服也不用脱了,只需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个誓。
以后但凡是我沈思逸在的地方,你曹邦玺都得绕着走!”
“沈思逸,警告你别太过火!”
“老子就他妈过火了,你能怎么地?”
曹邦玺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生吞了沈思逸。
可是没办法,曹、沈两家地位财富相当,他们各自身后跟随的纨绔数量也相差无几,谁都奈何不了谁。
现在,理亏的是他,沈思逸自然要把握机会,狠狠的羞辱他一番才行,就像以前他羞辱沈思逸一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他了。
思来想去,曹邦玺使了个眼色,司机就过来将古斯特钥匙交给了沈思逸。
他选择发誓。
虽然同样很丢脸,起码比光屁股强。
看着往日不可一世的曹邦玺当众在自己面前弯腰,沈思逸只觉以前所受的憋屈全都一口吐出,每个毛孔都说不出的舒爽。
而这一切,都是鸣哥给的。
想到这里,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萧鸣已经不见了,不由默默感叹:“神龙见首不见尾,果然是大神啊!”
萧鸣肯定不是神龙,因为他就在距离停车场二百米处的路边。
那里停了辆蓝白色的雅马哈摩托,车旁站着位美丽姑娘,笑靥如花,眼眸亮若星辰。
第三十三章 真正的叛逆
“大混……咳咳,萧鸣,你真是神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赢的这么开心呢。
干脆回头我组建个车队,你来给我当经理吧!”
云时雨抱着头盔,俏脸通红,兴奋地像个小女生,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没有半点仙女包袱。
萧鸣翻个白眼:“不好意思,我的要价很高,你请不起。”
“德性!”
云时雨做了个鬼脸,却没有接着往下说。
因为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组建车队什么的,家人那关就过不去。
“如果回家太晚的话,小雪姐会不会生气?”她又问。
萧鸣苦笑:“以前或许会,但今天我们正式分居了,我也算暂时多了不少自由。”
“分居?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混蛋。”
确实,我作证。
心里嘀咕着,云时雨表情不善:“你不会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吧?”
萧鸣摇头:“小孩子少打听大人的事儿,叫我过来到底要干嘛?”
“你才小孩子呢,你们全家都是小孩子!”
皱皱鼻梁,云时雨丢给他一个头盔,然后跨上车。
“走,本小姐开心,请你喝酒。”
萧鸣看着她摩托高高翘起的后座,欲言又止。
“别说你不敢坐。”云时雨半是鄙夷半激将道。
“不是不敢,而是坐上去后会贴住你。一身的臭汗,我怕被熏吐。”
“你……你就是个大混蛋!”
云时雨小脸更红了,气的。
萧鸣呵呵一笑:“下来让我骑,你坐后座。”
“你行吗?”云时雨半信半疑的下来,“我这可是公升级赛车,一般新手可驾驭不了。”
“把吗去掉。除了生孩子,爷儿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俩字儿。”
萧鸣启动引擎,待云时雨上来后,捏离合挂档加油,一气呵成,噌的一下便蹿了出去,吓得云时雨慌忙紧紧环抱住他的腰。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萧鸣没有吹牛。
虽然速度远比不上她参加比赛时,过弯什么的也不存在炫技成分,可作为一名车手,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萧鸣的熟练,而且不是普通骑手那种熟练。
这家伙很可能也参加过地下赛车,起码没少开大排量赛车。
看着面前宽厚的肩膀,云时雨不自觉就回忆起小时候,父亲很爱摩托,经常带着她在风中穿行。
如今,那个最疼爱她的男人早已化作一抔尘土,她也不再是谁的宝贝,而是云家的大小姐。
想着想着,云时雨鼻腔微微泛起酸楚,靠在了萧鸣肩头。
可惜隔着头盔,什么都感受不到。
半个小时后,萧鸣在江边的一个宵夜摊子旁停下。
两人点了盘毛豆,几串烧烤,一人一瓶廉价啤酒喝了起来。
“啊!自由的感觉真好!”狠狠灌下一大口酒,云时雨面对漆黑江面感慨。
萧鸣吐掉嘴里的毛豆荚,说:“这话要是让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人听见,一定会骂你无病呻吟。”
“那你呢?”
“我只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都要付出代价,哪怕是你出生就有的东西。”
云时雨眼睛黯淡下来:“所以你不觉得我无病呻吟,但认为我很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鸣笑笑,直视她的双眼:“你真以为自己参加地下赛车的事情,云家会不知道?”
云时雨神色一紧:“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你所认为的叛逆,所做出的反抗,在家里人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撒泼罢了。
现在不管你,是因为还不到该管的时候,免得把你逼急。”
云时雨霍然起身:“你……你胡说!
我爷爷传统且保守,曾经有个表姐只因为穿了件露脐短裙,就差点被他打断腿,要是他真知道我在地下赛车,肯定早就追来骂我了。”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萧鸣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表姐只是外姓,而你是云氏正牌大小姐。
如果你爷爷真的臭骂你一顿,然后再把你关在家里,你一定会想方设法逃跑,跑得远远的,至少短时间内和云家老死不相往来。”
云时雨怔住,呆呆坐回椅子。
“你看,”萧鸣接着道,“连我这个刚认识你的人都能猜到的事情,你的亲爷爷会不明白吗?”
云时雨捂住脸,很快就有啜泣声传出。
“难道……难道我就真的没有选择了吗?”
“你有。”
云时雨猛地抬起脸,梨花带雨。
“是什么?”
萧鸣笑着为她倒满酒杯,说:“以后不要再去赛车了,危险不说,还让人看笑话。
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获得了万众瞩目的成就,站在了让整个云家都不得不仰望的位置,谁还能、谁还敢左右你的人生和自由?
云大小姐,这才是符合你身份和才华的叛逆。
更何况,这世界上还有比反抗击败家族权威更刺激的事情吗?
与之相比,摩托车真就是幼稚的过家家。”
云时雨双眼缓缓睁大,有希望之火在里面熊熊燃烧。
突然,她用力握住萧鸣的手:“萧大哥,帮我!”
萧鸣微笑举起酒杯:“你不是想请我做你的‘经理’吗?
来,干杯!”
第三十四章 更加好玩刺激的事
我国自古重视孝道。
虽然它的核心意义是尊重,但绝大多数的父母只认同“孝顺”二字。
顺从,才是孝。
因此,教唆别人家女儿叛逆反抗长辈,从传统道德层面来讲,绝对是应该下地狱的大恶事。
然而,萧鸣不但不在乎,还认为自己功德无量。
上一世,今晚被杜卡迪车手故意干扰出事故的正是云时雨。
她伤到了脊椎,双腿瘫痪,永远都无法再站起。
但她并没有消沉太久,而是凭借才智,将云家一处濒临破产的产业在两年内扭亏为盈,希望以此来告诉云家和世人,她依然还是以前那个光彩夺目的云时雨。
可惜,她终究都只是个女人。
爷爷一道命令,就要将她嫁给一个煤老板的儿子。
被当做废物利用的现实彻底将她击溃,几天后便被佣人发现在浴室中割腕自杀,香消玉殒。
如今,她的命运已经被改变,未来有无限可能。萧鸣觉得自己有义务收取一定的报酬,将她招致麾下,当牛做……咳咳,是共同发财,一起成功。
“对了,你怎么会对今晚的比赛情况那么清楚?就好像事前已经看过全程一样。”
两三瓶酒下肚,云时雨双手托着红红的脸蛋儿,看萧鸣的眼睛里满是星星。
因为前世你的瘫痪让云家雷霆震怒,今晚比赛的车手和组织者都倒了大霉,杜卡迪车手更是被打断手脚送进了监狱。
我杀人后等待审判的那段时间,就和他关在一间牢房里,听他吹嘘这场比赛不下几十遍。
心中无声回答着,萧鸣耸耸肩膀:“我运气好,直觉一向很准。”
“切!”云时雨噘起小嘴儿,“那你直觉一个明天的彩票号码给我听听。”
“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四百万的大小姐,还会在乎彩票那仨瓜俩枣?”
“我可以买它个百八十倍呀,也有好几亿呢。”
“死了这条心吧!
买彩票就像和一个高手老千赌博一样,人家随时能换牌,下辈子也别想赢。”
“不说拉倒!”
云时雨耍起了小性子,抱起头盔就走。
“喂!给钱啊,说好你请客的。”
姑娘装听不见,萧鸣只好掏钱付账。
刚跨上摩托,一双小手就从后面环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十指相扣。
女孩儿身体软软的,而且明显没戴头盔。
萧鸣犹豫了下,啥都没说。
回到江天大厦,云时雨下车,欲言又止。
“如果你是想邀请我上去坐坐,个人建议你等我离婚后再提。”萧鸣道。
云时雨十分震惊:“你会跟小雪姐离婚?”
“不会。永远都不会。”
云时雨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羞恼的踢他一脚。
“你真是个混蛋!
我刚才不过是在考虑要不要给你开间房休息,毕竟都这么晚了,你还喝了酒。”
萧鸣笑笑:“不用,我睡觉认人,更认床。”
云时雨想了想,干脆道:“那这车就送你吧,反正你也说以后不让我骑了。”
萧鸣眉毛微挑,片刻后点头:“成,正好我也缺个交通工具,打车齁贵的。”
说着,他就重新发动了引擎。
“喂!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云时雨又问。
“准备一笔钱,过几天我带你玩个刺激的,把咱们创业的启动资金挣出来。具体数目随你,反正准备得越多,赚得就越多。”
“一定会赚?”
萧鸣翻个白眼,“我允许你以后对我的决定提出合理质疑,但像这种愚蠢的问题最好不要再问,会降低我对你的评价的。”
说完也不等云时雨回应,他合上头盔面罩,挂档松离合加油,扬长而去。
云时雨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一名黑衣女子出现在她身后。
“小姐,此人背景普通,行事却诡谲神奇,不可不防。”
云时雨嘴角微翘:“阿兰姐,我长得好看吗?”
女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小姐美貌,是阿兰生平仅见。”
“但这个家伙却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刚才我都还没来得及暗示什么,他就把老婆搬了出来,拒绝得干脆彻底。
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两种男人,一种觊觎我的身体;另一种贪图我的身份,可萧鸣今晚却非常认真的蛊惑我脱离云家。
也就是说,他看重的只是我这个人,我的内在。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阿兰姐,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把最爱的车送给他吗?
不是因为他讽刺我赛车像过家家,而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比叛逆更加好玩刺激的事情。
那就是信任他。
看他到底能带着我走多远,飞多高!”
第三十五章 混蛋别装好人
转过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萧鸣已经跑步跑的热气蒸腾。
两年的颓废,他自感身体已经十分孱弱,空有前世功夫记忆,力量和速度却完全跟不上。
心有余而力不足,这话放男人身上可不好听。要想照顾好老婆孩子,必须得有副健壮的好身板儿,所以他按照前世经验给自己制定了全套的健身计划。
晨跑十公里只是热身而已。
一路跑到江边,他开始面对朝阳拉伸。
远处的江面上,几艘采砂船正热火朝天的作业着,看的萧鸣一阵咋舌。
要知道,这里虽然是老城区,但也算城区,而根据规定,城区是绝对不允许开采河砂的。
也就是说,那几艘采砂船全都是违法黑户,如此明目张胆,估计离死不远了。
咦?
萧鸣默默算了下日子,眼眸就明亮起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在这两天,一场几省联合的打击私采盗采专项行动迅疾开展,江面上的采砂船为之一空,河砂的市场价格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而之后没多久,市里会出台一份规划征求意见稿,其中就提及了要沿江铺设专门的步道和自行车道,优化环境,打造健身公园,
规划的重中之重,就是老城区。
而这里,未来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他崛起之路上的第一枚钉子简直再完美不过。
回家随便吃了点东西,萧鸣就骑车来到郊区一家规模不小的砂料场。
按照看门大爷的指引,他绕过一堆堆小山包似的砂石料,在一排简易的平房前停下。
推开挂着“厂长”牌子的房门,一股浓烈的烟气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瞧,只见屋里几个纹龙画虎的家伙正围着张方桌,手里各拿了几张牌。
这绝对不应该是一间厂长办公室的样子,活该你们完蛋!
“干什么的?不知道敲门吗?”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开口训道。
萧鸣堆出笑脸:“不好意思,门没关,一推就开了。我是来找这儿的厂长的。”
“我就是。”
“哦您好!鄙姓萧,厂长贵姓?”
“少废话,直接说事儿,没看忙着呢吗!”
萧鸣撇撇嘴:“我要买河砂。”
“多少?”
“看价格。”
“一百七,不二价。”
“如果能降到一百五,我要一万吨。”
厂长猛地抬起头:“什么时候要?怎么支付?”
“要是今天能拉走,我当场付钱。”
厂长一把扒拉开身旁的人,走上前热情的伸手道:“实在不好意思!萧老板您好,鄙人吕向杰。”
守着一条大江,龙阴市的砂料场零零散散,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虽然其中大半都被吕向杰背后的大老板控制着,可架不住摊子太大太散,平均到单个料场头上,每月能有百万的利润都算烧高香了。
现在,萧鸣开口就要一百五十万的货,等于让吕向杰一下子就完成了本月KPI的大半,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萧鸣握了握他的手:“吕厂长。”
“客气客气,萧老板叫我老吕就行。”
吕向杰豪爽的拉着他往屋里走,然后连踢带踹把那几个打牌的赶了出去。
“大家闲着没事儿干,就玩两把打发一下时间,让萧老板见笑了。”给萧鸣接了杯水,他讪笑着解释道。
“能够理解。”
萧鸣点点头,直接问:“吕厂长这里能够在今天之内满足我的要求吗?”
“没问题!萧老板别看我这儿地方不大,但每个月进出的砂料都是论百万吨的,多的时候能上一千万!”
反正吹牛不上税,吕向杰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价格?”
“今天跟萧老板是初次见面,看你也是个爽快人,只要咱们以后能继续合作,一百五就算我老吕跟你交个朋友了!”
吕向杰的口气相当四海,像江湖人多过商人。
价格敲定,吕向杰去准备合同,萧鸣拨通了杨寒清的电话。
“给我准备几辆卡车和一个工地,车派到南郊的红旗砂料场来。”
杨寒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你要做什么啊?”
“我刚买了一万吨河砂。卡车用来运输,工地用来存放。”
“河砂?你买那玩意儿干嘛?”
“这是我的事。卡车和工地的费用,我会另外跟你结算。”
杨寒清捏捏鼻梁:“大哥,我们茂禾建筑是搞设计的,不是干施工的。
你冷不丁的突然来这么一出,临时让我去哪儿给你弄卡车和工地呀?”
“这样啊,那我找别人好了。”
欸?他居然没有强迫我,甚至连一点霸道的口吻都没有。
这……这可不正常。
杨寒清心中泛起了嘀咕,连忙道:“你先别急,让我打几个电话问问。”
“那你快点,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耗。”
说完,萧鸣就挂断了手机。
这才对嘛!
混蛋就是混蛋,装什么好人?
杨寒清听着断线的忙音,嘴角笑意盎然。
第三十六章 心血来潮的小善举
茂禾建筑作为设计公司,本身就处在上接开发商,下联施工队的中间地带,不可能连个工地和几辆卡车都搞不定。
所以萧鸣心知肚明,杨寒清的拒绝只是单纯的反抗,于是就给了她一个顺她心意的答案。
杨寒清很满意,觉得自己又一次获得了胜利。
可她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根本就没有为萧鸣做事的必要,哪怕他付钱。
“萧老板是在哪儿发财呀?”
拿来合同,吕向杰开始攀谈。
萧鸣翻看着,口气随意:“目前暂时的打算是从房产建筑业入门。”
吕向杰傻了眼,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啥情况?
目前?还暂时?
这家伙不会才出来创业吧,那买这么早的河砂干什么?
“萧老板好眼光……”
吕向杰干笑着捧了两句,又道:“对了,还不知道萧老板公司的名字。”
“没想好呢。”
没……你大爷!
感情你就是个光杆,连皮包公司都不如!
奶奶的,难不成这小子是来耍老子的?
虽然货不出门就赔不了钱,可丢的人却找不回来呀!
吕向杰又惊又气,也不跟萧鸣绕圈子,直接就沉声道:“兄弟,如果你没听说过我老吕的名号,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红旗砂料是谁的场子。
玩笑开大了,对你可没有半点好处。”
萧鸣抬起眼:“怎么,吕厂长不想做这单生意了吗?”
“屁的生意!”吕向杰冷哼,“你他娘的连个公司都还没有,干的哪门子房产?
人家乡下来的包工头都知道能不垫钱就不垫钱,你倒好,狗屁都没有就要上百万的河砂,糊弄鬼呢?”
“我预估河砂价格会涨,所以先买一些囤着,有什么问题吗?”
这理由直接把吕向杰给噎着了,虽然他不信,但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趁现在啥事儿都没发生,给老子磕头道个歉就滚蛋。
否则,一旦河砂装车,你就必须付钱。一百五十万,少一个子儿,都不是闹着玩的,懂吗?”
话不好听,但算是人话,让萧鸣对吕向杰的观感印象好了不少。
想想这位吕厂长前世的结局,他就笑着说:“吕厂长要是不信,我可以先付你二十万定金,等货全装了车,再付剩下的一百三十万。”
吕向杰眉头紧蹙,愣愣看了他半天才说:“你有钱屯点什么不好?河砂满江里都是,就它每年的涨幅,一百五十万存银行的利息都比它强。”
萧鸣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仍然坚定认为河砂在短期内会暴涨,就算错了也认。
不瞒你说,我媳妇儿怀孕了,赶鸭子上架出来赚奶粉钱,一百五十万能买个教训也不错。”
“那你老婆可够倒霉的。”
吕向杰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打不醒的傻子,摇摇头说:“我老婆也怀了,预产期就这几天。
要是我像你一样拿着一百多万发疯,那婆娘能把孩子拽出来砸我脸上。”
又聊了几句闲话,杨寒清派来的半挂卡车就到了。
萧鸣看着河砂装车过磅,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便在合同上签下名字,然后当场转了一百五十万给吕向杰。
连续确认了三遍“15”后面的“0”数目没错,吕向杰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萧鸣临走之前,他语重心长的说:“看在弟妹也有身孕的份儿上,你进料的价钱我可以暂时不让人传出去。
听老哥一句劝,趁这两天赶紧卖了,不赔就是赚,明白吗?”
“谢谢吕厂长,我会考虑的。另外,不管你信不信,我直觉都挺准的,说河砂会涨,它就一定会涨。
还有,嫂子生产应该就在这两天了,你晚上最好早点下班。”
说完,萧鸣就跟在卡车后面离开了砂料场,吕向杰在原地站了半天,一脸莫名其妙。
可他不知道,就在今天晚上,龙阴的盗采河砂势力会被一网打尽,与之相关的产业也被查封,管理层自然都被抓了进去。
上一世,吕向杰的老婆恰好在这一晚难产。他忧急之下,反抗拘捕,甚至挟持人质,最终被狙击手当场击杀。
由此还引发了互联网上一场关于“是否应该有温度执法”的大讨论。
萧鸣记得很清楚,所以他给了吕向杰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次心血来潮的小善举,却在不久的将来救了他一命。
杨寒清安排的工地是一处还没开工的楼盘用地。萧鸣指挥着卡车在角落卸货,跑前跑后,一番忙碌下来,已是满身尘土,跟民工没什么两样。
“萧鸣?”
他正向卡车司机们散着烟,忽听身后有人呼唤,回头就见江雪从一辆牧马人上走了下来。
“你说你找到的工作,就是在这里干活吗?”
第三十七章 表演型人格
“啊?开玩笑!再怎么说,当年我也是在一众优秀竞争对手那里把你抢回家的,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跑来当民工嘛!”
偶然见到江雪让萧鸣惊喜又意外,说话不自觉地就开起了玩笑。
可是,江雪非但没有笑,反而还冷下脸来。
“民工怎么了?人家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比你以前烂赌强得多?”
“不是,我没有看不起民工的意思。”萧鸣赶忙解释道,“我就是说,以我的能力,能干的工作有很多,还没到要只能靠体力的地步。”
“那你真正的工作是什么?”
“呃……云时雨打算开一家投资公司,已经聘我做经理了。”
萧鸣说的半真半假,江雪却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所以,你这位大经理的工作内容就是在工地上刨沙子?”
萧鸣被噎得够呛,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
“男人的面子不是靠吹牛来挽回的。”
看着他脸上身上的尘土,江雪目光中有欣慰,也有失望:“知道你身上最欠缺什么吗?”
“什么?”
“脚踏实地!如果当年你能踏踏实实的,不那么好高骛远,或许创业也不至于以失败收场。
刚才远远的看到你在这儿忙,我其实还挺开心的,想着你终于明白了人双脚要站在地面的意义,却不料你居然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本来就是没有的事儿,我承认啥啊我?
萧鸣哭笑不得,江雪叹息一声:“算了,万事开头难,你能走出这一步就算不错,我不该强求你突然就醒悟一切的,抱歉。
你忙吧。”
说完她刚要转身,就见一个男人已经绕过车头走了过来,只好停下介绍道:“他是我单位的上司,叫冯皓宇。
这处楼盘的设计方就是我们公司,最终方案需要调整,今天我们就是来实地确认的。”
孤男寡女出现在荒郊野地,难免会让人多想。萧鸣相信江雪不是那种女人,所以压根儿就没打算问。
但她却认为自己有义务解释清楚。
这就是她的性格,看似柔弱,其实内在有很多无法被改变的坚持,这同时也是萧鸣对她最欲罢不能的一点。
跟外面那些动不动就要对方猜,猜不到就是不够爱的妖艳贱货们完全不一样。
话音落下,冯皓宇已经来到近前,她顺势就道:“冯部长,这位是我的爱人,萧鸣。”
“你爱人?真的假的?开玩笑呢吧!”
冯皓宇上下打量着萧鸣,露出极其夸张的惊讶模样。
片刻后,仿佛才发现江雪蹙眉似的,他又快速收敛起表情,“抱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觉太……太出乎意料了,一时不敢相信。”
表演型人格?那你可碰到祖宗了!
萧鸣嘴角微勾,目光痴情的看向江雪:“冯部长说的没错,即便已经结婚多年,我至今也偶尔会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能娶到雪儿,估计是我几辈子敲烂木鱼换来的福分。”
话很肉麻,听得江雪脸颊微热,心情复杂。
冯皓宇则眯了眯眼,笑道:“我现在有点明白小雪为什么会嫁给萧先生了。
当年上学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那些好听话张嘴就来的同学,哪怕他们一无所有,也总能抱得美人归。
不像我,这都快三十了,虽然房子和车子都有,却依旧孑然一身。”
这话摆明了是在讽刺萧鸣除了耍嘴皮子之外一无是处,同时也在暗戳戳的点拨江雪:你已经不是校园里的无知少女了,好听话不能当饭吃。
找男人就该找像老子这样有才有财,事业还有成的。
到了这个份儿上,萧鸣要是还看不出状况,那就不用混了。
江雪温柔漂亮,会被别的男人觊觎再正常不过。
搁在平时,他根本不会为这种小角色费心思,可现在老婆在场,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关系到未来幸福是早还是晚。
“这就奇怪了。”
萧鸣捏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说:“按理讲,以冯部长这样的条件,不说美女随便挑,但找个女朋友肯定不难!
所以,我觉得这恐怕已经不是会不会好听话的问题了,冯部长应该从别的地方找找原因。”
“什么地方?”
“比如……你想要的其实是男朋友?”
江雪心头一惊,慌忙看向冯皓宇。
果然,部长的脸色已经黑了。
“萧……”
“抱歉抱歉,开个玩笑。”萧鸣哈哈一笑打断了她要出口的话。
“冯部长是当领导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应该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冯皓宇眼角抽搐一下,挤出个笑脸道:“萧先生夸张了,不过我确实并不介意。
话说回来,萧先生是在这里做杂工吗?这可比一般民工都不如啊。
我跟这儿的施工方有些交情,不少工头都熟,要不回头我找人给你换个岗位?
虽然不敢打包票会更轻松,但肯定能学到东西,万一将来混不下去了,也好多条路嘛!”
第三十八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冯皓宇口气居高临下,既是炫耀,也是威胁。
简而言之,他能轻轻松松给萧鸣换岗位,也能让萧鸣连民工都当不了。
江雪没听出来,脸上满是喜悦:“这、这合适吗?太麻烦部长您了吧!”
虽然她不介意萧鸣当民工,但这不代表她不希望萧鸣有更好的机会。
“对你们而言是麻烦,对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江雪的感激让冯皓宇有些得意忘形,“再说了,你可是我手下的心腹爱将,解决了你的后顾之忧,你才能专心解决我的后顾之忧嘛!”
这话已经不能说是暗示,而是明着调戏了。
江雪不可能还听不懂,也瞬间明白了丈夫刚才为什么要开那种玩笑。
冯皓宇太过分了!
眼看着萧鸣目光渐渐冰冷,江雪怕他惹麻烦,忙道:“那先谢谢冯部长了,改天我们两口子请您吃饭。
就这样,萧鸣,我们公司还有事儿,先走了,你忙完早点回家。”
知道妻子的顾虑,萧鸣压下怒火,微笑点头:“好的。你工作别太劳累。”
来到车旁,江雪犹豫了下,收回要去拉副驾门的手,转而打开了后门,然后回头。
萧鸣当然明白她这是在表明她和冯皓宇只有工作关系,于是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江雪松了口气,低头上车。
丈夫依然懂她,她很欣慰。
瞧瞧后视镜里女人的模样,冯皓宇嘴角冷冷勾起。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自然看得出江雪对他有了戒备。
不过他对此一点都不担心,女人嘛,都是跟着情绪走的。
当她受了委屈,丈夫却在搬砖时;当她遇到难处,丈夫却拿不出钱时;当她发现自己看上的一条裙子是丈夫一个月工资时……
如果这种时候都有一位优质男性陪在她的身边,那结局还有别的可能吗?
江雪,庆幸自己的容貌吧!能让老子费心思跟你玩长线,是你的荣耀!
回到公司,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江雪忍不住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生活的艰难,让她根本没有多少转圜余地,面对上司的觊觎,也只能忍着恶心假装不知道,能躲就躲。
虽说丈夫真的在做出改变,但民工的收入注定不会很多。
为了孩子,这份工作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拍拍脸,江雪强打起精神,全身心的投入进设计稿的修改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工作告一段落,她起身去休息间倒咖啡,在门口听到里面有人提了她的名字,下意识便停住了脚步。
“你知道吗?江雪的老公原来只是个民工。”
“啊?不能吧?江雪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干嘛要嫁给一个民工?”
“切!那只是她会装而已。我可听说过,她老公以前连工作都没有,还是个烂赌鬼,扔大街上狗都嫌弃的那种。”
“真的假的?那……那她图啥呀?”
“图啥?当然是图个清高啦!满世界都是拜金的姑娘,人家却守着个烂老公不离不弃,是不是一下子就冰清玉洁的好多?
你要是个男人,能不心动?
再看看咱们公司那些臭男人,哪个的眼珠子没黏在她身上过?
这还只是表面,背地里咱们看不到的地方,天知道是什么样子。
告诉你,人家搁那儿养鱼呢,这才叫高手!”
恶毒的语言像刀子似的扎在门外江雪的心上,让她愤怒的几乎不能自制。
她自问在工作中一直都坚持着与人为善,吃亏是福,即便受了委屈,也极少和人红脸。
老公不争气,外面有闲言碎语很正常,她也早习惯了,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对婚姻的忠贞也可以被解读出如此下作的意思来。
人心怎么能脏成这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雪深吸口气就要进去,忽然手臂被人拉住,回头就看见了杨寒清冷如冰霜的脸。
“跟这种人争辩是争不赢的。”
说着,杨寒清已经推开了茶水间的门。
“你们是不是闲的?公司的活不多,不需要养这么多人是吗?
一个个都是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就嘴碎的跟村头大妈似的,口条太长了,要不要老娘帮你们割下一点拌凉菜?
背后编排别人谣言就那么开心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真为你们感到可悲,为我的公司有你们这种没出息的员工感到可悲!”
杨寒清声音很大,茶水间的门也没关,所以附近几个部门的员工都能听得到,全都抻着脖子,等着看是哪个倒霉蛋惹了老板发这么大火。
“工作时间闲聊,诽谤同事,散布谣言,念你们是初犯,先只扣本月奖金,以儆效尤,下不为例。
有意见吗?”
第三十九章 想占便宜的包工头
话音落下不久,两名女员工从茶水间里走出来,碰到门口的江雪,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做贼似的溜回自己工位。
江雪走进茶水间:“谢谢你,清姐。”
杨寒清摆手:“咱们姐妹之间没那么多客气。而且,我生平最恶心背后嚼人舌根的家伙,这事儿就算没牵扯到你,我也不会不管的。”
江雪给她倒了杯咖啡端过去,问:“您是来找我的吗?”
“对。”杨寒清点头,“我听秘书说,外面都在传你老公是民工的事儿,简直胡扯,谁造的谣啊?”
江雪苦涩一笑:“倒也不算造谣,萧鸣他现在确实是个民工。”
“啊?”
杨寒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什么玩笑?那个霸道不讲理,就会欺负老娘,打了曹大少屁事儿没有的家伙会是个民工?
他要真是民工,老娘当场表演倒立吃炸酱面!
“是真的。”
江雪讲了在工地上见到萧鸣卸砂子的事情,然后道:“不瞒您说,他干这个我一点都不觉得丢人,反而还有点开心。
最起码这说明了他没有骗我,是真的在尝试为了我和孩子改变。”
一听卸砂子,杨寒清就笑了。
旁的事情还不好说,工地和装砂子的卡车都是老娘找的,那混蛋要是民工才真见了鬼。
不过,她以为萧鸣是故意让江雪误会的,所以就没解释什么,只是拍着江雪的手说:“妹子,有很多事,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姐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老公绝对不是民工,至少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说着,她站起身,又道:“行了,既然谣言对你没什么影响,那我就回办公室了。晚上一起去吃法餐,我请客。”
江雪起身相送。来到门口,杨寒清忽然回过头来,蹙眉问:“今天是谁和你一起去工地的?”
“就我和冯部长两个。”
“也就是说,往外传谣言的人就是他喽!”
杨寒清咬牙切齿,一脸膈应道:“没想到那家伙平日里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却是个长舌头娘炮,真让人恶心!”
江雪笑笑:“人家也没说假话。算了,您别生气,不值当的。”
“你倒是心宽。”
杨寒清摇摇头,“也罢,再怎么说,冯皓宇都是公司的中层,牵扯太多,不抓到切实的小辫子,也不好动。
不过,你也别什么事儿都自己忍着,要是公司里有人欺负你,记得告诉我。”
“嗯,我会的。谢谢你,清姐。”
“不客气,走了。”
杨寒清开门离去,江雪深吸口气,只觉苦闷了两年,自己的运气似乎突然变好了许多。
丈夫开始改变;老板也知心达理;工作虽忙,但一切都有条不紊。
生活重新回归充实,不再只有疲惫。
而这些,好像都是从得知怀孕那一刻开始的。
想到这里,江雪不自觉低头,轻抚小腹,脸上露出女人本能的母性光辉。
“小家伙,是你给妈妈带来的好运,对不对?”
给卡车司机们结完账,萧鸣找了个水管正洗着脸,旁边忽然有声音响起。
“兄弟,你那些砂子什么价?”
萧鸣抹把脸,见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留着地中海发型,酒红色POLO衫,西裤皮鞋,胳肢窝夹了个皮包,标准的包工头打扮。
“怎么,这位老板想买吗?”萧鸣掏出纸巾擦脸。
中年男人点着根烟,傲然的指指周围道:“这里马上要起的工程就是我的。只要砂子质量好,价钱合适,以后这个活都可以交给你来做。”
这话听得萧鸣差点儿笑出来。
任何行当都有自己的圈子,而销售建筑材料的和承包工程的工头就属于一个圈子里的人。
尤其是在同一个地区混的,彼此之间基本都熟脸,各自也都有固定的合作伙伴,除非发生大的变故,轻易不会更换,否则就坏了规矩,很难在这行混了。
也就是说,这中年男人是在拿萧鸣当雏儿耍,想便宜吃下那万吨砂子。
“真的吗?那谢谢老板了!”
萧鸣一副被馅饼砸到的惊喜表情,“砂子价钱好说,您看着给吧。”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故作思索片刻,说:“刚才我大致瞅了几眼,你的砂子杂质有点多,质量勉强说得过去。
以现在的市价来看,估摸着在一百二到一百四之间。
这样吧!看你年纪轻轻的忙活也不容易,哥当年也是你这样过来的。给你个最高价,一百四一吨,怎么样?
你要是同意的话,哥这就先给你打三分之一定金。”
第四十章 守株待打脸
市价一百七的东西,最高只给一百四,还他娘的不是一次性付清。
这哪儿是拿萧鸣当雏儿耍?是在把他当肥猪宰啊!
假如萧鸣真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后三分之二货款能在两年内要回来都算老天保佑。
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倾家荡产。
关键人家还没犯法,死都没个说理的地方。
商场如战场,杀人不见血,人心一旦钻进了钱眼儿里,就会变黑。
冷冷地瞥包工头一眼,萧鸣摇头:“不行,亏太多了,不卖。”
“兄弟,我给你这价钱已经很公道了。你进价多少啊?”包工头不死心。
萧鸣竖起三根手指。
“一百三?那我让你每吨赚十块还不行吗?”
“是三百!”
包工头呆住,继而怒道:“艹!你耍老子?老子入行二十多年,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三百的砂子!”
“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萧鸣转身向自己的摩托走去,“而且,这只是今天的价格,到了明天,三百都买不到。”
“特么哪儿冒出来的疯子?”包工头忍不住骂骂咧咧。
萧鸣戴上头盔,淡笑:“注意你的嘴,刚刚那句话已经让你有可能损失十万块了。
明天无论河砂市价多少,你要买,都必须溢价十块。”
“笑话!当老子是傻逼吗?老子就算是彻底退出建筑业,也绝不会买你一粒砂子的!”
萧鸣耸耸肩,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清晨,杨寒清一从卧室出来,就闻到了煎蛋的香气。
“早上好,清姐!快坐下吃吧。”江雪把盘子和牛奶放在餐桌上。
杨寒清啧啧赞叹:“长得漂亮,身材好,温柔贤惠,能上厅堂也能下厨房。
怪不得那混……萧先生宝贝你,要换成我是男人,估计得把你拴腰带上才能放心。”
“清姐你又笑我。要说漂亮身材好,你才是标准!尤其是一双大长腿,丝袜怎么穿都好看,去当超模都绝对够格。”
听江雪提及丝袜,不知怎的,杨寒清眼前忽然浮现起了自己拎着高跟鞋追赶萧鸣的情景。
那是她长这么大最狼狈的时刻,虽然还谈不上刻骨铭心,但要忘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着想着,杨寒清感觉脚心好像有点痒,十根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又说笑两句,她拿起手机开始每天例行的翻阅新闻,刚看两眼,整个人就噌的一下站起,打翻了牛奶都顾不上。
“怎么了,清姐?”江雪扶起杯子,担心的问。
杨寒清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嘴唇哆嗦:“小雪,你老公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江雪满脸茫然:“他能是什么人啊?就……就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呀!”
见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杨寒清就摇摇头,调出通讯录开始拨打电话。
“王总,你好!我杨寒清……是这样的,我想进一批河砂,你那儿现在有多少……啊?不会吧?你那么大的摊子,怎么可能连一百吨都不到……”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得到的答案基本一样,要么不够塞牙缝,要么干脆没货。
其实,杨寒清心里也清楚这个时候能买到河砂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新闻头条显示,昨晚沿江三省联合展开行动,以雷霆之势肃清了一条盘踞在周边多年的盗采河砂利益链。
抓获相关嫌疑人147人,封存非法河砂近千万吨。
只要是合格的商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意味着河砂市场突然天降了巨大的缺口,从供过于求一下子变成了供不应求,那些建材老板不赶紧把货捂起来等涨价才怪。
昨天还纳闷萧鸣买那么多河砂做什么,今天一早就被教做人了,杨寒清有些恼怒自己怎么就没个前后眼呢?
要是昨天跟着萧鸣一起买了,今天岂不是坐着就能收钱?
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的事情,他居然昨天上午就已经知道信儿了。
简直恐怖!
“清姐,是不是……是不是我老公他惹什么麻烦了?”
江雪忐忑的声音将杨寒清唤醒,她把手机推到江雪面前,不无嫉妒的说:“放心吧!河砂要暴涨了,估计他这会儿正乐得合不拢嘴呢。”
江雪看过新闻,也跟着开心起来,点头道:“河砂涨价,说不定他干活的工钱也能跟着涨一点,确实应该高兴。”
杨寒清猛翻白眼,心说我的傻妹子呦,摊上那么个妖孽老公,也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同情你。
与此同时,昨天嘲笑萧鸣的包工头高迎海刚刚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掐死自己的贪心,最不济也要结份善缘,起码留个联系方式。
不像现在,他只能一大早就跑来工地,守株待打脸。
第四十一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官方封存的河砂迟早都是会放出来的,至少会放出一部分。
可问题在于,这个“迟早”是多久?
一周?一个月?还是半年?
没人说得清。
然而,各地的建设开发是等不起的,停一天工就是一天的损失,砂料这种基础必需品,再贵也得买。
而他们越买,建材商们就越捂着,价格也会越来越高,高价反过来又引发建筑商们的恐慌情绪,更加急切的想要抢购。
完美恶性循环,这便是萧鸣昨天就敢开价三百一吨的底气,也是高迎海明知很丢人也要捏着鼻子认栽的原因。
没办法,别的地方花钱也买不到啊!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钱比自尊重要的多。
车刚开到工地门口,看门的老大爷就递给高迎海一张纸条,说是昨天那个骑摩托的人给他的。
高迎海愣了愣,旋即大喜过望。
主动留下联系方式,哪怕对方只是为了好好羞辱他一番,也代表了希望。
接到电话的时候,萧鸣刚做完一套倒立伏地挺身,擦着汗问:“哪位?”
“老、老板您好!”高迎海小心翼翼道,“我叫高迎海,是……是昨天在工地和您见过的那个……”
“哦,”萧鸣打断他的自我介绍,“高老板是打算退出江湖了吗?”
“呵呵……”高迎海干笑,“那个……昨天是鄙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萧鸣没耐心跟他废话:“直说你要干嘛吧。”
“当然是想买下您的砂子。”
“现在市价多少?”
“二百五十八一吨。”高迎海没敢撒谎,给的是实时报价。
“鉴于昨天的冒犯,鄙人甘愿受罚,溢价十块,给您按二百六十八一吨算,可以吗?”
萧鸣冷冷一笑:“好啊!不过我上午没空,咱们下午再约吧。”
“别……喂?喂?”
看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高迎海差点儿骂娘。
一夜之间,普通河砂涨了一百,优质河砂更是暴增一倍有余。
可以说,现在砂子市价根本没个定数,上午是二百五十八,指不定到下午就会变成三百五十八。
半天损失一百万,他哪里等得起?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滴血的疼痛,他重新拨通电话,不等对面开口就道:“三百一十块,全额付款!”
萧鸣微笑起来:“劳烦高老板准备一份买卖合同,我这就过去。”
半个小时后,萧鸣骑车驶进工地大门,一眼瞧见左手方向停了几辆黑色的全尺寸SUV,一群人簇拥着一名老者,对空地指指点点。
而在右边的角落,高迎海正在砂子堆边转圈圈,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老板您好您好!昨天实在对不住,我……”
见到萧鸣,他就像见到亲人似的迎了上去。
“行了,客气话不用多说,合同准备好了吗?”萧鸣问。
“好了好了。”
高迎海从包里掏出来两份合同。
萧鸣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报出自己的账号,然后在合同上签名。
眼瞅着账户余额少了三百一十万,高迎海心疼的脸都在抽抽,可他还必须强作笑脸。
因为就凭萧鸣能提前一天知道河砂会暴涨这一点,他就绝对得罪不起。
钱货两讫,萧鸣掏出烟盒递给高迎海一支,微笑说:“高老板,送你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有损阴德的事情,以后能少干还是少干点吧!”
言罢,他上车就走。
高迎海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此时,原本在工地左方的那几辆黑色SUV正停在大门前,萧鸣看了眼和看门大爷抽烟聊天的老者,微微放慢速度。
“小伙子。”老者突然朝他招手。
萧鸣双脚支地,摘下头盔:“您有事儿?”
老者晃晃烟盒,“不忙的话,过来聊两句?”
老头其实不算很老,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花白,国字脸,双眼锐利如鹰,身形挺拔,渊渟岳峙,一看就知是久居上位的人物。
萧鸣熄火走上前,接过老头递来的香烟一瞧,便道:“市场两千一条都买不到的好货啊!少见。老爷子会享受。”
“不过是炒出来的而已,不值一提。”
老头摆摆手,似笑非笑:“就像你刚刚卖出去的砂子一样。”
萧鸣点着烟抽了一口,没有接茬。
老头眉毛动了动,干脆道:“刚才听看门的老哥说,那些砂子是你昨天才运来的。当时购入价是多少,今天又卖了多少,能透漏一下吗?”
萧鸣也不隐瞒:“进价一百五,卖价三百一。”
“好家伙!一天之间翻了一倍还多。”老头惊讶道,“小伙子,你这做生意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萧鸣耸耸肩:“就像这烟之于您一样,不值一提。”
老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这块地是我买下的,准备在这里建一座中高档的生态小区,你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来,附近的人都愣了,想不通老爷子为什么会问一个没名堂的毛头小子意见,不就是个倒卖河砂的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们险些惊掉眼珠。
因为那毛头小子居然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说:“想法很好。但坦白讲,除非您把上风位那块地也买下来,否则必亏无疑!”
第四十二章 实业大佬
“笑话!”
老头对萧鸣的话还没什么反应,旁边一个青年人就站出来训斥道,“我父亲问你,是给你面子,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就是,年纪看着不大,倒是挺敢说。”
另一名中年人跟着冷哼一声,“我们的规划是公司数个精英团队花费半年时间才研究出来的,你一个黄毛小子懂什么?”
“能把一百五的砂子卖出三百一的价,这小子不会就是靠嘴吃饭的吧?”
有人上下打量着萧鸣,鄙夷道,“上来先唬人,街头摆摊算卦的老套路了。
小伙子,吃江湖饭要懂得长眼睛,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人你都骗得起的。”
这么一说不打紧,周围的人顿时激动起来,甚至还有要打电话报警的。
老头全程都笑眯眯的看着萧鸣,见差不多了,就抬手压下鼓噪,问:“小伙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鸣一脸的无所谓:“他们当面骂您傻子,您都没话说,我有啥好说的?”
“放屁!竟敢辱骂我父亲,找死!
来人,把他的腿给我打断,扔出去!”
那青年人怒吼着招呼保镖,老头却再次抬手制止了。
他收起笑容,目光犀利的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青年人脸上,淡淡道:“你们都觉得小伙子是骗子,我却没有。
那他说你们骂我傻子,有什么不对吗?”
青年人脸色一白,“不是,父亲,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我们……”
他张嘴结舌,眼睛四处求救,却没人跟他对视。尤其那位说萧鸣是街头算卦套路的家伙,脑袋垂的都快扎裤裆里了。
老头哼了一声,又面向萧鸣,问:“小伙子怎么称呼?”
“萧鸣。一鸣惊人的鸣。”
“老头子叫周济沧。”
“周老好。”
握住对方主动伸来的手,萧鸣眼中浮现出些许回忆之色。
周济沧,省城沧海集团董事长,苦力出身,白手起家,三十年时间打造出国内排名前五十的商业巨舰,身家千亿,与传统豪门云家平起平坐。
要知道,老头儿可不是那些靠互联网或者金融一夜暴富的水货,而是实打实的实业大佬,名副其实的传奇人物。
上一世,萧鸣曾跟沧海集团合作过几次,老头儿对他很欣赏,一度还想把小女儿嫁给他。
可惜他发誓终身不娶,老头那时身体也快不行了,最后不了了之。
“萧先生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不买旁边那块地,就一定会亏呢?”周济沧问。
“首先,周老喊我小鸣就好。”
有前世的渊源在,萧鸣不介意对老头再恭敬一些,“其次,如果您公司那数个精英团队真的花费心思做过规划,那就应该知道那块地属于谁。”
“废话!我们当然知道。”之前那中年人开口,“那边是龙阴大学的地皮,准备在那里建造分校,这对我们的房产绝对是利好消息。”
“那你们可知道是什么分校?”
中年人愣住:“这……这一点很重要吗?”
萧鸣摇头:“一般的分校确实无所谓,但要是化学博士研究生分校,就完全不同了。”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都是干房产的老手,怎么会不明白“化学”两个字对住宅的影响有多大?
老百姓虽然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但在自己的家这方面,却十分的吹毛求疵。
就像他们会相信移动通讯塔有辐射一样,万一到时传出隔壁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化学实验爆炸或泄漏隐患的谣言,谁还敢买这里的房子?
“马上去查!”
周济沧对来龙阴投资开发寄予厚望,甚至在董事会上独断专行了一把。要是出师第一处产业就遭遇滑铁卢,他这个董事长不被弹劾才怪。
所以他是真生气了,周围的人立刻噤若寒蝉,那中年人更是脸色苍白,拿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很快,他看萧鸣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应了几句挂断电话,欲言又止。
“查清楚了吗?”周济沧问。
“查、查清楚了。”
“是什么?”
“龙阴大学确实有要在旁边建造化学博士研究生分院的可能。”
周济沧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这么说,我们数个精英团队花费半年心思,还不如萧先生一个人喽!”
“冤枉啊董事长!”
中年人大声叫屈,“刚刚跟我通电话的就是龙阴大学的宋副校长。
他告诉我,建造化学分院目前只是正校长和他两个人的初步想法,都没有开会讨论过,还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而且,物理学院和生物学院也在争这个分校名额,最终具体要建什么,他都不能打包票。”
周济沧愣住,再看萧鸣的眼神就变了。
第四十三章 见识非凡
“哈!也就是说,什么狗屁化学分院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完全就是没影子的事儿!”
周济沧儿子周方径突然笑着开口,看萧鸣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父亲,这小子明显是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一点风声,就在这里大放厥词,纯粹就是街头小年轻的瞎显摆嘛!哈哈……哈……哈?”
笑声从大到小,渐渐变干,消失,他的表情也尴尬无比。
因为周济沧正黑着脸看他。
“所以,你是想说全世界就你最聪明?还是觉得我们整个沧海集团的消息灵通程度,都不如萧先生一个人?”
“父亲,我……”
“马上向萧先生道歉!”
“不用。”
萧鸣淡淡一笑,“鉴于周先生的成长环境,我能够理解他的言谈举止,并不会觉得冒犯,也不认为这与周老您有关。”
话说的莫名其妙,周济沧却瞳孔急缩。
因为,周方径并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而是他收养的已故本家兄弟的儿子,十几岁时才带回家。
这件事本身不是秘密,周济沧不该反应这么大,可不知怎的,他隐隐觉得萧鸣话里有话,另有所指。
难道他连那个秘密都知道?
顾不上再教育儿子,周济沧沉思片刻,问:“萧先生,你认为旁边会建造化学分院的可能性有多大?”
萧鸣说:“如果您信我,那就是百分之百;若是您不信,多大多小又有什么所谓呢?”
周济沧眉头微蹙,又道:“目前河砂的市价还远不到三百,你却卖到了三百一。为什么不再捂一捂卖更高价?
还是说,你认为河砂涨到三百一就不会再涨了?”
萧鸣摇头:“官府不会任由河砂无序暴涨的,我估计最多到二百九十五左右的时候,他们就会出手平抑价格。”
周济沧心脏猛地一跳。
因为他早晨刚刚和一位省里的朋友打过电话,知道官府的心理价位就在二百九到三百之间。
可是,他花了三十年时间打拼出今时今日的地位,才获得了这种快人一步的人脉和消息渠道。
萧鸣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凭什么?
周济沧越想表情越凝重,最终深吸口气,伸出手说:“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萧先生年纪轻轻,见识非凡,今天的提醒,多谢了!”
萧鸣握住他的手:“周老谬赞了,在您面前,小子可不敢妄谈什么见识。
还是那句话,您叫我小鸣就好。”
“哈哈,那我就倚老卖老,喊你一声小鸣了。”
周济沧笑笑,然后朝秘书伸出手,“过些日子,我会举办一场酒会,宴请龙阴市的各界名流达人。
我的几位老朋友也会到场。他们都很喜欢见到出色的年轻人,小鸣你要是有闲的话,不妨过来玩玩。”
秘书根据他的话音,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放在他手中。
萧鸣双手接过请柬,点头:“长者赐,不敢辞。”
接着,双方告别,待萧鸣摩托车一出大门,周济沧就让人把守着砂子打电话的高迎海给叫了过来。
听完两人相遇以及交易全程,周济沧立刻就明白过来。
萧鸣预测河砂最高会涨到二百九十五,之所以卖三百一,不是为了多赚钱,而是在借机惩罚高迎海最初的贪心。
微叹口气,他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记住这句话吧。
否则,下次你损失的很可能就不只是十五万块钱了。”
高迎海一脑袋浆糊,想要问问啥意思,周济沧却挥了挥手,马上就有壮汉上前请他离开。
接着,周济沧又严肃下令:“去找龙阴大学谈判,如果不能低价买下旁边那块地,就用江对岸的那块和他们换。”
转眼间,和白雪朝约定的一周时间到了。萧鸣赶到肉联厂,对照货单和检疫证明随机抽检了几袋猪肉,确定没问题后便让工人运进了冷库。
洗了手,他接过白雪朝递来的纸巾,边擦边道:“这批肉还要在你的冷库存放五天左右。
不过,我非但不打算付你存储费,还想以八百万的价格卖给你。”
白雪朝眉头一蹙,还没开口,身后的刘建强就瞪起了眼。
“啥?你要赖账,还想讹钱?姓萧的,你是穷疯了吧!要不要老子教教你怎么跟人做生意?”
“阿强!”
白雪朝拦住要动手的刘建强,很认真的对萧鸣说:“萧先生对雪朝有救命之恩,一点存储费而已,免了就免了。
但是,在商言商,这批猪肉动用了我许多人力物力,有那么多张嘴还等着报酬吃饭,所以请恕我无法答应。”
“那要是我告诉你,五天之后,这批猪肉就能让你净赚四百万呢?”
第四十四章 我会护你周全
白雪朝愣住。
直觉告诉她,这绝对是无稽之谈。
虽然猪肉价格时常涨跌,但毕竟关系着民生,所以幅度通常不会太大,更不会很快。
萧鸣竟然说它五天之内会暴涨三倍,简直可笑。
然而,这家伙以平头老百姓之身,能让龙阴顶级二世祖巴结着喊哥,本身又是一件极其不合常理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那天他说自己会惹到惹不起的人,不过短短几分钟,就真的惹了。
事实诡异,却又证明着他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那么,要不要冒险信他一次呢?
“不着急,你还有半天的时间考虑。”
萧鸣又道,“今晚九点之前钱到账,猪肉就是你的,过期不候。”
话音刚落,他手机响起,拿出一看,是沈思逸打来的。
看着萧鸣去不远处接电话的背影,白雪朝神色纠结不定。
“白姐,您不会真的在考虑吧?这明显是那家伙给您下的套啊!”刘建强担忧道。
“找一群个个身家亿万的富二代演戏,就为了给我设套?”白雪朝撇嘴,“你还真看得起我。”
刘建强被噎得够呛,但仍嘴硬道:“反、反正我不相信猪肉会涨价,还涨那么多。”
“我也不信。”
白雪朝喃喃地说着,心中却同时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次你又错了。
“鸣哥,兄弟这边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你帮忙。”电话里,沈思逸的声音听上去很郁闷的样子。
“什么事儿?”萧鸣问。
“你不是让我筹钱嘛,我去找我哥要,可他不给,好说歹说才表示要先请你吃顿饭,见个面,聊一聊。
你看……中午有没有时间?”
萧鸣愕然:“你戴着劳力士,开着法拉利,还有辆刚赢来的古斯特,可别说连几百万都拿不出来。”
“资产的话,几千万都没问题,可是现金嘛……”
沈思逸嘿嘿讪笑,“哥你知道的,兄弟花钱一向没个节制,现在卡里连二百万都不到,这还是上次赛车赢钱剩下的。”
萧鸣一阵无语,不由开始怀疑把这败家玩意儿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是否过于草率了。
看看表,他道:“行吧,说地址,我这会儿就过去。”
沈思逸高兴起来:“麻烦鸣哥了!千山酒店,我在门口等你。”
结束通话,萧鸣回头对白雪朝道:“临时有事儿,中午就不在你这里吃了,好好考虑我的提议,那关系着你的未来。”
白雪朝没来由的心脏一紧,追上去问:“什么未来?”
萧鸣跨上摩托,对她露出微笑:“别紧张,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
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护你周全,至少富裕一生是没问题的。”
白雪朝剑眉高高挑起:“因为我那个长辈?他是谁?”
萧鸣摇头:“你都还没有信任我,就算我告诉了你,又有什么用?”
说完,他戴上头盔,骑车离去。
白雪朝沉默良久,突然一咬牙,对刘建强道:“让财务通知银行,准备五百万转账。”
“白姐你……”
“按我说的做!”
千山酒店是龙阴市的老牌五星级酒店,也是沈家的千山集团做大后所开的第一家豪华酒店,如今由沈思逸的大哥沈思齐全权负责打理。
也就是说,沈思逸所谓的“请吃饭”只是粉饰后的好听话。
萧鸣断定,这个机会肯定是沈思逸求来的,人家沈思齐赏脸“召唤”他过来瞧瞧成色罢了。
“鸣哥,真不好意思,临时突然让你过来,没耽误你什么事儿吧?”
萧鸣刚到酒店门前,沈思逸就大步迎了出来,一看到摩托就愣住。
“这车……怎么那么眼熟呢?”
“不用猜了,它就是那辆赢了的雅马哈。”萧鸣下车道。
沈思逸示意门童把车开走,一脸只有男人才懂的淫贱:“怪不得那天你突然没了人影,感情是女车手有约啊!”
萧鸣跟着他走进酒店大门,“怎么,不怀疑我们事先串通吗?”
“哥,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吧!”
沈思逸撇嘴,“兄弟确实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傻。就是把我敲骨吸髓,拿去榨了油,能收回费那么大劲坑我的成本么?
话说,回头有时间带兄弟见见这位新小嫂子。
那天她不但帮我赢了小三百万,还让我把曹尿裤狠狠地踩了一顿,实在是太爽了,可得好好感谢才行。”
“别把老子想的跟你一样牲口。”萧鸣满头黑线,“我就一个老婆。白雪朝不是我情人,女车手也不是。”
“那人家为啥要把自己的冠军车给你骑?”
“因为她要退出江湖,从此封刀归隐,车没用了。”
“你猜我信不信?”
第四十五章 畜生必须抽鞭子
说笑着,两人进了一家专营鲁菜的精品小馆包厢落座。
给萧鸣点了支烟,沈思逸又不好意思地说:“今天这事儿,都怪兄弟以前没个正形,只知道吃喝玩乐,一点点小钱还要麻烦你专程跑这一趟。
不过,鸣哥你相信我,那天晚上你跟我说过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在了心里。
以后我一定努力,好好跟着你混出个人样来,要是再胡闹,不用你赶,我自己就滚得远远的!
所以……所以……”
“所以,如果待会儿你哥态度不好,我应该忍着点儿,对吗?”
“不用忍不用忍。”沈思逸连连摆手,“鸣哥能……能多一点点耐心就可以了。”
看着这位公子哥儿尴尬又难堪的表情,萧鸣笑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觉得爱玩有什么不对。只要不耽误正事,没有伤害到他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自由。
把贪玩等同于不可靠,这是老一辈的传统看法,没想到你哥也会这么保守。
放心吧!要让我生气,你哥那个‘咖位’的还远远不够。”
“这我就放心了。”
沈思逸干笑,也不知是真放心,还是强作冷静。
不多时,包厢门被推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中等个头,相貌与沈思逸有七八分相似,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单从外表而言,这位沈家老大沈思齐,确实比吊儿郎当的沈思逸可靠得多。
“大哥,你来了!”沈思逸站起身。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哥,沈思齐。
大哥,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大神,萧鸣,鸣哥。”
沈思逸一口气快速介绍了双方,可沈思齐却直接与他擦肩而过,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你好,沈先生,幸会。”
给沈思逸面子,萧鸣主动伸出手道。
沈思齐看都不看他的手,目光傲慢的上下扫他一遍,便朝身后招了招手。
后面的秘书走上前来,将一个塑料袋丢在餐桌上。
袋子没有系口,露出里面红彤彤的钞票,一共五沓,五万块钱。
“大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思逸茫然问。
沈思齐仍然不看他,淡淡道:“我待会儿还有个会,没时间跟阿猫阿狗吃饭。这些钱既是茶水费,也是警告,望萧先生好自为之。”
他说完转身就走,沈思逸拽住他,瞪眼道:“沈思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很明显,沈先生是把我当成了江湖骗子。”萧鸣开口说,“这五万块钱是为你‘赎身’的费用,也叫茶水费,或者买路钱。
按照规矩,我收了钱,在你身上所设的骗局就必须立刻停止。
没想到,堂堂沈家大公子对江湖道道居然也如此熟悉,单凭这一点,思逸你就差得很远啊!”
沈思齐回头冷冷一瞥:“既然萧先生都明白,那也应该知道,我会给你这笔钱,仅仅只是嫌麻烦,懒得费心思而已。”
萧鸣微笑点头:“确实。像你这种分分钟就多少钱上下的‘贵人’,跟江湖骗子费劲所要浪费的时间成本,远大于五万块钱。
沈先生很会做生意。这一点,思逸好像也不如。”
沈思齐哼了一声,“很好!萧先生是聪明人,你……”
“沈思齐!”
沈思逸突然提高音量,“鸣哥是我的兄弟,就算你是我亲哥,也没有权利和资格羞辱他!”
沈思齐呵呵一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汪汪叫的吉娃娃,充满了不屑。
“你错了。就因为他是你兄弟,我才要羞辱他。
因为,只要是你所结交的人,包括你在内,在我眼里都是只会浪费粮食的垃圾而已!”
沈思逸涨红了脸,眼中满是屈辱和愤懑,双拳紧握,好像下一刻就会扑上去跟沈思齐拼命似的。
“思逸。”萧鸣唤了他一声,问:“你拥有千山集团多少股份?”
沈思逸不明所以,回答:“百分之七。”
萧鸣默算了下,又问:“你这次打算要多少钱?”
“五百万。”
“那你信我吗?”
“信!”
“好!”
萧鸣目光转向沈思齐,“沈先生,虽然你懂得不少,也会做生意,但在做人这方面,却差了思逸不是一星半点。
之前我还跟思逸夸口,说你这个层次的人没有让我生气的资格。
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不是因为你对我的羞辱,而是因为你身为哥哥,对亲弟弟说的话太过于畜生。
而畜生,必须抽上几鞭子才懂得老实。”
沈思齐怔了怔,随即失笑:“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萧先生打算拿什么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