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九盘十碗
青山绿水,朝阳初升。草儿随微风飘摇,虫儿在空中纷飞,鸟儿已经离巢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活。
玄铃今天起了一个大早,从清晨忙到中午,这才将一大桌饭菜做好。
这桌饭菜名叫九盘十碗,在玄铃的乡下老家,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享用。
何为九盘?
三盘热菜,三盘凉菜,三盘炖菜,乃是九盘。
何为十碗?
三碗蒸菜,三碗荤菜,三碗素菜,一碗汤菜,乃是十碗。
玄铃将最后一碗菜端上了桌,桌上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一桌菜。已近正午,牛付为何还迟迟未来,玄铃刚想出门一看究竟。
牛付便提着两坛鲥鱼香,大摇大摆走进了客厅。
三人一一落座,牛付拿着筷子,满是好奇地问:“小鱼,今天是嘛日子,做这么一桌好吃的。”
玄铃举杯敬酒,害羞地说道:“也没有啥事,就只是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玄铃见牛付非常高兴,她不忍破坏欢快的气氛,暂时将自己事情按下不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玄铃几次欲言又止,始终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
酒足饭饱,眼看牛付就要起身离开,玄铃忍不住了,终于开口说道:“牛大哥,这顿饭既是感恩宴也是辞行宴。”
牛付一愣,指着风书问道:“怎的?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昨日要不是他托应龙施法从中搅局,今天他恐怕就真的见不到玄铃了。
“没有,大哥对我很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我要去拜冰心为师!”
“喔,你为什么要拜她为师?”
“因为我想要回家,就必须打败你,想要打败你,就必须拜高人为师才行。”
牛付点了点头,他总算是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在俺们城隍军的眼里,这冰心并不算是高手啊?”牛付好武也好交友,凡是在秦广城能够叫上名号的高手,他一个不落全都认识。
“啊...这下怎么办才好啊?”玄铃嘟噜着嘴,皱着眉头,很是郁闷。冰心可是目前为止,她所见过的最强术法师了。
“你可以加入咱们城隍军啊。”牛付顺水推舟,恰到好处地将这根橄榄枝抛出。
“城隍军里面也有术法师么?”
“那当然,你进入了城隍军会有专门的教头指导你修行!”
玄铃松了一口气,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那我要怎么才能加入城隍军啊?”
“小鱼,你放心好了,俺是城隍军的百夫长,加入城隍军的事情,俺一句话就能搞定。”
玄铃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她悬着的那颗心,也总算是落地了。“那我好久可以去城隍军报道啊?”
“嗯,两天之后吧。”
“牛大哥,谢谢你!”
牛付见风书端坐一旁,一言不发,自斟自酌地喝着闷酒,他有意地取乐道:“卧云,你咋了?是不是舍不得小鱼走啊?”
“她一天到晚,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烦死人了。她早走我早轻松,也好落一个清静!”
牛付拿过酒罐子,又给自个倒了一杯酒,他敬酒道:“卧云,咱们俩的龙虎斗,提前到下月举行行不行?”
“不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我早就约定好了龙虎斗三年一擂,现在离开擂,还有一年时间。”
六十年前,牛付还是一个小青年,他喜好功夫更好争斗,有事没事便会向高手挑战。
可他却是有一个臭毛病,不赢一次誓不罢休。
这不灵修子将他打败后,隔三差五他便会练出新招,再次前来挑战。
春有桃花,夏有青荷,秋有枫叶,冬有枯河。
一年过去了,风书的伤势也养好了,而牛付却仍旧没有战胜过灵修子。
这天牛付一如既往前来找灵修子比武,风书告诉他,灵修子离开幽冥界周游四方去了。
牛付不相信,他说他骗了他,他还要放一把大火,把这几间小屋给烧了。
风书忍无可忍,只好亲自动手,不过三招,便将牛付轻松拿下。
为了摆脱牛付对他没完没了的纠缠,两人约定三年为期,进行一场龙虎斗的擂台赛。
过去五十九年,他俩进行了十九次擂台赛,牛付从来没有要求过比武提前,今天他为啥要要求比武提前呢?
“牛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风书试探着询问。
“笑话,什么困难能难得住俺!”牛付打了一个饱嗝,一口饮尽杯中酒。
“该不会是又和嫂子吵架了吧?”风书先从他最容易出乱的家庭关系入手。
“胡说,俺婆姨都三个月没有打我了,咱们感情好着呢。”
“那是不是赌牌,又输钱了?”风书知道牛付不光好武也好赌。
“输钱,俺老牛输的钱还少么?行了,你别瞎猜了。喝酒!喝酒!”
“那是不是羊旭又欺负你了?”
牛付一愣,风书便知道自己总算找对了方向。
“你怕他干什么?你打他啊?”单论功夫的话,牛付远在羊旭之上。
“俺倒是想打他,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啊!”门将分为正副,正为长副为次,牛付可不能随便对长官动手。
牛付不用细说,风书也能猜到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风书起身叮嘱道:“牛兄稍等,待我去去就来。”
风书走进了次卧,一炷香的功夫,他手拿着信封走了出来。
牛付接过信封一看,信封右边写着王爷巷花满楼,居中写着大姐石榴亲启,居左写着小弟风书亲笔。
牛付摸了摸鼻子,十分不解地想。
这花满楼是什么地方,是寻花问柳之处。
这石榴是何人,是花满楼的老鸨。
风书并非好色之徒,怎么会和老鸨关系如此亲密。再说他们刚刚所谈的是羊旭与他的事情,他却写一封信,让他去找老鸨。这两者之间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他堂堂百夫长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一个老鸨又有何能为能够摆平?
“卧云,你无缘无故给俺一封信,干什么?”
“只要你将这封信送出,我保证从今以后羊旭绝对以你马首是瞻。”
第十六章 但求心安
“你可以不要骗俺,不然我会生气的。”牛付大眼圆睁,鼻孔里呼呼吐着粗气。
“你可知道,这花满楼有五朵金花?”
牛付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去风月之所,但是她们的大名他也是略有耳闻。
“你又知不知道,秋香乃是羊旭的最爱。如果石榴一声令下,不再接待他,那事情将会如何演变?”牛付双眼放光茅塞顿开,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封塞放进了自个的胸前。
“卧云,你和老鸨是怎么认识的?”风书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往,他是如何与石榴结识的?石榴为何又与姐弟相称?
“石榴是灵修子的姘头,灵修子走后,逢年过节我都会带上厚礼去看望她。日子久了,一来二去,自然也就熟悉了。”
牛付所有的疑问,全部都被解开了,他心情舒畅哼起了小曲。
拜别之后,牛付摇摇晃晃起了身,已有三分酒醉,他半眯着眼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客厅。
牛付走上小石桥,天空白云朵朵,桥下流水潺潺,水中野鸭溪水,岸上蜂蝶翩飞。
他仰起头,不禁得开怀大笑。
今日一顿饭,吃出三件幸事,实在是可喜可贺。
第一,九盘十碗,菜香酒醇大饱口福。
第二,玄铃答应加入城隍军,他的目标已然实现。
第三,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怕羊旭的毒舌了。
牛付走后,风书也离开了饭桌,醉眼微眯,他走去了次卧,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玄铃收拾好碗筷,打扫完卫生,她丝毫不敢懈怠,又溜去了河边灵石。
她太弱了,她必须要快点变强。
风书醒来的时候,已经几近黄昏了。他走去厨房简单洗漱以后,便刷锅弄水生火做饭。
玄铃回来吃过晚饭后,并未多做停留,又跑去外面练武去了。
夜已深,窗外明月高悬,风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的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他还是起了床,他决定现在就去找她。
月光清白,将河滩染上一层清辉。
玄铃手拿冰剑,舞得是虎虎生风。她瞧见一人缓缓朝她走来,她停住动作,好奇地问:“大哥,这么晚,你来这里干什么?”
“练功!”
风书见她,气喘吁吁满身是汗,他不解地说道:“其实无论你怎么努力,你都是打不赢牛付的!”
玄铃纵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听着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
“你坚持这样做,又有何意义呢?”
“什么事情有意义,什么事情没有意义?这意义又是谁规定的?”玄铃越说越气,大声嚷道:“我知道自己打不赢,那又怎样?我知道自己是去送死,那又怎样?难道想让自己心安一点,也有错么?!”
玄铃越说越急,眼眶里隐隐闪烁着微微的泪光。
“那你呢?你难道真的不想回家吗?”玄铃决定就此发动反击。
“回家,回家做什么?我的家人已经都不在了!”
“就算家人不在了,难道生你养你的地方,就不是你的家了?”玄铃握着拳头,言语攻势上进一步紧逼。
“辟幽谷以前是我的家,现在只是我的噩梦。”
“好,就算你说得对。那我问你,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玄铃这一次一定要撕下他的伪装。
“只许你练功,难道我就不能练功,河滩上那块灵石还是我最先发现的。”风书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回答,身后的河水却浪涛翻涌。
“你真的讨厌我么?”
风书愣了一下,没有开口做回答。
“你不孤独么?”
风书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仇怨,继而马上又被他完美隐藏了。
“你在逃避着什么?你这个胆小鬼!”
风书将双手背到后背,拳头捏得咯吱直响。
玄铃顺手将冰剑扔在地上,发泄一通过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哥,这些日子多谢你对我的照顾,明天我就去城隍军报道。”
说完这些,玄铃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风书坐到灵石之上,一个人默默地发呆。
河风吹动呜呜作响,宛如鬼哭狼嚎。
月光清冷铺满草木,如同结下了一层灰白的霜。
远处深林猫头鹰呜呜尖叫,犹如索命死神敲响的钟声。
波涛浪涌,浪涌波涛,只有这滚滚的三途河水最是无情。
“我初心为何?”风书轻轻地自问自答。
报仇!报这血海深仇!
他每时每刻都在思考这件事情,可是他现在经脉受损,功体大不如从前。
他这样子还能报仇么?如果报仇失败,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他做鬼都不能安息吧!
想到这里,他猛然又想起了玄铃的样子,又想起了她刚才的话语。
他起身大笑三声,狂吼道:“不问结果,但求心安,不错不错!”
次日早饭过后,玄铃便开始收拾起自个的包裹。
她包裹还没有收拾完,风书便提着自己的包裹从次卧走了出来。
“大哥,你这是?”玄铃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走吧,我带你去闯关,我送你回中土大陆。”
“啊!啊...这是怎么回事?”玄铃抠着脑袋,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风书将包裹塞到她怀中,自己踅去厨房,抱了两坛鲥鱼香走了出来。
“小鱼,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的话,我就一个人回去了!”
玄铃这才终于确定,他没有和她开玩笑。她把开腿,风一样地追了上去。
两界门前,牛付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羊旭面无表情地嘟着嘴。
忽地,青石大道上,两人不紧不慢朝他们走来。
“喂,牛付,你看是谁来了?”
牛付手握钢叉,定睛一看,一脸疑惑地问:“奇怪了,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等到他们走近,牛付钢叉一扎地,大声命令道:“站住!界门重地,闲人勿进!”
风书手儿一甩,一坛鲥鱼香快速脱飞,飞速旋转着朝牛付砸去。
牛付手一伸,稳住地接住,不知道他这究竟是何用意。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可以从没有请他喝过一坛的鲥鱼香。毕竟一坛的量,实在是太多了。
“牛兄,我来到这里,就是专门来闯关的!”
牛付手儿向下一扎,那把钢叉便插进了地里。牛付提着酒坛,笑容满脸地朝他走去。
第十七章 龙虎相争
牛付抱着酒坛走到他的面前,他开口问道:“你想好了?”
“是啊,想了六十年了,昨天晚上终于想明白了。”
六十年了,牛付从一个青涩的少年,变成了油腻的中年。这六十年间,他从一个武学爱好者,到加入城隍军,继而荣升为百夫长。这六十年间,他依着父母之命娶了妻子,婚后五年,便有了自己的孩子,现在他的儿子,都已经参军了。
他的生活一步步向前,而风书的日子却一直徘徊不前,就像一枚挂在墙上坏了的时钟。
“啊,这样真好!”他终于做出了改变,牛付作为老朋友,心里由衷为他高兴。
六十年的时间,他们从陌生到熟悉,熟悉到知己,期间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他突然说要走,牛付心中还多有不舍。
毕竟整个秦广城,能够有幸被他当做对手的人可并不多。
六十年了,十九次龙虎斗擂台赛,一次都没有赢过。牛付这样想着,心中还真是不甘!
风书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他叮嘱道:“这是房屋的钥匙,如果灵修子回来了,你记得帮我还给他。”
牛付接过钥匙,大声说道:“喝完这坛酒,咱们就开始比武吧,就当是龙虎斗提前了。”
两人掀开酒坛封布,浓浓的酒香便从酒坛飘散而去。
两人举着酒坛,轻轻一碰,而后一同仰头张嘴,开始了一场豪饮。
男人的浪漫全在酒里,一坛饮尽胜过千言万语。
啪嗒哒!
两声脆响,两个空酒坛被他们狠狠地摔砸在了地上。
牛付向后走,去拿自己的钢叉。
风书向后退,等待他的第一波进攻。
玄铃紧紧地抱着两个包裹,退到一边的路旁,她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大战一触即发。
牛付手握钢叉,倾注内劲,向前一扔,钢叉如离弦之箭,朝风书飞插而去。
风书半蹲着身子,内运气劲,双手划圆,轻松地接住了对方掷来的钢叉。他右手一掌推打,钢叉像羽毛球般被风书打了回去。
风书修习的乃是太极拳,太极拳最大的特点,便是刚柔并济化力打力,常常能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尽管他筋脉受损,功体大不如从前,可是依着太极拳的特点,他还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风书反击的这段时间,牛付可以没有闲着,他迎面直冲,一把抓住了飞回的钢叉。
牛付双脚一蹬,腰腹一收,身子跃起近三米高。借着强大弹跳力的余温,他右手一甩,钢叉向下马上划出一道强劲的弧光。
啊啊啊!
眼看弧光就要劈到风书,玄铃忍不住惊声尖叫。
风书嘴角一扬,脚步向后挪了两步,不偏不倚正好躲过了那道攻击的弧光。
好快的身法!玄铃心中不由得赞叹,须臾之间,竟然能够化险为夷,而她自己铁定躲不过这样的攻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弧光刚过钢叉又到。
风书双手合十,犹如铁钳一般,稳稳夹住了刺来的钢叉。
“牛兄不错啊,你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
“你既然这么喜欢我的钢叉,那我就送你了。”
牛付随即松开右手舍弃了钢叉,风书见状后退一步,松开了双手,马上丢弃了钢叉。
几乎同时牛付落到了他的面前,他一击左勾拳直突而去,在空中打出呼呼的摩擦声。
风书右手推出,挡住了他的那记左拳。他右手向外一压,便想再次借力打力,用对方自己的拳头打自己的脸。
牛付不去管它,一击右手直拳,直冲风书的面门。风书右手还没有将他的左拳推出,对方的右拳又落了下来。
没有办法,他只得左手呈掌,再去接拳。
可当拳与掌接触的一刹那,这其中的玄机便不言自明了。
太极拳讲究阴阳互补虚实相生,而牛付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牛付的左勾拳是虚出,只用了六分力道,右直拳是实出,用了十分力道。
太极拳确实能够化力打力,可是当这股力量超出武者能够承受的上限时,一切便是徒劳。
风书被击飞,他落地后身子又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牛兄,你是第一个,将我的功夫研究得如此透彻的人。”风书捂着胸口起身,忍不住夸奖道。
突然,他觉得胸口一沉,嘴巴一张,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大哥,你没有事吧!”玄铃在路边跺着脚,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她眼里泛起了点点的泪光。
“小鱼,你放心好了,卧云没事。如果他真的只有这种程度,那么他根本就不配做俺老牛的对手。”牛付侧着身子,好心地安慰着急的玄铃。
风书没有放弃,他还有一个杀手锏没有使出。曾经很多次,他便是巧妙地运用了自身快捷的身法,找出破绽打败牛付一举拿下胜利。
牛付站立不动,风书在他的身旁,缓缓的踏步转圈。风书越走越快,最后在牛付的外围,形成了一大圈风书的虚影。
这是风书快速移动留下的残影,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光凭肉眼是绝对无法分清。
牛付眼光微瞄,猛地朝斜前那个影子发动了攻击。
好机会,后门大开!
风书一个手刀,快速朝牛付后背劈去——牛付及时收住了攻势,转身一脚如长鞭般扫出。风书看见牛付的大腿劈进了自己的肚腹,接着肚子一疼,嘴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啊啊啊!
风书一阵疼叫,整个人飞出十多米远,直接撞到了路边的小树上,将小树的树干硬生生给压断了。
“卧云,认输吧。这些年我在身法上吃了你不少的亏,练了这么多年,我的身法终于也不输你了。”
虽然只是简短的几招相交,不过高手过招所用的技巧与功力,那是常人不可比拟的。
“大哥,我求你了,不要再打了。我不要回家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玄铃眼里不住滚出热泪,他不能死,她也不允许他死。
风书没有搭理玄铃,抹干嘴上的鲜血,又重新走到了牛付的面前。
“卧云,认输吧!我知道你经脉受损内力不济,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听了他的话,风书冰冷的脸上,竟然意外地浮现出了笑容。
风书胸有成竹地吼道:“闭嘴!我能败你十九次,就能败你二十次!”
第十八章 第二十胜利
“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只好不客气了!”牛付运使内力,手脚腹部背上等地方的肌肉高高隆起。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地将全部实力展现了出来。
牛付手持钢叉,等风书先攻过来。
风书右手呈掌,内力流动,右手一吸,地上那根小木棍便翻飞到了他的手中。
风书捏了一个剑诀,口中大喊道:“四象幻影!”
风书修习的乃是太极剑法,这太极剑法原是伏羲一族的祭祀剑舞。这套剑法分为阴式和阳式,阴式剑舞翩翩,飘然出尘。阳式刚猛霸道,剑诀山河。
这四象幻影的招式,取自阴阳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风书气走全身,剑意纵横,剑气化形,分化出四个一模一样执剑风书。
牛付提着钢叉向前一扫,正面攻来的第一个影子,瞬间灰飞烟灭。
紧接着反手一削,钢叉之上,一道圆弧飞出,右面攻来的第二个影子,也被消灭了。
牛付刚想缓一口气,左面一道剑气快速横穿而来。他急忙抬起左脚,一脚踢出,左面攻来的第三个影子,也被解决了。
“风书人呢?”牛付刚想找寻,他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剑锋入肉,丝丝鲜血从肉里流出。风书这是留而未发,如果他真的想杀他的话,只是这一剑便能将他的牛头轻松给割了下来。
牛付叹了一口,右手一松,将钢叉扔在了地上,他这是丢兵器认输了。
风书从他的肩头跳下,扔了手里的小树枝,得意洋洋地说道:“牛兄,你该不会忘了,我最擅长的乃是剑法吧!”
“哼,有什么好神气的,你等着,俺下一次一定要打败你!”
比赛尘埃落定,胜负已见分晓。
玄铃猛地冲他的面前,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大哥,你刚刚可吓死我了,我不要你死!不许你死!”
“行了,别哭了,咱们该上路了。”风书轻柔地推开她,拿过她手中自个的包裹,缓缓地朝两界门走去。
牛付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眼里竟然也会有些酸楚,他立刻追上前去,大声喊问道:“卧云,你还会回来吧?”
以他对风书的了解,离开了这幽冥界,十有八九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回来,怎么不回来?记住了,你还差我十坛鲥鱼香!”
“你也给俺记住了,三年后咱们龙虎斗再见!”
玄铃也在两界门门口停了下来,她笑着朝牛付挥手道:“牛大哥,谢谢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牛付一面抹泪一面挥手叮嘱道:“小鱼,有时间就常回来看看。你给俺记住了,一定要好生照顾卧云!”
“牛大哥,我知道了,再见!”
玄铃踏步走进两界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隧道。这隧道向前望不到头,石壁上的石头散发出微白的青光。
吱吱吱吱!
洞顶,一大串蝙蝠呼啸而过,眼里散发出猩红的光。
啊啊啊啊!
玄铃被吓了一跳,一下子躲到了风书的背后,她的身子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别怕,有我在,跟着我走就行了。”
风书轻轻地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在隧道中缓行。
他的手好大好温暖,他走在她的前面,她心里竟然感觉到了莫名的踏实与舒心。
一想到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温柔以待。她的心便狂乱直跳,咚咚心跳声犹如响鼓。当她再次抬头小心偷瞄他的时候,她竟然觉得他也并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团亮光,眼睛突然受了刺激,马上闭了上去。
当玄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中土大陆。
这里天空蔚蓝白云飘飘,高山绿树青草渺渺,空气清新灵气充盈,与幽冥界相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玄铃回头找寻来时路时,看见的是一面两百米高,光滑如镜的石壁。
“咦,两界门去哪里了?”玄铃张大着嘴巴,十分好奇地询问。
“这面石壁就是两界门的入口,只是设有强大的结界,一般人根本无法踏足。”
幽冥界从何而来?妖怪又为何主掌幽冥界?这一切都要从数千年的人魔神三族大战说起。
数千年前,三族原本都共同生活在中土大陆。
自从有人发现灵气有助于功夫修行后,三族便为了争夺灵气之地,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灵气有三等,上等在天,中等在地,下等在冥。
人族人数最多,习武之人最多,奈何资质最差,高手其实并不多见。
魔族人数较次,习武之人也多,不过资质上乘,高手相对人族来说多了不少。
神族人数最少,习武之人最少,奈何资质最佳,高手相比魔族来说也多出很多。
战争一开始的时候,人族被魔族打得节节败退,只剩下最后十座城池还能坚守。
人皇献上各个城池兵力分布图,主动向魔王投诚。魔王好大喜功,主动领人进驻最后十座城池。谁料人族与神族早有勾结,两族里应外合,大兵压进十座城池。
战乱中魔王,被人皇与仙帝合力斩杀。
魔王一死,魔族群龙无首,开始了全面溃败。魔族各部四散逃匿,其中主力部队竟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藏入了幽冥界中。
神族与魔族暗中签订了投降书,魔族偏居一隅,永世不可踏出幽冥界。不光如此,魔族还得配合神族,替他们处理一些他们不方便出手的杂事。
此战过后,三族分立,仙帝率神族登天而去,于九天之上建九霄宫殿。同时建立天理,世间万物依因果而循,轮回往生则以六道而运。
幽冥界有十大阎王,十大阎王掌控十大城池,每个城池都有一道两界门。而这两界门,进出不易出来更难。
玄铃要是不沾风书的光,估计这辈子都难再回中土大陆。
空地之上,散落着一颗颗细如珍珠黑得发亮的小石头。
这好看的石英石,马上就引起了玄铃的注意。她蹲下身,想要捡起一颗拿来把玩,却不想自个的手儿居然从石头上直接穿了过去。
“啊!?完了,完了,我变成透明人了?!”
第十九 佛路
“你现在是灵体状态,当然拿不起石头。”风书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石英石,打趣地玩看。
“为啥在幽冥界的时候,我不是灵体状态?”玄铃不解地抠着自个的小脑袋。
“天地之间,有阴阳二气,阳为清阴为浊。幽冥界阴气深重,所以你才是实体。中土大陆阳气鼎盛,你自然便回归成了灵体。”
“那你为啥又能看见我?”如果按着风书的说法,灵体趋于隐形,那么便不应该被人看到才是。
“凡是修为高深之人,皆能看见灵体!”
“那我要怎么才能和我的家人相见?”玄铃费尽波折,为的便是回到老家,与母亲爷爷见上一面。可是她已经是灵体,那么平通的人,要怎么才能见到她呢?
“嗯...”风书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认真地说:“让我想想,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大哥,这是哪里啊?”玄铃踮着脚极目远眺,远处高山耸立不见尽头,近处古树森森不辨方向。
“我也不知道,咱们边走边看吧!”幽冥界有十座城池,每座城池都有一个两界门,而两界门的这些入口,却各有不一。
这里草木茂森杂草丛生,他俩走了好久,却连一条路也没有发现。
玄铃一面走着,一面生气地扯着树叶。
忽然,前方山谷中竟然传来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
一面瀑布从两山之间飞流直下,溅起一层淡淡的薄雾。山间松树挺立,苍鹰单脚站立树梢,半眯着眼打着瞌睡。天空白云飘飘,云间仙鹤飞鸣。
山间一道蜿蜒小径,向下延伸若隐若现。远处山下小径,一个小红点猛地一闪而过。
“大哥,快看,那边好像有个人!”
风书定睛一看果然如此,于是拔开腿儿,急速地向山下飞奔而去。
两人跑去山角时,那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风书望着这一条蜿蜒向前的小径,没有办法,只好顺着这条小路缓缓向前走去。
走了一刻钟,玄铃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躲到了风书的背后。
“小鱼,别怕没事的!”风书胸有成竹,缓步向前走去。
只见前面路中央,平白无故生出一团盈盈佛光。佛光散去,从中露出一个正在打坐的老和尚。
悟慧身穿袈裟,胸前垂挂一串大佛珠,长着一对龙须眉,下巴挂着一串发白的山羊胡须。
风书双手合十,庄重行礼,“请问大师,此山为何名?此路是否可以下山?”
悟慧睁开眼出了定,他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而后不温不火说道:“是,也不是。”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也不是,臭和尚一天到晚就知道装神弄鬼。玄玲被这佛气瘆得慌,自然对悟慧没有半点好感。
“大师,这是何意?”风书小心地问,一点点试探对方的用意。
悟慧眉头一挑,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过得了,便是下山路,过不了便是回头路。”
风书一惊,这是要动手么?
不过不久前他才与牛付大战了一场,尽管了没有受严重的伤,但是内力却也消耗了不少。风书观他,声音稳沉如洪钟,气海广阔如大海。如果真的要与这等世外高人战斗,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获胜。
“回头路也好,下山路也罢,但请大师让路!”悟慧坐在路中间一动不动,似乎是想要有意刁难他们。
“胡说,这是佛路!”
“佛路?”
“吾是佛,吾走之路,即是佛路。”风书似乎已有眉目,总算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玄铃却是吹鼻子瞪眼,听不懂他们究竟是在说些什么。她横看竖看倒看侧看,这就是条普通土路,和什么佛路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风书闭目沉思,一炷香过后,睁眼回答道:“大师,所走的佛路,却不是风书所走的佛路。”
悟慧气沉丹田,大声责问:“你要走佛路,又说这是佛路,怎么又不是你要走的佛路?”
“过去的佛千千万万,未来的佛万万千千,佛路又岂止千万万千。大师是佛,所走的是佛路。风书是佛,走的自然也是佛路。小鱼是佛,走的自然也是佛路。风书所走的佛路不是大师所走的佛路,而是另外一条佛路。”
“我是佛,自然走的是佛路,你连僧侣都不算不上,怎么可能也走佛路。再说,你身后那只是亡魂,怎么可能是佛?”悟慧怒气翻腾,不经意间脖子上便泛起了微红。
风书不慌不忙对答道:“大师,怎的起了分别心。佛主曾言人人皆有佛性,众生皆可成佛。有道是悟道有先后,佛佛无高低。”
悟慧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双手合十,还礼道:“施主颇有慧根,念在施主与贫僧有缘,便赠你四字偈语。”
“大师请讲!”
“遇陈剑来。”
风书一惊,偈语乃是佛经中的唱词,要么是大道感悟,要么是警示预言。
风书叹了一口气,当他再次低头看时,那和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风书感激非常,朗声问道:“多谢大师,敢问大师法号?”
“贫僧法号悟慧,施主沿着这条小路便可下山,如若有缘你我定会再次相见。”一个浑厚深沉的声音,从远方树林飘来。
“这臭和尚,可算走了,一看到他我浑身就不舒服。”玄玲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她歪着头,不解地询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我一句都听不懂。”
风书笑了笑,十分趣味地说:“这叫辩禅,是僧侣修行的最重要法门之一。”
“可是那个悟慧,看起来好凶啊,好像要吃人一样。”
“行了,我们快点走吧,再不快点,今晚上估计就要在山上过夜了。”
两人大步快走,直走到太阳西沉,他们才走出了这片大山。
出山口,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大赑屃,它背上驮着一块近十米高的大石碑。石碑上苍劲地刻着昆仑山三个大字,难怪此地钟灵毓秀异于寻常,原来是东胜神洲的灵修之地。
出了山口,远处有一座小渔村。近处稻田一块连着一块,田垄上小孩子光着脚丫疯跑。一只大黄狗,在小孩子的身后追追闹闹。打渔归来的渔夫,肩挑鱼桶,扯开嗓子唱起了响亮的歌。
天边炊烟袅袅,一队倦鸟排成一个一字正在回巢。
飞禽走兽尚且知晓归家,更何况是人呢?
“小鱼,你怎么哭了?”
“大哥,我想要回家了!”
“你这样回去,家人看了只会徒添伤心。这样吧,等我回家祭了祖,我便陪你去找寻那亡魂重生之法。”
“大哥,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
第二十章 江湖是什么
天边夕阳最后一抹红晕也隐入了黑暗,天空留下一层灰灰的白。
“大哥,咱们这要怎么办?”天色已晚,他俩今晚的落脚处还没有着落。
“咱们走快点,去前面那个小村子看一看吧,看看能否借宿一晚。”
“后生,你是打哪来的呀?”他们刚刚聊完天,一个老渔夫挑着担子,从后面跟了上来。尽管风书年岁早过朝杖,但是伏羲一族,体质特殊衰老缓慢,在一般人眼里他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公子哥。
风书一愣,随即脸上挂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老丈,我来自血雾秘境!”
“血雾秘境是个好地方啊,我年轻那会儿,还经常开着船去那里跑商。”孙鱼在他身旁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肩挑扁担,扁担两头挂着两只水桶,桶里装满了今天捕获的活鱼。
“老丈,没有想到你还去过境外之地?”风书十分亲切地询问,中土大地,分为五大神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中敬天洲。凡此五洲之外的地方,便称为境外。
“那是,老汉我年轻时候,也是一个浪子。”孙鱼与风书相谈甚欢,于是又接着问道:“后生,你打哪去啊?”
“哦,我这是去走亲访友的。”风书反应极快,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眼一下,“老丈,这附近可以旅店?”
“这附近五十里地都没有旅店,如果你不嫌弃,就去我家将就一晚吧!”
风书抱拳施礼万分感激道:“那小生这就叨扰了。”
孙鱼带着风书进了渔村,走到村子最里面的四间茅草房前。
“上儿,是你么?你终于肯回家了么?”
院坝的板凳上坐了一个瞎眼阿婆,她的名字叫文红,是孙鱼的妻子。她眼睛虽然瞎了,但是听觉异于常人,一下子便听出了两个人的脚步声。这其中一个是自己丈夫的,另一个多半是自己儿子的。
“不是,是一个过路的公子,晚了行程,要在我家借宿一宿。”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大娘,叫我风书就好了!”风书见她要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一手扶着她,一手将地上的拐棍递到了她的手里。
“哎呀,风书谢谢你了,要是上儿像你一样这么会关心人,我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文红口中一阵剧烈咳嗽,似乎一下子要将心肺全都给咳出来一般。
文红引着风书去到了客厅的木桌前坐下,她刚一下坐下,便开心地叫嚷道:“老孙,快去把后院那只老母鸡杀来招待贵客。噢,对了,再做一道你拿手的清蒸鱼。还有,记得取一块房梁上的老腊肉来煮...”
“老丈,别麻烦了,随便弄点东西填肚子就行了。”
“你莫管我,自个坐着先休息,我家难得有客人来,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风书环顾了他们的房屋四周,茅草木屋家徒四壁,这些食物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了。
咳咳咳咳!!!
文红口中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风书一听便知道,这是陈年旧疾了。
“大娘,你没有事吧?”风书轻轻地给她抚着背。
“不碍事,老毛病了,暂时还死不了。”
当当当,不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抑扬顿挫的切菜声音。
两个小时后,孙鱼便将饭菜一股脑儿都端上了桌。饭菜虽然说不上精美,但是吃着却异常可口。酒足饭饱,风书还不想早睡,于是央求孙鱼带着他四处逛逛。
出了村口往西走,便有一处小港口,港口里密密麻麻停了好多小渔船。
两人坐到岸边草地上,孙鱼手拿烟枪一点点塞着烟丝。
天空弯月高悬,清冷的月光,铺满大地,照在两个心事重重的男人身上。
河风呼呼直吹,割得脸儿生痛。河里浪涛一浪推着一浪,使渔船与渔船不住撞击,发出咚咚的重响。
孙鱼口中吐出一道烟圈,烟袋嘴里烟丝包裹着火星,忽明忽暗。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他想起以前。以前他经常在这里和儿子争论什么才是江湖?
“后生,你觉得江湖是什么?”
“江湖就是利益,就是纷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无间地狱。”
“不对,江湖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就是赚大钱玩女人,就是无论你想要什么,你都能从中得到。”
“是么?老丈,恐怕这话不是出自你之口吧?”风书虽然与孙鱼相交不深,但是通过观察相处,眼前这个汉子,绝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是我那该死的畜生说的,五年前他一心要做人上人,他不听我们的话,加入了丐帮。”孙鱼一顿,烟袋嘴里的火星,悄然熄灭了。
“加入门派,就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处,难道不好么?”
“好,怎么不好?三年前,那个畜生就死了。”
“死了?”风书也曾经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儿,江湖上每一天都会有各种争斗,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死了。我将他的骨灰带回,洒进了这条养育了我们祖祖辈辈的大河。”
河风吹风,吹得两人都有点生冷,河水漫漫,日夜不停奔流向前。
风书没有多管闲事,也没有擅自安慰,他只是冷漠地问道:“那你说什么才是江湖?”
“江湖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看清自我守住本心,平平淡淡过日子。”
“这事大娘她知道么?”之前晚饭时,文红数次提及自己的儿子,希望临死之前,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哎呀,都是那个不听话的畜生害的!他死了倒好,却留下我们老两口,在人世活活受罪。”孙鱼在地上磕巴磕巴,将烟袋嘴里的烟灰倒出。
死是非常容易的,要怎么活下去才是最艰难的。风书心里时常遭受同样的折磨,对于孙鱼的那些负面情绪他实在是感同身受。
风书起身,拢了拢衣服,小心叮嘱道:“老丈,河边晚风凉,咱们先回家去吧。”
孙鱼望着滚滚河水,叹了一口气,哀怨道:“那个畜生,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听话,他娘也不至于如此伤心了!”
第二十一章 不归人
“老丈,请节哀顺变吧,逝者已矣来者犹可追!”
“谢谢小哥你的关心,”孙鱼起身平静地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我怕的是,要是我走在老伴前面,她一个瞎眼婆子,要怎么生活?”
“老丈且宽心,你们俩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孙鱼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对不起啊,人老了就是话多。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回去睡觉吧。”
孙鱼家有四间茅草屋,呈一字排开,最中间是客厅,客厅左边是主卧,右边是次卧,次卧的右边是厨房。
昏暗的油灯在客厅中间闪烁,这么晚了文红依然没有睡,她在等他们回来。
她见他们回来了,便马上支开了孙鱼,自个非得坚持亲自带风书去卧房。
文红摸索着推开了门,开心地将风书引进了卧房。
整个屋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灰尘。
屋子右上方摆了一张木床,床上堆放着两床被褥。木床正上方的墙壁,端端正正挂着一把破风刀。
木床向前走五六米,摆着一方老旧的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全。一堆杂书之中,洪拳入门那本书籍,却是那么格外显眼。
风书看着床底下那双被摆得十分周正的布鞋叹了一口气,这屋子太干净太整洁了,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不由得缺少几分人气。
“风书,你会武功不?”文红拉着他坐到床边,她一手轻轻地摸着被褥。
“功夫,我略会一点点,勉强能够防身。”
“风书,你知道丐帮不?”文红语气恳切,似乎想要急切了解些什么。
“丐帮我没有听说过,”丐帮是当今武林流大门派之一,可是六十年前,他们却只是一帮以饭为生的二流子,根本无人知晓。
“我那上儿就在苏沫城的丐帮当差,听老头说,他好像已经做到了什么大武师。哎,那孩子好面子又要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愿意回家。”
风书知道她的儿子,永远不可能回来了,他拉着她的手,好心宽慰道:“阿婆,你放宽心,也许过不了多久,你的儿子就回来了。”
“风书,你会写字不?”
“读过几年书,字儿认得几个。!”
文红忽然一下子向地下跪去,风书眼疾手快,在她膝盖刚弯曲的一刹那便将她扶住了。
“阿婆,有啥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全力帮你做好。”
“请你帮我写封信,随便帮我送去苏沫城!”
上儿,家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挂念。
这些年来,你父亲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唉声叹气。
当初他的确不该打你,可你也不能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
父子哪有隔夜仇,你父亲说了,只要你回来,他绝对既往不咎。
孩子,你一个人流浪在外,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出门记得带伞,天冷了记得加衣服,一日三餐一定要准时吃。
对了,挣了的钱,要存着不要乱花,留着将来娶媳妇用。
娘本来不想打搅你,可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
孩子,快回家看看吧,娘会永远永远在这儿等你。
文红说完,风书也停下了笔,他将这封信好好地封好,小心地保存了起来。
“阿婆,你放心,我一定将这封信亲自送到你儿子的手中。”
“风书,谢谢你了,你心真好,好人会有好报的。”风书起身笑了笑,小心翼翼扶着她,将她送回了她自个的房间。
风书别了他们,走回了房间,又重新在书桌前坐下。
他面色如霜,眉头紧皱,轻轻揉着额头,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大哥,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我没事,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玄铃见他似有心事,便也就不再说话了。
无论何时,有人等你回去的地方才是家。可是等一个永远都回不来的人,既是一种幸福,又是一种不幸,还带着几分残忍。
而风书呢?他在想,要是也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地等他回家,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想到此处,风书俯身到书桌前。他摊纸研墨,提笔就书。
老丈,你我萍水相逢,对我却是很好。不仅收留了我,而且杀鸡炖肉对我非常照顾,让我心中感到了一丝丝久违的温暖。
我身无方物,这块随身的玉佩,全当谢礼送你了。
你可以用它去换些钱,好好地将阿婆的病治好,剩下的钱也足够你们二老安度余生了。
风书拜谢!
风书写完信,先将信儿对折塞进信封,接着又将腰间的玉佩取下塞了进信封,最后将这信封轻轻地放在了书桌之上。
“大哥,你真舍得?这么好的玉佩,一定很贵重吧?”
玄铃看着这玉儿大小如鸡蛋色如鸡冠,并无半点杂色。玉石从古至今,都深受人们喜爱,根据开采难度与其自身的稀有度。玉的等级有四等,一红二黄三墨四羊脂。
像风书送去的那块美玉,最少卖个五六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这玉在我手中,不过是个玩物,留给他们,反倒是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孙鱼他们这样的平常人家,一年到头,总花费不过二三两银子。
“大哥,你真的不会心疼么?”玄玲也是在穷苦人家长大的,对金钱格外敏感。
“我不心疼,我只是想谢谢他们。”
夜已深沉,睡意渐浓,风书打了一个哈欠,脱了衣裤,便钻进被子里睡着了。
次日太阳初升,鸡鸣犬吠,六十年了,风书再一听到这熟悉的动物叫声,竟然觉得多了几分莫名的亲切。
孙鱼又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餐,饭毕,风书与文红道别后,便心情舒畅地出了门。
孙鱼挑着一担水桶走在他的前面,桶里装着是他昨天打上岸的鲜鱼。
“老丈,你这是要把鱼挑去哪里?”
“苏沫城,俺要把鱼挑去苏沫城卖。”苏沫城离这儿有五十里,是这周遭为数不多的大城市。
“巧了,正好也要经过苏沫城,我们一起上路吧。”东胜神洲,共有十六城,最东面是苏沫城,最西面是幽州城。风书年少曾经在苏沫城周遭游历过,对它还是略知一二的。
说话的当儿,他们已经走到了小港口。孙鱼挑着担子,走上一艘小渔船,风书踏步向前,轻轻一纵,跃身上了小渔船。
孙鱼摇动橹桨,船儿像一条游鱼一般,快速地驶出了港口。
第二十二章 飘香楼前的疯道人
沿水路行了一路,经过一个小时的行程,渔船终于到达了苏沫城的港口。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风书与孙鱼在城门口分别,“老丈,稍等...”风书想了想,最后还是将文红央求他代写的书信,交到了孙鱼的手中。
孙鱼看了信,一面直呼作孽,一面挑着担子快速地朝鱼市场走去。
走进苏沐城的第一件事,风书想的便是怎么回家。
东胜神洲的苏沫城与幽州城,相距八百多里,快则三五天能到,慢则十天半月也说不清楚。
风书走去草市,看上了一匹卧云乌骓马,对方要价五百两银子。风书支付给他的却是一堆铸刻着兽纹的冥币,卖马人一边怒骂一边将风书赶出了市场。
风书心里犯了难,从这回去幽州城,就算他把用度标准降到最低,一路上所需的盘缠最少也要三十两。
他身上唯一值钱的那块血玉,已经送给文红他们了。而现在他身上还剩下的值钱东西,不过两个包裹,包裹里都是些旧衣旧裤,这些物品并没有人喜欢,不知道拿去当铺,能够换来好多银钱。
风书一面沿着街道缓缓走着,一面决定先找个当铺一问究竟。
“大哥,你快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玄铃好奇地嚷道。
飘香楼前,两个壮汉,将一个男子架摔倒在地上。
两壮汉还不解气,对着那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哼,滚,没钱就不要来飘香楼找姑娘!”脸上挂着刀疤的壮汉,吐了一口痰到地上,恶狠狠地朝神役子骂道。
两壮汉转身,刚想往回走,神役子便又颤颤巍巍爬了起来。他一埋头,一个劲儿便想往里冲,“让我进去,我要见秋菊姑娘?”
刀疤壮汉,回身一记重拳挥出,他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而后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你们骗人,秋菊姑娘,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她怎么忍心不见我?”神役子缓慢从地上爬起,抹干了嘴角的鲜血。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妓女的话,也能相信?”刀疤壮汉心里一横,将腰间的佩刀抽出,刀身发出嗡嗡的轻鸣。
神役子身子一软,似乎支撑不住那般,重重的倒回了地上。
“他是不是死了?”玄铃小心地走近,观察着这个躺在地上的男子。他身穿道袍,背背书匣,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酒气。
“走了,不要管他。”
风书刚一迈步,一只手便从地上伸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脚。
神役子有气无力地央求道:“兄台,请你救救我,我快不行了。”
风书蹲下身,笑吟吟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行了,别装了,看了就让人恶心。那些人根本伤不了你。”
刚刚表面上看他是被动挨打,受了重伤,其实他压根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他早早地将气劲运散全身,通过这些气劲形成了一件看不见的气衣。
只要不是实力相当的对手,就算再怎么挨拳头,也会一点事业没有。
而风书这样的高手,只是看一眼便把他的手段,了解了一个一清二楚。
神役子眼看对方要走,他从地上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他拍了拍道袍上的泥土,非常高兴地说道:“兄台,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话儿还没有说完,神役子便起了试探之心,他左手一出猛地朝风书胸口袭来。
风书早有防备,脚儿向后移了一步,身子瞬间躲过对方的突然袭击。
风书反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腕,用力向上一提向外一送,神役子整个人儿便被掀飞到了空中。
神役子顺势空中一个翻身,卸去七分力道,手脚微调,让这个身儿安稳的落地。
“你这个疯子!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动手打人?”玄铃气愤不已,握着拳头,对着神役子身上就是几拳乱打。
奈何她现在只是灵体,并不是对神役子造成实际伤害,而在神役子的眼中,这不过是清风吹动着衣襟罢了。
“兄台,打哪来?到哪去?”
“你是走亲还是访友?”
“这苏沫城,我可熟了,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刚开始神役子只是想测试一下,他是口出狂言,还是确有本事。结果这一交手,他才发现对方也是一名高手。
神役子好结交江湖侠客,不由自主地便对风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烦死了,闭嘴!离我远点,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神役子就像一只嗡嗡闹腾的苍蝇,搅得风书颇为不爽。
风书不想与他再做纠缠,舒了一口气,快步向前走去。
他来到一个胭脂水分摊位前,施礼问道:“阿姨,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当铺没有?”
“你想要当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给我看看。要是我喜欢,我就花大价钱,给你买了!”神役子没有气馁,追到他身旁开心地询问。
风书脸色一沉,眼里闪过一丝冰冷光。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
风书腰儿一扭侧过身,左掌猛地推出。
神役子气劲一蓄,右掌挥出,稳稳地接下了对方的这掌。
神役子觉得对方力道绵延雄厚有余,风书觉得对方内力磅礴刚柔并济,两人一交手各自实力便明白了个七八分。
风书慢慢收手,却带有几分欣赏说道:“道长,好功夫。”
神役子不甘示弱,大笑着趣味夸奖道:“公子,好脾气。”
两人相视一笑,紧张的气氛瞬间瓦解,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我叫神役子,云游四海,四海为家。最喜欢结交朋友了,怎样?我请你去喝一杯如何?”
“你搞错了一点,我是欣赏你的功夫,并不是喜欢你这个人。”风书眼儿一瞪,毫不客气地呵斥道:“走开,好狗不当道!”
“你需要多少钱?你说,我马上借你。”
风书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神役子心中多有不舍,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难得啊,这世上还真有不为钱财所动的人。”
第二十三章 侠义榜
摆脱了神役子,风书又去找一个大妈问了路,这才去到了当铺。
朝奉先生将那两包衣服看了又看,最后也只给了一百纹的当钱。
风书领了钱,走在大街上,忽然一队丐帮帮众迎面朝着他走了过来。他们身穿黑衣,衣服背上刺绣着一口破碗。
风书看着他们衣服上那个耀眼的标志,恍惚之间,又回到了那个族人被屠杀的夜晚。那些恶魔当中,有人便是穿着这身衣服。
只是那时候丐帮还只是一个小门派,很少为人所知。再者风书也是那天晚上,才第一次见到那些派门的人,他对丐帮的了解,也只停留在零星的记忆中。
风书强制压抑了自己暴怒的情绪,不让自己露出半点疯狂之态。
他现在功体受损,报仇时机还未有到来。当年,为什么突然会有六大门派围攻辟幽谷?是谁主导了这场阴谋?他们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凡此种种,解不开理还乱,这些谜题总是会不定时的困扰着风书。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要是刚才那队门徒当中有一个当年作恶的参与者,恰好那人又将他认出,那他岂不是危机重重了。
现在还不能硬碰硬,暂且伪装一下吧。
思绪既定,风书便去到服饰小店买了一副龙纹遮眼面具戴上。
日上三竿,恰到饭点,街上的行人也少了不少,风书肚腹空空,拿着剩余的纹钱,大摇大摆走进这条街最受欢迎的酒楼——醉仙楼。
醉仙楼上宾客满座,风书捡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环顾四周,发现吃饭的人儿当中,有不少还是武林人士。
风书落座,叫来小二,点了一份东坡肉、一只叫花鸡、一盘麻婆豆腐,外加一坛竹叶青。这最后的九十文钱,就这样被他花出去了。
风书是伏羲一族第四十五代的继承人,他从小养尊处优,对吃穿住用颇为挑剔。就算现在如此落魄,他还是不能让自己的胃吃一点不好的东西。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点好的饭菜一一上来了。风书动筷吃饭,玄铃却只能坐到他的对面,看着他吃香喝辣忍不住地咽着口水。
非风书不让她吃喝,而是她重回中土大陆,如今便是一个灵体。而灵体的话,是不需要吃喝的。
风书喝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邻桌的两个汉子,却大声地争吵了起来。
“我早就叫你走,你就是不听,你看你把我喝花酒的钱,都全部赔进去了。”赵卫国一面挑着菜,一面责备弟弟的不是。
“我还不是想多赢点,让你去玩一次飘香楼的如意姑娘。”赵卫家喝了一口酒,一巴掌拍到桌上,“和你这样的人,做兄弟真没意思,我这就去侠义榜接活,赚钱还你。”
说完这话,赵卫家便起身向楼下走去。赵卫国怕弟弟喝醉了酒乱来,也立马起身向楼下跑去。
风书心有所想,付了钱,着急快步下楼,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两兄弟,他要看看这侠义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中土大地,有五大洲,每个洲又有各大派门。各大派门都会以自身信誉作为背书,建立一个侠义榜。
侠义榜上,张贴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悬赏告示。
丐帮分舵,侠义榜榜前,密密麻麻挤满了想要接下这个大活儿的江湖人士。
外围的人看不到榜上榜文,里面的人好心一片大声诵读。
卢府公子卢义,突染怪病,一月有余,医药无用。今再发布告,再请贤人。凡能治愈此病者,赏银五百两。
布告下方,便是盖着卢俊的印章。
卢俊何许人也?苏沫城丐帮分舵舵主,虽然说不上人中龙凤,但是在这地方呼风唤雨还是绰绰有余的。
“发了,这五百两我赚定了啊!”
“你别他妈做梦了,我看你连初试都过不了。”
“你再胡说,我现在就解决了你。”
“哼,臭流氓,谁刚刚摸我屁股?”
榜前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这如何赚这笔巨款。风书看过榜文之后,便发现了其中的几个疑点。他决定先简单观察一番,再做打算。
不一会儿,猎虎堂的牌楼里,卢阳领着一队人马趾高气扬走了出来。
卢阳是卢俊的弟弟,亦是丐帮分舵兵堂的堂主。作为猎虎堂的二当家,他一出场操场上侠义榜前的众群侠瞬间鸦雀无声。
卢阳有两个方面最引人注意,其一便是穿着打扮。
他身穿铁衣,下身套着一条黑色长裤,腰上系着一块腰牌,牌上刻的便是丐帮的帮徽。
其二就是面貌长相,卢阳身高五尺半,一双手儿细长且尖。
一张锥子脸,高勾鼻头,眼神犀利,像是随时准备捕食的猎鹰。
卢阳一摸自己的光头,拍了拍手,四个铁衣护卫,便将一个案台抬到了操场。
卢阳走到案台前,用食指拨弄着签筒里的竹签,竹签上面什么都没有。
一众跃跃欲试的武林人士,不知道这卢阳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大家稍安勿躁,请接榜者,上前抽签一支。有字,则待定。无字,请速离。”
“喂,你怎么在这儿?你来这儿是干什么?你该不会也是来接活的吧?”风书眉头一皱,今天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这个烦人的人儿。
玄铃捂着自己的耳朵,小声地嘀咕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风书不去理会灵修子,他压着怒火,面无表情地躲开了他。
众人从签筒里各拿了一根竹签,结果最后才只有三个人合格了。
“什么破签?什么有字无字?我看你是故意逗我们玩!”赵卫家握着拳头,打了一个酒嗝。
“我俩有秘方,能治公子的病,快让我们进去。”赵卫国也随声附和,他们受不了这种被愚弄的感觉。
赵家两个兄弟喝得醉醉醺醺,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
“很好!我这就给你们答案!”卢阳手儿一挥,铁衣护卫便将桌儿抬去一旁。
卢阳左手后背,右手前伸且微微向上探出,这是一个请对方先出招的动作。
第二十四章 你身边有脏东西
赵卫国与赵卫家相互点头示意,心中已有计划。
他们俩兄弟是双胞胎,打从娘胎里起就在了一起。从小两人就表现出了惊人的默契,随着习武的深入两人的配合越发精湛,现在闯荡江湖多年两人的配合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两人埋头跑步,左右夹攻,卢阳未有动作。
两人同时跃起,抽刀齐出时,卢阳仍旧没有动作。
眨眼间刀锋就要划到他的脸脖——当当,两声脆响,卢阳双手呈爪,稳稳地抓住了攻来的两把长刀。
卢阳一运力,气劲汇聚十根手指。咔咔,两声脆响,两把长刀应声而断。
强大的力量不光折断了长刀,还将两兄弟,直接震飞到了三米开外。
两兄弟吃了一个大瘪,酒瞬间就醒了个七八分。两人慌忙地起身,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神役子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一运力手上的竹签又出现了一个武字。
“这验灵签,真是好玩。”验灵签,选用特殊灵竹削制而成,只有等内力能到达某个数值的时候,这竹签上才会出现武字。
其他人见状,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么一大堆人参加测试,只有三个人最终留了下来。
“三位,请出招吧,你们只要能够去到我的身后,便可入门诊治。”
风书与神役子倒是胸有成竹,然而另外一人,看了刚才卢阳的出手,自知并无胜算,扔下验灵签转身离去。
神役子憋着嘴,不开心地吐槽道:“赢个臭鱼烂虾,有什么神气的。能赢本大爷,那才算本事。”
“哪来的疯道人,敢对我们堂主这等无礼。”卢阳身后,一个铁衣卫队队长,十分生气地吼问。
“哎呀,怎么你也想出来,和我比划比划...”
卢阳手一扬,瞪了那人一眼,那人识趣地闭上了嘴,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
“堂主,你相信天意不?”神役子懒散地扭着腰,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我什么都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卢阳作为猎虎堂兵堂堂主,功夫自是不低。可以说在整个苏沫城,他的功夫修为铁定能够排进前十。功夫的话,他有独门的鹰爪功,目前为止,他还从来没有遇到对手。再者身法的话,他也颇有自信,他不认识自己会输给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道士。
“那么我来做个预言吧!”神役子没有气馁,反倒是更加起了兴致,“我将要从你的左面,穿身而过。”卢阳全神戒备,凝神聚力,他今天非得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的牛鼻子道士不可
神役子与他,一条直线上对立而站。
神役子右面踏步而起,却往卢阳的左边跳去。
想要拼速度?
卢阳早有提防,身子往左一挡瞬间神役子的去路。
不对,这是虚晃一枪!
卢阳马上反应了过来,自己中计了。
神役子的左脚并没有落实,前脚掌着地后脚掌还悬着空。神役子身子一闪,便跃到了卢阳的右面,顺势往前一扑,便想要钻身而过。
卢阳见事态紧急,连忙右手一伸,便要拦住他的去路。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谁料神役子右脚一撑,身子像是装了弹簧一样,一下子便窜到了卢阳的左面。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回身手儿一勾,只摸到了神役子的一角道袍。
“对不住了,在下承认了!”
听着声音,卢阳回头看时,见风书正文质彬彬地向他抬手施礼。
风书足尖轻轻一点,身儿便跃地而起。须臾之间,风书的影儿,从他的肩头快速飘过。
这人功夫,比较方才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卢阳颇为不悦,没有想到这两人,会这么轻松地躲过他的阻拦。
心情再怎么不好,可正事还得继续做。
卢阳叹了一口气,朗声说道:“诸位英雄好汉,得罪了,公子怪病异常,非常人能治,为了大家身家性命,这才斗胆一试,现在已找到合适人选,各位请回吧。”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心中颇为侥幸,这钱财乃身外之物,纵然你本事通天,有命赚没命花,也是枉然。众人窃窃私语,讪讪而去。
卢阳领着他们入了大门,穿过廊坊,绕到湖边。湖边亭亭相连,假山怪石林立。
卢阳询问道:“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我叫神役子,四处寻仙问道,最爱红尘逍遥。”
“风书,”
“我名卢阳,是丐帮分舵,兵堂堂主。”
“呀,那个我叫玄玲,你家真大,景色真好看,我好喜欢这里。”虽然一般人并不能听到玄铃的回答,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嗡嗡,一只小虫,在神役子面前飞舞。神役子看着它飞落到近处假山,不由得念叨:“这虫子飞得真有意思,”
卢阳侧身,摘起一片树叶,手儿一弹。
呼啦一声,虫儿被砍成了两半,叶子深深陷进了假山里。“这虫子太吵了,扰人清闲。”
卢阳作为兵堂堂主,分舵二把手,功夫能为皆是上品。自己因为大意,而输给了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道人,心中不以为然,不蒸馒头争口气,暗暗较劲,势要将方才折了那一阵,从别的地方,来找回来。
对方挑了衅,他岂有不应接的道理。
神役子走到假山前面,从腰间笔袋中掏出毛笔。提笔挥写,笔尖生墨,一尊小小的如来佛,在假山上呈现。神役子修习的乃是妙笔丹书,以气入墨,以墨作画,以画为武。
“我佛慈悲!”神役子虽为道家,却高颂佛号,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佛号即毕,提笔点睛,这如来佛,竟然脱石而出,轻轻飘飘地飞到了卢阳面前。
“雕虫小技!”卢阳哼了一声,运转丹田之气,呀,一声狂喝,声音从胸腔喷出,将那如来佛像,震了一个粉碎。点点墨滴,滴到地上,化为虚无。
神役子失了利,他没有生气,反倒是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风书身上。
“咋样?我这妙笔丹书的功夫,还不懒吧?你想不想学啊?就算你想学,我也不会教你的。”
卢阳见大局已定,也不多做为难了,大步急走,便将两人引去了豪华的卧房。
“今天舵主有要是急需处理,暂时不在府上,待明天他回来了,我再领他过来与你们相见!”
风书点了点头,便随便选了一间房间走了进去。
神役子闲得无聊,便前来风书喝茶聊天。
神役子坐定,刚喝了半盏茶,便神秘兮兮地开玩笑问道:“风书,你身边是不是跟着脏东西啊?”
第二十五章 借体重生
“大哥,他也能看见我么?”玄铃很是意外,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道士,居然也有这种的能为。
“我不光能看到你,而且连你说什么,也听得一清二楚。”神役子打了一个响指,显得是那么得意洋洋。
玄铃马上捂住了嘴,不敢再说话。
风书对神役子并无多少好感,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这种冷场的情形,与神役子想象中的画面,那真是大相径庭。他起身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将自己的茶杯满上了茶。
茶叶被开水冲得,在茶杯中上下翻滚,一团团滚滚热气在茶杯上飘飘扬扬。
神役子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他兴奋地说道:“小妮子,想不想要复活啊?”
“怎么,你能复活我么?你没有骗我吧?”
“当然了,我上通天理下精术法,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到我。”神役子见她的表情,从吃惊到意外,意外到惊喜,惊喜到期待,于是他心满意足话锋一转,颇为玩味的说道:“你想要复活,就让你哥来求我吧?”
“哼,丑牛鼻子老道,你做梦吧,我绝对不会求你的!”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再者玄铃知晓风书自恃清高,他是万万不会卑躬屈膝的。
风书一直坐在桌旁,静静地喝茶,默默地观察着他。
此人行为虽然张扬,却也不是无能之辈。
“你会摄魂纳魄之法?”风书先要探一探,他究竟是真有其本事,还是胡吹乱嗙的说大话。
神役子起身,走到屋中央的空地。
呀,一声猛喝,一运气,他背上的书匣自动打开。从中飞快翻飞出一枚卷轴,卷轴打开,纸上画着一只体胖腰圆大腹便便的貔貅。
神役子捏了一个剑诀,口中大喝一声,开!
那只貔貅便从画上跳跃而出,直直地落到了地上。
神役子走到它的跟前,命令道:“前些日子我收藏的戏偶,给我吐出来!”
貔貅张开嘴,肚里发出嘟嘟的搅动声,喉咙颤动,嘴巴一张,一只精致的木偶,便飞射到了神役子的手中。
貔貅拖着笨重的身子,像猫咪一样,用头摩擦着他的身子,寻求抚摸。
神役子收了剑诀,一声令下,收!
一瞬间貔貅便被重新收回了画轴,画轴就像有生命那般又自动飞回了书匣。
书匣盖合,神役子走到桌前,将这枚小木偶放到了桌上。他又从兜里掏出几张朱砂灵符,轻轻地放在桌上。
神役子用手指敲着桌延,颇为自豪地说:“这叫纳魂符,可以收纳魂体。我只需要先将小妮子收入灵符,再将灵符注入木偶,不过须臾,她就可以借体重生了。”
风书看了他的施法,知晓他的确是很有能为,于是接着他开口又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要你做我的朋友!”
“不行...”朋友这两个字对于风书来说,不是泛泛而分,而是真情真意的难得知己。不过他也非常想要救助玄铃,于是他退了一步,起身施礼道:“道长,你只要愿意帮我,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只要你帮了我,我就欠了你一个人情,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帮助你办任何一件事情。”
“帮我杀了卢阳行不行?”
“行,没有问题!”
神役子见他眼神坚定,观气息流畅,听他心跳有序,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对方居然当真了。神役子连忙摆手,解释道:“别,别,刚刚我只是开个玩笑,等哪天我有事了,我自然会给你说的。”
说罢,神役子向后退了一步,他开始了施法。
他的手指往符咒一指,符咒一张接着一张朝玄铃飞去。
在普通人眼中这些符咒只是两三寸的黄纸,而在玄铃眼中却是两三米宽的长条黄布。
黄布不断包裹,最后将她包裹在了一个二三米的大圆球之中。
呀...
神役子一声怒吼,符咒小球轻轻飞起,钻入木偶的嘴中,顺着食道落入木偶的腹中。
咔咔咔!
木偶睁开了眼睛,原本躺在桌上的木偶,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木偶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木偶活动了活动手指,高兴地嚷道:“大哥,大哥,我真的复活了。”
风书点了点头,替她高兴,但是没有她那么高兴。
说好听点是复活,说难听点不过只是借体纳魂,这与真正意义的复活重生,还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道长,请问你会借尸还魂之法不?”风书答应过玄铃要帮忙找寻重生之法,今天恰巧遇到高人,正好问一问。
“这个我不会,但是我听说过有人会。你听说过蓬莱派没?据说他们术法高超,能有改天逆命的能为。”风书对他越加恭敬,神役子那是越发满意。
“蓬莱派么?”风书小声嘀咕,他以前的爱人钟神秀倒是蓬莱派的得意门徒,只是这几十年过去了,她是否还在人间,也是一个未知数。
“道长,你对重生之法,了解多少?”
“想要实行重生之法,那是违逆天道之事。天罚之力所向披靡,必须要有能与之对抗的力量才行。”神役子用手指敲着桌延,兴奋地说:“也就是说,不光需要能够匹敌天罚的强大灵气,还需要能够改逆天命的术法师。”
“道长,你认识这样优秀的术法师不?”
“这种万中无一的高手,我一个无名小卒,哪有机会能够认识。不过我知道,哪个地方有这样的术法师。”
“哦,在哪里?”
“万妖国万宝门,有一个号称五洲第一的术法师,她的名字叫沈秋水。”
沈秋水?沈秋水!沈秋水...
风书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阵惊讶,这沈秋水乃是钟神秀的同门师姐,虽然他们两人并不是熟悉,但是却是有过数面之缘。
看来回辟幽谷,祭祖之后,他还得必须抽时间去万宝门一趟。
“对了,不久之后,万宝门要举行武道争锋的比赛,你有兴趣和我一起去不?”
“多谢,道长好意,我功夫浅薄能为不足,还是不要去掺和这等大事。”
神役子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一些,顿觉没有趣,便转身看着桌子的玄铃好奇地问道:“小妹妹,你的尸体在哪里啊?”
第二十六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的尸体在哪里?
玄铃心中也是充满了疑问,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尸体在哪里?
“啊,我不知道呀,我不知道我的尸体在哪里啊?!”玄铃着急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这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你不知道,你的尸体在哪里?那怎么借尸?怎么还魂?如果你的遗体没有下葬还好,要是你的遗体已经火化或者入土了,那这一辈子你也别想再重生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北俱芦洲有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叫着津口村,是玄铃的故乡。
一轮弯月高悬空中,将整个小村庄染上了一层冷白。
夜已深沉,就连村里的狗,都进入了梦乡,却独有一家小院,还亮着微弱的光。
高悬大门口的两盏白色灯笼,被冷风吹得轻轻摇晃。
从大门口往里走,有五间马架子房。大门正对着是正房,正房左面是两间卧房,正房右面是一间厨房和一个卧房。
正房中央,放着一口未封棺盖的棺材,棺材尾部放着一盏长明灯。棺材侧面瘫坐着一个妇人,她披头散发,双眼红肿,黑眼圈儿,是多日熬夜留下的痕迹。
芸娘弓着身子,一动不动,双眼无神木然地盯着棺木。
她身着薄衣,却连半点寒意都感受不到。
她的身后,放着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有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面早已冷透,筷子却还搁在碗上,面儿是一口未动。
小桌子傍边有根板凳,板凳上放着一件厚衣。
整个房间毫无生气,死亡与寂静,压得整个房间,透不过半点气来。
哒哒哒,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小鱼回来了?
芸娘的心中一阵激动,眼里重新焕发了生气。她急匆匆起身,便要冲去外面一看究竟。
扑!
玄铃从院子跑回了屋子,一下子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小鱼,你又去哪里了?”芸娘一面责备她,一面给她拍着身上的尘土,“你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去山上野,又把衣服弄破了。快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玄玲黏在母亲怀里,撒娇地说:“娘,我饿了。”
“好好,你等着,娘这就给你去煮面。”
芸娘煮好面,将那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小桌儿时。玄玲非但不吃,反而一股脑儿转身就往外跑。
芸娘也着急追了上去,“小鱼,你快回来。你又要去哪里?”
啪嗒!
芸娘脚儿被门槛一绊,整个人一下子被摔倒了地上。
芸娘猛地就这样从梦中惊醒了,她茫然看着四周。
棺材静静地摆在面前,长明灯晃晃悠悠地亮着,小桌上那碗面已经凉透。
“我真是太想小鱼了!”
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突然她觉得身上暖暖的,回手一摸,板凳上那件厚衣,竟然不知被披到了她的身上。
芸娘全身微颤,嘴唇微张,眼睛眨巴。
“小鱼真的回来过了!”
芸娘双肩耸动,她再也承受不住,嚎啕恸哭。
太阳照常升起,方家的小院里却波澜再起。
年轻的祭祀史丰色,领着几十个村名,怒气冲冲闯进了院里。
“芸娘呢?快叫她出来!”史丰色双手背后,胸前挂的九连玉坠轻轻晃动。
“祭祀大人,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去卧室叫她。”史丰色既是津口村的村长,又是津口村的祭祀,上到祭祀天地,下到农务耕种几乎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人呢?”史丰色见他一人走回,不由得大声责问。
“这……这……我也不知道。”
史丰色望了一眼,紧闭的正房大门,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史丰色走到大门前,抬腿一脚,哐当一声大门被踢开,门板撞在墙上当当作响。
“他们人呢!?”史丰色脸色微红走进了正房,他一面环顾四周,一面咬牙切齿地责问。
正房棺材里的玄铃尸首,一晚上不见,竟然不翼而飞了。
“说,你把她们藏哪里了?”
“祭祀大人,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这么做啊。”方土苦苦地解释,他是芸娘的父亲,他现在七十多岁了,身材矮小,身体仍旧结实,一年到头都以种地为生。“鱼神在上,我没有说一句假话。”
“住口!”史丰色一把提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崽子一样,将他拎到了屋外。“耽误了,鱼神祭祀我要你好看!”
赫哲族祖先以渔猎为生,他们世代信奉鱼神。他们认为是鱼神养育了他们,人死后,只有将尸体献给鱼神,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今天是玄铃死后的第七天,是死者祭祀鱼神的最后期限。
史丰色之前曾先后多次,到访方家专门商量祭祀事宜。昨天芸娘,明明答应了不再阻拦,今天倒是好,尸体和人一起都不见了。
史丰色越想越是气,整个村子居然有人敢这样不听自己的号令。
史丰色手一松,咚一声脆响,方土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他不敢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村民,闯进自己的家里,东翻西捣宛如强盗。
“祭祀大人,四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她们母女。”屋里屋外搜寻的村民,不一会儿,便有了回复。
史丰色怒气冲冲看着方土,越想越气,抬脚就想要向他踢去。
忽地,方家门前两只被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有高手在外面!
史丰色一惊,不敢贸然出手。“外面的朋友,请出来一会吧?”
话音刚落,门口就转进了一名女子。
她二十五六的模样,身材苗条,她有着一头细碎的短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虎似豹。
她身穿蓝色衣衫,脚踏黑白相间梅花靴,手握一柄铁胆银枪。
“是你?”史丰色不屑一顾,抬脚便又朝方土踩去。
说时迟那时快,史丰色眼中,一抹靓颖闪过,飞速窜到了他的身前。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枪出如龙,那柄银枪枪头已然压到了他的肩头。
他一运力刚想反抗,古月腰上一用力,银枪被推着他的身子向后飘。
当!
一声大响,史丰色的身子被硬生生推撞到了正房的外墙之上。
“不要动!”古月银枪一横,史丰色的脖子上流出丝丝红血,“要是我不小心手滑了,那就可不好了。”
第二十七章 抢夺遗体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插手我们村里的事务?”史丰色自然知道她是谁,她是洞玄宫的高手,也是玄铃的师傅。
“我是玄玲的师傅,她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你们洞玄宫的人,难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嘛?”
古月收回银枪,手儿一挥,银枪化作粉末瞬间消失不见。
这招叫着纳器,是将兵器消散于无形,待到用时,再将兵器拿出来用的特殊功法。
很多高手都会使用这种技巧,来减少武器携带的不便。
“我不介意,先杀了你,再灭了全村。”古月淡蓝的眸子中透露出一股凌冽的寒意,她确实有实力这样做,也非常有可能这样做。
对于她来说,杀了全村,不过是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对于史丰色来说,却是丢了性命满盘皆输。
方土见有了救星,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激动地求助道:“小师傅,你帮帮忙,芸娘她失踪了。”
古月走进了偏房,她一边细心查探,一边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屋内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这样看来芸娘并不是去远行了。
古月又折去正房,棺材里空空如也,几乎可以确定的是,芸娘将玄玲的尸体带走了。问题是,她究竟将尸体带到哪里去了?
古月一时也没有头绪,但是她蹲下身,低头一看,却在棺材底部有了意外发现。
两只地狱蝶,正伏在棺材底部,慢慢地闪动着翅膀。
这地狱蝶,翅膀漆黑,蝶翼上露出一团粉白,组成骷髅的模样。地狱蝶以吸食尸气为食,可以说只要有尸体的地方,十有八九它都会不请自来。
忽地,两只地狱蝶,从正房飞了出来。
它们一路翩飞,飞出了村庄,飞过大河,在葱郁的河草里,有一只地狱蝶停下来了。
古月走近一看,原来河草间,躺着一只腐臭的死鱼。
史丰色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动声色地领着众人,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幸好还有另一只地狱蝶,在继续翻飞。
没有过多久,地狱蝶撇开大道,飞进来了一座山林。
路儿是越走越窄,走到后面连半点路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丛丛的青草。
又走了一会儿,草丛之间出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
人迹罕至的深林,居然出现了大片青草被踩踏的痕迹。
这至少说明了,不久前,这地方正好有人经过过。
转过一个弯,前方,突然出现一块大空地,空地后有一个非常偏僻的山洞。
地狱蝶飞进了山洞,古月与方土一马当先走近了山洞,史丰色领这众人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山洞奇异非常,墙壁上地上都生长着一种叫莹晶石的矿物。这莹晶石,自带亮光,一大片一大片铺满了整个山洞,就算不要照明洞内情况也看得不清而出。
这山洞还有另外一个奇异之处,越往里走,温度越低,甚至墙上地上等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结冰。
走到洞口的最深处,这里已经是一个活脱脱的冰窖了。
地狱蝶被寒气冻得无法再飞,身子一颤,倒摔地上,翅膀挣扎几下后,便一命呜呼了。
古月他们走到冰洞最里面,他们都对眼前的情况大吃一惊。
冰洞深处,天然的形成一块巨大的冰床。
冰床上躺着的正是玄铃的尸体,芸娘则身穿皮草,腰悬短刀,躲缩在冰床的一角瑟瑟发抖。
“爹,你来这干什么?”芸娘起身,很是意外地询问。
“芸娘听话,待会把小鱼的尸体,交给祭祀大人。要是误了祭奠,以后咱们在村里那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你给我走,我不想要看到你!”芸娘对着古月大声吼叫,她不想见到这个杀害自己女儿的帮凶。
古月没有反驳,没有生气,而是默默地退去了一旁。毕竟玄铃是被她带去洞玄宫的,也是她推荐玄铃修炼凝冰诀的,更是她眼睁睁看着玄铃在面前倒下,而不敢伸出援手的。
只是挨骂几句,对于她来说,这个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她前脚刚战定,后脚史丰色便领着众人,一下子将芸娘围了起来。
芸娘伸开双手,大声怒吼道:“走开!你们不要再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一旁的方土,看着此情此景,不由得为女儿使劲地捏了一把汗。
“今天是祭祀鱼神的最后期限,我们是来接玄玲的。”史丰色说这话时,还偷瞧了一眼墙角。他似乎想通过细致的观察来判断,古月是否真的不会出手相助。
为了打消他的防备之心,古月索性身子斜靠去墙角,微微仰着头,发呆地看着莹晶石。
“我的女儿,谁也不许带走!”
史丰色没有想到,昨天见她还是一脸愁容要死不活,今天却是生龙活虎满口歪理。
“祭祀鱼神,是赫哲族的传统,破坏传统就是破坏村规。我以村长的身份命令你,马上离开,不然休怪我待会,对你不客气。”史丰色说着话儿,还用眼睛的余光去瞟古月,见她不为所动。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决定动用非常手段。
史丰色一步步向冰床逼近,他暗运气劲,时刻准备着出手。
芸娘一面缓缓后退,退到冰床时,她退无可退。嗡嗡,她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她握刀的手儿还在微微颤抖,然而就是这样,她也要大声怒吼:“退后,今天谁要是敢带走小鱼,我就跟谁拼命。”
芸娘并无半点功夫,与史丰色作对不亚于鸡蛋碰石头。
“祭司大人,求你放过,我们一家吧。”方土见情况不对,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他一面请求,一面求暗中将地上的一块尖石头握在了手中,“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放给她们娘俩吧!”
“祭祀鱼神,是赫哲族的头等大事,是鱼神保佑我们风调雨顺,是鱼神为我们消灾解难。要是得罪了鱼神,连累了整个村子,你如何能担当得起!”
史丰色这段义正言辞地反驳,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大家都扯着嗓子一共大喊道:“祭鱼神!祭鱼神!”
方土虽然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让他眼睁睁看着女儿受到伤害,也是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跟你拼了!”
“找死!”
史丰色一抬手,便将方土颈脖抓去。
就在史丰色出手的一刹那,一道寒芒从侧面墙角袭来。地面上被这道寒芒,划开一道一指宽的裂缝。
史丰色刚伸出的手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一大块衣袖。
第二十八章 公子怪病
古月手提银枪,缓缓走近,她指着地上那条横线,决绝地说:“你们要是谁敢越此线半步,我就杀了谁。”她话语冷决,好似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你走开,我家的事情,不要你管。你害得小鱼,还不够么?她人都死了,你还想要怎样?”
古月无话可说,提着银枪,头也不回走出了冰洞。
“祭祀大人,现在怎么办?”周围的村民,是来帮忙捉人的,可不是来无端送命。史丰色作为村子里,功夫最高的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人打伤了。他们这种寻常百姓,何尝又有一战的资本呢?
古月走去洞外,在洞外左侧找了一块大石坐下。
啪啪啪...
她一面使劲地用硬石磨着枪头,硬石在枪头打出点点的电火花。
要是一炷香内,那些人还不出来,她就亲自进洞,请他们出来。
不过,三分之一炷香不到,史丰色就第一个走出了冰洞。其他村民也跟着领头人如羊群般,一一走出。
“小师傅,你不要多心,刚刚芸娘不是有意的。”方土拳头握紧,话锋一转,咬牙切齿骂道:“要怪就怪玄雨肖那个畜生,是他害了我们一家。”
“我不许你说宫主坏话,这事由我一人承担。”玄雨肖是洞玄宫的宫主,玄玲的父亲,也是古月的授业恩师。
“芸娘,她没事吧?”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还是想尽可能多帮忙,来弥补自己给这一家人所带来的伤害。
“芸娘,告诉我,玄玲没有死。”方土声儿忽然提高两度,语速加快了一拍,“她的魂魄,从幽冥界回来了。她正在找寻重生之法!”
古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寻重生之法。”
古月收了银枪,大步疾走,不会儿便消失在了森林中。
清晨阳光洒满大地,卢府上下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两个丫鬟在走廊上并排着,她们转了一个弯,便来到了两间客房前。
一人进了神役子那屋,一人进了风书那屋。
不会儿神役子那屋,便传来了,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而风书不习惯被人照料,只让她把洗簌用品留下便是了。
洗漱完毕,他们便被引去了膳房吃了早点。早点过后,她们就急匆匆把两人带去了迎客厅。
两人在次位坐下,丫鬟上茶完毕。
哒哒哒,门外传来了两人的脚步声。卢阳首先入门,卢俊则背操着手挺着圆似冬瓜的大肚子,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比卢阳矮半个头,脸总是挂着笑,额头下一弯新月眉格外显眼。纵然身形有所差别,这眉宇之间的相似,让人一眼便看出了这两人是亲兄弟。
卢阳代为引见,两方叙礼完毕,各自落座。
神役子手指在茶几轻敲,他颇为好奇地问:“敢问舵主,贵公子得的是什么病?这病又是从何而来?”
“严格来说,犬子并没有病,只是不练武还好,一练武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卢俊停了一下,见他们听得认真,这才接着说道:“三月前他从郊外狩猎归来,便一直是这样。”
“不练功多好啊,干嘛非得去攒那破劲。”玄铃对练武是极其不愿意,为着练武她可没有少受玄雨肖的责罚。
大概情况了解了,神役子起身,冷静地说道:“要想治好公子的病不难,只需要一千银子便可?”
卢阳一拍桌子,马上跳到了他的面前,忍不住骂道:“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你知道一千两银子是多重么?你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敢张口要一千两?我告诉你,想要找冤大头,你来错了地方!”
神役子不慌不忙,将耳朵里的那一小块耳屎挖了出来。他抖了抖手指,没有生气,反倒是胸有成竹地说道:“崆峒春雨随风飘,灵犀一指赛华佗,风雷受命谷秋白。全都束手无策。我觉得我价钱还开低了呢?”
“他们都是废物,连初诊都没有做到。”卢俊抵嘴轻咳一声,卢阳知道自己失言了,便马上退到一边,不再搭话了。
神役子却是自说自话,一个劲儿地嚷道:“是啊,这三位江湖上颇有名号的人物,就这样死在了贵公子的剑下。怪谁呢?怪他们自个财迷心窍,学艺不精。想起来,前几天谷秋白还和我一起在怡红院喝花酒呢!而如今却已经天人相隔,再难复见了。”
卢俊起身,来他的跟前,施礼道歉道:“道长莫要见怪,我这兄弟是个直肠子,其实他并无恶意。”“只要能治好吾儿,一千两也就一千两吧。请道长先去为卢义看诊吧?”
听过方才他们这番谈话,风书便知晓这病肯定不简单。他现在身处仇人的地盘,没有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了,那可真是插翅难飞。
想到此处,风书起身施礼道:“舵主请海涵,某学医不精,恐怕难以担此大任。我们就此别过了!”
“慢着!”卢俊一声大吼,风书停住了步子,“二弟,领这位英雄去账房取二十两银子,权当茶水钱。”
神役子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他不光仪表堂堂,而且礼仪诗书面面俱到。尽管数次被拒,但是他仍旧想要结交。
“大兄弟,留步别忙走,小哥我也送你一样礼物?”
风书并不搭话,反倒是站在他肩头的玄铃,满怀期待地问:“那你要送多少银子?”
“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如果真差钱,可以去东街的龙门镖局走一趟。它可是整个江湖上都叫得上名号的镖局,一趟镖利足够你吃好几年的了。”
风书抬手回复道:“谢了,再见!”
说罢,就此他们分道扬镳。卢阳领着风书去到账房,领了二十两的答谢银,而后将他毕恭毕敬地送出了卢府。
风书承了神役子的好意,不紧不慢地走去了东街。
他到了龙门镖局,他并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站在街头津津有味地观察了起来。
大门大开,院落直看,里面并无半个镖师的影子。要不是门框上挂着一块龙门镖局的牌匾,他还真以为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大院。
等了好一会儿,风书既没有看到有客人进院,也没有看到里面有人走动,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抬步走了龙门镖局的大院。
第二十九章 第一次押镖
风书走进镖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院。
院里左面放着几副武器架,右面长着一棵大桃树,桃树下摆着一张矮桌,矮桌后坐了两个人。
少女斜坐板凳,双手玩弄着自己的长发。老头匍匐矮桌,嘴里发出昂昂的鼾声。
“大哥,这里真的是镖局么?他们两人看着怎么也不像是镖师啊?”
陈薇薇闻声抬起了头,看了看他们,而后揪着旁边老人的耳朵大吼道:“大伯,有人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陈龙眼睛都没有睁,便又想接着继续睡了。
陈薇薇出了一口粗气,她抽开抽屉,顺手拿出斧头,气呼呼威胁道:“你再不醒,我这就去砍了那棵老桃树。”
陈龙马上睁开了眼,起了身,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问:“公子,想送什么东西?要送何地地?”
“我不是来押镖的,我是来应聘镖师的。”风书一面说,一面观察四周,这么大镖局,难道只有这两人么?未免太冷静。
陈龙仔细打量他一番,将一枚鉴灵签扔在了桌上。
风书捡起,内力一运,签上现字,第一轮内力考核他顺利通过。
“名字?”陈龙从抽屉里拿出笔墨纸砚,询问着他的信息。
“风书,”
“你多大了?”陈龙上下打量着他,心中似乎在盘算什么。
“三十。”
“嗯,你结婚没有?”陈龙说到此处,左手指向陈薇薇,继续询问道:“我把她送你当老婆怎么样?”
“这老头,该不会是疯子吧?”玄玲嘟噜着嘴,小声念叨,要不是看在他主考官的份上,估计玄铃早就跟他大吵大闹了。
“陈伯,专心面试,不然我就把你私房钱藏在哪里,告诉我妹妹!”
陈龙咳嗽一声,正襟危坐,大声问道:“你如果你成为镖师,在押镖途中遇见,一队土匪抢劫一个妇人,你救还是不救?”“救的话,镖会被抢走,不救的话,妇人会被杀死。”
这难道就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么?玄玲还在思索的时候,风书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救。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玄玲有点不理解,镖物再怎么重要,能够抵过人命么?
“你该不会是为了过关,故意讨好我吧?”陈龙斜眼看着他,满是不屑。
“我年轻时,应该会救吧,现在的话,不会救了。”
“为什么?”陈龙突地正经起来,声音洪亮,眼儿不避不让,直勾勾看着他。
“我不想再救人了,就因为这救人,我失去了所有。”陈龙看着他的眼中,冒出一点仇恨的光,而后瞬间熄灭。他知道这人,并没有说谎。
“嗯,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陈龙似乎对面具后藏着怎样一张脸,产生了兴趣。
“脸上有刀伤,不过为了遮丑而已。”
陈龙放下笔,该问的都问了,他没有其他什么疑问了。
“好了,你通过了,恭喜你加入龙门镖局。”陈龙起身,拍了拍陈薇薇的肩膀,严肃地说道:“你的第一镖,就是护送大小姐,去后院二楼!”
风书手一伸,请陈薇薇走在前面。风书可不相信,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龙门镖局,镖师考核是如此简单与随意。
他知道这测试根本没有结束,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如果考核真的通过的话,那么应该与他签订聘佣协议才对。
再者押镖运镖刀口舔血,这酬劳薪资不告知,再怎么也说不过去。
又加上这陈龙说话老是半真半假,玩笑与戏谑并存,实在不能完全相信。
陈薇薇领着风书,进到后院。
后院是个大花园,花园后面才是二层小楼。这后院,约有三百平米。中间有一个水池,池旁有几座假山,假山傍边便是三座花园。
假山相对的便是凉亭,凉亭又连着一方走廊,走廊的那头便是小楼。
“小姐,请问尊姓大名?”风书一面戒备,一面故作轻松的闲聊。
“我哪是什么小姐,和你一样都是镖师。你叫我薇薇就行了,”陈薇薇开心摆着手,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
“微微小姐,你不要骗我了,我最讨厌别人说谎了。”风书面无表情,声儿冷漠。
风书观她步履轻挑,身上并无半点气劲,绝非练武之人。
“你这人一点都不懂得逗女孩子开心,一定没有女孩子喜欢你。”看破不说破,朋友继续做。
玄玲吐了一下舌头,伴着鬼脸嚷道:“你才没有人喜欢,我就非常喜欢大哥。”
“请问镖局现在共有多少人?”风书没有不开心,继续收集着自己需要的情报。
“九个人,不过真正出去押镖的人,只有五个。”陈薇薇觉得没有了意思,一五一十地回答他。
“五个人能撑起这么大一个镖局?”风书有点不相信,
“我们只接大镖,这就是所谓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风书他们绕过假山,离小楼又近了一步。
咔咔,假山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风书身儿向后一转,大吼道:“快跑!”
假山山里猛地窜出三个男女,他们头戴兜帽,一人拿剑一人拿刀一人拿匕首,分别从左右前三个方向冲刺而来。
风书右手拦住攻来的刀,顺势一扯一推,那三人瞬间滚砸到地上。
好轻!风书甚是意外,“是傀儡!”
啊啊啊!
不过一瞬间的当儿,陈薇薇就被六个傀儡挟持而走了。
风书刚一拔腿,呼,背后一股刀锋应声落下。
风书侧身,向右一转,向后一跃,顺势接住砍来的刀。
反手一刀,刀锋过后,三尊木偶,被拦腰切下。
风书再回头时,这陈薇薇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风书心里着急,却依旧冷静分析。
这傀儡师,以气御偶,所限范围不过五十步以内。况且傀儡操控,对傀儡师对内力的运用极为严苛。
“可恶,纳命来!”凉亭顶,一个小女孩牵动气线。原本倒地残破的木偶,瞬间再度跃起。
陈娇娇从屋檐上探出半个脑袋,木偶散了一地,对方却不见了踪影。
人呢?她心中一阵狐疑。
“敢问,你是在找我么?”陈薇薇一回头,风书这才看清楚她的样貌。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穿一身黑衣,与凉亭黑瓦完美融为一体。
嘴唇鲜红,身上儿飘来一股淡淡的脂粉香。
啊啊啊!
陈娇娇被吓了一跳,脚一打滑,身子一下子就从凉亭上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