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药王谷
他的确是很平静，因为从前他的名声就不好，这在整个京城都很有名。
京城四大恶霸之首、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外界风传的事情太多了。
像是什么强占六岁女童，霸凌八十老妪，连刚生了一窝小猪的母猪都不放过之类的话比比皆是。
所以郑清莲与骆倾城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事情了，无非就是在他恶霸的名头上再加了一颗尘埃而已。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件事情却是可以查到线索，而从前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捕风捉影，宋远玄觉得，还是得找人去处理一下兄弟帮的事情。
对于这种帮会组织，最好的人选就是董雷了，董家因为生意上的关系，所以与许多帮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有几家帮会是董家暗中扶持的，让董雷去做这件事情最好不过。
宋远玄放下笔时，三个字跃然纸上，带着几分厚重如山的味道。
“沧海公子之名果真不虚！”女人赞了一声，看向宋远玄的目光有些灼烈。
宋远玄微微一笑道：“当家的，那就这样了，我上去见吕兄了。”
说完，他拱了拱手，转身走出了房间，目光中透着几分的警惕。
女人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房间中，她这才收回目光，带着几分的思索。
天字一号房之中，吕轻尘一身白衣，坐在桌子旁慢慢喝着茶，章青宁坐在他的身边。
“哥哥，这个人怎么还不来啊？”章青宁轻轻问道，一脸不乐意。
吕轻尘摇了摇头道：“是你让我带你过来的，现在怎么又没有耐心了？宋兄这个人还是很守信的。”
章青宁哼了一声，一脸傲娇道：“这个人就是个坏人，听说他把郑清莲和骆倾城同时收入房中了，天天睡在一起，这真是太肆无忌惮了！”
吕轻尘摇了摇头道：“外界传闻多不可信，宋兄的确是纳了郑清莲为妾，不过她现在改名了，叫郑南儿。
郑南儿极有才华，宋兄娶她也是正常不过，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纳她为妾的，至于骆倾城，那和宋兄并没有什么关系。”
章青宁一怔，接着瞪了吕轻尘一眼道：“哥哥，你要是敢纳这样的女人为妾，我可就不理你了！她孩子都那么大了呢。”
“相比起利益来，其他的并不重要，更何况她生得极是美艳，上次我去芳华楼时偶尔见过一面，当真是艳绝天下。”
吕轻尘应了一声，接着话锋一转：“郑氏女，艳天下，这话名不虚传。”
章青宁看了他一眼，急忙问道：“真是很好看？”
“真是很好看！”吕轻尘轻轻喝了一口茶。
“比我还好看？”章青宁侧着头，一脸好奇。
吕轻尘扭头看了她一眼，接着笑了笑道：“你还太小了！那种美艳，只有真正的妇人才会有，甚至比京城四美之首的苏雪柔还要胜过半筹呢。”
“啊！”章青宁发出一声惊呼，一脸吃惊道：“比雪柔还要美？怪不得宋远玄那家伙会纳她为妾呢！”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宋远玄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在背后说我这个家伙的坏话？”
章青宁的脸色一红，扭头看向门口，狠狠瞪了他一眼。
宋远玄勾着嘴角，坐到了吕轻尘的对面，也不理会章青宁，轻轻道：“多谢吕兄赏脸！”
吕轻尘摇了摇头道：“宋兄，我们是朋友！”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手，这才轻轻道：“宋兄，之前都是你招待我的，这一次换我招待你了，让你也尝一尝春风阁的美食。
京城五大厨神，其中有两位在皇宫之中，都是御厨，想见而不得见，一位在你的手里，一位在白鹿书院，还有一位就在我这儿了。”
宋远玄一怔，看了吕轻尘一眼道：“白鹿书院也有一位厨神？”
“自然！”吕轻尘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宋兄应当是见过了，王院首的夫人，洛夫人，她是药王谷的人，长于岐黄之术。
所以她的菜之中往往都会加入一些药材，吃起来别有风味，而且对身体有着滋补作用，这一点无人可及。”
宋远玄心中一动，原来洛秋池是药王谷的人，怪不得她炖出来的鸡会那么香了。
她在白鹿书院教学生们岐黄之术，以药王谷的身份的确是有这个资格了。
药王谷在许多州县之中开设了岐黄堂，遍及整个大周，这使得药王谷极受普通百姓的尊敬，也让药王谷成为了天下有名的富商，可以说是富甲天下。
“那就多谢吕兄了！”宋远玄拱了拱手。
吕轻尘轻轻道：“不知这一次宋兄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我知道春风阁背后的东家是吕兄，所以想和吕兄要几个人，不过刚才我与当家的已经谈好了条件，这件事情就不用劳烦吕兄了。”
宋远玄轻轻道，吕轻尘一怔，一脸不可思议道：“秋娘竟然答应了宋兄的条件？”
“秋娘？”宋远玄怔了怔，接着赞了一声：“风神若秋空，眼波如秋水，秋娘这名字很贴切。”
吕轻尘笑了笑道：“看起来宋兄在风月场所的名气比我大多了。”
“那也只是因为我素有恶名而已！”宋远玄应了一声，接着话锋一转：“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吕兄与我相比，在恶名这方面还是差了许多，所以在风月场所，我的影响力自然就比吕兄要大一些了，这没什么可以炫耀的。”
章青宁在一侧哼了一声道：“你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
宋远玄轻轻咳了一声，板着脸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就不要插嘴了。”
章青宁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来，瞪着宋远玄道：“你说谁是小孩子？”
“只有小孩子才会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你说谁是小孩子了？”宋远玄勾着嘴角笑了笑。
章青宁气鼓鼓的瞪了宋远玄一眼道：“你这人当真是脸皮厚！我就比你小一岁，怎么就是小孩子了？”
宋远玄点了点头道：“小一岁也是小！”
章青宁正要说话时，吕轻尘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道：“青宁，坐下说话！”
一阵的开门音响起，秋娘走了进来，清冷如秋水，高远如秋空。
在她的身后，跟着四名盛装女子，果然是之前离开了骆家的那四名女子。
只不过和前段时间相比，她们的容貌更加出挑了，眉宇间隐约多了一抹媚意。
秋娘对着宋远玄行了一礼道：“沧海公子，你要的人送来了，她们还未失身，因为我想把她们培养成花魁。”
吕轻尘在一侧笑了笑道：“秋娘，你对宋兄可是比对我要热情啊，他想要的人直接就给了呢！”
秋娘轻轻道：“沧海公子送了奴家一幅题字，价值远在这四个人之上。”
177一点也不像是读书人
吕轻尘点了点头道：“宋兄什么时候也送我一幅字？在京城之中，沧海公子的字不在书圣之下了。”
秋娘在一侧轻轻道：“字如其人，沧海公子英俊潇洒，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再加上风骨如山，所以写出来的字也是字字如龙。
这一点尤其得到了京城许多女儿家的喜欢，就算是那些大家闺秀，也以能得到公子的一幅字为荣，一字千金呢。”
宋远玄微微笑了笑道：“你们再夸下去，我觉得人都要飘起来了！”
章青宁在一侧哼了一声道：“我可是从来没有想着要得到他的字！”
宋远玄也没理会她，目光落在吕轻尘的脸上道：“吕兄若是喜欢，一会儿我就写一幅扇面给你吧。”
吕轻尘大喜，拱了拱手道：“多谢宋兄！秋娘，上酒！”
秋娘退了出去，宋远玄的目光这才落在骆家四女的身上，轻轻道：“你们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这一次多谢公子相救，只不过我们还是想去湖州。”一名女子轻轻道。
宋远玄点了点头，一脸平静道：“这一次，我是受了倾城所托，这才救你们出来，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可以走了！”
“公子，可是我们没有盘缠，还请公子借我们一些银子，等到了湖州，我们再还给公子。”女子轻轻说道。
宋远玄摇了摇头道：“我赎你们出来，已经花了一万两银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
“一万两银子？”一名女子怔了怔，接着皱着眉头道：“可是公子不是就只写了一幅字吗？”
“秋娘说过愿意用一万两银子换我一幅字，但我却没要，而是要了你们四个人，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这银子自然要落在你们的头上。”
宋远玄轻轻道，接着话锋一转：“你们走吧，我是不会再借给你们银子了，你们依旧可以去找倾城借。
只不过我奉劝你们一句，你们能被骗一次，那就能被骗第二次，这天下就没有那种掉馅饼的好事！”
章青宁在一侧问了一句：“喂，什么是掉馅饼？”
宋远玄想了想，这才耸了耸肩道：“那我就换一种说法，天下不会有掉银子的好事，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事，那通常都是陷阱。”
章青宁这才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四女的身上，哼了一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公子，那我们这就走了，只不过一万两银子我们肯定是还不起的，要不我们也写一幅字送给你吧。
我们四人从小练习写字画画，写的字、画的画都很不错，我们一人写一幅字给你总可以了吧？”女子轻轻说道。
吕轻尘的脸色一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们道：“宋兄，这等奴婢当真是没有礼数！或许从前你们是骆家的明珠，但落入了教坊司的手里，你们还有什么身份？
宋兄以前一幅字也不值这么多银子，但中了解元、会元，这才有了这样的提升，你们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这么肆无忌惮！”
四女互相看了一眼，也不说话了，宋远玄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救你们了。”
“多谢公子！”四女同时行了一礼。
她们虽说有些天真，但倒也不傻，只不过她们并不打算成为丫鬟，还是一心想着去湖州，所以出了春风阁之后，她们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远玄庄。
天字一号房中，菜在这时开始上了。
这一桌菜以海鲜为主，一条清蒸鱼，宋远玄竟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来，这在后世压根就没有，看起来应当是被吃得绝种了。
还有硕大的皮皮虾，在后世也是难得一见这么大个的。
宋远玄吃了几口，只觉眉毛跳了跳，鲜到了极尽。
“当真是好吃，不在冬儿的厨艺之下。”宋远玄赞了一声。
吕轻尘摇头道：“宋兄，这主要是因为食材好！这些食材是从腾州海边运送过来的，保持着最鲜嫩的状态。
这一路上要用两天时间，所以这一条鱼就值一百两银子，做出这样的菜来，并不能体现出厨师的水准。
郑东儿的厉害在于她能把所有的食材都调出最好的味道来，不限于食材，而我身边的这名厨神却是差了几分，只长于这些海鲜菜。”
“一招鲜，吃遍天，能做这样一桌菜就可以了，东儿在海鲜菜上比这个人应当是差了几分。”宋远玄应了一声。
这等海鲜，他在后世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吃到过。
养殖的皮皮虾很难有这么大个的，鱼也远远不如这条鲜嫩。
这一桌菜很丰盛，海碗般大小的螃蟹，拳头大的海螺，还有青龙，这让宋远玄觉得，似乎回到了从前一般。
吃完饭，林远玄一脸满足道：“吕兄，下次再有这样的食材，记得分我一些。”
“我家里还有一些，这个季节，已经都上冻了，所以也不用担心腐坏了，那一会儿我让人往宋兄的庄子里送上一些。”
吕轻尘应了一声，接着笑了笑道：“宋兄，扇面可以写了吧？”
宋远玄应了一声，吕轻尘起身道：“我为宋兄研墨。”
两人相视一笑，走到了一侧的书桌边。
这一次，宋远玄只写了四个字：温润公子。
之后他在下方落了款，盖了章，吕轻尘大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哥哥，我来看看。”章青宁从一侧凑了过来。
这幅字直接写在扇子上，用的是行书，笔力浑厚，潇洒自如。
章青宁的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扇子道：“哥哥，这把扇子送给我吧。”
吕轻尘微微笑了笑，一把夺过扇子道：“你不是不要宋兄的字吗？而且再说了，你和温润公子能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正是温润公子吗？”章青宁挺了挺腰身。
一身男装，带着几分清秀感，的确算得上是温润公子。
宋远玄看了两人一眼，轻轻道：“吕兄，那就告辞了，下次我回请你。”
章青宁扭头看了他一眼道：“喂，你给我再写一幅字吧。”
“你不是不要吗？”宋远玄应了一声。
章青宁扬声道：“我用来装点门面的！”
“一万两银子准备好了吗？”宋远玄扬声道。
章青宁气得跺了跺脚道：“你为我写字还要银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送我字画，我还不要呢！”
宋远玄已经走出了门，声音袅袅传来：“那你就和别人要吧，我这儿的字就是得要银子。”
章青宁跺了跺脚，一脸气鼓鼓道：“哥哥，你看这个人，一点也不像是读书人！”
“像不像很重要吗？那你觉得我像是读书人吗？”吕轻尘轻轻问道。
章青宁挺直了腰身道：“哥哥当然是真正的读书人啊！”
吕轻尘叹了一声，沉默片刻道：“可惜啊，会元不是我，而是宋兄！”
178自我抹黑
宋远玄并没有直接回远玄庄，而是先去了杨柳阁。
为春风阁写了牌匾，他总觉得似乎有些亏欠了凤云顾，所以过来打个招呼很有必要。
兰园之中，宋远玄走入其中，看着在初冬季节凋谢的草木，别有一番异样的风味。
一路走到了主宅之中，凤云顾坐在明亮的木地板上，面前摆着案几，她正在翻看着一些信件，一侧还摆着一杯茶。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凤云顾挑着眉，微微笑道。
宋远玄微微笑道：“想你了！”
凤云顾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轻轻道：“我听说你今天去了春风阁，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觉得心里愧疚？”
宋远玄一屁股坐到了凤云顾的身边，一本正经道：“云顾，女人太聪明了不好！”
说完，他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随后轻轻道：“我为春风阁写了一幅牌匾，那也为你写一幅吧。”
“再加一幅对联，否则我就生气了。”凤云顾哼了一声，眼角却是带着几分的笑意。
宋远玄扬了扬眉道：“不来点实际的奖励？”
凤云顾正要说话时，宋远玄侧身躺下，直接枕到了她的大腿上，轻轻道：“让我躺一会儿，在你这儿，我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秋娘这个人可是很媚的女人，她都不能让你放松下来？”凤云顾轻轻道，同时伸出手指，在他的太阳穴处轻轻揉着。
宋远玄应了一声：“我对他们都不放心，只有在你的面前才会真正放下所有的提防。”
凤云顾低头看着他的脸，指尖不断揉着，一缕缕内劲不断刺激着他的气血，让他更加舒服一些。
宋远玄渐渐觉得清醒了起来，长生诀身为最顶尖的武学，内劲平和中正，堂堂皇皇，按摩起来极为舒服。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里县？”凤云顾轻轻道。
宋远玄闭着眼睛，应道：“殿试后再看，你这几天先做好准备。”
说到这里，他的话锋一转：“云顾，你这腿当真是纤长有肉，这应当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美腿了，真想仔细看一看。”
“你当真是改不了这浪荡本性！”凤云顾哼了一声，指尖微微用力。
一缕疼痛感泛入了宋远玄的感知中，他的脸抽了一下，接着叹了一声道：“和云顾在一起，若是过于一本正经，那还有什么乐趣？”
凤云顾轻轻道：“疼了吗？”
“还好！我能承受。”宋远玄应了一声。
凤云顾的身子一弯，轻轻亲到了他的嘴唇上，起身时，她这才娇笑道：“这是奖励给你的！最近外面流传着不少你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让人去董家给我传个口信，让老四过来见我一面，现在就去。”宋远玄轻轻道。
凤云顾拍了拍手，一侧的暗影处走出来一名女子，她低声吩咐了几句：“你去董家见一见董雷，告诉他一声，沧海公子在这儿等着他。”
“宗主，我这就去了。”女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宋远玄怔了怔，睁开眼睛，目光在四周扫了几眼，这才轻轻道：“你这儿还藏着多少人？”
“就一个！那是我的影卫，这样的高手能有多少？”凤云顾笑了笑道，接着话锋一转：“怎么，你这就怕了？”
宋远玄摇了摇头道：“不怕，就是觉得有点别扭。”
凤云顾脸上的表情更加灿烂的，只不过她也没说别的，依旧在按着他的太阳穴，动作轻柔。
董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他被引入了兰园之中。
此时宋远玄依旧躺在凤云顾的大腿上，她还在按着，动作与之前相比就没有什么变化。
董雷坐在一侧，目光中透着几分的羡慕，乐呵呵道：“大哥、凤当家，我来了！”
宋远玄没有起身，只是应了一声道：“老四，最近兄弟帮在外面传我的一些风评，你去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云顾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我倒是有些思路，兄弟帮一定是受人委托，否则他们也不会轻易把脏水泼到公子身上。
以公子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对付公子的人不会多，所以我们第一步应当是找到栽赃的人，也在外面撒播一些消息。
世间的人们总是喜欢猎奇，如果我们能散出更多更劲爆的消息，那么百姓的吸引力自然而然会被吸引了，不再关注公子的事情。”
宋远玄的心中赞了一声，凤云顾的这一手并不高明，但却很有效，这就是引祸东流，后世常用。
“就依着你的意思去做！”宋远玄赞了一声。
董雷点了点头道：“大哥，那我这就去安排！敢散播大哥的消息，当真是欺负大哥名声不好了。”
“你这样，提前散几条消息出去，或许会有不同的收获，还有，有人说这件事情是太师府的一名管家做的，你重点关照一下，验证一下真假。”宋远玄低声说道。
一边说他一边出了两个主意，董雷和凤云顾目瞪口呆起来。
“大哥，这能行吗？这哪里是收获啊，这分明就是自毁前程了。”董雷急忙道。
宋远玄笑了笑道：“物极而反，盛极而衰，有些事情到了点上，那就一定会生出不同的变化，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做。”
董雷应了一声，这才起离开。
凤云顾低声道：“你刚才那两个主意，我也觉得不太好，让人说你不仅强行霸占了郑清莲和骆倾城，还把刚刚生下孩子的女人强行霸占。
第二个主意更加过分，听雨庵之中大大小小、师徒四代尼姑都被你强行霸占了，日夜凌辱，这分明就是在抹黑自己了，哪能解决问题？”
“越是夸张的消息，那就越是容易传开，这两件事情传出去，骆家的事情应当就会被人所遗忘，不再关注了。
这两个消息就算是落入有心人的耳内，那也不用担心，不管谁去查，那都不会查出问题的，这样就能打消许多人的想法。”
宋远玄轻轻道，凤云顾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道：“有些道理，你这人天生就适合干坏事呢。”
“我若是想干坏事，那就先强行霸占了云顾！”宋远玄勾着嘴角，一脸得意。
凤云顾叹了一声：“你这人就是口花花，真要让你做，你却也是不做的。明明是一个好人，却非得装成是一个恶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认为我是好人呢？我一直在说，我不想做好人，就只想做一个坏人。”
宋远玄摇了摇头，口鼻之间尽是属于凤云顾的女人香，幽远至极。
长生诀对于气血有着极大的改变与促进，所以凤云顾的气血极旺，香味袅袅。
179吃软饭
杨柳阁，兰园，宋远玄起身时，脸上、头上都带着几分的香味，他觉得精神极好。
“云顾，研墨，我来为你写字。”宋远玄扬声道。
凤云顾看着他精神饱满的样子，微微一笑，心中莫名松了松。
宋远玄写了一幅字，还有一幅对联。
“管弦都入妙，风月平无边。”
写好之后，宋远玄搁笔，目光落在凤云顾的脸上，轻轻道：“云顾，太师让人向我身上泼脏水，若是一般的读书人，一定是会避嫌的。
把骆家的人全部交出去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了，但我不是读书人，所以不会妥协，这样一来，我与太师就不会和解了。
下一步，他要对付我，一定会找其他的借口，比如说在殿试的时候做一些手脚，再或者是，直接让人定我其他的罪名。
之前他以永安侯谋反的事情牵连了骆家，所以我若是与一些什么人有所牵连，他也一定会有相同的手段来处理我。
只不过我与方方面面的关系似乎都说不上有多好，那么十有八九，他会在我与林家之间的关系上做文章。
被逐出林家，这总是与礼仪不合，所以殿试的时候，或许他会发难，我的前程未卜，你跟着我，或许也会受到牵连。”
凤云顾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们长生门传世千年，经历数朝而不灭，自然是有底蕴的，不会怕了朝廷。
朝廷之前覆灭混元门时，也曾想顺便对付我们长生门，但那一战五万铁军却是尽数覆灭，所以朝廷平息了这些心思。
若是你真受到朝廷的为难，那就和我一起去越州，我护着你，我们长生门的宗旨虽然是愿世人得长生，不受疾病、贫穷之苦，但也是有底线的。
我们出现在京城，只是因为想要牵制魔教对朝廷的渗透，所以我们是属于保朝廷的一方，但若是朝廷对你出手，那我就弃了朝廷。”
宋远玄勾了勾嘴角，凤云顾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像是吃软饭的一般。
“那你可就是我最后的退路了！”宋远玄扬着眉，一脸平静。
凤云顾轻轻笑道：“看到你能放松下来，我也就放心了！好了，吃饭吧，我已经让人上菜了。”
两人回到案桌旁，桌子上摆了六道菜，凤云顾给他递了双筷子，他低头吃了起来。
饭菜可口，最主要的是身边有佳人相伴，宋远玄觉得，软饭要是能吃起来，那似乎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选择。
吃完饭，宋远玄就离开了，他还答应了薛夏，今晚由她来暖床，那就不能失信。
家中的女人总是要安抚好，更何况还是对他有所助力的女人。
在这个时代，像是郑南儿、郑东儿和薛夏这等女子极是难得，她们都有一技之长，这来自于家门传承，不是一般女人所能具备的才能。
所以骆家才能成为天下有名的大商人，只不过最终却是便宜了宋远玄。
凤云顾一路把他送了出去，站在杨柳阁的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而去，喃喃道：“天似乎又冷了。”
京城之中，关于宋远玄的传闻越来越多，当有人说他强占了听雨庵中大大小小、师徒四代尼姑时，这个消息有如洪流一般传遍了京城。
相比起来，强抢刚生过孩子的女子也没这么劲爆，更不用说郑清莲和骆倾城的事情了。
张家，张帆面色铁青地摔了一地东西，骂了一声道：“混账，这是谁传出去的？听雨庵的事情，一查就能查出来了，这明显就是假的传闻！”
赵小胖站在一侧，哭丧着脸道：“姐夫，我也不知道啊！这件事情真是和我没有关系啊！兄弟帮那些人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只不过这件事情是太师府的六管家出面的，他是你们张家的人，所以我也不好去问，要不姐夫去问问看？”
张帆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他看了赵小胖一眼，接着咬了咬牙道：“这一次我没中进士，三年之后再考。
只不过我还没正式迎娶你姐姐，你现在就叫我姐夫，似乎有点不合适，更何况你父亲总是想要找一位进士当女婿，我也不够资格。”
“姐夫，你可是大理寺少卿之子，身份是足够了，我父亲不会阻止的，一会儿回去我就劝劝父亲，让他早点把姐姐嫁过来。
宋远玄那个家伙真是太可恶了！上次他坑了我二十万两银子，不把他整死，我们还能有活路吗？”赵小胖咬着牙说道。
“这一次本来很有希望整得他翻不了身，但牵扯着听雨庵，要真是查起来，一定会查到兄弟帮的身上，那么骆家的事情也就立不住脚了。
所以我们这一次很难成功，好在有李太师在，只要太师肯出手，下一次一定会让他死无丧身之地！”
张帆应了一声，接着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既然不能成功了，那么我们就再想新的办法，实在不行，等他殿试之后，把他打发出京城。
只要他不在京城，我们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最好让他永远也回不来，这样的话，我们还有可能翻身。”
“姐夫，这个主意不错！但他马上就要有官身了，我们没法插手了，只能多多仰仗李太师。”赵小胖微微笑道。
张帆应了一声：“他自己找死，非得接下骆家的女人，等他离开京城之后，那些女人也很难保下来了。”
“姐夫，可是万一他把那些女人都带走了呢？”赵小胖轻轻道。
“带走？”张帆怔了怔，接着摇头道：“不可能！他的庄子不要了？他在京城这边的芳华楼和火锅店，还有杂货铺都不要了？
他最多带一批人走，骆家的女人是不可能走的，现在他很是依靠那些女人，只要宋远玄不在，要想对付她们就容易多了。
回头你去芳华楼吃一次饭，假装食物中毒，之后就去报官，这样的话，郑清莲肯定会露面的。
不过这一切要在宋远玄走了之后进行，苏雪柔身为他的正妻，肯定会跟着他走的，到时候宋家的一切应当就是郑清莲在主理了，她的能力很强。
有了这个由头，我还不信拿不下郑清莲，只要将她关进大牢之中，之后就送到太师府，再把这些饭店弄倒就容易了。”
“假装食物中毒？”赵小胖怔了怔，接着摇头道：“姐夫，假装的肯定容易被人发现，不如就真来一次食物中毒？”
“真来？”张帆想了想，接着咬了咬牙道：“那就真来！最好下点毒，你们赵家应当有死士吧？死了人这事就更好办了！”
“好，姐夫，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只要这事成了，宋远玄离开京城后就别想再回来了！”赵小胖哼了一声，目光中带着几分的恨意。
张帆也乐呵呵笑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得意。
180克制
远玄庄，初晨，天色微沉，风雪将至。
主宅之中却是暖哄哄的，后院的卧房之中，宋远玄慢慢醒来，怀中紧紧搂着薛夏。
一头乌发遮住了那张动人的脸，雪白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昨夜的荒唐，泛着海棠式的美韵，生机勃勃。
薛夏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接着笑了笑，在身底下取出一块雪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宋远玄看了一眼。
“郎，你看！”薛夏低声道，眼眉间散着几分的欢喜。
宋远玄微微一笑道：“我看到了，你把最好的东西给了我，以后就真正属于我的人了。”
薛夏把帕子折好，放在了一侧，再次喜滋滋地看着宋远玄，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郎，我现在为你更衣。”薛夏轻轻道，嘴角勾着的喜意越来越烈了。
就算是她足够成熟，但这一刻也依旧有如少女一般欢喜，这并不是因为身体的变化，而是因为心灵的变化。
对于薛夏来说，教坊司这段随波逐流的日子有如黑暗一般远去，所以真正成为宋远玄的女人，让她顿觉有了依靠。
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需要依靠，那就是活下去的理由。
薛夏想要的依靠是宋远玄，而宋远玄想要的依靠却是强大的实力，这是人类一生所追逐的东西。
因为宋远玄知道，他现在是许多人的依靠，却没有多少可以依靠，所以他只能咬着牙走下去，直到真正有自保的能力。
宋远玄摇了摇头道：“你休息吧，今天就不用做事了。”
“郎，我又不是做体力活，坐在那儿算算账就行了，最近我们宋家的收入很稳定呢。”薛夏摇了摇头道。
宋远玄想了想道：“我们的手里现在有多少银子？”
“银票差不多有一千万两，散银子也有近百万两，还有一些散的铜子。”薛夏轻轻道。
宋远玄一怔，接着点头道：“回头换五百万两银子出来，等里县那边的事情结束了，都投入里县的建设之中。
银票的面值都太大，用银子的话也容易激励人，这五百万两银子下去，相信里县一定会变一个模样。”
薛夏应了一声：“郎，那我今天就让人去办，只不过庄子里放这么多的银子，是不是不太安全？”
“让人盯紧着一些，等到我找的人来了，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宋远玄摇了摇头。
薛夏应了一声，起身为他穿上了衣服。
虽然她的身子很不便，但总是足够成熟，所以这些不适很容易就克服了。
宋远玄走出屋子时，越怀云从一侧走了过来，低声道：“少爷，董雷过来了。”
“好，为我打水洗脸，我去见见他。”宋远玄应了一声。
越怀云为他收拾了一番，他急匆匆走入了前厅之中。
前厅中，董雷不断在那儿走来走去，带着一脸兴奋。
宋远玄走入的时候，他连忙唤道：“大哥，我查出来了，这件事情真是太师府的人做的，那名管家是六管家，名字叫张楚，张帆的远方大伯。”
“老四，淡定！”宋远玄微微一笑，接着轻轻道：“你难得这么早起来吧？”
董雷一怔，接着乐呵呵道：“为了大哥的事情，我肯定得早一些！更何况这段时间，我听了大哥的安排，不再总是留宿杨柳阁了。
再加上我也不断养身，还有大哥提供的鹿茸茶，所以我的身体比从前好太多了，否则依着从前，我想起也起不来呢。
对了大哥，这件事情应当是张楚找到了张帆，张帆又找到了赵小胖，之后赵小胖出了五万两银子，张楚在暗地里接触了兄弟帮。
这些人做事当真是很鬼，我的人现在控制了兄弟帮的几名当家的，大哥要不要去见见？接下去我们是不是应当散布一些别的消息了？”
宋远玄想了想，接着点头道：“和我一起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先从兄弟帮的人嘴里想办法打探一些有用的消息。”
早饭很丰盛，少了人参鹿茸炖鸡汤，只是配了一只海参。
董雷看了一眼那只硕大的海参，不由舔了舔嘴角，宋远玄看了他一眼，将碗递到了他的面前道：“老四，给你了。”
“多谢大哥，这玩意可是不好弄啊，产量太少，也就只有东州那边才有了，我们采购不到这么好的参种，这应当是十年的参了。”
董雷赞了一声，一侧的骆倾城轻轻咳了声道：“少爷，这参是夫人专门为你安排的，你要是少吃了一只，夫人过门后会怪我的。”
“没事，老四是我兄弟，回头我会和雪柔再去要一些的，你去吧。”宋远玄摇了摇头。
骆倾城这才退了一步，接着想了想道：“少爷，那我再去厨房拿一只，最近发了不少，炖起来很快的。”
董雷大口吃着，一边吃一边说道：“大哥，嫂子那边在东州有关系？”
“苏大人的学生很多，遍及天下，东州的海参，北州的人参都是他的学生送来的。”宋远玄轻轻道。
董雷恍然大悟道：“没错，苏大人的学生的确是很多，而且还有几名四品大员，那么，大哥，你再替我多要一些海参吧？”
“银子由你来出！”宋远玄轻轻道。
董雷怔了怔，宋远玄解释道：“苏大人的学生多数清廉，不可能直接向人索要，肯定是要出银子购买的。
大周朝文官的俸禄虽说不少，但用得多了也是不合适的，所以你来出银子，我让雪柔去解决这件事情。”
“应当的，还是大哥考虑得周到。”董雷应了一声，接着轻轻道：“这么好的参，有钱都买不到，我出一万两银子！”
宋远玄点了点头，慢慢吃着，他的饭量最近有所增长，吃得并不少。
等他放下筷子时，骆倾城又回来了，放下了一只海参，非得让他吃了。
他只能几口吃完，这才和董雷出了门，只不过他的腰间却是挂着湛卢剑。
“大哥，这骆倾城，你就这么打算一直不动？是不是太浪费了？这可是京城四美之一啊！”董雷低声问道。
宋远玄微微摇头道：“先养着吧。”
“大哥，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无非就是与礼不合，但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而且还很多，所以我觉得也没什么。
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错过的，大哥，你从前几乎不在意这些事情，现在成了文官，倒是束缚也多了。”
董雷轻轻道，宋远玄的心中却是一紧，他与真正的宋远玄终究是不同了，董雷能觉出异常来也能够理解。
只不过有些事情，他的确是在压制着内心的一些冲动。
人活着，总是会被许多的欲望所包围，如果不能止欲，那就与野兽无异了，所以他能很好地游走在欲望的边缘，不被欲望所吞噬，这就是克制。
181底层的味道
兄弟帮位于漕运河的边缘。
这片区域的房子很密集，层层叠叠，环境极为破败，但里面住的人却是很多。
这一段漕运河之中的水也有些泛黑了，总是飘着许多的垃圾。
据户部统计，这片区域的人口数量超过了十万之数，极为密集，所以住的人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河中停着许多的船，各式各样的，好在河够宽，倒也不显拥挤。
宋远玄腰间挂剑，和董雷走在狭窄的小路上，王东和董雷那名地榜护卫随行，春子这一次也来了。
虽说他只有十三岁，但身形高大，目光凶狠。
“大哥，你身边这位少年长得真是结实，不过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年纪似乎不大，能顶事吗？”
董雷轻轻问道，宋远玄笑了笑道：“这次我带他出来见识一下，少年要想长大，总是离不开经历，我们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什么也不知道。”
“大哥，我在他这个年纪时，已经知道上女人了啊！”董雷乐呵呵说道，一脸得意。
宋远玄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五人这时已经走入了房子间隔的巷子之中。
许多道目光落在五人的身上，都带着几分的漠然，只不过四周的味道很难闻，总有一种发霉般的感觉。
董雷从袖子里摸出手帕，掩住了鼻子，同时看了宋远玄一眼道：“大哥，这么难闻的味道，你怎么受得住？”
“时常闻一闻这样的味道，能让我保持清醒。”
宋远玄应了一声，董雷的目光中却是透着几分的疑惑，迟疑道：“清醒？大哥，不是昏迷吗？”
“你想一想，这些人生活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数以年计，他们处于底层，我们离开他们太远，所以不自觉就变得高高在上了。
经常闻一闻这些味道，看一看这些人，我们才能保持敬畏，心怀悲悯，不至于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
老四，当你闻着这样的味道时，心中想一想或许这才是世界真正的味道吧？更何况，在京城之中，这样的地方不止这一处。”
宋远玄轻轻说道，目光中透着几分的平静。
董雷想了想，这才轻声道：“大哥，难道你想改变这里的味道？”
“如果有能力的话，我的确是想改变这里的味道，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会少一些戾气，多一些平和？
兄弟帮的存在，也只不过是想要过得更好而已，只不过他们站错了位置而已，达者兼济天下，这是圣人之语。”
宋远玄轻轻道，勾着眉梢，前一世的时候，他其实也是高高在上。
身为企业高管，他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得到了，但他的出身却是很贫苦，只是在后世，只要个人愿意努力，那总是能够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当然，这个时代也有这样的机会，但却比后世的机会少了许多，因为这个时代只有读书方能改变命运。
而在后一世，百花齐放，什么行业都能让人出头，除了读书之外，还可以演戏、行商，甚至送快递都可以。
董雷放下手中的帕子，皱着眉头，走了一会儿之后，他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大哥，我似乎觉得并不难受了！”
“你那是适应了！人的嗅觉可以自我调整，慢慢适应各种味道。”宋远玄笑了笑。
董雷乐呵呵一笑，接着伸手一指前方道：“大哥，前面到了！”
前方出现了一座相对大一些的房子，厚墙宽门。
董雷身后的男子走过去敲了敲门，一长两短。
门被打开，宋远玄走了进去，宽敞的院子里站着两组人。
一组在左侧，穿着单薄的袍子，一身肌肉，面色红润，目光都有些狰狞，肩头高高鼓起，这就是肩头肌，常年肩扛重物留下来的痕迹。
另一侧的人穿着黑色的大氅，手中持刀，目光极为凶厉。
看到宋远玄和董雷进来，持刀的人都行了一礼，领头的一人轻轻道：“董公子来了？接下去怎么处理？”
董雷扭头看了宋远玄一眼，宋远玄的目光落在说话的男子身上。
他的面色苍白，带着几分的阴冷，就好像是许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一般。他的手里拿着的也不是大刀，而是一把小刀。
刀很窄，也并不长，有些像是匕首，但却更轻更薄，在他的指尖不断飞着，晃出了一片片的光芒。
“你叫什么名字？”宋远玄轻轻问道。
男子笑了笑，轻轻道：“小人没名字，人家都叫我飞鱼。”
“飞鱼，你来的时间应当不短了，这些人有没有说过什么？”宋远玄面色平静地问了一句。
“公子，还是让他们自己来说吧！”飞鱼轻轻道，接着目光落在对面一群人的身上，沉声道：“好好说说吧。”
一名高大的汉子咬着牙道：“公子，那些消息的确是我们兄弟帮传了出去，只不过我们欠了太师府的人情，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这些年，太师府的生意都是给我们做的，让我们能够养活一大群的兄弟，所以我们依靠太师府而活。
别说他们让我们散布一些消息出去，就算是让我们杀人顶罪，我们也会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兄弟帮的事情。
公子，你找到我们这儿了，我们无话可说，只不过要杀就杀，我不会有任何怨言，这一次技不如人，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宋远玄点了点头，这才扭头看了飞鱼一眼道：“他们很怕你，看起来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里了！”
“公子英明，这儿一共有七名兄弟帮的头目，他们的家人现在都在我的手里。”
飞鱼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上至他们的老母，下至他们的儿女，生死都在我手，公子请放心。”
宋远玄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轻轻道：“放了他们！”
四周所有人一怔，飞鱼也一脸难以致信地看着他道：“公子，放了他们？我们为了拿下他们，死了十几个兄弟，你让我放了他们？”
董雷的目光一沉，喝了一声道：“飞鱼，听我大哥的安排……”
话音未落，宋远玄举了举手，轻轻道：“老四，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在意。”
说到这里，他再盯着飞鱼道：“死去的人，一人给一百两银子，你可有意见？”
飞鱼的目光盯着宋远玄，沉默片刻，接着笑了笑道：“公子倒是大方，只是我想问一句为什么吗？”
“因为忠义！他们既然和我讲忠义，那么我也就回给他们忠义，无论如何，这一次是他们欠了我的！”
宋远玄轻轻道，接着扭头看着兄弟帮的人道：“我放了你们的家人，也不为难你们，但我需要知道一些事，张帆或者是赵小胖的把柄。”
182野心
兄弟帮领头的那名汉子犹豫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道：“公子，感谢你的大恩，我叫根子，张帆和赵小胖的把柄很多。”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两人的把柄说了出来。
宋远玄没有让他说出太师家的一些把柄，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关于这一点，这也是宋远玄刻意造成的局面，太师绝对不是外面风传一些消息就能动摇的，所以他也没有想着去做无用的事情。
这样一来，兄弟帮的人一定会感谢他的大度与宽容，没有理由不说赵小胖和张帆的事情，毕竟他们并没有施恩于兄弟帮。
听完这些消息，宋远玄点了点头道：“很劲爆！飞鱼，接下去，你让人把这些消息散出去，一件也不要少，我相信张帆和赵小胖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飞鱼应了一声，宋远玄的目光再落在根子的身上道：“你是京城人吗？”
“不是，我是腾州人，来京城只是为了讨生活而已。”根子轻轻道。
宋远玄想了想道：“你们兄弟帮熟悉漕运上的事情吗？”
“熟悉，我们兄弟帮的手上现在也有一些船，平时我们做的最多的就是纤夫的事情，拉着船靠岸。”根子应了一声。
飞鱼在一侧轻轻道：“公子，要说到对漕运熟悉，那肯定是漕帮，其次就是我们蛙人帮了，我们一整年都在整条河中生活着。
上至运货，下至下河捕捞，还有浅水挖藕，样样事情我们都会做，兄弟帮主要是做岸上的事情，也就是这两年才有了一些船。”
宋远玄一怔，接着点头道：“过些天，我用得着你，这儿有两千两银子，你先收着，就当是对蛙人帮那些死了的兄弟的补偿。”
飞鱼接过银票，轻轻道：“多谢公子了！”
“今天这事就这样，你先去处理我安排的事情，等过段时间，我会找你，少不了你的银子。”宋远玄平静道。
飞鱼勾着嘴角笑道：“只要是有银子的事情，我们都很愿意做。”
说完，他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宋远玄扭头看了董雷一眼道：“老四，这个人可信吗？”
“能信！他是我父亲的人，从小培养的，也是我们董家的退路之一。”董雷低声道。
宋远玄点了点头，再没有问别的。
根子目光落在宋远玄的脸上，轻轻道：“公子不知道还想要什么？”
“我想让你回腾州！”宋远玄轻轻道，接着话锋一转：“你们无非就是为了活下去，在京城，你们只能靠太师府。
这一次你们栽了，太师府那边应当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不如跟了我吧，我需要你们这批人，正好我要在腾州打造一片基地，你们总是有用武之地。
太师虽然给了你们活路，但一定也不会让你过得很好，否则你们也不会住在这样一片地方。
我不说自己有多高尚，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对于那些真心追随我的人，我不会让你们吃了亏。”
根子怔了怔，看着宋远玄，想了想道：“公子，我能问问看，你能给我们什么条件吗？”
“你们兄弟帮一共有多少人？”宋远玄轻轻问道。
根子应了一声：“一共两千多个人。”
“每个人一年四十两银子。”宋远玄扬着眉道。
根子一怔，正要说话时，宋远玄看着他道：“我给你们七个人一年一百两。”
“好！公子，那我们就跟着你干了！”根子咬着牙说道，余下来的六人也纷纷点头。
宋远玄点了点头道：“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把京城的事情处理妥当，直接就去腾州吧，漕运河通往腾州，你们就在温宁县等着我。
如果有人不愿意去，那也不用管，能带走多少人是多少人，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们去温宁县，顺便从京城运一些粮食过去。
最好是可以做为种子的粮食，什么粮食都要，把你们的船装满，如果有马的话，那就再买一些马匹过去。”
根子点了点头道：“公子请放心，我们这就去办。”
“这件事情，暗地里进行，不要让人知道与我有关，那我就先走了，温宁县见。”宋远玄应了一声，接着转头就走。
里县那边的确是需要大量的劳力，兄弟帮的这些人都吃惯了苦，做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所以让他们去种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转身离开了宅子，董雷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的崇拜，他乐呵呵道：“大哥，你真厉害，几句话就收服了兄弟帮。”
宋远玄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收服了他们，他们服气，只是因为我和他们讲了忠义，他们也知道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这一次之后，太师府不会再和他们合作了，所以他们没有退路，只能跟着我走，我开出来的价码也恰恰达到了他们的预期。
所以真要说是收服他们，那也不会是现在，还需要一些时间！老四，我还有一句话，如果将来遇到什么事，记得来里县。
别的不敢说，总是能让你活下去的，你我兄弟一场，有些话别人说不得，我可以说，董家安排的退路或许不少，但能不能派上用场也不好说。
其实我也是一样，我现在的安排也只是在搏一搏，也不知道未来能不能派得上用场，人活着，总是需要折腾的。”
董雷应了一声道：“我都听大哥的！”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马车上，离开了这片区域。
走到半路时，两辆马车分开，驶向不同的方向，再向前行驶了一些路，马车停了下来。
宋远玄的声音从车厢之中传了出来：“让飞鱼上来吧！”
车帘被掀开，飞鱼行了一礼，慢慢走了上来。
他的嘴角勾着，带着几分异样道：“宋公子知道我要来？”
“我在你的目光中看到了野心，所以觉得你可能会来找我。”宋远玄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幽暗，带着几分慑人心魄的力量，那是幽烈心法的加成。
飞鱼坐在他的对面，目光打量着车厢，赞叹了一声道：“不愧是沧海公子，这么奢华的马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想要什么？”宋远玄直接问道，开门见山。
飞鱼轻轻道：“我想要什么，公子就能给什么？”
“那得看你值不值这个价了！”宋远玄摇了摇头。
飞鱼指缝间的飞刀又跳了起来，不断转动着，他轻轻道：“公子，你觉得我这一手飞刀绝技如何？”
“过于花哨！”宋远玄摇了摇头，接着话锋一转：“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
飞鱼轻轻道：“我想要一个人的命！”
“谁的命？”宋远玄认真看着他。
183报仇
“赵小胖！”飞鱼沉声道。
宋远玄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也不说话，飞鱼沉默片刻，这才轻轻道：“我本来有个妹妹，生得挺漂亮。
只是我们蛙人没什么本事，所以我不想让她跟着我吃苦，就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当时就想着以后将她嫁给一户大户人家的少爷。
哪怕做个小妾也不错，后来赵小胖来我们这片地方办事时一眼看中了我妹妹，我看赵家也不错，就让妹妹给他当了妾。
只可惜，到最后我妹妹还是被他给送人了，那一晚，我妹妹不堪凌辱，投了河，就在刚才那一段漕运河之中。
这个仇，我一直想报，只不过我要是真做了，肯定是能查出来的，我就怕连累了兄弟们，现在有了这些黑料，我的机会来了。”
宋远玄想了想，这才点头道：“你指的是哪一条？”
“他与他爹赵巨富的七房私通，已经触犯了大周律！再就是他亲手杀了刑部两名捕快，这件事情更是大罪。
公子，我在官场上不认识什么人，就是一个泼皮，官面上的人恨不得踩上我们几脚，但公子不同，毕竟公子是头甲进士。
以这些罪名，赵小胖一定会被关进大牢之中，当然了，以赵家的底蕴，也一定会为他开罪，所以这就需要公子的一些安排了。
公子若是帮我办了这件事情，那么以后我就是公子的人！我们蛙人帮在京城之中算是五大帮之一，船很多，一定可以为公子做更多的事情。”
飞鱼轻轻道，目光中透着几分的真诚。
宋远玄看了他一眼，扬了扬眉道：“你不是董家的人吗？”
“我的确是欠了董家的人情，小时候董家家主收养了我一段时间，只不过这些年，我为董家做了太多的事情，足以还得上当初的恩情了。
我知道公子想要说什么，担心我不是忠义之人，但我认为，公子要压制我，那并不难，毕竟公子的能力远在董家之上。”
飞鱼认真说道，宋远玄看着他的脸道：“那么你是忠义之人吗？”
“我的确不是！我只为利益而生，做人太忠义的话，那就会活得很累，就像是兄弟帮，做事束手束脚。”
飞鱼摇了摇头，接着话锋一转：“公子，我是小人，但却是真小人，并不虚伪。”
宋远玄扬了扬眉道：“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就好办了，以后你记住了，我不会给你任何一次背叛的机会。
只要有一次，那么我一定会杀了你！现在，你去刑部找员外郎谢运，把你的要求和他说一声，他会处理。”
一边说，他一边从一侧摸出纸笔，写了一封信，加盖了私章。
将信递给飞鱼时，他沉声道：“那些消息都散出去了吗？”
“都散出去了，张帆亵渎那几名官员妾室的事也传出去了，这一次他可是翻不了身了，就算是大理寺也干预不了这种事情。”
飞鱼接过信，轻轻道，目光中一片认真。
宋远玄点了点头道：“这些二世祖们，就喜欢玩人家家里的妾室，却不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飞鱼笑了笑道：“玩别人的妾室，自然感觉不一样，很容易满足！不知道公子有没有这样的体验？”
宋远玄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目光中散着几分的幽暗，飞鱼只觉身体一冷，旋即垂下了头。
“这些话不该你问！”宋远玄轻轻道，接着话锋一转：“你可以去了。”
飞鱼行了一礼道：“公子，那我这就去刑部了，以后公子需要我做什么，我在永安坊那边有幢宅子……”
宋远玄点头，不再说话，飞鱼慢慢退出了车厢。
马车离开了原地，飞鱼看了一眼，长长吐了口气，只是背后却是有些湿，他的目光中隐约透着惊惧。
京城之中，关于张帆和赵小胖的传闻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这样的消息过于劲爆。
私通父亲的妾室，还敢杀了刑部的捕头，这的确是胆大包天。
张帆更是羞辱了几名官员的妾室，这导致张府直接被人堵上了，张守道把张帆藏了两天，实在是顶不住，只能把他交了出去。
至于赵小胖，因为牵扯着命案，所以被刑部拿下了，刑部员外郎亲自出马，就算赵家是有名的大商人也不敢阻拦。
张家，张守道坐在前厅之中，用力将手中的白瓷盖碗摔了出去，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的瓷片，茶水飞溅着。
四周两名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垂着头，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当真是孽子！这一次不挨上二十大板是回不来了！只不过张家的名声却是彻底毁了！”张守道喝了一声，脸上青筋暴跳。
刑部大牢，赵小胖被关在一间单独的牢房之中，孤零零的，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谢运大步走出其中，身后跟着一名罩着黑袍的人，就连脸也罩着黑色的头罩。
“大人，我爹有没有来赎我啊？”赵小胖看到谢运，顿时跳了起来，一脸紧张。
同时他在袖子里摸了一把，摸出一张银票，递到了谢运的手里，低声道：“谢大人，这是五万两银子，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谢运将银票寒回了他的腰间，摇了摇头道：“我不敢收！你做的事情太出格了，触犯的是大周的律法，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扭过头，对着身后的黑袍人说道：“给你片刻时间！”
赵小胖这才注意到谢运身后的黑袍人，正要说话时，谢运已经走远了。
“你是谁？”赵小胖轻轻问道。
黑袍人摘下头罩，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赵小胖一怔道：“飞鱼？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看看你！”飞鱼勾着嘴角，笑容有些阴森森。
赵小胖咬了咬牙道：“救我出去！你偷偷把我救出去，我一定亏待不了你！”
飞鱼摇了摇头，指缝间的刀又跳了起来，他轻轻道：“赵小胖，你也有今天！当初你把我妹妹送人的时候，就没想着也会有求我的时候吧？
我只有那么一个亲人，后来却是投河死了，这个仇我一直记着，这一次，你得罪了公子，所以我的仇就算是报了！”
“报仇？你要杀我？”赵小胖失声道，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紧紧贴在一侧的墙壁上。
飞鱼摇了摇头道：“杀你？不会的，我不会留下把柄！要是真想杀你，我早就杀了，只不过杀了你，蛙人帮就麻烦了，还会牵连到谢大人。”
赵小胖这才放松下来，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你所说的公子是谁？是宋远玄？”
飞鱼哈哈笑了笑，接着晃头道：“我虽然不杀你，但你也走不出去，你很快就会去陪我妹妹了。”
赵小胖还要问什么，飞鱼却是跪在了地上，对着漕运河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喃喃道：“妹妹，你的仇，终于能报了！”
184吕方
赵小胖的心中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他看了飞鱼一眼，一脸惊恐道：“飞鱼，你要做什么？我可以给你银子！
你不是一个很爱银子的人吗？我给你五万两，你放过我！你要是觉得不够，等我出去，我再给你五万两行不行？”
飞鱼起身，看了他一眼，接着笑了笑，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一路走到地牢之外，飞鱼对着谢运行了一礼道：“多谢谢大人！”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听从公子的安排而已。”谢运轻轻道。
说完，他再次走入了地牢之中，对着几名狱卒说道：“给赵小胖换一间牢房，他杀了我们的兄弟，和那几名杀人犯安排在一起。”
“大人，早该如此了，这等二世祖，敢对我们的兄弟动手，那就不应当享受特别的待遇！”一名狱卒咧着嘴说道。
谢运点了点头，站在那儿不动，片刻后地牢中就传来赵小胖的声音：“我不要和杀人犯在一起！我要单独一个牢房……”
一阵阵的叫骂音传来，谢运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当赵小胖死在牢房的消息在第二天传开时，并没有引来太大的风浪，犯人们之间互相动手，这是谁也控制不了的。
只不过赵家的赵巨富却是摔碎了他最喜爱的一件瓷器，还把七房给休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张帆却是没死，但也只有半条命了，被打了三十大板，要在床上至少躺上三个月了。
宋远玄醒来的时候，怀中抱着郑南儿娇嫩的身子，他答应再陪她两天，就又住到芳华楼来了。
吃过早餐，宋远玄走入院子时，王东急匆匆走到他的面前道：“少爷，吕方来了！”
“吕方？”宋远玄一怔。
王东连忙解释道：“少爷，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名逃兵，以前是一名百户，我安排在京城外面的一座庄子里，那两千名老兵也都来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宋远玄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回到三楼。
郑南儿正在那儿压着腰，那动作分明就是瑜伽动作，相当撩人。
宋远玄看到她的动作，不由怔了怔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瑜珈了？”
“郎，这是云儿妹妹教我的，说是郎喜欢，我现在也的确是觉得我的腿脚柔软了许多，这腿直接就能下地了呢。”
郑南儿一边说一边双腿一滑，直接来了一个劈叉，动作极为标准，这让宋远玄的心中跳了跳，当真是尤物。
“我现在要出去一次，等我回来再好好看你的表演。”宋远玄扬了扬眉道。
郑南儿双手撑地，一个倒立起身，那种起伏再让他的眼前一亮。
伸手整了整他身上的袍子，郑南儿亲了亲他的嘴道：“郎，那你去吧，中午回来吃饭吗？”
“说不好，到时候再说，你不用等我了。”宋远玄摇了摇头。
郑南儿应了一声：“那我为郎留着饭，郎回来就可以吃了。”
宋远玄抱着她的腰身，用力亲了一口，这才转身而去。
郑南儿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抚了一下嘴角，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如同是月牙一般。
接着她跑到窗子边，伸手支起窗子，探头朝下方看了一眼，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伸手抚着胸前，眸子有些痴了一般。
王东租的庄子位于京城的外围，相当大的一片地方。
庄子里种着麦子，绿油油一大片，隐约还有白雪点缀着，这就是标准的农庄。
马车驶入庄子一侧的主宅，这里的主宅与远玄庄远远不能相比，毫不起眼。
五道身影从一侧迎了过来，规规矩矩站在马车前。
领头的是一名红脸的汉子，身形高大，一头乌发垂着，整个人显得极是粗壮，一看就是真正的猛将。
他的胡子刚硬，眉宇间透着风霜，但年纪看起来却是不大。
宋远玄下车时，他行了一礼道：“吕方见过公子！”
“起来吧！”宋远玄伸手一扶，接着轻轻道：“我有几个问题要考校你。”
吕方的精神一振，认真道：“请公子直接问吧。”
“如果我给你两千名士兵，你有没有把握真正平了里县的山贼？”宋远玄轻轻问道。
吕方点了点头道：“公子，里县的山太大，那些山贼打小就在山里生活的，对地形肯定是比我们要熟悉，真要拿下他们是不可能的。
但第一次清剿的时候我就提出了坐连策略，只要有一人是山贼，那就杀他全家，却是没有人采用。
其实这些山贼的家人已经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良民了，若是没有他们通风报信，那些山贼哪能来去自如？
把这些人都杀了，自然没有人再敢当山贼了，而且退一步讲，就算是他们不在乎亲人的生死，但没有人报信，那也是死路一条。
从前的时候，那些将领们担心杀人多了，那名声就不会太好，但我们打仗哪能在乎名声？所以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方式。”
宋远玄一怔，这样的坐连策略在历史上倒是出现过，而且行之有效，他不由点了点头。
“吕方，我可以替你恢复户籍，但从此之后，你只能是我的人了！”宋远玄看着吕方，一脸认真。
“只要能恢复户籍，我就永远都是公子身边的兵！我是个重义之人，绝不会辜负公子所托。”吕方单膝跪下，扬声道。
宋远玄这一次坦然受了他一礼，这才把他扶起来道：“一会儿你跟我去一次户部，把这事办妥了。
之后你就先去里县，这座庄子里有两千名老兵，一切听你的安排，到了那边，你就暗中练兵，以备清剿山贼。
然后再去实地考察一下，我去里县是想要买一座山，适合养殖的，你替我先找着，等我到了那边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吕方应了一声道：“公子，两千人足够了！昨天晚上我到了之后已经看过他们了，都是真正的精兵，稍微一练就能成为一支强兵。
公子，那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我会化整为零，分批出城，尽量不惹人注意，否则若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倒是有些麻烦。”
宋远玄看了他一眼道：“看起来你不仅勇猛，还有猛有谋，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走，现在我们去户部。”
吕方犹豫了一下，接着应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四名清兵吩咐了一声，五人挤上了一辆马车，跟着宋远玄就走。
宋远玄坐在车厢中微微一笑，吕方的犹豫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是逃兵，直接去户部总是有些担心。
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宋远玄，这恰恰能证明了他的一些想法，他一定是别无选择了。
185买下里县
户部属于六部之一，是权柄极重的衙门。
宋远玄到户部直接找户部员外郎曾国明，上次他收了他三万两银子，那一定会见他的。
曾国明果然很快就出来了，他将宋远玄和吕方五人引入一间会客室之中，满脸堆笑道：“宋公子现在是会元了，当真是名震天下，不知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
宋远玄拱了拱手道：“曾大人，我这儿有五名护卫，从前因为打仗而失了户籍，所以我想请你重新替他们入一下籍。”
曾国明的目光落在吕方的脸上，接着低声道：“公子，这都是逃兵吧？”
宋远玄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曾大人果然目光犀利，他们的确是逃兵。”
吕方连忙道：“公子……”
话音未落，林远玄摆了摆手，轻轻道：“吕方，你不必解释，关于逃兵的定义，这是朝廷定的，不管是何理由，那都不成立。”
吕方这才收了声音，脸上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神情。
曾国明看了吕方几眼，这才点头道：“公子，他们在什么地方当的逃兵？”
“腾州，里县。”宋远玄微微笑道，目光中透着几分的平静，也不多说什么。
曾国明松了一口气，这才点头道：“这事就好办了！里县这边的事情好解决，要是边军那边，我还真是要费一些气力，一个人至少得花上几千两银子了。
里县这边的话，一人一百两银子就成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来处理，上次承了公子那么大的情，这点小事不难办。”
宋远玄拱了拱手道：“多谢曾大人了。”
吕方的目光中浮起几分的复杂，以前他也求过人，想要恢复户籍，但却没有结果，有如石沉大海一般。
他求的都是武官，但文官本来就瞧不上武官，再加上户部又是朝廷最重要的衙门之一，自然不会理会这几百两银子的小事。
但在宋远玄这儿，一句话就解决了，这恰恰印证了一点，朝中有人好办事。
“吕方，你把你们的情况写下来，交给曾大人，一会儿领了新的户籍证明就好了。”宋远玄扭头对着吕方说道。
五人连忙应了一声，曾国明起身走出去，召了一名小吏，吩咐了几句，将五人引走。
回身时，曾国明看着宋远玄，轻轻道：“宋公子，你这边还有别的事情吗？”
“曾大人，我要在里县那边买一块地，天下的土地都归户部所管，你替我看看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可以买的地。”
宋远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曾国明的脸上。
曾国明连忙道：“公子，我这就让人去拿里县的地图看一看。”
说完，他起身又招了一声小吏过来，等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小吏把地图送过来了。
曾国明翻了翻，这才怔了怔道：“公子，里县当真是有些奇怪，竟然没有世家和富农，全是属于朝廷的地。
这样就好办了，公子随便看上了哪块地，那都可以买下来，回头公子去的时候，我让清吏司一名主事跟着一起去就是了。
里县的知县只不过是正八品官，我们户部主事是正六品，跟着公子办事也方便一些……不对，里县竟然没有知县！
对了，我想起来了，陛下曾经说过，谁能平了里县的山贼，那就封谁为知县，这皇榜还在呢，放了好多年，公子要不要领一份？”
“那就多谢曾大人了，回头让户部主事领一份与我同行，我身边正好有一人有知县之才，能文能武啊。”
宋远玄轻轻道，他所说的人就是贾政，贾政这个人以前是军师，当过兵的，所以是真正见过血的，做事果断。
至于他的才能也很不错，郑南儿经常说，贾政的存在至少省了她一半的气力。
所以宋远玄心里最认同的里县知县就是贾政，他比赵子洛还要合适。
虽说从才情上来说，赵子洛更盛一筹，毕竟他中过举，但里县这样的地方，一定要行铁血手段，在这一点上，赵子洛比贾政差了几分。
曾国明笑了笑道：“好，那等公子出发前一天来通知我一声，我派主事跟着去，这样速度也会快一些。”
宋远玄摸了一张银票出来，递到了他的手里，微微笑道：“曾大人，这是更改户籍的银子，请收好。”
曾国明收了起来，目光垂落，看了一眼。
五千两银子，不多不少。
上一次他收了宋远玄三万两银子，那已经是真正的巨款了，所以这一次就算是宋远玄不给他，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这一给，他倒是更加亲近宋远玄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公子，里县的地很便宜，那种苦寒之地，百亩地也就是两三两银子的事情。”
“曾大人，能给我一份里县的地图吗？”宋远玄笑了笑道，接着话锋一转：“若是我把里县所有的土地都买了，那需要多少银子？”
曾国明一怔，翻开地图看了几眼道：“里县一共只有一万人，每人一亩自留地，差不多就是一万亩。
但里县太大，有效耕地，含林地差不多共有七万四千一百亩，这其中还不包含那片太明山，那片山至少有十万亩了。
若是公子真要买，那就六万四千一百亩，算做一千两银子好了，这样的话，我直接起个地契，再配张地图就行了。”
“如果再加上那片山和那片海，还有那片河与湖呢？”宋远玄应了一声。
曾国明低头看了一眼，接着想了想道：“公子觉得，一千两可好？这些都是非农耕土地，也不值什么钱，但胜在大，加上耕地，一共算作两千两。”
宋远玄笑了笑道：“多谢曾大人了，那么这地契还望你这边尽快做好。”
曾国明点了点头道：“没问题，这两天就让人做好，那主事就不用过去了，我会把详细的地图也都勾出来。
以后这些地都是属于宋公子的了，公子想怎么处理都可以，若是有人胆敢侵占公子的土地，公子完全可以直接当山贼处理了。”
“有曾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宋远玄拱了拱手，再摸出五千两银子，递到了他的手里，道：“曾大人，这两天要辛苦你们户部的诸位大人了，这点银子就让几位大人买点东西补一下身体。”
曾国明身为户部员外郎，这是五品官，可以上朝的，将来里县那边有什么事情，也有人能及时通知他。
毕竟土地是曾国明卖给他的，宋远玄要是出了事，曾国明也会担责，所以他一定会千方百计保他的。
更何况里县虽然不算是偏远，但着实太穷，连知县都没有，目前是一名主薄在打理着。
县里的差役也不多，一共就二十来个人，所以山贼才能肆无忌惮。
就算宋远玄在那边闯了什么事，也基本上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曾国明接过银票，笑容更加灿烂了。
186老兵
走出户部时，曾国明一路相送，表现得相当客气。
站在户部大门口，他拱了拱手道：“公子身为这一次会试的会元，可是压下了许多的才子，这还包括吕氏一门的麒麟子啊。
所以公子的前程远在我之上，未来我还要靠公子多多提携，所以公子有什么需要，我能做的，一定为公子做好。”
宋远玄回了一礼道：“曾大人客气了，日后一定多多来往。”
“公子，两日之后，我会亲自把里县的地契和相关文书送到府上，还有任命知县的皇榜。”曾国明扬声道。
宋远玄拱了拱手，接着直接上了马车。
吕方五人也对着曾国明行了一礼，曾国明对着他们笑了笑，这才回身离去。
马车上，吕方身边一名亲兵叹了一声道：“百户，以前的时候，这户部员外郎身为五品官，何时会对我们微笑？”
吕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户引，一脸复杂道：“武官本来就不如文官，所以跟着公子，这才是最好的出路。
公子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人，只要有他在，才能有我们未来的好日子，所以这次公子去里县，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我们这些人死了没关系，只要公子在，总是能照顾好我们的家人，若是公子出了事，我们又要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四名亲卫一怔，同时咬了咬牙道：“誓死保护公子！”
马车回到了城外的庄子里，宋远玄这一次直接走入了庄子的田地间。
诺大的田地里，两千人站在那儿，腰杆挺得笔直，一动也不动，有如雕像一般，和宋远玄离开时的状态一样。
就算是没有头领在，他们依旧在守着纪律，这让宋远玄不由扬了扬眉。
他站在人堆之前，王东站在他的身边，吕方五人站在他的身后。
王东扬声道：“诸位兄弟，大家这一次能聚在这儿，都是因为少爷！少爷的名字叫宋远玄，大周朝有名的大才子！”
“见过少爷！”所有人同时扬声道，单膝下跪，垂下了头。
宋远玄点了点头，扬声道：“这一跪，我接了！从此之后，你们都是我的人，都是宋家的人！
我知道你们已经退伍了，都是真正的老兵，重新出来跟着我干，那就是想要过得好一点，我一定会满足大家的念想，不会克扣你们的银子。
但是，你们也得拿出你们的忠义来！至于你们的身份，从现在开始，那就是我的家丁，我的农户。
大家都知道，这个时代，谁都不可以拥有私兵，所以请谨记你们的身份，以后你们的领袖就是吕方。
你们之中，有人认识他，有人不认识他，但这也没什么，从此之后，你们都会认识他了，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还有一点，这一次去里县，你们是要定居在那儿的，要是有人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每人领五两银子就可以走了。
但到了那边，就算是你们出了事，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的家人，我所说的这一切都会写在我给你们的契约里。
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我都补贴你们的家人一百两银子，不会让你们的家人吃了亏，大家要是不愿意留下来的，那就出列！”
所有人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没有一个人出列。
宋远玄扬了扬眉，扭头看了吕方一眼，轻轻道：“吕方，接下去就交给你了。”
吕方单膝在宋远玄的面前，扬声道：“多谢少爷信任！”
宋远玄扶起他，退到了一侧，吕方挺直了腰杆，挥了挥粗壮的手臂道：“接下去我会狠狠地操练你们！
我希望你们能吃得住苦，一会儿我会一个个点名，把你们的名字登记在册，以便日后所用，还要重新为你们安排队长。
每一小队五十人，十个小队为一户，也就是说，你们要分成四十个小队，四户，设四十个小队长，四个百户。
从今天开始，每隔两个时辰都要有一个小队离开京城，前往里县，五天之内全部要离开京城，我们在里县再碰面。”
宋远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主宅，王东为他上了茶。
喝了两盏茶之后，吕方就进来了，他站在宋远玄的身前，轻轻道：“少爷，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只不过，这次去里县，咱们是不是得弄点武器啊？
这些士兵之中有箭手，有步兵，还有五百名是骑兵，所以能不能弄来一些长刀、长枪、长箭？斧头和锤子也可以。”
宋远玄一怔，这件事情要去找兵部了，但他在兵部没有人，那么还有一个办法，他现在是羽林军的指挥使。
如果让王大壮暗地里去弄一些兵器，或许也能行，想到这里，他琢磨了一下，这件事情，范壮壮或许也能帮得上忙，毕竟军需装备是工部造出来的。
他伸手揉了揉额角道：“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对了，以后我们尽量自己打造兵器吧，这两千人里面应当有铁匠吧？回头在里县那边成立一个器堂，专门负责打造兵器。”
“少爷，我也是这个意思，两千人里，有大约二十名铁匠。”吕方应了一声。
宋远玄点了点头道：“我会再想办法去找一些工匠的！还有，你过两天再走，等我拿到了里县的地契再说，你带着，去了那边先替我把土地给圈出来。
再就是清剿山贼，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所有的山贼给灭了，一个都不要放过，你明白了吗？”
“明白，一定不负少爷所托！”吕方重重应道，接着低声道：“少爷，真是不管什么方法？”
“不错，任何方法！”宋远玄看了他一眼。
他咬了咬牙道：“好！有少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能完成任务！其实这些山贼已经成了气候。
他们并不仅仅在里县抢掠，因为里县也没什么可以抢的东西了，所以他们主要是在太明山之外拦路抢掠。
腾州的大部分县都被他们强抢过了，这些人就是害群之马，许多人受过她们的祸害，就算全都杀了也不为过。”
“你大胆地去做，只要你们能找好相应的罪名就行了！”
宋远玄应了一声，接着放锋一转：“我们毕竟不是朝廷的兵，所以做事也不用守着那么多的规矩。”
吕方再次单膝跪下，一脸认真道：“少爷放心，那我这就去安排了。”
“你去吧，我也走了，兵器的事情，我尽快处理妥当……对了，这是一万两银子，你先拿着，用来安排大家。”宋远玄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吕方接过银票，把他送走，这才回身到了院子里。
这两千多人总是要安排妥当，的确是需要不少的银子，所以吕方准备每人发三两银子，让他们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
187你是我的天呀
马车上，宋远玄的声音从车厢内飘了出来：“王东，我们去芳华楼，一会儿你去一次范府，让范壮壮来见我一面。”
王东应了一声，宋远玄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再想起那些老兵整齐的阵列，心中不免浮起几分的异样。
这样一群精兵，现在都成了他的人，他成了他们的依靠，他的责任又大了一些。
芳华楼，宋远玄回到三楼，郑南儿迎了过来：“郎回来了，正好吃饭了。”
“你还没吃？”宋远玄问了一声。
郑南儿微微笑道：“郎，你知道的，我只吃养香餐，所以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不用那么早的。”
宋远玄将她揽入怀中，轻轻亲了亲鼻尖，这才轻轻道：“傻瓜，饿了就吃，我说了不用等我的。”
“郎，可是你是我的天呀！”郑南儿轻轻道，眸子一片水汪汪的。
宋远玄的心中跳了跳，这样一个尤物，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其中的韵味可想而知，但他只是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接着轻轻道：“吃饭。”
饭送上来，宋远玄坐下慢慢吃着，郑南儿坐在他的身边，低声道：“郎，你今天很老实呢，是不是累了？”
“我约了老三过来谈些事情，你想什么呢？”宋远玄瞄了她一眼。
郑南儿顿时不说话了，只不过脸色却是红红的，带着几分浅淡的羞臊。
宋远玄扭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晚上我还会住在这儿，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累了。”
郑南儿勾着唇角，饱满之中透着几分浅淡的嗔，眸子却是藏着一汪秋水，像极了被风吹皱的莲池。
范壮壮在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宋远玄在一楼一处会客室中招待了他。
两人坐在地板上，有人送上了茶水，茶香袅袅，水汽缭绕。
“大哥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情？”范壮壮问道。
宋远玄想了想道：“老三，我需要一批兵器，最好能有弓有箭，还要有刀枪剑之类的，我和兵部的人不熟悉，想一想工部是造器的，可能会有，就找你来商量一下。”
范壮壮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乐呵呵道：“大哥，这一次你还真是找对人了，我现在是工部营缮所的所正，正七品官。
兵部前些年让工部打造了一批武器，大约有一万把刀，一千张弓，还有十万支箭，枪也有一千支，锤差不多五百对，战甲大约有一万件。
只不过这些年战事少，所以一直没有提走，我可以先挪给大哥用，只不过回头我还得重新打造一批，差不多需要十万两银子。”
“老三，银子我来出，只不过东西我只要一半，晚上我让人去运走，给你留下一半，这样的话，万一兵部急要，你也可以有个由头。
就说还没有生产完成，这样也不至于成为大罪，八万两银票在这儿，你先收好……还有一件事情，工部有火器部，我想要几个工匠。”
宋远玄轻轻道，起身把银票递到了范壮壮的面前。
范壮壮伸手挠了挠头道：“大哥，兵器的事好办，但这工匠真不好办，因为所有的工匠都是登记在册的，除非是死了。
就算是年纪大退下去了，那也不能随意离开，这都需要专门登记的，要是大哥有本事把他们的户籍都销了，那他们就可以走了。”
宋远玄一怔，接着想了想道：“这事好办，如果有人愿意跟着我走，我可以替他们把户籍都销了。
你替我去打听一下，年纪大的也要，一年给他们一百两银子，我收一批工匠，二十个人左右。”
范壮壮点头道：“好，大哥，那我回头就去办！”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大哥，我馋了，晚上在这儿吃一顿？”
“这才中午，你先去办我的事情，晚上你过来吃就是了！以后你要真是想吃，直接过来就行了，免费的。”
宋远玄轻轻道，接着话锋一转：“老四，在我这儿，肥肠你就别想吃了，你再不瘦一点，这所正就算是到头了啊，往后我可得指望你了。”
范壮壮怔了怔，接着叹了一声道：“大哥，你说咱们大周朝怎么能这样啊！一个人的体形和相貌还要有个标准，否则就入不了官场！”
大周朝对于当官的要求很高，这一点主要是针对文官的，五官端正，不能没有形体，范壮壮这显然不太符合要求。
宋远玄摇了摇头道：“行了，这话等你能上朝之后，直接和皇上去说吧，我觉得你得瘦上一百斤了。”
“一百斤？”范壮壮尖叫了一声。
宋远玄瞪着他，一脸平静，范壮壮缩了缩脖子，接着叹了声道：“大哥，我听你的！”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硕大的肚子，伸手拍了拍，嘟囔了一声：“肉啊肉，不是我不想你，这是大哥的要求，我总得听啊！”
宋远玄就装作没听到，心里琢磨着，以范壮壮的样子，要想瘦下来也很难，只有用药物的方法进行了。
这么说的话，他可以找岐黄堂的人帮忙，洛秋池就是岐黄堂的人，这几天还是得去看看她，顺便拿回十万两银子。
范壮壮离开之后，宋远玄让王东把吕方找了过来，安排他在今天晚上跟着范壮壮去取兵器，随后他把贾政给叫了进来。
贾政进来时，对着他行了一礼，接着轻轻道：“不知道少爷找我有何吩咐？”
宋远玄沉默片刻，接着点了点头道：“贾政，这一次去里县，你跟着我一起去，我想让你留在里县，替我当那里的知县。”
贾政一怔，一脸不可思议道：“少爷，我并不是文官，也能当知县？”
“别的地方不行，里县一定行！”宋远玄应了一声，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芳华楼之中，你得安排好，再找一名接替你的掌柜。”
“多谢少爷！”贾政单膝跪下，一脸激荡。
宋远玄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贾政起身，一脸认真地应道：“少爷，我会选两个人来代替我的，这批老兵之中有两个人能说会道，适合成为掌柜，就让他们共同担任吧？”
“行，这事你去安排就成了，回头让南儿考察一番就是了。”宋远玄应了一声。
贾政乐呵呵道：“那我这就和郑夫人去商量一下。”
“好了，你去吧，顺便整理一下行李，到时候我们想走就走了。”宋远玄摆了摆手。
贾政退了出去，宋远玄这才吁了口气，心头浮起几分的轻松。
这些事情看似并不复杂，但处理起来却是并不简单，但他成了所有人的依靠，那就得撑着走下去。
188危机与享受并存的时代
漆黑的街道，二十辆马车驶离了工部在郊外的仓库。
范壮壮站在仓库的大门口，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喃喃低语着：“是该减肥了，这么几步路都能出一身汗。”
一侧一名小将从一侧凑了过来，低声道：“大人，这运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不该问的就别问！”范壮壮哼了一声，接着目光落在小将的脸上，点了点头道：“你是我的亲信，所以我今天晚上才留下了你和你的小队。
只不过这件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这儿有三千两银子，你拿去，明天晚上带着人出去玩玩，就算是你的辛苦费了。”
“大人放心，今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小将认真应了一声，一脸认真。
范壮壮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才转头就走。
对于他来说，安排这么一件事情并不难，毕竟范正阳是工部尚书，在工部任职多年，亲信极多，谁也不会和范壮壮过意不去的。
马车在禁宵前驶出了京城，在通过城门时也无人盘查，因为马车上挂着羽林军的旗子。
在离开京城之后，六个小队的人从四面八方走了过来，护着马车而行。
这六个小队共计三百人，是吕方提前安排出城的人，一路保护着这些兵器，直接送往里县。
宋远玄此时却是在芳华楼之中留宿，他抱着郑南儿软绵绵的身子。
郑南儿轻声道：“郎，你去里县，我真不能跟着一起去吗？”
“里县还不成，等来年我与雪柔大婚之后，就要去江南了，到时候你肯定得跟着我走，这段时间，你找一个能替代你的人来掌管酒楼吧。”
宋远玄轻轻说道，郑南儿低声道：“郎，我觉得倾城不错，她有我的天分，一定可以做得好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道：“郎，东儿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不错，东儿也得一起去。”宋远玄点了点头。
郑南儿犹豫了一下，接着轻轻道：“那芳华楼这边怎么办？要是少了东儿的厨艺，这生意还能做得下去吗？”
“要是这么长时间还不能培养几个名厨出来，那东儿就不是京城厨神了！”
宋远玄摇头，接着勾着嘴角道：“京城五大厨神，不管哪一个都很厉害，除了厨艺之外，还会培养人。
我去江南的话，要是长时间吃不到东儿的菜，那肯定是受不住的，更何况你们姐妹来自于运州，也总得回去看一看。”
郑南儿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就听郎的，那我们的作坊也要搬走吗？”
“作坊先安排在京城，由子洛负责着，回头我们会在里县和江南重新安排作坊，化整为零，分散到两个州之中，这样风险就会更低了。”
宋远玄应了一声，郑南儿再轻轻问道：“郎，那这么说，小夏、流烟、青岚、兰馨和怀云都会和我们一起去了？”
“一家人总是要在一起的，这里就交给倾城打理吧，回头我们带十个丫鬟离开就行了。”
宋远玄接着她的腰身，目光幽暗。
郑南儿抬眉看着他的眼睛，深深着迷，她轻轻道：“郎，我总觉得你的眼神很吸引人，就像是光一样吸引着我。”
宋远玄一怔，或许这就是幽烈心法的作用。
“好了，早就休息吧，现在不会再说我是累了吧？”宋远玄勾着嘴角。
郑南儿顿时把头埋到了他的胸前，一时之间再也抬不起来了。
两天之后，玄远庄，曾国明在王东的引领之下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微笑。
前厅之中，宋远玄行了一礼道：“曾大人亲自前来，当真是我的荣幸。”
“宋公子客气！”曾国明回了一礼，接着话锋一转：“这是里县的地契，还有任命知县的皇榜，公子收好。”
宋远玄接过地契，仔细看了看，接着不由一怔，曾国明还多划给了他一大片的土地，而且这片土地是在山外。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里县的地，他不由看了曾国明一眼道：“曾大人，这片地是属于里县的？”
“这里大约有五千亩地，本来是属于邹县的，但后来因为山贼的关系，就变成了无主之地，我想着不如给公子了。
正好通往里县的路要经过这片地，公子总是用得着，而且再说了，里县的地太贫瘠，公子买来就是亏了，总是要给公子一些补偿的，这些都是良田。”
曾国明微微一笑，宋远玄的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他这就是投桃报李了。
宋远玄拱了拱手道：“曾大人不如今天中午就在这儿吃顿便饭吧？”
“不了，户部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得回去了，公子美意，下次我再应着了。”曾国明拱了拱手。
“王东，去拿两支人参给曾大人带回去。”宋远玄吩咐了一声。
曾国明笑了笑道：“宋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东回来时，拿着两支人参，相当健硕，根须完整，这样的参在京城之中也很难得到，也只有北州才能得到了。
曾国明的眼睛一亮，再道了声谢，这才转身离开。
宋远玄低头看了一眼地契，接着想了想道：“王东，让人去把这份地契拓印一份，然后给吕方送过去，让他带人出发吧。
对了，回来时，你顺便从吕方那儿带一个小队回来，和我们一起去里县，之后你再去找一下飞鱼，我要见他。”
王东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宋远玄吸了一口气，心中却是蓦然有些安宁了起来，里县之行不管顺不顺利，至少有了一点念想。
人总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只要有了念想，那就会无限放大。
宋远玄这一刻的心态也是如此，就好像里县真成了他的选择一般，所以下一刻，他收起了这样的心思。
里县或许是他的选择，但他不能过多依赖，那样的话就相当于是被囚禁了思维，进而就容易被人算计。
这是一个权力至上的时代，李天宁如果腾出手来，一定会对付他的，所以他留的退路一定不能仅限于一条。
长长吐了一口气，空中留下一道白茫茫的气体，接着他回身，嘴角又勾起了笑意。
不管有多少的压力与算计，在自家人面前，他还是那个翩翩公子。
想及昨晚燕青岚和越怀云的媚，他的心中又多了一抹滚烫。
这是一个危机与享受并存的时代，让人沉沉着迷，他越来越喜欢了。
189火器
飞鱼来的时候，宋远玄站在荷池边上。
荷池中的冰依旧很厚，残荷的叶子尽数脱落了，只余下几根茎还在支撑着。
飞鱼行了一礼，轻轻道：“不知少爷找我来有何事吩咐？”
宋远玄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轻轻道：“蛙人帮有船，在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就坐你们的船了。
等到了温宁县，你的船就等在那儿，我有事情安排你做，还有一点，你认不认识卖马的人？我需要几百匹马。”
飞鱼想了想，这才轻声道：“少爷，马匹是紧俏物资，幽州与北州那边较多，京城这边倒是也有不少的马贩子。
这几天我去打听一下，若是有消息，一定会通知少爷的！只是一匹马差不多需要两三百两银子，一般人也买不起。”
“银子的事情，你不必过问，我来处理！”宋远玄应了一声。
之前他让兄弟帮的根子去买马，相信他一定也能买到一些，但绝不会太多，这个时候就需要多头并进了。
飞鱼点头道：“少爷，那我这就去安排，后天你应当就要殿试了吧？”
宋远玄一怔，目光落在飞鱼的身上，轻轻道：“你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我这样一个粗人也不懂这些，但外面已经传开了，少爷连中了解元与会元，所以在普通百姓的心中，那就是文曲星转世了。
关于少爷的事情，传得是纷纷扬扬，这几乎成了饭后必说的事情，甚至还有许多人家都想将女儿送进少爷的庄子呢。”
飞鱼微微笑着说道，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韵味。
宋远玄怔了怔，接着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不必在意，你去吧。”
飞鱼行了一礼，慢慢转身离开。
宋远玄依旧站在荷池边，片刻之后，薛夏从一侧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罩到了他的肩头。
“郎，天气寒了，还是回去吧。”薛夏轻轻道，接着压低了声音：“郎，五百万两银子我已经兑换出来了，就放在主宅之中，接下去怎么办？”
“暂时先放着，等我们离开京城时再安排。”宋远玄应了一声，接着扭头看了她一眼，牵起了她的手。
回到宅子时，骆倾城从一侧迎了过来，宋远玄看着她道：“南儿和你说了吧？”
骆倾城一脸疑惑道：“少爷，你说的是哪件事？”
宋远玄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郑南儿是想让他和骆倾城说这事，毕竟他才是宋家之主。
“这段时间，你去芳华楼吧，跟着南儿学一段时间，以后芳华楼就交给你了。”宋远玄轻轻说道。
骆倾城一怔，接着垂头道：“我怕做得不好！”
“我信你！”宋远玄回了一句，心里却是觉得，这话似乎很有风骨。
骆倾城的眸子中浮起一抹喜意，接管了芳华楼，那就意味着她将成为芳华楼的大掌柜了，这样的身份比现在可是强多了。
“少爷，谢谢你。”骆倾城轻声道，声音有些哽咽。
宋远玄摇了摇头道：“这是你应得的，毕竟你是南儿的女儿，之前我就说过，以后在我的面前不用那么客气，我没拿着你当下人看。”
这句话无形中装了一回，就好像他成了骆倾城长辈似的，一下子拔高到了她爹的高度。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还跳了跳，这着实是有点莫名的刺激感。
但他还是转身离开了，骆倾城起身时，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韵味。
王东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他带回来五十名老兵。
前厅之中，宋远玄坐在椅子间，王东凑在他的身边，低声道：“少爷，吕方已经走了，接下来的几天，庄子里的人都会离开。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得去安排后续的事情，等到所有人都撤走了就退了庄子，这几天我为少爷安排一名新车夫。”
“后天就是殿试了，那边的事情，明天就结束了，所以明天我不外出就是了。”宋远玄摇了摇头。
王东应了一声道：“少爷，那一会儿我就去庄子，这两天安排妥当，后天陪着少爷进宫。”
宋远玄点了点头道：“行了，你去吧，别留下什么把柄。”
王东点了点头：“少爷放心，我骑马过去，不会留下痕迹的。”
说完，他退了出去，宋远玄正要回后宅时，一名侍卫急步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少爷，范府的大少爷来了。”
宋远玄连忙应道：“快请。”
范壮壮这一次过来，十有八九是和火器方面的工匠有关。
来到这个时代，他最想着就是能把火器搞起来，这可是工业革命的利器。
只不过前一世的他是一名高管，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只是知道一些火药的配方，但在材料的研究方面还是差了许多，有配方也没有用。
所以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工匠，他提供一些思路，让这些人去做，应当可以改良火药和火枪。
范壮壮慢慢走了进来，有如一座肉山一般，一边走一边擦着汗。
“大哥，这么大冷天我还出汗，是得减肥了，以后我一定听大哥的，少吃肥肠。”范壮壮乐呵呵说道。
宋远玄摇了摇头，一脸嫌弃道：“你这光说有什么用？我都没看出来你瘦！光少吃肥肠的作用不大，你必须要少吃肉了。”
“少吃肉？”范壮壮尖叫了一声，接着嚷嚷着：“大哥，那还是杀了我吧！”
宋远玄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垂下头，轻轻道：“大哥，我听你的，少吃肉还不成吗？”
“多吃素菜。”宋远玄一本正经说道。
范壮壮点了点头，一边擦着汗道：“多吃素菜。”
“好了，老三，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宋远玄问了一句。
范壮壮这才坐到宋远玄身侧的椅子间，半躺在那儿，吐了口气道：“大哥，你让我找的工匠都有了，名单在这儿。
他们对一年一百两银子很有兴趣，只要你能把他们的户籍给销了，那他们就会跟着你走，而且大多数人都会把全家一起带走。
像是火药局的工匠，这些手艺都是家传的，一代代传下去，也不传外人，所以一个人是工匠，一家人都是工匠。
大哥，我就找了七个人，但这七个人代表了七家人，一共有三十多名工匠，其中还有一名最顶尖的老工匠，得到过我爹的嘉奖。
也就是火器局出品的火药威力并不强，否则他现在也不会退，依旧会在火药局制造火药和火枪。”
宋远玄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心中蓦然浮起一抹喜悦，这又将成为他的退路之一了。
这一次，他没有克制着内心的想法，因为这个想法过于强大，他一时之间也压制不住。
如果火药和火枪改进成功，那么危机就会淡去，享受就可以多一些了。
190羊肉串
送走范壮壮，宋远玄让人把赵子洛叫了过来。
前厅之中，他把一张名单递到了赵子洛的面前，轻轻道：“子洛，你去见见这些人，顺便替我去一次户部，找到员外郎曾国明大人，将他们的户籍都销了。
然后今天晚上就安排他们出城，让飞鱼安排船送他们去温宁县，之后让他们随着王东的人去里县，一定要优先把他们都保护起来。”
赵子洛连忙应道：“少爷，我这就去办！”
拿起名单，赵子洛拱了拱手，大步离开。
宋远玄伸手揉了揉额角，这才发现，一侧伺候着的丫鬟不是骆倾城了，想必她已经去了芳华楼。
起身回到了后宅，宋远玄进入了书房之中，再次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燕青岚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放下了一盏茶，轻轻道：“爷，喝口茶吧，这是参茶，补气的，对身体好。”
宋远玄端起来喝了一口，接着轻轻道：“一会儿给我炒个辣子**，最近有点馋了……算了，东儿不在家，不用做了。”
“爷，我会做的，之前我跟着东儿姐姐学了几道菜呢，其中就有辣子鸡和干锅肥肠，我来为爷做一顿。
这天有些冷，吃些辣的会开胃一些……对了，还有羊肉，今天庄子里杀了两头羊，赵总管送了一头过来，我准备炖些羊汤。”
燕青岚轻轻道，目光中透着笑意，一脸飞扬，这就是她的性子，总是有些跳脱。
宋远玄一怔，接着点头道：“有羊肉了啊，那我去看看，我们烤个羊肉串，真是好久没有吃到了。”
燕青岚也没听说过什么是羊肉串，但她还是应了一声，和宋远玄一起进了厨房之中。
厨房之中，一整头羊刚刚剥了皮，放在案板上。
羊很大，足足有八九十斤，一名膀大腰圆的厨子正在那儿挥着刀，分切着羊肉。
看到宋远玄时，厨子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着乐呵呵唤了声：“少爷！”
宋远玄轻轻道：“你给我弄一块肉，差不多四五斤，肥瘦相间。”
厨子的刀一划，在前腿上切了一块肉下来，宋远玄从一侧拿起刀，切成了小方块，厨子连忙道：“少爷，还是我来吧。”
宋远玄把刀递给了他道：“你来，切好之后放进盆里，我在外面等着你。”
厨子应了一声，宋远玄拉着燕青岚走了出去，他劈了几根竹子，用柴刀慢慢切成了竹签，以他现在的功力，做这些事很轻快。
切了差不多四十多根竹签，厨子就端着大盆出来了，宋远玄用了盐、酒和辣椒腌了一下，别的调味料也没有用。
当然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调味料，这个时代，这些资源还是过于匮乏。
在这个时候他倒是怀念起了孜然，也就是野茴香，回头慢慢找总是能找到的。
燕青岚看着宋远玄的动作，一脸兴致，直到宋远玄腌完了，她这才轻轻问道：“爷，接下去怎么做？”
“这样，穿串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宋远玄轻轻道，同时串了一串起来。
燕青岚这才点了点头，一脸兴奋道：“那就交给我了！”
宋远玄用火折子生了火，点上了一小堆木柴，这才去洗了手。
回来时燕青岚已经串了二十多串了，他架了两根树枝在火堆上方，把羊肉串架在火上烤着，片刻之后就香味四溢了。
燕青岚抽了抽鼻子，一脸惊讶道：“爷，当真是好香啊！”
“吃的时候更香！”宋远玄微微一笑，看着羊油一滴滴落入火堆之中，升腾起一小簇的火焰，香味随即就弥漫开来，心中一片宁静。
不管谋划得再多，只要有这片刻的停留，闻一闻食物的味道，那就够了。
燕青岚串好了所有的肉串，转身去洗了手，这才坐回宋远玄的身边，紧紧挨着他，双手托着脸，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眨也不眨。
宋远玄伸手摸了一把脸道：“怎么，我脸上开花了吗？”
燕青岚摇了摇头，勾着嘴角笑道：“爷真是厉害，什么都会做！这烤出来的肉也和别人不一样呢，特别得香。”
宋远玄笑了笑，拿起两串，递了一串给燕青岚道：“好了，可以吃了。”
两人各自吃了一串，味道浓郁，就算是没有孜然，但烤出来的肉依旧极香，渗入了辣味，中和了羊本身的膻味，极是好吃。
“太好吃了！”燕青岚赞了一声。
一阵的脚步音响起，薛夏的声音响起：“郎啊，我老远就闻到了香味，这是什么东西？”
“羊肉串！”宋远玄应了一声，接着招了招手道：“过来一起吃吧，全都好了，一共四十串，一会儿把云儿也叫过来，这就是今天的中饭了。”
“我去叫！”燕青岚唤了一声，起身跑开了。
天虽然有些冷，但烤着火，吃着羊肉串，总有一种烟火气浮动着，隐约中，宋远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他每每有空就去撸串，喝点啤酒，以他的气质与身份，总是能引来许多女子异样的目光。
越怀云和燕青岚回来时，薛夏已经吃饱了，其实她只不过吃了两串，这主要是因为她要吃养香餐，所以难得吃正常的食物。
宋远玄吃了十五串，也已经吃饱了，他看着燕青岚和越怀云吃得不亦乐乎，微微笑了笑，目光中透着几分的温暖。
“郎，也不知道娘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才比较好。”薛夏轻轻道。
宋远玄想了想道：“估计快了吧，年前是一定会回来的。”
“郎，后天就要殿试了，不需要准备一下吗？”薛夏问了一句。
宋远玄摇头道：“不必临时抱佛脚，成与不成，只在平时的积累，我也不强求。”
“郎真是厉害！”薛夏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燕青岚和越怀云也是同样的表情，宋远玄笑了笑，心觉得有点飘。
羊肉串吃完，还剩了几串，宋远玄招呼了一声，留给了那名膀大腰圆的厨子。
庄子里的厨子不少，这名厨子是专门处理肉类的，其实就是一个屠夫，负责杀猪、杀羊之类的，真正做饭的是两名老妈子。
回到主宅之中，宋远玄坐在书房之中，也没有看书，而是眯着眼，修行起了幽烈心法。
对于他来说，这个时候越冷静越好。
相比起殿试来，他更重视的是正在谋划的事情，里县这里要投入五百万两银子，那一定会变一个模样。
而殿试就算是不成，那也没什么，以他会元的身份，总是能当一名七品官，乃至六品官的。
一缕幽暗沉浮，没入了他的眉心处，他觉得越来越冷静了，似乎与黑暗融合得更加紧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