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尸傀虽然实力不弱，但是对于许愿来说根本不够看，仅仅交手几个回合就被他给斩的浑身都是剑伤。
伤口大多都是深可见骨。
之前笼罩全身的黑色死气，如今也淡了不少。
佝偻着身躯，那张巨大的怪脸上满是惊恐和愤怒。
“吼！”
下一刻，尸傀长啸一声，周身如蛇的触须拧成一股绳，抽向了许愿。
“哼！”
许愿冷哼一声，向后一跃躲开攻击，同时挥动七星龙泉剑。
一道五彩剑气斩向了尸傀。
尸傀操控触须抵挡，但是触须刚一接触五彩剑气就被搅成粉碎，然后五彩剑气去势不减的斩在了尸傀的身上。
大破灭五行剑气直接将尸傀的身躯给斩爆了。
腐肉、漆黑的血水，从尸傀身上不断炸飞。
到最后。
尸傀庞大的身躯就只剩下一滩血水。
和尸缸里那些尸体的尸水融合到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身影。
轰隆隆！
这时，周围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
许愿抬头往四周看去。
发现石室的墙壁上已经出现了无数的裂缝，而且还在不断的蔓延。
是刚才和尸傀战斗导致。
要塌了。
许愿这个念头刚起，好几块石头从上方掉了下来，将那些尘封的尸缸砸的粉碎。
见到这一幕，许愿哪里还敢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当即就跳到了盗洞里。
在距离地面还有两米的时候，快速用七星龙泉剑插在洞壁上，止住下落的趋势，然后落到地面上。
呼~
终于重新落地。
许愿顿时心安了不少，下意识松了口气。
从身上摸出一根火折子吹亮，火光生起，顿时将周围的黑暗驱散。
许愿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所处的是一条地下暗河，不过早都已经枯竭，只能看到河床的痕迹。
许愿目光继而看向不远处的铁轨。
果然。
和他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
那条消失的铁轨被人藏在了这里，看情况是被人用骡马拉运过来。
“许愿？”
就在他盯着那段铁轨若有所思时，远处火折子照不到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张日山。
“是我。”
许愿赶紧回应了一句，然后举着火折子朝那边走去。
等到和张日山汇合。
他才发现齐铁嘴也在，不过右脚一瘸一拐的，估计是跌落盗洞后摔伤的。
好在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大碍。
不过看到他前来，两人脸色很是古怪，用一种近乎是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尤其是齐铁嘴。
之前他从盗洞跌落，撞物晕死过去的刹那，他似乎看到一道金色剑气横空斩向尸傀。
而且最关键的，还有那头突然出现的怪物。
现在许愿竟然毫发无伤的下来了。
“等等……”
“你先别过来。”
齐铁嘴眉头紧皱，朝前伸了伸手。
许愿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刚才头顶上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们要是什么都不问，反倒古怪。
“八爷有事？”
“有点事。”齐铁嘴神情紧张，“刚才那怪物呢？”
“死了。”许愿回答道。
“死了？怎么可能，许兄弟你别乱说，那可是尸傀，多少年都难得一见的邪物，还能说死就死？”
齐铁嘴眼睛一下瞪得老大，满脸的难以置信。
“八爷，那尸傀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手中的剑。”许愿淡淡的说道。
听了许愿的话，齐铁嘴想到之前看到的金色剑气，确实，许愿连剑气都能释放，尸傀又算的了什么呢？
“死了也好，许兄弟这也是功德一件了。”
齐铁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这边有什么发现没？”
许目光则是往四周看了眼。
听他问起，张日山也收起心思，“我刚才看过了，这是条地下暗河，消失的火车轨道就藏在这。”
许愿点点头，这些刚才他也看到了。
但没等他说什么，张日山忽然朝他打了个手势，并向前领路，三人一路往前走了有十多步的样子后。
借着手里火折子的昏暗光线，许愿忽然看到轨道上方的横梁上挂着无数的死人。
无一例外全是吊死的，尸体被铁丝网卡住，脑袋向一侧坠下，看着狰狞无比，应该是颈椎骨碎断的缘故。
横梁一路向前延伸，看不到底，尸体也看不到尽头。
密密麻麻的。
许愿一下就想到了小时候在乡下见过过年时人家晒的腊肉。
只是眼下再想起，却有种无比的阴森恐惧感，无比渗人。
驱走心头的胡思乱想，许愿看了眼身侧的张日山，若有所思，“张副官是要带我去这轨道的尽头？”
“不是。”
哪知道张日山摇摇头。
又带他走到另一边。
费力举起火折子，许愿仰起头，顿时看到在那河道上方，还有三四处盗洞。
那盗洞口石锤修凿，痕迹凌乱不堪，不像是倒斗老手所为，而且是从底下往上打过去的。
许愿眉头一皱，这事情倒是透着几分诡异。
“这盗洞通向哪里知道吗？”
“无极塔地宫！”
“你上去过？”
许愿迟疑的瞥了张日山一眼。
没等他回复，又站在其中一处盗洞口正下方，抬头往上看去。
可惜那盗洞打的错落不齐，，盯着看了半天，上面依旧是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光亮的地方，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
“没上去，不过捡到了这个。”
张日山摇摇头，随即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
许愿接到手里一看，发现那竟然是颗珠子，手指微微摩挲了下，就察觉到是用的檀木芯子打制而成。
又凑到眼前看了下，那珠子虽然磨损严重，但仍旧能看到一副极小的太极图。
许愿愕然抬头，“这是道门念珠？”
“是，这东西一般都是道士随身携带之物，死后陪葬，所以我猜测应该是地宫供奉。”
“很有可能是打了这条盗洞的人，进入了地宫，无意碰到了这串念珠，散落的珠子掉了下来。”张日山分析道。
这推测倒是在理，但很快许愿心头就生出了个疑问。
“这盗洞反打，看痕迹极乱，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新手所为。第二种，当时那人处于极度慌乱的情况下，根本顾不上埋土藏土，拼了命的打通了这条盗洞逃命。”
“不错。”
张日山和齐铁嘴一听，都是了然的点点头。
第二百一十二章 抽丝剥茧
“这盗洞反打，看痕迹极乱，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新手所为。第二种，当时那人处于极度慌乱的情况下，根本顾不上埋土藏土，拼了命的打通了这条盗洞逃命。”
“不错。”
张日山和齐铁嘴一听，都是了然的点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能将这么长的一截铁轨运到这地下暗河，说明外面必然有出去的通道，沿着原路返回即可，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力气打这条盗洞呢？”
“可能，路被堵住了？”
齐铁嘴若有所思的开口猜测道。
“不太可能，这地下暗河四通八达，极为宽旷，想要堵住入口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许愿摇摇头，回头往远处望去。
虽然这地方漆黑一片，但总归能找到出路的，齐铁嘴的猜测很难站得住脚跟。
“会不会是地宫内藏着什么东西？”
张日山眉头都拧成了一团，之前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些。
被许愿一提醒，他才发现这其中实在是有着无数的古怪之处。
许愿还是摇头，“如果提前知道地宫里有什么，有何必反打地宫，直接从无极塔下向下挖掘岂不是更为简单？”
两人互相看了眼，都是从各自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深深的迷茫，这事越想越不对，似乎根本没有一个合理解释。
齐铁嘴想的头疼，干脆看向许愿问道：“那许兄弟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那帮人进入这里过后，无意发现了头顶的秘密，但碍于身份，他们没法轻易露面，只能用这种方法进入。”
“所以，这盗洞应该就是新手所为，他们不是倒斗出身。”
张日山脑中灵光一现，所有的疑问似乎在一刹那全部想通了。
他甚至想到了昨晚在古驿站里发现的那三个岛人，难怪他们身上会有被虫蛀的病症。
“所以这件事背后站着的，应该就是那帮日本人人。”
“可能最先进入的是那座井下石室，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秘密，之后又继续向上挖掘盗洞，进入了地宫之内。”
“原来是这样。”
听完张日山一番分析，齐铁嘴眼神微动，顺着张日山的话继续说道。
“所以当时我齐家的那位高极有可能是受那帮日本人的胁迫，无奈进入了此中。”
“又在这里留下了青铜镜为我传讯。”
说到这，齐铁嘴一拍大腿，只是下一秒他就疼的龇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但他还是忍住了，破解谜题的兴奋掩盖了一切。
“之后他们一定经历了什么，所以齐家高人才会用性命为代价，拦住了火车并留下青铜镜。”
“只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呢？”
齐铁嘴低着头，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突然间。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盗洞。
脑海深处仿佛有一道闪电掠过。
他猛地抬头，却发现对面的许愿和张日山也差不多在同一刻时间，抬头看了过来。
“地宫！”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些人必然是在地宫内发现了秘密。
而那些秘密极有可能牵扯的就是葬墓群。
要不然没法解释堆满一火车的棺材从何而来。
“看来推测的绝对没错。”
齐铁嘴眼下兴奋无比，这种一层层剥茧抽丝的感觉，犹如拨开浓雾见青天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地宫啊，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张日山也是同样如此。
恨不得立马沿着盗洞进入地宫。
呜！
只是他话音刚落下。
头顶的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极为急促的哨子声，似乎还颇有节奏，一阵阵的，听着很是古怪。
但一听到那哨声，张日山顿时安静下来。
冲着许愿和齐铁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又起耳朵仔细听了下。
很快他就明白了那哨声传递的意思。见身前两人脸上带着疑惑，张日山顺口解释道。
“这是张家的蝙蝠哨，专门用来传递暗语。”
齐铁嘴追问道：“说的什么？”
“佛爷回来了。”
“这么快？”
许愿也有些诧异。
昨晚张启山半夜带人离去，如今才过去多久。
“那现在怎么办，是先回去还是探地宫？”
齐铁嘴有些发愁，眼神里带着犹豫。
“先出去吧，佛爷如此紧急传讯，想必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佛爷来了，到时候再探无极塔地宫也容易不少。”
张日山摇摇头，神色已经回复了平静，说完他又看了眼许愿，“许先生觉得呢？”
“地宫尚不知凶险如何，先出去汇合也好，而且我们下来太久，之前石室的动静想必也惊动了他们，出去也好让佛爷他们放心。”
许愿倒是无所谓，顺着张日山的话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先离开。”
三人不再多待，沿着地上那一段铁轨，一路向前，走了大概有一刻多钟的样子后。
果然发现了入口。
那是一扇开在山体上的铁门。
外面还做了遮掩，堆了不少树杈。
几个人从里头钻出，辨认了下无极塔的方向，迅速离开。
等几个人抵达的时候。
张启山正站在无极塔外，和老倌说着什么，两人脸色都异常凝重。
不知道是提及了什么，那老倌忽然指着无极塔，突然跪在地上，一连重重的磕了好几下头。
而张启山也毫无反应，眼神冷漠的可怕。
远远望到这一幕，许愿眉头不禁一皱。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他知道那老倌在张家地位甚高，面对张启山也是直呼其名。
按照他的推测，应该是跟随张启山从北方来到湘省后，就负责苗疆一带的张家人。
但眼下两人之间明显出现了争执。
不过隔的太远，即便是他也没法听到两人谈话的具体内容。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无极塔的方向，他们刚在那条地下尸河发现了通往地宫的盗洞，猜测到了一些东西。
眼下老倌朝地宫方向跪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许愿眉头微皱，瞥了一眼身侧的张日山和齐铁嘴，两人脸上也写满了诧异。
不过张日山神色间那抹变化很快就被他隐去，恢复了平日的冷峻。
至于齐铁嘴，老狐狸一个，权当没看见。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佛爷！”
张日山跟在佛爷身边时间最长，深知他的脾气秉性。
昨夜外出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要不然其不会如此失态。
“回来了。”
见到三人归来，张启山只是点点头。
随即目光再次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老倌。
“回去告诉他们，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到底…”
话音落下，他就朝许愿三人招了招手，随即往吴老狗那边走去。
“有发现？”张启山打量着那尖耸的道塔，看不清脸色，突然询问道。
张日山不敢迟疑，简单将之前在底下所见叙述了一遍。
听完过后，他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几个人也没打扰他思索，吴老狗拿肩膀轻轻撞了下封白，压低声音问道，“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
许愿摇摇头。
平三门出身，吴老狗应该是老九门当中最讲江湖道义的那一个了。
闻言，吴老狗也是松了口气。
之前他在井下听到那如山崩地裂的动静，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当中。
下墓倒斗跑江湖，他也是头一次遇到那么诡异的事。
当时吴老狗极度想要穿过那一片积水区，去一解心中疑惑，但那如厉鬼嘶吼的尖叫，还是让他止而却步。
隔着短短十多米，几分钟的时间，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煎熬的几次了。
上一次，恐怕还是跟老太爷下那血尸墓，在盗洞外等待的光景，无尽的黑夜下，他只能听得到底下的声音，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那种不安、惶恐加上期待，最后被那拉出的血尸，彻底化为了泡影。
除了那次之外，之前在井下等待的时间，他感觉到自己再次经历了一次血尸墓。
吴老狗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尸傀！”
“什么，竟然是那种凶物？”
听到这里，吴老狗脸色骤然惊变，一脸后怕。
之前要不是许愿让他离开，真要没按捺住，眼下怕是早都出事了。
没等他再说什么，沉思中的张启山终于抬起了头，目光从几个人身上划过。
“三个问题。”
“第一，长沙城那边传来了紧急消息，我在苗疆不能待太久，所以此事必须马上解决。”
“第二，既然入口已经找到，那么铁轨的尽头一定是我们的目的地，不过可以先进地宫一探，搞清楚那里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还有一点。”
张启山说到这的时候，目光看向齐铁嘴。
“八爷，既然你齐家那位高人在井下同样留下了青铜镜传讯，你可知道他究竟说的是什么？”
“鱼合风水阵，是用来找人寻物的，但我们下去看过，红线的尽头锁住的是一具女尸。”
齐铁嘴摇摇头。
他到现在还觉得奇怪。
跌落下去，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朝张日山问起了红线的事情。
“女尸？有什么异常吗？”
“没，和那地下尸河所有死去的人一样，都是被绞死。”
“看来这条线算是断了。”
张启山拧着眉头，“那也别耽搁了，立马让人来挖掘地宫。”
“等。”
齐铁嘴看着身边的无极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打断了张启山的话。
“还有件事，我要验证下心中猜测。”
齐铁嘴也不等其他人问起，忽然抓着砖块，笨拙的往无极塔上爬去，一直爬到中断，他才停了下来。
“八爷这是？”
张日山有些不解，抬头望了望，看不出动静，下意识朝张起山问道。
“观山点星看风水。”
努力将自己挂在无极塔上，齐铁嘴朝四周远处眺望过去。
山谷、梯田、成片的原始森林以及隐藏在树林里的吊脚楼，一派苗疆的风景。
但他很快就发现山谷的腹地上，每隔大概十几里路的样子，就会出现一个个土包。
他也是是土夫子，哪里会不知道那是大墓被风化后的封土包。
如果这底下都是古墓，那必然是一个无比惊人的墓葬群。
但他很快想到，湘西这一代自古就是少数民族建立的王朝，他们的丧葬习俗和中原完全不同。
这显然是中土风格。
稍一琢磨，齐铁嘴就反应过来，这些封土包或许是虚冢，它们的存在是为了掩藏一座真正的大墓。
难怪霍家把这看的那么紧，甚至不惜和李家开战，原来是早就盯上了这座古墓。
齐铁嘴又沿着那土包的线路看了一阵，脸色忽然一变，也顾不上凶险，摸出罗盘飞快的算了下。
等卦象出来，他嘴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这么大的手笔，他娘的土底下到底葬的是谁？”
齐铁嘴声音虽然不大。
但底下几个人一直在盯着他，自然都听到了他这更像是自言自语的感慨。
“什么大手笔，八爷，你发现什么了？”
见齐铁嘴又是惊叹又是皱眉的模样，张日山心里头满是惊疑。
踮起脚尖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可惜只能看到山谷的大致以及极远处那片连成一线的原始森林。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出来。这种风景就算是走遍整个湘西苗疆，也都大同小异。
“先别着急，让八爷下来再说。”
张启山也远远眺望了一眼，只是所处位置并非如齐铁嘴一般的高点，在他视线中只能看到平天一线的远处，隐约有着一道说不清的气。
张家有门功夫，和卸岭一派的望闻问切有几分相似，叫做望气术。
观望山海，有气息升腾之处，地下必然藏有大墓。
凭借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望气之术，他在老九门中才得了个前看三百年后看三百年的名头。
不过齐家在寻龙点星棺山测算上更为精通，而且看齐铁嘴的样子摆明是看出了什么。
所以他才按下心思，准备等人下来之后再做分析。
齐铁嘴也没耽误，迅速从无极塔上下来。
“佛爷身上可带了纸笔？”
“这倒是没有。”
张启山摇摇头，“八爷要用？要的话我现在让人苗寨去取。”
“算了，太耽误功夫了。”
齐铁嘴摆摆手，四下看了眼，捡起块尖利的石子，又找了处平坦的地面。
许愿等人也围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双面
许愿几人围了过去，只见齐铁嘴在地上画了几笔，竟将之前在无极塔上看到的一切都画了下来。
山势起伏，间隔相连的封土包。
齐铁嘴差不多刚画到一半的时候，张启山拧着的眉头就尽数舒展开，不过眼神里还是透着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有人布了个风水局？”
张日山有心想问，但他对风水一术并不了解，只能耐着性子等齐铁嘴将整幅画画完。
但是当他看清楚那看似潦草无形的图画时，眼睛一下瞪大。
那山谷的形状竟然是个人影。
而那些风土包则像是人身上的血脉经络。
他正要说话，就听到一旁张启山疑惑的声音响起：“这些封土包线条看着极为熟悉。”
“对了，是那鬼车石棺上棺材钉的位置！”
张启山这话一出口，几个人全愣住了，张日山更是赶紧将自己那点心思给按下。
双手撑着膝盖，俯下身体，尽可能的根据地上那图画去和记忆中棺材钉的位置想联。
只是想了半天，张日山也没法将两个完全撘不到边际的东西联系到一起。
“之前我在上面看过，这处山谷内，大概每隔十多里路就有一座封土包，佛爷，这片地下一定藏着大墓。”
齐铁嘴内心满是激动。
同时也有些懊恼，那位齐家高人明明将所有的线索都告诉他了，结果一路到了这都没发现。
“可惜那些棺材钉的走势，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断定，那一定是这些虚冢之间互相连通的密道。”
“所以那地下暗河极有可能也是暗道之一。”
听到这，许愿也提了一句。
“没错，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这座无极塔出现在的原因也能说的通了。”
齐铁嘴搓了搓手，目光在地上那无数的封土包上看过，忽然指向其中一个。
“距离我们最近的应该就在这。”
几个人一看，他所指的竟然就是他们所站着的脚下。
“这墓葬群广袤无边，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这些虚冢的存在既然是为了掩人耳目，那底下必然会布置大量的机关暗阵。”
“所以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脚下这处虚冢，一定是被人无意挖开过，触碰到了机关，苗疆山民不知此中厉害，或许是以为中邪，所以才建了一座无极塔在这镇压邪祟。”
齐铁嘴语速不快，音调却是越来越高，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从未所见的难言激动。
“我明白了，所以那井下石室尸缸里的道士尸体也就能解释清楚了，生活的时间长了，那些道士必然也会触碰到机关，所以看尸骨才会让人误以为是横死其中。”
张日山挑了挑眉头，眼神里也绽放着一丝精光。
“没错。”齐铁嘴一拍大腿，“而且许兄弟猜测的也没错，那地下暗河就是虚冢间的联系通道之一，火车和铁轨也就藏在其中，根本无人知晓。”
“既然有虚冢的话，那么……”
齐铁嘴所言，正是张启山心中所想，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藏经记载，山里有大墓，虚冢多设在外围，方位不可测，但一定比这些虚冢深上百丈。”
他话刚到这，齐铁嘴目光再次看向周围那些广袤无边的大山。
“佛爷，你前看三百年，能找到这藏龙穴么？昨夜独自离开，一定是去看这山谷的大风水了吧？”
张启山摇摇头，并未回复，沉默了片刻后，他笑着瞥了一眼齐铁嘴。
“老八，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进山了，我张家在风水术上的建树可远不及你。这里风水复杂无比，必须你来带路。”
“佛爷我可没那个意……”齐铁嘴一愣，心道我也没说不去啊。
只是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再次被张起山打断，“行了，既然问题的关键已经摸清楚，那就只用下地宫看看便知真相。”
说完，张启山一挥手。
早就候着的众人，已经提了铁锹，在无极塔四周迅速往底下挖去。
这些人常年跟着倒斗掘棺，打洞是吃饭的本事。
两把旋风铲打的极快，只用了不到一刻多钟时间，地下已经露出了地宫的甬道。
几个人打着火把依次进入。
下去之后才发现那是一条巨大的墓道，地上果然有被反打上来的盗洞，张日山还从土堆里找到另外几颗散落的道门念珠。
“佛爷，这边有壁画！”
一个伙计忽然大喊了一声。
几个人循声而至，举着火把往那斑驳的砖墙上看去，果然看到无数已经发霉破损的壁画。
可惜那些壁画明显被人挂掉了一片，只剩下几个人影。
只是等他们看清画中人的样子，却是一肚子的古怪。
那些人无例外，竟然都有着两张人脸。
那壁画虽然时隔多年，在潮气下也腐败的极为严重。
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的出来，这些壁画绝对出自大匠师之手。
线条分明，栩栩如生。
眼下在火把光线照射下，那些古人像却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让人觉得无比诡异。
“双面人？”
张启山眉头紧皱，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古怪，就在他思索时，齐铁嘴忽然提醒道：“佛爷记得镜花缘。”
镜花缘？
张启山心神一动。
他平日里读书颇多，涉猎可谓极其广泛，只转念一想就记了起来，这是前朝的一本书。
“你是说双面国？”
“不错，佛爷，这壁画上所画的，不正是书中秀才唐敖所见的双面国人吗？”
“不对。”
张启山刚开始也想到了此处。
但很快他就摇摇头，又指了指身前的砖墙。
那砖砌的甬道上能清晰看到，每一块砖上都嵌压着特殊的菱形对角花纹。
“这是南北朝时代的东西？”
齐铁嘴在掌眼上也是个中高手，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
“不错，南朝葬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期的墓葬有个特点，墓前建有亨殿，殿前有陵门，三门并列，左右连接着陵墓的城墙。”
张启山点点头。
他们这些人，对历朝古墓的葬法、规制以及结构早都已经刻在了脑海深处，张口就能说出个七八成。
“所以很显然，这跟镜花缘应该牵扯不到什么关系，南朝和前清相隔几百年，除非是撞了鬼。”
第二百一十五章
“那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这里的矿山从很早就已经开始采矿，也许是矿工创作的呢？”
齐铁嘴看了眼那墓道深处，底下周围就是矿山，到处都还残留着采矿的痕迹。
“这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那矿工是画师级别的大家。”
张启山摇摇头，直接否定了齐铁嘴的看法。
听到这，一边的张日山满脸恼火，“可惜这一大块被人强行揭走了，要不然肯定能发现一些东西。”
看这砖墙上的痕迹，原本这壁画应该是布满一整面墙壁的。
但很显然，那帮日本人从那地下暗河反打盗洞进入这里的地宫后，从壁画上找到了古墓入口的位置。
“真是他娘的狗东西。”
齐铁嘴也是恨恨的骂了一句。
好不容易抽丝剥茧，走到这样一步，结果却被那帮人给生生毁掉了。
前路再次变得迷茫起来。
齐铁嘴看了眼四周，忽然看到了让他相当诧异的一幕。
似乎感受到他的异样，一侧的张启山等人也都是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在几个人争论时，许愿仿佛完全没有参与进去的兴趣，只是举着火把盯着那壁画，不断向前，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许兄弟？”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许愿并未第一时间回复，而是继续搜寻了片刻，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几人。
“来看这里。”
张启山几人都是心生惊疑。
这壁画上密密麻麻画的全是双面古人像，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发现其他的不同。
但许愿的样子，明显是发现了不同。
几个人不敢耽误，立刻往那边赶去，等走到了许愿身后，几个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才惊愕无比的发现，那无数人影中有一个小人，大概也就虎口到手指长。
但和所有人像都不同，他只有一张脸。
“奇怪，这是没画完全吗？”
张日山举着火把，凑近又仔细看了下。
“不应该啊，为什么独独这一个不同？”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嘴里还在念叨着，却发现张启山等人却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自己。
“张副官，这还想不明白？”
齐铁嘴摇摇头，上前将他推开，仔细研究了下那小人，很快他就有了新的发现。
“这小人在看那边？”
其他所有的双面古人，看的都是左右，唯独这个正常的小人看的却是壁画之外。
齐铁嘴心中觉得古怪，下意识比划了下那小人的眼神，慢慢回头，看向了甬道另外一侧。
“在那边！”
这个时候所有人一下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很显然，这个小人的存在，是留下了个线索，或者说他就是在指路。
只不过它的存在实在太过细微。
除非是一路细致排查，或者如许愿一样，早就知道了这个剧情。
不过眼下几个人完全沉浸在了那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巨大惊喜当中，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似乎有些过分顺利了。
“走，过去看看。”
张启山一挥手。
几个人立刻举着火把，穿过甬道，去到了另外一侧。
张日山一马当先，走到最前面，只是等他看到那砖墙上，却是愣了下，“也是壁画。”
“不应该。”
许愿摇摇头。
回头对准对面那小人的位置。
再看那壁画上，几个人顿时看到相同位置的地方，竟然写着一行字。
可惜那字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五六个。
“写的什么？”
“等天垂象，天鼓鸣。”
张日山慢慢将那几个字念了出来，但他显然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下意识看向了许愿和齐铁嘴。
“这是五行家话。”
齐铁嘴神色平静，指着那几个字。
“这段话的意思是在说天降陨石，造成了巨大灾难。”
话音落下，许愿眉头一挑，脑海里下意识想起了一件事。
矿山古墓之所以存在，其实就是那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其中藏着了长生的秘密。
另外两块没记错的话，一块在长白山，也就是云顶天宫。
还有一块掉在了西王母国，也就是蛇沼鬼蜮里的西王母墓。
“天降陨石？”
他在思索的同时，剩下的张启山、吴老狗以及张日山都是满脸惊疑。
要知道在古代，陨石坠落象征的意义极大。
往往都预兆着帝王将死甚至是王朝覆灭。
如始皇本纪中就曾记载，秦皇三十六年，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上刻始皇帝死而地分。
当时这件事造成极大轰动，秦始皇大怒，杀了无数人，直接导致血流成河。
“那是什么？”
忽然间，四下顾盼的张日山忽然指着头顶。
众人望去，才发现壁画一直延伸到了墓道顶部，那里面画的却不是古人像，而是无数的山川大河。
数支火把映照之下。
头顶那壁画里不仅有着山川大河，更有着日月星辰。
而且那些星辰画的极为巧妙，都是大大小小的各种莲花。
在南朝时代，佛教已经传入了国内，而且达到了历朝历代最为鼎盛之时。
李牧诗句中曾有记载，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说的就是当时佛教的盛况。
受此影响，当时的葬法，也会在墓葬中留下莲花的标识。
但在那数不清的莲花图中，却有一朵尤为醒目。
那一朵是鲜艳无比的火红色，举目望去，犹如蓬熊熊燃烧的火焰，给人无限的憧憬感。
明眼人都知道，这小人所在的位置绝对不一般。
几个人全都是沉浸在那种震撼当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诡异动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壁画里记录的应该是一场祭祀活动。”许愿看着壁画说道。
“祭祀？”
“祭祀的谁？”
“许兄弟，这壁画里也没出现过人物啊？”
许愿还没说话，齐铁嘴就开口了。
“西王母。”
齐铁嘴一脸的凝重，见其他人都朝他看了过来，又继续说道：“双面人，我真正见过的其实就这一次，不过在山海经中曾有过记载，据说西王母天生生有两面，代表着生死阴阳。”
西王母？
准确捕捉到这一段话中的三个字。
许愿心头不禁一动
蛇沼鬼城的西王母宫中的确同样存在着一块陨石，“他”从陨石内获悉了长生的秘密，同时也进行了无数关于永生的实验。
从蛮荒时代一直到如今张家所守护的地底青铜门，其实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围绕着长生二字展开的。
齐铁嘴仅凭着这一幅壁画竟然就能猜到这一步，不得不说此人真的是博学多才。
“这里是西王母的墓葬？”
张日山眼晴一瞪，有些难以置信。
“你先别说话，等我说完。”
齐铁嘴瞥了张日山一眼，随即伸手指着头顶上那朵火红色的莲花，神色出乎意料的凝重。
“你们看，凡是视线背对这莲花的，脸上皆是呈现出喜悦诡笑，此为欢喜相。但面向莲花的，无一例外全是凄凉悲切，这叫悲悯相。”
双生欢喜悲悯相。
这种说法在佛教中广为流传。
几个人也都听过，所以眼下都是点点头。
只有吴老狗挑了挑眉头，再次看向对面那砖墙上的小人。
“那小人混在其中，又有什么寓意吗？”
“不知道你们可还记得，之前看那小人的时候，他的神色其实介于欢喜和悲悯之间，不悲不喜神态平静。”
齐铁嘴继续分析道。
“而且从小人的位置以及这朵火红莲花看，他极有可能就是此间的墓主人。”
“此人一定知道当时陨星坠落的画面，所以才用如此大篇幅的壁画来呈现当时的场景。”
听到这里，其他人心里头其实已经极为震撼了。
他们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副画面。
无数年前的南朝时代，一颗陨星自天外坠落到山谷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当时南朝本就混乱，两晋之后战乱四起，目睹到了这一幕的人，都以为陨星坠落，乃是大凶之兆。
于是他们进行了一场浩大的祭天活动，祈求上苍，不要降下更多的灾难。
吴老狗心中仍旧是有些疑惑，“那他们为什么要在祭祀之地留下群藏坑呢？”
“不知道。”
齐铁嘴却是摇摇头。
关于这一点他也没能想透彻。
按理来说，天降流火陨星，这样的旷古异象，对于平凡人而言，那是上苍的惩罚。
怎么可能会有人大胆到那样的程度，将尸骨埋葬于此处。
他苦苦思索了许久，依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张启山。
“佛爷，你觉得呢？”
张启山摇摇头，“暂时不清楚其中缘由，不过我有种预感，继续往甬道深处走的话，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
往前走？
听到他这话，几个人互相看了下，都是从各自眼神中见到了一抹了然之色。
没有耽误，一行人打着火把，顺着甬道一路往前走去。
越是深入，甬道四周开始出现各种被穿凿过的痕迹，还能看到无数木头、竹子以及铁制的架子。
因为年代过得太久，那些架子腐烂的极为严重，根本无法再使用。
但看到这些的几个人，心里都清楚。
这里的古墓其实早就被人发现，应该就是在矿山开采的过程中，这些架子的作用应该就是为了寻找四处的通道。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头顶上一个大洞，举起火把往里面看去，还能看到无数往四周深挖的矿洞。
这里的矿山延续了数百年时间，新老矿洞之间关系复杂，整个矿山早已经挖的犹如迷宫一般，看着就像是地下的蚂蚁巢穴。
看到这些，众人心头越发沉重，这里的矿洞痕迹，其实已经表明了很多东西，即便墓葬还在的话，恐怕里面的明器也早都被人搬空了。
又继续往前走了有几分钟的样子后。
就已经抵达了墓道的尽头。
那里有好几间墓室，可惜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墓室耳室以及金刚门全都已经被破坏殆尽，里面一切陪葬的明器什么都没剩下。
周围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各种各样的采矿和探井的设备。
看痕迹还很新，装备也都是这时代的东西，几个人推测上次有人出现在这里开矿应该不超过一个月。
“不对，既然如此的话，那这里的矿工呢？”
吴老狗眉头一皱，死劲闻了下，那些设备上还有残留的机油味道。
“可能和地下暗河那里一样，被杀光了吧。”
张日山叹了口气，他是亲眼见过那里的尸体的，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楚，少说也有数百人。
那些全是都是此间的矿工，可惜为了吃饱饭反而把命丢在了这里。
沉默了片刻，几人四下转了一圈，尝试着寻找古墓的痕迹。
“八爷，你看看，这里是否还有你齐家那位高人留下的讯息？”许愿冲齐铁嘴说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将目光全都落到了齐铁嘴身上。
如果当时那位跟随着岛人到过这里，按照他一路留下的信息，或许这里也会有。
齐铁嘴摇摇头，刚才他就看过了，这里并没有任何痕迹。
只是正要说话的时候，几人头顶那条矿洞里忽然传来一道动静，仿佛有人在那里面跑过一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人。”
因为身处地底深坑，周围又被历代的矿工挖的四通八达，那脚步声原本听着不大，但通过矿洞传荡，听着就像是有千军万马滚滚而过一般。
只是这一路下来，他们明明发现这矿山早已经被废弃。
上次有人开采动工的痕迹也显示至少在一个月之前。
那么怎么可能会有人的脚步声？
几个人互相看了眼，也都是从各自神色看到了古怪。
“佛爷，会不会还有日本人被滞留在了这底下？”张日山目光划过几个人，压低声音道。
他这话一出口，气氛一下就凝重起来，仿佛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要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刚还断绝的线索又重新有了希望？
“就算不是日本人，肯定也知道这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启山眉头一挑，眼神内寒意涌动，看着极为冷峻。
张日山搓了搓手，“佛爷，抓人吧，问问就知道了。”
“抓，务必要活口。”张启山大手一挥。
许愿觉得张启山应该是特别喜欢挥手。
这里的矿道如蛛网一般，星罗棋布，复杂到了极点，如果没有熟人带路的话，除非拿上百号人往里面填，一点点推进。
而且，要知道这片山谷内，光是无极塔下这样的虚冢就有几十座。
难度之高，无异于是衔石填海。
但眼下头顶矿山内突然传出的脚步声，却犹如是黑暗中点燃的一盏明灯。
话音落下。
几个人猫着腰进了矿道。
这矿道打的极为陡峭，整个呈现出七十度的折角，好在每隔几步就会开凿一处可供落脚的小坡。
一路向前，偶尔还能看到打进石头里的铁纤，以及供矿工向上攀爬用的绳索。
只不过时间太久，那绳索早都已经风化，稍微一碰就变成数不清的断絮。
好在一行人都是惯于下墓的老江湖。
这点路程根本难不住他们。
尤其是开路的张日山，爬的飞快，短短十多步后，绕过一处转折的井口，上头就出现了亮光。
前面的空间也宽阔了不少，从井口探出去，能看出来那是一道矿山的裂缝。
两侧山体底下，打了不少木头桩子支撑，防止山体塌陷之类的变故。
钻出井口后，几个人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再次看向四周，才发现那裂缝是开在处峭壁上，大概有三四层楼房那么高。
底下则是一道干涸的河床，还能看到无数窝棚，沿着河床两侧朝四面蔓延过去。
那些窝棚极为简陋，应该是给山里开采的矿工平日休息所用。
站在那裂缝中间，还能望到极远处那座苗寨里升起的炊烟，以及山下传出的清脆动锤声。
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古驿站里住的多是附近矿山的矿工，这个点开矿也算正常。
几个人正四处观察时，吴老狗忽然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等，脚步声好像消失了。”
什么？
听到他这句话，原本还在观察四周，低声探讨的几个人，全都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
之前光顾着赶路，却没注意到，那脚步声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影。
“会不会是那人发现了我们？”
齐铁嘴打了个手势，张口说了一段话。
虽然没发出任何声音，但几个人从他的口型里还是准确读懂了他的意思。
张启山拧着眉头：“不是没这种可能在矿洞中行走，太容易造成回声，应该是刚才他们上来的时候，脚步声传上来被那人听到了。”
“先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几个人莫名的有些烦躁，好不容易有点希望，眼下那家伙竟然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从裂缝上跳下河床。
一下去，许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死气，回头看了一眼几人，压低声音道：“不对劲，小心点，这里可能有很多死人。”
死人？
听到他这话，几个人也都纷纷取出了兵器，张日山更是啪的一下拔出了手枪，目光死死盯着四周。
谨慎的朝前走去，那些废弃的窝棚里，还能看到床铺、锅碗瓢盆一类的生活用品，但上面都已经落上了一层厚厚的丝网。
“和鬼车上的一样。”
看到那丝网，一行人心头都是一凛，这东西他们现在都明白，绝不是普通蜘蛛吐丝结成的网，而是矿山内一种特殊的毒蛾。
许愿四下看了眼，从旁边拿了根竹竿，将地上那些丝网拨到一边。
顿时，那底下露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仍旧是和火车上见到的那些一样，全部都是脸朝地上，横七竖八的趴在床铺、灶台边的地上。
那些尸体已经完全腐烂，呈现出诡异的干瘪。
这一段河床极长，举目望去，窝棚里几乎都堆满了尸体。
而且那些尸体中还能很明显的看到有死去的岛人，他们身上细微处的打扮，看的很清楚。
死在这里头的，少说也有两三百人朝上。
“死了最少一个月朝上。”
扔掉手里的竹竿，许愿回头朝几个人说道。
眼下可可是寒冬腊月的神冬季节，尸体还能腐坏到这种程度，时间上绝对不短了。
张启山默默扫了一圈地上的尸体，眉头紧皱，眼神里透着一抹难以理解。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所有的尸体都是背对着死去，就像有什么压迫他们一样？”
这情况，周围几个人也早都想到了。
齐铁嘴看的仔细，指着其中几具尸体说道：“佛爷，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这些尸体似以乎死前就是这么趴着的。”
他这话一说，吴老狗等人全都是一脸诧异，随即又蹲下去观察地上的尸体痕迹。
“谁在那里？”
就在他们认真探讨时，许愿忽然眉头一挑，看着窝棚的深处，冷喝了一声。
“怎么了小哥？”
张启山等人全被惊醒，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那里的动静应该是之前我们听到脚步声的那个人。”
许愿满脸冷色，头都没回，依旧是死死盯着那一处。
“我数三声，要是再不出来，就别怪我动手了。”
“一。”
刚数到第一声，几个人就惊诧的看到，那窝棚抖动了几下，然后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老头，低垂着头，一脸惊恐的从那后面钻了出来命。
“各位爷，别杀我，我没别的恶意。”
第二百一十八章 唱戏声
“妈的，还真猫起来了。”
一看到那老头，张日山目光顿时冰冷，骂了句，随即就提着枪朝他走去。
那老头一身苗人打扮，手里还捧着好几个钱袋，估计都是从那些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见张日山杀气汹汹的过来，以为要杀他，人一下就慌了，吧嗒一声跪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
“爷，有话好好说，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张日山被他这话都快气笑了，上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你他娘的，跟老子唱戏呢？”
那老头看着干瘦，但动作却异常灵敏，被张日山踹翻后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腿。
“爷，我求求您了，放我一条生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就是家里穷的吃不上饭，没办法才想着进来偷点矿回去换粮食。”
“放开老子，草，你他娘……”
那老头放声哭嚎，鼻涕眼泪一大把，粘在张日山裤子上，把张日山恶心的不行，用力甩了甩腿，试图将老头踢出去。
哪知道老头是个刺钉，打死不放手，反而哭嚎的更起劲。
“妈的，真以为老子不敢开枪是吧？”
张日山眉头一皱，手指在枪栓上拔过，直接将枪口顶住了那老头的脑袋。
“爷……”
感受着张日山眼神中的杀气，那老头哪里还敢赖着，赶紧松手，又跪到了地上去。
正要开始磕头装死那一套，张日山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
从满地的尸体种穿过，一路到了几个人跟前，这才嘭的一下将老头扔在地上。
“几位爷……”
老头抬起头，偷偷的看了几个人一眼。
见一个个都是满脸冷漠，尤其把他抓过来的那位，眉宇之间的杀气更是浓的化不开。
他心里头顿时明白，自己这次恐怕是撞钉子上了。
同时也无比懊恼，早知道来的是这帮狠人，刚才就不该存着侥幸心理，早应该躲到矿洞里去。
“少废话，我问你答，敢有一句假话，就留在这陪这些死人吧。”
许愿也算是见人无数，哪里会不知道这老头心里所想。
对付这种泼皮样的货色，最好就是用狠，也别那么多废话，直接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什么话都能问的出来。
“是是是，爷，您尽管问，我知道的，定全部说出来。”
果然，一听到许愿那冷如寒冰的话，老头低垂着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叫什么？”
“巴乃！”
老头赶紧回答，没半点犹豫。
“就是那边多塔寨的人，实在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前几个月寨子里又发生疫病，死了好多人，跑山的行脚商也不敢进寨子里换粮食盐巴。”
“没办法之下，我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巴乃这些倒是没撒谎，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几个人神色平静，辨认他话里的真伪后，许愿又继续问道。
“对这边的矿山很熟悉？”
“熟。”巴乃点点头，“我以前在这边做过矿工，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才被矿上赶走。”
做过矿工？
这消息让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他们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法从星罗密布的矿井中准确找到那帮岛人最后消失的踪迹。
巴乃虽然话里说自己是头一次来，但许愿他们怎么可能相信。
这营地里堆积着几百具尸体，一般人谁能有那么大胆子，更别说明明听到有人上来，他还敢继续隐藏，而不是离开。
一看就知道，巴乃绝对来过多次，是个老手了。
“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人来查探，也没听说过此事？”
“这这……”
巴乃明显犹豫了下，神色间透着一抹挣扎。
旁边的张日山一声狞笑，晃了晃手里的枪冷声道：“说，我劝你想清楚了，不说就是个死字！”
“是是是，我知道，但你们能替我保密不，要不然我出卖了这个秘密，回去寨子里还是逃不掉死的下场。”巴乃用力磕着头，语气里满是惊恐。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作假，几个人不禁有些奇怪。
从一路过来的情况看，进入墓葬里的那些人应该都死的差不多了，难道他是怕那些隐藏在村寨附近的日本人报复？
而且巴乃越是表现的如此，就越说明这件事情里绝对藏着猫腻，或许还牵扯到更多的人和物。
几个人对视了眼，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
随即张启山走到巴乃跟前，“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
“真的？”
巴乃似乎还有些惊疑，抬头看了几个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张启山身上。
“你说的话能算数不？”
“少他娘的废话，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见这个老苗人竟然敢质疑佛爷，张日山眼神里杀机迸现，寒气重的惊人。
“我说我说。”
巴乃赶紧认怂。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件事其实知道的人很多，但却没人敢说出来。”
“这里的矿山全是土司在把控，不过三个月前大寨里来了一帮东洋人，他们指名道姓要这座矿山。”
“我听说为了说服土司大人，那些人花费了无数的钱、粮食还有盐巴。”
“你是说这件事土司也掺合进来了？”张启山眉头紧锁，音调都高出了好几分。
苗疆一带，自古以来就是民风彪悍之地，数千年来，这里的土地、矿山、粮食、生意，全都掌握在土司手上。
就算是如今，苗疆里头仍旧如此。
土司的权利大的惊人，一言就能定人生死。
也难怪巴乃这么惊恐畏惧，原来矿山的开采不仅仅是日本人，还将本地土司也牵扯了进来。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进到底下去？”张启山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
哪知道巴乃听完这句话，整个人猛地抬起头，满脸慌张，嘴角哆嗦的厉害，双手也不听使唤，跟见了鬼一样。
“…别，千万别，那盗洞下边是巫鬼的住处，多少人下去都得死，而且经常能听到”
巴乃话还没说完，一阵诡异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忽然从矿井里飘了出来，听不出具体位置。
但却像有人在唱戏！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怪的留言
戏曲声？
听着那诡异的动静，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下冲到了头顶。
地底之下的矿井内，竟然有人在唱戏，这听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完全就是乡野间流传的鬼神之说。
就算是许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其他人反应更为激烈，纷纷拔出各自的兵器，惊疑不定的盯着四周的黑暗深处。
这鬼地方果然邪门，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无法锁定那唱戏声的来源。
经过无数矿井矿洞的传播后，听上去飘忽不定，仿佛远在地底之下，又像是在耳边。
巴乃已经快疯了，在那戏曲声响起时，他就扯起腿想跑，可惜被眼疾手快的张日山给按住。
眼下正跪在地上，满脸惊惶，浑身都在打颤，不断的磕着头。
“巫鬼大人，我是冤枉的，绝对没有诚心进来打扰您。”
“求求您，千万别把我带走。”
“这里人多，你带他们，我上有老下有小，等我出去了，一定给您供奉长生牌位。”
巴乃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着。
但几个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老头说个不停，就跟庙里和尚念经一样，许愿他们都没法确认唱戏声的来源。
“副官，让他闭嘴。”张启山一脸冷峻，冲着张副官喝道。
后者立刻上前，一脚将巴乃踹翻到地上，从他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揉成团塞到他嘴里。
巴乃以为自己要死，拼了命的挣扎着，可惜嘴巴被捂死，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阵呜呜的低咽声。
没他再念经一样的打扰，许愿再次凝神听了下那唱戏声的动静。
很快。
他眼睛就猛地一亮，伸手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向下的矿洞，对张启山等人说道。
“就是这里。”
几个人全都凑到那矿井跟前，提着火把往里头照过去，发现那井洞深不见底。
无奈下，张启山又回头看向被张副官按住的巴乃。
“去掉他口中的布条。”
一被松开嘴巴，巴乃人就像是从溺水中得救了一样，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迎着张日山那双杀人的眼睛，这次他总算学乖了，嘴巴闭的很紧，没敢在乱说话。
“这条矿洞，是通往哪里的？”张启山指着身前的矿井，冲着巴乃问道。
哪知道巴乃一看，脸色当即就变了，面如土色，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说话！”
张日山脾气暴躁，见他又是那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忍不住冷喝了一声。
“爷，这矿井下通着个大洞，底下有座不知道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道观，最开始死人，就是从那开始的。”
“道观？”
几个人眉头一挑。
建在地底之下的道观，那可不是一般来头。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古墓入口。
所以几人一个个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激动。
“带我们下去！”
张启山有些迫不及待。
这一路算是经历了百般波折，本来走到下面那墓道尽头的墓室时，他都以为线索彻底断了。
没想到碰到这个进来摸金捡漏的老头，又将线索给续上了。
如今知道矿井下有道观存在，他心头几乎有七八成的把握，那道观必然和矿山墓之间有着联系。
“等等，佛爷。”
张日山正准备押着巴乃，让他带一行人下井的时候，齐铁嘴忽然摆了摆手。
“八爷，有话要问？”
齐铁嘴只是点点头，看着还没恢复过来的巴乃，“我问你，你可曾跟着那帮人下井？”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就算是张启山也有些古怪。
巴乃之前说的很清楚，他很早以前在这当矿工而已。
再说如果他要真跟着下去了，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巴乃下意识摇头，“没……”
“你撒谎！”齐铁嘴眼睛一瞪，大声喝道，“你要是没跟着下去，为何对井下情况知道的那么清楚，还有，连人是从什么地方开始死的你都清楚。”
“你还敢说没跟着下井？”
齐铁嘴脸色前所未有的凶狠，尤其是那双眼神，犀利的惊人，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一般。
被他死死盯着，巴乃脸色不禁一变。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赶紧垂下头，不敢和齐铁嘴对视，人还在狡辩。
“我只是听人说起，都是听说的。”
“听人说，这件事藏的那么深，难不成是这边的土司告诉你的？”
齐铁嘴一声冷笑，从百宝袋里拿了张符咒出来。
“看到没，这东西叫腐心咒，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他烧了和水喂你喝下。”
“一旦喝下去，只要几分钟时间，你的肚子心肝就会瞬间腐烂掉。”
齐铁嘴手里捏着的自然不是什么腐心咒，只不过是用来恐吓巴乃的手段罢了。
只是他说着说着，眼角余光忽然发现巴乃正一脸惊诧的盯着他。
准确的说，是盯着他腰上悬着的百宝袋。
没等齐铁嘴呵斥，就听到巴乃用一种尤为复杂的语调问道。
“您也是齐家的风水先生？”
“是又怎么了？”
齐铁嘴皱了皱眉，不知道巴乃这么问的意思。
其他人也都是满脸惊疑。
这老头诡变，鬼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
巴乃一听他这话里的意思，竟然吧嗒一下跪在了地上，“爷，我的爷诶，总算等到您了。”
“到底怎么回事？”
齐铁嘴见状，心里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您家那位前辈，托我给您带几句话。”
“什么？”
这下，不但是齐铁嘴，张启山吴老狗等人也都是一脸惊讶。
早知道齐家那位高人报信，刚还奇怪为什么在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原来门道在这。
“他说的什么？”
齐铁嘴咽了下喉咙，有些难以抑制心中情绪。
巴乃也不耽误，但却没直接说，而是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什么。
巴乃声音虽然压得很低。
但许愿还是很清楚的听到，他用的不是本地白话，而是长沙城那边的老话。
语速很快，音调也很奇怪。
隐约辨认出几个词，还是老话里骂娘的话。
不仅是他，一边的吴老狗也是满脸惊奇。
第二百二十章 硬气的齐铁嘴
“老八，你家这位高人什么个意思，费尽心思传句话，就是为了骂你几句？”吴老狗满脸惊奇的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齐家祖宗的事，让这位高人临死前都还记恨着？”
“扯淡呢。”齐铁嘴随口回了一句。
其实他也奇怪，自家这位高人到底什么用意。
琢磨了片刻，始终没个结论，他又让巴乃重复了一遍。
听着听着，他突然明白了。
这是句风水学上的古文。
巴乃的长沙话说的一般，只能根据发音传递个大概，又夹杂着浓浓的苗疆白话口音，所以他才没听明白。
还以为真如吴老狗所言，自家那位前辈是在咒骂自己。
“老八，听懂了？”
张启山一直盯着齐铁嘴，眼下一看他的神色变化，顿时知道他一定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大概懂了。”
齐铁嘴点点头，随后将那句话用自己的语言给复述了一遍。
“段青三十六年不入者退？”
这话听着很是古怪，张启山心中咀嚼了下没明白什么意思。
“佛爷，这话是风水行里的惯语，就相当于跑江湖的山经切口一类。”
“意思呢，也很简单，就是说学艺不超过三十六年的，不要轻易进去。”
“你家高人真这么说？”
三十六年是什么概念？
张启山也粗通风水，深知这一行水极深，但就算如此，学艺三十六年也太过夸张了。
齐铁嘴算是此中高手了，从小就跟着父辈学习齐家祖传的风水术，但如今也不过二十几年。
就这样，在长沙城一带已经是极具盛名，多少达官贵胄也费尽心思请他去看宅算命。
“是，我估计这里头肯定有大气象，不是精通风水者看不明白，所以他才会留下这么句话。”
听到这话，几个人全都是沉默下来。
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齐家那位高人的惨状，拼了一条性命也才呢个做到那一步。
不过越是如此，他们心中就越是好奇。
吴老狗急切的问道，“还有呢，后边那段话什么意思？”
齐铁嘴摇摇头，在地上画了几条线，“齐家那位高人应该是下去过，按照他的说法，底下的风水是龙穴沙水似乱不乱。”
“这是山西栾头派的说法，就是说这里的风水格局看似乱实则不乱。”
“有人破了原来的风水格局？”
许愿适时的问了一句。
这里风水乱象横生，明明前有水后有山，算是藏风聚水之地，但那九鬼踩莲花的格局又将一切都打乱。
“许兄弟说的没错，这话很容易理解，有高人出手，把这里原有的风水给藏了起来。”
齐铁嘴赞叹的看了许愿一眼，点点头继续道。
“不对吧，八爷，风水这东西虚无缥缈的，还能藏？”
吴老狗一双远山眉拧的厉害。
倒斗这行，大多都懂一些风水，毕竟寻龙点穴观山测墓，这是吃饭的本事。
只不过就看精通的多少而已。
他在这上面建树明显不多，眼下听到齐铁嘴那话，不由一脸惊讶。
“五爷，风水可不是虚无缥缈，而是有迹可循的，自然万物山川河流皆有定数。不过藏比改变难上十倍百倍不止，所以我才说这底下被真正的高人动过手脚。”
风水之术，古时称之为堪舆，历朝研习此术者如过江之鲫，无以计数，但真正达到天人合一这个层次的，几千年以来，都不超过一手之数。
齐铁嘴虽然也浸淫风水术多年，但对他而言，在真正的风水术前，他也就学了个入门。
“地下有天，天上有火，这话说不上来，有可能这地方天地倾覆，地在上，天在下，而天上又被大火包围？”
说到这的时候，齐铁嘴不禁有些恼火，那位齐家高人真是吊人胃口，还不如直接说清楚。
张启山又问道：“那穴不必泥两水合襟，又是何解？”
“这话有些难解释大概就是说这地方所葬的绝非一般人，邪气太重，得将原地的风水气脉给锁住。”
自身邪气重到要去隐藏风水。
听到这句话，几个人眼神内忍不住涌出一抹浓浓的惊叹。
要知道平常人下葬，多是为了荫庇后代，所以大多都会选藏风聚水的宝地。
这位到好，将原有的风水格局打乱不说，还要将气脉风水锁住，这也太过诡异了。
“那老八你推测下，长沙城这一带自古以来，有哪些人有可能？”
沉默了好一会，吴老狗才皱着眉问道。
“这话我可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吴老狗一脸古怪，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了，难不成还有忌讳？
张日山也是催促道，“就是，八爷你可别吊胃口了。”
“那我说了。”齐铁嘴瞥了一眼张启山，，“要我推测，这种人，只可能是佛爷你。”
“啥？”
还竖着耳朵听结果的张日山，一下就愣住了。
心里却是一阵腹诽，开玩笑开到佛爷身上，齐铁嘴可真有你的。
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少废话，老八你要是不愿意下去，我就让老倌在上面陪你，要是遇到凶险了，记得回长沙城搬救兵。”张启山冷冷扫了齐铁嘴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
“佛爷，这话就瞧不起我齐铁嘴了啊，这一趟我还就下定了。能让我齐家那位高人留下那种话的，底下必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水大局。”
“虽然你佛爷前看三百年，但在这风水道上，还得看我齐家人，没有我给你断一断这风水脉络，恐怕还是要不那帮人的后尘。”
齐铁嘴出乎意料的痛快。
对他而言，老九门第九家，远远不如这一趟风水大局来的重要，反正盯着他那位置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老八，这你可得想好了，此去可就生死难料了。”吴老狗看着齐铁嘴，一脸的诧异，但随即还是劝解道。
“怕个毛，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齐铁嘴十分硬气的说道。
许愿看着齐铁嘴有些好笑，没想到齐铁嘴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被张启山一个激将法就给降伏住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井下古墓
矿道斜着向下，呈现出三十度的折角。
一路往下挖的极深，四周狭窄黑暗，落脚处都是砸出来的凹槽，经过无数次踩踏，早都已经光滑如镜。
稍不小心就会滑坠下去，一行人只能摸索着向前。
这次是老倌打的头阵，他在苗疆这边待了许多年，攀爬矿道有些经验，手里举着火把，燃烧的正旺。
随后就是张日山押着巴乃，其他人跟在后面，显得拥挤而局促。
许愿落在最后，伸手摸了摸那矿道两侧的岩壁，和盗洞不同，这些矿洞打的极为粗糙。
好像是为了赶工期似的，岩石缝隙里还能看到晶莹剔透，闪烁着各色荧光的矿花。
在火光映照下，无比漂亮。
蛇眼石，也就是萤石，在这个时代多用来点缀或者做成工艺品，算是这边土司重要的生意渠道。
可惜这些都只是些杂矿，并没有开采价值。
一行人沿着那弯曲折绕的矿井，下了有半个多小时，四周的地质变化极为明显，甚至能偶尔发现嵌在土层里，已经石化的螺壳。
许愿猜测，这地方远古时代或许是一片大湖。
只不过沧海桑田，无数年过去，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而且越是深入地下，一行人明显觉得温度开始下降，之前还只是零碎的蛇眼石矿花，衍生的越来越多。
“还有多远？”
齐铁嘴气喘吁吁，在这刺骨的天气下，额头上竟然满是汗水，也顾不上其，一屁股坐在地上，朝前边的巴乃问道。
“爷，估计还得半个小时。”巴乃默默计算了下路程，开口给了个回复。
“这么远？”这一趟下来到现在，至少也走了两公里以上，再来半个小时，这矿井岂不是个无底洞？
“这算近的了，蛇眼石一般都埋的很深，打通一条矿洞往往要好几公里。”巴乃苦着脸，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要不是张日山拿枪指着他，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打死都不会跑这一趟。
多少矿工都死在这里头。
前几个月，附近村寨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白，可不只是闹的疫病，更大的原因是矿工的离奇暴毙。
只不过土司下了死令，谁敢乱嚼舌根，全家都得陪葬。
严厉弹压之下，这件事才给隐瞒下来。
他是知道其中实情的，最早出现死人的，就是这矿洞下，哪里敢还继续下。
“老八别歇了，继续向前，到了底下再休息。”
张启山瞥了他一眼。
话音刚才落，那唱戏声骤的变大，仿佛矿井深处，有人放了一只留声机。
“巫鬼大人！”
巴乃一听到那声音，脸色霎那间死灰一片。
低声喃喃了一句巫鬼大人，突然从张日山手里挣脱，疯了一样的往上跑去。
一边跑还大吼大叫着，看样子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跑什么？”
“把他拦住！”
张日山气得要死，伸手就去拔枪。
但一想到眼下所处的矿井，一旦开枪，必然会造成误伤，他只能冲着后面端着枪的亲兵吼道。
为了探这矿井，除了留下几个人在外头接应外，几乎是倾巢而动。
几个张家的亲兵，立刻伸手将巴乃按住，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一路给拖回了张副官身边。
“爷，求你们，真的别再往下了。”
“这是巫鬼大人在发了信号，要是继续往前，我们都得死在这的啊。”
被抓回来的巴乃，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奈，但仍是努力试图劝说着众人。
“少他妈废话，老子不是说过了吗，把我们带到底下，就放你安全回去。”
“可是，爷，这要是下去，哪还有命回去
迎着张日山那杀人的眼神，巴乃心里充满了绝望。
周围村寨里都传遍了，说这矿山下是巫鬼老爷的府邸，谁要是敢下去打扰他老人家，都得被献祭而死。
“怕什么，手里有枪还怕他个什么巫鬼？”
扔下一句话，也不由巴乃继续，张日山直接抓着他往前走去。
又行进了有二十来分钟。
打头阵的老倌忽然停下了脚步，举着火把往前看了看，“佛爷，到底了。”
到了？
他这话让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
在这种狭窄漫长的矿井下攀爬，对身体和精神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和折磨。
尤其耳边还能绵绵不绝的听着那诡异无比的唱戏声。
一行人迅速向前。
走到老倌身边，借着火把的光线往前看去。
才发现矿井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矿坑，火光只能照亮一部分，估计少说也有足球场大小。
不过在火光映照下，那坑里积了一滩死水。
“佛爷，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老倌探头往里看了眼，将火把地给张启山，双手抓着边上岩壁的突起，身形敏捷无比，竟是从那死水上方荡了过去。
等他落地，又四下观察了一番后，这才冲着众人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危险。
许愿他们沿着老倌的路往前越过，剩下的齐铁嘴和几个亲兵，没有他们的伸手，只能跳进那死水里。
一下去，那水立刻没过了腰部，而且那水一被搅动，顿时传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十多个火把，光线聚拢，一下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了不少。
许愿抬头看去，这里确实是处矿坑，顶上的蛇眼石都被挖空，只剩下一个个的坑槽。
那唱戏声还在继续，但却不是从此处发出，而是更远的黑暗中，声音不断回荡下，依旧清晰无比。
“呵，大劈棺，还真是编排过的。”张启山驻足听了一阵，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这戏曲摆明了就是在嘲讽他们老九门的人。
许愿并没理会，而是独自提着火把往更深处走去，等他往前走了十多步后。
视线豁然开朗，出现一座巨大的山洞。
山洞口被一扇足有三四米高的石门封死，前面还竖立着一块刻有五百盘龙的石碑。
许愿却没多看，而是将目光投向那周围。
无数飞檐斗拱贴着山墙建起，气势恢宏，让他一眼就想到了瓶山下的龙楼宝殿。
他也算是明白，为何巴乃会说地下有一座道观。
这哪里是道观，分明是一座古墓。
第二百二十二章 往生殿
在许愿盯着那古墓建筑细看时，其他人也有了发现。
在矿坑四周，有无数用木头加固的横梁，以支撑起头顶的岩壁。
这一带因为多矿，经过几百上千年的开采，地下土层结构破坏的极为严重。
一旦有连绵大雨，或者遭遇地震一类的天灾时，山体尤其容易出现滑坡、坍塌事故。
蛇眼石矿洞又深在地底，这种简陋的防范措施几乎随处可见。
但眼下一行人看的，却不只是那些横梁。
而是上面挂着的无数尸体，犹如旗幡般密密麻麻，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矿坑下水汽重，再加上眼下又是深冬时节，那些尸体腐烂程度并不算明显。
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大多都是在此开采的矿工。
只是几个人真的想不明白，就算底下有着让常人无法去触及的古墓或者说秘密，为什么要杀掉如此之多的人？
那条地下暗河、之前走过的河床营地，再加上此处，死掉的少说都快有近千人了。
这个数目，就算是放到战场上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土司在苗疆之内的积威再大，也很难遮掩的住如此庞大的死亡吧？
“佛爷，那帮人估计全疯了，这么杀人，也不怕遭到反噬。”
吴老狗眉头，脸色凝重无比。
吴家老太爷以及几个长辈死在血尸墓下后，他十几岁就接手了吴家倒斗的行当。
到如今，下过的墓葬不计其数，按理说看到死人也早就应该司空见惯了。
但就算是他，看到眼下这一幕，也忍不住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我估计底下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惊天隐秘，要不然绝不会将所有人杀掉。”张启山凝神望着那黑暗深处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听着两人的话，他沉默了片刻。
从最早那鬼车入城开始，他也只是站在长沙城布防官以及九门的角度，觉得此事必须要深查下去。
但到了如今这一步，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就算他打算及时收手，也没法停下来了，无数隐形的手也会推着他向前。
深呼了口气，将胸口下那团说不出的郁气吐出去后。
“无论如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诡异无比，底下究竟有什么，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张启山不再去看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目光转而看向几人，神色沉重的道。
“佛爷，许愿那边好像有了发现。”张日山伸手指了指前方。
只见那边始终有有道火光在亮着，将许愿的身影投影到矿坑墙壁上，看他的动作似乎在打量什么。
“走，过去看看。”
张启山转过身说道。
一行人也顾不上忌讳，从那木梁尸体下穿过。
刚走了十多步，绕过一个转折，他们就发现身前一下子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了一座山洞。
巴乃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观一样的建筑，脸色霎时间就变了，眼睛瞪大，里头满是恐惧。
疯狂的挣扎着，试图从张日山手里挣脱掉，可惜有了之前的经验，张日山一双手拽的死死的，根本不给他往后退的机会。
巴乃心中害怕，怎么都不愿意往前，干脆装死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张日山的腿哭嚎道。
“爷，别再往前了，就是那座道观，这个矿里最先死人的地就是那，凡是靠近它的人，全都死了。”
但眼下已经没人顾得上他，所有人眼睛都是死死盯着那临墙而起的建筑，脸色间满是惊叹。
“真他娘有座道观。”一个亲兵诧异无比的说道。
话音才刚落，就被吴老狗打断：“不懂就少说话，这是往生石殿。”
南朝时代因为深受佛教思想的影响，墓葬中也有极多的体现。
如眼下这座石殿。
名为往生。
就是从幽冥黄泉之说中脱胎而来。
传闻中黄泉边上立有界碑，以石碑分割阴阳两界，一过石碑后就是往生地狱，生人不入亡者之地。
当然这其中也有劝诫盗墓者的意思。
“果然是座古墓。”
齐铁嘴眼神里闪着一抹神采，低声喃喃了一句。
看来自家那位高人果然进过此处。
就是不知道此处究竟是何方高人的古墓，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风水格局。
将原来的气象尽数藏起。
几个人感慨了片刻，就径直朝往生殿前走去。
“许兄弟，有什么发现没？”
看着站在那石碑前的许愿，吴老狗压低声音问道。
“暂时没发现多少有用的东西。”许愿摇摇头。
见状，几个人目光都是齐齐投向那座石碑。
至少有两米高，底座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凶兽赑屃，也就是传说中龙生九子之因为传说中赑屃总是负碑的形象，所以从先秦后，几乎就成了石碑的标志性雕刻。
因为尘封的时间太久，那石碑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齐铁嘴蹲在地上，伸手轻轻抹了一把。
等到灰尘散尽，石碑之上顿时显露出一行文字。
“写的是什么？”
“葬龙之角，往生界碑！”
齐铁嘴一字一顿，轻声将那句话给念了出来。
“这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吴老狗眉头微皱。
“难不成是说这里头葬的是一头龙的双角？”
齐铁嘴摇摇头，“非也，五爷，则葬龙之角，乃是相冢术中的一句话，引申为风水地葬之术。”
“那这句话没点别的特殊含义？”
吴老狗还是不死心，这么大一块石碑，难不成就只是为了刻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吧，可能这是南朝古墓下葬的一种习俗，或者墓主人也是地师，学的风水术。”
齐铁嘴其实也猜不透其中意思，只能做了个推测。
“先别管石碑，当务之急是如何打开这扇石门。”打断两人的争论，张启山指着那扇正好封死山洞的石门。
他刚才尝试过，石门两边几乎浑然一体，中间的缝隙窄到连刀片都插不进去披。
而且他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机关存在的痕迹。
“这是风水上的黄泉八煞，可不是用蛮力能破解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黄泉八煞？”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众人循着声音，最后落在了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石门前的那道身影上。
最为惊讶的当属齐铁嘴。
他齐家世代研习风水，刚才都没看出来，反而是许愿一眼就点破了其中的门道。
不远处，张启山微微眯起眼睛，不露声色的打量着许愿。
他心中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仿佛从来就没有真正看透过这个年轻人。
此刻，其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内敛，清澈眸子里的自信之意几乎都快要溢出来。
从一开始他似乎就将这个年轻人下意识忽略，其仿佛总是站在阴影下，将自己的一切隐瞒。
可是，他出现的时机似乎太过恰到好处。
进入长沙城的第一天，就认识了吴老狗，然后参与到了鬼车石棺的悬疑之中。
本来这古墓和他毫无关联，但他偏偏插了进来。
就像一切早已经写下了剧本。
想到这，饶是张启山闯荡江湖多年，早就养成了波澜不惊的性子，也不禁生出了无限的惊疑。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齐铁嘴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一脸诧异的朝许愿问道。
“许兄弟，你也知道这门风水阵？”
许愿目光从那石门上收回，看向几个人点点头。
黄泉八煞，又称之为黄泉八门。
其实就是风水之术中的一个说法。
简单而言，就是按照天干地支二十四向，布置出类似于一座奇门遁甲的法阵。
但和墓下常见的机关暗阵相比，黄泉八煞暗合八卦，如果不是十分精通风水的人，遇到这种风水阵根本无处下手。
“黄泉八煞，本身并不难解，难的是布置这东西的人，天干地支二十四，配合地术堪舆，最为晦涩。”
许愿神色平静，齐铁嘴却半点不敢放松。
黄泉八煞消失多年，后人也只能从浩瀚如海的古籍中找到只言片语，多少堪舆师用尽一身的功夫去琢磨，也无法还原这门极深的风水术。
齐家那位高人，甚至放言学艺三十六年以下者别轻易进入。
这入门便是如此高深的学问，可想而知真正进去古墓后将会是怎样的光景。
眼下听着许愿的一番解释。
齐铁嘴不时点头，同时调动脑中关于黄泉八煞的记忆。
“许兄弟，我曾听人说关于黄泉八煞其实有句口诀，你可知晓？”
“其实是八煞方位口诀。”
看着一脸期待的齐铁嘴，许愿并没有隐瞒什么。
如今隔门之内，就是他这趟所需要寻找的陨石碎片，根本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坎龙坤兔震山猴，巽鸡乾马兑蛇头，艮虎离猪为曜煞，墓宅逢之一旦休。”
一字一句，许愿目光清澈，声音异常清晰。
风水上的专业术语，其他人如听天书，但齐铁嘴整个人却是难以遏制的一震。
黄泉八煞，八煞方位。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却被封白如此轻而易举就说了出来。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看齐铁嘴的反应也能明白。
尤其是张启山，心中越发确定许愿来历绝对不简单。
如此重要的口诀直接说出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对他而言也许就是一句可有可无的话。
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风景自然不同。
而且他张启山隐隐猜测，许愿可能早就知道矿山下的古墓。
只是想不明白的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心中千头万绪其乱如麻，张启山暗暗叹了口气。
伸手朝张日山和老倌做了个阴晦的手势，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正在和齐铁嘴探讨的许愿身上。
看懂佛爷的意思，老倌还好，毕竟他和许愿交情一般，也是半路才进入的队伍。
但张日山不同，此刻他一张脸上写满了诧异，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完全不明白，佛爷为什么会突然让自己盯死许愿。
但跟随佛爷多年，又在军中，让他知道有些话决不能出于口，刻在脑子里就行。
所以此刻即便万分纠结，他还是迅速将脸上的变化隐去，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凑到人堆里如其他人一般好奇。
只是却不忘始终分出一丝心思，时刻落在了不远处那道背影身上。
“许兄弟，如此厚恩，我齐家一定涌泉相报。从此处回去，在长沙城小哥有任何难处或者需求，只要我齐铁嘴能做到，必然鼎力相助。”
完全沉浸在那种巨大震惊中的齐铁嘴，默默将八煞方位口诀记在心中后，这才冲着许愿抱了抱拳，神色肃然的道。
“齐八爷客气了，这东西终究还是要懂行的人才有用，放在我这就是一句话而已
许愿摇摇头。
黄泉八煞对他而言，没太大意义。
但一句话能获得九门齐家如此重的承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说到这，许愿忽然回头，目光越过众人看向了张启山。
那眼神里仿佛有种诡异的力量，让心中有鬼的后者竟是下意识避开了一线。
见状，许愿眼神深处不禁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
凭他现在的实力。
周围的风吹草动，一丝一动，很难逃得过他的视线。
而且他习惯了谨慎，刚才即便在和齐铁嘴说话，也不忘分出了一丝心神。
张启山三人的动作虽然很轻，但还是被他发现。
果然是老江湖。
他一直刻意隐藏自己的能力，就是为了在进入墓里后好拿走陨石，没想到还是被张启山给看出了端倪，果然是只老狐狸。
“许兄弟，你既然知道这黄泉八煞，那么应该知道破解之法吧？”张启山岔开话题道。
“当然。”许愿点了点头，指着石门的在这几个方位说道，“只要在这三处同时按下，石门自然就会打开。”
第二百二十四章 幻
“那许兄弟你赶紧啊！”许愿话音刚落，齐铁嘴就说道。
“别急，你们先退后一点，说不定这门后有什么机关呢。”许愿冲其他人说道。
其他人点点头，然后后退了几步，他随即按下了石门的机关。
“咔嚓！”
随着一道清脆的动静，那扇重若千斤的石门，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缓缓被打开。
许愿在石门开启的刹那，人已经迅速闪身到一边，这墓下凶险重重，谁也不知道黑暗中究竟隐藏了多少机关暗阵。
多少土夫子，门开过后直接入内，或者见到棺椁就挪不动脚步，这种人最后都只有死这一种下场。
他也算是老江湖，怎么可能不懂这些。
直到察觉门后并无动静后。
一行人这才举着火把朝门内望去。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座空旷无比的大殿。
可惜只能隐约看清周围的轮廓，稍微深处一点的地方，就仿佛被黑暗侵蚀了一般，始终笼着一层厚厚的雾气。
“等等，那些是人吗？”就在几个人细细观察时，齐铁嘴忽然指着大殿两侧的浓雾内，那里人影攒动，看姿态就像是有不少人躲在那。
张日山眉头紧皱，刷的一下拔出手枪，神情凝重的盯着那些诡异的人影。
在破门时，巴乃就被他交给了亲兵看管。如今手里握着盒子炮，心里一下踏实了不少。
“看着像石雕铜像一类。”张启山凝神看了片刻，摇摇头说道。不过那些怪影都处在浓雾之中，他也不敢百分百确认。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身侧的老倌，后者迎着视线点了点头。
老倌深吸了口气，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一声轻喝，将手中的火把用力抛出。
燃烧的火焰在空中打出一道弧形的飞旋，最后准确落入了那重重人影当中。
等到火光驱散黑暗，看清楚那浓雾深处的东西时，所有人瞳孔都是下意识一缩。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到底是算人还是怪物？”
几个人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望着远处那一切，只感觉心神震荡到了极点。
实在是那出现在视野中的景象太过诡异。
那竟然是堆人首兽身的怪胎，并非猜测中的石雕人俑，更像是死去很久的怪物，就那么或站着或躺在地上。
身躯已经完全僵化，应该死了很久。
众人当中，唯有许愿一脸的古怪，他下意识看向了身后的吴老狗。
转身的那一刹，就看到吴老狗脸庞呈现出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扭曲，双眼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一般。
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极度惊恐、难以言喻的处境中。
吴老狗满脑子都是当年在那口石棺里看到的尸体，以及那汨汩渗血的土层。
无数恐怖的画面在脑海深处交织，如同一把把长刀大剑，把他的身躯不断割裂。
终于，他猛地抬起头，脸色狰狞到了极点。
“他们回来了！”
这一声几乎是用吼着的语气喊出来的。
把周围几个正陷入惊恐境地的人吓了一跳，张启山也是如此，他下意识想呵斥几句，但一回头就看到吴老狗那张明显不正常的脸。
“老五怎么回事？”
听他一说，其他人也都是纷纷回头，完全顾不上墓室深处那些死去的怪物。
“五爷不会是中邪了吧？”
老倌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惊恐的道。
在湘西待的时间久了，什么样诡异的事都能碰到，他甚至看到过中了蛇蛊的人，痛苦到死，尸体种钻出无数的蛇。
那个场景，对他而言是一种无比的噩梦。
之前吴老狗还好好的，就是看到那些人首兽身的怪物后立刻出现了诡变，这和中邪的迹象完全符合。
“中邪？”张启山挑了挑眉，颇感棘手，看了眼身侧的齐铁嘴，“八爷，该你出手了。”
“佛爷，开玩笑的吧，这事情我都没遇到过，怎么出手？”齐铁嘴一摊手，苦笑着说道。
吴老狗的状况太过奇怪，再说了他只是算命点星，又不是乡下的神婆还会驱邪。
“不是中邪。”
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许愿，打断几个人的话。
其实刚才在看到那些人首兽身的怪物时，他就想到了那天从火车站回去，吴老狗对自己说起的那件往事。
一切都对得上，除了渗血的土。
这里竟然真的出现这种怪物。
也就是说这座矿山下，很多年前也许同样出现了对长生的探究。
而且还是和西王母一脉以及云顶天宫下万奴王的存在一样。
这些怪物其实就是长生的牺牲品罢了。
而吴老狗也并非中邪，只不过当年那一幕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
多少次半夜被惊醒。
梦中破碎的画面，始终交织着血尸的怪脸以及石棺内的怪物。
如今在这里，竟然看到同样的一切，对他冲击太大，这才急火攻心，演变成眼下的模样。
“不是中邪？”张日山有些难以置信道。
在他眼里，吴老狗此刻的样子，分明和乡下所传的中邪的症状一模一样。
“醒醒！”
没理会惊诧的众人，许愿一声轻喝。
这声音振聋发聩，犹如同佛门狮子吼的神通，打断了吴老狗的臆想，将其从自己所制造的幻象中拉出来。
“呼~”
吴老狗只觉得耳边响起了一阵炸雷，整个人猛地一震，随即睁开了眼睛。
眼神里的迷茫变得清明，之前的狰狞扭曲也渐渐消失。
抬头见所有人都古怪的看着自己，吴老狗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快的道，“怎么都这么看着我，脸上长花了？”
“老五你不记得之前做了什么？”张启山拧着眉头，惊疑不定的盯着吴老狗问道。
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吴老狗好不容易从那种状态下清醒过来，反而记不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做了什么？”吴老狗摊手道。
见状，张日山只能快速将之前那幕简答叙述了一下。
越听吴老狗脸色就越是凝重，仔细回忆了下，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宿醉后的断层，记忆中仿佛完全没有出现过。
他活动了下身体，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会不会我们看到的和实际存在的有偏差？”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失踪
这句话说的晦涩复杂，但几个人还是一下就明白过来。
人在某种状况下，的确会出现视觉上的幻象。
也就是说实际存在和自己眼睛看到并传回脑中的画面并不雷同，而是出现了偏差。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不少。
张启山最先想到的就是鬼打墙。
一入鬼打墙，人仿佛会陷入某种死循环当中，他就曾在墓下遭遇过这种诡事。
几十号人被困在墓道里，来回走了几个小时，本以为早就走出了墓道，直到累的吐血，才发现自己始终在原地打转。
眼下吴老狗所经历的，虽然和真正的鬼打墙有所偏差，但也极有可能出自同源。
几个人将心中所想一说，吴老狗脸色铁青，要真是这样，那自己当年看到的难不成也是幻象？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而是重新望向门内深处，老倌扔出去的火把都已经快要熄灭。
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他数了下，一共十三具怪物尸体，就那么堆在那，仿佛是雕刻出来的假物。
“到底是不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听着他这话，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随后点点头。
这事情说到底，现在也没有个定论，切都只是在猜测的前提之下。
或许吴老狗真是中邪了呢。
又或者那些怪物的尸体根本没那么邪门。
张启山朝众人打了个手势。
许愿一看就明白了，他意思是，所有人一起进入，分成两支，从门后的两侧进入，然后围剿过去。
他们手里装备精良，刀枪都在，一帮大活人还能被几具尸体给吓到不成？
留下几个亲兵在外接应，其余所有人鱼贯而入。
对于门内的世界许愿所知的其实并不算清楚，主要是因为某人留下了太多的坑。
眼下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劲力流转全身，握着一把七星龙泉剑。
跨过石门，进入了大殿内。
一进入其中，许愿立刻察觉到一道刺骨的寒意汹涌而来，并非寒冬腊月风吹在身上的那种寒冷，而是一种说不清的阴森，仿佛那一扇门真的隔断着阴阳两界。
其他人也感受到了，走在他身边的齐铁嘴更是下意识拉了拉衣领，用白话骂了一句什么。
火把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空气中发出一阵呼呼的动静。
光线也在浓雾中不断被折散，变得光蒙蒙一片，可想而知那雾有多厚。
看着那雾气，许愿下意识伸手捞了一把，哪知道那雾气就像流水一样，从他指缝中穿过。
他突然想到了瓶山下，进入那道宫仙境时，从香炉里生起的烟雾也是差不多这种效果，但眼下却从中闻不到丝毫烟火的味道。
“小心点，别走得太散。”
许愿提醒了一句。
这地方很是诡异，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是凶非吉，但具体表现在哪他也说不上来。
穿过空旷的大殿，不时还能看到支撑穹顶的梁柱，用的都是百年朝上的老树，外面还裹着一层金粉。
但明显被人用刀刮过，痕迹还很新。
估计就是之前那帮人做的。
这里半点不见明器的踪迹，大概率也是被搬空了。
队伍里有齐家那位高人，想必黄泉八煞也难不倒他。
一路绕过大殿，最后两支队伍在那十三具尸体前汇聚。
张家那帮手下以及吴老狗带来的伙计四散而开，在外围策应，防止会有突如其来的凶险。
一行人看着那些宛如被冰冻起来的怪物，脸色之间难掩惊惧。
那些尸体当中，除了人首兽身之外，还有兽首人身，看着极度诡异。
张日山握着枪，提起胆子凑上前，借着火光仔细研究了一番，突然深吸了口气，一脸难以置信的道：“佛爷，颈骨处没有特别明显的拼凑痕迹，应该是天生的。”
“天生的？怎么可能，世上哪有这样的怪物，除非是……”
张启山脸色铁青，最后那句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人和其他物种根本无法交合，就算生出了怪物，也没法长大，血液难以融合，幼年时代就会夭折。
但这里的尸体显然都是成了年的人，年纪少说在二十岁朝上
世上要真出现过这样一种群体，为何历史中从未见过有相关记载？
而且最关键的是南朝那个时代，佛教盛行，要真是生出了这样的怪物，恐怕早就被那帮打着除魔卫道的出家人给镇压了，根本不可能活着长大。
“有没有可能，这些人的存在是绝密，从出生起就被严密看管起来，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界？”吴老狗思索了片刻猜测道。
经历了之前那一幕，如今再看这些怪物，他心绪明显平静了不少，再没之前的可怖。
“不是没可能，但我还是觉得这东西不太像人。”
张启山越看那些尸体，心中就越是觉得诡异，有种莫名的阴森感。
再联想到门外立下的那座往生碑，他甚至会下意识把这些和地狱黄泉下的鬼怪联系起来。
“啊….”
就在一行人争论时，身后的浓雾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那声音极大，但只是叫了一声后就归于死寂。
众人脸色难看至极，张日山刷的一下拔出枪，冲着那后边快速走过去，冲着那些人吼道。
“怎么回事？”
“刚才谁喊得？”
那些亲兵和伙计明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往后退了过来，拔枪挥刀的动静不绝于耳，目光死死盯着周围。
“张副官，好像是五爷家的伙计。”
一个亲兵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双手发抖，额头上冷汗密布，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栗。
听到这话，吴老狗哪还站得住，快速走到自家那些伙计中间。
目光扫过。
他总共就带了十四个人来，但眼下来回数了好几次，却发现少了一个。
“谁不见了？”
许愿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问道。
吴老狗沉声道，“卢河。”
听到这名字，许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道精瘦的年轻身影。
“先找找吧。”许愿凝神望向四处说了一句，但是听刚才那声音，这卢河肯定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