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遍地人头
在上面等着的罗老歪,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下去探路的陈玉楼等人却依旧没有回来,他心中就越发的烦躁。
叼着烟斗,来回转了十多趟,一直琢暦着陈玉楼是不是栽在底下了。
这大发横财扩充军备的事还都指着陈玉楼呢,万一人没了,他可没盗墓掘坟破关去棺的本事。
“娘了个巴子的,副官,找人下去接应陈把头。”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罗老歪再也忍耐不住,手里皮带啪的一下甩在地上,冲着不远处的副官大声道。
“罗帅,我这就……”
副官立了个正,只是话还没说完,蹲在悬崖边看动静的几个手下忽然激动的叫了起来。
“罗帅……下面有动静了。”
“看到了,是陈把头他们。”
“罗帅,陈把头回来了。”
“回来了?”
罗老歪嘴角一扯,眼睛通亮,赶紧撇开众人挤到悬崖边上,往下看去。
果然。
挂山梯抖动的厉害,很快就看到个伙计出现在了视线中往更后边看。
红姑娘、许愿、陈玉楼、昆仑,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罗老歪情难自禁,喜不胜收。
总算没出事,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兔崽子,跑慢点,急着投胎呢?”
“没看见你家掌柜的都还没出来,一个个没点眼力见,活该吃一辈子死人饭。”
看着那些伙计着急忙慌的冲上来,生怕慢了一步的样子,罗老歪不由瞪着眼睛呵斥道。
“罗帅,底下有怪物。”
“吃人的怪物。”
“那怪物腾云驾雾,眨眼间就把人给拖到山底下去了。”
几个先行一步上来的伙计,也不顾潮湿阴冷,直接一酬就躺在地上,脸上还透着一股浓浓的恐惧。
“吃人的怪物?”
罗老歪一听,心里也有些发寒。
这些人说的不像是假话。
一时间他心里头不禁有些嘀咕,只不过碍于手下人在场,才强忍着逃命的冲动,强行留了下来。
“管他娘什么怪物,老子工兵营运了炮来的,火炮,真有怪物老子一炮送它回地府。”
这关口最不能动摇的便是军心。
军心一乱,人心就如一般散沙乱掉。
罗老歪虽说脾气暴躁,但对这些最是清楚,眼下虽然心中惊恐,但在手下众人跟前绝对不能露怯。
“老子出生的时候,算命先生就说了是苍狼命格,主杀伐的星宿下凡,谁敢动摇军心,老子就杀谁。”
“听到了吗?”
说话间,他一把掏出盒子炮,对着天连发了几枪。
枪声在瓶山四周回荡,传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一帮人哪里还敢议论,全都是低着头,生怕罗帅这时候会町上自己。
跟着罗老歪时间长了,谁不知道,这位杀气极重,心头不顺就杀人泄愤,这时候招惹他不是找死么?
满意的看了眼众人,罗老歪叼着烟斗狠狠抽了几口。
“副官,去接陈把头上来。”
副官沉声静气。
带了几个人迅速冲到悬崖边,将惊魂未定的陈玉楼从底下拉了上来。
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
好不容易脱险的陈玉楼,只觉得浑身发软,那是体力耗损过度留下的后遗症,找了块山石,眼下也顾不上风度,接过手下的水囊打开,仰头狠狠灌了几口下去。
“陈把头,底下情形如何,可探清楚了
罗老歪心里还惦记着瓶山古墓下的金玉宝器,半蹲在他跟前,咧着嘴笑问道。
“嗨,别提了罗帅,陈某这一趟下去,实在是九死一生,差点没能回得来。”
陈玉楼摇摇头,回想起之前在深谷下见到那铺天盖地的虫潮,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这辈子盗过的古墓无数,但像瓶山古墓这般凶险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连陈把头你也觉得难行?”
罗老歪一听他这话,心里头顿时一惊,在他看来,陈玉楼算是绿林道上一等的本事了,又有无数卸岭盗众相助。
本以为瓶山古墓也就是山里那些无知乡民以讹传讹,哪知道眼下连他都遭遇了如此挫折。
“那接下来咋整?”
“先回营地,再做打算吧。”
陈玉楼生平最为自负,眼下受到如此重挫,哪能善罢甘体,心里琢磨着细细规划,过几天再来盗掘。
“掌柜的。”
一直没说话的红姑娘忽然走上前,喊住了陈玉楼。
“怎么了?”
“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这次探墓又失去了先机,我们不如退回湘阴,徐徐谋之,再做打算。”
此刻晚霞渐起。
将天边染的通红一片。
红姑娘额头上还布着一层细密的汗水,微风吹过她长长的睫毛,加上眉宇间的英气飒然,让她看上去明艳的不可方物。
靠在一处青石上的许愿,安静的欣赏着。
这种英气女人,最是赏心悦目。
“不成。”
红姑娘这话落到罗老歪耳里,其立刻就急眼了。
要知道他在湘阴虽说独霸一方,手底下有人有枪,但还是有几个死对头。
这些年明争暗斗,打了不少次,几方互有输嬴。
他带了这么一大帮人出来,可不是件容易事,一旦被那几个死对头知道,怕是立马就得打到他老巢去。
更别说,这些人每日里的物资消耗无以计数,现在还都是他自己掏腰包顶着。
这下倒好,棺材没见着,就这么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去,他哪能甘心咽下这口恶气。
“陈把头,我把话撂在这,咱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一个古墓?”
“实在不行,我手底下这帮工兵营的人日夜不停,把瓶山挖穿,我也得见着里头的财货。”
“罗帅!”
见气氛渐渐凝重。
两帮人之间产生了分歧。
许愿出声打断了众人。
“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哦,许兄弟有高见,我老罗倒是要仔细听听。”
罗老歪反正现在就是一条,打死不退。
“高见谈不上,不过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许愿也没藏着掖着,看着两人平静的说道。
“底下的虫潮陈把头也看到了,从深谷入门,再多的人命也不够往里边填的。”
“小哥的意思是?”
听着许愿侃侃而谈,陈玉楼隐隐抓住了什么,但一时间又不能全部领会他的念头。
“既然有工兵营,何不从这里…”许愿伸手指了指四周,“挖下一条直通墓下的道?”
“如果没错的话,陈把头擅长闻地之术,确认墓门位置想必轻而易举。”
“挖道?”
陈玉楼一听。
原本心里还有点牛角尖,此刻一下豁然开朗。
打洞本就是卸岭派的吃饭本事,而且从深谷进墓,他也清楚,按照那里头的毒虫计算,就算倒再多的石灰下去恐怕也无济于事。
“这倒是个法子。”
陈玉楼点点头。
唯一的劣势,从这打一条盗洞下去,用时耗力太大。
想到这,他又抬头看了眼罗老歪,“罗帅,让你的人去运一批炸药来,要不光凭人力,挖到死也进不去冥殿。”
“成!”
罗老歪自然是大为欣喜,赶紧招手让副官带人去准备物资。
一行人退回营地,休整了一夜过后,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罗老歪派出去的手下终于从附近矿山连买帯抢搬运来了大量炸药。
等万事俱备,几乎全部的人又从营地开拔,沿着嶙峋难走的山路,下到了瓶山深谷入口处。
“陈把头,看你的了。”
罗老歪罕见的起了个大早,但仍是精神奕奕,此刻站在陈玉楼身后,一张脸满是期待的神色。
“罗帅放心,陈某必不负所托。”
陈玉楼一身青袍,朝罗老歪那边拱了拱手,一举一动潇洒自然,将卸岭魁首的派头做了个十足。
昨天大败而归,对向来自负的他而言,无疑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几乎一整夜都没睡好,躺在铺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满是瓶山古墓,一大早天还未亮,他就已经起来。
此时眼睛里还布着一层细细的血丝。
不过脑袋倒还算清醒。
和罗老歪客套几句后,陈玉楼转身看向身后。
几个陈家的伙计早就在一边候着,手里各自拿着铁钎一样的工具,不过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和老式的钎子还是不太一样。
比起铁纤,底端更为狭窄细长,呈凹形,更像是铁铲。
在陈家,这种物件叫做探钎。
说起这东西还大有来头。
和其他几个倒斗门派不同,卸岭自古以来就多靠力,这种铁纤几乎是必不可少。
不过到了这一代,铁纤其实慢慢被淘汰。
前些年,陈玉楼听说有个洛阳村民造出了一样工具,名叫洛阳铲,可用于地下探洞。
当时他就灵机一动,花费重金从洛阳购置了一把。
买回来之后,他让工匠将洛阳铲和铁纤结合,才打制成了探钎。
这玩意融合了两件工具的优点,又更为方便好用。
如今陈家上下,几乎人手一把。
“下几钎子看看成色。”
“是,掌柜的。”
几个人各自找了位置,下了钎头,不过瓶山这一带土层中石头比较多,想打入深地可不容易。
一帮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各自带了捧泥土上来。
“这是掌柜的独门绝技,闻土就能判断出地下的大致情形。
众人之外。
红姑娘站在许愿身边解释道。
闻地之术嘛。
许愿点点头,这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了另一个名字。
吴老狗!
九门那位狗五爷,年轻时候可是最为精通此术,只不过后来鼻子坏了,这才养了条狗替他闻土。
“听说红姑娘最擅长破墓中机关?”
从陈玉楼那边收回目光,许愿看了眼身后的红姑娘说道。
“都是些小把戏。”
红姑摇了摇头道。
“月亮门古彩戏法,可不是什么小把戏。”
许愿这么说了一句,然后走向了陈玉楼。
红姑娘也跟了上去。
工兵营的人已经在开始作业,加上常胜山那边带来的上百号人。
近四百人,甩开膀子,拼了命的往地下挖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响午,一帮人吃过饭,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不过罗老歪心急,也没喊停,几百号人就淋着雨继续挖掘。
短短几个小时时间。
深渊边上的入口处,已经挖出了好几条深沟。
突然间。
一帮人从雨水里冲出,嘴里大喊着,似乎是从地下挖出了什么东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正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下躲雨的罗老歪,一脸惊喜,正要冒雨过去看看挖出了什么。
只是刚迈出几步,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边的惊呼声已经从雨里传了过来
“人头……地下全是人头!”
人头?
地下挖出了人头!
这话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一下当头轰在了罗老歪身上,他人一下僵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成。
脸上的神色一下从惊喜变得无比复杂。
恐惧、狐疑、恼火……
这帮兔息子就是存心让他丢脸的,罗老歪恨不得拔枪毙了那几个大呼小叫的家伙。
心里头骂了几句娘,他姥姥的尽遇到一些邪门儿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辙,这事不是他能解決的,无奈下,罗老歪只能用求救式的眼神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陈玉楼和许愿。
“过去看看……”
听清楚那边动静的陈玉楼,同样是一脸惊诧。
地下挖出人头不是小事。
用行里的话说,底下极有可能是一座血尸坑,那东西极度邪诡,难以对付。
心里念头丛生的同时,他脸上却没露出半点变化,只是招了招手,随后就冒雨往那边走去。
不过转身的刹那,他眉头却是一下就紧皱起来,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
“红姑娘,你留在这里吧,我和陈把头去看看情况再说。。”
许愿冲红姑娘说道。
本来就是塞冬季节,再淋雨的话,万一感冒,这深山老林里想找到治病的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挖出了人头,此刻工兵营和卸岭盗众全都停止了挖掘,远远站在一边,指着人头议论纷纷。
几人走到一处深沟前。
许愿一眼就看到在下边十几尺的泥浆里头,零零散散的摆着十几个头颅一样的东西,好像还被挖破了一个,猩红的血水撒在泥浆里,看着无比瘆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箭矢如雨
“这人头还有血?”
边上跟着一帮人,罗老歪眼下气也足了起来,盯着底下看了半天,突然好奇的嘀咕了一句。
按理说人头埋在地下,必然过了许多年,不应该早就烂成了枯骨,为何还会还有鲜血存着?
这里头的门道他看不太明白。
“罗帅,这不是人头,此物乃是尸头蛮。”
许愿打量了一阵,然后开口道。
“尸头蛮?”
“不错,你可以拿枪打一个试试。”
罗老歪一听,更是古怪,他在湘西也做过赶尸落洞的营生,却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东西,而且这名字听着就透着一股邪乎劲。
当即拔出枪来,对着底下ー个人头嘭的就是一枪。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那人头应声炸开,里面瓜殷红如血,溅出一地的红色汁液。
“这他娘的是西瓜?”
不但是他,陈玉楼和昆仑也是一脸古怪。
“许兄弟,这就是北瓜?”陈玉楼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
“是,世上有冬瓜西瓜南瓜,却唯独不见北瓜,其实就是此物,只不过它只长在这夷地的穷山恶水当中,故而又被称为尸头蛮。”
早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被砍了脑袋的尸体地上,因为人临死前一股怨气不散,才会结成尸头蛮。
一般在刑场或者古战场才能见到此物。
不过瓶山附近,本就差不多相当于战场了。当年苗疆七十二洞洞民,被元兵杀戮殆尽,镇在瓶山下的亡魂必定怨气冲天,所以能见到此物也不足为奇。
“原来是瓜,老子还真当是人头。”
闻言,罗老歪下意识松了口气,撇了撇嘴不屑道。
说话间,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几个人错愕的眼神里,忽然纵身一跳,下到了底下的深沟里,从藤蔓上摘了一个瓜,抱着怀里爬了上来。
陈玉楼大为不解,“罗帅,你这是?”
“陈把头,你不懂,想我我老罗走南闯北,吃过那么多种瓜果,但还从未尝过北瓜是什么味道,今日就来试试。”
罗老歪拍了拍怀来的瓜,咧嘴笑道。
只是他刚说了几句,被他捧在怀里的尸头蛮,仿佛是活过来了一样,忽然就地一滚
一下就跑出了老远。
刚还夸海口的罗老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啪的一屁股坐在泥水里。
还是边上的陈雨楼反应迅速,手腕一抖,小神锋顿时化作一道寒光飞出,将那尸头蛮一刀劈开。
“娘了个巴子,老子可不是吓大的,敢吓唬老子。”
罗老歪从泥水里挣扎着起身,啪的下掏出盒子炮,恼怒的沖到那尸头蛮前,就要看看是什么在搞鬼。
只是……
刚一接近。
他就看到一条大概四五寸长的蜈蚣,慢腾腾的从一片瓜瓤里爬出。
他心里存着火,哪里顾得上许多,抬腳就要把那蜈蚣踩死。
“罗帅,万万不可!”
出声制止的是陈玉楼。
只见他身形飞快,赶到罗老歪跟前,抓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拉的倒退了好几步。
“陈把头!”
“别动,那蜈蚣不是普通之物,毒性极为可怕,触之即死。”
罗老歪还想说什么,就被陈玉楼直接打断,后面的话顿时就给他生生咽了回去。
触之即死!
这几个字产生的杀伤力实在太大,让他再不敢轻举妄动。
昨天他也听说了陈把头手底下损失惨重,只不过不太清楚具体情況,眼下一琢磨,怕不就是死在这蜈蚣手上。
陈玉楼那边也不敢松懈,赛活猴死掉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从地上捡起小神锋,一刀将那蜈蚣斩成两段,彻底死掉后他才松了口气。
“罗帅,下次千万不可乱来了。”
陈玉楼一向风度翩翩,但眼下一张脸却是冷冽的惊人。
万一罗老歪死在这。
他手下那帮大头兵怕是要剁了他。
有枪有炮,这年头就是大爷,就算他背靠常胜山,也抵挡不住上千号带枪的亡命之徒。
“是是是,陈把头说的有理,俺老罗绝不再乱来。”
罗老歪早已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眼下哪里还敢计较,更何况陈玉楼算是救了他一命。
“让人继续挖吧。”
“既然见了尸头蛮,恐怕距离底下也不远了。”
小心的擦拭干净小神锋,陈玉楼摆摆手,刚悬着的一口气总算吐了出去。
罗老歪自知理亏。
留在雨中监督着工兵营的人干活。
一直挖到下午两三点,终于见到了动静,在靠东的那条深沟下挖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
那石门深埋在地底下,虽然沾满了泥水,但还是能看出那宏伟无比的气魄,少说也有一丈高,几千斤重。
罗老歪自然是大喜过望,出手大气,赏了挖出墓门的十几个人,一人半斤大烟以及三块大洋。
只不过那墓门太过沉重,门缝里又用铁水浇灌封死,严丝合缝,根本无处使力,一帮人拼了命也砸不开。
最后没办法,只能动用了开山的雷管,巨大的轰隆声,如炸雷一般,在山里头传出老远。
不过效果也是惊人的,那扇石门被炸的粉碎,露出后面一条漆黑的通道。
“多亏了陈把头和许兄弟在此处,要不然凭我老罗,恐怕这辈子也进不去这瓶山古墓了。”
罗老歪提着一盏矿灯,往那门口看,笑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这元代古墓,埋藏的如此深处,又被石门封死,也难怪这几百上前年来,从没听说有人进去过。
不过这样也正合了他心意。
这样一座大墓,里面必然有着无数的金玉宝货。
“陈把头,咱啥时候进墓?”
看了一阵后,罗老歪回头看了眼。
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他眼下也谨慎了不少,反正就坚定了一条,杀人的事他来,下墓了就听陈玉楼的。
“现在进不了,得等明天。”
站在一边的许愿,看罗老歪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由好笑
“这古墓尘封了上干年,里头必然积累了无数毒瘴之气,现在进去等于是自绝生路。”
陈玉楼也是在一旁点点头,“不错,罗帅,安心静等一夜,明日一早下墓。”
“成,听你们的。”
见状,罗老歪心里虽然跟挠痒似的,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反正都在这老熊岭山里跑了快半个月了,再急也不差这一夜。
一行人沿着搭下来的挂山梯回到入口。
罗老歪不放心,特地吩咐身边副官带着几十个人在此昼夜巡视,他自己则是跟着许愿他们回了营地。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第二天,天才麻麻亮的时候。
营地里就开始生火做饭,一帮人吃饱喝足后就下山赶往入口。
这次算的上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墓。
并未带太多人。
人多在墓下反而麻烦。
陈玉楼精心挑选了五十几个老伙计,罗老歪也选了十多个身手强横枪法出众的兵丁随行。
加上许愿、红姑娘、昆仑几个。
一行近六七十人,从炸开的墓门处进了甬道。
陈家的那些个伙计都是惯倒斗的老人,负责打头阵,进去之后,在沿途各处挂上灯笼,手里还提着三四个笼子,里头关着几只猴子。
这些野物都是常年驯养的,早已经通人性,眼睛灵性无比,放出去在前面试探墓中是否有机关暗阵。
穿过长长的甬道后,往前一下豁然开朗,有盗众用竹竿挑了马灯往前探路,等到光线散开,只见甬道出口外,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城池。
围墙、城门、射箭垛、护城河……
无一没有。
只不过那城池明显是缩小版的,但也有两个足球场大小。
“掌柜的,地上铺满了尸骨。”
前边探路的盗众传回话来。
几个人挤到前面,借着马灯的光,只见那城门口的地面上,遍地都是尸骨,少说也有个几百具,骨骸大多尸首分离。
从那些尸骨身上的铜环银饰看,应该就是当年苗疆的七十二洞洞民。
上千年过去。
从那累累尸骨身上,几乎还能看到当年的惨状。
尤其在那骨堆当中还竖立着不少雕塑,都是些面目狰狞的神像,摆放的错落不齐,但却都是直勾勾的瞪着众人。
饶是一帮人胆大包天,眼下也不禁有些发怵。
“怕个卵,就是一堆石头,活人还能被几个雕像吓死?”
罗老歪瞥了眼众人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恐,鼓了鼓气骂道。
正要给一帮人做个表率,过去推倒其中一座,刚迈步走到那尸骨当中,不知道哪里的黑暗当中,忽然传来一道湾厉无比的尖叫。
如同女鬼在哭诉一般。
那声音时而尖啸,时而低泣。
再在封闭的古墓深处回荡,更是如雷贯耳。
罗老歪手下那帮当兵的,以前从来没参与过盗墓勾当。乍闻此声,只觉得浑身冰凉,双腿发软,恨不得现在就逃走。
只是身后的甬道狭窄,人挤着人,根本无处可逃。
更何况罗老歪都还没走。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擅自逃离,否则以罗老歪的暴虐性格,他们往后退一步就是死路。
一帮人心惊胆颤,举着枪,心思崩成了一条线。
见状。
许愿眉头不禁一皱。
枪械一旦走火可不是开玩笑,而且只要一人开枪,剩下的人必然会盲目跟从,到时候如此狭窄的空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都冷静点。”
许愿一声冷喝。
这一道喝声大的惊人,几乎将那诡异的女鬼尖啸都遮掩盖住。
“手枪连的人退到两边去,把路让出来,这么站位,碰到触发性的机关,全都得死在这。”
许愿眼神中寒光涌动,杀机如潮。
被他冷眼一扫,原本还惊慌失措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按照他的做法从队伍里分出,往甬道两侧靠去。
“陈把头,这声音来路不对,恐怕是山风呼啸带起。”
凝神仔细听了下。
许愿发现那声音并不是乍听时那么邪门,反而有迹可循,只不过来的太过突兀,又加上在墓下本就有着惊恐心理,听错也很正常。
“不错,许兄弟倒是好耳力。”
陈玉楼有些诧异。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许愿在下了墓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一时间,他心里头也有些诧然,不过队伍里多一个助力终归是好事,陈玉楼也没多想。
这一路下来,许愿和他们生死与共,
他也都看在眼里。
此刻听到许愿一说,他也仔细听了听,发现那声音果然不似女鬼厉啸。
如果真是女鬼。
恐怕他们这一行人,今天谁也没法活着出去了。
“陈把头,接下来该当如何?”
许愿说话间,已经把指挥权交还到了陈玉楼身上。
“这里只有城门一条路,到底如何,进城看看即可。”
陈玉楼也不觉有异样,举目四下看了一圈。
那座古城横在身前,四周贴着山洞壁而建,除非能从头顶半空上飞过去,否则绝无其他路径。
听他这么一说,拎着笼子的伙计,立刻将笼锁打开,放了一只猴子出去。
在它脑袋上一拍,同时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城门。
那猴子成精了一样,飞快的在尸骨中穿过,用力去推那扇城门,只是那门似乎被封死,它在那吱吱呜呜半天,只能无功而返。
等它回来时,许愿看到那个伙计从袋子里捡了块肉干,那猴子满心期待,抱着肉干就是一顿狂啃。
只是看到这一幕,许愿眉头却是皱了
他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死人气。
那肉干里应该是被掺了尸油,猴子吞食过后,身具死气,就可不畏惧墓下的僵煞一类怪物。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在盗墓里头很常见。
更别说这年头人都是命贱比草,哪有心思去管几只猴子
“掌柜的,应该没事。”
陈玉楼点点头,吩咐伙计撞开城门。
立刻就有七八个人,抬出几架蜈蚣挂山梯,将那城门用力顶开。
咔嚓!
只是在城门被开的刹那。
许愿却是听到一道极其细微的动静。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样。
他脸色骤然一变,正要说话,眼角的余光就瞥到身侧的陈雨楼同样也是一脸难看。
“不对!”
“有机关!”
陈玉楼一双耳朵,听能力天下无双。
他一听那动静,就知道不对劲。
常年倒斗,哪里会听不出来那是机关被触发的征兆。
当即一声大喊。
他手下那帮人不愧是卸岭精锐,听到自家掌柜的发出预警,站在前面的一帮人,立刻就举起了盾牌。
合在一起,如同一道城墙。
铮!铮!铮!
这时,在那城中深处黑暗当中,无数道箭矢破空射出,在空气里带起一阵尖锐的嘶鸣,铺天盖地的朝众人这边射来。
眼看箭矢射来。
许愿立刻蹲下。
从破空的劲道就能判断出来,这些箭必然是用强弓引发,把人射穿简单无比。
在蹲下时,他还拉了一把身边的红姑娘。
陈玉楼在发出预警时人就躲到了人堆里去,至于罗老歪,嘴里一阵怪叫,直接抱头趴在了地上。
咄咄咄!
箭矢转瞬即来,射在盗众举起的盾牌上,发出一阵咄咄的声响
也有来不及反应的伙计,被箭矢射中,整个人都被带飞出去,惨叫声不绝如缕。
“往前顶。”
等到那箭矢声渐渐消失,许愿瞥了眼周围,地下已经留下了七八具尸体,被箭矢射穿,死相凄惨。
但陈玉楼却毫无变化,反而是指挥众人继续向前。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陈玉楼此人心性深敛,时而谨慎时而冒进,旁人很难猜得准他的心思。
就如眼下明知道古城内架设了机关箭阵,手下伙计转瞬间就死了七八个,但他却仍是命令队伍前冲。
罗老歪大为不解,张口想问原因,但一想到下墓前再三保证的话,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的咽了回去。
倒是许愿,目光里闪过一丝赞収。
古墓中所设机关,虽然精妙无双,过了这么多年还被瞬间触发,但毕竟不是人为,等一轮箭矢射完,换箭时必然会留出空隙时间。
而陈玉楼就是要抓住这个时间差,一鼓作气,冲入古城。
这也是他经验老道之处。
换做一般人,恐怕眼下第一念头想到的就是撤退。
不过情急之下,众人必然慌不择路,后面甬道又狭窄昏暗,拥挤不堪之下,等到第二轮箭矢破空,造成的死伤只会更大,所以陈玉楼才让众人继续前进。
陈玉楼在卸岭盗众之中威望极高,眼下听到他的命令,前排众人并没有迟疑,而是立刻举起手中藤牌草盾,严丝合缝,踱步小心迈步向前推进。
这种藤脾草盾,极为坚实,外面裏上一层浸了水的棉絮,盾牌中空处,又夹了泥层。
遇火不燃,箭矢不穿,就算是毒液也无法侵透。
其他人则是紧跟在那帮盗众身后,也快速往前冲去。
踩着满地的枯骨,众人很快就接近了城池,刚到城门底下,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就再次响起。
无数的箭矢,密密麻麻如同云雾一般,从众人头顶上射出。
“陈把头好算计。”
罗老歪眼下哪里能看不明白,心中只觉得陈玉楼当真算无遗漏。
“罗帅噤声,城里的情形我们还未知晓,不可贸然行动。”
陈玉楼只是摇摇头,然后叮嘱罗老歪。
眼下所有人都聚拢在城门之外,不是个长久之计,必须得进入城内,但他们对城中情況又是两眼一抹黑,此刻必得派出几个敢死之士,摸到城内探路。
这种时候,摸黑进城,无疑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赌上。
但卸岭群盗中还是有不怕死的,当即就站出来五六个,带上藤牌草盾和防身的兵刃,就踱步小心的往城里摸去。
刚开始还能听得到脚步声,渐渐的,里头变得寂静一片。
等在外面的人,只觉得心跳如雷,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会惊扰到了什么。
过了有一刻钟的样子。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五六个盗众去而复返,看情况并没有受伤一类。
“怎么样?”
“回掌柜的,古城建在山腹里头,有毒瘴之气,不过带着面巾也能忍受。除此之外,城里头并无异样,也没见着机关毒虫。”
“对了,城中央摆了口石棺,四周还有几口黑漆棺椁,旁边立了不少石人石兽,还有满地的白骨。”
几个伙计你一句我一句。
说的虽然杂乱,但总算把里头的情况说了个七八成。
“棺材?你确定看清楚了?”
罗老歪一听到棺材两个字,顿时就心花怒放,用力搓了搓手,眼睛里放着光。
那模样简直跟王胖子一模一样。
“陈把头,看来城里放的必然就是墓主人了吧?”
“有主棺和陪葬棺,倒是和传闻有几分类似,不过罗帅,倒斗这种事还是别想得太简单了,不然容易出事。”
陈玉楼毕竟是行里人。
说句不好听的,盗过的墓可能比罗老歪睡过的女人还多。
这里头的门道、手段,往往防不胜防。
而且还有一点。
元人和盗墓贼自古以来就跟仇人一样不共戴天。
这是一场活人和死人之间的生死交锋。
因为落到谁手里都没有好下场。
一般来说,墓主人尸体落到了盗墓贼手里,都会被抛尸荒外,刮玉寻珠,甚至扬灰挫骨。
而元代古墓里,一般也都会设立无数的机关陷阱,风格极其阴险狠毒,多是火阵、流沙、巨石以及箭矢。
没有半点容情之处。
两边一旦碰上,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斗。
陈玉楼盗过不少元代墓葬,折损的兄弟不计其数,他身上好几处箭伤也都是拜其所赐。
眼下这座瓶山古墓,原本虽然是道门炼丹之地,但被元人占据修建成古墓后,其中一定藏了无数机关暗阵,必须慎之又慎。
而且最关键一点,元人有移尸地的说法,就和曹操七十二疑家类似,造出假象,引盗墓贼上当,然后触发机关一网打尽。
这座古城虽说也设了机关箭阵,但他心中仍是隐隐觉着,是不是太过简陋了?
一路下来的,也似乎过于顺利。
几百年都没法盗取的古墓,就这么近在咫尺?
不过这念头他也只是在心中琢磨,并没有直言,只是让众人小心,又特地留了半的人在外头接应。
做了十足的准备后,一行人这才穿过城门,往那几个盗众说的石棺那边走去。
城内四周漆黑空寂,安静的有些诡异,黑暗中只听得到众人踩在白骨上发出的破裂声。
“小心点,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许愿手里提着一盏矿灯,光线却无法穿透周围的雾气,仿佛那里头有什么怪物将光给吞掉了。
看了眼身侧的红姑娘,他压低声音提醒了句。
红姑娘点了点头,摸出几把飞镖藏在手心,小心的盯着四周。
很快。
一行人就接近了那几口棺材。
除去中间的石棺外,周围五具漆棺,四周都绘着无数的彩绘。
多是灵芝、仙鹤以及云海松山,还有一些飘飘欲仙的神仙中人。
“陈把头,这不是元墓的风格吧?”
罗老歪虽然不学正术,但眼力还是有点的,此刻盯着那些彩绘,心中说不出的古怪。
“不是,应该是道门中人的遗蜕。”
得道的人死去后尸体称之为遗蜕,就如佛门中人叫做金身,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管它是不是,先撬开再说。”
这么大漆棺放在眼前,里面说不定就藏着无数金玉明器,罗老歪心里奇痒无比,见陈玉楼也没多说,赶紧招呼手下去开棺。
几个工兵上前,拿着探钎,用力将一具棺材撬开。
只是刚把棺材盖挪到一边。
身后的黑暗中忽然就响起了轰隆一声巨响,正在撬棺的众人全部回头,却发现城门上方一口千斤闸落地,将后路给封死了。
“坏了,此地根本是什么古墓地宫,而是元人留下的瓮城陷阱,该死的,我们中计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立刻将所有人都镇住,一张张脸上满是惊恐惧怕。
还在观察石棺的陈玉楼,也是恍然回头,脸色骤然剧变,咬牙切齿的骂道。
“陈把头,那接下来可咋整?”
罗老歪原本还在期待棺椁中能取出什么样的明器,哪知道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整个人愣在原地,脑子空白一片,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下意识朝陈玉楼求救。
只是这话一出口,他也是忐忑无比。
虽说他是掌控了几千人马的大军阀头子,在湘阴一带恶贯满盈,家家户户都听过他罗人屠的名声。
但他也是绿林出身,而陈玉楼却是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在江湖上的资历他要矮上不少。
而且陈家数代魁首,几乎掌控着整个湘阴一带的贩私生意。
就算他罗老歪心狠手辣,是个成事的人,但是没有陈玉楼这个拜把子兄弟的支持,也没法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今接连闯了这么多次大祸,眼下更是连累众人被困这城中,他心中更是难安。
“罗帅!”
陈玉楼也是气急,只觉得胸口下一股气血冲顶,心里后悔莫及。
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么个情况,他就绝不会答应罗老歪一同下墓。
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陈把头,俺老罗知错了,我保证绝不再犯,如有违背愿天打雷劈。”
见陈玉楼似有发怒的迹象,罗老歪立马伸出几根手指,指着天发起了誓来。
“你这……算了。”
看罗老歪一副无赖模样,陈玉楼有气没处发。
而且现在情势凶险难料,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如何破阵之法。
只是看了片刻,除了落闸之外,似乎就没了别的动静,他一时间也有些不解,心力交瘁之下,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
“许兄弟!”
陈玉楼看向身侧不远处。
许愿似乎陷入了种奇诡的状态,脸色虽然平静,但他总觉得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许兄弟,你觉得……”
“嘘!”
许愿连头都没回,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陈雨楼的话后说道。
“听!”
听?
陈雨楼一愣。
下意识看了眼周围的黑暗,古墓中一片寂静,按理来说本就应该如此,要是总有动静,那才是真的不对。
但那死寂的感觉,却是让他极为不安,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到那黑暗中应该藏着什么凶险。
“别吵了。”
四周那些盗匪,被刚才落闸的动静所惊,眼下还在议论纷纷,犹豫苍蝇一样。
陈玉楼听的心烦意燥,皱着眉头冷喝了一声。
闻言,所有人当即都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渐渐沉寂下来的空气中,陈玉楼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动静,像是水流过一样。
“是弓弦!”
他还没反应过来,许愿压低的声音传入了耳里。
陈玉楼脸色骤变,赶紧屏气凝神。再听的时候,他果然一下子就分辨过来,那瞈嗡的细微声,分明就是伏弩弓弦紧绷发出的动静。
箭阵?
有了之前的经验,眼下他立刻就想到了机关箭阵上。
凝神看向远处。
他本就天生一双夜眼,比常人看的更远。
视线穿过周围重重黑暗,他几乎一眼就看到城楼顶上那座箭楼里,此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架巨大的床弩。
一支小儿手臂粗细的大箭,就扣在床弩之上,正在慢慢蓄力。
而且,机关箭阵远不止如此,在箭楼上密密麻麻的孔洞里,也伸出了无数张劲弓,每一张弓弦都被拉满,如同天上圆月一般,架着一支支泛着寒光的铁箭遥遥冲着众人,似乎随时都会发射。
“神臂床子弩!”
陈玉楼看的双眼欲裂,魂魄几乎都要吓飞。
他盗墓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谁古墓里布置有这样的大杀器。
要知道,神臂床子弩只用于战场攻城所用,一箭射出,连城墙都能破穿,更别说是血肉之躯。
对方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驾盾。”
“別慌乱,所有人围成一团。”
眼看伏弩机关就要齐发,陈玉楼脑海疯狂转动。
每逢大事要静气。
眼下越是慌乱越容易出岔子,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一咬牙,陈雨楼也顾不得解释什么,连忙大声昐咐道。
他手底下那帮卸岭盗众,闻言立马竖起盾牌,以他为中心靠拢,很快就组成了一个圆形大阵。
无数藤牌草盾,将大阵护的如同铁桶一般,几乎密不透风。
“稳住!”
“外边的人一定要撑住,有人受伤,后面的人顶上去。”
陈玉楼还在大声嘶吼,指挥着行动。
但几乎就在同时,箭楼上的弩阵终于启动,无数箭矢如蝗虫一般,遮天盖地的齐射下来。
“嘣~”
那弓弩由于蓄力许久,劲道大的惊人,顿时就响起了声音。
虽然藤脾结实,但也有不少被穿透,瞬间就射杀了不少盗众。
不过这帮人也是狠人,见前头的人死了,大叫一声就冲上去,捡起掉落在地的盾牌举起。
只是那箭矢之上都抹了火磷,见风就燃,城里的那些尸骨里又埋了火油,古城内一下几乎变成了火海。
众人被烧的阵型大乱,陈玉楼这时候根本约束不住,一帮人四下奔逃,试图找寻出路。
许愿也没想到,这元墓中的机关竟然如此狠毒。
这摆明了就是要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四下看了一圈,正要拿出软绳钩抛到远处逃生,他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无比的呼啸声。
扭头望去。
一支巨大无比的箭矢,挟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的朝他们这边横扫而来。
正是神臂床子弩上那支大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救昆仑
大箭快如流星,势比雷霆。
箭身用的是沉水木,又用桐梓树油仔细封过,配以三棱破甲锥的箭头,威力实在恐怖到了极点。
只是眨眼间,便来到了众人身前。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伙计,一身凶悍之气,眼下见自己避无可避,只能大喝一声,举起盾牌硬抗。
轰!
藤牌草盾对普通箭矢而言,自然能够抵挡,但这神臂床子弩,乃是战场上的攻城利器。
在撞击的刹那,那伙计就感觉手上一空,低头看去,藤脾竟然被直接轰碎,长箭从他腹部一贯到底。
弩箭之上,余势未消,又接连穿透他身后两个工兵。
不只如此。
带着三具尸体的弩箭,将阵型撞散,之后又射向一具漆棺上,将那口少说几百斤重的棺材撞的粉碎,最后才带着惯劲,狠狠插入了断墙的缝隙内。
饶是这样,看箭尾带起的巨大的铮鸣声,也知道弩箭的威力还没消散。
三个活生生的人,如同糖葫芦样串在箭身上,胸口上破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血水碎肉撒了一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血腥味道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但是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远处的黑暗中又是接连传来几道嗡嗡的破空声,三支弩箭,从不同的方向迅速射来。
“快逃!”
这下谁还敢上前硬接?
三人的血迹都还没干,惨叫声几乎还在耳边回荡。
只听到陈玉楼一声长啸,剩下的二十多人,就迅速往四周逃散,寻找可以躲避的空间。
但这箭阵又不止有神臂床子弩,还有无数强弓射出的箭矢。
混乱当中,昆仑冲到一具棺椁面前,扬起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掀下一块棺盖,如项羽举鼎一般,将它托在身前,护着陈玉楼慢慢朝城门口跑去。
那面棺盖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羽,也不知道替两人挡下了不知道多少射来的箭矢。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命,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不时有人被射死或者烧伤,惨叫声不绝于耳。
红姑娘手里拿着一把长刀,拼命的将近身的箭矢搅开。
只是那城头箭楼里也不知道布置了多少强弓,箭雨一轮接着一轮,似乎没有个穷尽。
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有武艺在身,很快也就力竭,动作明显变慢,没有了之前的犀利。
眼看自己体力不支,左臂上也被划了一处伤口。
红姑娘只觉得眼前越发昏暗,仿佛黑暗随时都会来临。
旁边正用七星龙泉剑拨开、斩断箭矢的许愿注意到红姑娘的情况,当即身形一闪,到了红姑娘身前,挥动七星龙泉剑,替其挡下射过来的箭矢。
“坚持住!”
说罢,许愿拉住红姑娘的皓腕,穿过火海,沿着城墙往城门而去。
卸岭盗众和罗老歪手下的人,还在疲于奔命,地上的白骨堆里到处都是死人猩红的血如河一般流淌。
所以他准备破坏掉城墙上面的箭矢机关。
朝城门冲去的时候。
许愿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罗老歪。
他从地上抢了具尸体护在跟前,一身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地上活染的。
看他的样子,已经慌不择路。
突然间。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而满脸血污的罗老歪根本没看到,一下射进了他左眼窝里,将他整个人都掀翻过去。
不过他也是个狠人,竟然还是咬着牙,双手握住箭身,连同眼珠子一起给拔了出来。
不过那剧痛之下,他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滚落到死人堆里。
这时候所有人已经彻底乱了套,四周危机重重,许愿可不会因为救一个罗老歪而放弃救其他人。
而且他本身就盼着罗老歪早点投胎。
所以直接就进入了城门,没去管罗老歪。
远处。
昆仑举着盾牌,已经将陈玉楼送到了城门下,但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火海,已经还在射出的箭雨。
他知道只有跳上城楼,找到触发这机关的银括毁掉,才能制止更多的伤亡。
带进来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卸岭派的精锐之辈,眼下要是再不行动,今天恐怕要全都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陈玉楼不敢耽误,跟昆仑说了一下。
昆仑身上也中了好几处箭伤,但还是咬着牙,双脚展开站了个马步,然后双手交叉放到胸口,托着陈玉楼往天上用力抛。
陈玉楼一身轻功本事,眼下只觉得整个人在空中飞跃,借势踩着墙壁,整个人一跃而起。
在接近城头的刹那,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边沿。
随后又使尽了浑身气力,爬上了城头。
甚至都没来得及歇口气,陈玉楼又赶紧回头,准备放一条绳索下去拉昆仑上来。
只是这一回头。
他就看到又是一波箭雨朝昆仑疾射而去。
“昆仑,小心!”
昆仑跟了他十多年。
虽然脑子笨拙,但一颗赤诚之心却是从未变过。
这些年四处盗墓,每一次都是拼死相护,不知道为他挡了多少次明枪暗箭,留下一身积伤。
但他呢,却从未抱怨过哪怕一句,永远都是一副憨厚的模样,在自己面前也只知道傻乐。
所以他要救昆仑。
但是却有一个人比他更快的从墙头一跃而下。
却是许愿到了墙头准备去破坏机关之时,听到了陈玉楼的声音,当即就越下了城墙。
昆仑这个人在原剧中是他最惋惜的人物,现在有机会怎么可能不救下他呢。
身在半空中,许愿就挥剑斩出一道庚金剑气,将已经靠近昆仑的箭矢给搅碎,然后在落地之后一边挥剑抵挡着箭矢,一边带着昆仑朝城门而去。
城墙的陈玉楼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一松,连忙下了城墙,往城门处跑去。
等到了城门处,许愿也刚好带着昆仑冲了进来。
“昆仑没事吧?”
陈玉楼一脸担心的问道。
不能说话的昆仑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旁边的红姑娘掏出伤药开始给昆仑包扎。
又有几个盗众和工兵冲进了城门。
他们手里还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
是用两块藤牌搭起来的。
上面躺着的是满脸血污的罗老歪。
“罗帅!”
陈玉楼看到罗老歪这个样子,不由得惊呼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陈把头,救救罗帅吧!”
走进城门的罗老歪的副官说道。
“放心。”
陈玉楼点了点头,然后冲花玛拐说道。
“花玛拐,看看罗帅的情况。”
虽然花玛拐不是医生,但身为仵作世家,多少懂点医术。
“好的,掌柜的。”
花玛拐点了点头,走到罗老歪旁边,看了看罗老歪的情况。
“掌柜的,罗帅情况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疼痛晕过去了而已。”
看了一下罗老歪的情况之后,花玛拐冲陈玉楼说道。
那就好。
陈玉楼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罗老歪跟他陈家关系密切,一但对方死了,那他陈家也要受伤不轻。
“陈把头,既然罗帅没什么大问题,那咱们还是去破掉机关吧,否则会造成更多的死伤。”
许愿也看出了罗老歪没什么大问题,便看着陈玉楼说道。
“不错!”
陈玉楼点了点头,之前上楼就是为了此事。
只不过跟了自己多年的昆仑差点被乱箭射死,让他一下乱了而已。
此刻回过神来,千头万绪一下被理清了不少。
“跟我来,陈某之前看过,弩箭机关应该是触发式,只不过这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我却是想不通。”
一般而言。
古墓中箭阵机关并不算罕见。
多是一轮两轮,毕竟箭矢总有空缺的时候,但眼下这古城内的机关已经持续了快一刻钟,漫天箭矢依旧如雨水一般,黑暗中那拉动弓弦发出的动静更是不绝如缕。
他甚至怀疑,古墓里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控那些弓弩。
“这也是我疑惑之处。”
许愿点点头。
他虽然下过不少墓,也学了《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但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机关。
这机关像是个永动机,能够无限永久的连发。
带着满腔的疑惑,许愿和陈玉楼以及红姑娘三人循着弓弦崩开的声音,不断靠近不远处的箭楼。
“掌柜的,前面的路好像没法过去。”
红姑娘手里提着一盏矿灯,忽然停下了脚步。
许愿和陈玉楼往前一看,才发现前面墙头被修成了圆形,光线照在上面,显得滑腻异常,估计踩上去的话,十有七八要摔落。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靠近箭楼,拆除机关。”
陈玉楼咬牙切齿。
眼下他对那帮修筑瓶山古墓的元人恨之入骨,恨不得马上进入主墓室,将棺材里那些尸体一一挖出,挫骨扬灰。
“得拉一条绳索过去。”
许愿估算了下距离,少说也有二十米,他倒是可以轻松过去,但是陈玉楼和红姑娘就不行了,因为人很难在上面站稳立足。
“我这就回去拿。”
红姑娘一听,立刻转身去取绳索。
只片刻的功夫,她就取了一捆长长的绳索回来,递到了许愿的手里。
许愿缠着绳索用力ー甩,很快就搭起了一条简易的保护绳。
三人沿着保护绳,一路小心的抵达了箭楼外沿。
“矿灯给我。”
那箭楼里漆黑一片,城下的火光也照不进去,他只能隐约看到点轮廓,但那里面他总觉得有人影。
心里不禁有些志忑,回头接过了红姑浪手里的灯。
用力往前伸了伸。
光线折射进去。
三个人顿时看到了让他们无比惊叹的一幕。
只见箭楼之内,一具具穿着盔甲的木人来回穿梭。
有人控制弓箭,有人不断从后面运来箭矢,一旦空缺立马补上。
尤其是那座神臂床子弩跟前,更是有三个木人合作操控着弩弓。
就那么来回不息,机械的重复着。
箭楼里,除了弓弦拉动的声音外,就只有它们身上传出的吱吱声响。
“这是.……墨家机关术!”
说话的是红姑娘。
她这些年跟着陈家盗棺无数,又专门负责机关之类的。
眼力和博物能力也跟着水涨船高。
此刻看着箭楼里那些来回穿行的木人,她一口就道破了来历。
如如今民国年代,从海外传来的无数奇巧之物,如钟表之流,涉及的就是机械原理。
但在两千多年前的先秦时代,机关术其实就已经发展到了黃峰。
其中最为出众的,当属鲁班和墨家两而墨家机关术,又被大量运用于古墓之中,作为机关暗阵,防止有盜墓贼入内。
只不过红姑娘此刻也是一脸惊叹。
美眸里泛着一抹奇异的光彩
让她看上去更是明艳动人。
倒斗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机巧灵动的机关木人,几乎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如果不是它们没有半点活性,一看甚至会以为是真人。
“红姑,你可能破此物?”
陈玉楼看的也是啧啧称奇。
他见过的奇物异器算是多的了,先秦的机关术也曾有过耳闻。
天下七十ニ山,以制器闻名的蜂窝山,就有个奇人叫李树国,江湖人称销器儿李。
手艺极其高超,曾按照清末大盗张爷徒弟金算盘留下的一张图谱秘方,就造出了金刚伞。
陈玉楼去蜂窝山拜放过对方。
门前常年有一只本鸟,有人上门就会盘飞而起,口中发出鸣叫。
当时他也是大为惊叹。
后来才听销器儿李说那是他仿鲁班鸟制作出来的。
心中暗暗将木鸟和眼前的木人做了下比较,陈玉楼还是觉着身前箭楼里的机关人更为精妙。
无人驱使之下,不但能够自行运转还能操纵如此复杂的弓弩。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相信。
看了眼身侧的红姑娘,陈雨楼问道:
“这种机关,一般来说应该是用水银类制作机扩,只需找到藏水银的暗井,就能破除。”
她所说的暗井。
其实是机关术上的说法。
就是最为核心的地方。
“千万小心。”
陈玉楼点点头,轻声说道。
红姑娘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不过眼眸里还是跃跃欲试。
“红姑娘,我跟你一起。”
见红姑娘抬步就要朝箭楼内走去,许愿也跟了上去。
一是担心对方的安危。
另一个他对这机关人极感兴趣,根本无法想象几百年前是如何造出如此灵动的木人出来,几乎都比得上后世的机器人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许愿和红姑娘两人一前一后的跨过箭楼大门朝里面走去。
刚开始许愿还担心那些木人会转身对付他们两个闯入者,但很快他就发现并非是这么回事。
木人仿佛是被输入了一条简单的指令,每一个各司其职。
而且他们的行动路线也被特别设计过,虽然地方狭窄人多拥挤,彼此之间却不会撞上。
对他们这些外来的闯入者,也丝毫没有察觉,依旧是机械无比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走!”
为了确保墓主人没有留下后手,许愿特意观察了一会儿,才带着红姑娘从木人之间穿过。
两人都是小心翼翼,身形紧绷,以防止有突发情况。
“找到了。”
突然间,红姑娘眼睛一亮,伸手向前。
许愿扭头看过去,才发现箭楼中央立着一口深井样的东西,提着矿灯凑上前一看,里面流淌着明晃晃的银色液体。
“这就是驱动机关的水银,只要把它舀出来,这整个弓弩机关自然不攻自破了。”
红姑娘仔细看了下,然后才回头对许愿说道。
“行。”
许愿点了点头,刚准备从纳戒中拿器物,却发现了脚下的地面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看着许愿凝重的表情,红姑娘心头也是一沉。
“别动,这底下不对劲。”
“底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红姑娘也低下头看去,但却并未发现异样。
箭楼中所有地砖,无论是大小结构还是样式几乎都如出一辙,几乎分辨不出任何异样。
许愿却没解释太多。
刚他耳边分明听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动静,比蚊子声也大不了多少。
但他还是听见了。
那声音很熟悉。
和之前弓弩机关被触发时发出的动静一模一样。
“红姑娘,你抓住绳子,咱们一起往那边跳过去。”
许愿拿出软绳钩,对准进来时候的那扇木门上的悬梁,嗖的一声直接钩住。
“好。”
红姑娘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只是点点头示意下来。
“一二三……跳!”
许愿一声轻喝之后,就和红姑娘两人借着钩绳的劲道一下纵跃出去。
在腾空的刹那。
那口水银井周围的地板,突然轰的下尽数往底下陷去,露出一道十多米的深坑。
而那深坑底下,埋着无数的长矛,几百年过去,仍旧是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真有陷阱。
悬在钩绳上的红姑娘,看着底下突如其来的一幕,美眸一下睁大,满是错愕之色。
刚要不是许愿提醒,她跨出了那一步,恐怕眼下他们两人都要失足摔落下去。
而且,那水银井下的陷阱,四周都被刻意打磨过,光滑如镜,根本没有立足的地方。
再好的轻身功夫,也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从木人上空滑荡而过,一下落到了门口处。
“什么情况?”
一直守在在外面的陈玉楼。
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巨大动静,担心两人遇到了危险,赶紧从外面进来,哪知道跨过门,就看到了门后的许愿和红姑。
“连环机关。”
“设计这古墓的人,绝非寻常,恐怕从我们下来开始,每一步都在那人的算计当中。”
许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片巨大的坑洞,脸色也渐渐冷了起来。
之前因为心神绷成一条线,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思索这些事。
但眼下。
他却是一下明白过来。
从过门进入甬道到看到古城内的棺椁。
墓主人把盗众的心思捏的死死的,料定他们必然会进入古城盗棺,而那些棺材内早就被设下了银线。
棺盖一旦被打开,整个弩弓机关阵瞬间就会被触发。
无数箭雨之下,至少能够射杀掉大半的盗墓贼。
但那个人却远远没有止步,他甚至算到了会有人进入箭楼拆除机扩,又将水银井下挖空,布下铁矛。
一环扣着一环。
为的就是要杜绝一切可能,将敢于踏入这里的入者彻底杀绝。
想到这,许愿脸色也难看起来。
不得不说,设计了瓶山古墓的那个人,手段之强大、凶狠、残忍,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许兄弟,你的意思是?”
陈玉楼眉头紧皱,他本就机敏无双。
尤其是冷静下来过后,他其实也看出了不少东西。
“陈把头,恐怕接下来的路会更加难走。”
许愿摇摇头。
说这话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他瞥了眼头顶之上。
“水银井翻了……”
红姑娘忽然一声惊呼,将正说话的两人拉了回来。
转身过去一看。
因为底下陷阱出现,连带着水银井也倾斜下去,明晃晃的水银从中不断流淌出来,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味道。
嗡!
紧接着。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箭楼内的时间好像是停滞了一般,原本还在穿行不止的木人,瞬间停下了动作,神色木然的站在原地。
而箭楼四周的孔洞里,那些强弓大弩,也都停止了射击。
至于声音的来源,则是那张神臂床子。
此刻水银机扩被毀,提供张力的绞索也慢慢停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古城内,除了熊熊火海以及活下来的人惨叫外,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停了……”
“真的停了。”
“没有箭了,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不止是许愿他们这边,远处城头上绝境逢生的几个人,也顾不上身上箭伤带来的剧痛,疯狂的欢呼道。
被那些伙计乐观的心态所感染,许愿嘴角也勾起一丝笑意。
他贪婪了吸了口空气。
即便那味道并不好闻。
一股火油燃烧的苦焦,还有水银蒸发的刺鼻,以及弥漫在四处的血腥味。
但那又怎么样呢?
能活着就好。
“掌柜的,接下来怎么办?”
红姑娘看向陈玉楼问道。
他们这趟下墓,死伤可谓是无比惨重,最少还有二十多人死在了箭阵和火海中。
要不是陈玉楼进城之前留了一半人在外面做接应,恐怕现在死的人会更多。
“不可再向前了。”
“先回营地,受伤的弟兄需要治疗,我也要仔细想想,如何破局。”
陈玉楼脸色黯然,摇了摇头。
除了满脸的血污外,身上的青衣也撕破了多处,连头发都被火焰燎掉不少,看着哪里还有半点卸岭魁首的气势。
三人退出箭楼,又沿着保护绳回到城头。
那边坐了一地的人。
个个都面无神采,空洞洞的,仿佛失去了魂一样。
罗老歪还躺在用藤牌做的担架上,人依旧处于昏迷当中,受伤的眼睛用布条给包住了,也止住了血。
陈玉楼在几个人身上扫了眼。
三十多人进去,活着出来的,就这里十一个,而且除了许愿之外,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暗暗叹了口气,陈玉楼正要安慰众人几句,底下忽然传来轰的一道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那气浪如同飓风一般,将城门口的一切全部吹的凌空翻去,连带着火势都一下窜的老高。
在城头上几个人,只觉得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一行人惊魂未定,紧接着又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叫嚷声。
“掌柜的,是罗帅手下工兵营的人,把那闸门给炸了。”
原来是留在外面的人见到城门被封死,之后又看到里面火光通天,惨叫声连连不断,担心陈玉楼和罗老歪出事情。
但苦于城墙太高,根本无法攀爬上来,于是工兵营的人从外面运了大量炸药进来,硬是将封住城门的干斤闸给炸断,连带着城墙都毀掉一大片。
见状。
滞留在城头上的众人,不禁大为惊喜。
当即沿着之前的绳索抵达下方,城下工兵营的人已经将蔓延到近前的火势用砂石堆灭。
只是看着古城内的惨状,以及活下来几个人的模样,一个个眼神里满是恐惧,根本没法想象,一墙之隔内的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先离开这里。”
“来几个人,抬上罗帅。”
陈玉楼接连在鬼门关前走了几趟,眼下劫后余生,也不禁心神恍惚不定,咬了一口舌尖,让剧痛感狠狠刺激了下,这才稍微清醒了点,指挥外面的伙计和工兵,搀扶着受伤的人离开。
一帮人早就被古城内的惨状吓的神魂难安,哪还敢留下,沿着来时的路几乎是逃命一样的跑去。
虽然这次失败了,但是陈玉楼肯定不会放弃盗这瓶山元墓。
因为无论是陈玉楼还是罗老歪,骨子里都是狼人,这几天下来双方死了那么多人。
如果就这么回去,颜面全失不说,陈玉楼卸岭魁首的交椅都坐不稳,整个常胜山山头的人心也要溃散。
更别说罗老歪,身为湘阴军阀头子,带了几百号人千里迢迢到这穷山恶水盗墓,结果连棺材片都没见着,还掉了一只眼睛,要是就这么回去,必然会成为笑话。
以他暴虐凶戾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样的挫败,等这次醒来,怕是会一怒之下把瓶山整个挖开。
而且陈玉楼能坐上魁首之位,除了少数几个人,寻常卸岭盗众绿林响马的性命他何曾放在心里。
古代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放在倒斗里同样适用,盗成一座古墓,填进去的人命数不胜数。
许愿还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鹧鸪哨恐怕回来了。
随着队伍回到营地,罗老歪带来的队伍里有军医,也算是他命不该绝,在箭矢射进左眼后,他及时拔了出来。
要不然箭矢上的火油侵入血髓里,就算是有神仙也救不回来。
他也是底子好,本来以为他撑不过来,甚至用了人参切片吊气,哪知道到了晚上,罗老歪竟然自行醒了过来。
坐在铺子上,骂了半天。
说是要回去把自己手下的兵丁全部调来,把整个瓶山挖空,然后将墓主人的尸骨乱刀剁碎,以泄他心头之恨。
整个营地里几乎都能听得到他满口的脏话。
最后还是陈玉楼亲自去劝,才让他打消了主意。
不过两人还是约定,此次不把瓶山古墓盜了绝不返回。
接下来几天时间。
罗老歪就在营地里养伤,陈玉楼也在自己帐篷里待了几天,几乎没出过门,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破掉这瓶山
从深渊下入口进的话,虽然可以直切入地宫,但那些藏在深谷里的毒虫,却是极大的隐患。
想到赛活猴死去时的惨相,他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惊悚。
从挖出的深坑进的话,那一环扣一环的机关陷阱,再多的人命也不够往里边填的。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需用请那几个搬山道人相助。
毕竟搬山门的搬山分甲之术,他也曾有所耳闻,更别说鹧鸪哨身上的分山掘子甲,正是破开瓶山的利器。
不过苗疆这茫茫十万大山,想要寻找鹧鸪哨几个人,无异于是登天之难。
他也只能静等。
一直等到第四天,终于等到了鹧鸪哨三人。
听闻三人归来的消息。
陈玉楼自然是惊喜万分,将鹧鸪哨请进了自己帐篷内。
就连罗老歪也让人搀扶着自己前去。
外面有些寒冷,帐篷里却暖和如春,架起的火炉里烧炭声不时响起,上面还放着一把水壶。
等许愿抵达的时候,铁壶里的水已经烧开,冒着袅袅的烟。
给几个人各自奉上了茶水。
握着茶杯,放在鼻尖下闻了下,一股醇厚的香味顿时飄出。
许愿虽然不懂茶,但也知道这茶叶绝对不便宜,更别说又地处苗疆的穷山恶水当中。
窥一斑而知全豹。
陈家底蕴,不愧是经莒了百年的倒斗世家。
也就陈玉楼此人性格如此,要不然凭着常胜山,在这乱世里做一方军阀轻而易举。
闲聊了几句后,陈玉楼目光看向鹧鸪哨。
看他们三个行迹匆匆,去而复返,中间不到一周时间,而且脸色间并没有得手成功的喜悦。
“鹧鸪哨兄弟,这是取墓不顺?”
“何止不顺,不瞒陈把头,那夜郎王墓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人盗掘一空。等我三人去的时候,连块墓砖都没见到。”
鹧鸪哨脸色铁青。
为了此行,他在老熊岭待了差不多两年时间,如今却空手而归。
这种挫败感,让他极度恼火。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怒晴鸡
“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陈玉楼也有些惊讶。
不过更多的却是感同身受,前些年他去盗滇王墓,费了无数的人力,手底下损兵折将,最后才进入墓中。但滇王墓早已被人掘空,只剩下一张人皮面具,为了这事,这些年他都一直耿耿于怀。
“那鹧鸪哨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暂时还不知晓,不过这一趟外出太久,也应该回山门了,之后再做打算吧。”
鹧鸪哨摇摇头,这次他受的打击不小,加上常年翻山越岭,这次会稍稍歇息一段时间。
他心里还有个念头。
早些年曾听闻过摸金校尉的本事,不过一直无缘结识,只知道无苦寺中有位了尘长老,乃是当年清末大盗张三链子的徒弟。
一身摸金手段炉火纯青,虽然早已金盆洗手,但江湖上仍旧流传着他的事迹。
这些年诸事缠身,又终日奔波,他打算趁此机会,去一趙无苦寺,当面请教了尘和尚,传授他摸金派的本事。
只是他这句话刚一落下。
陈玉楼和罗老歪却是相视了一眼,各自眼眸里都充满了喜色。
这送上门的帮手,不收下的话太可惜了。
“不瞒兄弟,这次陈某取这瓶山古墓,也遇到了麻烦,折损了不少人手。听闻搬山门最擅分山之术,不知兄弟可愿帮我?”鹧鸪哨一听,顿时有些犹豫,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花灵和老洋人。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师弟师妺跟着他吃苦受累,这次原本是打算好回去的,要是留下,岂不是又要耽误时间。
“鹧鸪哨兄弟,我知道搬山门这些年四处寻找药石之物,瓶山乃是历代皇帝炼丹之地,无数道人曾在此炼制长生药。”
“底下恐怕遗留了不少丹药和炉火之术,不如这样,道兄若是出手帮我,不但所取丹药尽数奉上,明器也分两成。”
说着,他看了一眼许愿。
对于将丹药给鹧鸪哨许愿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他此行真正的目的并不在于丹药。
系统发出的任务是杀掉六翅蜈蚣和在地宫里签到。
“如何?”
陈玉楼看着鹧鸪哨问道。
两次下墓,连地宫都没进去。
罗老歪气急之下倒是说过要把手下人马全部拉来,将瓶山挖空。
只是陈玉楼清楚,就算有再多的人,挖空瓶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别说要耗费多少时日。
但有搬山道人相助就不同,搬山分甲之术乃是搬山派不传法门,传的神乎其神,必然有其神秘之处。
“是啊,那个……鹧鸪哨兄弟,俺老罗别的不敢保证,只要你能帮着进入古墓,丹药之类尽数归你。”
见鹧鸪哨还是犹豫不決,罗老歪也急了,拄着木拐,走到他跟前用力拍了拍胸膛保证道。
“师兄,未尝不可。”
花灵最是知道师兄的性格,修成搬山填海术多年,却很少有机会使用,如今瓶山古墓在前,恐怕早就技痒难耐了,只不过担心自己和老洋人而已。
“既然如此……那恭故不如从命了。”
听到花灵的话,鹧鸪哨顿时心中大定,瞬间有了决断,说不定那雮尘珠在这瓶山古墓里呢?
“好,有鹧鸪哨兄弟相助,拿下瓶山古墓一定势在必得。”
陈玉楼和罗老歪两人都是满脸惊喜。
又细细说了下这两日下墓的见闻。
陈玉楼本就舌绽莲花,一张嘴能说会道,如说书先生一般,尤其是进入古城后碰到的机关陷阱,更是说的跌宕起伏。
“陈把头,那成精的怪物可有法子处理?”
听了片刻,鹧鸪哨却是皱了皱眉头,之前多次过老熊岭时,他就看到瓶山之上有虹光飞越,心知底下必有成精的妖物隐匿。
现在听到陈雨楼说起在雾中所见的巨大蜈蚣,脸色更是难看。
他所学,尽是倒斗掘墓一类的道术。
对付普通妖物,像之前古狸碑那只老狸子倒还行,但是那头能够腾云驾雾,必然修出了内丹的怪物却是没有办法。
这……
陈玉楼说的正起劲,被鹧鸪哨打断,一时不禁有些语塞。
下意识看向许愿那边。
“不知许兄弟可有办法对付?”
见众人目光汇集到自己身上,许愿也没在意。
这事情就算鹧鸪哨不提,他也会主动说明,六翅蜈蚣会是一定要除掉的。
虽然他有把握干掉六翅蜈蚣,但找到怒晴鸡能多一份保险也是好的,而且怒晴鸡还可以对付那些毒虫,省的到时候他还要放血。
“老话说,万物之间相生相克,这瓶山毒物横行,那么周围必然有克制之物。”
“许兄弟知晓?”
一听这话,众人眼睛顿时一亮。
“我曾听说苗疆山民信奉一种神鸡,天生克制万毒,只需找到即可除掉那妖物。”
“那神鸡有何名字?”
“怒晴鸡。”
……
天空放晴。
一行四五人,踩着泥水一路往山下走去,身后留下无数的脚印。
正是乔装打扮后,从瓶山营地一路出发寻觅怒晴鸡的许愿五人。
除了他之外,还有打扮成行走江湖手艺人的陈玉楼、鹧鸪哨、红姑娘以及老洋人,罗老歪因为伤势未好,没法一同前来。
不过这几人是盗瓶山古墓的关键,罗老歪派了十多个手枪连的弟兄暗中跟随,万一有凶险,也能护住一二。
毕竟苗疆这地方,自古以来尚武风气就极盛,几乎人人带刀,各个寨子间也极度排斥外人。
尤其这年头世道混乱,常有绿林士匪和军阀兵丁四处劫掠,几乎每个寨子都会自发组织乡勇,带着士铳昼夜巡视。
“前方就是北赛了,不知道能不能有所收获。”
陈玉楼带着墨镜,手里举着个布嶓,一副算命先生的行头。
“已经走了三四个寨子,北寨没有的话,那就得另做打算了。”
说话的是鹧鸪哨。
他身材高大,眉宇间杀气沉重,如果碰到绿林众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端倪。
无奈之下,只能乔装成木匠,肩上还挑着一副担子。
不过他久在苗疆深山,对此地风土人情尤为了解不说,还精通本地土话,是再好不过的向导。
从昨天出发,一行人已经走过了好几个寨子,可惜却始终没有寻到怒晴鸡的踪迹。
“许兄弟,那怒晴鸡真有其物?”
眼看又要日下西头,陈玉楼不禁有些担忧,湊到许愿跟前问道。
“陈把头无需担忧,怒晴鸡自然是有,或许就在北寨当中也说不定。”
听他一说。
几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继续往北寨走去。
这地方虽然也连接瓶山,但实际上山中路途艰险,隔山过水,却已经是到了砂刀沟一带。
往前又走了两公里左右。
几个人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寨子。
入眼所及之处,都是极具苗疆特色的吊脚楼。
只是寨子外围还修筑了城楼,不但楼上有人持着土铳眺望,楼下门口也有人盘问。
“走吧,去问问情况。”
走了几个寨子,一行人对此早已经司空见惯。
沿着山路一下下去,到了门口时果然被拦住,不过陈玉楼是惯走江湖的老人,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
进了寨子,许愿发现那些吊脚楼年代都已经很是久远。
外墙上几乎都涂着玄鸟的图腾。
这一路走来,各个寨子都有所见,倒是也不足为奇。
苗疆身受巫楚文化的熏陶,多少年来都供奉着玄鸟,认为它是凤凰的后代,能够护住寨子安危。
突然间。
鹧鸪哨发出一声稀奇的声音。
几个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前面一栋吊脚楼墙角下,立着一块石碑样的东西,上面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图案文字。
几个人都是盗墓老手,眼力博物非常人所能及。
那石碑上的纹饰图案不像是现在的东西,反倒像是以前的老物件。
“上去看看。”
陈玉楼也有些心动。
这苗疆深山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古墓,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反正现在也没见到怒晴鸡的身影。
走到近前,许愿仔细看了下那块石碑。
大概一米二长,用的是上等的石料打制,上面虽然常年风吹雨淋,造成了严重的磨损,但仍旧能看出上面雕刻的图案和之前所见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好像是字画。”
许愿皱了皱眉头轻声道。
所谓字画,就是用图画的方式,将文字记录在其中,便于隐藏,就算画卷遗失落到旁人手里,不是行里人也绝对看不明白。
字画?
“许兄弟,你能看懂这里头说的什么吗?”
陈玉楼眉头一皱,他见多识广,还是知道字画的。
许愿摇摇头。
这图案太过复杂,他一时间根本看不明白这其中所言。
“师兄,这和我们那天在墓下见到的那个图案好像有点类似。”
驻足了片刻,老洋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鹧鸪哨说道。
“是有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夜郎王墓的封墓石。”
鹧鸪哨点点头,难怪之前空手而归,连墓下的石砖都被人搬空,眼下看来大概率就是这北寨的人做的。
喔喔!
就在几个人有些扼腕叹息时,身后的吊脚楼里传来一道极其高亢的鸡鸣声。
回头看去。
楼里走出个老苗人,大概有五十多岁,手里抓着一只大公鸡。
旁边准备了刀和放血的瓷碗,看样子是准备杀鸡。
只见那大公鸡彩羽高冠,虽然被抓住,但仍旧威风凛凛,神态桀骜不驯,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而且那公鸡,比寻常所见体型大出不少,嘴喙也极为锋锐,在阳光下甚至泛着抹凌厉的金光。
“等等!”
看到那只雄鸡的刹那,许愿脸色忽的一变。
“怒晴鸡?”
陈玉楼和鹧鸪哨也是一连惊喜,已经猜了出来。
“是,绝对错不了。”
许愿点点头。
只是下一刻,那老苗人就把雄鸡拎到了砧板前,又举起了手中菜刀准备宰杀。
眼看怒晴鸡就要被一刀杀死,陈玉楼哪里还站得住,赶紧冲上前,大喊了一声。
“老丈,千万住手。”
这一句大喝声势不小。
把正举刀要杀鸡的那个老苗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到四五个江湖手艺人打扮的年轻人朝自己走来,心里头不禁生出几分恼火。
自家杀个鸡,关这帮人什么事?
“老丈,别见怪,我只是见这鸡神骏异常,颇为不凡,起了爱惜之心,想要买下。”
见那老苗人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陈玉楼做了个稽,笑着解释道。
“不卖。”老苗人却是摆摆手,“多少钱都不卖,你们这帮后生,该去哪去哪,别打扰我做事。”
“老丈,不瞒你说,我等行走江湖多年,却还从未见过如此神物,绝非是来故意打搅,还望老丈割爱。”
陈玉楼丝毫不恼,平心静气的劝说着。
眼下身处北寨之中,他们几个外乡人也不好强抢,要不然今天必然无法走出寨子半步。
除非是彻底没有法子,否则也不必走那一步。
更何况从这老苗人的举动就能看得出来,他并不知道怒晴鸡的神奇之处,要不然也不会宰杀。
“老丈莫不是准备招待我等?其实不必,我们做木匠的只在初一十五动荤,乃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绝不能轻易违背。”木匠打扮的鹧鸪哨也出声道。
只是这话落到老苗人耳里,却是让他越发恼火,冷冷瞥了一眼几人,“你们几个后生好是无理,我今日杀这鸡并非为了待客吃肉。”
“那是为何?”老洋人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了句。
“因为它绝不可留过今日,即便你等愿意出千金,我也要它鸡头落地。”
老苗人话说的很死,毫无翻转的余地,扔下一句话后,他就不再理会众人,提了刀再次往那只怒晴鸡走去。
看到这老苗人油盐不进,陈玉楼脸色也难看起来。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更别说他坐的是常胜山头把交椅,在卸岭盗众里也是威望极深,江湖绿林道上谁不恭请一声陈把头。
今日在这苗疆老寨子里,却是三番两次碰壁,一时间恨不得直接动手抢夺,不过他这么些年行走江湖,早就养出了极深的城府,眼下心中再气,脸上也是半点怒气都没有。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次下墓
“老丈,今日还就跟你直言,这鸡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陈玉楼皮笑肉不笑的道。
说这话时,鹧鸪哨等人已经是冷眼相视,眉宇之间杀气沉重。
不过老苗人也是凶悍,丝毫不惧。
他本不是苗人,而是从湘西辰州搬来此处,在这北寨里生活多年,早就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衣食住行和苗人都无二样。
辰州之内,多是赶尸道人,而其中又以‘胡宅雷坛’和‘金宅雷坛’两大道门最为出众。
这老苗人就是金宅雷坛门下,自诩是赶尸落洞的江湖人,岂会被这几个年轻后生吓唬住。
更别说眼下寨子里还有乡勇巡视,只要他喊上一声,立刻就会冲出来无数人,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做掉。
“我也不骗你等,这公鸡我已经养了六年,老话说世上没有八年的狗和六年的鸡。今日一过,这公鸡必然成妖,到时候祸乱乡里,我岂不是要成为北寨的罪人?”
老苗人提着刀,怒气冲沖冲的盯着几个人。
其实他心里也不愿宰杀这鸡,这六年里雄鸡每日都啄食毒虫。
要知道苗疆山里毒虫蝮蛇极多,乃是山民大患,这也是为何苗彊诸寨都是修建吊脚楼的原因。
不但如此,这雄鸡每日天亮时分打鸣,六年如一日,几乎分秒不差。
时间长了都是有感情的。
只是碍于老规矩,今日天黑之前必须杀鸡放血,要不然会酿成大祸。
六年?
听到他这些话,许愿却是眼睛一亮。
六年份的怒晴鸡,一身正气冲天,最是克制阴煞毒物。
只要得到了它,到时候不管是对付瓶山下那只六翅蜈蚣还是其他毒虫都是一大助力。
“老丈,犬不八年鸡无六载,此事确是旧例不假,但我却要告诉你,此鸡非寻常家禽。”
陈玉楼和鹧鸪哨那边都已经准备动手了,听到许愿说话,一时间也顿了下来。
“啥?不是家禽是啥,老汉我养了它六年,还不比你这个毛头小子知道的清楚?”
“今日你就是说出花来,它也就是一只鸡。”
那老苗人气的脸色铁青,湘西的方言夹杂着苗寨的土话,语速又极快,听得许愿一阵头大。
“老丈。”
“听我说。”
许愿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我说这话是有缘由的,你见过什么鸡浑身彩羽,五色而分?更别说这只鸡神俊非凡,灵性通人。”
“其实它乃是玄鸟后裔,身体里流淌着玄鸟的血脉。”
“此等灵物夺天地造化所生,轻易宰杀反而会引祸上身。”
许愿一通扯淡,反正就是要让这老苗人相信,这只鸡不能杀就行了。
“不过有一点老丈倒是说得通透,鸡无六载,这只雄鸡今晚过后,必会成就气侯,却不可轻易斩杀。”
“那当如何?”
听许愿分析的条条是道,老苗人惊疑不定,下意识问道。
“老丈不必担忧,我这位兄长乃是修道之人,此事他最擅长,只要将雄鸡带离村子即可。”
许愿指了指不远处的鹧鸪哨。
“当然,这公鸡也不能白要,我们此行过来,带了一些盐巴,正要作为交换。”
那老苗人一听雄鸡是玄鸟后裔,心里其实就有些反悔了。
这种神物如此轻易送出去,几个人意?
而且他还是金宅雷坛道场门下,也是懂得一些道门秘术的。
但盐巴这东西……他真没法拒绝。
尤其是许愿让老洋人把随身携带的十多斤盐巴拿出来后,那老苗人眼睛都直了
北寨地处深山,内外交通不便。
盐巴可以说是最为稀缺之物,但人又不能不食盐,长期缺盐极容易造成大脖子病。
老洋人携带的盐巴,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陈玉楼为了盗取瓶山古墓,专程让人准备,平日里食用的。
在这苗疆山里,这种质量的盐巴,拿千金都不换。
收下盐巴后,那老苗人倒也是说话算话,提了个笼子出来,把怒晴鸡关进去,就递给了许愿。
“老丈仁义。”
陈玉楼一看,拱了拱手笑道。
几个人又站在一起闲聊了几句,那老苗人也闯过江湖,看的出来眼前这几位都不是一般人。
无论是样貌气质还是言语里吐露的见并不像是跑江湖的手艺人。
思索了片刻,他忽然朝几个人一拱手,高声道。
“拜山拜到北极山,北极山上紫气足,天下名山七十ニ,独见此山金光闪。”
“诸位拿了我的雄鸡,总得留下个名号才是。”
听他这话。
几个人顿时明白过来。
眼下跑江湖的,都有各个山头之说。
而每个山头又有切ロ,也就是山经。
比如陈玉楼所在的常胜山就是其一,也有销器所在的蜂窝山,而道门之辈则是自称北极山。
不过北极山属于七十ニ山,根本不入流。
远不如常胜山在江湖上的名头。
不仅仅是湘西道上,就算天下的绿林人物,听到常胜山也要一礼三恭。
听老苗人所报山门,陈玉楼心生不屑,笑了笑转身朝山寨外走去。
不过江湖上的规矩,对方报了山门,自己必须留下一句话。
见自己掌柜的走远了,红姑娘只能上前代替,一拱手,眉宇之间英气十足。
“访山要访昆仑山,昆仑山高神仙多,常胜更比昆仑高,山上义气沖云霄……告辞。”
说完一句话后,红姑娘快速追上前面的许愿等人。
院子里只剩下那老苗人,脸色刹那间青白一片,只觉得心头如擂鼓敲动,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跪到地上去。
昆仑上乃是天下龙脉祖庭,没任何人敢自称昆仑,那等于是自认天下所有江湖人的首领。
而且天下一百零八山中,也只有昆仑山是实际存在,其余皆是虚构之物。
真正让他惊恐的,是山经最后两句。
望着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他面如死灰,心口剧烈起伏,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
“竟然是常胜山上下来的响马……”
这年头响马军阀,最是让人惊恐,所过之处几乎草皮不剩。
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
苗疆各个寨子又是修筑高墙,又是派人巡视,为的就是防范响马进寨劫掠抢掠。
“幸好没跟他们起冲突……他算是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了。”
老苗人不敢多待,将盐巴收起后,连忙逃回自家的吊脚楼内,至于去报信他则是想都没想。
一旦引发大批常胜山响马前来,到时候整个北寨都要血流成河。
……
另一边。
许愿等人离开北寨之后,穿山越岭,一路顺利回去了营地。
两三天时间过去。
昆仑受的伤已经好了,罗老歪的身体更是好了个七八成。
罗老歪听他们真的带回了怒晴鸡,立马就生了心思,恨不得立刻就盗了瓶山古墓,取了那底下的金玉宝货。
不过这还是搬山卸岭两派头一次合作,陈玉楼考虑良多,并没有急着下墓,而是先认真的商讨了一番。
然后让手底下人先行去周围村寨大肆收购公鸡、朱砂、桃木一类生性属阳的东西。
准备这些,倒不是为其他。
主要是为了对付古墓内的粽子。
毕竟荣保咦晓可是说过,瓶山下有吃人的尸王,虽然不知真假,但总要有所防范。
倒斗四派当中,对付粽子最为凌厉的当属摸金校尉。
困尸索、星官钉尸针、黑驴蹄子,各种独门法器层出不穷。
搬山道人也有独门秘法魁星踢斗,至于卸岭一派,多用的则是缠尸网。
望了说了,荣保咦晓已经被放回家了,当然这事情是许愿开口的。
营地之内,前所未有的忙碌。
除了陈玉楼等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派了出去。
前几天罗老歪手底下工兵用雷管炸开闸门,传出的动静太大,已经引起了周围几方盗众的注意。
这次他们索性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陈玉楼直接打出了常胜山的名头,明摆着告诉暗里盯梢的那帮人,此地已经被他卸岭所占。
罗老歪更狠,撒出了不少军中擅长追捕的能人。
凡是敢于靠近瓶山内的任何人,不问缘由,直接枪杀。
一时间整个瓶山都笼罩着一股子肃杀的味道。
不过在这种气氛下,许愿却似乎是唯一的闲人,每天都在研究形意拳和八卦掌中关于罡劲的记载。
在慢慢的研究中,第三次下墓也终于开始了。
这一天,
天空澄澈如洗,除去呼啸的北风之外,再无片点的雨滴落下。
众人径直走到一处早就准备好的香案,上面供奉着三牲香火以及关二爷和伍子胥神位。
倒斗之人,多以春期时代的吴国大夫伍子胥为祖师爷。
这其中还有个典故。
据说当年吴军包围楚国,伍子胥对楚王恨之入骨,攻破城门后,四处寻找楚昭王却不见踪迹,愤怒之下他命人掘开楚平王坟墓。
至于关二爷。
他们都是行走江湖的绿林中人,最重义气两字,关二爷忠义无双,拜关公也有结义的意思。
今天这一切,乃是双方一起提成毕竟这次盗取瓶山古墓,是卸岭和搬山两派多年以来头一次合作。
为了防止有人从内部反水,必须在神明面前起誓。
“今日卸岭陈玉楼、搬山鹧鸪哨,在此歃血为盟,立誓共取瓶山墓,入墓之后同心同德,共同进退。”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说完这句话后。
陈玉楼、鹧鸪哨以及罗老歪三人,各自捧起一杯沾了血的酒,一口饮尽,然后将杯盏摔碎。
许愿只是在远处看着,并没有参与。
对于结盟他倒是没意见,但喝血酒还是算了吧。
这个时代的江湖人,对歃血为盟这套还是吃的很准,一般来说,歃血为盟后也不敢轻易违背。
盗众喝过歃血酒,又斩了鸡头烧过黄纸,一齐在祖师爷面前磕头后,这才离开营地,浩浩荡荡的往瓶山古墓赶去。
这一次他们是准备一口气进入地宫,取了那金玉宝货的,除了留下小部分人看守营地之外,几乎是倾巢而动。
等到了深渊边,无数卸岭盗众开始飞快的架设挂山梯以及滑索。
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一切就已经准备就绪。
无数道身影,沿着挂山梯一路向下,穿过深谷上方笼罩的层层云雾,远远望去,就像是在悬崖之间嬉戏的猿群一般。
等众人抵达了地下,几天时间过去,地上被烧过的痕迹还在,那些虫潮似乎再次进入了蛰伏,黑暗当中,除去不时吹来的阴冷潮风之外,什么都见不到。
“小心点,前面就是大殿。”
“外围的人,注意观察,尤其提防毒物侵袭。”
陈玉楼大声的朝众人提醒道。
“是,掌柜的。”
花玛拐带着其他人大声回应道。
赛活猴身死的那一幕,饶是现在想起,也让众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惊悚感。
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融化成一滩血。
怒晴鸡早已经放出,只见它龙骧虎步,一双眼睛內泛着无比凌厉的光芒,扫过四周的黑暗。
黑暗中的虫潮被它身上的气息所震慑,根本不敢出现。
不过还是有些许落单的毒虫,却只能成为怒晴鸡的盘中餐,几个飞啄,让盗众避之不及的毒物便被它一一吞食。
这底下毒物的恐怖之处,大家都有所耳闻,这怒晴鸡果然不愧是天生克制五毒之物的神物。
有了它开道,盗众向前推进的速度快了很多。
很快就沿着石阶走到了龙楼宝殿外那扇巨大的石门之前。
上次过来,陈玉楼并未来得及观察,目光落到了石门的浮雕上,等看清楚时瞳孔顿时为之一紧。
“鹧鸪哨兄弟,你可认识这是何物?这东西看着极为邪异,并不像是汉家之物。”
鹧鸪哨也走上前。
两人分别是这一代搬山和卸岭的魁首。
都闯荡江湖多年,见识过无数的墓中明器,对古物了解颇多,但眼下却是一头雾水。
“是邪异,我猜或许是元人信奉的神灵之类的。”鹧鸪哨回答道。
“倒不是没这种可能。”陈玉楼思考了一下说道。
两人琢磨了片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再去想。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战六翅
陈玉楼和鹧鸪哨两人没有再去猜测石门上的浮雕是什么东西,而是试着用力推了几下石门,却发现石门紧锁,借助外力根本无法打开。
“这石门少说上千斤重,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打开。”
陈玉楼是出身卸岭,习惯了借力破除,脑海里下意识算计了下卸岭盗众的手段,忍不住摇摇头叹气道。
“嗨,陈把头,这点小事哪用的着你亲自出手,交给我来就行。”
罗老歪一听陈玉楼这话,心知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立刻凑上前去说道。
随即往身后一挥手,立刻就有好几个工兵上前,携带着大量开矿用的雷管,看架势是准备炸掉石门。
“罗帅,慢着。”
许愿一看,眉头不禁一皱。
跟罗老歪这种大老粗一起盗墓,不说死在粽子机关下,迟早也得栽到他手上。
“怎么?”
罗老歪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许愿一眼。
“这洞穴四处漏风,地质岩层极差,要是轻易动用炸药,极有可能将岩洞震的塌陷,到时候我们可就真的要上天入地无门了。”
“那你觉得该如何,总不能被一扇门拦住吧?”
“罗帅暂且不急,这种石门后必然会有机关隐藏,只要找到阵眼,打开轻而易举。”
许愿一边说一边向前。
装模做样的看了一番,随后看似无意的一般,随手按在了那枚倒竖的眼睛上。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扇石门就在众人惊叹无比的目光中,缓缓向里推开,露出一片漆黑的空间。
有盗众用竹竿挑了汽灯举着向前。
光线破开黑暗。
众人只见那石门后面的山腹深处,矗立着座座重檐的大殿,飞檐斗拱,楼阁高耸。
殿内之中,隐约还有灯火长明,层层叠叠,映照的金碧辉煌。
除此之外岩洞各处还有烟气升腾,将几座大殿笼罩其中,远远的望去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幽深神秘,仿佛到了人间仙境了一般。
“这是……道家仙宫?”
瓶山遗迹。
最早其实能够追溯到先秦时代。
那时秦始皇一统天下,就开始寻求求不死仙药,除了派徐福往海外仙山,更多的则是招揽六国遗留的方土炼制丹药。
之后历代皇帝,也继承了始皇帝的遗志。
逐渐的,瓶山地位越发突出,成为了皇家炼丹宝地,无数方士道人,在山里修建仙宫道观。
眼前这些大殿其实就是各个朝代的古迹,处处透着皇家气象。
尤其是楼台殿阁间的万年烛、琉璃盏,完全按照星宫布局安置,繁而不乱,气象严谨。
“果然不愧是风水宝地。”
“这瓶山独占龙脉,生气息息不绝,难怪那些毒虫只是吞食丹药就能够修成大妖之物。”
陈玉楼和鹧鸪哨两人并肩而行,发出惊叹声。
“他娘的,这次俺老罗真的要发大财了。”
罗老歪先是一脸难以置信,随即反应过来,用力搓了搓手,只觉得眼前那些大殿里堆满了金玉。
这还未曾真正进入古墓地宫,就已经如此气象,可想而知,那埋葬了元人的地宫深处,会有多大场面。
连两位魁首和罗老歪表现的都如此震撼,跟着进来的那些盗众,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饶是他们胃口再大,但也没想到瓶山古墓下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冥殿,只觉得心跳如雷,如做梦一般。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恨不得立刻冲进那些宮殿内。
不说其他,殿中那些万年不灭的烛灯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在这乱世里能换取无数的银钱。
至于许愿。
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心神前所未有的冷静。
只是死死盯着黑暗深处,眉头紧皱着。
虽然眼前处处是仙宫遗迹,却没有半点仙境之感,反而有种阴气深沉,殿楼之间,隐隐有种黑雾流淌的感觉。
不像仙宫,反而如同地下冥宫一般,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瞥了眼怒睛鸡
从石门被推开之后,它似乎就察觉到了什么,在笼子里不停来回踱步,满身彩羽也尽数蓬起,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有凶险!
看到这里,许愿哪里还能不明白,那些看似仙气缭绕的道观,其中必定隐藏着危机。
“鹧鸪哨兄弟,眼下该当如何?”
陈玉楼看了半天,并未发现如之前在古城里遇到的机关箭阵。
不由有些心动,打算尽早入内。
不过下来之前和众人有过盟约,眼下也不好擅自行动,又询问了身侧鹧鸪哨。
“陈把头你决定就好……”
鹧鸪哨正要应答,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衣角被人拉了拉。
他回头一看。
却是小师妹花灵。
“师兄,那前方妖气极重,怕不是什么好去处。”
花灵在搬山门下年纪最小,如今也只有十六七岁,平日里也是颇受他和老洋人的宠爱,但在盗墓之上,经验却是极少。
而鹧哨从十三岁就跟着前代搬山道人倒斗掘棺,天底下的王侯墓葬见的多了。
眼下这宮阙之间阴煞之气虽然沉重,但他自诩一身的道术,这些也难不倒他。
所以只是笑了笑,“不必担心,师兄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就算是那三头六臂的金刚尸王,也断然不是我的对手。”
“早就听闻鹧鸪哨兄弟一身本事,今日看来能够一睹为快了。”
陈玉楼身边能人也不少,但是也想见识一下搬山的本事。
许愿没有主动出手,既然有人出手,那他还出手干嘛?
偷个闲不好吗?
听鹧鸪哨要进去,老洋人和花灵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各自拿出了器械,准备陪他一起倒斗。
“去。”
鹧鸪哨性格虽然平直,但在墓下却是极为谨慎。
按了按怒晴鸡,一指前方的黑暗深处。
那怒晴鸡之前被困在笼子里,早就急不可耐,眼下一个纵跃,拍着翅膀朝远处奔去。
它身上气势一起。
整个岩洞深处,原本还寂静一片,瞬间传来一阵沙沙的动静,仿佛有无数只脚在地上爬过一样。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
经历过那次虫潮的盗众,一个个脸色大变,脑海里满是赛活猴死去的惨状。
只是眼下情势却反转过来,那些轻易就能够将人融化的毒虫,眼下疯了一样,如潮水般退去。
“继续放!”
陈玉楼见状,脸色顿时大喜。
跟在后面的盗众,立刻上前,将之前带下来的雄鸡纷纷从笼子里放出。
这些鸡都是最近几天他们在瓶山周围的村寨中买来,就是为了对付底下的毒虫之类的东西。
而且为了激发它们的凶性,连着两三天都未曾喂过食物。
眼下这一被放出,那些雄鸡顿时疯狂的四散而开来,就去啄食满地的毒虫。
有怒晴鸡坐镇,不到十多分钟,整个岩洞深处几乎就见不到毒物的身影了。
“这怒晴鸡果然不愧是神物。”
见形势一边倒的碾压,罗老歪忍不住发出感叹。同时朝身后造句急不可耐的盗众一挥手,“弟兄们,今日合该我等发财,大家冲啊!”
卸岭中人多是绿林出身,不像摸金派,下墓只取一两件明器。
他们所过之处,几乎是寸草不生,甚至连墓主人尸体都不放过。
一帮人冲入宫殿各处,将那些八宝琉璃盏、捧灯侍女像、铜炉等一切值钱的东西都一扫而空。
横扫了几座殿楼后,再往前去,就剩下最高一座的无量殿,那是这处仙宫的最核心处。
只是那无量殿处在岩壁上的一处岩洞深处,要想过去,必须得先越过前面那座拱桥。
众人正准备过桥。
一路沉默不语的许愿,眉头陡然一凝,双眼死死盯着那拱桥之下。
“等等……不对,那桥下有东西。”
他话才刚落下,就听到黑暗里头响起了一道哗哗的响声,仿佛正有什么东西从那桥下钻出来一般。
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着就像是有什么正在岩壁上攀爬带起的动静一般。
只是那拱桥之下,似乎被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雾气,能够将光线吸收。
走在最前的几个人,费力的探出头,试图去看那桥下究竟是什么,只是视线里永远是漆黑一片。
不过都是惯下墓的老人,也知道瓶山古墓下暗藏凶险,眼下几乎所有人都是取出了各自的兵器。
“只要有动静,无论是什么,给老子直接开枪。”
罗老歪更是伸手招来十多个手下,举着枪盯着那桥下。
他自己则是远远躲在后面,脸上满是谨慎之色。
前几天差点被射死在古城之内,又掉了一只左眼,如今早就学乖了,这盗墓他半点不懂,还是安心听陈把头他们便是。
至于自己,首要一条,得保住自己的性命。
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近,连带着拱桥下那诡异的雾气也翻滚了起来。
“妖气。”
“不对,是那头六翅蜈蚣,大家快退。”
鹧鸪哨眉头一皱,脸色已然是剧变,从那雾气当中他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妖气,比之前在古狸碑撞见的那只老狸子还要浓郁百倍。
这瓶山之下,除了那头已经修成了内丹的六翅蜈蚣,还能是什么?
只是他此刻示警还是有些慢了。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
众人就见到一道巨大的身影,从桥下石壁上攀爬上来,正是众人之前见过的那头六翅蜈蚣。
它猫着身体,宛如一张拉开的强弓,陡然一下窜出,褐色的腹部之下数百只爪子狠狠扫向桥上几人。
一身妖气冲天,面部更是狰狞无比。
桥上除了探路的几个卸岭盗众外,还有老洋人。
他这段时间在营地,几乎从不出门,旁人对他也没什么印象,说起也只知道他是鹧鸪哨的师弟,至于其他的,都一概不不知。
但眼下见到六翅蜈蚣朝自己袭来。
老洋人反应却是极快,几乎是下意的,一把撑开手中的镜伞,晔啦一声,伞面瞬间被撑开,护在了身前。
只是那六翅蜈蚣实在太过恐怖,前鏊锋利无比,只是向前一抓,顿时就将搬山门水火不侵的道镜宝伞撕裂。
它去势不减,前鏊狠狠拍向老洋人胸口,将他一下扇飞出去。
至于那几个卸岭盗众,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六翅蜈蚣卷到桥下,摔到底下的乱石当中。
那拱桥极高,从声音判断,那些卸岭盗众九成可能已经没命了。
“师弟!”
“师兄!”
这一幕看似很长,但其实只发生在一瞬之间,速度快的惊人。
眼看老洋人被扇飞出去。
鹧鸪哨和花灵已然回过神来,两人都是脸色凝重,一脸愤恨的惊呼出声,同时举起手中兵器就朝桥上奔袭而去。
鹧鸪哨行走江湖多年,虽是搬山道门出身,却不是擅长冷兵器,双枪从不离手。
一把从腰间取出两把德国造二十响镜面匣子。
对着六翅蜈蚣就是一顿点射。
他枪法极好,就算是眼下如此情形,也基本上一枪为空。
但那六翅蜈蚣一身硬壳,早就修炼的如同盔甲一般,子弹竟然都无法穿透,打过去就像是撞在了石头上一样,掀起一片火花。
虽然没伤到六翅蜈蚣,但也激怒了它,那双眼晴瞬间变得通红一片,在黑暗中就像是两盏升空的灯笼。
至于他身侧的花灵,身形却是灵动无比,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把短刀,踩着桥头,整个人一跃而起,双刀狠很的朝六尺蜈蚣双眼划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这花灵平时看着就是个小姑娘,哪知道其身手竟然如此之强。
“嘭!”
六翅蜈蚣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伤到。
在花灵凌空飞起的刹那,它忽然张开嘴吐出一道白烟。
六翅蜈蚣在瓶山下不知道吞食了多少丹药,早已经一身是毒,之前那些毒虫蜈蚣只不过是它的后代而已,毒性就已经惊人。
可想而知,要是这毒雾侵袭到花灵身上的话,其绝对会香消玉殒。
所以这个时候,许愿毫不犹豫的出手了,用力将一根软绳甩出,一下子缠住花灵的腰部。
在那烟雾蔓延过来的刹那,将花灵从半空中给拉了回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斩杀
“多谢许兄弟出手相救。”
原本心都提到嗓子眼的鹧鸪哨见到小师妹没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朝许愿拱手道。
要是花灵和老洋人今日都在这里被打成重伤,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现在不是说谢的时候,得先解决掉这六翅蜈蚣。”
许愿摇摇头。
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头六翅蜈蚣。
罗老歪那些手枪连的兄弟,已经拉下了枪栓,此刻对准六翅蜈蚣就是一阵齐射,无数子弹从枪口倾泻而出。
另一边,常胜山的卸岭盗众也纷纷出手,都将手里头的器械,疯了一样的往六翅蜈蚣身上招呼过去。
站在许愿身侧的红姑娘,此刻秀眉紧蹙,之前在桥上被卷下去的都是常胜山的兄弟。
想到那些人已然生死不知,她手腕猛地一抖,藏在袖下的飞镖顿时脱手而出。
那六翅蜈蚣感觉到一阵阵破空声,巨大的身躯凌空一摆,竟然是瞬间避开了大半的兵器和子弹,余下的,也只是在它身上留下了些许的痕迹。
下ー刻,已然被彻底激怒的六翅蜈蚣,快如闪电般从桥梁一侧的岩壁上,猛地蹿出。
方向正是众人这边。
那六翅蜈蚣腹下百足尽起。
昂着脑袋,面目狰狞,在黑暗中如同地狱中逃出的恶鬼一般。
庞大的身躯在地上游动,山石都被碾碎,所过之处,一股腥臭的刺鼻味道疯狂蔓延。
偏偏它速度又快的惊人,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入了人堆里头。
在桥头挤成一团的盗众顿时大乱,根本不敢和那妖物争锋相对,慌不择路的四下奔逃。
阵型一乱,如同营啸一般。
后面人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也都被牵动下意识想要逃离。
这一乱,根本组织不了进攻,最靠近六翅蜈蚣的一个盗众直接被利爪给分尸了。
看到这种情况,早就准备出手的许愿反手拔出一直背着的七星龙泉剑,双脚一蹬地,整个人极速冲向了六翅蜈蚣。
在距离六翅蜈蚣还有一米的时候,整个人一跃而起,脚踩在六翅蜈蚣的头部,一个千斤坠使出,嘭的一声,六翅蜈蚣的头部直接被踩到地上。
六翅蜈蚣坚硬的头部直接将地面的石板砸的四分五裂,激荡起一些尘土,被许愿踩着的头部发出不甘的怒吼,一记神龙摆尾抽向了许愿。
“你们都退到一边,它交给我来对付。”
许愿横剑抵挡,整个人向后飞跃出去,落地之后冲其他人说道。
“许兄弟,你能行吗?”
陈玉楼这个时候还问许愿行不行,许愿当然回答行啊,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回了陈玉楼一句行之后,许愿就迎向冲过来的六翅蜈蚣。
之前似乎是他高估了这六翅蜈蚣。
这家伙的实力并没有多难缠,只是修行了百年,有了铜皮铁骨和喷吐毒雾之能。
铜皮铁骨对手持七星龙泉剑的许愿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至于毒雾对有真龙血液的他更不是问题了。
所以在缠斗了一会儿之后,就能将六翅蜈蚣压着打了。
或许也察觉到自己不是许愿的对手。
这六翅蜈蚣竟然在一击逼退许愿之后想要逃走,但是却被鹧鸪哨用枪给阻止了。
而许愿的七星龙泉剑这时也砍在了六翅蜈蚣的身上,其惨叫一声,伤口处不断涌出漆黑的血水。
血水从滴落到地上。
竟然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大洞。
受伤之后的六翅蜈蚣如同蛇蟒一般人立而起,高高的昂起头颅,朝许愿一声怒吼。
同时,一道白烟从它嘴里喷出。
那烟雾里腥气冲天,还未临近,许愿就感觉浑身一僵,血液似乎都在一刹那减缓了流动,人也有些发晕。
不过下一秒他就恢复了过来,目光一凝,七星龙泉剑一挥,就是一道大破灭五行斩了过去。
五彩剑气一下子就撕开了毒雾,斩在了六翅蜈蚣的头颅上。
六翅蜈蚣坚硬如石的头颅如同豆腐一般,直接被剑气给斩断,冲天而起,飞溅的血液将周围的地面弄出了许多孔洞。
周围的其他人早就看呆了。
咚!
许愿落地之后,走向了六翅蜈蚣还在抖动的下半身,长剑将六翅蜈蚣的腹部破开,将一枚龙眼大小的赤红色珠子给挑了出来。
“内丹!”
还处于震惊中的鹧鸪哨看到赤红色珠子就回过了神,下意识的叫出了声。
许愿一拿着内丹,就感应到了里面的磅礴的能量,没有多看,就将内丹收进了纳戒。
“许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呢?”陈玉楼走了过来,“早知道你有这种本事,我们当时就从这里进瓶山古墓了。”
“我当时也没有把握对付这六翅蜈蚣。”许愿解释道。
“陈兄,我想跟你借点人,帮我找我师弟。”
这时,鹧鸪哨走了过来说道。
面对这种要求,陈玉楼当然不会拒绝,当即就喊了二十多个卸岭盗众,从无量殿内退出,回到了拱桥。
之前那六翅蜈蚣潜在桥下,趁众人过桥之时突然袭击。
老洋人虽然奋力抵抗,但也无能为力,被击落到了桥下。
一帮人举着探灯往桥下看去,只是那底下始终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气,根本无法看清具体情形。
无奈之下。
有盗众搬来了蜈蚣挂山梯,从桥头架到底下。
又选了几个敢死之辈,陪着鹧鸪哨去底下寻人。
只是一路到了下面,桥下的地下河早已经枯竭,只剩下无数嶙峋的乱石堆,那里还堆着好几具尸体,都是之前被六翅蜈蚣给卷下桥底的。
见到这一幕,鹧鸪哨心中不由一沉。
从这么高的桥上摔下,就算是他不慎之下也要断腿受伤,更别说还受了六翅蜈蚣一记重击的老洋人了。
但上天往往还是眷顾善良的人的。
他们找到老洋人之时,对方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摔断了腿,再加上之前胸口挨了六翅蜈蚣一抓,所以中毒昏迷了过去。
解毒对许愿这个中医宗师来说没什么,实在不行他还有系统呢。
老洋人被救上来之后,许愿给其解了毒,随后陈玉楼安排了两个卸岭盗众将其送了回去。
第一百九十章 盗具
“陈兄,继续探墓吧。”鹧鸪哨让花灵跟老洋人一起回营地之后冲陈玉楼说道。
“好。”
陈玉楼点了点头,随即吩咐盗众在大殿四周生起火焰,大殿渐渐亮起,驱散原本游离的雾气,将无量殿内照得灯火通明。
只见四周墙壁上绘制着无数的彩图,古松云雾,有仙人飞腾于云间。可惜大殿损毀严重,连支撑大殿穹顶的梁柱都断了好几处。
原本供奉在殿内深处的神像雕塑,也毁于ー旦,让众人一阵扼腕収息。
宋元之前的道像金身,极为罕见,存世量少之又少,如果能弄出去,将会是一大笔钱财。
周围竖立八宝琉璃盞也几乎没遗留下来的,一帮盗众无物可取,只能尝试着去掀揭墙上的壁画。
等到把一切值钱的古物横扫一空后。
众人目光又盯上了那口被鹧鸪哨移开的深井。
大殿深处挖口井本就诡异,何况那深井上还覆着一层玉盖,远远望去,隐约能见到星星点点的光火从里面传来。
“这是井?”
只是等他们走近了才发现,那深井直径大的惊人,估计有三四丈,准确的说是一个垂直向下的洞窟。
陈玉楼看的一阵咋舌,底下两侧的井壁光滑平整,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人为的精心打磨。
在瓶山下挖出这么大一口洞井,得耗费多少人力?
“这洞井来的蹊跷,能看到底下情形吗?”
鹧鸪哨也四下打量了下,发现那井内仿佛有层黑雾,他根本没法看清底下情况,知道陈玉楼天生夜眼,下意识看向他问道。
可惜陈玉楼也只是摇摇头,“只能看个大概轮廓,不过……那井壁上的深坑又是做什么的?”
顺着陈玉楼所指的方向,众人也探头望去,才发现底下的井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道凹坑。
之前看到的那火光就是从深坑里传出的。
罗老歪听得心痒,但隔着玉盖又看不太清楚,干脆让人把玉盖移开。
垫脚探头,歪着身体趴在井研上,费力的往那凹坑里望去,突然他眼晴一亮。
“看到了看到了,那凹坑里是灯槽,好多举着石灯的金甲神人!”
“是长生灯!”
陈玉楼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他曾在一处皇陵中见过,灯槽内的石灯几百年都不会熄灭,故而又被叫做长生灯。
鹧鸪哨从底下收回目光,心中猜测道:“这洞井底下恐怕藏着东西,要不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还等什么,扔盏马灯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罗老歪心底始终惦念着他的金玉宝货,随手从身后一个盗众手里夺下一盏马灯,往洞井下一扔。
他动作太快,众人阻拦不及,只能探头凝神往井下看去。
那马灯如流星般落下,从雾气里穿过,渐渐将周围照清,可惜周围仍旧是深不见底的井壁。
嘭!
大概十来秒后,马灯终于掉落到地面,嘭的一下砸的粉碎,只是在那火光炸开的瞬间。
所有人眼晴却是骤然一阵紧缩,呼吸也一下跟着急促起来。
在那井底之下。
分明摆放着无数的棺椁,堆积如山,在那棺山正中处,则是放着一口巨大的丹炉。
“全是棺椁!”
“难不成底下是主墓室?”
“发财了,我老罗这趟果然没白来,值了值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所有人还是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棺材,堆积如山一般。
饶是陈玉楼、鹧鸪哨这种惯于盗墓的老江湖,此刻也难掩心中惊叹,不过更多的却是狂喜。
从陈家庄出发,在老熊岭深山里待了快半个多月。
期间折损了多少手下,又在瓶山古墓里除了那么多亏,眼下总算是见到了棺椁,如何能掩饰的住?
罗老歪更是笑的嘴都合不上。
在他眼里,那些哪还是可怖的棺材,分明就是堆积如山的金玉明器。
这一趟倒斗虽说艰辛,还丢了一只眼睛,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把头,这还等个啥,下去吧。”
看了眼身侧的陈玉楼,罗老歪急切的催促道。
他恨不能现在立马就跳下去,开棺取宝。
脑子里甚至已经在幻想,给手下装备了一水的美国货后,首先要拿哪一个开刀。
如今他的势力范围还只在湘阴一带,有了人马,到时候肯定得往外扩张,不说别的,拿下整个湘西应该不是问题。
人的野心就如杂草,一场春雨就能够形成燎原之势。
“许兄弟,鹧鸪哨兄弟,你们觉得呢?”
陈雨楼并没急着回复,而是看向一侧的许愿和鹧鸪哨两人。
倒斗有走一步看三步的说法,要像罗老歪这种暴戾急躁的性格,他不知道在墓下死了多少次。
“我都行。”
许愿正在看干掉六翅蜈蚣得到的奖励。
在干掉六翅蜈蚣之后,系统奖励给了他一个机关术大全的技能,以及3000积分。
鹧鸪哨也在权衡,目光闪烁,他心中所想的并非那些棺材,而是底下那口丹炉。
此刻他心头同样是砰砰直跳。
他已然认出,这洞井乃是古代道人炼丹所用的丹井。
那丹炉中极有可能还藏着一炉未开启的仙药。
想到此处,鹧鸪哨收回目光,眼神深处精芒闪烁,对着陈玉楼轻声道,“富贵险中求,我等这么多人,即便有凶险也能应对……”
“好,就听道兄所言。”
陈玉楼城府极深,早就修成了人精,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当即一咬牙,做出了抉择。
“老陈,带人下去。”
陈玉楼朝身后一挥手。立刻就有十多个善于攀爬的卸岭盗众走出。
带了大捆的绳索以及软绳钩。
这洞井石壁上正好挖了无数的深坑,借助绳索下去极为方便。
“我也一起去吧。”
陈玉楼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鹧鸪哨,这洞井在他看来,危险重重,可不是轻易能够下得去的,万一跌落,这一代搬山魁首的死可就要算在他头上。
但鹧鸪哨并未松口,神色依旧决然。
“井壁光滑如镜,下去凶险无比,我有搬山门所传掘子攀山甲,最是适合探路。”
许愿倒是看出来了,鹧鸪哨估计是想要那丹炉的丹药。
他也想看看丹炉里到底是什么丹药。
想到此处,许愿抬头看向两人,“底下实在凶险莫测,我也一起下去吧,遇到凶险也可一起联手。”
之前在阻拦六翅蜈蚣时,鹧鸪哨已经见识过许愿的身手。
眼下见他愿意和自己联手,当即就点头答应下来。
“许兄弟愿往,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你们干万小心!”
陈玉楼见他们坚持要先行下去洞井,为众人探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
“陈把头放心。”
两人也是拱了拱手。
鹧鸪哨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的道袍,此刻下井多有不便,于是将道袍脱下放到一边,在那底下还套着一层皮甲。
用的是土鲛皮制成,裏住全身,水火不侵不说,而且在肘、腕部、膝以及脚踝处均设有甲槽,里面依稀能够看到藏着许多金钢打制的倒钩。
“攀山百子钩!”
许愿心头一动。
掘子攀山甲和攀山百子钩自成一套,攀岩下坠最为犀利。
平时就穿在宽大的道袍下,不显山不露水,外人很难看得到。
在他说话的功夫里,几个卸岭盗众已经在井口外沿处的土层内打入了长钉,又用绳索绞入钉口,做了几个简易的滑索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狐尸
“小心!”
几个人各自将身上的锁扣系好,倒着站在洞井口处。
见他们就要下去,陈玉楼等人认真叮嘱道。
鹧鸪哨并未多言,反手抓住绳索,整个人向后猛地一跃,身形瞬间往下急速下落。
此刻他人就像是一只飞鸟,张开双臂,目光凛然,向着底下最近的一处深坑坠去。
在几个人下落的瞬间,地上那一捆绳索也跟着呼啦啦的往下牵引,迅速拉直绷直,打入地下的长钉周围更是泥土飞崩,看的众人一阵心惊。
嗖!
在快要接近深坑的刹那,鹧鸪哨忽然猛地一拍胸口处。
顿时两三只倒钩从甲槽里射出,狠狠抓住头顶上的井壁,将他下坠的速度一下拉住。
同时。
在半空中的鹧鸪哨提了一口气,整个人猛地往深坑抓去,他身形敏捷到了极点,如同一只壁虎般贴了上去。
在他身侧不远处,许愿速度更快,而且只用了一条绳索,双手抓住,如同猿猴一般,踩着井壁急速下坠。
身处半空,贴着深坑的鹧鸪哨只看到一道黑影,迅速穿破洞井内的雾气,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饶是他也不禁一阵惊叹。
“好俊的轻功!”
深不见底的洞井下。
六七道身影沿着绳索飞速下降,无人说话,只听得到绳索绷紧,以及井壁上碎土掉落的声音。
鹧鸪哨一连下了十几丈,体力消耗的严重,贴着一处深坑,深深吸了几口气。
低头往下看去,依旧看不太清丹井底下的情形,但却能稍稍看到棺椁简单的轮廓。
其他人体力远不如他,贴着井壁大口的喘着重气,大冷的天气里,额头上汗如雨下。
“歇会儿吧,不着急下。”
看了一眼他们,鹧鸪哨提醒了句。
“多谢魁首体谅!”
几个卸岭盗众眼神里顿时满是感激之色,真要让他们继续强行向下,体力损耗严重之下,说不定精神恍愡,一个不慎就跌落,必然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鹧鸪哨并未回应。
只是贴着井壁出神的望着底下,脑海深处满是之前那道矫捷凌厉的身影。
连他都没法一口气下到井底,许愿却眨眼间就消失了身影。
真是了不得啊!
不过,许愿之前在无量殿顶杀六翅蜈蚣那一幕,还深深烙印在他心神里,所以许愿能做到这件事也并不奇怪。
几个人贴着墙壁,一连体息了大概钟刻钟的样子后。
鹧鸪哨这才一挥手。
众人继续向下。
……
井底之下。
许愿解开索扣,打开矿灯,等到光线亮起,这才将目光投向四周。
和之前在头顶上看到的差不多,丹井之下,入眼所及之处全都堆满了棺材,少说也有几百具。
除此之外,还有翁葬的骨罐陶瓶。
那些棺材看着,年代隔存很久,款式大小也各不相同。
从金丝楠木的棺椁到最贱的柏木棺材。
只不过这地方阴冷潮湿,那些棺材都损毀的极为严重,大都有被虫蛀过的痕迹。
更让他惊诧的是,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的枯骨,身上的衣物烂的不成样子,只能判断个基本的年代。
在那些骸骨当中,许愿还看到了之前被罗老歪扔下的马灯。
不过已经摔的粉碎,火油也淌了一地。
“丹炉!”
许愿没琢磨太多,搜寻了一番后,目光望向了最中间的那口青铜丹炉上面。
那丹炉上铸刻着许多鸟兽铭文,他仔细辨认了下,猜测大概是秦汉时期的古物。
不过因为放的时间太久,丹炉上生起了一层绿色的铜锈,斑驳无比。
“确实和原著中一样。”
仔细回忆了一下,许愿喃喃道。
将丹炉打开,只是刚露出一道缝隙,他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味道。
腐朽、恶臭又带着一股熟悉的毒性味道。
“难不成是被六翅蜈蚣捷足先登了?”
许愿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按道理说,瓶山是为历代皇帝炼制不死仙药的宝地。
这口丹炉如此郑重其事的放在此处,里面藏着的绝对就是那枚干年丹药,不应有错,但眼下那丹炉里传出的味道,却是熏的他都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可出来。
六翅蜈蚣在这底下修炼多年,不是没可能盯上丹药。
想到这里,许愿心头一沉。
不过动作却没停下,而是继续将丹炉彻底打开。
提着矿灯照进去,只是看到那底下的瞬间,却是让他眼前一亮。
那丹炉底部,分明放着一枚龙眼大小,仿佛玉珠般的丹药。
除此之外,在那丹药旁边还有几颗坏掉的,烧了一炉丹药就成了一颗,其余皆是毀坏。
而之前闻到的那股诡异味道,也是废丹散出。
小心的将丹药取出。
通过光线,许愿看到它清澈通透,自有一股玉石般的质感。
一股沁香入鼻,他体内的血液都躁动了起来,内劲在体内流动速度也加快了。
就在他还准备细细看看丹药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下坠的动静,伴随着的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鹧鸪哨!
许愿将丹药收进纳戒之中。
也就两分钟的样子后。
丹井入口处,七八道身影从上方落地,然后是开灯的声音。
“小心点,这地方阴气深沉死气汇聚,怕是有粽子一类。”
鹧鸪哨的声音随之传来。
几个卸岭盗众纷纷领命,各自拿出了缠尸网以及兵器,提着灯谨慎的盯着四周。
“许兄弟?”
鹧鸪哨四下看了一眼,却没发现许愿的身影,这让他心中不免有几分烦躁的意味,冲着黑暗中试着喊了几声。
“我在。”
听到那喊声,许愿这才从一口描彩绘金的棺椁前站起身来,一脸凝重的模样。
“发现什么?”
见他神色不对,鹧鸪哨心神也是紧绷,压低声音问道。
周围的卸岭盗众也是纷纷围了上来死死盯着周围。
“过来看。”
许愿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太过紧张。
几个人有些好奇,打着矿灯走到他跟前,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那棺椁底下,竟然遗留着一具巨大无比的遗蜕。
如如同蛇皮一般。
看着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鹧鸪哨眉头一皱,试探着道,“这是六翅蜈蚣留下的?”
确实是六翅蜈蚣脱皮留下的。
那遗蜕还能隐约看出它的影子,也不知道遗弃在这里多少年了,但依旧透着一股惊人的妖气。
“咦,这是?”
鹧鸪哨眼睛敏锐,目光扫过身前的漆棺。
借着手里矿灯的光线,能看到棺椁之上描刻了无数彩绘。
数位体态婀娜身姿绰约的女子,身处祥云宫阙之间,抚琴飞舞,似乎都是天上仙子,绝非人间凡女。
那些彩绘也不知道出自何朝的能工巧匠之手,栩栩如生,让人一看心神就忍不住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饶是鹧鸪哨这种从小修行的道人,也过了许久才从其中挣脱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惊讶之色。
这彩绘竟然如此可怕,能够将人拉入幻阵当中。
再看旁边众人时,几个卸岭盗众依旧是一脸沉迷,神色茫然,一看就是深陷进了虚幻中。
目光掠过许愿时,鹧鸪哨瞳孔一缩。
后者眼神竟然澄澈无比,完全没被棺椁上的幻阵影响,诧异的看了一眼许愿。
“许兄,这彩绘?”
“棺椁里有问题。”
许愿早就察觉到了,头都没回,只是眼睛死死盯着那具漆棺之内。
他有种很奇诡的感觉,那里面躺着的或许根本不是人。
“你也发现了?”
鹧鸪哨心头咯噔一声。
悄然打量着许愿,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也许刚才和六翅蜈蚣战斗显露出来的实力只是许愿的冰山一角,他们从头到尾就从没真正看透过他。
越是这么想,之前相处时的一幕幕,如同电影镜头一般在他心头闪过。
然后被许愿的声音拉回了神。
“虽然比你们早下来一步,但是我也被这幻阵困住了。”
许愿当然没有被幻境困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鹧鸪哨率先下墓就是为了丹炉里的丹药,而丹药对他有大用,所以他不能交出来。
鹧鸪哨想要丹药无非也就是想要解除身上的鬼眼诅咒,但是这丹药根本解除不了鬼眼诅咒,所以说可有可无,但是对他却有大用。
这样有点对不起鹧鸪哨,所以许愿准备这件事情结束后,告诉鹧鸪哨雮尘珠的下落。
被困了?
鹧鸪哨有些惊疑不定,但眼下他也没太多时间去分辨许愿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实。
最重要的,他还惦念着丹炉里的药。
“许兄弟,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发现吗?”
听到鹧鸪哨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许愿笑了笑。
“下来就被困住了,还没来得及去看其他的东子。”
听许愿这么一说,鹧鸪哨下意识松了口气,最后又看了一眼那具彩绘漆棺,就转身朝丹炉那边走去。
许愿也没理会那几个依旧深陷其中的卸岭盗众。
幻阵只能暂时影响人的心神,并不会有太大的凶险。
将矿灯放到一边的地上。
鹧鸪哨眼神里满是期待,一连深吸了几口气后,这才小心的将丹炉打开,只是在开启的刹那,他脸色一下就僵住了。
望着那底下一炉的废丹,只觉得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怎么可能?”
“不应该的,怎么会?”
“这是一炉无用的丹药?”
鹧鸪哨愣在原地,面如死灰。
原本以为能够拿到丹药,服食之下后说不定能解除鬼眼诅咒,或者延缓一下诅咒,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一炉废丹,心不由的沉到了谷底。
“鹧鸪哨兄弟,怎么了?”
许愿似乎才发现那边的异状,关切的询问了一声
“没什么…”
被他一句话惊醒,鹧鸪哨暗暗的叹了口气。
“真是撞了鬼了。”
“那漆棺邪门的很,老子竟然被几个女人给迷住了。”
“我也是,那彩绘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几个深陷迷幻景象当中的卸岭盗众,终于是挣脱了出来。
一个个满脸惊恐的逃离那具棺椁,心有余悸的争论道。
“行了,去几个人给陈把头报信,就说底下并无圆险,可以下来了。”
许愿瞥了一眼那几个人,冷声喝道。
他们哪敢多说,赶紧闭上了嘴巴,沿着绳索一路向上去报信。
过了十多分钟后。
陈玉楼、罗老歪等人已经带人下来。
望着周围堆积如山的棺椁,两人都是脸兴奋,两百多卸岭盗众更是直接开棺取物。
卸岭一派,手段凶狠。
棺椁里金银玉器半点不放过,连死人尸体也都来回搜寻几遍。
古人有吞玉含珠的传统,但落在那帮卸岭盗众手里而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开膛破肚,直到确认再没半点油水后才将尸体扔到竹筐里,由工兵运送出去。
这一幕看的许愿没有皱起。
倒斗五门中,就属卸岭这一派最为凶残,但看陈玉楼等人毫不在意,他心中都有些发寒。
终于。
卸岭盗众们盯上了那具漆棺,几个人费力将棺盖撬开,只是等他们凑近棺材往里看去时,一个个却是脸色剧变。
“天……棺材里是具狐尸。”
狐尸?
听到那边的惊呼声。
许愿眼神里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之前站在那具漆棺跟前,还只是觉得有些异样,但眼下…他知道自己真的猜对了。
那棺楟里躺着的果然是邪物。
在他出神的刹那,陈玉楼、鹧鸪哨已经往漆棺那边赶去,许愿也没犹豫,迅速追了上去。
一帮卸岭盗众全都已经退开,满脸撞了鬼的神情,神色之间透着一抹浓浓的惊恐之色。
要知道前一刻这些人还在尸体里寻找玉珠,眼下却被吓成了如此模样。
可想而知。
那棺楟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许愿深吸了口气,探头往漆棺内望去。
只见那深深的棺椁底下,躺着一具女尸……
准确的说那不像个人。
浑身上下没半点腐烂的迹象,穿着一件宋元时代的服饰,双手交叠放在心口处,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活尸?
看到这一幕,许愿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精绝女王,和眼前何其相似。
但恐怖的远不是如此。
活尸虽然罕见,但却没到让这帮凶悍如虎的盗众,为之惊恐的程度。
那女尸的脸是一张狐狸面孔。
不是带了面具或者和义庄里他们所见的乌氏一样,长着一张类似于狐狸精的脸。
是真正的狐狸。
尖脸狐腮,脸上还长满了淡褐色的毛发,尤其是那双眼晴,还处于睁开状态,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众人。
但她的身体又是人身,就仿佛……是有人将狐狸脑袋和一具女身强行拼湊到了一起。
关键是,在她脖颈处完全没有拼接的痕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流沙阵
“这是狐狸成精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难不成还有长成这样的人?”
几个人被那狐尸盯的头皮发麻,只感觉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畸形的人?
要知道在宋元那个年代,儒家思想深入人心,对怪物一类最是排斥。
就算是出现了返祖现象,身后长了条尾巴也会被人当成妖物烧死祭天。
这棺椁里的女尸,狐首人身,诡异到了极点,竟然能长大成人,何其古怪难以揣测。
“除非她真的是山中老狐成精,死后占了这具棺椁,或许才能解释这一切。”
陈玉楼强忍着心中惊惧,压低声音分析道,似乎生怕惊醒了棺中的女尸。
“不是没这种可能。”
鹧鸪哨点点头,他对妖物一类最是清楚。
之前在古狸碑的那头老狸子,就能够幻化成人形,在苗疆深山更是被无数山民祭拜,供奉神位,称之为白老太君。
眼前这具狐尸,或许是修炼到了更为高深的境界。
脱离妖躯,化为人形。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差错,才会导致没有完全化形成功。
鹧鸪哨声音不大。
但在眼下寂静无声的丹井内,却是清晰无比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化形?”
“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陈玉楼听天书一般,沉默了好久,这才抬头一脸惊疑的道。
“如若不是这种猜测那我也无法知晓这具狐尸的真正来历了。”
鹧鸪哨叹了口气。
目光重新落在那女尸身上,一双狭长的眸子深处有股异色掠过。
他修道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状况。
但山野之间常有野兽成精化形成人的传言,几乎和眼前这一切完美契合的上。
“我说想那么多干嘛,她再诡异,也只不过是具尸体罢了,难不成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
听陈玉楼和鹧鸪哨在那争论了半天。
罗老歪都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扯着嗓子喊道。
他向来信奉的就只有一条。
那就是手里有枪才能成事。
见到狐尸的那一刻,他确实也惊恐过,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个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
一个卸岭魁首,一个搬山道人。
难不成还被区区一个死人吓到了?
之前那么多棺椁死尸都盗过了,眼下不趁势继续,将这里的棺椁盗掘一空,也好继续往下走。
“许兄弟,你说呢?”
罗老歪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看着等他回话。
“罗帅说的倒也是。”
许愿点头道。
“这人死如灯灭,再如何奇诡,终究也早已经魂归幽冥,何必怕它?”
“嗯……”
陈玉楼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咬咬牙,把心一横。
他也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什么样的境地没经历过?
今天要是真被一具女尸吓的自乱阵脚,传出去岂不是白白折损了他卸岭魁首的名头。
鹧鸪哨并未多言,倒是罗老歪举起大拇指,一脸赞叹的道。
“陈把头这话说的有气势。”
陈玉楼心中不再纠结,目光再次扫过那具狐尸。
突然间。
他眼睛一亮,伸手指着那女尸心口处。
女尸手中还捧着一只用整块紫玉打磨而成的匣子。
只不过之前他们被尸体的样貌所惊住,下意识忽略了而已。
“紫玉匣子!”
“这玩意一看就是值钱的老物件。”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其他人也都看到了那件匣子,罗老歪更是眼神通亮,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取。
只是不知道为何。
许愿忽然一阵心悸,似乎有什么凶险即将来临。
他眉头紧皱的打量了一眼周围。
但四面依旧漆黑一片,并未见到有什么动静。
就在他出神的刹那,罗老歪手已经拿到了那紫玉匣子,他正准备打开,陡然之间,四周的黑暗中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巨响。
随即无数的细沙如同潮水一般,狂涌而来。
“是流沙阵!”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除了许愿略有感应之外,谁也没有想到这丹井内竟然还暗藏杀机。
感受着周围那山呼海啸般的恐怖动静,陈玉楼瞬间面如死灰。
流沙阵号称绝户死阵,就算再多的人命也会被流沙彻底埋住,窒息而亡。
他一声大吼,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尤其是罗老歪,差点把手里的紫玉匣子扔出去。
他也经历了古城内弩箭火海,哪里会不明白,这流沙阵的机扩分明就是这女尸手里的匣子。
一旦被动,立刻就会触发机关。
这设计墓葬之人好歹毒阴狠的手段。
一路下来,没有任何动静,就是为了让闯入此间的盗墓贼放松心思,之后又摆放了无数棺椁在这,更是引发人之贪欲。
纷乱之下,谁也不会顾及到机关陷阱一类。
“逃!”
眼看眨眼之间,丹井四周的岩壁上已经破开了数十道深坑,黄沙如龙吸水一般倾泻而下,将那后面的棺椁尽数埋住。
众人只觉得亡魂皆冒,寒意彻骨,哪里还敢多待,恨不得把吃乃的劲都使出来,疯狂的往丹井入口逃去。
陈玉楼和罗老歪速度最快。
两人转身就冲到了井口下方,双手抓着绳索用力一缠,咬着牙拼命的往头顶攀爬而去。
鹧鸪哨稍稍慢了一步。
但他身穿掘子攀山甲,只是猛地在左手手腕处狠狠一拍,四五根铁钩顿时射出。
破开井壁一处,钉死在土层深处。随即他又用力一拉,借着铁钩牵引的劲势,整个人如飞鸟一般凌空而起,速度快的惊人。
其他人就没他们三位那么好运。
流沙之势如同山崩地裂一般,转眼之间就将井底淹没了大半,来不及奔逃的盗众,瞬间被吞噬掉,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法发出。
流沙阵来势太凶,根本容不得有半点分心。
很快就有许多盗众和士兵被流沙埋住了。
没抢到绳索的,也是满脸绝望。
“滚开!”
已经爬上了小半程的罗老歪,忽然感觉身下的绳索紧绷的厉害,搭接处更是有随时崩裂的趋势。
他猛地回头,才发现自己这根绳索上还抓了三四个人。
有常胜山的盗众,也有他工兵营的人。
眼下众人已经是慌不择路,一条绳索上最少也五六个,根本不会管绳索能不能承受得住。
眼看绳索可能会断,罗老歪一下发了狠,冲着底下人大吼道。
只是这时候谁会顾及他。
蝼蚁尚且偷生,出于强烈的求生本能,哪怕是可以多活片刻,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被几句话吓地松手。
绳子就是救命稻草,再下去必死无疑。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这帮剃头鬼,非要老子发火。”
罗老歪眼睛一瞪,满脸杀气,哪会管那么多,直接掏出盒子炮,啪啪就是几枪。
几个盗众被他直接从绳索上打落下去。
但下边的人求生之心,眼看绳索上留出了空位,赶紧抓着绳子又继续攀爬上来。
见状,罗老歪更是恼火,抽了把短刀刷的一下将绳索从脚底下割断。
这下还挂在绳索上的,无一例外全都落了下去,摔死当场,猩红的血水从尸体内渗出,流的到处都是。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是沉默不发一言,就算是陈玉楼,也当没看到似的,只顾着自己逃命。
只是…
在那疯狂奔命的众人里,却有一道身影,并未第一时间冲向悬挂的绳索,反而是迎着滚滚黄沙奔去。
虽然如此,许愿双眸里却见不到丝毫惊慌,反而如潭水般平静,隐隐还能看到一抹强大的自信之色。
这条路,他在流沙阵被触发的瞬间就想到了。
许愿记得很清楚,在井底之下,其实还有另外一条通道。
只要找到那两块雕着鬼头的石板,打开它他就可以跳入其中,进到瓶山古墓的云藏宝殿。
不过,流沙死阵凶险无比。
一旦踏错半步,或者错过了那稍纵即逝的时机,那他就算提前知晓那条通道也无法死里逃生。
所以在冲入流沙的刹那,他就拔出了七星龙泉剑。
剑刃上土黄色的光芒暴涨。
许愿朝黄沙斩出。
土黄色的剑气直接将黄沙破开,身前的地面上露出了一片空白地带。
借着头顶还未散去的石灯光芒,许愿看见两三米外,有两块不同寻常的石板。
那上面凹凸不平,雕刻着无数的恶鬼浮雕。
“就是那里!”
许愿抬手挥剑,斩出一道庚金剑气,那石板直接破碎纷飞,露出了一道漆黑的通道。
拿起旁边的一个棺材板,许愿脚步晃动,眨眼间就冲到了通道前,没有丝毫犹豫跳了下去。
并用棺材板封住了通道口避免流沙灌入。
这石门内外都被狗头锁封死,没有钥匙根本无法破开,所以他刚才只能用剑气破开石板。
石门之下。
是一片更深更为广阔的岩洞。
许愿整个人如流星般坠下,目光所及之处漆黑一片,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隐约还能看到一株大树的影子。
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藏宝洞里的尸桂。
嘭的一声,许愿落到了地上,取出一盏矿灯点燃,等到光线将四周照亮。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棺材板严丝合缝的将通道口堵住了,所以并没有流沙用进来。
很快,他就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那株桂树上。
那桂树明显是被人种下,从地下破土而起,四周还用篱笆围住。
只是在这常年不见阳光的瓶山腹部,竟然生长的枝繁叶茂,让许愿颇感诡异。
提着矿灯向前看了看。
许愿忽然眉头一皱。
因为那树干之上,竟然长着无数张鬼脸,眉目口鼻依稀可见,与人脸极其相似。只不过那鬼脸面目扭曲,看上去实在狰狞无比。
而且让他奇怪的还有一点。
桂树生性属阴,在民间的说法里和槐树相似,都是易于招鬼的不祥之物。
这里本就是古墓,死气汇聚之地,头顶上又堆积着无数的棺材以及死尸,更是阴沉无比。
这尸桂种在这难不成是有什么说法?
许愿琢磨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而站在那树下只觉得阴风阵阵,吹的他寒毛都竖了起来。
“算了,先去藏宝阁。”
许愿不再犹豫,提着矿灯转身朝尸桂的另一头走去。
很快。
他就找到了一座雕栏玉砌的玲珑楼阁。
那楼阁外似乎笼罩了一层流动的黑色雾气,将矿灯光线隔绝在外,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许愿却是心中一喜。
没记错的话,这玲珑楼阁里,藏着无数的炼丹之物,都是历代在瓶山为皇帝炼制不死仙药所遗留下来的。
当年元兵攻入此间时,根本未曾发现石门下的秘密。
数百年来,这里除了他之外,应该还从未有人到来过。
许愿迫不及待的走到楼阁之前。
那藏宝阁浑然一体,用的是生铁浇灌而成,只有一扇铁门能够进出。
只是几百年下来,那铁门早就已经绣死。
如果仅凭一人之力,想破门绝对是千难万难。
但许愿却没有任何担心,走上前去,握紧拳头,直接朝门上砸去。
嘭!
一道巨响声中,那扇尘封了几百年的铁门,几乎是瞬间就被轰飞,狠狠的撞在楼阁后面的墙壁上。
嗡嗡不绝的声响,顿时在岩洞深处传荡开。
一直过了好久。
等到那回声渐渐消散了,许愿这才提着矿灯迈步进了藏宝阁内。
一进门,许愿就看到内堂里供奉着一尊大约两尺高的玉质神像,在那神像下边还立着一块木牌。
大唐药王孙思邈之灵位
许愿凑上前,抹去那木牌上的灰尘,那底下露出一行字迹。
不过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没多看,反而是盯着那玉像看了看,用的是最上乘品质的玉石雕刻,通体莹润,在光线下闪烁着光芒。
想都没想。
许愿直接将玉像收到了纳戒之中。
之后又一路向里,进入了内室。
那地上摆放着无数的瓷瓶瓦罐,大都是昂贵精美,许愿仔细看了下,应该都是宋元时代的器物。
随手打开了一件瓷瓶,里面装着不少的药材。
即便过去了数百年,但依旧透着一股浓郁的药材香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书异器
不说这些药石,仅仅是那些瓷器都价值连城,许愿自然没有留给他人的自觉,凡是看到的器物全都一扫而空。
好在他的纳戒中还有很大的空间。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二层回廊上。
只是刚转了个弯,许愿脚下猛地顿住,在那走廊尽头的深处,雾气笼罩之间,他分明看到了一道女人的身影。
“咚咚~”
一路走来,都未曾发现过丝毫异样。
眼下却是陡然遇到如此诡异情形,让许愿也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他拔出七星龙泉剑,目光死死盯着那雾霭中的女人。
但让他惊讶的是那女人仿佛是死物,从头到尾都未曾动过一次。
“难道?”
许愿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皱了皱眉头,他忽然踏步朝前走去,一直走到了那诡影身前,提起矿灯一看,那竟然是一具栩栩如生的纸人。
在看清那纸人的瞬间,许愿惊呼出声。
“纸人术?!”
“观山太保!”
许愿记得地宫里有一个观山太保的尸体,而这纸人就是那观山太保所造的。
退出阁楼,许愿走出铁门,朝着岩洞最深处走去。
这岩洞乃是当年那些道士烧丹之处。
一路上许愿还见到了不少破损的丹炉以及烧灼过的痕迹,只可惜那些丹炉内并无残留的丹药。
几分钟后。
他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扇石门。
那石门少说有两三丈高,用的应该就是瓶山山腹里挖出的石头打制。
只是两道门扇之间严丝合缝,又用铁锁封死,如果是寻常人,除非用炸药才有一线可能打开。
但许愿可不是寻常人。
他拔出七星龙泉剑,一道大破灭五行剑气斩了过去。
五彩剑气斩在铁门上。
顿时地动山摇,如同地震一般,掀起无尽的灰尘。
还剑入鞘,等到那灰尘散尽,许愿立刻上前,在那石门后,露出一道长长的隧道。
那山隧道曲折幽深,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且那岩洞之内同样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如同云蒸一般,让人看不清分毫。
但许愿却没丝毫犹豫,径直踏过石门进入了隧道当中。
往前走了没多久。
他视线中忽然望见了一道人影。
盘坐在地上,穿着一身黑衣头戴黑帽,虽然看不清样貌,却能看到他身材壮硕。
坐在那都自有一股形容不出的诡异气势。
看到那人的瞬间,许愿脚步不由一停。
他知道,前方那道身影,就是死在此处的前代观山太保。
数百年前,观山太保还盛极一时,身受国恩,打压的其他四派头都抬不起来。
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观山这一派却落魄到无人知晓。
甚至这世间,极有可能只有他一个观山太保了。
想到此处,许愿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然后提着矿灯走了过去。
那死尸已经僵化,盘膝坐在地上,身上穿着一套只在戏台上见过的黑无常服饰。
腰间悬着无数的袋子,里头装着瓶瓶罐罐,都是些毒药之类。
除此之外,许愿还在他身上发现了一枚金牌和一枚上面有着不知名文字的玉牌。
金牌正面铸着四个苍劲挺拔的古篆字体。
“观山太保!”
常人只知道摸金有符、卸岭有甲、搬山有术、发丘有印,却不知倒斗第五派的观山太保同样有着观山金牌。
许愿还是第一次见到观山太保的金牌,忍不住拿在手里细细观察了许久。
随即他将观山金牌收了起来,拿出了那枚玉牌。
玉牌上有着一道道血丝。
这种随葬玉称为血玉,一般人极为忌讳,但是许愿却并没有在意,眼睛里反而流露着喜悦的神色。
因为他认出了玉牌上面的文字是巴山文,所以也知道了玉牌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天书异器。
封氏之人祖居巫山,曾在棺材峡中许多“天书异器”,从玉牌上习得了许多巫术,所以才成了后来的观山太保。
也就是说这块玉牌上面记载着一门巫术。
只是许愿虽然知道巴山文,但是并不精通,所以也不知道上面记载着什么巫术。
将观山金牌和天书异器收起来之后,许愿又从纳戒中拿出了工兵铲,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把这个观山太保给埋了,也算是拿了其东西的报酬吧。
干完这些之后,许愿沿着山中隧道一路往前。
周围漆黑一片,除了岩缝里偶尔落下的水滴外,并无其他的声音,寂静的有些可怕。
但许愿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所走的隧道似乎是在沿着山体盘旋向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缕光线,冲破了黑暗,在那隧道的尽头,他还隐约听到了一阵流水声。
隧道道尽头。
光线驱散黑暗。
许愿从洞口走出,适应外面的强光后,这才凝神看向四周。
原来他现在所处的,是一道巨大的裂缝,从瓶山之上横切而下,仿佛是天人持开天斧自上而下一斧劈出。
从下往上看去,峭壁耸立,天悬线,当真是凶险到了极致。
而且看那裂缝上宽下窄,上边有乱云浮动,底下最深处则是一条曲折的地下暗河。
水势不算太大,潺潺流淌。
许愿顿时明白过来,之前在隧道里听到的水声就来源于此。
走在裂缝地上,乱石嶙峋,因为潮湿阴冷,四周的岩壁上都长满了青苔,渗着一层细细的水雾。
但这地方处于山腹之内,只有头顶一线绝路。
除非从上往下悬下一根绳索,否则再好的轻身功夫,也绝无下来此处的可能性。
嘭!
突然间。
许愿脚下一顿,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他才发现石碓里躺着一具枯骨,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连身上穿着老苗服饰都烂成了布片。
许愿观察的很仔细,从骨头断裂的情况判断,这人应该是从头顶失足跌落而亡。
毕竟右侧的大腿骨整个都扭曲了。除此之外,尸骨边上散落着一把苗刀和两把花锄,不过都锈蚀的厉害,一碰就断了。
最关键的那老苗人随身携带的竹篓里,还放着一块已经风干的灵芝。
有巴掌大小,上面纹络都清晰可见。顺手将灵芝收起,许愿又驻足往头顶看了下。
在大概十多米的高处,斜着一块巨大的青石,那里头雾气笼罩,隐约能看到一些植草之类。
“这里是瓶山药壁?”
许愿眉头一皱,他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有失足跌落的采药人,有青石岩壁,还有灵芝这种轻易不会见到的药草。
摆明了就是瓶山药壁啊。
而那真正的古墓就在头顶间隙内。
其实也不怪他反应稍慢一步,只不过之前在丹井下那场突如其来的流沙,似乎将一切都打乱了。
他记得井壁根本不是从此路抵达,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隧道里一路七拐八绕,反而如此轻松就找到了。
剧情捋清,许愿心中的忧虑却没半点减少,反而愈发沉重。
没记错的话。
那看守瓶山元墓的镇陵将就在古墓入口处。
找了个地方,不急不缓的坐下。
一路奔波,死里逃生,就算是许愿眼下也有些支撑不住,一股浓浓的疲惫和饥饿感从身躯里涌上来。
吃饱喝足之后,许愿就继续前进,穿过那条地下暗河,一路抵达药壁之下。
许愿先是抬头望了眼,确认了去处后,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根软绳钩。
用力一甩。
精铁打制的尖钩,瞬间扎入青石岩壁的缝隙内。
试了下承重,绳索紧绷,确认没任何问题后,他这才双手抓住软绳钩,弓身沉步,脚踩在岩壁上,整个人飞快的攀爬上去。
那山崖裂隙里积了不少雨水,催生了无数的浮萍和苔藓,潮湿之气极重,岩壁光滑如镜。
踩在上面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
但这对许愿来说只是小问题。
他提神凝气,人如猿猴一般,飞掠而上,只短短几分钟时间,就已经站在了那块大青石上。
许愿打量着四周。
和附近苗寨的传闻一样。
那山石岩缝内,生长着无数的老藤杂草,其中还有数不清的稀罕灵药。
只是随意逛了一圈,就发现了好几株灵芝以及何首乌。
拨开身前那些攀缘附壁生长的藤蔓。
一路向前。
突然间,许愿眼前一亮。
在一处裂缝里,他看到一株破壁而出的奇异植物。
其上六片草叶,大如玉盘,叶片之上的纹络极其古怪,宛如鱼身上的鳞片一般。
“这是九龙盘!”
“不对,长在极阴之处,这是九鬼盘。”望着那株草药,许愿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草药知识。
这九龙盘生长在向阳之处的,药效普通,只能用于祛风解毒。
但长在极阴处,常年不见阳光之地的,被称之为九鬼盘。每一株都价值千金,如山中陈年老参一般,乃是吊命的神药。
这东西极为罕见。
没想到这药壁的缝隙里,竟然就长着一株。
在这乱世里,一株九鬼盘堪比黄金。
取出一把短刀,许愿也顾不上那些老藤扎身,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那九鬼盘从岩壁内整株挖出。
采九鬼盘,必须要保持茎叶无损,稍有破坏,无论是价值还是药效都会大打折扣。
取出的刹那。
许愿立刻闻到一股浓郁至极的药香浸入鼻尖。
“果然是九鬼盘,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将那株草药收入纳戒之中,许愿满意的拍了拍手,还是难掩心中惊喜。
有了一株九鬼盘,他又想着能否寻到更多,可惜来回找了一圈,并没有更多的发现。
许愿只能收起心思,凝神朝药壁的更深处走去。
越是向前。
那山缝里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更甚,吹过人身上,立刻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死气!”
许愿眉头一皱。
那哪是什么冷风,而是古墓之中死气汇聚才有的阴寒。
看来自己已经快抵达真正的墓室了。
想到此处,许愿心中越发谨慎,抽出七星龙泉剑,目光死死盯着四周的黑暗中。
再往前走了几步。
许愿忽然一下停住了脚步。
在前方一处陡峭的山隙里,矗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
低头垂目,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其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长时间,浑身上下沾满了灰尘和蛛网。
但许愿还是一眼就看到,那男尸浑身披甲,看样式应该是元代战阵时将士所披的铁甲。
而且,在他身边半尺处的地上还插着一杆长枪。
“镇陵将!”
看到那男尸的瞬间,许愿心中就浮现出一个念头。
瓶山元墓,所涉太大,古墓被封存之后,为了防止有人接近,还特意留下了镇陵将。
此人生前必然是以一当十的悍勇武将。
要不然也没资格在此镇守古墓。
嘎吱~
就在许愿盯着他看时,那镇陵将身上忽然传来一阵骨裂的响动,只见他晃了晃脖子,顿时将满身的灰尘抖落。
在四起的灰尘中站起身,嘭的一声握住身侧的长枪。
抬头之间,目光冷冷扫过远处的许愿。
在那一瞬间,许愿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那是一张狰狞无比的脸庞,双眼漆黑,目光之中透着一股让人心颤的寒意。
浑身铁甲,行走之间,杀气如瀑。
这镇陵将身上的杀意乃是他生平仅见,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罗老歪,身上的杀气比起他,完全是九牛一毛。
许愿甚至都想象不出,这镇陵将生前手里究竟沾染了多少条人命,才会拥有那样一双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
吼!
镇陵将已经大吼着冲出,手里长枪搅碎空气,身形快如残影。
许愿并没有怂,主动迎了上去,七星龙泉剑竖劈了过去,连空气都被破开了。
只听铛的一声,七星龙泉剑与精铁打造的长枪碰撞。
长枪顿时断为两截。
那镇陵将似乎完全没想到,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惊诧。
但就这一怔失神的功夫,许愿继续发动攻击,双脚重重的踢在了镇陵将尸身的心口处。
“轰!”
那镇陵将如同被山撞上了一般,在那股拳劲贯穿下,尸身呈现出诡异的弓形,被直接打飞出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长生殿
轰!
镇陵将身躯狠狠的撞在了其身后的石壁上。
只听到一阵炸雷般的轰鸣声,那岩壁上一条条裂缝迅速朝着四周撕裂蔓延,犹如一张沟壑形成的大网。
许愿并没有放过镇陵将的意思。
向前一步踏出,身形如烟,一眨眼就出现在了镇陵将身前,七星龙泉剑迅猛的砍向了镇陵将。
但这镇陵将竟然徒手抓住了七星龙泉剑,许愿目光一凝,左手成拳,迅猛如奔雷的轰在了镇陵将的身上,其再一次的倒飞了出去。
“魂归魂土归土,一具僵尸留在世上也是痛苦,还不如让我早点送你下地府。”
许愿目光一凝,脚步晃动间,再次冲向了镇陵将,七星龙泉剑狠狠划向了镇陵将的喉咙。
噗!
如白纸裁开的声音,镇陵将喉骨瞬间被撕裂,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随即,那伤口里无数的黑血如泉水般涌出,溅洒到四周的地上。
嘭!
镇陵将的尸身轰然倒地,砸在地上,掀起一大片灰尘。
落地后,许愿没再去看,擦掉七星龙泉剑上的黑血,就跨过镇陵将的尸体,朝山腹的更深处走去。
在他身后,一道道如黑烟般的血雾,从镇陵将喉咙处的伤口里不断冒出,而它的尸身也在迅速溃烂。
短短几分钟时间,原地就只剩下一滩漆黑的血水。
越是往里,那山体间的缝隙就越是狭窄。
遇到最窄处,几乎只有脸盆大小。
这裂缝之内,千百年之间早就形成了一个平衡,随意动铲雷管的话,入口处头顶上的岩壁必定倒塌。
到时候入口被封死,任他有再通天的本事恐怕也难以逃离。
不过这并难不倒许愿。
步入丹劲的他早就能控制全身的肌肉和骨骼,能够将身体缩小到孩童大小,所以就算再小的缝隙也能过得去。
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后。
眼前的空间终于变得宽敞起来。
从山隙里走出,许愿提着矿灯看了眼,才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座巨大的岩洞里。
一眼根本无法望到尽头。
但是从试验的回声判断,直径少说也在四五公里朝上。
岩洞深处漆黑一片,除了他走动的脚步声外,什么都听不到,寂静的有些渗人。
而且许愿发现,四面墙壁上遍布着无数的洞口,黑漆漆的,和他之前进来的那道山隙入口差不多。
远远望去就像是座巨大的地底蜂巢。但让他诧异的,远不止如此。
提着矿灯往前走去,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座古城,孤零零的矗立在岩洞深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那古城外,还有一条深深的护城河。
许愿仔细看了下,忽然察觉那似乎就是他之前在外面见到的地下暗河。
而通往古城的护城河上,还架设着一道铁索横桥。
但是只剩下了上下四根铁索,横空穿过。
之前应该有木板铺设,但因为时间过得太久,底下暗河又有水汽上涌,那木板早就风化腐朽,落入了水下。
站在桥头。
许愿望着对面的古城。
只觉得前方死气如烟,笼罩着整个古城。
“这才是真正的瓶山古墓?”
皱了皱眉头,许愿也不能肯定。
毕竟原著中因为手下工兵失误的缘故,造成瓶山塌陷,陈玉楼等人并未真正进入过主墓室。
眼下他也是瞎子摸象,不明所以。
但看那城中气象,猜测应该没错。
那古城虽是道家宫殿格局,却明显被改建成了元人风格。
一路走来,遇到的龙楼宝殿不计其数,大多道殿都是原封不动,为何单单此处大费周章?
“是或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犹豫了片刻后,许愿忽然抬起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决然。
手里软绳钩嗖的一声抛出,紧紧抓住铁桥中断连接处,同时踩着脚下悬空的铁索,迅速向前。
一上那铁索桥,巨大的铁链晃动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在岩洞里回荡后,更是传出老远。
这种铁索桥极其难过,稍不小心,落入底下的暗河,基本上十死无生。
但许愿神色却是冷静无比,丝毫不见慌乱。
快速过了铁索桥。
许愿人已经站在了古城之外。
和他之前所见差不多,说是古城,其实就是以城内那座道殿为基础,四周筑起了城墙而已。
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前几天那座古城里的凶狠绝户阵,以及死去盗众的绝望身影还历历在目,眼下他又怎么可能放松心神。
先是四下看了一圈,古城并无其他通道,只有眼前的城门。
提着矿灯,许愿举目望去。
在那古城门楼之上还留着几个字。
“长生殿!”
长生是多少人寻求的终极。
即便是嬴政那样雄才大略的千古帝,也难以抵挡永生不死的诱惑。
如这古城名字一般,瓶山承载了多少道人的心血,以及历代皇帝的追求。
可惜……
这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
叹了口气,许愿没有太多的犹豫,上前试着推了推那扇大门。
让他诧异的是,大门并未封死。
在一阵嘎吱的刺耳声中,大门被缓缓推开,后面露出一条长长的廊道。
四周依旧漆黑一片。
只有他手里那盏矿灯绽放着光芒,如同茫茫深海里的灯塔。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到达长生殿,系统正在签到中……”
“签到完成,奖励古文字精通,3000积分,是否领取?”
“否!”
现在不是领取的时候,许愿默念了一声否之后就进入了城门。
穿过城门、瓮城、甬道,又过了一座丹宮。
没遇到任何凶险。
甚至连石俑、镇墓兽一类都没见到,寂静的有些渗人。
而且行走在这长生殿内,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暗处有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
但等他去搜索的时候,那窥视感又消失无影。
许愿精神高度集中了起来,继续前进。
穿过丹宫后,他终于抵达了长生殿的最深处。
就是之前在城外望见的那座宫殿。
殿外是一座空寂的广场,除了一块石碑外什么都看不到,再往后就是一道直通后殿的石阶。
提灯走到那石碑前。
那上面落满了灰尘。
随手擦去一块,底下顿时显现出一行晦涩难懂的文字。
细细读了遍,许愿发现那碑文所刻写的大概是皇帝祈求上苍降下不死仙药。
可惜看不出那石碑的具体年代。
但从碑文股篆字迹推测,应该是秦汉时代。
一路走来,许愿所见瓶山中遗留的古迹,最早也差不多是这个年代,他心中不禁猜测,石碑是秦皇命人所留也不一定。
不过他并未在石碑上纠结太久。
沿着那石阶一步步往后殿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那殿门早已不翼而飞,周围也没破坏的痕迹。
踏过最后一级石阶抬头看到的就是殿内,黑漆漆一片,隐约能听到里面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这情形明显不对劲,许愿下意识的从身后拔出七星龙泉剑握在了手中。
屏气凝神的听了下,那呼啸声似乎是从山隙里钻进去的风,吹过珠帘发出的动静。
想到这,许愿不禁自嘲一笑。
这瓶山古墓诡异之处实在太多,又经历了数次凶险无比的机关暗阵,倒是让他谨慎的有些过度了。
干脆一咬牙,冲了进去。
大殿分前后两重。
前面一重偏小,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两侧的山墙上古彩斑斓,绘制着无数的壁画。
许愿知道古人下葬,有用壁画纪录生平的说法。
一路走到此间,他都还未曾知晓瓶山古墓的主人究竟是谁。
眼下不禁按了按心思,走到那山墙之下,举着矿灯认真看了过去。
从前到后。
一共大概七幅壁画,果然记录的是墓主人生平。
出生西域一代,年少参军,经历了无数战事,立下赫赫战功。
蒙古灭西夏之后,因获悉西夏王宫内藏有异宝,此人被授命前往西夏王陵盗墓掘棺。
奈何一连盗掘了数座王陵都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按照线索才隐约知晓,那件异宝极有可能藏在西夏黑水城通天大佛寺当中。
可惜黑水城早已埋没在了黄沙里,之后他又临危受命,到苗疆平定夷洞之乱。
这件事才无疾而终。
只是直到他临死前,心里仍旧对那异宝念念不忘,故而命人在墓葬内刻下壁画纪录此事。
原本许愿只是当个故事看的。
但当他看到最后那幅壁画中描绘的异宝之时,胸膛下却是如闷雷响彻。
那是一颗宛如人眼,通透如玉的珠子。
“雮尘珠!”
许愿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珠子分明就是之前他和老胡他们从献王墓中拿出来的雮尘珠。
不过,这壁画上说的在黑水城的通天大佛寺中的雮尘珠当然是假的。
那只是当年的献王进献的一枚影珠而已。
许愿接着转身朝后殿走去。
刚一进门,许愿眉头一皱。
在那殿内深处,放着一具高大异常的紫金棺椁。
望着那棺椁,他脑海里一下想到了之前在壁画上见到的那道身影,同时几行字也在心头浮现。
“奉命平定夷洞之乱!”
最早进老熊岭时,从周围村寨流传下来的故事看。当年元兵凶狠,将七十二洞夷人尽数屠杀。
眼前这一切倒是和传言全都对上了。
“看来没错了,此间就是那人埋葬之处!”
许愿将矿灯放在一边的地上,借着光线,悄然走近棺椁,让他惊诧的是棺椁之上并无棺盖,只覆着一块七星板。
透过七星孔洞往棺底望去。
依稀能够看到一具浑身长满了白毛的尸体。
尸生白毛,僵而不腐。
惯盗墓的老江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这紫金棺椁里躺着的绝非一般路数,极有可能是成了僵的凶尸。
古人下葬,为了防止尸身腐烂,多以水银灰等物镇住,一旦有生人阳气流入,必然尸变。
不过眼下那棺椁里毫无动静,再加上艺高人胆大,许愿也没太多顾忌,只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提着矿灯上前。
借着灯光,他这才看清,那棺椁底下躺着的,是一具身着锦绣紫袍,腰围嵌玉金带的魁梧大汉。
正是壁画上出现的那人。
当时元人治下凶戾残暴,苗疆七十二洞山民尽皆起兵,距离这最近的乃是湘黔。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镇压夷洞之乱,只能从湘黔派兵。
此人身份呼之欲出了。
极有可能是地方镇抚司或者万户府掌权之辈。
生平征战无数,不过却死在了夷洞之乱当中,选定了瓶山道宫作为墓室,并将七十二洞夷民尽数为他陪葬。
他面庞怪异,不像汉人,倒像当时的色目人。
这也符合了最先那幅壁画上的内容,出身西域之外。
等许愿目光扫过尸体的脸庞,眉心忍不住一跳。
那整张脸上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就像是在冰山下被冻了无数年的尸体一样。
两腮也不正常的鼓起,似乎有什么从里面钻出来。好在细细一看,才发现那僵尸口中含着一枚硕大的玉珠。
古人有含珠防腐的说法,也在情理之中。
从上到下,尸身完全没有腐烂的痕迹。
如果不是搭落在心口上的手臂上长满了白毛的话,甚至会让人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过去。
转而,许愿又去看尸身四周,可惜棺椁内并没有太多随葬明器。
除了一柄长刀、一副盔甲之外,就只有垫在脑袋下的一方漆木枕头。
“不对……”
许愿心头忽的一跳。
刚那一瞬间,他视线都已经挪开了,但此刻却是下意识又收了回来,目光死死盯着那漆木枕头。
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个木盒外沿雕绘着一副神女飞天图。
应该是出自大家之手,整幅图案栩栩如生,让人莫名生出惊叹之心。
这东西许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何物,但应该是道家所藏。
长生殿内作为这元人武将的墓室,几乎将所有道门的迹一扫而空,为何却偏偏留下这么一方木盒?
难不成……
许愿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一路下来,见过道殿、丹、火炉丹药,却唯独不见历代道门方士所遗留的炉火之术。
许愿伸手就要去拿那方漆木盒子。
他有七成把握断定盒子里是炼丹术。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纸人术
“嘭!”
在许愿刚伸手的一刹那。
一直躺在在棺椁之内毫无动静的僵尸,身形快迅如电,那双长满了白毛的手一下抓了出来。
“早就等着你了。”
许愿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看都不看那僵尸,七星龙泉剑直接斩出。
他早就察觉到这尸体妖气异常,腹部之下隐有气血流动,而且脸色紫青,双目发黑,没猜错的话,死之前必然吞食了大量丹药。
早已如六翅蜈蚣一般,起尸如妖。
之前见其一直潜藏棺内,毫无动静,许愿这才试探性的去拿那方木盒,就是要给其一个错觉。
实际在出手的刹那许愿就已经严阵以待,等着这棺中尸动手。
果不其然。
棺中尸还是没忍住。
“轰!”
七星龙泉剑刷的一下横扫而出,狠狠的斩在那僵尸手臂之上,只是那僵尸浑身上下修炼的如同金铁一般。
一剑砍了过去,竟是发出一阵铁石相撞的动静,那手臂上更是火光四溅。
一股恐怖的反震力量,让许愿一连往后退了数步才停了下来。
他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
这僵尸生前本就是战场上横扫无敌的战将,又服食了无数丹药,在药力和死气之下早就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这时,那妖尸腾的从紫金棺中一跃而起。
可以看到他身形魁梧无比。
嘭!
他一步踩出,脚下大殿的地砖顿时寸寸碎裂。
身形即将暴起之下,浑身上下散出一股诡异的灰败之气,连同身上那锦绣紫袍也被撕裂。
这一刻带来的压迫极为恐怖,如同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下,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看了一眼,许愿瞳孔都忍不住一紧,那妖尸浑身上下,都呈现出青铜锈色,似乎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鳞甲。
“铜甲尸!”
难怪他不披甲带刀,原来早已经将一身筋骨立炼的如铜铁一般。
这样的身躯几乎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自身就是最为锋锐的兵器,哪里还用的上其他?
恐怕比起六翅蜈蚣也不弱。
吼!
妖尸怒吼一声,直接握拳抬臂,一拳轰了过来。
许愿双脚一点地,整个人向后跃出,躲开了妖尸的拳头。
妖尸的拳头砸在了地上。
地面上的石砖顿时碎裂纷飞。
“既然七星龙泉剑破不了你的防,那就尝尝大破灭五行剑气吧。”
向后跃出的许愿说着的同时长剑一挥,顿时就是一道大破灭五行剑气斩了过去。
刚直起身的妖尸被这一记剑气斩中之后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到了紫金棺上,才停了下来。
妖尸的胸前的铜甲被撕裂,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落地之后的许愿双脚一点地,直接乘胜追击,整个人极速的冲向了妖尸,七星龙泉剑上金色光芒涌动。
眨眼间,许愿就到了妖尸身前,挥剑砍了过去。
妖尸身上再次多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许愿得势不饶人,七星龙泉剑连连挥动,不断的斩击在妖尸身上。
一阵组合劈砍之后,许愿划过妖尸的喉咙。
呲!
一道深可见的伤口出现,黑血飞溅。
妖尸先是痛苦,然后是绝望,最后眼睛慢慢闭上,再无半点气息传出。
擦掉七星龙泉剑上的黑血,许愿还剑入鞘,目光再次望向那紫金棺椁深处。
随身下葬的长刀和盔甲,锈蚀严重,已经完全失去了价值。
更何况这时代,战场上枪炮早已取代了冷兵器,穿着也没用。
目光在那两件器物上只是一瞥而过。
许愿的目标是那方木盒。
小心的取出拿到手上,还挺沉,大概有三四斤重的样子。
除去上面那副神女飞天图外,木盒上再无其他雕刻,显得古朴大气,颇有道家之感。
咔嚓!
解开机扩。
盒盖瞬间朝后弹开。
里头所藏之物不多,仅有一枚玉扣以及一页纸。
许愿看了一眼那玉扣,晶莹剔透,似玉非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但眼下他根本无暇顾及,打算等出去之后再仔细研究,又小心的捡起那张纸。
“五行炼丹术!”
入眼所及,五个字落入目光。
真是炼丹术。
他宗师级中医技能里面也有炼丹术,但只是一些基础。
炼丹一道,虽有外丹和内丹之分。但到了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早就断了传承,除了少数人知晓外,炼丹术少之又少。
而这五行炼丹术,应该是秦汉时期所遗留下来。
被这元人将领得到,可惜他并不会炉火之术,只能将它作为随葬品帯进了棺椁内。
最后倒是便宜了许愿。
将炼丹术和那枚玉扣重新放回木盒,一齐收到了纳戒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
许愿又在大殿四处搜寻了一番,可惜并没有找到更多的明器一类。
他这才收起心思。
从大殿一路沿着原路返回,过了城外的铁索桥,又穿过那山中间隙。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才终于又回到了药壁附近。
“这出去倒成了个麻烦。”
头顶上天悬一线,后路被流沙阵封死,想要离开,只能用苗疆此地的药农的法子了。
想到这里。
许愿迅速拿出一根绳索,找准一处突起的岩壁,飞抛直上。
……
深涧之下。
一道身影沿着绳索,迅速攀爬,速度快的惊人。
只用了十多分钟,人已经从绝壁之间跃过,在那些深山间隙里,偶尔还能见到几只野山猴。
四处绝塬断壁,一线天际,风景险峻无比。
许愿却无心去欣赏什么,一路急行,只用了十多分钟,人已经上到瓶山顶部。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连数百年的大树也极为常见。
这地方应该是老熊岭最深处。
之前在等待鹧鸪哨师兄弟几人的时候,许愿曾跟着陈玉楼几人,将瓶山四周都踩过一遍。
对这周围还算熟悉。
仔细辨认了一番后,很快许愿就认准了个方向,径直穿过密林,身影消失在山林内。
一路上。
许愿默默计算过。
从流沙阵起到现在,应该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个时间,足够活下来的人逃离瓶山,回到营地之内。
不过这会儿陈玉楼等人一定是惊魂未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他只需要找个借口就行。
老熊岭深山老林,地下满是落叶化成的腐泥,加上如今又是寒冬季节,落雪沉地。
一路都是泥泞不堪的小路。
绕是许愿,走了一会儿也有些吃力。
“系统!”
找了棵大树靠着,许愿拿出水壶灌了几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心神一动,轻喝了声。
顿时,一道虚拟光屏出现在视线内。
宿主:许愿
身份:五脉白门传人
技能:形意拳、八卦掌、枪械精通、大破灭五行剑气、双指探洞、宗师级中医技能、语言精通
物品:七星龙泉剑、诸葛神弩
任务:一、于长沙城中签到,二、收集三块陨玉。
兑换点:12750
“商城!”
心念一动,视线中光幕之上出现了无数物品许技能。
“系统,兑换古文字精通。”
“好的,宿主。”
随着许愿话音落下,积分顿时减少了三千,随之他脑袋不由得一疼,无数关于古文字的知识灌输到了他的脑海中。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系统灌输到他脑海中的古文字涵盖了现今许多的古代文字,甚至连古代一些小国的文字都有,巴山文自然也有。
许愿关闭了系统,从纳戒中取出了天书异器,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巴山文。
“纸人术!”
看着头一行那几个字,许愿目光一喜,不由得出声道。
平复了一下心情,许愿继续往下看。
这纸人术跟道门的撒豆成兵极其相似,可以剪纸成兵,不仅可以用来倒斗,还可以用来战斗。
记住玉牌上的纸人术之后,许愿就将玉牌收了起来,现在不是仔细研究纸人术的时候。
许愿起身继续前进,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了营地之外。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营地里充斥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原来加起来将近千人的队伍,眼下至少折损了几百人,死里逃生活下来的盗众也是面如死灰。
进入营地。
许愿了解了下才知道。
瓶山地下发生的事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不但死了数百常胜山响马和当兵的,连罗老歪也死在了流沙阵中。
这年头命如草芥,死了也没人在乎。
但罗老歪不同,手底下无数人跟着他吃饭。
他一死,那帮扛枪的匪众根本没人约束的住,在这乱世里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
即便是陈玉楼也为此事颇为头疼。
他虽是卸岭魁首,在绿林道上也威名赫赫,但这次大势盗取瓶山古墓,非但没能成功,反而折损了无数兄弟,总瓢把子威信扫地。
从瓶山离开几天都是彻夜无眠,方寸大乱。
三盗瓶山却是这样一个结果,陈玉楼沮丧到了极点,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野心,在一朝之间尽数化为了泡影。
陈玉楼见到他之后问了一下他怎么回来的,许愿按照之前想好的借口说了一下,就糊弄了过去。
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许愿就拿出了玉牌继续研究。
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过,许愿拿起了从系统商城中兑换的老纸,手指飞快的在纸面上划过,很快就剪出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点了一滴鲜血在纸人眉心处。
许愿又低声念了几句。
很快就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纸人竟然从桌面上一下站起,随后晃晃悠悠的朝门外走去。
呼~
看到这里。
许愿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
充满血丝的眼睛里,也泛起了一抹亮色。
一夜时间,就将如此神秘的纸人术入门,不得不说,他在巫术上的修行天赋着实不错。
纸人还没回来,红姑娘却过来了。
原来是陈玉楼请他前去议事。
等他到的时候才发现,鹧鸪哨师兄妹三人也在。
“陈把头叫我们来,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一看陈玉楼脸色就知道,他恍惚无神,估计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应付局面。
常胜山的、卸岭的加上罗老歪那帮匪众手下,几乎所有的担子全部压在了他身上。
“许兄弟,不瞒你说,这几天我已经方寸大乱。瓶山古墓盗取失利,罗帅也身陷其中,我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才好。”
“那陈把头的意思是?”
“我打算再进瓶山,势必要找到古墓才是
听到这话,许愿心中不由一跳。
哪还有什么瓶山古墓,那底下就剩几块棺材板子了,连尸体都没留下。
他们一旦真找到那里去,到时候肯定会无功而返。
所以许愿想了想,立刻说道,“前路已经被堵死,陈把头再下瓶山的话,也是水中捞月。”
“与其继续损兵折将,我倒觉得不如重新换个地方倒斗,也好让道上人看看陈把头的能力。”
这话一下说到了陈玉楼心里。
他其实也这么想过。
毕竟丹井已经被流沙彻底掩埋,就算有鹧鸪哨帮忙,动用那神鬼莫测的搬山填海术,但想继续深入终究是难如登天。
而且就像许愿说的,再下瓶山,只怕会折损更多的人手。
到时候更加不好交代。
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陈玉楼心中千头万绪,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
“倒还真有个地方,那墓中金玉宝货,恐怕上辈子都花不完。”
“不知陈兄说的是何处?”
听到他这话,连鹧鸪哨也有些心惊。
历代倒斗之人多如牛毛,其实天底下的古墓被盗者甚多。
就如他之前去的夜郎王墓,处在深山之下,无人知晓,不也被前人盗掘一空?
而且陈玉楼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去说谎。
“澜沧江畔遮龙山后,乃是古滇国献王墓,那地方奇绝凶险,从无有一人进去过献王墓?”
许愿一猜就知道陈玉楼说的是这个地方,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
“远在云南?”
不过鹧鸪哨只是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愿,毕竟此去跋山涉水山高路远,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是,不过鹧鸪哨兄弟和小哥却不必担忧。”
陈玉楼眼神透亮,重新涌起一抹自信之色。
“这件事必然要精心准备的,我打算年后再去探那献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