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大师你有分别心啊
炎舞一直被仍在火灵珠里，这一次根本没被谢云书带来，也不能怪被他们遗忘。再则就炎舞那点实力，现在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还是个好斗分子，不给谢云书惹祸就不错了。
而奶孩子这种事，其实还挺上瘾。虽然有时候比较吵闹，但谢云书却渐渐乐此不疲——嗯，最关键的还是三个月，就能长到六岁左右的大小，届时就省心许多。晚上睡觉哭闹，也无所谓了。就算谢云书想嫌麻烦，都等不到天天被折腾厌烦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来仙灵地界，谢云书干脆就跟李忆如把小蛮给一起带走，没有继续麻烦云瑛玄华娘娘。毕竟谢云书今非昔比，与李忆如、穹武在一块，基本上碰不到什么能够威胁到性命的对手。他俩肯定还是想把孩子带在身边，随时有个照看才完全放得下心。
于是，谢云书接下来便去了微尘峰，去与问菩提商讨使用“千年一击”的事。至于李忆如则在炼妖壶里带孩子，也省得跟谢云书四处奔波。
“净檐幽居真是个好地方，有花有草，山上还有瀑布。大师你还有闲心抚琴品茗，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你……今日所为何来？”
喝了一口一直在微尘峰上，陪伴问菩提的上师·静如禅亲手泡的茶，谢云书开门见山道：“为了劝你使用千年一击。”
“嗯？”
琴音戛然而止，问菩提手指按在琴弦上，心中似有斟酌：“前一回，灭度梵宇已拿下琅笑衣，如今隳魔众只余禁世凄狂一人为主，何须使用千年一击？”
“但，我们得毁掉隳天浮屠。”
谢云书道：“隳魔众的高手，一直有灭度梵宇的和尚对付。可隳天浮屠持续改造出的异类，却少有人去解决。如今他们又有天地主宰撑腰，如果一直坐视不理，受害的便是更多的周边的百姓了。”
“非得千年一击不可？”
“我们设法拦住天地主宰，你使用千年一击。只要能一次击破隳天浮屠，那就等于破了猂族、隳魔合流的根基。”
谢云书做出自己的推论：“到了那时，异殃猂族必将思退，想着撤回深寰地宇。而隳魔众首领失踪的失踪，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管他们怎么负隅顽抗，基本上也就树倒猢狲散。这样做才是最节省时间的除祸方式。”
“可是……”
从圣菩提中出生，又跟随天佛尊修行了许多年，问菩提说到底还是个慈念为主之人。而他上辈子因为私自处死被渡化的隳魔，而遭三教法宗问罪，更使问菩提对自身的道路选择产生了迷惘。
毕竟，灭度梵宇一直强调的，始终是能不杀就不杀，劝人向善为主。而眼下谢云书非但没劝他看开一些，居然还要他把屠刀换成核弹，再把隳魔给彻底干碎了，无疑会令他踌躇不前。
一旁默听两人的交流，静如禅见问菩提陷入沉默，遂主动接话，打破了这片诡静：“若是用千年一击捣毁隳天浮屠，吾以为亦无不可。”
问菩提眉梢一扬：“静如禅？”
静如禅默默摇头，应道：“危机将至，蝼蚁尚且贪生，遑论隳魔？先声示警即可。”
谢云书点头赞同，然后曲解了静如禅的话意，更进一步：“不错，被千年一击瞄准，还冥顽不灵的，那都是该死的鬼。比起死于隳天浮屠的其他无辜种族，显然还是死隳魔来的好。大师你该不会还在为百年前杀魔之事懊悔？”
“懊悔却谈不上。只是心有所惑，不解前程罢了。”
“那这次做的事和你上次做的不是一样？更何况，这次请你出手，以千年一击大破隳天浮屠时，这群隳魔，连悔改之心都不会有。犯了不赦之罪的人，本来就该处死。如果被渡化从善就能当好人，那对牺牲者岂不是太无辜了？”
谢云书想了想，把话题绕回了问菩提的心结上，说道：“所以，我不觉得上次三教法宗对你的制裁是对的，包括佛门灭度梵宇在内。”
“你是这样认为？”
“对。不是很奇怪嘛，佛门能够容忍杀人如麻的隳魔，却对你无法宽容。”
谢云书微带讽刺，道：“杀了被渡化后的‘好人’，所以你要以命尝罪，接受制裁。难道曾经死在那些改过的‘好人’手里的生命，就都是坏人了？你该死，反而隳魔不该死？”
“这，可当初是大和尚他……”
话到此处，问菩提也不再沉默。
佛门的辩论，究其本质是唯心巧辩，其中不乏诡辩之理。当然要让“诡辩”富有哲理，却也需要极高的智慧。
而谢云书此刻的说法，却是与当初激愤杀人的问菩提如出一辙。这种道理，以问菩提的禀赋，其实百多年前就很清楚。
只不过，当初灭度梵宇抵不住另外儒道两家法宗的质疑，居然选择了从严治罪。而出手处死问菩提的人，更是他的同门师兄佛剑分说，难免就会让问菩提钻入牛角尖。
别人都无所谓，但视如兄父的佛剑分说亲自制裁，却使得问菩提动摇了自身理念，怀疑起否是当真是自己误入歧途，长时以往便无法跳脱这一藩篱。
“杀隳魔下不了手，制裁自己人倒是挺狠，多威风噢。”
那些和尚确实没有坏心眼。可这种失智的行为，属实没有十年脑血栓做不出来。
虽然对灭度梵宇嘲讽满开，谢云书此刻却有自己的看法：“对你来说，其他人的观点，本该无足轻重。或许佛剑大师的行为，让你心有所惑。可，在我看来，正因为制裁你的人是佛剑分说，所以我才认为，你更没必要怀疑自己的抉择。”
“为何？”
“佛牒，是一口免杀生罪的圣器。佛剑分说用佛牒处决你，意不在杀，只在负罪。”
问菩提略一思索，释然点头：“大和尚一贯如此。我当初即知晓其意，故他以佛牒制裁之时，我便未有任何反抗。”
“那，你怎么还看不开？”
说到这里，谢云书突然取出了九霞觞，取了静如禅刚刚泡茶的山瀑之水，在里面晃了几下，然后先给静如禅倒了一杯：“上师，请。”
“嗯……”
静如禅虽不解其意，但若能开解问菩提，他也不会去怀疑谢云书的用意。而在默默品咂一口之后，静如禅眉心忽而一紧，随后复又松开，道：“较之微尘峰之山瀑，更显甘冽。”
“大师，你请。”
“唔。”
从静如禅的脸色上，已经瞧出了几分异样。可问菩提也不觉得静如禅会害他，于是捧着茶杯认真地抿了一口。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酒香气，从舌尖蔓延开来。虽一点都不上头，却使人第一反应，便感觉这是酒。问菩提同样眉关深锁，纵无遭人戏耍的愤怒之意，心头却浮现出诸多疑思。一时间千头万绪纷涌而现，令问菩提陷入沉沉思考。
“它是水，只不过是有着世上罕见的美酒味道的水。”
下一刻，谢云书也不卖什么关子，干脆直言道：“如同静如禅上师一样，佛剑大师让你品的是水，而非浮华之酒味。无论外人把理念、动机、说辞说得多么动听漂亮，都改变不了，这是一杯水的本质。”
问菩提长叹一声：“你是在提醒我，我所动摇的，都本无必要？”
“我只知道，佛剑分说，不是一个会将佛牒对准好人的人，处决你必然有其用意。灭度梵宇虽是佛修，却也不免落入世俗门派的窠臼，产生了维护门派清誉的俗念。正如水之酒气，或许甘醇依旧，却失之本色。”
谢云书莞尔道。
“问菩提你所要的，到底是跟梵宇一样，无差别的趋众仁慈。又或像佛剑大师一样，践行自身的道路呢？”
第五十章 因果本无根
“世上只有一个佛剑分说。”
“世上也只有一个笑玄忘机·问菩提。”
谢云书没有提前身“佛语”问菩提，而是“笑玄忘机”，使得本就为“一杯水”而沉思的问菩提，思绪顿时为之一改。
他问菩提，虽从记忆、功力、模样等等，一切都与上辈子一致。但就现实来说，却已是新生。
而缅怀过去的人，往往是有放不下的前尘旧事。
此刻与谢云书相谈一席，问菩提不禁深思，与其说是自身对“佛”存有迷惘，不如讲还是对自身的质疑。一直沉溺于过去的对错，终究是自己在乎的执念，大于别人眼中的褒贬。
“世人视之为酒，不改其为水的本质。对错不该由外人强加，只在自身体会？”
问菩提稍一沉吟，已是心下百转：“佛剑大和尚，是要我认清自己坚持的道路吗？”
“不管是与不是，你都得给自己一次崭新的尝试。对过去的事存有疑问，总该给自己一个试错的机会。没有实际的比较，就无法得出正确的结论。开悟，虽然是佛门最擅长的，但实践，往往更容易得到真知。”
谢云书道：“灭度梵宇不代表整个佛门，更不能代表佛。而如果你还愿意相信，那些你曾经信赖的人。一再否定过去的自己，又能弥补什么？而若其他人的看法，于过去的你都无关，又与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
“唔……受教。因果善恶，非由人定。证与不证，皆为菩提？”
虽然对“佛”心存芥蒂，但对佛剑分说与灭度梵宇宗佛的为人，问菩提不会有任何质疑。归根就底要弄明白一些事，还是得从改变现状开始。
而第二世重生一来，问菩提不再拘泥于一家之学，对儒道亦有涉猎。格物致知之理，他亦然能够欣然领受。
蓦地，问菩提展开佛语琉璃扇，只见虹光挥洒间，首度现出自身法器——一口由圣菩提树根所化的神兵，因果无根菩提斩。
此剑呈酒红之色，剑身中央却见木纹延伸，而在护手出更有菩提金叶点缀。对于这口朝夕相伴的神兵，问菩提所在意的却是它的名字。
一切诸恶，悉皆除灭。无上胜义，力斩分明。
仔仔细细端详良久，问菩提忽而长叹一声，唏嘘正色道：“因果无根……菩提斩本在我手，早该自斩纷扰？”
“那，可否请玄机公子，与我共同一会天剑非天？”
“请。”
不管问菩提有没有完全看开，答应考虑使用“千年一击”，并跟谢云书一起出门，总归是一个良性的改变，也是上师·静如禅乐于所见。而循着双极非天识的来源，谢云书与问菩提没过多久，即已找到了无所事事的天剑非天。
嗯，这人反正不是在挑战高手，就是走在挑战高手的路上，一直都挺好找的。
事到如今没被人打死，只能说手头功夫过硬，而且还没完全引起众怒。但从剑谪仙上回的看法来算，大略大家再不把天剑非天的事处理掉，很快他就要被正邪一起围炉了。
“是你？”
“是我。”
隔日再相逢，天剑非天先是淡看了谢云书一眼，而后眸中闪过浓浓的斗志：“数日不见，竟有如此进益。你的改变，令非天刮目相看。而你们的身上，也有令非天期待的战意。”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得联手。”
“齐上，何妨？”
在第一眼看到谢云书两人时，天剑非天就隐隐约约有了些许预感。
不过，天剑非天却从来没有选择单对单的想法。被两个高手围殴，他非但不觉得畏怯，反而倍添兴致。只见天剑非天一如既往，剑指一划，万千流光过处，即已净空方圆之地；旋即一剑在握，大有睥睨天穹之壮阔雄心。
虽说已无畏与天剑非天交手。但今时今日，谢云书想要的，却是在不伤倦收天的前提下，收回地究之力。问菩提的介入便成必须。
就在天剑非天狂识横扫天下，时刻挑衅两人之时，却见问菩提神色安恬，掌上琉璃珠串，陡然崩裂而开，一颗颗，一粒粒，宛若佛灯辉映长空，瞬时铺展殊胜法阵，法华菩提境应声而现。
漫天梵字瞬涤浑浊气象，一刹光明大作，天地漫清氛，四野晦暗为之一改。天剑非天只觉自身功力之源如受扼制，不知不觉，已然力削两分！
“哦……”
圣菩提至圣佛力，对天下秽浊，皆有压制。处于法华菩提境中，以地究为功力支撑的天剑非天难免受之掣肘，无法全然发挥。
不过，天剑非天素非束手待毙之性，天人一剑立足不动，握剑自发，欲以强悍实力，悍然生破菩提妙境。可谢云书又不是摆设，对方刚一动作，随之持剑相迎，不予非天破坏金辉流闪的清圣法阵。
两剑当空一会，各证自身神通，骤溅千光万火。但在剑身碰撞之际，天剑非天却兀然发觉，谢云书身上一股天火浩力传导而来。
这段时间连续受到邪君业火侵袭，虽未改变非天意识，此刻天剑非天仍觉浑身一轻。
但是，紧跟其后的凌厉剑劲，在双剑交替间，已令天剑非天心中明悟。对手所持之物，乃是旷世难寻之神器。续战之下，天剑非天所用剑尊之剑，必将当场断裂！
然而，外物越是不利，天剑非天越觉战意浓厚。尤其谢云书之前功力有缺，无法从剑法上一较高下，难免令人无法尽兴。
“呵——”
此时此刻，既遇两个好对手，天剑非天当即抛却一切顾虑，傲然一笑，只求酣畅淋漓一斗！
“大势至·无量光明拔三苦！”
菩提斩一气化三，雄浑圣力叠浪而至。天剑非天虽技高一筹，但在谢云书前招牵制下，面对问菩提浩然圣威，终不免脚下一退，瞬间山走地移：“这才是你，完全的实力？”
“……”
完全与不完全，从非圣者慈心考量，问菩提凛然一握菩提斩，却是不语以待。而在问菩提一剑过后，谢云书不予错失，当即力灌神锋，催动了前日与天地主宰力战之时，此剑神异之处。
九龙、五灵、清浊三重殊异神通，同时赋予一招之威。面对谢云书“天剑”斩天剑，天剑非天避不得，亦不屑退避，当即强提自身剑能，以功力保护手中之剑，与龙潭当空一撞。
但失数重剑威，仍凭非天剑境罕有能及，却无法改变双剑质地之差。只闻一声脆响，短刃从两侧飞旋而出，各自断山摧岳。
天剑非天，已然手失兵刃！
第五十一章 不讲武德
“这样的你，方是非天期待的对手。”
谢云书一剑斩断天剑非天所用剑器，却没有让天剑非天产生任何不忿，唯有越发张扬的战意宣泄。
只有同一水准的高手，才会明白，无论谢云书此刻持剑与否，都无法影响到他的招式展现。
就像天剑非天这一“非神、非鬼、非人”的特殊存在，乃是倦收天原初的战斗本能。没人会觉得是倦收天在开挂，只会觉得天剑非天本该如此之强一般。
因为谢云书铸剑之时，剑与人乃为一体，甚至可以自由散去。龙潭神器仅仅是表象，谢云书就算只以剑掌对敌，亦不会削弱他的实力，依旧具备神器的特质。而天剑非天显然具备这样的剑境，一招肢接之后，便顿时领会到，对方如今是怎样的特异。
所以，确证谢云书乃自身渴望的剑中对手，天剑非天自不甘束手让战。
然而，身受“法华菩提境”压制地究，天剑非天难以尽兴，下一刻进而纵身拔天而起，恍若凌驾漫天星子之上。而随天剑非天意气之变，天际瑶光破军星位，顿见曜力接引而下，强将自身维持巅峰之态！
“想让非天认败，那就拿出你们全部的实力。拨云见日天字斩！”
一刹曙光自天顶绽放，仿佛天剑非天自身便是一轮旭日，并指凝气，纵横轻划，构成“天”之一字，豪迈雄峙，锐光四射，气势凌人力斩而下，在苍茫大地上，烙下自身印记。
发觉天剑非天越限而为，谢云书改攻为守，登时在问菩提面前布下重峦剑岳。但只阻挡须臾，即遭天字一斩，摧枯拉朽崩毁。与此同时，法华菩提境亦难承天斩疾摧，登时破散而开。
但除剑斩中心，面对非天针对，问菩提却将双掌合十于胸，周身顿生红莲法光。脚下金色佛光如引似导，在以身承天斩之时，问菩提腰杆平平向后一仰，竟将残力尽卸无边大地。任其土崩瓦解，吾自岿然不动，正是八曼荼罗菩提功！
“要在不伤倦收天的情况下拿下非天，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虽然跟倦收天本质是同一个人，天剑非天对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任何顾惜。他此刻唯一的弱点，就是意识与肉身尚不匹配。倦收天的肉体，尚不足以支持他随意消耗。
天剑非天与“瑶光破军”星力相连，维持巅峰状态，避免其余外力压制，并非没有代价。纵使有地究作为能源，依然会开始耗损倦收天的生命本源。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要求谢云书与问菩提，在最短的时间内，斩断星力与非天的链接，剥夺地究暗能，并将倦收天意识抢回，才能保护好倦收天。而要在短短片刻间做到这一点，无论是谢云书与问菩提，都不可能不承担任何风险。
三言两语对问菩提明说此间障碍，谢云书即刻补充道：“我会以换伤之法与他死战，唤回意识的事就交给大师你了？”
“当不负所托。”
就在天际瑶光破军闪耀之时，问菩提闻言依照谢云书所托，亦将自身佛元提至极限。刹那间，天际另外一颗天玑伽蓝星，竟似与破军星遥相呼应，使得天剑非天心生微妙预兆。
不过，不给天剑非天迟疑的机会，谢云书即以一种绝对决绝的姿态，横冲直撞而来。相较于天剑非天的“狂”，谢云书所呈现的却是一种“凶”性。
而天剑非天出剑之时，终究会在意剑意、剑技的较量。简单来讲，他还想着比剑道高低，破招拆招，较量术深浅呢。
与此相反，此刻的谢云书却宁可粗粝一些，也要尽量削弱天剑非天。这一点，倒是跟剑谪仙、月无缺两人差不太多，好听点叫果敢决断，低情商就是——又凶又莽！
当然，这倒不是恒山心流的剑术不够高超。像剑谪仙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一身修为皆已入道，超凡入圣。可为了尽快歼敌，剑谪仙往往也不吝痛施狠手，宁使自身稍负伤患。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战斗风格，无所谓好坏。若能达成目的，那就没必要做无谓的意气之争。
而对谢云书来说，他在取回两种血脉之力后，无论是肉体的强悍，又或者自愈的迅速，都已经远超同济。就算用身体挡下天剑非天几剑，那也无伤大雅。
如果说，以前是靠身法“像”人形猛兽，那么现在的话，他就“是”人形神兽！
因此，彼此再度交剑，天剑非天并指极聚星力化剑气，仿有藐视苍天之意蕴。但谢云书却在避开要害后，再用龙潭挡住五分剑威，旋即不退反进，瞬眼箭步一跃，即临天剑非天近身。
无论天剑非天愿不愿意，谢云书已用自身肩膀，堵住了他的剑指，承受住剩余一半威劲。紧接着，谢云书不顾左肩血如泉涌，神速一般，将剑尖、剑柄调了个头，以剑行掌，恒山补天手向前奋力一推，当场正中天剑非天胸口。
纵使天剑非天也及时化劲，但补天手的特效，却使得数百里之内，万千云流汇涌而来，从虚化实，纳劲转劲，裹挟住天剑非天，令其暂止行云流水般的剑指挥洒！
“问菩提，机会——”
话音未落，却见数片金叶，横飞而来。虽只是第二次联手，但问菩提早已看准“瑶光破军”星的弱点所在，拈花三叶迅捷发出，更在谢云书提醒之前。
看似只有三片金色菩提叶，时缓时快地飞旋而来，仿佛弱不禁风一般，却蕴含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充沛力量。
实际上每一片金叶，都是问菩提最纯厚的佛元所化。而每使用一片金叶，都将令问菩提损失功体本源。过往问菩提对敌，使用一片都嫌奢侈，何况三枚？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保证尽速拿人，又不能伤害到倦收天，问菩提观察出非天弱点，却又必须花这么大的手笔，否则只会陷入拉锯，导致谢云书与天剑非天继续换伤。
霎时间，第一片金叶扶摇而上，远飞高天，借伽蓝星星力呼应，斩断破军星与天剑非天之链接。第二叶，穿入补天云气，借助谢云书牵制，顺势直入天剑非天脏腑，封闭地究无边暗能。再第三叶，却如梵呗彻耳，持续不绝唤醒倦收天自身意识，从而助其尽快压制天剑非天战斗本能！
而觉三股暖流入体，自身虽是毫发无损，天剑非天却感自身力量，如潮水一般褪去。尤其倦收天的意识渐渐苏醒，更在菩提金叶佛力的加催下，使其愈感元神难在外界支撑。
无须外人警示，天剑非天全然明了，将是自身意识消退之刻。
“这，不会是结束——你们既欲吾归去。那非天，便赠你们最终一剑。”
既已无以为继，天剑非天唯有把握最后机会，强提残余所能操控的元能，化作终极一式。霎时，旭日晴光拂千里，天地之间仅一人灿烂夺目，宛若唯有这一轮绚烂日阳，方是永恒唯一，普照寰宇。
“日出不败·天地证剑！”
就在天剑非天终剑脱手，即将退为倦收天本尊之时。似乎等待这一时已久，数道强横不一的邪光，纷纷从彼方借机风驰电掣而来，欲在三人各自大伤元气时，将三名强敌一并歼灭。
其中最为显眼者，犹属来自明狴荒禘的冥禘荒刈斩。积蓄已久的一刀，宛若将半边天化作汪洋血海，顷刻即将吞没而来，仿若蚀日之象。
“早知道没这么容易……”
剑谪仙事先知会谢云书，就是因为要搞定天剑非天，除了天剑非天本身实力拔然出众，来自外部的威胁，也是必须考虑的一环。
所幸天地主宰，八成是有剑谪仙亲自出手，不让那个家伙来搅局。否则对谢云书来说，眼下的情况就会变得相对凶险——不算忆如的情况下。
不过，清楚问菩提元力大损，倦收天一旦回归必也晕厥。谢云书当机立断，一剑划开裂空势，竟携着问菩提，一并穿梭空间，到了天剑非天身后。任他这一招“天地证剑”与明狴荒禘的“冥禘荒刈斩”来一下硬碰硬，借力打力。
瞬间，入眼乾坤，便被搅成金红二色。两大强者极招的碰撞，顿时掀起庞大冲击狂澜，使得其余外力尽皆难以侵蚀，居然顺便解了谢云书与问菩提之围。
不过这么近的距离，两大终极之招爆发出的能量，那也够人喝一壶的了。
好在处于风暴中心的三人，却也不是无法可避。谢云书毫不犹豫，利用炼妖壶，把即将失去非天意识的倦收天，以及问菩提一齐吸纳而入。而他自己则在穹武这一生力军的援手之下，抵挡住了残余的余波侵袭，得以全身而退。
暗袭一刀无果之后，金红两色的威劲，又把千里大地给犁了一遍，不管高低坑洼，都被一气填平。然而在此之后，各大魔头居然没有再尝试出手，突出一个谨慎，仿佛刚刚施以辣手的不是他们一样。
“一条鱼都钓不到……鱼塘里全是钩是吧？”
第五十二章 灵兽都是当传家宝的
“倦收天的情况尚可。不过，为防天地主宰趁虚而入，近期他与剑尊都会留在靖玄岛上。”
“总觉得有点亏？”
救人退敌一气呵成，谢云书事后便将人带回了剑谪仙的据点——靖玄岛。
所谓靖玄岛，乃是重峦叠嶂连成的浮空仙山，规模较之谢云书的“精卫”，还要大上许多倍，俨然是一座浮空基地。除了有无数阵法守护，内中机关也层层遍布。若无知晓内中布置者，外人断然难以侵入。
剑谪仙将倦收天等人暂时安置在此，也是避免天地主宰等邪魔外道柿子挑软的捏，欺负上天屿剑族各个击破。
不过，谢云书略一琢磨，却发现虽然如愿以偿，收回了倦收天体内的地究之力。但这样一来，也等于异殃猂族的明狴荒禘，需要有额外一人顶上。
谢云书道：“天剑非天对倦收天造成的额外负担，需要相当时日调理。而玄机公子再去催动千年一击的话，又得有人照应。怎么算，都不太划算呢。”
“但，因为非天一人，异殃猂族已被极大削弱，对于我们同样有利。另外，届时玉人应能出战。”
“你没事了？”
“有玉枢丹桂在，玉人康复还算迅速。尤其你造的那颗心脏刚巧合用，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月无缺说着瞧了眼问菩提，示意剑谪仙道：“所以，他就是天玑伽蓝星？”
“天命未至，靖玄九星的身份，尚无须在意。”
剑谪仙道：“但若问菩提你愿暂留靖玄岛，仙宿亦欢迎之至。”
“何为……靖玄九星？”
“据吾观察，除了天地主宰与异殃猂族，世间尚有其他神秘存在。而不仅是诸多神秘，更有来自宇外之威胁。”
就像是传销一样，知晓问菩提慈心渡世，剑谪仙虽没有强迫之词，却还是对症下药，道：“为防将来事有不谐，仙宿欲择九人，接替吾之职责，以应未知神秘的侵害。而你与无缺，都是靖玄九曜选中的继任天命之人。”
“继任天命……”
按理来说，问菩提必然是个和尚，而且是师承天佛尊，地位尊崇的圣者。他居然要加入靖玄岛，这个一看就与“仙道”有关的组织，无疑是挺魔幻的。
不过，问菩提却忽视了这些门派之分的表象，颔首斟酌道：“所以，将来还会有类似天地主宰一般的邪祸？”
“当是如此。”
“若真有苍生祸害，问菩提当责无旁贷。纵无靖玄九曜之说，也当相互守望相助。”
问菩提再看了一眼谢云书：“他也是靖玄岛的一员？”
“不，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主动代剑谪仙回复，谢云书随后开了个玩笑：“与其谈论我是不是九星，倦收天或者天剑非天，才定是九星之一。不过，靖玄九曜非一尘不变，若有人不幸遇害，亦会有继任者顶替。大师如果怕了，不履行这份责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你又何必用言词激我？”
问菩提淡淡摇头：“近来我本无意回归梵宇，多行，多见，多践，未必不能大有收获。既然剑谪仙另有所托，问菩提亦无推拒之理。”
“若是如此，仙宿确有一事，须劳驾打探。”
“何事？”
“事关一大神秘——阴禽地狱鸟。”
既然谈论到正事，剑谪仙从来不拖泥带水，轻摇着仙羽宿一说道：“此阴禽地狱鸟，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将往何处而去。传说之中，地狱鸟乃是一头生有三首三爪的飞禽，一生茫然而飞，无有驻足之地，却能跨越九天十界，具有穿梭时空之能。每到一处，它都会给当地带来无尽灾难。与天地主宰一样，它亦属七大神秘之一。”
“嗯，地狱鸟……”
剑谪仙道：“原本，此事仙宿已托付另外一名海外修者查探。但地狱鸟非同小可，若有你之助，当能马到功成。”
“这鸟我抓走行不行？”
不等问菩提给出答案，谢云书既已毛遂自荐道：“我对地狱鸟很感兴趣，要是能抓住当宠物也挺不错的。”
“地狱鸟之力未必逊色于天地主宰，并非随意能擒。”
“我知道。不过，地狱鸟自身似乎不具备利用那份力量的资质，仅仅是趋从本能行事而已。”
传说之中，地狱鸟释放的狱火，具有毁天灭地的威力。但谢云书却很清楚，这头地狱鸟其实并没有存心破坏神州的想法。
虽然此鸟生有三头十二眼，但那十二个眼睛纯是摆设，压根没什么用，几乎是个瞎子。
而它这一辈子，几乎不存在什么主动的意识，一直都在追逐真正属于它的眼睛，也就是一颗出自它本身的灵珠而飞行。跟着灵珠飞到哪里，地狱鸟就烧到哪里。纵非出自本意，但也往往致使沿途生灵涂炭。
而在某一日，地狱鸟的灵珠被夺，后又经过诸多变故，它再也感应不到灵珠的存在。已经厌烦了无休止的飞行，地狱鸟顿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居然选择了在南域深海自杀，此刻早化作一堆骸骨。
不过，地狱鸟死而不僵，随时都能够复活。甚至出自地狱鸟的怨气，以及眼泪，心脏等等，都是蕴含着无穷力量，极具威胁的宝物。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剑谪仙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谢云书道：“就我所知，阴禽地狱鸟加以引导，可以化为阳禽天堂鸟。到了那时，它的力量便能作为护世之用，而非灭世。”
“真有此事？”
就算高深如剑谪仙，总不可能面面俱到，连未来的事都算得一清二楚。谢云书手头的情报，却是连他也未知究竟。
谢云书郑重道：“正是如此。我知道它如今落于南域深海，早已死亡多时。如果有问菩提的帮忙，超度地狱鸟的怨念。或许我能将它的尸骨收敛，以炼妖壶重新孕育成蛋，培育成一头天堂鸟。”
剑谪仙道：“但地狱鸟虽有灵性，却难以沟通。你们要如何导它向善？”
“缔约即可。”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种麻烦的事，交到谢云书与李忆如的身上，却是再轻松不过。如今谢云书具有神农血脉，李忆如又天生精通兽语，能与异类顺畅交流。对于别人算是难事，对于他们两却几乎毫无难度。
因为地狱鸟的意识，就像一个婴儿一样纯净。只要用心教导，其实不难将之导正。既然要把几只仙兽御灵传给小蛮，谢云书总得给李忆如找补找补，再抓一只厉害的宝宝嘛？
第五十三章 买一送一
因为包括月无缺、倦收天在内的许多人都需要休养，取得天火的剑谪仙，也不急着立刻对天地主宰动手。得此闲暇，本就需要一些时间琢磨诛神之雷的谢云书，在打听到有关阴禽地狱鸟的下落后，便和问菩提一同前往南域，找寻地狱鸟的骸骨所在。
当然，就在剑谪仙这方面，试着从各个角度削弱邪魔一方时。天地主宰那一方面，也意识到经过一连串的争斗，近期他们损失的精锐略多，急需另找一些盟友，方能制衡剑谪仙身边的诸多高手。
至少，在施行戾祸的“玄黄大计”之前，天地主宰三化，都不愿意让剑谪仙一再得势。
于是，异天魔施展了他的异能，居然将自身的精神信号，通过碎骨银河，直接发射向遥远的星系之外，茫茫浩瀚宇宙之中。但他所想找的强大盟友，同列七大神秘之一的“祸宇征肇”血鲲鯩，却未即刻回应。
此兽体格庞大无匹，宛若一头血红的哥斯拉，能为不下于剑谪仙，更有吞星异能。假如没有谢云书插手。在借助天火封印了天地主宰后，剑谪仙便是单枪匹马，与长途跋涉而来的血鲲鯩在宇外交手，双双濒死垂危。
如果血鲲鯩真的被异天魔找来，的确将是莫大威胁。但可惜的是，血鲲鯩所过之处，必将原地资源吞噬殆尽，掠夺一空，才会挪窝。
异天魔怎么都不会想到，此时的血鲲鯩压根不想动——它刚刚寄付在一颗星球上，吸收星核之力供养自己。因此在收到了异天魔的消息后，血鲲鯩竟然都懒得回应，似乎还想慢慢攫取星球的能源，过个几十年，再来苦境神州大地的样子。
而从宇外来到苦境，却需要再经一段时间。等血鲲鯩抵达神州，估计黄花菜都凉了。这就是反派联盟的坏处。虽然大boss们的实力都很给力，但往往各家有各家的盘算。否则天地主宰联合血鲲鯩，就算是剑谪仙八成也抵挡不住。
正因于此，谢云书此刻方能有空在南域深海，搜寻阴禽地狱鸟的下落。
“好浓重的怨气……”
“它死前应该有莫大不甘。”
地狱鸟死后埋骨之地，光从平静无波的汪洋之上看去，仿佛没有任何异样。但在谢云书几人找到具体的位置后，却发现地狱鸟偌大的骸骨方圆百里，都无任何生机，宛若长久以来，就是如此死寂。
问菩提稍加查探，续道：“若修为稍次之人贸然接近，心智必然为此怨意所夺。”
“强，的确很强。毕竟它从遂古诞生，光是作为大衍之卵，就已存在了许久。其后在十大金乌归渊之时，方才孵化而出，距今怕是有数万年。不过……地狱鸟秉性单纯，坏，却是半点不坏的。”
听着谢云书的解说，李忆如了然道：“那我们怎么把它从海底弄出来呢？”
虽然地狱鸟看似已是死物，但动其一根心骨，都需付出偌大心力。想要靠蛮力将它的骸骨完全收拾，显然很难做到。
原本，谢云书是想先请问菩提超度了地狱鸟的怨气，然后用炼妖壶将之收拾。但此刻一见地狱鸟骸骨上，依旧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他顿时就改了主意，回答李忆如道：“等大师净化了地狱鸟的怨气，忆如你就用你女娲血滴在它的三颗头骨上。”
“啊？”
“它还是个孩子嘛，需要妈妈的爱。”
李忆如窘道：“云书哥你就别取笑我了，净在这里乱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地狱鸟对给它提供重生原力的人，一般会抱有相当好感。破壳之后，肯定会视你为最亲近的人。女娲血是最好不过的养分，它会喜欢的。”
主要是有水魔兽的例子在，谢云书丝毫不怀疑，李忆如能令这头地狱鸟重新回生。
见谢云书言之凿凿的模样，李忆如愣了愣，也就当了真。而超度亡者怨念这种事，本来就是佛门的专门科。何况问菩提这种出生于圣菩提的因果之子，天生所带的圣气，亦足以消弭不少地狱鸟死后的怨念。
不过，随着问菩提不断净化怨念，压抑的地狱鸟狱火，亦随之从骨头里迸发而出。一刹那间，浓郁的紫色火焰，仿佛从地狱而生，覆盖了一望无际的大海。纵使在深海之中，也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触之必将飞灰湮灭。
如果不是这大片大片的海域，早因地狱鸟的殉葬而不存在生灵。光是这一波释放出来的狱火，就足以焚尽一切。
为了防止问菩提遭受地狱鸟反噬，谢云书也当即运用鲲的力量，将周围的海水化作屏障，抵挡住狱火的侵蚀，发出“呲呲”的蒸腾声响，瞬眼掀起的蜃雾，更将及目数百余里，全都给笼罩在内——讲一个鬼故事，这地狱鸟目前还是个死物，伴生的狱火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察觉地狱鸟的烈威辐散天地，谢云书眉心一紧，道：“忆如，你先滴血。地狱鸟这样释放能量，只怕会引来一些麻烦。”
“嗯，好的。”
按部就班地照着谢云书的吩咐去办，李忆如在谢云书屏障保护下，带着水灵珠宛若一条鱼儿潜入深海。紧接着，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不予血液溶散，将最精纯的女娲神血一一滴落，化入了地狱鸟的三颗头颅骨上。
霎时间，绵延十余里的庞大骸骨，仿佛由死转生。可并不依赖李忆如的血脉之力，地狱鸟仿佛顺从着生的本能，将骸骨内残存的庞大能源，全数往心胸位置汇聚而去。
肉眼可见的，这一具庞大的死者骸骨，开始飞快的裂解。而在狱火包裹的中央，惊见一枚虚实不定的卵，渐渐将散离的能量疯狂吸收，凝实成形。
而从诞生的一开始，这一枚阴禽地狱鸟的蛋，仿佛就极具灵性。虽然口不能言，却一直围绕着李忆如大转，像是在乞食一样。
谢云书当即提醒道：“忆如你赶紧告诉它，先把自己的骸骨吃完，不然它就要吸收你的神元了。”
“啊？噢！”
天生拥有毁掉神州的力量，自然需要充足的能源喂养。地狱鸟这头神兽简直喂不饱。某种意义上，这货就是一个无底洞。喂多少它就能吃多少，千万不能太惯着。
根据谢云书的了解，想要让大衍之卵吃饱孵化出来，至少得喂掉相当于两个他的功力，才有可能满足它的胃口。所幸李忆如不仅天生能与灵物交流，刚刚还喂了这蛋女娲血，用意识教导它去吃掉自己剩余的骨头，还算不怎么困难。
一时间，漫天紫色的火焰，随着前身骸骨的消失，而逐渐围绕在蛋的周围。恍若一团天地初开的紫气，缭绕在大衍之卵旁。
“那就是……阴禽地狱鸟的蛋？”
紫气东来，赤霞冲霄，一时霞光照天地。这般瑰丽的景象，不仅是谢云书与李忆如，就是淡泊若问菩提，都不由为之暂且神迷。
八千年春秋，八千年寒暑，方得一神兽造物破壳。而随着问菩提口颂佛经，梵呗不绝，这一枚大衍之卵似乎回归了最初的澄净，未有善恶，不分黑白，恍若回归混沌之起始。
不过，大衍之卵这样肆无忌惮散播源能，却也引来了不速之客的贪婪。
就在此时，一头长着邪龙之首，体型亦然庞大似山峦的巨鲸，周身亦散发着无穷烈气，背生锁骨龙筋的祸世魔物，乘风破浪巡海直趋而来，状欲吞噬大衍之卵，陡然从海底一跃而出，来势汹汹直扑大衍之卵而去。
“是鳌？”
谢云书先是一惊，随后想到这边有三人一龙在，还怕它个锤子，顿时见猎心喜道。
“上古帝灾鱼……忆如，你月如娘亲的武器有着落了。”
第五十四章 千里送人头，主动上砧板
众所周知，鳌在传说之中，一向是较为强大的异兽。而这头号雨鲸鳌，长着龙首鲸身，翻江倒海不过等闲，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条灾殃帝鱼，常年在大洋上兴风作浪，使得沿海百姓苦不堪言。而它不仅实力非凡，更与一邪派异魔乃是阴阳共生的关系。神州浩土上一般的高手，碰上这头鲸鳌都难以战胜，遑论还有一名不在它之下的高手协助，自然只有当场饮恨。
因此，号雨鲸鳌长此以往，都是过得顺风顺水，罕有人能与之匹敌。谢云书估算着，就算是问菩提也须亮出菩提斩动真格，费上相当功夫才能将之拿下。
号雨鲸鳌虽是一头生长于水中的异兽，本质属阴寒。但在与另外一名本尊阳体同修时，却需要雷火之气助长修行。地狱鸟刚刚释放出的狱火，宛若最佳的诱饵讯号，登时使得号雨鲸鳌产生觊觎之心，从远方疾奔而来。
但面对号雨鲸鳌的扑杀，血口吞身。大衍之卵却极为诡秘，竟在原地一个闪现，即已令号雨鲸鳌错开了过去，仿佛扑中了空气似地，坠入了大海之中，溅起漫天缭乱狂澜。
紧随其后，大衍之卵居然又在原地闪现而出，虽然不是故意嘲笑，但它在半空又蹦又跳的样子，落在任何人眼泪都是开嘲讽。换作是谢云书也会生气不已，遑论是号雨鲸鳌？
因此，在察觉大衍之卵有异常的第一时间，号雨鲸鳌便高高仰起龙首，呼风唤雨，使得周遭风雨交迫，伴随无数雷光惊闪，笼罩住这片天地。
而号雨鲸鳌也没有恋战的想法，只是想借助这片渗入它功力的滂沱雨势，逼出大衍之卵的位置，之后再精准将之吞入肚中便远遁而去。等到它与它的另外一名半身碰面，自然无惧任何人的追杀。
结果，号雨鲸鳌刚把宛若傻在空中的大衍之卵吞食入腹，谢云书突然就露出了胃绞痛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号雨鲸鳌很通人性地读懂了谢云书的，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妙，但是却已经太迟了！
别看大衍之卵还只是一颗蛋，但它本身几乎无法破坏。任何外力气波灵力的攻击，都会被它给转化吸收作为养分。而要靠蛮力毁掉一颗遂古神兽的蛋……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此时地狱鸟刚刚重新聚集成一颗卵，正是需要大量元气供给的时候。本来这蛋在号雨鲸鳌的肚子外面，就地狱鸟对能量的利用效率，八成是抓不着号雨鲸鳌的，甚至还会被号雨鲸鳌愚弄。
毕竟，地狱鸟的智商约等于稚童，根本不懂得运用自身无边无际的能量，每每遭弱者利用都不足为奇了。
但，偏偏号雨鲸鳌贪图地狱鸟的狱火异能，非要把它给吞下去，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蓦地，一股锥心之痛，从庞大若山峰的号雨鲸鳌胃部迸发。就仿佛整个脏器，陡然被一股庞大的吸力给螺旋搅成了一团，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喉口，令号雨鲸鳌心惊胆战，不由发出怒号长啸。
最恐怖的是，这颗大衍之卵仿佛无休无止似地，鲸吞虎噬着号雨鲸鳌的修为。而无论号雨鲸鳌怎样挣扎，它却惊恐地发现，体内看似“鶸”的大衍之卵，仿佛跗骨之蛆，根本甩脱不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号雨鲸鳌虽然绝不算弱者，但碰到地狱鸟却属实不够看。三个像问菩提师兄佛剑分说一样的高手，给大衍之卵提供能量，都摆脱不了地狱鸟，何况是号雨鲸鳌呢？
原本，号雨鲸鳌是来吃大餐的，谁曾想自己反成了盘菜，都不需要谢云书几个动手，就把自己给自己安排明白了。任凭它在海洋上怎样折腾，无法将大衍之卵吐出，就已注定了它的结局。只过了短短数刻间，波涛四起的海面，便逐渐平静了下来。
纵使号雨鲸鳌并没有死亡，但在大海上跑出千百里，修为都快被榨干了，还能有什么挣扎余地呢？
默默地在心中，给号雨鲸鳌写了一个大写的“惨”字。
谢云书却是个深知劳动最光荣的人，一看号雨鲸鳌完全脱力，便跳上了它的背部，将沿着它脊骨的那一根锁骨龙筋，一鼓作气给抽了出来，瞬间将海面染得一片通红。
号雨鲸鳌临终前的剧痛悲鸣，着实令见者落泪，闻者痛哭，终于在剧痛之后迎来了解脱，下地狱给它害死的无辜圣灵赎罪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云书才是邪恶的反派。许多年来，一直祸害沿海流域生灵，致使民不聊生的，从来不是这头号雨鲸鳌呢！
但那颗大衍之卵，在吸收了全部的号雨鲸鳌功力后，却完好无损地从它的腹中一闪而出，躲入了李忆如的怀里。大概是吃了三分饱的缘故，大衍之卵此时也没做出伤害李忆如的事，只是安静地一动不动，又如同具有呼吸一般，散发着一轮自由缩放的亳光光晕。
李忆如思索迟疑了须臾，随后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两下温暖的蛋壳，接着看向了死去的号雨鲸鳌，重点不对地问：“鲸鳌死了之后，也是白肚皮朝上的吗？”
“大概把死鱼叫成仰泳鲸鳌，在酒店里还能图个新鲜，卖一个好价钱？”
嘴里说着李忆如不懂的梗，谢云书手里又粗又长，韧性满分的锁骨龙筋，霎时缩短成了丈许长短。而他随即注入了部分蕴剑之力，不久即见纷纷纸张如雪片而落，在谢云书手里垒成一叠，上面满是栩栩如生的图案与文字，令人注意力不由为之吸引。
“这是……”
“嗯？”
“大家见者有份。”
剑瘟能够透析兵刃主人的武功，号雨鲸鳌的锁骨龙筋自然也不例外。
通过蕴剑之能，从号雨鲸鳌的锁骨龙筋中，将它另外一半阳体端木燹龙的成名绝学——《焚如要术》提炼而出。
谢云书随意用一沓白纸，干脆多印了几份，给问菩提也丢了一篇过去，顺带解释道：“这头异灾帝鱼修为非同小可，与它同修的正是近来神州声名鹊起的邪魔端木燹龙。《焚如要术》乃是他拿手的功夫，万一碰上的话，大师也好有个防备。”
“非同小可……”
其实，问菩提根本不认识端木燹龙，自然不会在意那人的身份，只是翻阅了一阵《焚如要术》，对此稍微上了点心。
而听着谢云书说号雨鲸鳌非同小可，问菩提也伸手敲了敲仿佛睡觉一般的大衍之卵，难得诙谐打趣道：“那这一枚卵，岂不称得上震古烁今了？”
“它只是一只不会运用自己力量的小鸟罢了。”
地狱鸟所蕴藏的能量，确实不是绝顶高手所能媲美，远远超出了世人想象。但它自己并不懂得掌握这份力量，只是凭着本能行事而已。
谢云书这一句玩笑回答，一半也算得上实事求是。就算是现在的他跟李忆如，来硬的几乎都拿它没什么辙。要把地狱鸟给调教好，之后还得花相当的功夫与心血。
不过，手里血淋淋的锁骨龙筋，还须即刻处置。谢云书也懒得麻烦旁人，索性就用炼妖壶就地一炼。而在锁骨龙筋变成了禁忌兵器号雨鲸脉，第一次现世之际，顿时漫天雷霆惊走，伴随磅礴大雨，怒掀万丈惊涛，炸响在无边汪洋之上，连成一条长环状首尾联结的千丈漩涡。
李忆如看了顿时一额头的汗，歪着脑袋仿佛失忆地问道：“云书哥想把它送给谁来着？”
“你月如娘亲啊。”
“胡闹，这么大威力，我觉得月如娘亲握都握不住呢……”
第五十五章 忽悠上贼船
“你娘现在的确上不了手。具体等会儿细聊，还有一些善后工作得做。”
就算谢云书不把号雨鲸鳌给抽了筋，日后它也会死在另外一位不世高手擎海潮的手里。不过那人主擅掌法，用不用这口号雨鲸鳌，倒是无所谓，不影响他的实力。
而且端木燹龙还会因为阴体号雨鲸鳌之死，去找擎海潮的麻烦。最终擎海潮因为各种缘故，也没能保住号雨鲸脉。
虽说占了先知先觉的便宜，提前除掉了号雨鲸鳌，谢云书也顺利将之炼成了号雨鲸脉。但谢云书却没准备白占这个便宜，取出一卷竹简对问菩提道：“我另有一桩事得劳烦大师。”
“但说无妨。”
“之前我跟忆如去了一趟阎罗鬼狱，找到了黑宙狱龙皇的骸骨。碰巧她有两枚龙蛋，她的残魂也将之交托给我们照顾。”
谢云书盘算道：“原本按照计划，我们把两枚狱龙蛋带回去养着也没什么。可现如今多了这枚大衍之卵，那两枚狱龙蛋，总得另谋去路。况且它们的故乡在这里，说不准之后还会遇到亲人，跟我们离开也不太合适。”
这两条狱龙，虽然没有地狱鸟的大衍之卵那么夸张，但要喂养出来仍需专门精心调理，甚至为了速成的话，更得花费不少业力培养。等谢云书回到仙剑世界那边，大环境比较和平，还真找不太到合适的地方，能将这两枚狱龙蛋给孵化出来。
至于大衍之卵，它吃了一头号雨鲸鳌的功力都不够，至少还得再喂一个不逊号雨鲸鳌的强者修为，才有可能令它裂壳而出。
最麻烦的是，地狱鸟出了壳才是闹心的开始。不然它到处乱喷火，岂不是糟了？
既然没有精力分心照顾，谢云书索性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将两枚狱龙蛋主动送出去：“你手上的这一卷靖玄名册，内中记录的都是出类拔萃之人。他们要么已名声赫赫，要么是颇有潜力的后起之秀。其中忘世麒麟忌霞殇，乃是江湖闻名的逸宗大师兄，也被记载在名录之上。”
“你想我去与他结交，连带观察他之性情？”
“你是靖玄九星之一嘛，说不准将来你们会跟通过考验的靖玄客做同伴，总该对将来的朋友先有个认识。当然，他算不算成为靖玄客，还得你给剑谪仙提供参考意见。”
靖玄九星乃是靖玄岛的中坚力量，靖玄客却也未必逊色多少。至少忘世麒麟忌霞殇此人，就是一个博闻强识，智略不俗之人。虽说如今忌霞殇年纪尚浅，武功学识却皆已崭露头角，隐约有超越他师傅击楫中流的架势，端得不可小觑。
若让问菩提与忌霞殇相交，想必能省下不少功夫，更能免了忌霞殇日后一大劫。
毕竟，未来忌霞殇被宿敌偷袭，封印了武学功体重伤之下，被一名路边女乞丐，用普通木棒敲死的下场，实在太鬼畜了一点。
不仅如此，忌霞殇与擎海潮也算朋友，而忌霞殇的师妹击珊瑚又与擎海潮鹣鲽情深。擎海潮娘家跟忌霞殇一边养一枚狱龙蛋，这很合理不是？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忌霞殇与擎海潮的人品过硬。狱龙若被有心人利用，可能存在不小的威胁。就算要另托人照看，总得挑两个能将狱龙导之向善的对象。
不过问菩提隐约觉得，他似乎还没答应成为什么靖玄九星，怎么手上的任务担子，突然就重了起来了呢？
问菩提暗自一叹，犹自从容：“原来如此……那我便接受了这份委托。”
“嗯，解决了地狱鸟的隐患，接下来我也得专心练好诛神之雷。等到了与天地主宰决战之时，还须大师不吝一臂之力。”
“好说。”
妥善安置好两枚狱龙蛋，谢云书目送问菩提离开，然后才跟李忆如聊了聊林月如的事：“我想把号雨鲸脉送给你月如娘亲，自然是有原因的。忆如你看——”
“嗯？”
这条数丈长的龙筋，在谢云书的手里宛若活物，灵蛇扰动一般起伏，竟是可软可硬，灵动非常。
软时似蛟龙腾空，收发自如，威猛无匹，最是适宜鞭法出众之人运用。硬时，只见护手龙头部位圈了数圈收在掌心，却也不妨碍持之挥洒，前部尖端顿成七尺寒光，亦可当作一口神剑使用。
有这么一口神异兵器，等于以二合一，既方便又厉害，再适合林月如不过。
李忆如见状差不多明白了谢云书的意思，却还是纳闷道：“但就算给娘很多年修行，她也未必能用得了这条鞭子啊？”
“不是有《焚如要术》？”
“那个？”
“嗯，《焚如要术》囊括指法、掌法、印法，囊括五行。总而言之，招式都与手有关。号称‘金手锁风云，银臂摧山岳，金银双合一，天下风云绝’。除此以外，号雨鲸鳌的阳体本尊端木燹龙，配合这条号雨鲸脉，也十分擅长将之当作鞭剑使用，使得这套武功极为适合你娘修行。”
谢云书认真考虑道：“林姨虽说年纪不算太大，但也差不多四十了。虽然她天资很高，但慢了这么些年，能不能长生到底是在未定之天。就算咱们还有一粒长生丹，总不如自己修炼来的功力来得安稳不是？”
李忆如恍然道：“哦……所以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别家店了？”
“对。况且，虽说号雨鲸鳌的修为，全部被大衍之卵给吸收了。但它一身精华，却也几乎极聚于这一条号雨鲸脉之中。”
认真说着，谢云书又给李忆如表演展示了一下。就算他分毫功力不运，随手挥动几下号雨鲸脉，都会使得天地间风雨更急，电光直落指向之处，炸出一汪雷霆四射的水坑，天然具备相当威力。
谢云书又道：“只要你娘按照《焚如要术》的记载，配合号雨鲸脉一起修炼，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神效。”
“可我怎么记得这套武功特别暴力呢……一点都不淑女。”
刚刚也有匆匆浏览过《焚如要术》，李忆如依稀有些印象，无论是把人爆成肉泥的赤炼锁金手，又或者把人烤得只剩一张皮囊的红焠枷木掌，乃至于把人魂魄炼成魂铁的彤烬炽火印……
不管如何，听这些招式的名字，都不太正常。
可谢云书却觉得挺合适的，随便张口就来。
“什么，林姨也算淑女的嘛？”
“……我回去打小报告噢。”
第五十七章 像我者死，学我者生
“咿呀——阿爹，阿爹，蛋，蛋——”
“你想要就给你好了……原来对付地狱鸟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陪它玩。”
有了明确的目标，谢云书接着却尬住了。因为问菩提刚被他推去找逸宗忌霞殇，而灭度梵宇的那一株圣菩提，因为问菩提与那边存有芥蒂，还不太好去主动接近。
因此，谢云书只能一边走，一边先干自己的事，再边等问菩提回传消息。
而从血玑谷离开，去往找寻七趣宝树的途中。谢云书怎么着，都得把日渐不安分的大衍之卵，给想办法安抚住。但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居然都没有小蛮来的效果好。
受益于云瑛玄华娘娘的血脉激发，小蛮现在一天一个样，眼下已有两岁多的孩童大小。虽然走路有些跌跌撞撞，但已经颇为顽皮。
这样的结果就是，小蛮已经不吃怎么爱喝奶，反而需要每天谢云书给他做软烂一些的食物，让她自己用勺子挖了吃，平白多了一桩日常工作。
啧，还好李忆如一辈子只生一个，生了小蛮之后，平时连避孕都不需要。不然响应三胎政策，岂不是得累死他谢云书？
当然小孩子能自由活动之后，就得有更大的活动自由。好在炼妖壶的壶中天地，不乏能与她当玩伴的灵兽、仙兽，就算谢云书与李忆如得在外面找七趣宝树的位置，也不会让她无聊到饿着。
但是她突然跟大衍之卵玩到一块，还是把谢云书吓了一跳，急忙把小蛮从草地上给抱回了怀里。谁曾想，这大衍之卵对别人的能量来者无惧，偏偏对小蛮无可奈何。
谢云书先是一奇，而后就猛地想通了。
大衍之卵本身没有作恶的意识，只不过是在顺从本能行事。
简而言之，只要我够菜，你就奈何不了我！
小蛮虽然生来天赋卓越，但毕竟连一周岁都不到，啥都没修炼，拥有的血脉之力也外显不出来。正因于此，大衍之卵本身又没有害人的想法，从她身上吸收不到什么能量，自然能跟小蛮混在一起玩耍。
明白了这一点，谢云书也就顺从小丫头的意，把她重新放到了地上。只是她看着还没人高，抱着一枚大衍之卵四处乱转，总有点又笨又憨，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的样子。
谢云书都不免有些后怕，万一大衍之卵把她带着飞到天上，出了什么意外把小蛮丢下来摔着了，只好让扬枭跟着后面看着，以备不时之须。
至于他自己，则一边看着李忆如照看孩子，一边开始研究起天界遗武“诛神之雷”。在此过程中，随着谢云书钻研的深入，却对天地主宰“精气神”三合为一的奥妙，意外窥见了几分，并对诛神之雷产生了全新的看法。
“引万物之宗，冥合造化，引天地为用，通天人之极。神鬼弗阻，是为……诛神之雷。”
“谷神玄根，化万籁之力，冥合为一。精气神无分彼此，蕴无穷天地原力，非人能挡……”
“大道之理，殊途同归。那为什么，天地主宰操纵天地原力，并不像诛神之雷一样，会给自身造成巨大负担呢？”
两种类似的道理，却又产生了不同的结果。
通过参悟“诛神之雷”，与天地主宰的力量做对比，谢云书隐隐约约，把握到了一些关键。不仅如此，包括从剑谪仙口中得知的些许情报推算。谷神玄根的神异，更能使重伤之人迅速愈合，在造化生机上，显然与“诛神之雷”极为不同。
最起码，天地主宰三大化生出来的灵体分身，都有着点万物之灵的特殊点灵蕴生的异能，而不是纯粹的“毁灭破坏”，正如戾祸所说，仿佛万灵化身，能聚万物之力。
这其中固然有天地主宰本身出自谷神玄根的缘故，但谢云书总觉得“诛神之雷”的练法，或许可以另辟蹊径，不以破坏击溃为主旨。至少他从来没听说过，那位北海灵州的灵王，用一次诛神之雷，就会把自己给用成残废。
“唔……废不废这回事，还真不好说。”
有谷神玄根与碰过头的天地主宰力量作为对比，谢云书才能深窥个中奥妙。而谢云书最初所知晓的“诛神之雷”，除了灵王手上的版本，也就是之前跟他发生过龃龉、被偷袭暴打一招的君帝鸿，偶然从神宫知晓的版本。
不过，君帝鸿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将来修为大成后，也会因为对付某邪神不做周全准备，苟延残喘一段时日，最终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且，这人从来没练过诛神之雷，只是推测会对功体造成极大负担，不能多用诛神之雷，不然使用一次就会功体全废。
但就谢云书所知，将来继承诛神之雷的那个人，至少用了两次都还能勉力撑起，甚至还卷入了不在诛神之雷威力下的爆炸，都没有粉身碎骨。
所以，君帝鸿干什么全靠蒙的推论，显然不太靠谱。否则他将来也不会一路被异境魔神忽悠，干出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蠢事。
应该说，这人就没猜中过正确答案……
那么，谢云书就只能从灵王的身上做出推断，若有所思地念叨着：“世间毁灭之雷众，造生之雷却极少。假如诛神之雷跟谷神玄根殊途同归。都意在夫雷霆者，阴阳天地之枢机，万物造化之根本。那么显然有着不必损伤肉体，也能驾驭诛神之雷的办法。”
“嗯，嗯，云书哥说的对。”
“虽然可能说，灵王自身的血脉特殊，能够不受限制的使用诛神之雷。但就算灵王将来遭到天罚，被囚禁于流放世间罪孽深重魂魄的天殛之境，也没见他受什么影响，照样能把诛神之雷，像是手雷一样给捏出来，借给别人用……”
听着谢云书这么说，李忆如当即说道：“那你可以试一试啊。反正有女娲和神农血脉，就算用一次又不会出事。”
“也对。”
看了眼正哄小蛮睡午觉的李忆如，谢云书自问有理。反正这两股血脉融入体内后，谢云书的肉身承受能力、坚韧强度、恢复速度，都是极高极快的。就算是魔族的解体大法，都不至于让他废掉，何况只是使用一次诛神之雷这个招式？
就算亲自试验用上一次也不会碍着什么事。
不过，他转念又一琢磨，突然想起了取黮月天火时，后来接受天罚的悍雷，蓦地又突发奇想道。
“阴阳勃动，引雷生物。那我把天火悍雷跟蕴剑之气，结阴阳之势，融入这一招诛神之雷，说不准会有神效？”
第五十六章 一只鸟带来的变数
海风习习，腥浪未散。血液从失去性命的鲸鳌躯体中流淌干涸，只剩下无声的尸体无言诉说着不甘的长怨。兀然，空中飘来浓浓的戾气，在转附尸首的第一时间，似是捎来无边感慨。
“你，恨吗？”
天生万物同，自无偏歧之心。
长风在狂风中飘扬，有感地狱鸟重生之势，戾祸独自来此，却唯见死亡的号雨鲸鳌，横尸在汪洋之上，任由其余鱼类啃噬。
而又过了片刻，一到烈火雄劲，从彼方疾驰而来。一见戾祸屹立虚空，来人毫不犹豫，施展上乘杀招，闪灵蟒鳞指缥缈绝伦，竟聚地面残余鲸鳌之力，化作龙蟒吞身，直袭戾祸彧中、神藏、灵虚、神封四大要穴。
但因号雨鲸鳌死亡在前，与之同修的端木燹龙，此刻已然功体大损，却是无从奈何戾祸。只见戾祸掌轻移，岿然不动，悍然一接蟒鳞之指，登时极阳炎气四散，蒸腾大片海潮。
并无反击之意，戾祸正对来人道：“杀它的人从不是本世主。”
“是么？”
一时激怒之意，终在万灵之怨纷扰下化去，端木燹龙疾收火势，冷哼一声道：“阴体与我分别之前，乃是感应到于它功力进益有用之物。若无你这般能为，如何能杀之？”
“那，它是自寻死路了。”
“嗯？！”
忽视了端木燹龙脸上勃然之色，戾祸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道：“现场残余有地狱鸟的力量。只凭这一头鲸鳌，妄想与穿梭九天十界之神禽抗衡，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地狱鸟……”
这一时间段，许多神话尚非流传后世的传说。就算是端木燹龙，对于这给人间带来灾祸的地狱鸟，也算略有耳闻，顿时稍安激愤之心。
不过，戾祸下一句话，却又勾起他的无穷愤怒：“但，地狱鸟早已死亡，它的眼泪还在我所熟知的明狴荒禘手中。此鸟如何死而复生，并杀害了你的半身，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你知道是谁？”
“若是旁人，自然难以窥测。但换作是本世主，那就另当别论。”
指引周天灵氛，以自身戾气，散入无尽汪洋大海，直侵万物脑识，沟通无尽生灵，顿取所须景象。戾祸闭目少顷，霍然已有所得：“竟然是他们……嗯，也只能是他们。”
曾觊觎女娲神血，完善天地主宰合体的破绽。此刻得见大衍之卵投靠李忆如怀中的景象，却也不出戾祸所料。
这样一来，本就缺少高战力的戾祸，顿时心生异思。
以天地主宰的能为，纵使是完全状态的地狱鸟，他也不须畏惧。何况倘若地狱鸟当真完整复生，最大概率能够掌握它力量的，在戾祸看来也只能是他。
因此，戾祸并不觉得剑谪仙一方，会将地狱鸟用在针对他身上。
不过，意外遭遇端木燹龙，却使得戾祸别有心机。
蓦地，只见戾祸指尖一拈血元，弹入号雨鲸鳌的尸体之中。不过刹那，即见庞然大物化作一团灵光，消散天地之间，残存源能，全数赠予回归端木燹龙。
戾祸道：“我无法帮你补回失去的一半阴体力量。但有本世主的血元，当能助你恢复因它之死所导致的功力折损。”
“你会这般好心？！”
作为邪魔中的强者，端木燹龙从不认为，天上有免费的午餐。戾祸却似对别人的误解习以为常，自在一笑道：“因人之强盛，而致万灵沦为鱼肉。本世主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只须团结万灵之力，打破如今人世秩序。你的想法，与我而言，无关紧要。”
“哼，我所在意的，唯有杀害号雨鲸鳌的元凶。”
“那看来，你我尚有合作空间。”
戾祸眉梢一扬，对此答复颇感满意。而就在不久之后，更见天色被暗鳞之光晕染，天蟒横空而至，来人面容粗犷，身着暗红武袍，浑身散发着来自地狱鸟的御阴之力，阴毒虎目一扫全场，唯恨来迟一步：“是谁，抢走了蟒的地狱鸟？！”
戾祸稍稍一怔：“阁下是？”
“嗯……强者！”
与端木燹龙、戾祸甫一照面，天蟒祖登龙便已察觉，光是端木燹龙一人已不在他之下，而戾祸更是深浅莫测。
眼见此景，祖登龙登时心头一惊，不由陷入沉思。
说来，祖登龙此人，便是导致地狱鸟自尽的罪魁祸首。
当初他因缘际会，抢得了地狱鸟的灵珠，并窃取了地狱鸟的部分御阴之力，一身实力得以暴涨，由一条末龙天蟒化形。
因此对于地狱鸟的力量，祖登龙一直汲汲营营，想要攫取在手。
结果祖登龙却没料想到，失去了灵珠的地狱鸟，居然选择了在大海里自杀。此时凭借同出一源的力量，难得感应到地狱鸟复生，此獠便心急火燎赶了过来，以图重新掌握地狱鸟之力，却是遗憾地扑了一个空。
戾祸见状先是心下一阵愉悦，而后想起谢云书每次都快一步的异样，当即沉声警示道。
“你可是身怀与地狱鸟有关之物？”
就在戾祸以为，谢云书会借大衍之卵，去找地狱鸟的灵珠与御阴之力下落时。谢云书此刻却带着李忆如，进入了一处异境空间，找寻较为容易得手的地狱鸟心血。
就算要喂饱这颗大衍之卵，谢云书可不想把自己给弄成残废。终归还是鸟毛出在鸟身上，比较实在靠谱。而除了落入明狴荒禘手里的地狱鸟眼泪，血玑谷内的地狱鸟之心血，也是蕴含着庞大力量的地狱鸟遗物。
此地虽看似只是一个山谷，实际却是曾经地狱鸟四处乱飞时，所留下的一处空间乱流，内里乱象纷呈，有着通往各个异境的通道，非常人所能冒然进入。
不过既然有大衍之卵在手，那么其他也就都无所谓了。仅仅片刻功夫，便见虹光照耀天地，地狱鸟心血之力，尽为大衍之卵吸收，使得此卵的生机，又变得强盛了数分。
“吸我功力……还没吃饱？”
因为同样怀有女娲神血的缘故，地狱鸟对谢云书还算投缘，就算不如对李忆如一样亲近，却也天然乐意亲近在他身边。
所以在取回自身心血之力后，这憨货居然耐不住兴奋，差点吸收了一些谢云书的功力。直到被谢云书一脚踢出瀑布，飞出了血玑谷之后，这颗大衍之卵才算是老实了一些。
谢云书唉声叹气道：“这样不行啊。这鸟现在都没孵出来，就不太容易控制了。如果找不回它的灵珠，很容易出来就乱放火。”
“那该怎么办？”
“得找两颗树。一颗叫七趣宝树，一颗是圣菩提。前者是地狱鸟的力量，借用圣菩提的一丝圣气而生。后者就是问菩提他妈了。或许用圣菩提的力量，能超度地狱鸟呢？”
第五十八章 生生造化
说来，诛神之雷对修炼者的修为极高，没个接近神人境界的水平，又或者天赋异禀，几乎摸不到门槛。但只要满足了诛神之雷的修炼条件，往往参悟数日功夫，便能将之初学上手。
总而言之，换算到谢云书这一边的计量，就算别有天赋，但没个超越天仙九重的水平，压根也是学不会的。
不过，略微出乎意料的是，诛神之雷的许多精义描述，与谷神玄根有所共通。谢云书虽未见识过真正的谷神玄根，但却有着来自邪君的剑瘟，也就是如今的蕴剑之能。
此气号为兵厄剑瘟，但究其本质，只是邪君擅长以此邪化敌人兵刃，造成兵器与主人相残的灾祸之象，故而取其名称，威慑敌寇。
但从兵厄之气能够与万兵沟通，并且能毫无阻碍地透彻了解对方相关的记忆、情感，等方方面面来推测，显然不该只用于为祸苍生，有悖于谷神玄根万灵根本的意蕴。
经过炼妖壶提炼，天火淬炼过后的蕴剑之气，此刻已有了返璞归真的变化，使得谢云书与天地间灵力的沟通，变得更为顺畅。
而谢云书原本有着五灵法阵与清浊并流，之后甚至还取得了九龙归天之元素，某种意义上，他与周天灵力之间，几已不存阻碍。
不止如此，在他第一次尝试修炼完整的诛神之雷时，谢云书竟惊喜地发现，招中提及过的许多关隘，对他而言都像不存在一般。
而除此以外第二重要的因素，还是在于他如今躯体跟龙潭神器差不多一个强度，承受起诛神之雷虽然有些压力，但却并非不能接受。
因此，就在谢云书试着打出第一记诛神之雷时。纵使是在炼妖壶内，隔绝了内外的情况下，依然使得外界千里风云突变。好在炼妖壶并不会被锁定，就算有人察觉了不同寻常之处，却也无从圈定两人位置。
紧接着，就在谢云书蓄势未发之时，他突然以两股神血，调动元神中天火与蕴剑之气阴阳互冲。
登时，一股新生异能，在谢云书刻意引导下，尽数融入了诛神之雷中。
在此过程中，更若一道暖流，游走于四肢百骸，默默保护着全身经脉，不受诛神之雷挫坏。直到谢云书再也无法控制诛神之雷的力道，方将这股诛神之雷释放而出。
不过，虽然体内功力被全部打了出去，这一道惊世雷光却非出自谢云书本身，更像从神霄接引而下。
总得概括起来，就是用谢云书全身功力，从天地乾坤化生远超他极限的雷光，自此神鬼难阻，成摧枯拉朽之雷霆！
可着实料想不到的是，此雷所向过处，虽有翻天覆地之能，但在命中谢云书意识所向的位置时，却仅仅轰平了壶中一座山头，并没有多少余波扩散而出，很快破坏便已平息，令人纳闷不已。
“咦？”
这么小的威力，明显不符合谢某人的预期。就连李忆如都很奇怪，这诛神之雷未免名不副实。
但在数息之后，谢云书却恍然道：“不必迷惑，诛神之雷虽然借助了天地浩力，但却极为内敛，并不会波及太多外部环境。”
“那倒是挺好的。”
“继续看，还没结束。”
内敛不浪费的神招，的确更有利于集中力量对付敌人。但在经过谢云书的元神先天一炁加料之后，被这一道诛神之雷轰中的地方，却并有停止变化。
炼妖壶内土崩瓦解之处，仿佛被瓦解还原成九龙元素。
而在神雷犁过一遍之后，转眼之间竟又萌生生机，宛若有万物竞逐生长的勃勃活力。原本虚实结合的壶中世界，居然有彻底固化为一处洞天的征兆。
“这……”
惊讶地观赏着这一幕，李忆如瞪大了眼，樱唇大大张口道：“云书哥，这是造化生机吗？”
“似乎……是。”
虽然不具备伏羲精气，谢云书却有另外两股三皇造世之力。
而九龙元素乃构成此地万物的元素基础，又在诛神之雷冥合造化的精髓奥妙贯彻下，使得神血、九龙元素微妙结合，产生了匪夷所思的通天之能。
虽然说，谢云书远还够不到三皇的水平，但在这一方面让炼妖壶洞天彻底凝实，造物辟天却已是能够做到。
于是，谢云书将这道雷光的余力全数引发，瞬间使得壶中天地天翻地覆，甚至连花鸟虫鱼都不断诞生。这幅造化天地之能，看起来，与它“诛神之雷”的称呼，实在有些挨不着边。
倒不是谢云书造不了更多的动物，光是有血元造生的法门，他就能专注做到，造出极强的个体。甚至释放蕴剑之气，将方圆百里兵刃化出剑灵，那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像这样宛若自然演化一般的景象，却是他之前所不能设想！
无愧乎，廓然一气初分，此身与天地相为表里，造化皆在指掌。玄之又玄，不可言说。
又静观了片刻，谢云书咳了一声，说道：“我差不多摸到窍门了，对谷神玄根的强大也已略有猜测。但诛神之雷，还是不能滥用。”
“怎么说？”
“每用一次，不止会耗尽所有功力，而且会在短期内，大幅削弱我的恢复速度。就算凭借诸多手段，我本身能尽速恢复部分力量，但在与强敌交手时，却显得有些不太值得。”
谢云书思量道：“况且，这雷法被我一改，倒像是成了种田耕地的技能。怎么说呢，威力大是非常大，但和敌人交手不太实用。真要选择有威力爆发的，我干嘛不用魔族解体那一招呢，打完还能留个三成功力。”
“可是，这些神奇之处，却更像神仙一样通玄造化呀。”
“这倒是……”
虽说技能树点歪了一样，但谢云书本人还是挺满意的。诛神之雷给谢云书带来的变化，实在是其他武功招式所无法比拟。
不过，眼下没空细细揣摩，谢云书就像得到了一个新玩具，急需找一个人试一试。
但谢云书也不想再去找什么邪魔外道，干脆就沿着既定的计划，对李忆如说道。
“反正要去收回七趣宝树的地狱鸟力量，不如就拿天蟒祖登龙练练手?”
第五十九章 高射炮打蚊子
芦苇丛生，掩过人高，入目，是一片荒凉平原之景，宛若周遭生机，尽为暗红通道中央，一株怪异奇树吸纳。
作为地狱鸟的力量残留，七趣转轮道上的这株七趣宝树，兼容了地狱鸟与圣菩提之力，具有缔命重生之能。凡与祖登龙在此为凭，用地狱鸟灵珠御阴之力缔命的人。哪怕被敌人当场杀死，七日转轮之期一过，便能于焉死而复生。
不过，眼下的祖登龙甫从天蟒化形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找几个盟友缔命，以此维系不灭之体。
这株七趣宝树与世间参天巨木比，并不显得出类拔萃。但它的树冠，却似乎是由三颗通红的肾脏叠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宛若跳动一般，难以言喻的邪恶之感。
与此同时，源自圣菩提的点点清圣之气，又使得这株树上长满了金色的叶片。虽不比问菩提的金叶圣气充盈，但又凭空多出了几分清圣。
可，谢云书反正是来拆迁的，也没想把它完好保存。而之前他忙着在炼妖壶里带孩子，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始终不曾露出行藏。此刻既然找到了目标，谢云书居然毫不犹豫，跟李忆如遥遥观察了一阵，隔着几十里地就发出一剑。
这一剑直逼七趣宝树方位，可把祖登龙吓了一跳。
原本，他在从戾祸口中得知了些许情报时，对谢云书的威胁还有些不以为然。
此刻一见天外浩荡剑芒，摧枯拉朽直取七趣宝树，不由在心中暗骂，此人果真不当人子！
“群凶跋扈夜飞廉！”
电光石火一瞬，祖登龙只得一跃而出，奋勇一拍跋扈双叉矛尾部，使得此邪兵如同标枪锐箭，反震拔空而起，力阻谢云书雷厉风行的杀剑。霎时间，双叉矛仿作暗红天蟒吞象之态，疾将这一道凌厉剑光吞入腹中。
“啊，这……竟然真的有埋伏？”
凭良心讲，谢云书只是因为有了孩子，变得比以前小心了一点，又不可能提前未卜先知，猜到祖登龙已经跟戾祸碰过头。
而谢云书对七趣宝树的需求，不过是里面贮存的地狱鸟虚灵能量，以及圣菩提的部分圣气。至于这株树到底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其实谢云书并不在乎。
因此谢云书来到这里之前，只想着把树连根拔起，不管不顾移植到炼妖壶内再说；顺带用祖登龙试一试“诛神之雷”的效果。
结果谢云书刚开始提剑拔树，就见到横贯天穹的天蟒虚影吞身而来。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眼下谢云书的修为，已较祖登龙还要高上不少。若非这一剑意在挖树，光凭跋扈双叉矛这一记被动反击，却还拦不下龙潭剑威。
饶是如此，紧跟其后而来庞然烈气，亦令谢云书心头稍凛。但见风助火势，空中水气蒸腾倏化弥天气浪，沛莫能御的高热之能，宛若海啸狂涛轰天而起，无穷赤焰登时一合双叉矛攻势，稍抑谢云书凌顶一剑。
“朱烍涛水式……端木燹龙？”
“认得朱烍涛水式，号雨鲸鳌果真是你所杀？！”
谢云书心下恍然，暗自戒备，不答反问，目光一扫全境：“最近跟我有关的……部分剑瘟之气在我之手，却无感应，所以不会是邪君。那就只能是戾祸你，能从万物潜在意识中，读出我的动向？”
“我也从未想过，你会突然去找寻地狱鸟的下落。”
声从四面八方而至，给人无形的压迫，戾祸顿了顿又道：“但虑及剑谪仙对七大神秘的忌惮，他会让你追踪地狱鸟遗骸的下落，似乎又不足为奇。”
“所以呢，你们是碰巧遇到？”
“一而再、再而三。之前血玑谷的地狱鸟动静，逃不过本世主的耳目。你是当真以为本世主是无眼无耳，任凭你肆意取之的愚笨之辈？”
地狱鸟这股可怕的力量，绝不能沦为剑谪仙所获。戾祸此行却是势在必得，力求阻止七趣宝树，不至落入谢云书之手。
不过，如今底气十足的谢云书，不疾不徐道：“三对三，你们能怎么保住七趣宝树？没有天地主宰，就算是戾祸你，如今也未必能拦住我。”
“呵，你现在的口气，狂妄的令本世主更为激赏。”
戾祸开门见山道：“我当然清楚，你已今非昔比。可尔等一行如今与剑谪仙不在一处，难道不也是我们的机会？”
“随意。”
反正决战时在一起是打，在七趣转轮道也是打。谢云书毫无畏惧，兀地抬手一剑斜指穹庐，倏将漫天风云尽收，剑祭诛神雷光，在万里神霄间来回跳动，令人完全把握不住其动向：“我只问一句，你们谁先来吃个大的？”
“这——”
此雷动静声势，看似远不如许多绝学秘招，神异雷法。但由天际压迫下来的肃杀之氛，却使三大邪魔纷纷心惊肉跳，仿佛将见灭顶之灾。
可在此刻，为了保证不失七趣宝树，祖登龙毫无退让余地，又自忖身怀“祖甲之气”，能够护身不失。纵使受到强大打击，犹能沉眠恢复，不虞生命之险。
何况，祖登龙也并不觉得，谢云书这一记雷光，能在三人竭力而为下，将他给当场劈死。身为大魔头，若无果敢阴狠之决断，却也不配立足于世，争雄天下。
决意一定，祖登龙当机立断，催动自身无穷暗能。霎时间，双叉矛再度化为一条祸世天蟒，冲入天穹之上，欲与神雷一抗。紧接着，祖登龙随即催动蟒鳞护身，一刹那间便见坚不可摧的祖甲附体，随之天蟒盘旋而起，平地突飚无边黑色飓风，先声夺人抢攻！
“一条蟒而已，如何与龙争天？”
举剑轻描淡写一指，顺着谢云书剑锋所向，一道青碧雷光宛若天人共感，以光闪之速，瞬间碎蟒鳞，破祖甲，长驱直入，重挫祖登龙深厚魔功。
但在同一时间，戾祸与端木燹龙却已共同出招，前者尽消诛神之雷余劲，更与端木燹龙同时抵御住部分诛神之雷悍劲。
然而饶是如此，此雷却似天罚不可逆，终究斩落在祖登龙胸口处。只闻铿锵碎响不绝，祖登龙当场功体全废，被神雷余劲撞在了七趣宝树上，竟已生机耗绝。
骤见祖登龙身影消失，仿佛化为尘土，烟消云散。谢云书目睹此景，心下却如明镜一般，诛神之雷并不会把人给劈成这飞灰，顿时脑中若有所觉：“你们缔约了？”
“祖登龙老奸巨猾，却不会白白为本世主做嫁衣。”
三人同力尚不能阻，但凭自身修为尚能避让……对于诛神之雷的威力，戾祸也算有了初步认识，不由更为警醒，但也看得出来谢云书必然一样元功大耗，不可能在一战之中连出数次。
而对谢云书的质问，戾祸先是错愕，虽复哂笑道：“不过，他要安身立命，找几个工具用以转轮重生，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
原本谢云书琢磨着，祖登龙刚害死地狱鸟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利用御阴之力缔约同盟，物色几个出众的同伴祸害天下。
但显而易见，祖登龙这家伙在捉不到复活的地狱鸟之前，仍然极为看重自己的身家性命。
就算祖登龙清楚，与戾祸这种实力在他之上的人，用七趣宝树缔约，很有可能导致喧宾夺主，不宜引狼入室。但洗脑几个工具人，来帮他一起缔命重生，却还不是太难。
只要七日之期一过，缔约之人没有完全死光光，他就能卷土重生。
真是个贱人啊——
“我把树给砍了，瞧他怎么复活。”
第六十章 多了一个妈
“你们想七天复活就七天复活，岂不是太随便了？”
虽说用了诛神之雷后，谢云书的功力大幅降低，但凭穹武与李忆如的奥援，谢云书也不准备什么都不做。
下一刻，谢云书即从炼妖壶中放出穹武，托其暂时牵制住端木燹龙。而谢云书自己则专注于已经露了行藏的戾祸。唯独李忆如全副武装后，带着大衍之卵瞬间，接近了七趣宝树。
但见七趣宝树之内，突兀地射出数条光鞭，状欲缠身一般，试图庇护自己不受侵害。奈何同出一源的大衍之卵，却对七趣宝树的力量完全漠视，旋即毫不犹豫投入树中。
已经很自然地代入了母亲的角色，李忆如匆忙跟了进去，却觉七趣宝树内部，乃是一片充斥着无情紫色狱火的虚空之境，独属于地狱鸟的阴力，更散发着无尽腐蚀元神的侵蚀之力。
不仅如此，猛被一股庞然热流袭身，李忆如意识到危险，匆忙以圣灵之咒护身；下一刻，抬头定睛却见一头八翼如凤羽，三足撑地而立，长着三颗鸟首的庞然巨物，身上的鳞羽在火焰照耀下，显现出青碧之色，绚丽非常。但此时此刻，“地狱鸟”却充满敌意地扇动出无尽狂风紫焰，化作混沌乱流，直扑李忆如而去。
而此地狱鸟虚灵，虽只是区区一道灵体，居然也能给李忆如威胁之感。完整的地狱鸟，那穿梭九天十地，引发时空乱流的力量，便已可见一斑。
身前布下圣灵之力为屏障，李忆如不以为怪，端详片刻却道：“虽然眼睛有点奇怪，但看着还是挺漂亮的。”
“咚咚咚——”
李忆如肩上一沉，却见大衍之卵宛若附和一般，高兴雀跃地跳动着。而那卷向李忆如的火舌，也在临近她身前时，被大衍之卵吸收消弭。
李忆如笑了笑道：“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力量，怎么现在还打你啊？”
“咚。”
这次就只轻轻在她香肩跳了一下，李忆如便已明白了它的意思：“你也不是很懂……只知道灵珠被人夺走了，控制了你留下的力量？”
“咚咚咚。”
“那你可真是个笨蛋。”
李忆如虽然十分奇怪，为什么作为地狱鸟之眼的灵珠，会与地狱鸟本体分离。但地狱鸟的一生，都在追逐着灵珠飞行，并不存在多少主动的意识。
因此，只要掌握了灵珠的力量，几乎便等同于掌握了地狱鸟。纵使祖登龙在完整的地狱鸟面前不堪一击，他也能以诡术操纵这股灭世之力。
不过，眼下祖登龙刚被谢云书送去超生，却还影响不到此地的环境。李忆如稍加斟酌，谨慎守备，而后便抱着地狱鸟，一路安步当车地接近宛若陷入疯狂一般，不断扇动狱火焚烧虚空的地狱鸟虚灵而去。
好在只要有大衍之卵在，这道地狱鸟虚灵对一人一蛋也无可奈何，只像是一再把能量送出，不断回流到大衍之卵中。
可随着地狱鸟虚灵逐渐暗淡，李忆如却猛地发现一个异状——围绕在大衍之卵上的怨气，已然变得极为浓重。就连她再与大衍之卵交涉，都只能得到一些稀里糊涂的懵懂回应。
但，李忆如从不急功近利，知晓是谢云书之前提醒，大衍之卵越是阴力充沛，离地狱鸟孵化的日期便越近。而到了那个时候，地狱鸟往往会毫无理智，发起疯癫反扑。
而随着地狱鸟虚影的黯淡，七趣宝树内部，更莫名飘落下片片金叶，仿佛庇护一般，不予大衍之卵掠夺更多阴力。
李忆如略一思忖，意识到大衍之卵的情况不太妙，索性在七趣宝树内部，化出了那对“白河寒秋”，而后幻化以明玥白虹圣剑的姿态，施展出撑天武神之招，朝着地狱鸟虚灵狠狠砍了一剑，大幅砍伤了七趣宝树的根本，然后便携着大衍之卵顺势退出了七趣宝树。
“云书哥，有情况，暂时取不完。”
“那我们就先离开。”
对于拥有“反曼陀罗之阵”的谢云书来说，最不怕的就是什么不死缔约之术。就算祖登龙七日重生，他也丝毫不在乎。因此刚一听到李忆如的传讯，他分毫不作恋战之想，即刻瞬势一开空间裂隙，与李忆如、穹武当即遁走不提。
毕竟，戾祸没有呼朋引伴，喊来异天魔与邪君，就已经足够奇怪。一再令自身处于危机四伏的处境下，显然不是谢云书所该做之事。
既然李忆如一时半会无法得手，谢云书本不必立于危墙之下。
而在谢云书离开之后，戾祸环视附近一圈，向端木燹龙致意之后，这才走到了七趣宝树之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片刻。
戾祸没有太多的爱好，为数不多的的爱好之一就是——杂交。
眼见着七趣宝树奄奄一息，势必影响到祖登龙的复生，以及七趣转轮的秘术的效用。戾祸考量少顷，竟从怀中取出了一叶富含谷神玄气的叶片。
但此叶与月无缺的玉枢丹桂不同，虽有修复愈合之能，却不似那逸散的一叶，会影响到天地主宰的完整，仅仅是作疗复之用。
而戾祸走近七趣宝树详细探查之后，过了片刻头也不回地对端木燹龙道：“他们刚刚损害了此树本源，若要让祖登龙如愿复生，只怕难以顺成。”
“你有何办法？”
“那一道神招之雷非同小可，常法无救，唯有让他用另外的姿态归来。”
已经领教到了敌人的实力，端木燹龙也不是铁头娃，非要跟谢云书死磕。但这仇不报，对这位灾祸邪龙而言，又是吞不下去的恶气。
不过，关于祖登龙的死活，他端木燹龙却分毫不在乎，索性耐心地等着戾祸的回复。
戾祸撒手将这枚枯黄叶片甩入七趣宝树，修补七趣宝树同时，有关地狱鸟如何飞跃此地，并将圣菩提、引力结合诞生七趣宝树的过程，都一一了解得一清二楚。
与此相反，他本来想查探祖登龙来历的兴趣，却不再那么浓重。但祖登龙使用御阴之力，以及缔约的过程，都不分巨细地融入了他的脑海，令戾祸受益匪浅。
“同属七大神秘，地狱鸟你怎能甘愿与人为伍？”
无端一语过后，戾祸竟合自身元血，融合七趣宝树内地狱鸟的部分阴力，而后通过刚刚得到有关祖登龙的讯息，强取祖登龙的魂魄功力，于七趣宝树中再造新生之人。
“祖登龙，我不会改变你的目的与本性。站在本世主的身侧，从此，吾儿，你便承吾幽明之姓，名为——幽明无间。”
言行相顾，心迹相符，终始不二，幽明无间！
第六十一章 一滴都不剩了
戾祸喜欢用自身元血，与其他强大力量结合诞生子嗣，绝非只是无的放矢，而是为日后天地主宰合体做准备。同属七大神秘，深知地狱鸟能力的戾祸，自不吝分出部分血元，从而补充自身所需。
其实，戾祸刚刚已用“谷神玄气”治愈了七趣宝树的伤患，却只对端木燹龙说了一半的真话。
不是不能救回祖登龙，而是救一个野心勃勃的投机分子，对戾祸并无益处。
与其多一个异天魔、邪君一样的魔头与他勾心斗角，戾祸宁可将祖登龙的一身元功魂魄，以及几分御阴之力收归己用，捏出一个对他相对忠诚的子嗣来。而纵使捏出来的儿子是个反骨崽，戾祸也有办法绝对控制。
甚至到了必要之时，还可以干掉邪君或者异天魔的其中一个，用来承载兵厄之气，或者异天魔功。这样再度合体的天地主宰，便能天然精通地狱鸟的狱火，还不用担心有人跟戾祸争夺主导权。
戾祸心中暗自盘算着，同时对端木燹龙说道：“再过一段时间，他便会复生归来。那几名缔命所用的无用之人，劳你去将之诛杀。”
“不用七趣转轮了吗？”
“我们无暇分心周全此七趣宝树，何必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等将幽冥无间孕育出来，这一株七趣宝树也就几乎不剩什么营养。而戾祸本身就很难被杀死，对七趣宝树的转轮重生之法，却不怎样放在心上。
与其白费人力留给剑谪仙一方分而破之，戾祸宁可尝试自己掌握御阴之力，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而若天地主宰能运用狱火，亦将予正道一大挫败。万一谢云书真的敢用地狱鸟，戾祸也能给对面一个惊喜。
不过可惜的是，谢云书从头至尾就没想利用地狱鸟的力量，只想着把阴禽地狱鸟引导为阳禽天堂鸟，当个家养宠物就行。
毕竟这玩意儿发起疯来，一般人是真的没办法制裁，所过之处尽成焦土炼狱。等他谢云书回了仙界世界，总不能放任地狱鸟疯癫不是？
“大树妈妈的圣气，虽可吸收地狱鸟亘古以来的负面恶念。但以地狱鸟之能，只怕对圣菩提也是莫大负担，难以全然承受。何况圣菩提长久岁月，已镇压了不少恶念，未必还能渡化地狱鸟。”
“你们灭度梵宇也太离谱了吧。祛除邪魔恶念，引渡他们的方式，就是用渡世三昧，强行把所有的恶念引给圣菩提镇压，然后让这些皈依者自然开悟？”
因为随着上辈子地狱鸟的阴力回归，大衍之卵的情况已逐渐恶化。谢云书在问菩提回信的第一时间，便提出了用圣菩提净化大衍之卵的主意。
可等问菩提从逸宗回头，又在路上耽搁了一阵之后，给谢云书的解释却令他好一阵无语。问菩提颔首应道：“这也是我上辈子，无法接受渡世三昧的原因之一。”
谢云书道：“假如没了圣菩提……这些人一旦再生恶念，你们也未必能保证他们不会继续当坏蛋。虽然比强行洗脑强一点，但也未免太随缘了。”
“凡事有利有弊，何况人为？”
总的来说，灭度梵宇劝人向善的方式，就是让圣菩提一株圣树受罪。至于那些邪念将来反扑怎么办，灭度梵宇的和尚们，都没考虑那么长远。只是觉得久而久之，那些弃恶从善的坏蛋们，就会自然而然真心悔悟，算是个悔悟的好人了。
在谢云书看来，这种渡人的办法迟早要完。不是发自真心的反省，根本丝毫意义都没有。
问菩提点了点头，却没有更多表态，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对玉佛，交给了谢云书：“据你所求，我往不解岩请托大和尚，去了一趟天佛原乡，借出了这对玉佛。”
“黑白双玉佛……这个东西确实更合用。”
“不过，此物将来佛乡另有大用，不宜损耗过巨。因此，仍然需要我催动菩提金叶，使之不至失衡。”
神州之上的佛门圣地，数不胜数。天佛原乡算是里面比较出类拔萃的一个。而这对黑白双玉佛，更是佛乡之中的至宝，现在本该由佛乡天之象征楼至韦驮掌管。
不过既然是双佛，自然是兼容善恶。而天佛原乡的修行理念，乃是秽佛洗罪，先以清净圣地汇众生孽业，再在高僧修行有成后，以自身德行净化罪业，突出罪业与功德的相互转化。
这一对黑白双玉佛的用途，便意在善恶互转此处，确实很合大衍之卵。只要谢云书让大衍之卵吸收部分双玉佛的力量，自然而然会使得它长年累月的负面意念，削薄一半，能够回归最初的平衡。
可这样一来，无疑会使双玉佛本身发生巨变，影响到将来的功用。必须有问菩提圣力加注，方能维系黑白双玉佛本身的平衡。
因此，一听问菩提作此说法，谢云书总觉得最近把问菩提当电池用有些过分：“再怎么下去的话，你会吃不消的吧？”
“无妨，不过是部分佛元而已。何况提前解决地狱鸟这个祸患，于神州众生亦是万幸之事。”
谢云书略一琢磨，叹了口气道：“承情了。对了，我已经练成了诛神之雷，不劳你再用千年一击去击破隳魔的隳世浮屠塔。”
“哦？”
“你这段时日耗损太多，等再助大衍之卵一程，只怕功力也所剩无几。”
谢云书别有考量道：“不如等此间事了，你便入天窍闭关数日，谅必能有所得。另外，天窍内会自行生成考验，于你来说，可能是心魔之考。希望下次与你再会时，你能看清心中执迷之处。”
“天窍么……我明白了。”
人间一日月，天窍不知年。谢云书口中的几天，在天窍内说不定都过了好几甲子，是头猪都把功力重修回来，并且实力大进。
经过这段时日的了解，问菩提对有关剑谪仙的事，亦有了相对深入的认知，已然清楚天窍是何等神异造化之所在。而之前送出狱龙时，跟逸宗忌霞殇的交涉还算愉快，近来问菩提常与外人交流，之前因私自处死佛宗皈依的犯人，而被三教法宗针对的郁结，亦消解了不少。
因此对于再借剑谪仙的地盘闭关，问菩提并没有什么抵触，顺其自然地接受下来，更将千年一击还给了谢云书：“不怕意外，就怕万一。此物，还是由你自行掌管。”
“送你也不是不可以……算了，就放在靖玄岛上吧，说不准将来你们可以留着对付其他敌人。”
“也好。”
千年一击用来歼灭杂鱼，实在有些浪费。而像明狴荒禘之类的绝顶高手，又不会站在原地白挨打。既然有了更好的替代品诛神之雷，这一击积累千年的圣气结晶，还是留着不用，更能令邪魔外道投鼠忌器。
不过眼下的重点，总该先把大衍之卵给处理好。不然等地狱鸟孵化出来，就成了偌大的隐患。
“傻鸟，吃东西。”
反正对于外界能量，大衍之卵从是都来者无惧。
谢云书刚跟问菩提进了炼妖壶，随手把黑白双玉佛扔了过去。它就从草地上一弹而起，冲上半空，抛下了被唬了一跳的李忆如，把黑白双玉佛双双吸在了蛋壁上，不断吸食者内中的清圣佛力。随着佛力消耗，地狱鸟灰紫的蛋壳，开始呈现出天青，宛若阴阳互相转化，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但与此同时，黑色玉佛的色泽，也显得越发漆黑如墨。至于洁白的那一半，则有些黯淡了下来。问菩提见势不对，当即取出一片自身金叶，毫不犹豫注入白玉佛中，继续维持着两件圣器的平衡。
不得不说，大衍之卵真是个能吃大户的，从最初吸收了李忆如的女娲血，再由号雨鲸鳌开始、到地狱鸟心血，七趣宝树，再到这一对黑白双玉佛，以及问菩提的金叶。
这么庞大的能量叠加起来，都够把此世强大神魔以外，最顶级的高手给撑死了。它却吃得乐此不疲，属实令人震撼不已。
终于，又过了一段时间，似乎已经吸收了充足的能量，只见大衍之卵的蛋壳定格在青碧之色，陡然发出“咖”的一声，开裂了！
霎时间，道道光线从裂缝中射出，仿若无量光明遍及每个角落。问菩提收起圣力干涸的双玉佛，却不觉眼前刺眼，抬头仰望仍然能够直视蛋中之物。
不过，与刚刚都没有人小腿高的大衍之卵相比，眼前的巨禽实在有些大的过分。八翼翼展而开，好似能遮天蔽日，三足立地盛放之光，更胜金乌法华。它那浑身绚烂夺目的鳞片羽毛，更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凛之感。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这傻鸟的三个头，没有在叽叽喳喳，相互啄自己取乐的话，就会显得比较有智慧了！
当然这样也不错。只会自娱自乐、不懂得怎么打架的天堂鸟，总比发疯四处释放狱火，见到生物就怼的地狱鸟，看着要讨喜多了。
“中间的叫老大，左边的叫老二，右边的叫……嗯，不如就叫凯文。”
第六十二章 西贝货不一定不如正版
“这就是地狱……天堂鸟？”
“嗯，阴禽地狱鸟，阳禽天堂鸟。在天堂鸟的状态下，它们已经没有了肆虐的狂念。虽然神智还不是很清楚，但也不会再威胁这个人世。”
如愿以偿将大衍之卵渡化，孵出了一只天堂鸟来。谢云书为免夜长梦多，拜托穹武将黑白双玉佛送回天佛原乡后，便跟问菩提一起上了靖玄岛。而在剑谪仙的安排下，问菩提不刻既已启程天窍。只剩剑谪仙兄弟，留在岛上端详着这同属七大神秘之一的神禽。
剑谪仙道：“相比起仙宿曾经感应到的灭世之威，此刻的天堂鸟，通体只剩神光瑞气。它站在靖玄岛上，既令顽石生树，花繁叶盛，当真有造福天地之能。”
“地狱鸟乃天生神禽，并无善恶。两面一体的阳禽天堂鸟就是一只祥瑞……不过，只怕也失去了曾经的凶性，而且会受制于御阴之力。”
相比起地狱鸟的恐怖实力，天堂鸟温顺天真的就像一个懵懂稚童，几乎已经不懂得怎样利用自身的力量。现在被人围观着，它的三个头全部安静了下来，仿佛木雕鸡子一般。
可谢云书仍存在着担忧，将此行遇到的隐患托出：“……我担心戾祸与祖登龙结识之后，会设法图谋御阴之力。因此纵使将地狱鸟引导成了天堂鸟，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天蟒祖登龙？”
剑谪仙白眉一蹙，道：“仙宿未曾听闻过此人。”
“大概他尚且名声为显。但，地狱鸟的灵珠落入此人之手。我们必须将这种御阴之力取回，否则天堂鸟始终无法高枕无忧。”
“有眼……无珠吗？”
天堂鸟的十二只眼睛，空有碧绿的眼白，却不存在有神的眼仁。虽然周身祥瑞之气极盛，仍会给人难以言喻的惊悚感。
不过，剑谪仙却突然提了一个意见：“你们可曾取得少许御阴之力？”
“自然有从七趣宝树中取得。”
“那，或许我们可以用另外的办法弥补它的弱点。”
剑谪仙一摇手中仙器至宝仙羽宿一，淡然说道：“天窍能够依靠内部的灵力，模拟出完全一样的同质能源。而你之前又曾取得血元造生之术，当能借此替天堂鸟另造一颗灵珠。”
“这……好像是喔。”
刚想到了给问菩提补充折损功力的办法，谢云书却遗漏了天窍的作用远不止于此，脑中登时灵光一现：“所谓御阴之力，说到底就是地狱鸟一直追逐的灵珠能量。只要再给天堂鸟一颗灵珠，那么它很快就能恢复理智，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浑浑噩噩。”
“嗯。纵使御阴之力对它仍有影响。可在神智清楚的情况下，总不会轻易为歹人蒙蔽蛊惑。”
最初的时候，地狱鸟虽然是追逐灵珠，漫无目的的飞行。但总体来说，尚且不至于四处为乱。
直到灵珠意外坠落苦境，被祖登龙吞噬化作天蟒，才使得穿梭九天十地的地狱鸟，彻底失去了理智，选择了自杀在海底。散失的力量，亦蔓延在大地上，造成了无边的灾劫。
而眼下既然已经孵出来了天堂鸟，谢云书当然不想这三颗鸟头，真的像王者基多拉里的凯文一样，是个没有智商的笨比。
于是，在得到剑谪仙的首肯之后，他们两个说做就做，凸出一个干净利落，没花多少功夫就给天堂鸟整了充斥御阴之力的灵珠出来。
只是刚一嗅到灵珠的气息，天堂鸟仿佛整头鸟都精神了，本来还算安静的三个鸟头，居然不顾旁人的劝阻打作了一团，菜鸡互啄一般相互喷射着神光，谁也不肯让对方把灵珠给抢着吃了。
而在三道光线对冲交错时，散失的神异之能所过之处，尽见枯木逢春，甘霖普降，属实是个超级奶妈的干活。
“小绿，小青，小碧，不准抢，都安静！”
“咕——————”
这个时候，只有让最擅长跟灵**涉的李忆如，才能随意地乱改名字，勉强跟它们沟通一下。不过受到灵珠的影响，天堂鸟显然还是不太安分，一副乱糟糟还想去争夺它的样子。
“约个数，要公平。我丢出去之后，谁先追到算谁的呀。”
于是，李忆如只得假装作势欲扔，然后朝着靖玄岛西南方向“啊”了一声，吸引了三鸟的注意。刹那间，天堂鸟的脚下猛然发力，振翅高飞，却发现李忆如扔出去的只是一颗水灵珠。而真正的灵珠，则被谢云书随便挑了一个脑袋给强行塞到了喉咙里，让地狱鸟给吞咽了下去。
李忆如振奋一笑，正准备拍拍鼓鼓的胸口，向谢云书邀个功。谁曾想，谢云书下一秒，居然又掏了两颗灵珠出来，给另外两颗鸟头，一个脑袋喂了一个，全部落尽了它们的嗉囊。
咱们的灵珠虽然不是正版，但是胜在走量——
谢云书就不信那个邪：凭什么质量一样的御阴之力，治不好天堂鸟几万年来的青光眼？！
“咯叽？”
宛若画龙点睛一般，之前像学龄前儿童的天堂鸟，在将三股浓郁的御阴之力消化后，顿时产生了惊人的异变——那只是夸张一点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十二只绿色的眼白，全部缩小成了瞳孔眼仁。智商从两三岁，恢复到了八九岁的程度。
一直没头脑毫无方向感的天堂鸟，这下才像是活了过来，炯炯有神地盯着李忆如看了看，然后一起仰着颀长的脖颈，发出如同凤鸣一般的清越的叫声，邀请谢云书几个坐到它的背上，绕着青空愉快地飞行了一圈。
倒不是天堂鸟不愿意继续飞，而是谢云书在半空中，随着天堂鸟不断加速，隐约看到空间产生了裂缝，时光开始了停滞，坍缩的空间甬道交错的景象。谢云书登时明白过来，这货能穿越九天十地实在不是吹出来的，的确会引发十分恐怖的空间乱流。
为了防止天堂鸟溜大了，谢云书只能临时喊停，准备让它进炼妖壶当苦力——这货所过之处，大地回春，有造化生机之能，不用来替谢云书补强炼妖壶内的洞天，实在是太浪费了。
嗯，等小蛮长到六岁左右，就让老大、老二还有凯文，三鸟一人一起上数学、语文课，将来千万不能当个文盲。
谢云书心中大定，对剑谪仙道：“这样一来，天堂鸟这一威胁已经处理完毕，往后便只须对付天地主宰。”
“天火在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变数没有处理。”
谢云书叹了口气道：“这次对付天地主宰，势必有可能导致异殃猂族彻底灭族。那个人，是不可能愿意坐视不理的。”
剑谪仙疑惑道：“你说的是谁？”
“曾经帮我融合元神与阴阳玥铁的那位医生，住在青清一水澈的鸣水非澜挹天愈。同时，他也是异殃猂族的前任战神武魁，实力不在明狴荒禘之下的——玄魁敕天。”
第六十三章 谁愿意当人血馒头呢？
异殃猂族能与天地主宰同列七大神秘，除了庞大的族群势力、四块坚不可摧的猂珏，以及四脉非同小可的秘法绝学。猂界守明狴荒禘与战神玄魁敕天的实力，才是功不可没的关键。
与常有各种灾劫的神州一样，深寰地宇的生存环境，对于异殃猂族来说格外煎熬，强敌环伺。
而不仅要与不同种族相互征战，异殃猂族又必须靠人类之血维持力量，处于两难之下的明狴荒禘，唯有决定答应天地主宰的主张，率领族人入侵神州，从而解决人血需求的问题。
但与此同时，另外一位战神敕天玄魁，却对此持反对意见，不肯再多开一个战场。
如此一来，一人主战、一人主和。曾经的挚友分道扬镳。
为了统一族中歧见，明狴荒禘事后，更设计对敕天玄魁痛下杀手，导致异殃猂族如失一臂，却也如愿统合了族中所有不同的声音，使得异殃猂族空前团结。可纵使尚有僰君作为左右手，明狴荒禘独自面对天地主宰时，终究不免已矮了一头。
由此便可想而知，一名与明狴荒禘相当的高手，战神玄魁敕天的重要性！
不过，玄魁敕天九死一生进入苦境神州，险死还生，却并未放弃改变族群渴饮人血的命运。除了改名挹天愈隐姓埋名，他无时无刻不在苦研医术，试图改变异殃猂族之人的体质，从而找到能与神州人族和平共存的方法。
这，就成了谢云书一方注定与玄魁敕天的冲突点——在跟异殃猂族决战时，谢云书跟剑谪仙他们，可不能保障，一定能让异殃猂族的残部退回深寰地宇，保不齐几个招式余波一爆炸，就把异殃猂族给全灰灰掉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再怎样不愿介入异殃猂族的战事，这位爱护子民的战神玄魁敕天，难保不会放弃挹天愈的身份，舍命与明狴荒禘并肩作战。而一个几乎媲美天剑非天的高手入战，这边可没有再多富余的人，能单独牵制住玄魁敕天。
“……总而言之，希望愈者你能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
“当真事无转圜？”
“把事情推到这步田地的不是我们，而是异殃猂族。”
谢云书道：“这么些年两边征战不休，不可能因为上面说不打了，往后就和平了。那么多人死在异殃猂族的手上，难不成你指望他们的后人亲朋体谅？”
“……”
虽然不知道谢云书是怎样，猜出了自己玄魁敕天的身份。但对方如今仍然以愈者称呼，便已说明谢云书没真想着赶尽杀绝。
不过，谢云书的想法却简单的很。反正这事跟他关系不大，能不能妥善收尾，完全是挹天愈自己的问题。总不能让他一个外来人，给敌人擦屁股不是？
谢云书道：“因为之前阴阳玥铁的事，在下也算承了阁下的情。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今天登门除了提前知会以报此恩，也算是为了了解阁下的想法。如果异殃猂族必须依靠人血而存，你所渴望的和平，是不可能延续下去的。”
“吾，明白。”
纵使异殃猂族不是什么吸血鬼，但要维持力量，就必须定期吸食人血。除非他们愿意放弃力量，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否则在神州大地上，断然不会有立锥之地。
可问题就在于，明狴荒禘跟这边仇深似海，又哪里那么容易消除人们心中的怨恨？
一旦异殃猂族失去了力量，那人族还不十倍讨回？
谢云书想了想说道：“反正，近期我们会与天地主宰一方决战。你若真有心救助你的族人，不如就将他们带回深寰地宇。”
“地宇于他们而言，同样是地狱。”
“那不是我们的问题。难道你指望神州的人族，愿意给异殃猂族当血包？”
“这……”
种族矛盾不可调和，谢云书却也不肯掺和太多，给自己惹上一身骚。
不过，谢云书思来想去，还是给挹天愈提供了一条不算明路的明路：“大不了你带着你的族人去投靠灭度梵宇。反正嘛，一通渡世三昧下去，坏人都能变好人，有没有武功都无所谓，以后也犯不着吸血了。而就算外界有人想找残余的猂族麻烦，总得过了和尚们那一关不是？”
“吾族尚需繁衍，怎有可能托庇佛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异殃猂族天生高贵，想要什么代价都不付？”
反正，谢云书提前知会一声，不过是求个仁至义尽。假如什么条件，挹天愈都不肯接受，那就只有到时候刀兵相向。
不过，挹天愈此人当初之所以让位给明狴荒禘，就是因为清楚自身优柔寡断，难为一族之掌。而就在他犹豫不决的关头，彼方心知正邪之势已然失衡的明狴荒禘，却已做出了彻底宣战之举，替挹天愈给出了答案。
就在两人对话关口，突见三道血色光波，自隳天浮屠内部疾冲而出，铺散漫天。由戾祸作为启发，叠合了天蟒祖登龙的毕生心血所造晦暗血炉，将这道能量冲射天际，行成绵延千里的鳞色苍穹，将大地笼罩成一片漆黑。
就在邪鳞照耀下，人间大地山野，无数蛇、虺、蛟、蟒，等爬行凶兽，横行不止，更在鳞色苍穹的加成下，倍增无尽邪能，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
而因被谢云书提前一步，抢走了搭配地狱鸟眼泪的地狱鸟心血，明狴荒禘只能退而求其次，等待晦暗血炉引发的鳞色苍穹积攒能量，从而开启奇阵异殃夺天图——一种能使方圆数百里，尽被“猂灵夺躯”之法覆盖，无从逆转的夺舍三角大阵！
“你看，你不做出抉择，会有别人替你做出抉择。”
说来也巧，无论是鳞色苍穹，又或者异殃夺天图。这两大独属于祖登龙与明狴荒禘祸世秘法，都与地狱鸟息息相关。
不过，上辈子的地狱鸟，关这辈子的天堂鸟什么事？
饶是如此作想，谢云书最后跟挹天愈撂下一句话，此刻还是责无旁贷，召唤出了天堂鸟直冲云霄而上。只见三首之中，齐齐射出三道青雷神光，宛若雪消冰融，瞬间就使鳞色苍穹消散殆尽，使得人间再放光明。
但在晦暗血炉之中，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不息，却使得鳞色苍穹能源源源不绝，不给天堂鸟一次破邪的机会。
“唉，亏你这家伙长这么大，怎么别人用你的力量，比你自己还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