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什么都没做,情敌就把自己刺激晕了
“这是谢云书、云书哥,你走之后我最要好的朋友。对了,韩大哥你前几次怎么都不在苗疆,难道是故意躲着我?”
“要好……”
虽然李忆如说得是实话,但韩仲晰此刻耳畔,却只有“要好”两字不停回荡刺激,显得格外刺耳。
诚然,前两年他与李忆如不过十岁出头,压根不存恋慕之情,充其量有些懵懂好感。但曾彼此陪伴的那段幼小时光,已是韩仲晰此生最为宝贵的一段记忆,随着年岁增长更见珍视。
可也正因于此,韩仲晰深知自己与魔尊之子无法分离。伐天元神侵蚀日趋强烈,他越想要保护李忆如,就越不该继续接近,反而拉大了彼此的差距。
就算李忆如不曾疏远,可韩仲晰的心已封闭。除非有朝一日,张狂乖张的伐天侵夺元神,代替“韩仲晰”出面,才有向李忆如抒发真情实感的机会。
只是那种推李忆如掉火坑的情况,又不是出自韩仲晰的本意……
默默念叨了两字片刻,韩仲晰干涩木讷地回答道:“我怎么会回避忆如你?只是师傅与师叔有许多事情交代,经常会离开苗疆,与你错身而过也不是我故意。”
“真的?”
“真的。你看这一次你来,我不也正在替师傅做事。”
“那,好吧。”
不去计较韩仲晰似真似假的回应,李忆如既见他无恙,此时也就没什么苛求,只当记忆中的韩大哥有什么心事,于是改口关切道:“爹爹他这两年有来看望过你吧?”
“义父偶尔会来苗疆。我近来一切都好,谢谢忆如你的关心。”
“这,韩大哥你客气了好多。”
李忆如此时也发觉对方变得刻意陌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而一旁的谢云书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虽说清楚林天南撮合的用意何在,可谢云书“自认为”他现在真没对李忆如动心,只是习惯了干什么都带着李忆如而已。
这一点都不奇怪不是?
另外,就算要阻止韩仲晰,谢云书自问也没必要此时多嘴,显得自己是个大恶人似的。平白恶了他的为人形象,反而得不偿失。
不论怎么说,李忆如与韩仲晰都是童年好友,怎么能做得那么恶心人呢?
所以,拆散韩仲晰和李忆如的工作可以继续干。
但,此刻夹在他们中间对话,谢云书就格外难受了,索性找了个借口,说:“你们许久不见,还是多聊聊吧。正巧我有点话向阿奴……姐姐请教。之后我一个人找个地方练练功。等你们聊天结束,忆如你再来找我好了。”
“练功?”
李忆如不疑有他,歪着脑袋笑出声,下意识地拌嘴取笑道:“嘻嘻,云书哥你的御剑术还是偷偷练习,不然在大家面前丢人可就不好啦。”
“要你多话,最起码飞起来了不是吗?”
“那下次飞的话,我要做第一个乘客。不然你摔了,可没人救你。”
“知道你体贴人。好了,你们聊。”
“嗯,那我过一会儿来找云书哥你。”
其实,韩仲晰眼见着李忆如与谢云书交流亲密无间,似乎已无他立足之地。而接下来谢云书的有意退让,给出时间由两人叙旧,也令韩仲晰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为一种另类的煎熬。
仿佛施舍……
“不,不用了。”
正因李忆如与谢云书毫无刻意,平常自若又默契自然的交谈,反让韩仲晰有种无从介入、不该介入的绝望。
原本个性就较为寡言,韩仲晰无话可说,此刻用力攥紧了拳头,摇头回绝说:“忆如,难得你带客人来苗疆,哪里有先和我闲聊的道理。等晚饭的时候,大家一起随便聊聊就好。”
“唔,好吧。”
意识到韩仲晰心情有异,李忆如首先忧心忡忡地向阿奴望去,该是疑问韩仲晰是否身体开始魔化不愿与人亲近,随后左看看右瞧瞧,终究没让大家难堪,体谅地委婉道:“韩大哥你先忙,我和云书哥确实有些事请教阿奴姐姐,就不打扰你了。”
“好。而且……也没什么打扰……”
一开始,韩仲晰听到这样的答复,本以为他会心下十分难熬,此时却唯有一种从痛苦中解脱的放松。
浑身少了点担子一样,韩仲晰嘴角一松,上去将盖罗娇的事情告知了阿奴,转身走下台阶同时长长舒了口气,心中的恶魔此刻却如催命一般,在他耳畔发出险恶的低语。
【御剑术……嘿嘿,李逍遥果然只是可怜你。】
【他能学得,谢云书能学,你不能学?什么狗屁体质不合,都是李逍遥骗你,故意不收你为徒的借口。苗疆的刀法再强,难道能和蜀山相提并论?】
【说到底,是他李逍遥害怕我伐天。】
【看看因为你的避让,忆如现在完全不在意你了。】
【她怕他练习受伤,怕他孤单一人,都没过问候你现在是否还被魔气影响。】
【韩仲晰,你真是个废物!换做是我伐天,早就讨得忆如欢心了!】
脑海里漂浮着的呓语,使得韩仲晰加快了离去的脚步,宛若逃跑一般在心底嘶吼:够了,伐天你要找义父报仇,还妄想与忆如双宿双飞?你,痴人做梦,又凭什么指责我?!
【……】
【呵,呵呵呵……】
【杀了李逍遥,再娶了他的女儿,不更是一大乐事吗?】
被刺痛心思的魔头,沉寂了许久,突然故意发出丧心病狂的狂语。韩仲晰本就积郁不已,此刻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忍不住跪倒趴在了地上,痛苦地紧抱四肢蜷缩了起来,隐隐约约全身散出游离的红黑气息。
“仲儿?!”
“韩大哥?!”
不曾想只是几句话的工夫,韩仲晰就神志不清地倒在了地上。阿奴制止了李忆如接近,三步并作两步把韩仲晰从地上背了起来,面色凝重地嘱咐道:“忆如,我带仲儿去静室医治,你先不要跟过来。”
“可是,阿奴姐姐,我可以帮上忙了。”
“不用,让你韩大哥静一静吧。”
“啊……好。”
人魔两别的鸿沟,第一次横亘在故人之间。从阿奴的叮嘱中,李忆如似乎明白过来,她已成为韩仲晰心中的魔障与执念。
如果没有谢云书,平日远离纷争的李忆如,大概会尽己所能,无力而卑微地去维系这段注定悲剧的交集。
但因这一段时日与谢云书的相处、以及潜移默化受到的影响,乃至此行来到苗疆的真正目的。李忆如此刻脑中首先冒出的念头,却不再是不能解决实质矛盾的语言安慰,而是当初谢云书的诚心提醒,不由心中默念:
云书哥说得没错。
如果,如果自己能像灵儿娘亲一样,能够拥有拯救韩大哥的力量……
第二十八章 成长前所必面临的阵痛
“韩大哥……”
“别担心,有你阿奴姐在,他不会有事。”
李忆如不知不觉捏紧了自己的衣角,当然在为自己一时任性来到苗疆,导致这样的状况发生而自责。
不过,谢云书却很清楚,不论怎样韩仲晰都会和伐天元神融合,本质与外人没有丝毫牵扯。
结果来苗疆的第一天,就得安慰李忆如,确是谢云书怎么都没想到的。
谢云书想着,抬手轻抚两下李忆如后脑勺,感觉那种发丝压实的温暖柔软让人格外安心,随即说道:“别忘了我们来苗疆是为了什么。”
“唔,对,我们还得去找圣姑婆婆。”
刚就想着替韩仲晰治病,需要提升自己的能力。李忆如被谢云书这么一提醒,总算从懊悔中清醒过来,忽然感觉脑袋后面被人按着,自己不禁失笑道:“云书哥这两天老是摸我的头,当心将来我长不高啦。”
“该担心的不是你自己吗?”
“呃,我才不。”
故意朝前矮了下身子,李忆如摆脱了“魔掌”,回过身对谢云书说道:“既然阿奴姐姐得照顾韩大哥,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圣姑婆婆,然后一起去女娲遗迹?”
“祭拜你娘?”
“嗯!”
“行啊。”
能去女娲遗迹转上一圈,谢云书求之不得。况且阿奴刚刚提及的女娲神力,更是让他心思莫名。
他实在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劳动女娲亲自出手,救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之人。那和李忆如一起去见一见圣姑,谢云书暗忖也是势在必行。
不管怎么担心韩仲晰,李忆如从此开始,亦算是有了努力的自觉,于是和谢云书两人同行,轻车熟路地在集市上买了些日常用品,然后一起去了圣姑的住处。
圣姑隐居的位置,介于蜀中栈道与到大理城之间,途中经过一片碧波盈盈的月牙湖泊,随后找到神木林附近,便能看到她的居所。
二人此刻没什么赏景的心思,而且刚在云来石上时,也算是纵览了苗疆山川,无心在路途中逗留。等找到圣姑居住的竹屋之后,李忆如便加紧脚步进了房舍,主动把之前在巫月神殿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但帮小子的……阿奴那丫头道行还是浅了点。不过,小忆如,你怎么会专程来苗疆?”
“婆婆……”
“怎么,是你月如娘亲身体又不好了,你爹让特意让你过来取药?”
“不是。”
圣姑一脉,始终是保护女娲族裔的后备力量,前代傀儡婆婆也是驻世仙人一流,为紫萱、巫后林青儿都尽了不小心力。
眼前满脸皱纹又和蔼可亲的老太婆,正是白苗族法力最高强的蛊毒巫师当代圣姑,与蜀山剑圣独孤宇云、酒剑仙司徒钟都是旧识,并且也是阿奴与盖罗娇的师父,年老之后便独自隐居在灵山神木林附***日对李忆如更算疼爱有加。
因为李忆如刚和圣姑解释过谢云书的事,圣姑虽然抱有疑惑,随意评断了一下也没过多在意。
这人间有关女娲的奇事多了去,她一个老太婆哪里管得着外人的事?
但看着被圣姑误会此行来意,李忆如随即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我想向圣姑婆婆你请教一下,怎么样才能让我快速掌握灵力?”
“掌握灵力……”
没想有朝一日会从李忆如嘴里冒出这句话,圣姑的眼色一时有些复杂,思考许久才问道:“小忆如,你知道女娲一族觉醒灵力,就意味着要承担相应责任吗?”
“知道啊。但是,有爹爹、剑圣爷爷、酒剑仙爷爷、罡斩叔叔等等很多前辈在,许多事他们肯定不让我去做的啦。”
“呵,独孤和老酒鬼两个家伙就算了。你爹和那个后生,也是待你溺爱的过分。”
圣姑差点被气笑了。但女娲后人中像李忆如一般有如此多的长辈庇佑的,应当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或许这正是经过巫后、赵灵儿两代不幸,这一代的女娲族裔才会时来运转,不必承担太多无谓责任。
抛却这些多余念头,圣姑想了想给出了正式答案,说:“凤凰蛋、麒麟角,是调和女娲神族灵力的最佳仙药。”
“听说以前都是李掌门亲自去求取,难道这次我和忆如也要一起?”
“那倒不必。”
圣姑否认说:“金翅凤凰一族与火眼麒麟,本为守护女娲族裔而留于苗疆。有青儿、灵儿出事的先例在,之后我这里有准备一份仙药,以应不时之须。”
“好的!”
之前为害韩仲晰晕倒的事差点急哭出来,李忆如此刻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干脆把此行目的一股脑告知圣姑:“婆婆,我娘的武功是你教的吗?”
对李忆如心态的转变,圣姑开始麻木了:“不是,是青儿挚友灵月宫主所授。但你要学,我也可以亲自教你。”
“嗯嗯。那,还有最后一件事。”
“忆如,你这次可真是给老身不小的惊喜。说吧,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我要再施展一次回魂仙梦。”
“回魂仙梦……”
圣姑点点头,早已经习惯了女娲后人这样做:“虽然风险很大,但等服用了仙药,你对自身灵力的掌握应能更上一层楼。届时配合天蛇杖,完全可以安心施为。”
“那太好了,这一次我要去见娘。”
“什么?!”
“不行吗?”
突然想到了非常可怕的情形,圣姑的头都快被李忆如急大了:“这,这……忆如,你当知晓女娲一族,女长而母衰,母殁而女醒的定律。”
按理来说,只要不在历史过去中胡作非为,回魂仙梦本来不算是什么禁术。
但见圣姑这么一提,谢云书也猛地意识到,回魂仙梦对女娲一族最大的风险,到底在于什么难点:“因为,灵儿阿姨和忆如是亲生母女。但现在忆如的灵力,还要超过临死前已经觉醒的灵儿阿姨……女长而母衰?!”
“不错。小忆如的天赋超然于世,在历代女娲后人当中也不曾得见。昔年紫萱觉醒鼎盛之期,都不敢让青儿成长,始终让青儿处于婴儿状态。要是换作忆如去见灵儿……”
同样是女娲后人,更是直系亲缘。圣姑接下来的话不问自明。一旦现在年满十岁的李忆如,与赵灵儿处在同一个时空,势必会有一人极速衰亡,而那个人只可能是赵灵儿。
这也是女娲后人,很少给自己施展回魂仙梦的原因之一。
“难……难道,我真的没有办法见一次娘亲……”
听到这里,李忆如不免深感失望。可谢云书深思熟虑之后,却产生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看法。
“不,平常的话是不该见。但,其实是有一个时间点,忆如是可以见灵儿阿姨的。”
“什么时候?”
“封印水魔兽的那次。”
“那……次?”
第二十九章 前尘如梦
“如果只能是那样,我……我也要真正地去见娘一次。”
所谓封印水魔兽的机会,谢云书指代的,正是拜月教主为祸苗疆,利用旱灾煽动民心,调拨两族大战。十余年前,黑白苗族于大理城外,相互死磕到底的那次。
那时,李忆如刚刚出生,赵灵儿为实现林青儿用爱弥平纷争的心愿,鏖战拜月教主几度濒险,甚至死后仍以圣魂之躯力战,最终耗尽所有灵力,彻底消灭了水魔兽。
而那一次,也是赵灵儿唯一一次用圣灵之躯行走人间,女娲神力全数传给婴儿时的忆如,不会受到血脉影响的最后机会。
当然,这对李忆如也分外残忍,若要相见,既是初见,也将是——诀别。
“不管怎样,我想见一次娘亲。反正只有一次机会,也不会太难过对不对?”
“其实,可以不要勉强自己。”
“不勉强。”
服下圣姑专门调配的仙药,激发当年赵灵儿养胎时所饮同样仙药的残留药性。李忆如体内浩无边际的灵力,已依着当初她母亲体内一般的循环,顿时有了规整统一的流淌路线,开始慢慢归纳于少女掌握。
原本这药,因为怕伤及神兽火眼麒麟与金翅凤凰一族的修行根本。就算是女娲后人,一生也就几乎在怀孕时会用上那么一次。唯独一次意外,还要推算到当初因紫萱自私,不得不多取一次,用在被傀儡汤封印而无法成长的林青儿身上。
李忆如这回却与之相反,乃是因自身灵力过于庞大无法完全控制,才会向圣姑提出这样的请求。
虽说李忆如服药之后,一时之间女娲灵力未彻底脱胎换骨。但她也能明显感受得到,正在像她母亲那样蜕变,因此纵使对使用回魂仙梦非常忐忑不安,还是强自镇静地坚持说:“当然,要是云书哥陪我去,我就一点都不怕了。”
“行……”
真要让李忆如一个人去,恐怕阿奴和圣姑都不会放心。谢云书就算年岁不大,可要防止李忆如胡来已经足够。
说来也是奇怪,阿奴在听到李忆如的请求时,第一时间仿佛陷入了沉思,居然没像圣姑一样连续警示,很痛快地就同意了这样的要求。
不论怎么说,李忆如要见的人是赵灵儿。纵使圣姑认可了那个时间点的确可行,却防不住李忆如感情用事,多一个人照应也是好的。阿奴这样爽快,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只不过一看谢云书应承得毫不迟疑,李忆如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默默在前走着,逐渐靠近神殿深处:“云书哥,我这样算是胡闹吗?”
“不算,想见自己的母亲天经地义,我想没什么人能够指责。”
“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乱跑。”
“那边黑白苗在大决战,你能乱跑到哪里去?”
“嗯嗯!我就待在云书哥身边,和你一起行动。”
拜月教主和赵灵儿决一死战的同时,两边部族的军队也在相互攻伐。那种情况下,谢云书自忖两人就算自保无虞,可想闹出什么大动静就不应当了。
别看两人在年轻一辈中算得出类拔萃,万军阵中也足够从容应付。可,万一要是碰到水魔兽,那也定将是千难万险。
新手号开终极本……要不是有高个子顶在前面,谢云书自忖做这么刺激的事,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好在,李忆如不至于拿两人性命开玩笑,此刻倒是格外听话。
而望着前方幽碧黑暗的通道,谢云书抛下了些许担心,随后问道:“对了,天蛇杖没有继续保存在玲珑福地吗?”
“没有。当初,是爹爹和酒剑仙爷爷一起把天蛇杖送进去的。后来,玲珑福地那里出现了一头天山白鹿,变得不太安全。本来,阿奴姐姐想把它照旧放回女娲遗迹。但是现在神殿里有了祭坛,所以就一直保存在这边了。”
“原来如此。”
保险起见,这次施展回魂仙梦,阿奴还是建议使用天蛇杖与圣灵珠,以免阴沟里翻船。而几年前李忆如就用过天蛇杖。之后那件女娲圣物就被回收放回白苗圣地,与其他两件女娲神器一齐保存着。
因为要提前经过水下镜池,水灵珠此时却又放在神降秘境之中,两人不得不从阿奴那里取得了避水的办法。不仅如此,李忆如也没有选择正面试炼与守卫硬碰,而是由她当前开道,打开了重重机关,走后门进了水下的女娲祭坛。
可想而知,连女娲后人要进祭坛都不容易,其他外人想要窃取三大神器,更是难比登天。而就算有机会潜伏进来……当着女娲的面偷东西,怕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登上祭坛高处,首先映入两人眼帘的,便是一尊半身为人,半身如蛇,栩栩如生、面貌绝美无匹的塑像。而与外界寻常雕塑不同,这圣像看似古拙年久,四周游离的神圣气息,却给祂多添了一份灵动威严的气息。明明是慈祥悲悯的神色,无端给了谢云书一种无法直视的尊崇之感。
听说祭坛这里的塑像,与其他女娲遗迹的不同,就连有女娲神力存在的神降秘境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乃是女娲本体雕塑。
但谢云书勉强看清塑像的容貌,依稀与李忆如还有几分相似,估摸着可能大多数女娲后人圣灵,最后都回归到了这里。
而没有那么多花巧心思,李忆如虔诚地跪拜了三次,当场就祈求道:“蛇纹之姬,圣灵之身……女娲娘娘在上,小女忆如恳请娘娘允准,赐予圣物一用。”
“……准……”
蓦地仿佛水灵汇集,一道模糊的灵体,凭空凝实在两人身前,隐约看得出女娲轮廓。与此相伴,悠远的清灵之音回荡不息,随之即见圣灵珠与天蛇杖,悄无声息摆在了李忆如的膝盖前。
“嘿,娘娘最好了。云书哥,我这就开始?”
“行。”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谢云书也没想打退堂鼓。
顺顺利利取得女娲神器,李忆如站起身知会了谢云书,随后二话不说就按照圣姑教授的咒语,开始施展回魂仙梦。
霎时间,整个水底世界,被一片白光所笼罩。等到不可视物的白芒消失,祭坛左右除了宝物空留,已经失去了两人踪影。只剩下散发着汩汩灵韵的女娲神像,依旧闪烁着神力光辉,笼罩在谢云书与李忆如消失之处。
良久,传来一声似喜似愁的叹息……
而不知女娲祭坛之后发生的事,谢云书与李忆如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再睁开眼,又宛若刚从白色的境界中抽离,视野慢慢才恢复了正常。
苍山洱海,亘古巍奇。漫天绵绵细雨,浇沃在干旱龟裂的大地上,有如神恩扫境,转瞬长出青青绿草,旋即又被鲜血染红。
然而冲耳不绝的喊杀,使人舍生忘死,忽略了神恩已至。忘了这一战开始追求的根本,原仅仅是这赖以生存的雨水,而非两族仇恨。
断裂的刀剑、摧折的箭矛,以及无数黑白苗军交错堆叠的尸体,视线之中,无所不在。放眼望去,初时的残忍不忍情绪,也将为这股苍凉悲壮取代,渐趋麻木。
若有若无的女娲灵力,从王城当中持续传来,甚至还有万分熟悉的万千剑光冲霄而起。李忆如却不由为四周惨烈景象所感染,低声呢喃自语。
“这就是战争……娘亲她不得不面对的——战争?”
第三十章 五毒兽并不都是花楹
“时间不多,我们赶紧过去。”
“好。”
这王城城郊战场,突然从天而降两个怪人,很容易受到双方敌视。尤其为了方便谢云书定位,李忆如现在穿着的还是蜀山仙剑派的校服,衣带飘飘若仙子一般,看去就是汉人服饰,和苗人装束大相径庭。
因此两人没走几步,一头几丈大小像个小土包一样的蝎子,便挥舞着它粗壮的钳子,快速地游了过来,虎视眈眈奔向两人。
“是五毒兽,应该是盖罗娇姐姐的宠物……云书哥,我们让开一点吧?”
“苗疆的五毒兽不是仙兽五毒兽吗?”
“苗疆的五毒兽是靠五毒炼化出来的,虽然同样能制出五毒珠,可并没有修行的本事。但听盖罗娇姐姐说,这种猛毒巨兽能够驯养,打起仗来也非常凶猛。不过,他们是白苗的秘密武器,我们避过去就好啦。”
仙兽五毒兽与这种巨大蝎身毒兽截然不同,幼年时类似一颗会飞的土豆,而颜色各不相同。
它们用几片碧绿树叶当作翅膀,并不比人类的巴掌大到哪里去。像仙三系列的两位女主花楹、王蓬絮,以及仙四的勇气,都属于五毒兽仙兽群体。
而苗疆的五毒兽,更像是一种战争兵器。但因李忆如算出身白苗的关系,两人自然不能和五毒兽起冲突,当即就驾驭扬枭乘空而去,直飞王城内拜月教总坛。
不过,处于高空疾驰,虽然能节省时间,却也无疑格外显眼,容易成为标靶。
由于不清楚谢云书来历,黑白苗族战场上都杀红了眼,索性都视之为敌,纷纷张弓搭箭,箭雨如蝗,罗网似地射向扬枭背上的二人。
特别连地上的五毒兽,都用它巨大的钳子撑起身体,斜仰起上半身朝着空中吐出一口浓紫色的毒雾,令人闻之欲呕,充满了腐蚀性。
“小蛊儿,你去拦着。”
释放出蛊神御灵,如雾氤氲包围的毒气,瞬间被李忆如驱散。而谢云书此时在扬枭背上,则负责御使磐龙剑,挑落未被扬枭双翼扇飞的箭矢。
冷箭暗器无数,来自四面八方,更是防不胜防。立足战场之上,不过一会儿功夫,谢云书头一回感觉到,有别于与武林高手较量的艰难。
但同样正因如此,却也格外锻炼个人能力。顷刻间,谢云书驱使灵剑来回不下百合,初始的生疏之感,全部随着时间推移褪去,逐渐熟练起来。
“蛊神?臭丫头,你和白苗的死婆子有什么关系?”
眼见着久攻不下,两族士兵似乎纷纷意识到,谢云书、李忆如不好招惹,索性收手继续相互攻杀。
突然间,一声苍老的怒喝从两人身下出来。随即一头硕大毒蜘蛛,朝着两人喷射出饱含剧毒的粘稠蛛丝,誓要将两人从空中拉下。
只可惜,李忆如今非昔比,就算剑法武艺没来得及练,可眼看到对头厉害,当即催动金刚咒,在扬枭身周布下一层无形淡金光圈,挡住了韧劲十足的毒丝。而任凭外力怎样进攻,除非能一口气消耗干净李忆如的灵力,否则绝难从外部击破。
就算这蜘蛛实力不下巨蝎,却被扬枭振翅一撞而过。那落空的蛛网坠地,登时化作一摊腐水,发出极为腥臭的气息。
“师傅,你怎么抓不住那个女人呀。”
“哼……结萝你个不听话的丫头知道什么?!”
临阵起意抓人的垂暮老者,正是黑苗族的最强蛊师蛊婆,算是拜月教主的铁杆嫡系,自然看不上白苗族的圣姑。
但要论医毒蛊三相综合造诣,作为女娲一系的辅佐者,毫无疑问圣姑胜出不止一筹。
两边相互不对眼,蛊婆一见来人虽不认识,却也看出白苗后继有人,不无羡慕的激愤不平起来,朝着身边至多六七岁、粉雕玉琢的稚嫩少女,语带训斥道:“你要是肯认真学医术,将来未必没机会养出一条蛊神。”
“嘁,医术有什么意思。要学就学蛊术,我的小宝贝们可可爱啦。杀人防身,不比自救,来得更为便利?”
“医毒不可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
年纪虽小,结萝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故意老气横秋,顾左右而言他:“飞那么高,看都看不清楚。师父您老人家别气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教我几手毒功哩。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呀。”
“你……算了!”
大概摸透了身侧丫头片子执拗的很,蛊婆劝说无用,也不由有些无可奈何。要不是这丫头天份着实不错,蛊婆根本不会把她随便收为门下,说不疼她绝不可能,至多怄气一时罢了。
“刚刚那是小时候的结萝和蛊婆婆?”
“结萝?”
“很讨厌的家伙。虽然之后不打仗了,但她还是经常用些怪虫捉弄白苗的人。”
飞过了兵卒高手阻碍,谢云书与李忆如,不久就要抵达战声隆隆的王城内中。李忆如动手的时候,其实就模糊有些印象,现在对两人身份更是言之凿凿。
谢云书当然清楚,李忆如口中的结萝,乃是日后魔教净天教八尊之一毒影。她现在的年龄还小,正跟着黑苗蛊婆练习蛊毒之术,将来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和李逍遥一家后辈也算深有交集。
只不过,李忆如居然认识结萝,倒是有点出乎意想。谢云书猜测问:“那她欺负过你咯?”
“嘿嘿,以前在苗疆谁敢捉弄我?结萝是想替蛊婆婆找回点颜面。可是有圣姑婆婆在,她怎么可能做到嘛。”
谢云书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确问了个蠢问题。
八九岁左右的李忆如,当时可是个会上梁揭瓦,找家长告状的调皮捣蛋鬼,没比结萝省心到哪里去。这两人谁更吃亏,根本不言而喻。
另外,两人闲谈不到几句话的时间,扬枭忽然在空中来了个紧急刹车,害得两人同一用力揪了下它的羽毛,好悬没一起摔下去,于是同时闭口不言。
紧随其后,头顶生出一股灼人热浪,从两人上空扩散而出,蒸干了方圆水汽。
谢云书抬头一望,看到一个瘦削赤膊的神异身影,像是拥抱太阳一般,召唤来无穷流星火雨。而随火陨天降,轰向王宫深处,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转瞬就在城中制造一隅断垣残壁,连密集豆大的雨水都浇灭不了。
“那是,火神咒?”
“忆如,王宫那边,应该就是最后的战场了……”
这个时候的拜月教主,需要集合阿奴、李逍遥以及觉醒梦蛇的赵灵儿才能击败。可想而知,拜月教主实力到了什么地步。
除了那些非人存在,或者蜀山二老同时来一波天降正义,基本上没谁能和他作对。
可是,水魔兽却非蜀山一两人能解决的问题。
要知道,阿奴、李逍遥已经都去过试炼窟,全部真气大进了一回。硬要换算的话,李逍遥在试炼窟前,便已具备打败黑苗族除了拜月教主以外,第一高手将军石长老的实力。
至于现在……谢云书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李逍遥最起码lv55朝上,横扫神州武林不是梦,放在蜀山都不算弱了。
但就算这样,最终的决战,李逍遥他和阿奴居然只能敲敲边鼓,甚至被合体的水魔兽吼一下,都得同时昏迷不醒。
这本想要通关,大概只能靠忆如娘家……
“我会当心,只被娘看到。”
第三十一章 不求永恒
拜月教主不仅是拜月魔教的教主,同时也是南诏黑苗一系的大祭司,法力高强,蛊术神妙,武艺精深。其人野心勃勃,意图豢养水魔兽长生不死,进而囊括神州天下。
但因白苗大祭司林青儿觉醒了女娲神力,实力修为碾压整个人间。而后她更与巫王和亲,使得长年争斗不息的黑苗、白苗,进入了一段长达八年的蜜月期。
迫于无奈之下,拜月教主只能等赵灵儿长大,巫后实力极度退化衰朽之后,才再度发动阴谋。
其间,拜月教主利用水患坑害巫后,迫使青儿与水魔兽同归于尽。不仅如此,拜月教主更在青儿死后暗杀了巫王,随后继续派人伪装巫王,从而掌控南诏大小国事,一时权势滔天。
作为一代传奇魔头,拜月教主的恶行罄竹难书,并且达成了可能历代反派,再也无法复制的成就:不仅杀害了赵灵儿的父亲巫王、母亲巫后林青儿,更用蛊毒害死了李逍遥的父亲南盗侠李三思与母亲巧菱。
有这么沉重的血海深仇,李逍遥和赵灵儿不把他大卸八块都没天理。何况此时国仇家恨一并清算,夫妻俩和阿奴接连诛杀巫王亲卫以及假冒巫王的树妖,都已拼上全部的力量,务求将拜月教主诛杀当场!
“不识抬举的死丫头,你们白苗都是碍事的苍蝇。既然想死,老夫定要让你如愿!”
格外忌惮赵灵儿实力,又逢蜀山仙剑戮体,此刻身材魁梧、头戴黑月冠的拜月教主,已经不见了开始的游刃有余,连上身衣袍都被割去了大块,露出结实黝黑的胸肌。
撂下狠话同时,决意先设法除去赵灵儿的两个援手,拜月教主柿子捡软的捏,手中权杖重重一顿地,唤来两只兽人青鬼先行牵制李逍遥两人;随即沉厚真气似螣蛇腾空一转,化作两道银白流光,毒辣刁钻分别咬向阿奴手腕、喉口。
“阿奴!”
“没关系。逍遥哥,你们自己当心!”
阿奴横笛在唇,吹奏间,地上不知从哪里,猛然涌出一一大摊的毒蚁,仿佛粘液一般弹射高处,抓向半空中的狡猾诡白蛇影。
然而两者甫一碰撞,内力修为悬殊,刹时显现了出来。毒蚁虽能解除蛇患。阿奴却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撞击,将她震飞离地,朝着宫殿化作火海的后方直抛了出去,嘴角也不禁渗出不轻内伤后的朱红。
可就在阿奴即将撞上一堵坚硬墙壁之前,突然背后传来一股暖柔灵力,仿佛软垫似的作为缓冲,大大迟滞了阿奴倒退的速度,使她可以平稳缓慢地安然落地。
“谁?”
李忆如一边将圣灵之力灌给阿奴,一边传音道:“别怕,姐姐,你等等再去对付拜月。对了,记得提醒娘……灵儿公主,不要让太多血液流入两边的水池之中。”
“这……多谢。”
只隔着一堵墙壁,阿奴本可轻易回身,设法找出暗中的援手。但见对方不肯露面,反而设法在她身上加注了不菲灵力,极大提升了护守的效果,阿奴心系在赵灵儿与李逍遥身上,当即率直地道了声谢,脚下生风二度回归。
与此同时,御剑如神,意气蓬发。城内死伤兵卒手中,万千落地残剑断刃,如受指使横空飞旋,尽随李逍遥一心之意,轻掠纵横,斩断从地底冒出的无数白骨尸骸,到底盘旋不去,瞄准拜月教主觑机而发。
脱手驾驭神兵无尘,李逍遥修行已渐大成,又有赵灵儿主攻封挡,顿时堵住了拜月教主抢攻的漏洞缝隙,不再给他攻己弱处的机会。
“阿奴你没事吧?”
“逍遥哥,我没事,不能让拜月老贼逃脱。灵儿公主,千万当心不可让太多的鲜血流到水魔兽石化的体内。”
“水魔兽……”
在被假巫王暗算死亡之后,赵灵儿此刻的躯壳已然冰冷。但她流出的女娲神血,却能令拜月教主长生不死,更是水魔兽完美强化的最佳素材。
而水魔兽石化的躯壳,此时此刻,正躺在战场两边的深潭之中。
拜月教主之前刻意将三人引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献祭李逍遥与赵灵儿,从而助他解开水魔兽封印,并融合太古魔神兽举世莫挡的力量。可惜他错估了赵灵儿竟奇迹般的以死人之躯,出神入化施展灵力所学,将他死死压制在下风。
不过,这种隐秘的事情,照理阿奴应该并不清楚。赵灵儿闻言一跃而起,将天蛇杖奋力挥舞,锵然砸在拜月教主手中权杖上时,不禁灵思一动,回头看了一眼阿奴。
“原来……原来如此。”
相比起仙灵岛上的纤柔温婉的如水仙子,此时身披圣灵披风的赵灵儿,沐浴在一层圣洁的神光中,有一种虚幻之感,凛然不属于凡俗,近乎天威神意。
有些话,有些人,根本不必交集亲见,赵灵儿就已能够了解入微,何况还有阿奴身上这份与她八分相像的灵力。
女娲一族若记不得回魂仙梦,那也未免太不合格。
是她?
冰冷的人身,莫名温热了眼眶,似被触及最深处的一份柔软,险些泛滥决堤。
赵灵儿发自真心,想见一见注定将来无缘教养的亲女,哪怕不能亲手碰触也好……
但随拜月教主恶意回击,赵灵儿下一刻就泯灭了一切繁念,目光坚冷如冰,唯剩下击溃祸世魔头的决绝,掌心圣灵珠托动,奋起无俦神辉,朗声清啸力挫魔功,使得拜月掌中权杖铿然而断!
“拜月教主,我绝不会让你毁了苗疆。”
“凭你们,也想羞辱老夫?!”
相逢未相见。
该死的人注定将死,不该死的人却已然死去。
不过几道墙壁的阻碍,犹如天堑一般分隔了双方。虽然明知一切努力几无意义,谢云书与李忆如依然各施其能,将试图援护拜月教主的黑苗武士、亲卫,阻挡在王宫之外,加速内中罪魁祸首的最终败局。
短短一年,生离死别,颠沛流离,最终为大义太平,壮烈牺牲。他人口中的赵灵儿,或许仅是令人唏嘘的一段故事的主角。但此刻亲身经历,对李忆如而言,意义却格外不同。
“娘……才十七岁呀。”
“是,比我们仅仅大一点。爱哭鬼,我还以为你会哭的。”
“嗯嘿,我也以为我要哭惨了。可是,可是,就算现在只是远远看着娘,我不但不难过,还很开心,很高兴……一点都不想哭呢。”
“会吗?可我觉得十七年实在太短了。就算不欲长生,但长命百岁总该要的吧?”
救不回的人,注定救不回。并没有多愁善感的思绪,就算前世曾以观众的身份喜爱痛惜不已,谢云书此刻反沉得住气,一心所念,仍以帮助李忆如实现心愿为主。
只不过,哪怕站在战斗烈度最高的地方,甚至下一刻水魔兽都可能破水而出,李忆如仍极为安心,目光灵动看向谢云书,忽地伸出小拇指:“云书哥,要不我们做个约定?”
“打仗呢!小孩嘛,还拉钩?”
“你说了,要长命百岁的。那,你要跟我一起长命百岁。”
第三十二章 水魔兽受不了了
“我贪心的很,长命百岁可不够。”
这种没有强制的要求,谢云书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哄小孩似地跟伸出手指,跟李忆如做下了这个约定,嘴里面却说:“等我把剑经练好,哪怕没能成仙,活个上千岁还是轻轻松松的嘛。”
“唔……可是我不用修炼就能长生。所以,需要努力的只有云书哥你自己啦。”
女娲后人只要不生子,导致自身神元衰竭、命力早衰,基本上等于永生不死。李忆如关于这一点确实没撒谎。得天独厚的天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过,谢云书他自己也没什么压力。虽然修行之事不算简单,系统也不是特别厉害。但他自问只要多给他一些时间,哪怕只是按部就班修炼,照理应该也能达成长生的最低要求。
一想到这,谢云书忽然玩笑道:“话是那么说,可你要长命百岁,岂不以后不能生养了?”
“生……养,什么生养!”
头一回被挤兑到害羞到无法抬头见人的地步,李忆如语调陡一拔高,旋即假装镇定自若,执拗地怼了回去:“云书哥你好过分!你自己都还没到弱冠之年,就急着来管我的事。”
“修行未成,我根本不急的好吧。”
“那我也不急。”
明明语气神情都无关风月,但两人当众聊这么体己私密的内容,没什么事都会让人误会。只不过两人行得正、坐得直,都没什么多余的小心思,自然也就不怎么在意。
“老夫、老夫不会放你们甘休!”
都不知道这声巨吼,究竟是在吼谁。
大概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实在有点过分,连水魔兽都看不下去了。被逼入绝境的拜月教主,受够了被赵灵儿的压迫,终于极怒攻心,试图背水一搏,愤然豁尽全部灵力,跳进了水下石化魔兽身上。
紧随其后,拜月教主将全部灵力精血,全部注入水魔兽庞然之躯,舍弃自身性命,索性与之彻底融合!
“走!”
再迟疑片刻,整个王城都会被洪水掀翻。谢云书顾不得其他,急忙一把抓住李忆如的手腕,随后让她在剑上坐稳,二话不说就贴地向上飞了出去。
虽然,这仙剑世界的御剑术,刚开始修炼都得站在、坐在剑上,看起来不怎么雅观。但谢云书可是现代人,把御剑当成一种交通方式,实际上便无所谓形式。
而且,他还觉得这么飞又稳又快又舒服,没必要强行追求什么逼格。
有逼格的时候,不装那也是逼格。
没逼格的时候,装了也就成傻杈了。
等到了他修行大成之后,不照样可以像李逍遥一样,空手乱飞驾驭剑阵,急个什么劲呢?
“忆如,咱们把扬枭放出去救人。”
“啊,嗯……好。”
其实,真的有些对不起云书哥……两只小腿悬浮在蟠龙剑身之外,李忆如紧紧揪着谢云书腰间,心里的确有点害怕翻车掉下去的。但听到谢云书的话,她还是动作麻利地释放出扬枭,让它随时随地注意救人。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整个王城地表开始朝上凸起,刚开始只是冒出一道道水流。可似乎来自地下水脉的压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地的承受上限。
宛若摧毁庞贝的火山喷发一般,顷刻间暴冲而起的巨浪,摧毁了城池地基,眨眼已将整座王城淹没。而与拜月教主鏖战至今的赵灵儿三人,更是一瞬间被冲得消失无影。
不过有李逍遥在场,阿奴定然能安全脱身。因此扬枭主要的目标,却是放在外面那些没能逃走的白苗族人身上。
至于黑苗的人……能活多少就看天意了。
和电视剧里的黄鳝或者弹涂鱼比较,水魔兽与拜月教主融合后的真身无比巨大。
这猛烈掀起的水墙,都快够上远处山腰,水势之威无远弗届。
寻常海啸也至多不过几十米。水魔兽仅仅一个复活翻身而已,甚至都没适应复苏的力量,那伴身而来的可怕洪祸,便轻而易举地毁灭了一座南诏王城,淹没了方圆无数村庄。
此时此刻,除非蜀山动用三神器之类的镇派宝物,否则就是剑圣、酒剑仙一起来,也一样拿水魔兽全无办法。
而水魔兽之所以这么强大,还与六界根本,天地五灵之力有关。
像五灵珠这股人间至强灵力,它们的来源众说纷纭。
一有说是女娲封印四神与旱魃所成,也有说是女娲补天后以五彩石重新吸收五灵之力炼制,更有说本身就是女娲灭杀五大魔神兽制造。
但不管怎么讲,这源于太古的水魔神兽,相传须得女娲亲手制裁,所掌握的水灵之力必然世所罕有,绝非寻常妖魔一流能够匹敌。
一旦被拜月教主掌握全部水魔兽的力量,他毫无疑问将拥有呼风唤雨,席卷神州的恐怖修为!
“水魔兽……”
“别怕,里蜀山还封印着一个火魔兽呢,不也被搞定了。坐稳。”
“我不害怕呀,倒是云书哥你的手在抖。”
“呵,飞太远,我这是真气消耗太快了。”
虽说已经飞出了老远,谢云书两人已经远离了王城废墟。但身后高可擎天的水墙,仍然在穷追不舍。
甚至仅仅呼啸而过的暴雨狂澜,都让两人原本身下安定的磐龙剑,变得颠簸震荡不已。而身后紧跟而来的水浪,所包含的无穷灵力,更是给谢云书一种即将窒息的紧迫感。导致御剑所处的这个高度,简直就像贴着水面冲浪一样,随时可能被水龙吞噬,根本不能让人安心。
就算明知不会出什么岔子,谢云书安抚完李忆如,此刻也不免有些心里发慌。
万一赵灵儿没赶上怎么办?
“女娲族人……女娲血,我要女娲血!”
并不满足于水魔兽此刻的力量,拜月教主猩红癫狂的眼球,来回搜索着赵灵儿的去向,却因占据地利,第一时间找到了即将脱离洪水吞噬的李忆如。
受水魔兽影响,拜月教主的神智已有些不大正常,似乎丧心病狂的疯癫起来,根本不管对方是谁。他那人躯左右的妖异兽头,陡然仰直了长颈,喷出一道足可摧毁山体的水蛇,覆盖向相对只有米粒大小的剑光。
可就在同一时间,圣灵珠的光辉化作一片皓白,连天彻地,阻隔了一切。一抹火红的倩影,宛若无从翻越的绝岭,岿然出现在两人身前,使得拜月教主无从进击!
“小丫头,你和你母亲青儿一样让老夫讨厌!”
“娘!”
第三十三章 什么叫被钦定呀
“小如儿……”
隔世重逢的照会,或许永远仅此短短一刻,却注定不再会留有遗憾。
乌黑秀发迎风舒展,与苍白秀绝的面庞交相辉映,衬得出水芙蓉般的容颜,别添三分凄美,更为动人心魄。
保留下最后舍命消灭水魔兽的力量,赵灵儿仿佛不闻拜月教主的嘶吼,拄着天蛇杖转过身,爱护不已地凝视着来自将来的亲女,许久,许久——
“长大了啊。”
“娘……”
“嗯,乖。小如儿,娘亲很对不起。”
“呜呜~不要对不起。”
与赵灵儿从未谋面,李忆如此刻与她正面对视,才不见了早先安恬自若,刹那双眸湿润,变得一片通红,断了线一样落下泪珠,忍不住嘶哑哭泣。
赵灵儿微微俯下身,伸出手掌就着圣灵披风,替她拭去了眼下泪滴:“不哭,这是娘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替你擦干眼泪。以后,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嗯~——”
“一切平安。”
无非死别。
满溢出的宠溺由衷而发,回应,唯不过短短四字而已。无法放任苗疆众生受难,赵灵儿心知余时不多,已不能再留给李忆如更多空闲,当即决绝回过头去,口念荡魔咒音,神力铺展长空。
弹指一瞬,青穹里,扶风中,女娲后人满头黑发尽作燃烧的焰红,化出下身似蛇长尾,演绎殉道之壮烈。与此同时,许是还想留一段时间,又或有事不曾交代,赵灵儿略一思忖,竟将李忆如身上不少灵力借走,同时把体内残余女娲之血逼成一团,送至李忆如面前留待后用。
“拜月,你我同归尘土。今日往后,水魔不存!”
清越长吟传荡整片天际,正为水魔兽无边魔力自鸣得意的拜月教主,刚欲继续提升魔功,破除圣灵珠阻挡,彻底夺得女娲后人精血,蜕化水魔兽,得铸完美不死不灭之躯。
谁知道,赵灵儿放开所有,不顾一切施为,竟以神威凛凛的梦蛇之态,将圣灵珠内所有的灵力释放,化作一道绚烂璀璨的溢彩虹光,舍身取义撞向水魔兽躯干。
“赵灵儿你!哇啊——”
刺眼五灵光辉,淹没苍茫天地。与水魔兽庞然大物相比,翠绿的天蛇杖,细小的仿佛只是一根尖刺,根本不具备伤及它的可能。
但,在赵灵儿身形逐渐消散之前,天蛇杖刚一命中触碰到水魔兽,随着无穷女娲神力全数爆发。深入骨髓的剧痛顿时刻印神魂,彻底瓦解了水魔兽重组不久的生命与魔力。
霎时间,一块块石化的躯体,由皮肤开始,逐渐深入内里,从水魔兽壮硕的体表剥落。拜月教主不可置信,惊恐万端,难以理解这不算充裕的女娲神力,究竟是怎样摧毁了它此刻无人能敌的力量。
然而,改变不了!
试遍所有的方式,拜月教主却都无能为力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一点点裂解坠落,掉入不断退潮的洪水,成为毫无生机的死物,直到意识陷入永恒的黑暗,沦为全然的寂灭。
与此同时,昏沉沉的天与地,兀然变回清明。烈阳虽已西下,和煦的光辉,却带着莫名温暖,围绕在幸存者的身边,提供水寒过后的些许生机活力。
可是,对李忆如而言,等到耀眼的光辉散尽,她竟已不在这片时空,回到了一人独立的女娲神殿祭坛。
“回、来了?”
“……阿奴姐姐?”
泛红的眼眶还未好转,李忆如第一眼见到阿奴,顿时发现了她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果不其然,阿奴走了过来捏了捏李忆如双颊,坦荡地说道:“在你提出要求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确定。原来,真的是忆如你呀,当时可吓了我一跳。”
“对、对不起。”
难怪,阿奴姐姐没有像圣姑婆婆一样劝止……李忆如回过味来,自然清楚阿奴已经猜到,这一次回魂仙梦乃是必然,本身就是历史的一环。
不过——
少女左右瞧了瞧,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李忆如皱起眉关,思考不久,两个眸子突然变得空洞失措,急得既像是犯了大错,又似丢了珍贵的宝物,双膝失力地跪在了地上。
“阿、阿奴姐姐——”
“嗯?”
“云、云书哥被我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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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回去?”
“召你来此的回魂仙梦,并非如儿她所使用。”
夕阳的光辉,洒在身上,带着有别往常的暖意,沁人心肺。独自一人留在原地,谢云书此刻一脸迷茫,不由怀疑李忆如是不是真的施法失败了。
直到依稀相识的女子悦耳之音,响在谢云书的耳畔,才打破了这份恐慌。
站在潮湿未干的泥泞山巅,谢云书猛一回头,视野之内突然变成一片漆黑,随后就见到披着圣灵披风的赵灵儿,眉目含着些许从容笑意,淡望着他——不存丝毫的悲伤、不舍,只有纯粹的安宁。
略带缥缈清幽,赵灵儿声线温柔而笃定,万分确信地给出回应:“该是我未来的魂魄,施展了回魂仙梦。”
“是……你吗?”
“嗯。”
赵灵儿声线酥柔地解释道:“在看到你和忆如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包括你身上最后的神力,大概也是我留下的吧?”
“神力?”
“就是这些。”
之前置于李忆如手心的一团圣灵之血,此时正伴在虚幻不实的赵灵儿身边:“如果我死去太久,它也会很快失去效用,只能一直保存在圣灵珠附近。”
“是……这么一回事啊?!”
被赵灵儿这么一提醒,谢云书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好心人帮他扼制了缚魂术的魔气,更让他的魂魄与肉身契合;为什么李逍遥会抛去对他身带魔气的怀疑,费心帮他走偏门踏入仙途。
因为,李逍遥再也熟悉不过,这份力量的来源。
于此同理,假如谢云书没和跟着一起回来,并且李忆如不能提供更多的灵力供给赵灵儿的话,则必然就没了赵灵儿留存神力的余地空间。
既然清楚谢云书、李忆如都来自未来,那么赵灵儿便不难猜到,将来一定会发生许多重要的事情。从而在之后的某一时刻,长久关注世间的她,会提前以圣灵凭最后的神力,在魔翳前找到谢云书的宿体,并让不轨之人看不出蹊跷,完成一个及时救人的闭环。
“很抱歉,忆如回去,是她实现了自己的心愿。而你……则是因为我的心愿尚未实现,而不能回归。”
第三十四章 新的开始
“那我在被义父找到前后,是您帮我瞒着,并解决了魔气和魂魄的问题?”
“不错。”
“万分感谢。”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通了。
谢云书解决了困扰他许久的一个疑难,终于将关注焦点转回当下。
回魂仙梦结束的一个必要条件,便是得达成入梦者,或者施术者的愿望。
而谢云书之前误以为,他是跟着李忆如回到过去。实际上却是赵灵儿圣灵使用回魂仙梦,乘了李忆如的顺风车,将他从现实带回了过去。
所以,李忆如回去了,谢云书没有回去。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只有满足赵灵儿的心愿,谢云书才能顺利回到未来的现实当中。
虽然年纪相差只有一岁左右,谢云书还是有种见长辈的谦虚:“那,您的心愿是什么?”
“等你具备保护小如儿的能力,即可结束这段回魂仙梦的旅程。”
“这算是您给我争取修炼的时间?”
这条件倒是优惠的很……谢云书想了想,仍有些问题不吐不快:“那,我能不能一直在这边待到未来,直到重新和忆如相遇?”
“只是拖延,并不能改变现状。况且,回魂仙梦无法维持太久。长时间无法回到现实,会令你坠入永远无法摆脱的幻境,与死无异。这也是回魂仙梦的风险之一。”
假如只是在这边耗时间修炼,到了一定的实力标准,谢云书就算想苟下去,那也照样会回到现实,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而如果实力不够满足条件,就这么一直拖下去,谢云书的处境又会变得越发凶险……不过,说起来【林月如的心愿】达成之后,谢云书忽然想到,他似乎的确需要一段时间,去其他地方打熬打熬,扎实提升下实力。
否则一两年之后的时间段,压根不够他具备扭转魔翳布局的力量。
那几个穿越选择枝,这几天他一直到处乱跑,还没好好研究呢!
谢云书思索着镇定下来,直视赵灵儿的圣魂,继续问道:“那,如果我把将来可能遭遇的困难告诉您,您能不能提前让大家做好准备?这样算不算变相达成您的心愿呢?”
“不能。”
赵灵儿不假思索地回答:“就算是女娲后人,也得受到圣灵珠的约束。这是娘娘尊重天道自然的规律,所定下的铁则。”
“可是,我不就已经回到过去了吗?”
“你没有改变历史。”
谢云书还是有些不解道:“怎样判断我没有改变历史?”
“你所在的未来,本身已包含回到苗疆封印水魔兽这一事件。一切的未来,皆在此之上衍生。我现在告诉你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那如果您尝试改变未来呢?”
“做不到的。”
赵灵儿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历代女娲后人,都用回魂仙梦干涉过去未来,则必将导致时序混乱。秩序的崩溃,不仅六界本身不允许,同样会引来强大的神魔干涉。比如,神农大神所创立的九泉之一雾魂,司掌六界时间之流。一旦被外力妨碍太多,雾魂本身定然生变,导致天地灵脉混乱。”
“届时,灵脉生变,六界都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剧变,所以定会有人出面制止?”
“嗯……而等圣灵回归圣灵珠后,我也很少能有机会,插手人间之事了。”
仙剑世界想要强行乱搞时间线,并不是那么容易,基本上都得付出不小代价。
就算拥有回魂仙梦这一神术,女娲后人取巧也都受到极大限制。否则当年赵灵儿的娘,林青儿不至于坐以待毙,被拜月教主逼入绝境当中。
而除了掌握五灵的女娲,自号天帝的伏羲以外,三皇最后一位神农,亦同样具备逆转时空的力量——九泉之一的雾魂。
相传太古时期,神农降生同时天下伴生九泉,号神农九井,乃滋养万物之源泉,天地灵力之枢纽,拥有全世界最为庞大的灵力。
其中,雾魂的特殊性,就在于它的时间异能,会影响六界时轨秩序。
且不提女娲后人,换作利用九泉雾魂穿越,效果其实和回魂仙梦也大差不离。而任凭过去之人,从心怀不甘的未来之人手里,提前收到了重大的情报讯息,依然会被强大的历史修正力重新导回正轨。
除此以外,穿越时空之人,也不能长时间留在过去。
不仅如此,试图扭曲过去现在的家伙,更将受到格外惨痛的教训。
相比起手段较为柔和的回魂仙梦,神农九泉影响下的历史修正,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根本不给普通人钻空子的机会。
因此,六界绝不允许肆无忌惮改写时间之序。而肆意妄为者,势必要付出比收获沉重的多的代价。
否则的话,女娲后人或者雾魂的守护者各个时间点乱跳,不久大家就都无所不知,这个世界岂不乱套了?
说到这里,赵灵儿的身影暗淡了几分:“时间不多。总而言之,未来,不该用取巧的方式去开辟。我相信,你和小如儿,一定能靠自己,找到更好的答案。”
“掌握足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么……我明白了。”
“最后,照顾好她——”
随着若远若近的声音消逝,黑暗中的倩影,终究散作星星点点的金辉。失去了生命力的支撑,赵灵儿也无法太长时间和旁人对话。
要不是谢云书身上有着她的力量,赵灵儿理论上此时无法与任何人交谈。
但一切的目标,终究都顺利达成。
不过,谢云书此时却有些头秃:被抛在了过去,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回魂仙梦毕竟受限,浪费时间去找本世界的机缘意义不大,还有节外生枝的可能。”
“果然该找个地方练练级了。不过,没魔翳舅舅这个阴影,我岂不是能放飞自我了?”
“那么,破系统会让我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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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
“嗯!”
“要一个人去试炼窟?”
要说得刺激某人性子,真正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最能直接奏效的,无疑是让她失去珍视的人事物。
现实未来,隔了几天之后,自以为弄丢了谢云书的李忆如,虽然还惊惶自责不已,总算勉强整理好了心情,认真考虑之后就果断地向阿奴恳求辞行:“阿奴姐姐你放心。我不带三件圣物,有御灵跟我一起就够了。”
“不用别人陪着?”
李忆如省心是好事,可阿奴也怕她胡来:“对了,怎么都得带上土灵珠,这样遇到不可力敌的危险,至少能靠土遁术法回神殿。”
“其实有八爷在,没什么关系。但,阿奴姐姐的好意,我就领受了。”
“丫头……”
临走之前,阿奴欲言又止,最后只嘱咐了两句:“你不用太害怕,有娘娘保佑,谢小弟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啊,我知道的!”
心慌归心慌,自责归自责,李忆如又不真是笨蛋,排除了施法失败的可能,答案自然只有“女娲娘娘”捣鬼这一个结果。
可不管是哪个长辈,难道她还能去找某位圣灵撒娇打滚?
腰后别着“白河寒秋”,手里拿着惯用的油纸伞,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右手五指顺了顺垂落胸前的红发,显得格外玲珑可爱。
“嘿,我只是想,等云书哥下次回来的时候让他知道。认真修行的我,可比他厉害多啦!”
第一章 书生与解忧坊
水浮天处,夕阳如锦。
背靠静默青溪,一套二进院居舍坐落城外河堤,远离人烟吵闹。但看院中摆设,此地主人却也不离人间富贵,世俗享受。后院中摆满了各种物件,大多不知是做什么用途,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靠墙的架子上。
而此时的前院里,院落里西南角一张石桌,相隔对坐两人。两人之中,一人俊逸温文,从容无拘,意态悠然闲适,仿佛不将对局萦心,却也已然极尽心力。
另外一人,作青衣书生打扮,其貌不扬,一张国字脸格外老成,真要比喻的话,有点类似谢云书前世认知中的电影演员午马。这人看似书生,但两眼神光湛湛,正气俨然,一身修行精纯无匹,自是世间奇人。
“请!”
桌上一匣一剑,各生奇特长吟。蓦地,宝匣翻然而开,显出内里青碧晶莹之物,不过两寸长短,宽不过指,像剑更似神异长针。
夕阳落入地表一瞬,但随宽脸书生猛然一声清喝,悦耳剑吟应之而起,匣中灵物,竟猛化作一条横空白练,飞袭向谢云书面孔。
然而同一时间,剑身纹有磐龙的灵剑,亦迎着悬空而起弹射而出,铿然一格迎面白练,瞬间擦崩出万点星火,于轻微夜色中格外耀眼。
一时间,两人身影端坐不移,只见天际两道青白剑芒不断交错,纵掠于山水之间,好似两道神虹辉映,灿胜月华,将院后溪流切割无数来回,却不伤及一花一草,一鸟一鱼,足见意随心至,掌控精微。
方寸之间斗招,连番不见高下。书生却有不少保留,已探知谢云书深浅,当即眉梢一挑,将半空白练收回剑匣,吐出一口浊气,道:“你用长剑,终是我占了些便宜。”
“够格了吗?”
“黑山那位不易对付,你还须再有精进。”
“你有见过?”
“略有耳闻,但未用它试过剑。”
谢云书对面的书生,正是大名鼎鼎的燕赤霞。说来谢云书还不清楚,他所来到这方世界,到底是电影倩女幽魂,抑或是传统的聊斋志怪。
但,燕赤霞着实是个奇人。年纪轻轻,便已练就一身可怕剑术,身怀宝物无数,来历神秘莫测。而除了这匣中剑,随身尚有一只由所斩妖物皮囊炼制的剑袋。
至于,燕赤霞是不是像电影里一样,还有轩辕剑这种传说里的神兵利器,谢云书目前就无从得知了。
毕竟,他和燕赤霞的交往还没那么深厚。而大多数试图接近燕赤霞的妖怪,都没能走到他的跟前,就已被刚刚剑匣中的晶莹白练,给轻飘飘的一气斩之。
寻常妖鬼之流,根本不值燕赤霞一哂。而能和他交手若久,燕赤霞此刻看着谢云书,也不免欣赏道:“你是个当侠客的料子,何不与我一同畅行天地?”
“当仗剑江湖的侠客有什么好?我在这街边开店,可比你轻松得多。”
谢云书理所当然地说:“这世上离奇诡事太多,有的是人愿意请我去解决麻烦。虽然鸡毛蒜皮的小事居多,但也不少趣味之事。真要某地出了什么大妖,我一个御剑就能飞过去,何必天天跑腿呢?”
“嗯……人间世行人间道,亦无不可。”
燕赤霞和谢云书相识,就这么两三天。说来,还是谢云书开得这家解忧坊,在临近城镇传开了不小声名。
既然是换个世界练级,谢云书也很沉得住气,干脆就地扎了根,安心修炼《丹霞剑经》。
当然赚钱生活,依然还是必须。而这一方神鬼满地爬的世界,最方便又能锻炼自己的方法,自然就是处理怪异之事。
本来这店按照谢云书的意趣倾向,这家店不如叫“解忧杂货铺”的。
不过,他一想古人又不认识东野圭吾,何况那人还是个东瀛鬼子,索性就言简意赅的取名“解忧坊”。
来此之人只要付出相应代偿,谢云书便能替他解决怪事——当然,如果发现苦主善恶颠倒的话,他也从来不吝转换立场,替妖怪出头给它们解解忧。
刚开始还有些恶霸乡绅,欺凌妖物不成,不大服气谢云书倒戈以对,纠结了几批绿林好手,想来找他的麻烦,却都毫无悬念的被痛打了一顿,算是赔了银钱又折身。
一来二去,这家开在城外湖边的解忧坊,怪异的名声便传播了出去,自此才引来了行走天下的燕赤霞。
二人虽不算一见如故,但俱是入了修仙门径的修行者,几番畅聊之后,也算就此结下了交情,谈天说地,无所不提,偶然就聊到了黑山老妖。
要知道聊斋志异本身,并不存在黑山老妖这一鬼王。因此,谢云书又不是固执己见的人,才有了今日向燕赤霞请教切磋之事。
出于替谢云书考量,燕赤霞先声警示道:“另外,你虽行善道,也得当心‘官面力量’。”
“官面力量,官府吗?”
“不止是上面的官府。我听说,你因一只鬼狐,招惹了阴间五都巡游使?”
“什么五都巡游使?”
谢云书一个现代人,就算穿越过仙剑世界,又没专门研究过古代官职,何况还是阴间的官职,哪里清楚燕赤霞说得是谁?
不过狐狸的话,谢云书仔细想了想,他好像只认识一个:“燕兄是在说小十四?”
“不错。”
两人口中所谓的小十四,乃是一家辛姓的狐族中,排行第十四的姑娘。这小女孩也是倒霉,某日外出踏青,被一个姓冯的书生看到,非要上门强行娶亲,自然被辛家为难赶了出去。
结果,这冯姓书生有几个“好亲戚”,因祖上有人姓薛当了尚书,这薛尚书死后更成了五都巡游使,能够驱使方圆百里的小鬼妖狐。于是冯姓书生的死鬼“姨妈”,就来了个借势压人,靠五都巡游使的威风,强逼辛十四娘嫁给冯生。
本来这和谢云书没什么关系,但他刚到这人生地不熟,偶然间得辛十四娘结识。这小姑娘一心思慕长生仙籍,平日最喜做好事积功德,以期位列仙班,才有和谢云书认识的事。
也是经过一番谈玄论道,辛十四娘受益匪浅,给谢云书提供了“启动资金”。所以,后来辛十四娘把这件恼火事告诉谢云书后,他才会出手相助为之解忧。
“嘁,这些阴司神职,敲骨食髓比人间官僚也不遑多让。得罪了,他们又能拿我怎样?”
燕赤霞有意试探道:“哦,地府可是有着生死簿,你不但心这人活动关系,谴那阴差拿你?”
“那……还真不怕。”
谢云书又不是这里的人,生死簿上有他的名字才是见鬼吧?
第二章 来不及学中医了
说来此方世界的阴曹地府,除了东岳大帝钦点官职,许多都由阎罗王、判官考核死后的人类担任。如果不是关二爷把关,甚至还存在贿赂阴司的买官行为。这般一来一往,其中不免存在裙带关系,阴阳勾结的肮脏事。
因此,不少人类恶习随之延伸到地下。可以说,此方世界阶级固化十分严重。普通百姓甚至连死后都翻不了身,却也难怪谢云书会对此世阴司颇为不屑。
连潜心修炼的妖怪都欺负,正常人死都不能安生,能不能活全靠人情,这还有什么天理?
不过,正是因为酆都的阎王、判官,来历良莠不齐,因此相互实力悬殊不小。那些走不正当途经上去的阴差,则大多都没什么本事。
至于谢云书的寿数,肯定没留在这个世界的生死簿。
甚至他的生死命数,是否刻在仙剑世界掌生握死的九泉寒髓里,他自己一时尚且摸不准,都还得打个问号。
既然这样,他当然不把阴差勾魂当回事,回答燕赤霞时口气更是漫不经心。
而见谢云书这般自信,燕赤霞略一思索便就释然,诚挚劝说道:“我看你修道已有不浅火候,寻常阴差确拿你不得。可天上亦有神明,虽久不涉凡尘,总当留个心眼在。”
“燕兄怕是想多了。我行得正,坐得直。真要是天上的神明,又有几个会管这等龌龊事?”
“这……哈哈哈,说得有理。”
不仅有着过人艺业,燕赤霞的为人也十分朴实忠厚,和谢云书聊这么多,不过是出于好心罢了。
在解忧坊耽搁了几天,燕赤霞终非无所事事,确信了周遭百姓口耳相传之人的品行,就准备隔日启程事宜:“我还有他事待办,就此告辞。”
“那,稍等。”
燕赤霞这种闲云野鹤,自然不会长居一处。谢云书也不强留,只是抱着投桃报李的心思,转身回到了后院,从架子上取了些东西下来,然后又回屋拿了几瓶丹药。
要说来到此方世界许久,谢云书除了日常打磨真气,寻鬼祟妖邪的晦气,总算有了时间,稍微琢磨了一下草谷教给他的蓬莱丹典。
不过,由于主要心思都放在修行剑经,以及专注学习水境仙术上。他研究丹典的方式就比较粗暴,完全不管药性怎样、医理如何,突出一个照本宣科,大力出奇迹就对了。
就像工业化生产一样,掌握好火候与药物配比,他凑齐了草药、买了个丹炉,然后一个劲的开工,打得就是熟能生巧的主意——反正把药炼出来,吃不死人,效果差不离完事。
不过,两边世界毕竟有些不同,谢云书能练出某些丹药,某些限于药材来源的,却只能遗憾失败。但手头这些拿出来,作为送给燕赤霞的临别践礼,已经绰绰有余了。
算来到了这里一段时间,他吃掉的金蚕王也消化了一大半。
【姓名:谢云书】
【lv:26(44%)】
【状态:缚魂异常(魔翳暗子)】
【武功:夏侯枪法(融会贯通)、夏侯弓术(融会贯通)、穿云掌法(炉火纯青)、指剑双绝(心领神会)、蜀山御剑术-丹霞剑经(驾轻就熟)】
【仙法:蓬莱丹典(初学乍练)、水境·水系仙术(驾轻就熟)、穿墙术、隐身术。】
【评价:登堂入室】
武功和御剑术的进步,倒是在谢云书意料之中。只是他用这种方式炼丹,居然也能被判定为入门,他对系统的研究,看来还不够深,说不准还可以取巧。至于后面两个穿墙术、隐身术,却是他从这个世界的崂山道士里,学到的两手小伎俩。
因为这两门术法一学就会,而且没什么花巧,因此不像其他武功仙法,有着明确的阶段划分,算是直接就归类于大成。
而谢云书此时手里拿着的两种丹药,分别名为“紫箐玉蓉膏”、“紫藤丹”,用来制作的药材,已不是特别常见。前者能极大疗复修者所受到的内伤,后者则对真气、精力都有一定程度的弥补,算是极为不错的恢复药物。
至于像金疮药之类的烂大街外伤药品,谢云书就不拿出来献丑了:“这两瓶药燕兄你收好,江湖路险,难免遭遇不测,以备不时之须。”
“无功不受禄。”
“不用拒绝,以后说不定我要铲除几个厉害的妖怪,还得请你帮忙。这些东西,不过纯当定金罢了。”
跟燕赤霞这种人来往,就得直来直去,兜圈子反而会让对方不爽。谢云书说着将另外一手里的东西也递了出去,简单说明道:“另外,这是我用术法做得几个小玩意,聊表心意。”
“这是?”
“热的话可以用来捏碎了降温,不过得离远一点。当然你把它丢出去投掷向目标,让他们感受一下冬天的寒冷也不错,算是捉弄人的小物件。”
谢云书倒不是不想用火药,靠着自己的印象,配合法术弄些稀奇的火器出来。但可惜的是,他目前学的只有水系术法,因此只能买玄冰做了几个水莲环。用在战斗当中,水莲环可以省了施展术法的时间,当作暗器用也能让敌人冻伤。
只是,燕赤霞虽然学识广博,却不是面面俱到,能收到这些小礼品确实挺高兴,但除了新奇以外也有些为难。
然而,他刚想拿些什么东西出来回礼,结果突然眉色一变,行色匆匆地背起了自己的剑匣,郑重说道:“谢老弟,若有人来问此寻我,麻烦你替我打发了他。”
“谁?”
“夏侯,一个麻烦的剑客。”
“行。”
这姓夏侯的剑客,自然就是电影里,缠着燕赤霞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男人。
虽然武力过人,甚至和燕赤霞也能交手一二。但夏侯并未修行过练气仙术,只是一个武艺精湛的莽夫,而后更因贪慕美色,被女鬼吸干精气死在了兰若寺。
不过,燕赤霞看他是个人才,一直没有太过为难他,才让夏侯产生了他能超越燕赤霞的错觉,始终纠缠着他不放。
这么一个小要求,谢云书理所当然地应允下来。
有经验不刷,岂不是王八蛋?
第三章 谢云书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月华万赏加更)
“哗——”
这燕赤霞来得快,去得也疾。话音刚落,他人便已乘虚御风,飘然远离了解忧坊。
谢云书本还想留他用顿晚饭,见燕赤霞走得这么匆忙,差不多也能猜到,所谓的夏侯已距离解忧坊不远。
为了防止打坏自家房子,谢云书索性主动出了院,往河边小道走了两步,静候来人上门。
话说也是巧合。夏侯这人名中两字,倒是和谢云书出身的夏侯世家一样。不过谢云书几乎记不清,来人到底是姓夏名侯,还是就自号夏侯了。
但,似乎也无所谓?
对方人还没到,又是独自在门外,谢云书无所事事,便开始回想起来聊斋世界之前的事。
那时赵灵儿消失以后,谢云书就地在苗疆帮手救人之后,顺道搜罗整理了许多必备药品物资,然后才开始思考穿越的事。
本来【林月如的心愿】达成后,系统里给出了三个选择随便挑选,分别包括:《蜀山剑侠传——慈云寺斗剑》、《聊斋古典神话》以及《仙剑三电视剧》。
照理来说,要说收获最大,定然是那天仙、地仙满地爬的蜀山剑侠传,最容易捞到好处。可谢云书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点微末修为去了蜀山的世界,怕是经不起里面老魔头的屈指一弹,暂时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最起码,得有个lv99以上,才能比较稳妥。否则越级刷怪舒服是舒服,风险却未免太大。
至于仙剑三电视剧……怎么说呢,能收获多少不好讲,谢云书的腹肌被笑出来估计是肯定的。而且整体剧情目前没什么参与余地,于是并没有纳入下一日程的考量。
真要有机会的话,谢云书宁可带李忆如一起过去,去见一见被邪剑仙吊打的重楼,以及她的外曾祖母“紫萱”。
于是没什么其他挑选的余地,谢云书便定了“聊斋”。一来这里奇珍异宝不少,二来虽然有神佛阴司等大能,但整体层次比较符合他目前的水平,练级也能比较有效率。
至少从目前来说,谢云书自觉是来对了地方。
这么一阵胡思乱想,不久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头用黑色布巾包裹住的精壮剑客,像是穷追着一股宿敌气息,追踪到了解忧坊门口。
刚一路过谢云书身边,夏侯便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抽出鞘里满是血腥味的长剑,骂骂咧咧地问道:“喂,臭小子,有没有见过一个背着剑匣的人?”
“嗯,见过,他让我拦着你。”
谢云书回得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替燕赤霞遮掩的心思,单手朝前一摊道:“事先说明,你要是不识好歹进退,我可不像燕赤霞一样对你留有余地。”
“可笑,你在说什么大话?!”
虽然屡屡败给燕赤霞,夏侯刀口讨生活多年,自问手上颇有些斤两,哪会被谢云书吓退?
夏侯对此自然嗤之以鼻,哈哈大笑两声,不信道:“哼,燕赤霞都不能轻松把我打败,就凭你这文酸模样也想拦我?臭小子,在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我先断你一条手!”
谢云书顿时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意味深长叹了口气:“……你运气不好,不该叫夏侯的。”
“装腔作势,说什么废话!”
这人争夺“天下第一剑”的虚名,已经到了魔怔的程度,又自恃剑术不俗,连碰到燕赤霞都跟个炮仗一样,见到才十六岁出头的谢云书又哪里会客气?
不过,就在两人一触即发之时,河岸小道的另外一头,远远走来一个麻袍道士。腰间系一葫芦,背后宝剑也好似一口灵物,被密密麻麻的黄符纸包裹着,显然颇具法力。
这道士名叫阎道融,说来和辛十四娘也有些关系。
这辛家狐族一家,许多年来一直避居于附近山野破庙,在五都巡游使薛尚书的管辖范围内,平时没什么怪人、小妖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虽然时不时被迫嫁女和亲,十九个女儿已经嫁出去十二个。但辛家的生活,勉强还算得安稳。
而因薛尚书生前家世显赫,冯生的姨妈被封为郡君,也享受着方圆鬼狐的供奉,自有庇护一方的职责。但想那辛十四娘拒绝了冯生提亲,郡君虽算不上什么坏人,却不免有些不满置气,不由暗恼:这野狐精还配不上她外甥呢。
恰巧前些天,有一法力不俗的妖道,追着一头修行精深的豺狼妖,进了山庙附近几十里范围。郡君知那道士修为不凡,不敢招惹,便索性当了缩头乌龟,连知会治下小妖都未去做,无缘无故害苦了辛十四娘。
原本,阎道士只是瞧那豺狼妖修行年久,一颗内丹必是大补,才心心念念追到了附近。谁知某日阎道士对辛十四娘惊鸿一瞥,竟意外发觉辛十四娘虽是狐精,却修得一身纯正仙修,满身仙气令他都垂涎不已。
自那以后,阎道士便打定了主意,要取了辛十四娘精元,再与自身道力融合,以求位列仙班,大道功成。
只不过,阎道融自己没试验过这种邪门歪道,于是这些天抓了豺狼妖后,便寻思着先物色一个恐武有力的壮汉,把豺狼妖的魂魄修为与之融合,看看人类与妖怪结合究竟会有什么效果。
虽然大概率会做火入魔,可是——万一成了呢?!
“这剑客倒是好体格。”
一眼相中了夏侯,阎道融毒狼一般的眸子,便锁死在了他的身上。而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夏侯修为与谢云书差距甚远。
对谢云书这个人,阎道融此行想把辛十四娘一家一网打尽,必然提前做了调查。他清楚当地珺君做媒不成,便是解忧坊的谢云书给辛十四娘出头。
既然如此,阎道融当然不愿被谢云书坏了好事,于是指捏法诀,旋即即见黄符纷飞,一口灵气充盈的利剑,顿时轻灵脱手而出,直击在夏侯握剑之手。尚在防备谢云书的夏侯,哪里料到有人搅局,当场吃力倒退了三步,连手中利器都掉到了地上。
夏侯吃痛怒喝道:“臭道士,你是谁?”
“贫道阎道融,见礼了。”
“阎道融?”
被人坏了刷经验的好事,谢云书现在很不舒服。但对这老道士的名字,谢云书想了想,好像没在哪部电影里看过,不过这家伙等级还是很鲜明的给了谢云书一个对比。
lv28?
唔,可是总觉得干碎他不难啊……
打架战力入脑,谢云书的遐想,自然不会被阎道融知道。而见谢云书“客气”罢手,阎道士当即轻咳一声,道貌岸然一拱手道。
“谢居士仪表堂堂,修行不凡,何苦与一个狐妖纠缠不休?”
第四章 瞬间就差了一辈
“有些人像个人,但他早不是人了。有些妖做的事,倒是比很多人都更像人。”
“话虽如此,谢居士又岂能一言定善恶?”
“呵呵。”
谢云书轻笑两声心想,这阎道融自己都不一定是什么好货,居然有脸说这话?
而一见着对方针对辛十四娘而来,谢云书暗忖对方要么是那种见妖就杀的家伙,要么就是故作清高、心怀不轨。
不过,这阎道融不知谢云书想法,当下更有意卖弄,随后从腰间解下葫芦,放出豺狼要的魂魄,语重心长道:“此妖取人精气,滥杀无数。那狐族与豺狼无异,更擅卖好伪善,借机骗取欢好。居士切莫因其美色,给她骗了而不自知呀。”
“我自问还有些眼力,不劳你费心了。”
谢云书说着双眼却盯着阎道融手里的宝贝葫芦上,好不羡慕。说真的,他一直很想弄一个这种能收妖的好东西,而且卖相极佳,看着就很有高人气质。
不信?
连阎道融这种摆明了心怀鬼胎的家伙,在人前都能装得人模狗样的,尽显一派高人风范!
而被谢云书油盐不进一口回绝,阎道融面色无波,忽然瞧了眼夏侯,道:“也罢,等你吃了苦头自然明白,贫道所言非虚。这位壮士,瞧你心焦神燥,形神不定,今日怕是胜不过这位谢居士。”
“死老头,你放什么屁话。”
“何必动怒?你想剑术更进一步。若不勤修自身,怕是大有难处……”阎道融故意卖了个关子,就这么等着夏侯上钩。
说来夏侯贪好虚名,毕生所愿,无非是打败燕赤霞成为第一剑客,虽然有些半信半疑,随后还是心动试探道:“哼,都是废话,燕赤霞早对我说要修身养心,戒骄戒躁。老道士你要仍是这种论调,我劝你尽早死了这份闲心。”
“原来是燕赤霞,那想必阁下就是夏侯了?”
听到燕赤霞的名号,对谢云书的提防又多了几分,阎道融心思一动,接着猛地对夏侯连连摇头,投其所好道:“唉,此话不然。燕居士当是担忧阁下误入歧途,得了上乘修法愈发迷信于武力,适得其反才未点醒阁下。但在老道看来,练气修道本是修身养性一环。只要潜心修行道学,这养气功夫自然便能上去。练气修为与剑术一并提升,岂不快哉?”
“哦……”
没想到从阎道融嘴里听到另外一种说辞,而且看这道士刚才偷袭的力道摆明很有本事,夏侯终于心动,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佩剑,不去理谢云书,兴致勃勃追问道:“道长你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
一听出言不逊的夏侯,对阎道融自己的称呼从“死老头”、“老道士”,转变成了道长,阎道融就知道鱼儿上钩了:“不如你先跟老道学上几天,再来请教谢居士,岂不就清楚贫道所言真假了?”
“这……好,我就信道长一回!”
“请吧。谢居士,贫道好言相劝,请慎重考量。”
反正已经丢了燕赤霞行踪,夏侯也就一粗人,找谢云书的霉头什么时候不能来,还是想办法超越燕赤霞比较紧要。
阎道融心下满意至极,最后又对谢云书撂下一句看似劝说的“警告”,随后就一甩道袍,摆出世外神仙的姿态,和夏侯一起离开了解忧坊。
不过,知道这事不算完,谢云书心下若有所思。从燕赤霞开始,到夏侯、阎道融,这接连几天来得人可真有些多,真有这种巧合全扎堆在一起?
而且,他好像没对阎道融通报过自己姓名?
“啧,老头居心不良,怕是别有所图……看来,我也得备上一些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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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鸡鸣日升,天光方亮不久,谢云书就起了床。虽然说现代人有现代人的生活习惯,然而毕竟娱乐方式没前世丰富,谢云书自然而然习惯了早起,连赖床都不赖了。
不过,相比起以前在客栈自给自足的日子,谢云书近来却轻松的很。每天一大早起来,像是固定了时间,刚去正厅,便能看到黄花梨的木桌上,摆放整齐了三个小菜,一盘蒸包,以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小家碧玉般的美人,如同婢子一般站在一旁。
“十四娘子又来了?”
“嗯。”
“都说过没必要忙这些,我一个人吃住忙得开。你有闲暇来玩没关系,何必把自己当成下人一样?”
“应当的。”
披着一件白绒贴边的大红斗篷,脚踩一双高底莲瓣绣鞋,这少女一身红装,约莫十四五岁,仪态翩翩,身姿婀娜,服饰华美,薄薄纱巾后的容颜精巧细致,妩媚而不艳俗,秀丽之中更见仙香,一开口带着一种惹人的酥糯绵软,令人生不起恶感,正是辛十四娘。
只是,谢云书虽说很欣赏辛十四娘为人,但也有些吃不消她的勤恳。
至少在他看来,投契朋友之间相互帮忙,就像他和刚认识的燕赤霞一样,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大不了以后帮衬着还一还人情,不必把自己的姿态放到这么低。
不过,算来这聊斋世界,一直都这么男尊女卑。不管是不是强买强卖,女鬼妖精倒贴起来,好像都没什么道理,大概封建社会就是这味?
还好辛十四娘一心踏入仙道,已经极为独立自尊,不比其他“馋人身子”的妖精,否则谢云书都得头疼。
想想也没驳了十四娘的面子,谢云书照常喝了粥,吃掉一个肉包一个菜包,然后自己主动收拾了餐具,嘴里说道:“真的,你没必要这样啊。就算想帮衬些,你不是有仆人吗,让他们去做不就好了?”
“不麻烦,只是聊表心意。”
辛十四娘声线如黄鹂一般动听,而很正常的谈吐交流,却给人一种羞怯生涩之感,倒是和她的外貌年岁十分匹配。
而今天见到辛十四娘,却是正合了谢云书的心意。再一想到昨晚意图不明的阎道融,谢云书立马开门见山道:“你真想帮我,我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辛十四娘心下一喜,明眸圆睁,重重点头:“还请恩公直说。”
“我想教你些剑法,你愿意学吗?”
第五章 男女搭配,后面怎么说来着?
这方志怪天地的仙人,大多没有仙剑世界的本事。
辛十四娘修行不少岁月,离位列仙籍,仅差些年头的水磨工夫。但因是常年累月行善积功,光要论武技斗法,却未必比人间修者强到哪去。
否则的话,她断不至沦落到被阴司拿捏,差点遭强迫嫁人的地步。她真要有过人的术法仙修,等辛十四娘成仙之后,地位必然不可同日而语,区区阴司还敢跟她为难?
“恩公既有所求,小女安敢不从?”
一点点踌躇犹疑,转瞬被抛在了脑后。辛十四娘纵人美心善素少记恨,但只要思及被郡君刁难,以前一些委曲求全的卑微念头,便被很快压下。
虽看似年纪尚幼,辛十四娘到底是修为不浅的狐妖,心思聪睿至极,更不乏通透考量。
何况,谢云书这个请求,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她欢喜开心都来不及,又有什么理由非去拒绝?
另一方面,谢云书之所以想教辛十四娘仙霞剑法,倒不仅仅是这剑法女子使来煞是好看,与辛十四娘的美貌相得益彰。更主要的原因,乃在于仙霞派的剑法,虽衍生于蜀山仙剑派,却还有着妖魔的影子,相对适合辛十四娘,且在剑阵一道颇为擅长。
偏偏谢云书现在只有一人,倘若遇到力有未逮的难题,没法及时把剑阵变现。
而有了辛十四娘就格外不同。她现在不缺深厚法力、世俗武功,欠缺的只是一个转换的渠道,只要学会了剑法基本,立马就能形成即战力。这样她再和谢云书联手,便能立刻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
这样一来,不论自保抑或主动出击,两人都拥有相对充裕的空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辛十四娘一拜。”
除了报恩的心思,能得仙派传法,辛十四娘此番奉茶,跪得也心甘情愿。
不过没等她盈盈拜倒,谢云书就一脸错愕托住了她两条纤细小臂,赶紧把她扶了起来,了然同时又有些懊悔,失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这里不兴这套。”
“嗯?”
“我都没满十七。之前叫我恩公就够肉麻了,现在还改口称师傅。虽说达者为师,但你我之间真不至如此。”
“唔……那,小女该怎样称呼公子?”
灵眸轻转温柔微笑着,辛十四娘心思玲珑剔透,品出了谢云书不喜欢被人称得太过正式。
于是,在被谢云书扶起之后,辛十四娘轻轻抽离了小臂,眼睛眨了眨同时鼓起勇气打趣,以求消解刚才的尴尬:“恩公、师傅叫不得,公子怕也不成。若唤小弟,于小女却有些为难。想来谢郎……这一称谓,你更当敬谢不敏。”
“直接叫名字不好吗?”
“唯独如此不行。”
辛十四娘极为坚持,道:“无论如何,你对小女有恩。不如……小女称你一声先生?”
“先生和师傅有区别吗?”
“亦可谐音为谢生。”
好家伙,直接相互自欺欺人是吧?
不过这么一想,大家的确都能接受。谢云书也不那么抵触,随意地点点头说:“由你。另外,我想教你些武功,却是因为近来附近出现一个阎道人。”
“阎道人?”
“不错。”
平素都在做好事、积功德,辛十四娘哪里猜想得到,会被这样一个凶残的道士盯上。
不过,谢云书仔细想来,他加上辛十四娘,应付个阎道融已经十拿九稳。
他此时心头疑问的,自然是谁在幕后推波助澜:“有人在散播对我不利的消息,引来很多人的试探。”
“这……各地城隍常有交集,流传只言片语乃是常事,根本查不出源头。”
“所以,你也觉得是我们上次削了老太婆的面子。她家上头有意放任传播谣言?”
话说回头,能让辛十四娘隐忍受郡君逼迫家人的因素,无非是她那一家子的狐狸。
谢云书一剑在手,摆明了有罩着一亩三分地的本事,又不受阴司掣肘,逼得郡君退让当真不难。
当然,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因此发生这种事,谢云书还能理解。阴司体制内的人,肯定不乐意被体制外的人坏了规矩,放任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谢云书一时没兴趣去管阴司的事。反正等他练练级回老家,这里的事都和他没关系了,还操个什么心。当然要是真能逮到谁在暗地使坏,谢云书也不介意临走前闹上一闹。
至于现下,不缺衣短食,谢云书寻思着按部就班,先和辛十四娘把剑阵练熟了,顺便等生意上门便可。
辛十四娘平日不佩兵刃,却也有着几个下人使唤,没多大功夫就从城里买了一口长剑回来。虽然称不上什么灵剑,但好歹算是口利器,作为入门用已经绰绰有余。
接下来的半旬时间,除了一些武术招路,谢云书依次将仙霞剑法当中的“余霞成绮”、“白虹彤霞”、“霞光艳艳”、“云霞满天”几招依次教给了辛十四娘。
而不愧是几可位列仙籍的有道仙狐,又只是一个转化战力的过程,辛十四娘的进展自然半点不慢,不久便从一开始lv18的水准,提升到了lv27左右。
至于谢云书自己,更将金蚕王的效力消化殆尽,搭配上那块辅修灵石,终于踏过了lv29的一半进度条,逼临了lv30的门槛,超越他大伯夏侯彰指日可待——实际上,他靠着一手日益精熟的御剑术,除了握有紫荧剑的欧阳英,其他三位家主都已不是谢云书的对手。
而实事求是的说,谢云书自己都觉得有这么一个水准相当的朋友,每天切磋讨教,是他能快速进步的一个催化剂。
不仅如此,仙霞剑派的剑法,多以剑阵见长。像仙剑二中,仙霞五奇联手,能抗衡实力远胜她们的魔族掌旗使孔麟。可只要一分开,孔麟甚至只要几个来回,就能将五人分别击毙。
因此,这剑法共同修行,本就对提升有益。更遑论谢云书与辛十四娘,都已经不是刚开始修炼的人了,一旦找到准确门径,突飞猛进本在情理之中。
就这样安稳修炼了一段时日,那位将来会在兰若寺被吸干精气的色胚剑客夏侯,得到阎道融的提携指点,终于想起来该找谢云书的晦气。
结果碰到了摘下面纱练剑的辛十四娘,夏侯色心发作,开口卖好的第一句话,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姑娘,此地妖人与鬼狐沆瀣一气,你岂可逗留于此?”
第六章 这里有妖气
“有妖气。”
“哼,有你这条妖狐在,这里当然有妖气。”
不止是被来人斥责为恶妖而生气,辛十四娘却也实际从夏侯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贪婪的气息,与谢云书当日见到时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费尽辛苦把豺狼妖的魂魄,强行塞到了夏侯的身体里。阎道融这一次岂肯错过机会,高喝同时黄符裹着铜铃法器,瞬间笼罩在解忧坊上空,雷厉风行布下天罗地网。
“夏侯,你想要挑战燕赤霞,就得打败谢居士。”
“哈,现在我浑身都是力量,举手之劳罢了。道长,你可看好了。”
自以为驾驭住超凡妖力,变得格外骄傲自负,夏侯这人本就心浮气躁,此刻被豺狼魂魄妖气影响,大脑更显得狂躁嗜杀。一看谢云书和进门时的“仙女”同住,夏侯一时好色心起,不免“新仇旧怨”一同涌上心头。
另外一旁,阎道融则想让夏侯牵制住谢云书,而他自己就可以道门除魔功夫尽快拿下辛十四娘,当即二话不说并指抡动,指挥着天上黄符法网,飞快收缩罩向辛十四娘。
“布天师阵。”
黄符之上法力精纯,对妖物有极大克制。可谢云书却不慌不忙,准备割韭菜。
谢云书话音方落,便见辛十四娘踏斗步罡,一手指若拈花,一手将剑合胸,竖上朝向天阙,旋即地上有若浮现天眼虚影,陡然怒目睁开,法威震慑妖邪。
刹那间,一股天师符法的力量荡漾而出,非但不曾威胁辛十四娘,反而让夏侯一不留神吃了个大亏。
他还没出力,人就倒下了!
“不妙!”
一看夏侯还没使出剑法,便差点半跪于地。猛一察觉四周玄门法力,阎道融顿时大感不对。
原本在阎道融看来,他自己已算一位有成道门修者,要用一些符箓压制住辛十四娘这个妖仙,实在再简单不过。只要谢云书不从中作梗,阎道融完全有机会慢慢收拾了辛十四娘。
但,阎道融怎么能料想得到,短短一些天不见,辛十四娘不仅学了这一手剑阵,而且更扯淡的是——这阵法竟然还真的是天师正宗啊?!
道家祖师爷不帮他,反而去帮一个乡野妖怪,这他娘的还有天理嘛?!
不过,要知道仙霞剑法本就融合妖魔武学,等同化解了道门对狐妖的诛邪克制效果。而仙剑派掌天下玄门牛耳,自然也很擅长天师符法。
就算《丹霞剑经》里的法门,得靠剑阵才能运用出来。可现在辛十四娘已经出其不意压制住了夏侯,使得阎道融骑虎难下,想要临阵收手也不可能了!
“妖道,你身上也有妖气,还不给我速速留下葫芦!”
“????”
阎道融大脑一时有些发蒙,没明白谢云书怎么一开口就是要他的葫芦,好在他现在目前没受内伤,否则一口老血都得当场喷出来。
这算什么,打劫不成反被打劫是吧?!
其实,对近来各地城隍传闻附近来了个本事不小的“妖人”,阎道融一开始只是半信半疑。
而从后来附近百姓口中探得的情报,阎道融差不多能理出一些具体脉络,推测出谢云书这人虽有些怪异,但总体来说绝对是一个“三观正、讲义气、不畏强权”,束发不久、尚未到弱冠之年的三好热血青年。因为一时得罪了人,才会被阴司上面记恨。
因此,阎道融不免有些先入为主,以为谢云书再怎么难缠都难不到哪里去。
地方阴司管不了,那是下面的鬼差大多没什么修为,制不住谢云书不出奇。
而凭他阎道融的精深道行,拿下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手到擒来,何况为了保险,他甚至加上了一只豺狼妖打底?
稳如老狗不是?
再不济,阎道融心忖只要抓了辛十四娘就跑,等融合了妖仙的精气真元,马上便能功力大进,到时候再来找谢云书的晦气,必然也是一桩不差的买卖。
但,现在这里算个什么情况。究竟到底谁才是妖人,谁才是得道修真之士啊?
勤修道功的道士,骗了人间剑客和妖物魂魄杂交,却还在装腔作势,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
野外开店的异人,教了修仙妖狐玄门正法术阵,喊出来的口号居然是“抢宝贝”?!
阎道融心下暗骂:奶奶的,妖怪不像妖怪,道士不像道士,这简直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不过,谢云书却不觉得有什么不行,为人正能量和收割战利品并不矛盾嘛。
倒不是讲,看多了杀人夺宝的小说,谢云书心态变得麻木了。而是他正常下个副本,马上打完了boss,难道还不兴roll个装备?
反正又没人跟他抢,谢云书才懒得讲什么风度,干碎了阎道融那就完事了!
于是,都没见着谢云书御剑而出。
就在夏侯身形不稳的第一时间,他猛地提起五成真气,尽数灌注在磐龙剑上,使得剑身上的青龙龙眸,都绽放出了碧血色泽,凛然不可轻犯,下一招显然非同小可。
迅雷不及掩耳,动弹艰难的夏侯,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被吓得肝胆欲裂的阎道融,给拿在手里丢了出去,当成了一个人肉挡箭牌。
下一刻,只听一声龙吟横空,沛不可挡的剑罡,便似潜龙出渊畅游天地,瞬息一斩,人妖俱灭,连点血沫肉渣都没留下。管他豺狼妖有什么本事,斩龙诀连寻常蛟龙都斩得,还不专治一切不服?
然后,就听到“嘁哩喀喳”的断裂声连续不绝,谢云书家前面的一半院子都给斩没了……
“啊,这——”
这一击绝招效果之好,威力之强,不愧斩龙之誉。就算现在谢云书真气深厚尚未超越一些名宿,但第一次使用斩龙诀,举手之间能把前院给拆光,实在让他有点料想不到。
望着眼前一地狼藉,谢云书心疼不已道:“亏了,亏了。葫芦还没拿到,先把自己家拆了可还行?”
“葫……不当人子!”
刚纵身腾空避开斩龙诀,阎道融甫一落地听得这话,好悬没把鼻子给气歪了:他腰际的宝贝葫芦,可是上等的道门法器,岂是一间世俗豪宅能够换得?
“把此地县令的全部家当都变卖,老道都不换!”
“咦,重点是这个吗?”
第七章 醉仙(求投资各种求)
“嘿,今日之赐,来日必报!”
失了夏侯先手,阎道融就算气怒攻心,亦不至抛却生死。何况辛十四娘布下此阵,明摆着接下来要联合谢云书,置阎道融于不利境地。
既然捉妖不成,阎道融双眼狡猾一转,将挂满铃铛的黄符法网丢了出去,仿佛一张伞面螺旋疾转作为阻碍。与此同时,阎道融脚下接连数蹬,看准前院坍塌的方向,一个回身即已高飞而出,走为上策!
“解忧坊,概不赊欠。”
磐龙轻托掌心,谢云书淡然一语,霍见白练腾空似长蛇,叠叠剑影接续迅发,首尾相连,眨眼沿袭向阎道融脚下,分毫不为符阵所阻。
蜀山御剑术,抑或仙霞“余霞成绮”之招,并非仅是指驾驭一口飞剑,灵活调动,远程制敌,便算一招了结,而是系统的御剑至法,变化万端,纯看个人发挥。
就算只是刚一起手,谢云书站在原地,手里磐龙剑分明动都未动,却已熠熠生辉,由剑尖生作数十道凝实分光,在天师法阵照耀下,强横撕裂黄符结界,连成一线寒光,奔腾而出。
骤见黄符乱飞,铜铃法器落地顷刻,阎道融脸色剧变,将背后作法灵剑出鞘,戏水一般黏住御剑分光,试图以自身剑气将之甩脱一旁。
但,此一时彼一时。几天不见,谢云书此刻真气,显然已压过他不少,阎道融手握法器刚一碰触剑光,仿佛就被土包巨岩轰中了一般,虎口麻痛不止。
“收!”
不过,这道士毕竟道行不浅,人在半空侧身一偏,另外一只手当机立断解下腰际灵葫,屏住真气不散启开葫口,竟倒收谢云书散余剑光入内,旋即御空逃之夭夭。
“十四娘,我去去就回。”
“嗯,勿忧此地,解忧坊交小女来安置。”
“哈,谢了。”
死仇已经结了下来,谢云书口头略作安排,随即恍若仙风托云随身起,足下生烟疾胜魅影,竟比阎道融御空更快,转眼追了出去,却是战未过瘾,兴起而去!
留在原地的辛十四娘,略一思忖收起阵势,接着便朝后院轻声唤道:“环儿。”
“唉,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安排。”
这环儿乃是辛十四娘的丫鬟,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同样也是一只狐狸,闻言从袖中取出一叠剪纸,朝着空中用力一抛,化作几个栩栩如生的假人,按照分工各自或寻找材料,或搜罗工具,开始重建前院。
这方天地虽少见大能为修者,但这些奇妙异术却着实不少,倍见神妙,十分实用……倒是挺居家的。
另外一处,彼方谢云书、阎道融一追一逃,顷刻已去了十数里地。那阎道融始终脚不沾地,在山林野地里高来高去。然而分明早逃了一步,奈何怎样都甩不掉谢云书,不免变得气急败坏,朝着地下谢云书嘶吼道:“小子,你到底想怎样?”
“请你给我垫垫脚。”
追了这短短一会儿,谢云书也算发现,阎道融的确勉强能御空飞行,但速度仅算得一般,远不如御剑之快。
不过,此刻谢云书“放开”瞻前顾后,“走”出一段距离后,战意正浓的他,却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状态。
要知道之前在仙剑世界,前有魔翳的阴影,不得不如履薄冰。后来虽屡屡有贵人相助,但对谢云书而言,既是助力,也是沉重压力。双重交迫下,不免令人窒息,有碍进取。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身处异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难得单对单和一个人斗法如此尽兴,谢云书竟纵声长啸,尽得逍遥意趣,体内真气加速消化金蚕王最后效力,鬼使神差施展出剑经中尚未纯熟的醉仙望月步来。
心境一变,胸怀愈广,内息更显淳厚。人在朗朗晴空,谢云书此刻竟如醉仙邀月,错身重叠,难辨虚实踪影,拉出一片迷蒙幻景。
换在阎道融眼中,却只觉谢云书脚踏平地漫步而行,不知怎地仍牢牢缀在后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但不曾拉长,反而变得越来越近。
而越是逃跑下去,阎道融更渐渐产生一种,逐渐看不透追上来的人,幻影虚实的吃力之感。
知晓谢云书心结一开,修为莫名增进,阎道融心下大急,无可奈何之下,唯有下定狠心,猛地重启灵葫,竟将之前纳入的剑光,加持了自身功力,调过头一股脑倾泻而出:“你想斗到底,老道又岂能不奉陪,大不了玉石俱焚!”
“嗯……可,除了天上皎月,眼下只见你一块顽石。”
“好小子?!给道爷去死!”
朦胧回神,谢云书嘴上说得话,更点着了阎道融怒火。
眼见阎道融厉行回击,谢云书不沾烟火,单手一点磐龙剑尾,将其飘然推入半空剑圈中央,霎时竟与倒袭而回的剑光相互呼应,使得阎道融攻势顿时一止。
“这,怎么可能是这样?!”
任凭阎道融不断加催真气,这停于两人间的剑圈,竟无论如何都难以前进,至多只是来回拉锯,而且更多是被逼回阎道融一侧。
“好,好好好,想要我的命,道爷就先要你的命!”
随着真气持续消耗,阎道融心知攻不可久,额上热汗都快变成了冷汗,却已无法半道抽手,一咬牙唯有舍身扑了下去,强行以剑怒然刺向谢云书心槽,迫不得已兵行险道。
电光火石一瞬,谢云书反似充耳不闻,由着自身真气所至,剑指一摆,随意应敌。
这边阎道融刚一撤劲,谢云书便气转全身,隔空操纵磐龙,重新夺回控制,同样一招“余霞成绮”更见精微,力收千百剑光绕着磐龙剑身转动,紧接着当空合化为一。
刹那间,整柄磐龙剑仿佛无限放大,在太阳照耀下折射出绚丽霞光,纳周天分化剑光,合一口数丈宽阔巨剑,霞光艳艳,当空出世。
“顽石,怎样与天俱焚?”
一迎一合,一来一往,相向扑杀。耳边突来一问,淡泊犹见惊心!
阎道融察觉进路凶险,却已如飞蛾扑火,止不住前冲之势。而他手中利剑在撞上“天剑”之时,竟脆似薄纸,锵然而断。天剑威势未绝,更将失去真气后续的阎道融,横腰从中破开两边,连全尸都未留得,颓然掉到了地上。
不过,就在阎道融方死,灵葫落入谢云书掌中,碰到谢云书此刻进展不小,鼓荡外放的真气之时。
远在不知何地的一处镇集当中,一名邋遢乞丐正与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褐衣人,无视了行人异样鄙夷的神色,正在茶馆里优哉游哉喝着闲茶。
蓦地,似感应到彼方变化,其中的邋遢乞丐,突地眉头一皱,掐起手指算了几算,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道:“嘿,这班后人看守不利,竟连我留在人间的纯阳妙道葫,都被一名逆道窃走。若非被外人祭炼,我之前都未知情。”
褐衣人摆手深感无趣:“一个破葫芦值当什么,你留下本就是留待后用。要我说老吕,赔了就赔了。喝茶,喝茶,你哪管得了那么多鸡毛小事?”
“但据我数术推算,杀了逆道的人来头不小。那人身上有某位存在留下的痕迹,我也不敢轻犯。只是看他修行,该当位列仙籍,怎在人世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