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老爷回府
到了老太太的院门外，陈妈站下，对徐妈道：“徐妈，你带着她在那边的廊下候着吧，二老爷他们刚回来，主子们一定会有许多话说，等我见有空了，传了你们再进去！”
徐妈忙答应一声，带了腊梅去了。
徐妈到了廊下捡了个地方坐下，看着老太太的院门，腊梅依旧站着，她坐不下来，屁股上的伤还鲜着。
腊梅站在那里，只见老太太那个院子，人们进进出出，都很慌乱的样子，又个个脸上都带了喜色。
不一会，腊梅又看到，大约六七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在一大群约二十来个的丫头婆子簇拥下，正往老太太的房里去。
徐妈就对腊梅道：“你看到没有，那前面的六七个，都是府里的小姐，是主子，住在花园里。她们后面的丫头以及媳妇，那都是体面人儿。”
腊梅面无表情，心里像是赌气似的，拿眼向门口看时，就见一个大丫头慌慌地走到老太太的院门口，对里面喊道：“老太太，二老爷他们来了！”
这一声喊，早有几个媳妇丫头迎了出来，接着又见着老太太以及太太少奶奶少爷出来一大帮人，往南看时，只见三个男人，一老二少，一身战袍，灰尘扑扑，那老的头发花白，他紧走几步，在离着老太太两三步远的地方，扑通一跪，叫了一声“娘”，便哽咽地说不下去。
那随后而来的两位年轻人，也是就势跪倒，口称祖母。
在此同时，郑大爷以及其余五个少年，也是向着那老的噗通跪下，有口称爹的，有口称二叔的，有口称二伯的，这些称呼听得腊梅脑子一片混乱，她分不清谁跟谁。
那老者便是郭府的二老爷郭建安！
那老太太早一步上前，抱着那二老爷就是痛哭，四周是一片呜咽声。
最后还是大太太说话了，她抹了眼泪道：“老祖宗，二弟他星夜赶路，衣服都未来得及换，怕是滴水未进，还是屋里看茶说话吧！”
大太太伸手扶老太太，二太太也忙伸手，把老太太扶起来，二老爷也被老太太给搀扶起来。
“你们也都起来吧！”二太太含泪道，她拍了拍那两个年轻人身上的灰土，口里道：“贡儿杰儿，这一路你们辛苦了！”
二老爷搀扶着老太太，母子往屋里去，坐定，上茶，二老爷带着两侄子这才真正地拜见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那贡儿杰儿又给自己的娘以及伯母婶娘请安。
留守在家的贞大爷，又带领兄弟给二老爷请安，又有小姐们上来给二老爷请安，又少奶奶们上前施礼请安，兄弟姐妹们又按照大小，相互见礼，又有丫头婆子见礼，礼毕，这才坐定。
二老爷向老太太又汇报了三老爷与财儿的情况，说他们都很好，就是想念老祖宗。
老祖宗又抹了一回泪，大太太以及二太太二老爷又劝，大太太说如今得胜归来，应该高兴才是。虽然三老爷以及财儿还在边关，等过了三五个月，皇上也会把他们换回来的！
众人坐了一会，说了一会话，老太太便看了眼贡二奶奶和杰大奶奶一眼，见她们的眼圈红了，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便道：“贡儿，杰儿，你们都回各房洗一洗，把衣服换一换，你们小夫妻说会话儿再来！”
两位少奶奶听了老太太这么说，脸上泛红，低头不语。
三个太太相视一笑，道：“老太太发话了，你们都去吧，难得你们小夫妻团聚！”
贡二爷和杰大爷还要说什么，早被兄弟们推了出去。
大太太见两位少奶奶红了脸，还不好意思，就道：“你们不回去给你们的爷找身衣服换上么？”
丫头们便簇拥着自己的主子，笑着往门口去了。
老太太就道，“儿呀，你也去吧！”
“娘，我就留下多陪陪您说话呢！”二老爷道。
“就是说话，你好歹去换身衣服再来吧？！”大太太笑道。
二太太对二老爷道：“老爷，衣服准备好了，你好歹洗把脸，换了衣服再来陪娘说话！”
二太太又对二姨太道：“香芹，你去侍候老爷把衣服换上！”
只见边上站着的一个瘦高挑的四十来岁的女人，模样儿俊美，她笑着答应一声去了。
二老爷这才站起来，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稍等片刻，儿子去去就来！”
“去吧！”老太太欣慰地笑了，目送二老爷在门口消失。
除了三人以及太太还有他们的丫头去外，其余的也都还在那里，议论说贡二哥胡子都长出来了，原先在家时，他还没有胡子呢，又有的说，杰大哥好像瘦了不少。
老太太想起什么，就问贞大爷道：“午饭都交代了没？”
“早就交代下了！”贞大爷道：“一大早，厨房那边就忙呢！”
“芍药她们也都来啦？”老太太又问。
众人听了，都哄堂大笑，老太太正被众人笑得莫名其妙，就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从大太太身后站出来，笑着道：“老太太，我在这儿呢！”
“芍药一大早就跟了我过来，老祖宗你当真没看见？”大太太笑道。
“哎，我也是老糊涂了，倒是没看见呢！”老太太自己也笑了。
“老祖宗呀，她不是糊涂，二哥老远的过来，她一眼就看见，偏偏芍药在她的身边，老祖宗倒是没看见，老祖宗的眼里啊，别说芍药这个丫头了，便是我们以及这下面的哥儿姐儿，她看到谁啦？老祖宗的眼里啊，现在全是二老爷的影子呢！”
三太太的话，说得众人又哄堂大笑。
老太太就看着芍药道：“哎，也难为你了，倒是耽误了你和李大宝的婚期，到时我来补偿你！”
“就是！”贞大奶奶上前揽着芍药的肩膀道：“你呀，也别客气，到时尽管开口跟老祖宗提，要什么老祖宗那里没有？谁让老祖宗耽误了咱芍药姑娘的花好月圆夜呢！”
芍药被说的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心里却美美的。
芍药是大太太的丫头，大太太就赏了她不少的嫁妆，要是老太太也赏自己一两件首饰，那自己是多大的面子啊！
第二十六章 欲罚腊梅
二老爷回来，新丫头要派上用场，就在屋里热热闹闹说活的时候，陈妈瞅了个空，见二太太闲着，就过来回道：“二太太，那新来的丫头也该分一分了。”
“嗯！”二太太点了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把丫头都叫来，让老太太过个目，老太太也要留一个呢！”
陈妈答应着，走到外面，令一个小丫头去把人都叫来。陈妈又走到院外，向徐妈招了手，徐妈看见，忙地拉了腊梅过来，跟了陈妈进去。
陈妈有意要显摆一下，那腊梅二太太是要转卖的，而今经过她的教导，一夜间就服服帖帖的，于是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腊梅要来给您谢恩呢？”
“嗯？”老太太先是一愣，看到腊梅，方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就看着腊梅，又想到她身上的伤，眼里就盈满了怜爱。
腊梅低着头，被徐妈带到大厅中间，腊梅低头都能感受到屋里坐满了人，她进来时还吵吵嚷嚷，此刻却都静了，腊梅眼的余光能看到一部分人都在看她，腊梅心里是无比的慌张，她只想早些跪谢，早些离开。
于是徐妈把她带到跪垫前，自己退下，腊梅便跪下，对老太太道：“奴才谢谢老太太给奴才的药！”
“唔！”老太太唔了一声。
门口又一阵响动，却是二老爷和香芹回来了。
二老爷换了身家常衣服，走进来坐下，香芹依旧站在二太太身后。
“这是谁呀？”二老爷见屋子中间跪着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便问道。
“她是新来的丫头！”老太太笑道：“你是不知道，她刚到府里两天，可是我们府里的名人了，如今谁都认识她！腊梅，你起来吧！”
腊梅就从跪垫上爬起来。
二老爷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还纳闷，想问什么，就又听陈妈带着命令的口吻道：“腊梅，给二老爷请安！”
腊梅听了，站在那里不动，嘴里却道：“给二老爷请安！”
“跪下请安！”陈妈声音不大，却是带了威严。
腊梅站在那里不动，她依旧低着头，心里想，这屋里这么多人，今儿个就是拼了命也是不跪的！
“跪下！”陈妈的声音又加大道。
腊梅依旧站在那里，心里想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跪是决不可能的事！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么？跪下！”陈妈的声音更加威严了。
此刻屋子里一片寂静，二老爷也是锁紧了眉头，脸上已经开始动怒，心里想，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没一点规矩？
腊梅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落在拜垫上，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不是跪向二老爷，而是跪向老太太，腊梅是一边磕头一边哭道：“老太太，您就发发善心，您就不要让奴才跪了，腊梅就是死，也不能坏了我们那里的规矩，若是老太太不肯开恩，腊梅还求老太太赐腊梅一死，可千万不能把腊梅卖到那种肮脏的地方，腊梅求您了！”
“嗯？”老太太先是嗯了一声，就拿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不明白这丫头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妈在腊梅的身后，也是急出一头汗，她哪里知道，陈妈要腊梅向二老爷跪，她能看得出，腊梅向老太太跪下，已经是老大不愿意了，是她和陈妈连哄带吓，腊梅才答应来的。
这可怎么办？
大厅里的空气紧张起来，众丫头婆子是大气不敢出。
老太太就冷了脸，问腊梅道：“什么肮脏的地方？”
徐妈见这个时候自己再不说话，腊梅要吃大亏，她见二老爷已经怒气冲冲地看着腊梅了。
徐妈便向前一步跪下，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您和太太们走后，陈妈和我合计，我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要哄她守规矩。我就一边上药一边哄她，我说老太太都给你药了，老太太就是你的恩人，你明个不应该跪谢恩人么？后来陈妈又来唱黑脸，骗她要把她卖到迎春阁，把她给吓坏了，她这才答应一早来跪谢老太太······”
“来人，拖出去，把她给我捆起来，听候发落！”二老爷忽然打断徐妈的话，大怒道。
二老爷的话刚落，就见门外进来两个婆子，不由分说，把腊梅拖了出去，又让小丫头去外面找绳子来，把腊梅绑了，关到柴房里听候发落。
老太太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二太太见老太太生气，忙地向二老爷递眼色，二老爷也不知她是啥意思。
二太太没法子，就不得不把这个腊梅的来龙去脉说给二老爷听，说她那里的规矩，是祖上留下来的，说是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恩人，别的一概不跪。
二太太就笑道：“老爷，这丫头脾气也倔，她不怕打，您是没见，我跟老太太昨儿个晚上都见了，她浑身都是伤，老太太昨晚还都掉了眼泪呢！”
二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向二老爷使眼色。
二老爷只是口里啊啊着，他还是不明白二太太向他使眼色是什么意思，许是夫妻一年半没见，默契度下降了。
而就在这时，那四个丫头也都被带来，她们没用人叫，走到中间，见了上面的银发老人，便一起跪下道：“奴婢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便挥手，很不高兴道：“起来起来！”
陈妈偷看了老太太一眼，又对那四个丫头道：“来，这是大太太！”
四个丫头又顺次给余下的二老爷太太少爷小姐都请了安！
二太太就问老太太道：“娘，您看，这四个丫头您留哪个在身边？”
老太太的脸别在一边，也不说话，她身后的桂花便笑指小鹅道：“老太太，要不，就她怎么样？！”
老太太还是不说话。
二老爷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想老太太是否在生他的气，便赔笑道：“娘，您是生我的气了吧？孩儿哪里做错了，您批评就是！”
坐在那里一直观看的大太太，此时笑着开口道。
“我说老二，你怎么连眼色也没有？二妹都快把眼挤瞎了，你咋还不明白？老太太怜惜这个丫头，你倒好，一到家里，就剥了老太太的面子，把丫头给捆了，老太太能有好脸色给你看？”
二老爷忙地站起来，给老太太鞠躬笑道：“哎呀，我哪里知道是这个缘故？娘，您就原谅孩儿一回吧！”
二老爷说完，见老太太脸色还不好看，忙地道：“来人，还不快去把那丫头给带来？！”
外面的人听了，又忙地跑去两个人，把腊梅的绳子解开，把她又带到大厅里来。
第二十七章 厨房
老太太年岁大了，越发耍起小孩子脾气，不肯理二老爷。
去了的贡二爷和杰大爷，也不好意思大白天与自己的媳妇在房里久呆，洗了脸，换好衣服，也就抱抱亲亲，少奶奶便道：“晚上吧，现在咱还是到老太太跟前说说话去，方是正理！”
便都先后来了。
他们一进大厅，就见里面的气氛有点凝重，便都向自己的兄弟姐妹递去询问的眼神，那些兄弟姐妹也只是微微摇头，不言语，于是他们也都默默地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二太太见大太太说话都不管用，便向对面的刚坐下来的自己的媳妇招弟使眼色。
这个招弟是贡二爷的少奶奶，她的身份特殊，因为她娘就是老太太的大女儿，招弟跟贡二爷结婚，那是表亲结婚，亲上加亲！
招弟在家里就她一个，上下没有兄弟姐妹。
她爹也是侯府门第，上代比较显赫，哪成想到她爹这一代，人丁不旺，虽然家里也娶了两房姨太太，怎奈没有生子女。
后来她娘就与侯爷商议，让招弟嫁给她的二表哥贡儿，以后他们老了，也能靠着女婿养老。又是舅舅舅母，又是老丈人老丈母娘，亲上加亲，亲着呢！这养老根本就不是问题，更何况，招弟家里也是有一份不菲的家产。
也因为这个特殊的身份，所以招弟在郭府很是受宠，她自小就常来府里玩，与府里的兄弟姐妹感情甚好。
她自己的本意是要嫁给杰大爷的，因为杰大爷性子温顺，又与她两小无猜，感情甚好，然而她爹娘却嫌杰大爷是姨太太生的，庶出，不如嫁给二太太所生的贡二爷来的正统，到时候她在郭府的地位，那是不削说的！
如今她见二太太也就是她的婆婆向她使眼色，她便一下子明白了，老太太生气了，别人不好说，她却好说话。
于是她便站起来，走到老太太身边，道：“老太太，是谁惹您老生气啦？您说给我，我倒要来问问他！”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里有那忍不住的噗嗤一笑，便连老太太也是没忍住笑了。
大太太道：“是你公公惹老太太生气呢，你责问你公公不成？”
招弟心里早就猜到了七八分，故意拿这话招惹老太太笑，所以她道：“原来是二舅啊，那我哪里敢问？这二舅刚回来，哄老太太开心还不叠呢，怎么就招老太太生气了？”
“就是因为这个丫头呢！”说话的却是贤四少爷，他都憋了好长时间了，他指着腊梅愤愤道。
招弟就看了眼腊梅，搂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您老也是，因为个小丫头，倒跟二舅生啥气来？”
腊梅如今也被放出来，老太太心里早就过了气头，又被招弟的话引得笑了，于是便道：“你不派你的公公不是，倒抱怨起我来了？”
招弟听了，就崩住脸对老太太身后的桂花道：“桂花，你去，把老太太的拐杖拿来，让她好好管教儿子，咱今儿个谁也不许拉，让老太太打个痛快，老太太，您看可好？”
这话一出，众人都大笑，三太太道：“这还了得，这样的媳妇还要她作甚？休了去吧！”
又是一阵大笑，二太太接口道：“我们可不敢休她，我们怕她爹娘找上门来，我们吃不了得兜着走呢！”
二太太说这话，是因为招弟的娘比死去的大老爷小，却比二老爷大的缘故。
老太太就咯咯咯咯地笑了，二老爷也低了头笑了。
他拿自己的这个儿媳妇招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一会叫爹，一会又叫二舅，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全没了做媳妇的样，用二太太的话说，她哪里拿您当公公？简直就没大没小，撒娇打诨十八般武艺全上呢！您跟她正经不得！
老太太看着下面站着的腊梅，就对二太太道：“要不，就把她留在我身边吧！”
陈妈因了腊梅当着众人剥了她的面子，心里就不快，本来以为二老爷要拿她开刀，却不曾想老太太对她这么上心，心里又琢磨着她在老太太身边不太合适，这腊梅太小，又不懂规矩，于是陈妈道。
“老太太，您怜惜她，便让下人不难为她便罢了，您说话，谁还敢不听来？看看梅香也大了，桂花也大了，过两年都得出去，要我说，还是让梅香桂花带带小鹅吧，桂花的眼光一定不会错呢！”
“老太太，这倒是真的！”二太太道：“我们虽然都在您的身边，可是也不是处处都到呢，就按陈妈的话，让这丫头在您身边吧，看她还是很面善的，相信梅香桂花带带，不出两年您就能用的顺心呢！”
老太太见陈妈和二太太都是这个意见，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是有心想袒护腊梅，怕她因了不跪而受别人的罪，就问陈妈，“那你打算把她放在哪里？”
“老太太，都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腊梅她虽个儿小，可是她劲大呢，我就想着把她放到厨房那边去帮忙······”
“她去厨房？那么多下人的饭，那地儿又是开奸躲懒的多，她这么小，又是后去的，到时都把活儿交给她，想累死她呀？”老太太皱眉道。
“不是那边，老太太，您误会了，是主子的这边小厨房！”陈妈道。
老太太噢了一声，就问腊梅道：“厨房的事情你可会做？”
腊梅也听了一会，先还纳闷，自己怎么又被放了？
后来她才听明白，是老太太让放的，就忙道。
“老太太，我都能做，我能挑水，我也能劈劈柴，我还能扛东西，我也会烧锅，我也会做饭······”
“你能劈劈柴？”二老爷便笑着撇了嘴。
“老爷，这个还真不由得您不信，她昨儿个就挑了十来担水，都是满满的一桶，您要不信，这里好多人都见了呢！”二太太道。
于是下面又有几人附和道，说要不是亲眼所见，断不敢相信她这小小个子却是有劲呢。
老太太见腊梅也愿意去，就道：“既然你能做，那你就去吧。你们以后都给我听着，在这府里她是特例，她不跪，谁也不许再逼她跪，她那祖上立下的规矩，她那祖上也是英雄呢，宁死都不愿为后来的朝廷所用，其忠心可嘉，我看这丫头，也定会忠心耿耿地做事，不偷懒的。”
众人点头，二老爷就上上下下打量着腊梅，没想到她那里还有这等规矩，二老爷想！
第二十八章 唉，来了
“要不，去我那里吧？！”四少爷忽然指着腊梅，对老太太道。
“去你那里？”二太太明白这个“活阎王”的心思，便道：“你昨天折腾的还不够？还把她绑在板凳上跪，亏你想得出来，去了你那里，你打算怎么折腾她？是把她吊在院子里，然后拿些小虫子癞蛤蟆之类的吓唬她？”
贤四少爷见二太太在说的时候，二老爷和贞大爷都在拿眼瞪着他，吓得他忙把头一缩，坐在那里规规矩矩地不说话了。
倒是大太太接口道：“那还不是她不守府里的规矩么？贤儿也是看不下去，才要惩罚她一下呢，贤儿做得哪里错了？”
大太太又对贤四少爷道：“贤儿，不要她，你看她那样子，又黑瘦又矮小，她在你那里能做什么？若是让我看，我倒是瞧着这丫头不错，贤儿，你就要她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大太太就看着那个鹅蛋脸的姑娘问。二太太见大太太把话题给转移开，也就笑笑不再说什么。
陈妈见问，忙地上前一步笑道：“对了，要不是大太太问，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她们中三个倒是没有名字，我正要老太太以及太太们给她们起个名字呢！另外，老太太要的这丫头叫小鹅，我就觉着这名字也不好听，还有就是这个叫腊梅的，主子要是不中意，名字就都改了吧！”
“有了名字，还改她作甚？”二太太道：“老太太，要不您老给她们三没有名字的起一个吧？！”
“我会起什么名字？”老太太就笑道：“若是分到各房，哪个用了，哪个起，若是派去外面，就由陈妈自个儿起，她也是常使唤的，自己起的名字，总该能记住。”
“这几个丫头，除了腊梅有劲分到厨房，其余的不分到外面，也都分在各房呢，起什么名字，你们都说来听听！”二太太道。
于是有那爱说话的，便起了一连串的名字，最后定下来，那个鹅蛋脸姑娘叫做小雪，分在贤四爷的房里，那个靠祖母生活的姑娘，叫明月，分在了三太太房里，那个最小的姑娘，才六岁，本来是要分在三太太生的莹姑娘那里的，前些日子招弟见她喜欢跟自己的丫头杏儿说话，她们又是一般大年纪，就把杏儿给她作伴了。
二太太就道：“招弟，要不她就留在你房里吧！”
招弟看着她的婆婆二太太，皱着眉头道：“娘，您别老是招弟招弟的，我都说了多少次，叫这名字难听死了，让人听去了要笑话我呢！”
“招弟姐姐，这可是您的名字呀，二伯母不叫您招弟，叫您什么？”贤四少爷坐在那里大声说笑道。
“怎么哪里说话都有你？你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等我闲了，把你干的那些事情都跟大哥汇报汇报，看你以后还敢在我跟前嘚瑟？”
招弟白他一眼，那贤四少爷见贞大爷看他，吓得又把头给低下去了。招弟见了又忍不住笑。
招弟就对老太太道：“老祖宗，都怪您，我娘说，这名字就是您当初提出来的，俗不可耐，这回我倒要与您算账呢！”
老太太笑道：“我就那么一提，你爹你娘回去还真这么叫了，能怪我么？”
众人都笑。
老太太看腊梅，忽然想起什么，道：“来，腊梅，到我跟前来！”
腊梅心里一惊，不知又是什么事，就低了头走到她跟前。
老太太就问道：“我问你呀，你那腿后面凹下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腊梅先是一愣，后又想起老太太以及众太太等人昨晚去看她的事情，就红了脸，心里想，自己的身子都被她们看了。
“是被狼咬的！”腊梅道。
“被狼咬得？”老太太惊呼！
“嗯？怎么回事？”二老爷坐在那里，听了腊梅的这话，便也来了兴趣。
二太太见腊梅不言语，就在那里跟他大致说了她在狼山的那些事。二老爷就噢了一声，他深深看了腊梅一眼，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
太阳挂到了正南方向，外面的婆子传进话来，说菜也快齐备了，问什么时候开席。
二太太就道：“这就开席！”
于是众人都站起来，二老爷亲自扶了老太太，往准备好的饭厅里去！
这顿饭已经准备了好几日，自然是十分丰盛，鸡鸭鱼肉不消说，更有那平日里很难吃到了奇珍野味，海鲜熊掌什么的。
这才是郭府热闹的开始，接下来将连绵数日，来看望二老爷他们叔侄的官员，以及诸多亲友，将陆续到来，恭贺二老爷这一趟的凯旋而归。
要知道，二老爷的这一趟回来，受到的接待可算是千年难遇的最高规格，皇上得报，带领文武大臣，亲自到城门外迎候，二老爷带领儿子侄子等众人连盔甲都未来得及换，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滚鞍下马，跪拜在地。
“臣何德何能，敢惊动圣驾？臣心惶恐不安！”
“爱卿，快快起来，你乃国之功臣，朕领文武百官在此迎接，也是理所当然！”
这一重大新闻，就像风一样很快传遍了京城内外，传遍了大江南北，老百姓纷纷议论，说郭家这一回又要发达了，说搞不好郭将军这一回皇上要封侯世袭呢！
事实上，虽然没有传言预想的那么厉害，然而赏封不菲，皇上当庭就赏郭大老爷黄金三千两，锦罗绸缎二十匹，金盔甲一套，其部下又各有封赏不提。
而郭府，腊梅她们几个到来的这些日子，可谓忙的脚不沾地，每日里都到很晚才睡。
可是腊梅很开心，她到了厨房那边，自己要求去负责担水的事，要知道，厨房离着水井很近，要用的几缸水哪里吃得住她挑来？
后来厨房里的女人见腊梅勤快，她不但负责挑水，还帮她们把那大的圆棍用斧子劈开，凡是用力气的活，她看到都帮着做，她见人家对她笑，她就开心。
人们私下里都叫她做傻丫头。
便不时有人哄她做事！
“腊梅，帮我把米扛下来！”
“唉，来了！”
“腊梅，来，帮我理菜！”
“唉，来了！”
“腊梅，我上趟茅房，帮我烧会儿锅。”
“唉，来了！”
腊梅一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唉，来了”！
厨房里的几个女人都渐渐地喜欢她了，她能干活，她干活儿自己就清闲。
当然，对于腊梅而言，干活还不是小菜一碟？！她做这些，还是为了取悦别人，只要人家对她满意，她就开心。
第三十二章 摆弄人
渐渐地，腊梅明白了，自己的那点自尊，在这个府里被搞得稀碎。
你一个丫头，一个干粗活的丫头，在府里连一点地位都没有，谁都可以对你颐指气使。
特别是那些各房里的丫头，奉了主子的主意，到了厨房来要这要那，那你就得像捧姑奶奶一样地侍候着，否则她就能呵斥你，责骂你，你还没地儿说理去。
比你的地位高，她就有理。她的理就是随便跟主子一说，跟管事的女人一说，这理就来了。
你想分辨两句，那就说明你在跟主子或者管事的人犟嘴，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你。
腊梅就想，她跟谁都不要争，像上回人家议论她是猪的，她完全可以不理会，猪就猪嘛，还不照样每天三顿饭？照样每顿三碗饭，为什么不吃呢？说自己是猪，身上又不会掉下一块肉！
到最后，没人说她是猪了，她却遭来很多的白眼，觉得她是仗着老太太怜悯她，就兴得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腊梅就想，自己到这个府里，是唯一一个不用跪的丫头，这是老太太对她的恩惠，这已经让她感激的很了。
再有，厨房里的女人虽然没有人再喊她做事，她却比以往更勤快了，看到活就做，厨房里的女人撵都撵不走，最后还是把那好吃的往她碗里送，她还是一顿三碗饭，顿顿吃得饱！
徐妈说的没错，在这个府里没有地位，你就是条龙你也得盘着，是只虎你也得卧着。
徐妈说，要用用脑子，要用脑子做事，要用脑子说话。
腊梅就想，自己要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人家？
笑，傻笑，腊梅想，这是最好的方式。谁对她好就对人家笑，谁对她坏也得对人家笑。
腊梅觉得笑能解决好多问题，就像上回她遇着陈妈，陈妈见了她是生气了的，因为她当着众人面前剥了陈妈的面子，没有跪二老爷！
陈妈不论怎么呵斥腊梅，她只是笑，笑得陈妈没了脾气，最后道：“瞧你那傻样！”
结果，陈妈自己都笑了，算是放过了她！
可是，腊梅的笑也不是谁那里都能通吃，她在贤四少爷那里就过不去。
“你笑个屁！”贤四少爷是这样对腊梅说的，“我长得哪里好笑？嗯？我长得没你好看？瞧你那黑不溜秋的样！”
腊梅还是笑，贤四少爷就坐在厨房外面的凉棚下，翘起二郎腿。
赵妈以及其他女人知道他来者不善，都不敢说啥，不敢惹他，心里都为腊梅捏了把汗。
“倒茶来！”贤四少爷对腊梅吼道。
于是腊梅就倒了茶来。
“你想烫死我呀？”贤四少爷把茶杯都摔了，见腊梅还愣在那里，道：“你还傻站着干嘛？重新倒来！”
腊梅就拿起地上的茶杯，要去水池边冲冲。
贤四少爷见了，火道：“你让我还用那茶杯？重新拿一个！”
腊梅就把那茶杯放在水池边，就进了厨房。
赵妈赶紧跟来，跟她悄悄道：“你算是惹着他了，你得当心！”
腊梅站在那里愣了一下，就拿起茶壶，拿了两个杯子，笑眯眯地出来，把两个杯子放在凳子上，倒了水，两下倒换。
“你在干么呢？做游戏啦？”贤四少爷没好气道。
“这样多捯饬两下，茶就凉了！”腊梅说完，依旧笑着。
“你当我三岁小孩啦？啊？”贤四少爷把眼睛瞪起来，眼皮向天上翻。
这孩子要喝水，要急着喝水，大人们一般都会这么干！
“那怎么办呢？”腊梅就道：“要不，四爷，您就喝井水吧，井水凉！”
“喝凉水？你想害我的肚子痛么？”
“不会的！”腊梅就走到井边，拿起那小桶倒扣下去，拎起一小桶水，然后端起来，直接往自己的嘴里倒。
“四爷，您看看，我每天都喝呢，凉着呢！”腊梅放下小水桶道。
贤四少爷就一脸嫌弃地看着腊梅。
“你拿我当你啦？嗯？你什么意思？你是把我也当成下人待了？”
腊梅没有办法，她只得又走回来，把那杯茶端在手里，她忽然惊喜地对贤四少爷道：“四爷，您瞧，这茶凉了，能喝了！”
贤四少爷翻了白眼，接过腊梅手里的茶杯，扔得远远的，嘴里道：“凉了，还怎么喝？”
腊梅惊讶的什么似的，那茶还热的很，她只不过这么一说而已，贤四少爷连试都不试，把那茶杯就扔了。
好在厨房里的茶杯是粗制的，地又是泥土地，茶杯竟然没坏！
就在这个时候，跟贤四少爷的小子跑来传话，说门口黄三爷找他有事，贤四少爷听说，这才悻悻地去了。
腊梅挠了头，站在那里看着贤四少爷扬长而去的身影，她无奈地笑了。
赵妈等不见了贤四少爷的身影，才过来对腊梅道：“这可怎么是好？你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他么？”
“哪是腊梅招惹他，他是闲得没事干，找茬呢！”
腊梅苦笑笑，把地上的茶杯捡起来，拿到水池边用水冲洗了。
“这才是个开始啊，以后有得摆弄你呢！”有女人看着腊梅，哎了一声，叹了口气。
贤四少爷确实像人说的那样，这仅仅是开始，只要他闲了，无所事事，就过来拿腊梅开涮，一会要茶，一会要洗脸，一会又要腊梅给她扇扇子。
这哪里是个头？
腊梅想不通，这少爷干嘛要寻自己的麻烦？
腊梅被他耍得头大，腊梅想了又想，怎么办？
凉拌！
腊梅就想，拖，拖一时是一时，他总不能动手打自己吧？！
所以贤四少爷再来的时候，腊梅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人却该干嘛干嘛。
她被贤四少爷喊急了，就道：“来了，这不来了吗！”
贤四少爷就皱着眉头，看着腊梅站在那里给自己扇扇子，就在心里想，这丫头现在都学会拖延时间了？谁教她的？
贤四少爷觉得这样折腾腊梅没什么意思，又想了个主意。
这丫头胆子大，有时候徐妈不值日，就轮到她一个人在角院里睡。
一个人睡，贤四少爷就想，她胆子再大，也吃不消吓的。
黑暗中，腊梅见窗户外面有人敲窗，问了声谁，也没人搭话。
贤四少爷在那窗下偷笑。
腊梅先是心里害怕，难道这里闹鬼不成？
后来她发现，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非常高大，她皱着眉头，心想这不是贤四少爷又是哪个？他怎么就这么爱闹呢？
第三十三章 小伎俩
腊梅就把这个事情给徐妈悄悄地说了，说贤四少爷再来，她晚上打算给他泼盆冷水，被徐妈阻止了。
腊梅想想也是，不管怎么说，四爷是主子，自己是奴才，你个奴才敢跟主子斗，不要命了？
贤四少爷虽然十四岁了，他也就是个孩子，腊梅本以为他闹一阵也就撂开手了，没想到他没完没了。
有一回，贤四少爷又去厨房消遣腊梅，腊梅自顾烧锅，烧一锅绿豆汤，凉下好送到各房去给各位主子喝好降暑。
贤四少爷又指挥她倒茶，她就在厨房里道：“四爷，你等会子喝绿豆汤，这个解暑！”
“我不热，我现在就要喝茶！”四少爷道。
“那，好吧！”腊梅就给贤四少爷端了茶来，又口里道：“赵妈，您不在，贞大爷刚才派人来要绿豆汤，我忘了跟您说了！”
赵妈一脸茫然，她一直都在呀！
赵妈懵了半天，看了贤四少爷一眼，方明白过来，就随口对腊梅道：“等会子烧好汤，你给贞大爷那边送过去就是！”
“唉！”
贤四少爷忙地站起身，一边抬腿走，一边口里道：“你先烧锅去，等会子给我屋里也送一份！”
腊梅见贤四少爷慌慌地走了，在锅门口笑得肚子痛，原来他还真的怕贞大爷！
贤四少爷对于腊梅的大转变，一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下午。
那一天，贤四少爷在外面闯了大祸，巧在那天，大太太去了庙里还愿，要到下午才回来。
贞大爷是气急了，便令人把贤四少爷捆了起来，让他跪在了后门那里，供下人们瞻仰，二老爷也是有令，任何人等不许给他水喝。
贤四少爷这回闯的祸可不小，他把兵部胡大人家的儿子给打了。
胡公子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胡公子被打之后，没敢回家，他怕自己在外面打架的事情被他爹知道，他爹又得揍他一顿，结果他躲到了迎春阁那里，两天都没有露头。
胡家都快找翻了天，得知他与贤四少爷干了一架，胡大人就想，也许贤四少爷知道他的下落，便上门来探问。
那贤四少爷见事情败露，有意要将功赎罪，就把胡大公子的落脚处迎春阁告诉了胡大人。
可想而知，胡大人是怎样的暴跳如雷。那迎春阁是什么地儿？
打架的事情还在其次，可是胡大公子去了迎春阁，这回胡家丢人丢大了！
二老爷和贞大爷亲自捆着贤四少爷上门跟人家赔不是的时候，胡大少爷正被捆在地上，脸上的五只手指印还在。
赔完理道完歉，又把贤四少爷捆回来，揍了一顿，罚跪在后门那里。
贤四少爷是聪明过头了，贞大爷就问他一句，他就没词了。
“你是怎么知道胡大公子的落脚处在迎春阁的？”
贤四少爷是有口难辩，他说自己外面朋友多，说谁都知道胡大公子在那里。
“谁都知道？那胡府还派人找了两天？”
贤四少爷被揍一顿的命运是少不了的，不管他有没有去迎春阁找姑娘乐，他打了胡大公子，这问题就大了。
那胡大公子的姑姑，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他这岂不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贤四少爷跪在那里，想讨口水喝，哪个敢给他喝？那二老爷是下了令的！
贤四少爷想去水井边喝点水都不能，他的手被反绑着，背后栓着一根很粗的绳子，他被栓在了拴马桩上，他的自由只有一米见方的地儿。
贤四少爷是软求硬命，可就是没人给他端水来，他说了硬话，人们吓得不敢靠近他，都绕着他走。
太阳高悬，饥渴难耐，贤四少爷看着远处腊梅在那里忙忙碌碌，他不由得低下了头。
腊梅只是个小丫头，她是更不敢端水给她喝了！
贤四少爷中午就没吃饭，现在又渴得难受，他几乎要晕过去，好在他的身体棒，硬是抗了过来。
这府里原本还有大太太护着他，可大太太偏偏一大早就去京城郊外的庙里还愿去了。
就在贤四少爷绝望地低下了脑袋的时候，就见远处有人走近的声音。
他忙地抬头看，只见腊梅挑着一担水，也不看他，从他的身旁通过，向自己的角院去。
“腊梅，给我水喝！”
“哪个敢给您水喝，不要命了？”
腊梅挑着水往那院子里去。
腊梅回头挑了第二担水，先还走的快，当离贤四少爷不远的时候，速度慢了。
腊梅依旧不看他，但是离四少爷很近，近的四少爷两眼看着那后面的桶，都发直了。
就在腊梅要过去的那一刻，贤四少爷的身子猛地向那后面的水桶扑去，只见他的头，一下子就插进了水桶里。
“哎？哎？四爷，您这是做啥呢？哎哎？”腊梅的声音很大，大到干活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贤四少爷正撅着屁股，头插在水桶里。
腊梅还挑着那水桶，站在那里看着贤四少爷。
“四爷，四爷，您不能害我呀，这凉水不能喝，哎，哎······”
贤四少爷的头插在里面，腊梅就心里想，你这怎么喝呀？
于是腊梅就放下担子，故意把贤四少爷的衣领往外拉，一边大声说，“您不能喝，二老爷不让您喝呢，二老爷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一边又小声道：“四爷，你露出脸来，您这样怎么喝呀？”
四少爷的头被腊梅生生拉出来点，腊梅就不再用力，双手却故意提了贤四少爷的衣领，看上去像拉的样子。
贤四少爷听了腊梅的话，也顾不了许多，在桶里咕噜咕噜喝了小半桶，这才扬起头来，摔着头发上的水，打了个饱嗝。
腊梅见贤四少爷喝饱了，忙地挑起水桶，硬是把这一边重的两桶水挑到了角院。
腊梅再挑水经过贤四少爷的身边时，故意离他远远的，嘴里还大声道：“我可不敢再靠近您！”
腊梅的这些小伎俩，哪里躲得过大人的眼睛。
有的人装着不知，但是有的人就跑去回报二老爷去了。
很快，腊梅就被陈妈带了两个女人捆了去了。
腊梅被捆在了柴房里，门上了锁。
这里真的很热。
但是腊梅心里不后悔，她想，自己虽然是违背了二老爷的意愿，但是，她也没有多大的错，关键是贤四少爷得救了。
腊梅知道，如果人在太阳下晒久了，能晒死人的！
贤四少爷能有多大的罪，要往死里整他？！
第三十四章 闯祸了
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大太太才从外面回到府里。
上午的时候，贤四少爷的丫头就与大太太那里留守看门的丫头串通了，大太太刚到家还没有喘口气，就听得丫头汇报，说贤四少爷被贞大爷捆在了后门那里。
大太太急命自己的大丫头来宝前去松绑，大太太自个儿去找贞大爷兴师问罪去了。
来宝来到后门，见贤四少爷被五花大绑在后门那里，贤四少爷见了来宝，像是见了亲人似得喊。
“来宝，来宝，哎呀，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来宝去解那绳索，哪里解得开？贞大爷亲自捆绑，贞大爷是什么手段？他是行五出身，有着一身的好武艺。
贞大爷曾经也是个军队里的头头！
后二老爷与老太太商议，说大哥不在了，大嫂就他这一根独苗，他又是郭家的头郎大子，他要是有点什么可怎么得了？为了保他不在前线丧命，二老爷便给他走了关系，在朝廷里谋了个闲职，主要还是要他料理府里的事。
这回事情特别大，贞大爷是上了火气的，打了死扣，那绑绳能是一般的丫头能解得开的？
好在来宝可不是一般的丫头，她是大太太跟前的大丫头，她便去了后门那里，对那守门的男子道：“大太太有话，要贤四爷立即去见她，这绳子捆得紧，我可解不开，你帮我把它解开来！”
“二老爷有话·······”
看门的有些为难，这可怎么办？
“我知道是二老爷下令绑的，难道大太太的话，不好使了？”
就这一句话，吓得那看门人连滚带爬地去了，他心里想，反正是主子让解的，与自己无关。
何况来宝的话太吓人，大太太的话不好使？大太太的话哪天不好使？
在这府里，大太太很少发号施令，一旦发号，哪个敢违抗？
可看门的知道，来宝这丫头就是扛了大太太的旗号，令自己去解，自己也不敢不去，要是这丫头真的在大太太那里告自己一状，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贤四少爷被捆了一天，跪在那里，松了绑后，他哪里站的稳？
来宝就搀扶着贤四少爷，往大太太那里去。
贞大爷从后门出去，而且是匆匆的，装成很忙的样子，他知道娘回来了，定会让人遍地找他去，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这事得由长辈们先跟她去周旋。
贞大爷匆匆的样子，让贤四少爷很得意，贤四少爷忙地跟来宝小声道：“你瞧瞧我哥，你看他慌得······”
“四爷，您就歇着吧，我估摸着这回您犯得事可不会小，否则怎么会把您绑在这里跪一天呢？”
来宝的话让贤四少爷一下子泄了气，他知道，这个事还没有完！
来宝说的没错，这一定是大事。
大太太到处找不到贞大爷，最后还是被三太太拉了去，跟她详细说了贤四少爷所犯的错误。
大太太也是惊在那里。
“这还了得？他怎么敢跟胡大公子干架来？他怎么敢去迎春楼那种地方？”
“他有没有去迎春楼这一条，还有待调查，得把跟他的小子拿来审问才知道！”三太太道：“嫂子，这回您可不能再护着他了，他胆子也太大了，连胡家的人也敢动手！”
大太太点了点头，这事确实大。
大太太原先还气冲冲地找儿子郭贞问罪，这会子听了三太太的话，一下就没了脾气，郭贞他做得没错。
大太太从三太太那里回去，见了贤四少爷，把他好一顿数说。最后，大太太很严肃地问郭贤道。
“你要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去迎春楼找姑娘？”
“大伯母，天地良心，我对那种地方不感兴趣，何况我才多大？那地方我哪里敢去？我还怕见了熟人跟我大哥告状呢！”
“你要不如实跟我说，要是跟你的小子被审问出来，我是救不了你了，你明天弄不好还得跪，你爹听说也快回来了，皇上已经准了！”
“大伯母，这个我敢拍着胸脯说，我没有去！”贤四少爷真的拍着自己的胸脯，理直气壮道。
“那你怎么敢跟胡大公子动手来？”
“他太嚣张了，还说我在他手里过不了三招，把我给气得，被我几拳上去，打得他满地找牙！”贤四少爷说着，还趾高气扬。
大太太气得用手指点了他的脑壳，道：“你呀，你知不知道你这回祸闯大了？”
晚饭时，大太太把郭贤留在自己这里吃了饭，大太太知道，这事还没有过去。
虽然二老爷带着郭贞又带上五花大绑的郭贤上门赔礼道歉，虽然胡大人很客气地接待了他们，但是大太太心里清楚，这事不会就这么了了。
郭家就这么牛？敢打皇后的娘家侄子？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最低也是你郭府教子无方，不提别的了，别的要是说出来，那内容就太多，也太吓人了！
大太太在那里，越想越怕。
郭府跟人家胡大人向来没什么交情，这回把人家的儿子打伤了，人家能善甘罢休？！
大太太知道，这回自己是无法再干预二老爷如何惩治郭贤了。
虽然平日里自己能救他，但是在触及郭府的底线时，还是二老爷说了算，谁也无法阻挡，这是关系到郭家前程的大是大非问题，连老太太都得听二老爷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回郭贤闯得祸真是大了！
晚饭后，二老爷果然派人来叫贤四少爷了。
大太太只得把贤四少爷送到指定的老太太那里的大厅，他们到了那里，只见贤四少爷的小子和腊梅，被五花大绑，跪在那里。
大太太先是疑虑，腊梅她也跪了？她干什么了？
可再看腊梅跪的人，却是老太太。
“贤儿，跪下！”二老爷的声音不大，却很威严。
郭贤先是在大太太那里，听了大太太的那一番话，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便不敢再有什么幻想，听了二老爷的话，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只见座上老太太，是一脸的冷峻，二老爷的脸黑着。二老爷的边上是贞大爷，次又贡二爷杰大爷，次又是财三爷林二爷。
其余比贤四爷小的兄弟一律站在那里，边上有凳子，但是他们不能坐，因为贤四少爷跪在那里，这是郭府的规矩。
二太太三太太坐在另外一边，大太太也去了那边坐上自己的位置。
其余姨太太以及府里的小姐等，一律不准进来，还有那一般丫头婆子的，一律不许进来。
在那里端茶倒水的，只是老太太跟前的两个大丫头，桂花和梅香，就连大太太二太太跟前的大丫头，都被撵了出去。
这是郭府极少出现的现象，他们这是要“三堂”会审！
第三十五章 “三堂”会审
“三堂”会审，主要以二老爷为主，老太太贞大爷为辅，三位太太可以发言，其余人等只有听的份。
一家祖孙三代人，要搞明白贤四少爷与胡大少爷动手的来龙去脉，还要搞清贤四少爷有没有去迎春阁那种地方。
那么跪着的是三个人，从哪个先开始审？
不言自明，首先是腊梅！
腊梅只是挑水救助贤四少爷，违抗二老爷的命令，三言两语盘问清楚，打一顿再给予一定的惩戒，也就罢了，这是小事，关键是贤四少爷的事情才是大事。
所以二老爷首先发问：“腊梅，我让人通知，任何人等不许给贤儿的水喝，难道你没接到通知？”
贞大爷坐在那里，没等腊梅回话，道：“我还特意让人去强调了一遍，也就是等于通知两遍，两遍你都没有接到通知？”
“接到了！”腊梅小声道。
“两遍都接到了？”二老爷又道。
“都接到了！”腊梅又小声道。
“都接到了，你还敢给他水喝？你是想要与我们作对么？”二老爷话语很冷道。
“不敢！”腊梅道：“我也没有给贤四少爷水喝，是我挑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是贤四少爷自己跳起来，一头插进桶里，喝了水的，您若不信，还有许多人看到呢。”
“你倒会狡辩！”二老爷冷笑一声，道：“我问你，你在厨房挑水，干嘛要把水往角院里挑？”
“我晚上要洗澡洗衣服，刚好那会儿厨房那边也没什么事情，所以我就挑了水去了角院。”腊梅抬头看了一眼二老爷，又快速把头低下！
“你挑了几担水？”贞大爷问道。
“我挑了三担水！”腊梅道。
“缸里满了？”贞大爷问道。
“满了！”腊梅道。
“一缸水能用多久？”贞大爷又道。
“能用五六天！”腊梅道。
“一缸能盛多少担水？”贞大爷又问道。
“能盛十担水！”腊梅小声道。
腊梅心里想，贞大爷为什么会问这个？
贞大爷冷笑一声，与二老爷对视一眼，又转脸问腊梅道：“也就是说，缸里还有七担水，足够你用三四天的吧？“
就这一句话，让腊梅恍然大悟，原来弯在这里。
腊梅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兜不住了。
早知道说缸里只有一担水就好了，腊梅想！
老太太气得把桌子一拍，对腊梅道：“我瞧你也是个有气性的人，要敢做敢当，说，为什么要故意给他水喝？”
“我······”腊梅抬头，见老太太气得瞪着她，腊梅编不下去了。
“我们郭府，向来赏罚分明，说，为什么视我的话当儿戏，嗯？”二老爷终于火了，吼声很大，把腊梅吓得浑身一抖。
贞大爷见腊梅不言语，就道。
“来人，把她拖出去，关起来！”
陈妈听了传，立马带了两个媳妇进来，把腊梅架起来就往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腊梅忽然转过脸，对二老爷道：“二老爷，我还能说两句话么？”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二老爷吼道。
腊梅被两个媳妇拖着继续往外去。
老太太就想，这丫头说话，总是让人意外，于是在腊梅被拖出门的时候，老太太说话了。
“慢，也不在乎你一两句话的时间，松开，让她说！”
听了老太太的话，两个媳妇站住，腊梅从两个媳妇手中挣脱，走回到老太太面前，道。
“老太太，我故意给贤四少爷的水喝，我认！该怎么惩罚我，我也认！”
“嗯？”老太太有些意外，“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腊梅又道：“那贤四少爷在大太阳下晒了一个上午，连一滴水都不给喝，这要晒死了可怎么得了？我没什么见识，但是我听说，那犯人执行死刑前，还给口水喝呢······”
“简直胡说八道！”贞大爷怒道：“他那么好的身体，晒晒就晒死了？”
“别的我不知道！”腊梅不惧贞大爷，她继续道：“总之我们那里，也是前年夏天，骡子叔家的骡子婶，在玉米地里除草，就是被热死的，骡子婶那身体多好？！她才三十多岁，就没了，还有，不说别人，就说我自己，我自己就被热昏过三次，其中两次是我家的大黄见我晕倒，一直在那里叫唤，引起了小黑哥的注意，他还以为我又遇到了狼，带着村里人赶来，又是给我扇风又是掐人中，才把我救活，还有一次，是我爹见我中午没有回家吃饭，才在地里发现我晕倒，把我背回家，救活了我！”
腊梅见众人都不说话，都惊讶地看着她，才又道：“我还听说，我们隔壁村去年热死了一个壮汉，我还听说······”
“好了，死呀活的，说这话多晦气？”大太太瞪着腊梅，道：“那你既然有意给贤儿水喝，为什么不给他倒杯茶去？要给他凉水喝？你存的是什么心？要害他肚子疼么？”
腊梅就耷拉着眼皮，道：“我不敢！上面都发话了！”
“你还不敢？还有你不敢的！”老太太生气道！
“好了，我的话完了！”
腊梅小声说了句，就低着头，转过身，向陈妈她们走去。
众人又是被她弄懵了，她这是作甚？
当腊梅要走到外面陈妈跟前的时候，大太太忽然道：“让你走了么？嗯？你这个没规矩的丫头，谁让你走的？话还没有问完了，回来！”
腊梅便愣了一下，便又低下头，走了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错了？”大太太问道。
“我没听二老爷跟贞大爷的话，我错了，但是我救贤四少爷，我觉得我没有错！”腊梅道。
“你看看，你看看她，还犟嘴？”大太太道。
每个人都听得出来，大太太说的口气，能听出她那欢快的腔调来。
“你今晚回去好好反思一下，看看自己做的哪里不对！”大太太道：“滚滚滚，我看着你就来气！”
众人都面面相觑，二太太见腊梅还站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确实难为了她，她是该回去？还是要跟陈妈她们去？
二太太干咳一声，对腊梅道：“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回去好好地反思？全府里数你最傻！”
老太太看了眼二老爷，见二老爷也是懵了，便对腊梅挥挥手，对陈妈道：“你告诉她干娘，让她干娘好好管管她，去吧去吧！”
第三十六章 焉知祸福？
腊梅听了她们的话，犹豫着跟了陈妈她们走到院门外，只见外面站了很多人，腊梅不敢看，站在那里。
“我说小姑奶奶，你还傻站着干嘛？还等着我抬顶轿子把你送回去？”
腊梅听了这话，才犹豫着走了几步，听了陈妈在她后面跟人家嘀咕：“真是傻人有傻福！”
腊梅见陈妈并不派人追来，这才敢迈开步子往角院那边去。
腊梅到了角院，开了门，她就顾不了许多了，她被困在那个柴房，是又渴又饿，便立马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喝了个够。
她这才喘了口气，放下瓢，进了房间，点上灯，拿了盆洗了澡，穿上干净的内衣，又把那换下的一套衣服洗了，才上床躺在那里。
腊梅手摸到自己的屁股，那里硬硬的，腊梅想，这就像二老爷刚回府时穿的那个盔甲······
想到这个，腊梅就咯咯咯咯地笑，笑得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又觉得这样想不对，好像是侮辱了二老爷盔甲似的！
也许因为今晚少挨了一顿打？！
腊梅想，打怕什么，屁股上又是厚厚的一层，像老茧一样，即便打她，疼痛也比一般人减轻了许多。
腊梅想，自己的屁股就像是盾，想到这个，腊梅就忍不住地笑。
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还不能与人分享，特别是主子，决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这个秘密！
腊梅又想到贤四少爷还在那里跪着，还在那里受审。
腊梅多天来受到贤四少爷的捉弄，这回心里总算是舒畅了，腊梅就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没想到贤四少爷也有今天，看他以后在自己面前嘚瑟不？！
贤四少爷今天算是丢人丢大了，都丢到她面前来了。
他跪在那里，还被绳子拴在了马桩上，真是惨不忍睹，特别是贤四少爷的那张帅帅的脸，一下子插进自己的桶里，那个馋相······
腊梅忍不住笑，笑得她腿在床上直往上瞪！腊梅很想吼一嗓子，又怕人听到，她只能选择一个人偷偷的乐！
就在腊梅在那里傻笑不止的时候，忽然，她听到了敲门声，是敲门声么？
没错，是的！
腊梅马上从床上纵了起来，她心里忐忑不安，难道是二老爷或者贞大爷反悔，又派人来绑她了？
有可能！
腊梅迅速点上灯，口里道：“来了！”
腊梅飞快地穿好衣服，走到院子中，她走过水缸的时候，想到要是被捆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饭一定是不给吃的，今晚她就没吃饭，刚才喝水算是又解渴又解饿。
想到这里，腊梅不管三七二十一，悄悄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喝到撑不下了，才轻轻放下水瓢，悄悄地走到院门口，问了声：“谁呀？”
“是我，开门！”
腊梅听到是一个姑娘的清脆的声音，腊梅心里疑虑，绑人的都是那些妇女，这姑娘不知是哪个房里的，这个时候她来干嘛？
腊梅就开了门，也不知是哪个，黑暗中，她口里道：“姐姐，您找我？”
来人就进来，往房间里去，口里道：“你还没睡呀？”
“我睡下了呢！就是没睡着！”说着话，已经把姑娘领进了自己的房间。
腊梅看时，她不认识这个姐姐，只见她长得一张娃娃脸，脸上永远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看着腊梅懵了的表情，才道。
“你不认识我吧？我叫来宝，是大太太屋里的，这么晚了来找你，是大太太让我来的！”
说着话，这个叫来宝的姑娘，把一个包裹递给腊梅道。
“大太太知道你还没吃饭，厨房那边早就锁了门，要不然还能让人给你弄碗面来，所以只能让我把这个点心送来给你吃，你就将就对付点，压压饿吧！”
“谢谢大太太！”腊梅惊讶得什么似的，她一边解开那纸包，一边本能地这么说。
她见解开的纸包里那么多点心，便又道，“这么多？”
“大太太知道你饭量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让我把那边的点心都包来送给你了！”来宝就摸了摸腊梅的头，她要比腊梅高一个头，来宝笑了笑，道：“好了，你吃吧，我也回去洗洗好睡了！”
“谢谢姐姐！”腊梅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见来宝往门外去，忙地跟出来。
“请姐姐代我谢谢大太太！”
来宝嗯了一声，道：“你回去吧，赶紧吃了睡觉，天也不早了！”
“唉！”腊梅答应一声，见来宝走远了，她又发呆了一会，这才关上门。
腊梅心里奇怪，怎么大太太还送她点心呢？她先时还撵自己滚呢！
可是，还没等她走进房间，又听到敲门声，腊梅惊讶，今晚这是怎么啦？常日里这个时候基本不会有人来的！
难道来宝有什么话，忘了告诉自己啦？
腊梅又忙地转身，向院门口走去，口里问道：“谁呀？”
“开门！”
又是一个姑娘的声音，这不是来宝姐姐的声音，腊梅想！
腊梅惊讶地开了门，只见门口站了两个人影，腊梅心里打起了鼓，不知她们又来干嘛。
只听得其中一个姑娘道：“前面带路，上面让我们来捆你，灯下好看见，捆了你去！”
腊梅心里呼啦一下，凉了半截，她见两个姑娘也不理她，直往她的房间里去，腊梅只得低了头，跟了进去，心里想，真是在劫难逃。
两个姑娘进了房间，见桌子上有一包点心，先是一愣，后见腊梅低了头进来，其中一个姑娘板起脸，很严厉地对腊梅道：“这桌子上的点心哪来的？是不是你偷的？说！”
腊梅被吓得愣住了，她抬起头，见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她是认识的，她就是梅香，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
只见梅香不看她，板着脸，另外一个姑娘梳了两条长辫子，苗条的身材，高高的个子，脸上有几点雀斑，但是模样儿却好看。
她鼓着嘴巴，瞪着腊梅，指着桌子上的点心问腊梅：“说呀，哪来的？”
“这是······”腊梅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这是刚才大太太跟前的来宝姐姐送来的！”
第三十七章 跟自己妥协
两人见腊梅被她们吓住，那个高挑个子的女孩没有憋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推了梅香一把，“怎么样，你还敢跟我打赌不？我说躲开我们的那个人是来宝，你还不信！”
“好哇，还真是她！”梅香道：“等明儿个见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两个说着话，见腊梅还愣着，梅香就笑着对腊梅道。
“逗你玩呢，别怕，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叫月桂，是三太太房里的！”梅香说着，就指着桌子上的两个纸包道：“这是老太太和三太太让我们送来的，都是给你的，吃吧！”
说着话，她还捏了块来宝送来的点心放到嘴里吃着。
“我们路上巧遇了，就商量着吓你一吓呢，都说你胆子大，不是也被我们吓住了？”月桂笑道：“你今晚算是赚着了，又得大太太的点心，又得老太太和我们太太的点心，也不知你走的什么运，我们到府里也有十来年了，都没有这个福分呢！”
“天不早了，咱该回去了，我们走吧！”梅香道：“等明儿个，咱一起去找来宝算账，看她下次还敢耍我们？”
“搞不好，她在半道上等着吓我们呢，我们得小心些！”月桂笑道。
“嗯嗯，有这可能！”
两个人说着，往门外走，腊梅也插不上话，送到院门外，梅香就道：“你赶紧回去吃点心，怕是饿坏了吧？！我们走了！”
腊梅站在那里好一会，她看着两个姑娘的身影，见她们两个一路上叽叽咕咕，一会又笑得咯咯咯咯咯的！
腊梅一直到看不见她们为止，方进了屋，她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自己还不觉得。
她站在那里，看着一桌子的点心，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刚才喝了一大瓢水，此刻肚子也是鼓鼓的，哪里还吃得下？！
今晚这是怎么啦？腊梅想，怎么她们都送点心来？
腊梅流着泪，把那两个纸包都一一打开，里面有各色点心，从这三份点心来看，里面包裹的有一样的，也有不一样的，这就说明她们的喜好各有不同。
尤其是老太太的那份，主要是松软为主。
腊梅每样都捏了一点放在嘴里，甜，香，脆，腊梅是和着泪水把这点心咽下去的。
腊梅吃不下，她就又把那点心包好，吹熄了灯，躺在床上，可是腊梅怎么也睡不着。
腊梅想起那个鹅蛋脸小雪的话，想起小雪介绍自己身世的时候说的话，说自己现在就很幸福。
腊梅此刻尤其觉得这话对！
原来大户人家的丫头，没外面传的那么糟糕，相反，人家主子都是很善良的人！还给自己这么多点心吃，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腊梅从下午被捆在柴房，在那里又饿又渴，而现在，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都派人送来点心，这份心意让腊梅感到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从刚才两位姐姐的话语里，腊梅得知她们送点心来，老太太以及两位太太彼此便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干嘛要送这么多份来？
也就是说，今晚腊梅收到的不止是点心，而是三份心意！
等到几天以后，腊梅才知道还有一份心意她没有收到，那就是二太太的。
审理贤四少爷其实很简单，跟他的小子哪里吃得消贞大爷和二老爷的审问，早把贤四少爷在外面的所作所为竹筒倒豆子倒了个一干二净。
贤四少爷在外面名声响，却遭遇到胡大公子，两个都是争强好斗，早就想着要给对方的颜色看，这不就在街上遇着了？
都很年轻，都是火爆脾气，还没等下人反应过来，两个就交手好几招了，结果胡大公子吃了亏。
至于贤四少爷有没有去迎春阁，跟他的小子提供了有力的证据，那就是贤四少爷曾经在迎春阁门外犹豫了一回，但是他终究没敢进去，他是怕遇到贞大爷的朋友，他哪里能管得住贞大爷朋友的口？
府里最后对贤四少爷的处理，就是半年内不许他踏出家门半步，所有的家丁都得到命令，一旦发现贤四少爷出门，有不举报的，一律视作为虎作伥，重罚。
凡是举报的，又一律重赏！
这无疑是断了贤四少爷的出路，也就是说，这半年里，他的身上将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贤四少爷哭丧着脸，说还有各府的朋友，那总要有往来吧？
贞大爷是瞪了眼睛的，吓得贤四少爷撒腿跑了，再也不敢提什么条件！
这就是贤四少爷这回惹的祸的下场。
审理完贤四少爷，二老爷二太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二太太想了一下，就对大丫头冬梅道：“你去，把那点心拿些给腊梅送去，她被捆了一下午，晚饭都没有吃呢，她那么大的饭量，怕是饿坏了！”
“不许去！”二老爷怒道：“她敢违抗我的命令，她倒是有功了？”
“老爷，您也别生气，腊梅她出发点是好的吧？！”二太太道。
“好也不许去，缺一顿饿不死她，你现在送去，倒是惯了她的坏毛病！”二老爷道。
“好好不去不去！”二太太就顺了二老爷的意思，拿眼瞥了二老爷一眼，想了想，笑道：“老爷，您信不信？我不去也罢，但是大太太那边肯定会给她送点心去！”
二老爷愣了一下，半天才道：“贤儿就是她惯得！”
“别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说这话，有用么？恼了她，她生气了，您就好受了？”
二老爷被二太太怼的无话可说，他翻了翻白眼，气呼呼地脱了衣服上床睡觉了！
腊梅此刻还在那里，眨巴着双眼，她还在想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明天怎么办？要不要去给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她们去磕头谢恩呢？
腊梅想了大半夜，觉得自己应该去，狼山村的人就应该有个样，虽然跪在那里很难堪，但是人家的恩典，你不谢么？
要是平辈，说些好话也就算了，可是人家是长辈，都跟自己父母一般的年纪，况且人家又都是主子，应该跪谢的！
凌晨时分，腊梅从床上起来，就想着这三包点心，也不好拿到外面去送给厨房的妈妈，那样好像自己显摆似的。
腊梅就想，徐妈一直对自己好，自己就应该谢谢人家才对。
上面赏自己的这个点心，不是刚好借花献佛么？
这么一想，腊梅就很开心了，觉得自己终于找着机会报答徐妈了！
自己以后还有许多地方，仰仗徐妈指点呢！
腊梅匆匆洗漱一番，见了后门已经开了，就知道外面已经有人进来，她把院门带上，往厨房那边去。
腊梅今日的心情好极了，她很想大喊几声，但是她不能这么做，这不是山区，不是她们那里的狼山，要是在狼山，腊梅兴奋会大吼几嗓子，她太开心了！
忙好了早饭，送饭的女人给各房送去，腊梅估摸着她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找了个理由，独自去给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她们去谢恩了！
这是腊梅心里的秘密，不能跟人家说，这在腊梅看来，跪在那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丢人，但是又一想，又有很多的甜蜜！
月桂姐姐不是说，她们都没得过这个福分么？！
第三十八章 不寻常的夜
腊梅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先去老太太那里，跟老太太请安。
腊梅跪在那里的时候，以为人家都要看她的笑话，却没想到，老太太屋里的丫头，比如梅香、桂花、小鹅等，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人注意她。
老太太坐在那里，也只是说了句：“嗯，起来吧，忙你的去！”
腊梅到了大太太那里，大太太完全不像昨天对她那样的态度，昨晚还撵她滚，可是现在，她坐在那里，看着腊梅，道：“来宝跟我说，老太太和三太太都给你送去了点心，昨晚吃了没？”
“吃了呢！”腊梅跪在那里想，吃了一点也是吃。
“嗯，去吧！”大太太道。
这就完了？
腊梅有些惊奇，她出门的时候，丫头媳妇婆子像没人看见她似的，该忙啥还忙啥。
到了三太太那里，三太太还跟她开玩笑说：“你看看，老太太大太太都给你送点心了，我要早知道，就不给你送了，我送不是多余么？这么多你也吃不了，把我的那份等会子给我送来！”
“唉！”腊梅站起来转身要走。
月桂就笑道：“我们太太跟你开玩笑呢，你可别当真，等会子要是真的送来，那你就闹了笑话了，我们这里能缺你那点？你就留着慢慢吃吧，搁三五天的坏不了呢！”
月桂又对三太太笑道：“要是不跟她说清楚，她等会子真能送来，人家要问，为什么老太太大太太的不送，偏把我们的送来？到时候，倒搞得我们没面子了！”
腊梅惊讶地转头看三太太，只见三太太笑得身子直抖，口里道：“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实诚到什么程度呢，偏偏你多事，把我的卦给说破了！”
腊梅便也笑了！
三太太还跟我开玩笑？腊梅走在路上，有些不解。
按说她们都是主子，主子怎么能跟下人开玩笑呢？主子跟自己开玩笑，自己配么？！
腊梅有些不解！
腊梅回到厨房，她这一天干劲比往日都足，赵妈她们就笑道：“腊梅，你今天是怎么啦，这么兴奋？”
腊梅只是傻笑！
她很想告诉赵妈她们说昨晚三个主子都送给她点心吃，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那样说不是显得自己嘚瑟嘛！那样不好，腊梅想，好像自己跟主子攀上多大的关系、搞得自己好像要高升似的。
腊梅后来也想清楚了，主子给自己送点心，还是自己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腊梅昨天挑水给贤四少爷喝，确是怕贤四少爷晕过去，要是他心里急，一口气上不来，那不是要出人命么？
虽然腊梅很不喜欢贤四少爷，她一直拿自己开涮，一直摆弄自己，但是人命关天啦！
腊梅想，主子一定是因为这个，才对自己开恩的！
老太太给自己送点心，那是因为老太太本来就偏袒自己，自己又没做错什么，虽然自己的用心有些狡猾，但出发点总是好的吧？！
那大太太据说特别喜欢贤四少爷，她昨儿个到庙里还愿去了，贤四少爷才倒霉的，要不然贤四少爷也不会跪那么久，也不会没有水喝！
既然自己是为了救贤四少爷，那大太太对自己发发善心，也可以理解。
还有，大太太昨天为什么对自己说：滚滚滚呢？
腊梅就想，是不是为了做给二老爷看的呢？做给别人看的呢？从大太太昨晚送给自己点心吃这一点来看，应该是！
而三太太送自己点心，腊梅就好理解了，那贤四少爷是三太太亲生的儿子，她能不疼？！
这贤四少爷也不知在外面惹了什么祸，看来一定是大祸，否则二老爷和贞大爷不会这么生气，不会让他一个主子在下人面前丢人现眼！
腊梅觉得，这些事情心里有数就行了，不能跟别人说！
腊梅在厨房里吃了晚饭，回到角院，徐妈也在下人的伙房吃了。
今晚她打算留在角院里住。
腊梅早上去磕完头回到角院的时候，就把那三包点心送给徐妈，徐妈说什么也不要，说这是老太太、太太们送给她吃的，她哪能要，最后夺来夺去，腊梅就留了一包，其余的都让徐妈带回去送给她的小孙女吃了。
这事徐妈也比较谨慎，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她跟腊梅要的呢！
徐妈就遮遮掩掩地把点心包裹起来，送回家去，别人见了问也是闭口不提包裹里是点心！
两个洗漱完毕，回到房间，腊梅就把那包点心打开，捏一块塞到徐妈的嘴里。
“刚吃过饭······”
徐妈拿出嘴里的点心，还没有把话说完，腊梅也拿了一块道。
“吃着玩呢，又不是当饭吃！”腊梅还向徐妈做了个鬼脸，道了一声“甜”，徐妈笑了，就把那块点心给吃了！
这是个不寻常的夜晚，说它不寻常，是因为夏天的雷暴雨说来就来，没有任何的预兆，那雷声轰隆隆震得窗户直响，像是要把窗户纸震撕了一样。
徐妈搂着腊梅，以为她像所有小女孩一样害怕打雷。
腊梅却不怕，她伸头看着窗外！
外面是雷电交加，风雨大作，过了一会，那雷声去了，风也止了，雨却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说这夜不寻常，还因为这一夜让腊梅大开了眼界，让腊梅真正地了解了郭府，让腊梅真正地了解了徐妈以及那个二姨太！
徐妈躺在那里，打开了话匣。
一来她确实想说话，这个年龄段的女人话特别多。
二来她觉得腊梅这个小姑娘有性格，若是没人引导她，她还要走很多的弯路，甚至一不小心，就跌入万丈深渊！
徐妈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她对腊梅道：“你别看这郭府，皇上一直没有封侯，可是它比那些王室侯府都出名呢！”
腊梅对于徐妈的话，不是很理解，在她想来，王侯将相，还有像二老爷这样的人家，那都是一个阶级，都是一个档次，是大户人家里的大户人家！
在腊梅的理解，她觉得除了皇上，下面就数他们这些人家了。
他们有钱有势，要怎样就怎样，他们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他们走到全国哪个地方，哪个地方都有关系！
然而，徐妈告诉她，她说的有一部分对，还有一部分不对！
至于这郭府到底怎么样？
且听徐妈给您慢慢道来！
第三十九章 细说郭府
“这郭家，有个老祖宗，很厉害，前朝末年，他举兵起义，攻克了许多城池，那个时候，太祖皇上还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呢。
后来，郭家的老祖宗病逝了，太祖皇上带领着郭家大军，继续完成郭家老祖未完成的事业，后来统一天下，他就做了皇上。
这郭家的老祖宗，他有三个儿子，二儿子与三儿子，因为心里不服，觉得自己的爹的天下被太祖皇上篡去了，那皇位应该自己继承，于是带兵打太祖皇上，结果反被太祖皇上所杀。
郭家老祖的大儿子，他在年轻的时候就跟随他爹战死了，但是他留下一个儿子，寄养在岳丈家。
郭家老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亲生，一个是领养的，当年郭家老祖把领养的女儿给了太祖皇上做了结发夫妻，后来太祖皇上做了皇上，她也就成了皇后。
也就是这个皇后，把她唯一的侄子，也就是郭家老祖的大儿子留下的孩子接到了宫外，给他置了一份家产，令人抚养长大。
长大后，皇后又给他娶了媳妇，生了一子，这个儿子，就是老太太的丈夫，叫郭元虎。
郭元虎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三个儿子分别叫老大郭建宁，老二郭建安，老三郭建宗。
老大郭建宁也是在战场上早早地就战死了，留下了一个儿子叫郭贞，就是贞大爷！”
腊梅听到这里，陡然插话道：“噢，那贞大爷就是他的儿子？”
徐妈嗯了一声，继续道。
“这郭老爷子在世时，与别人不同，他治家很严，他对三个儿子生的哥儿姐儿，不管你是老大家的还是老二家的还是老三家的，一律按照出生先后排下来。哥儿归哥儿排，姐儿归姐儿排。
郭老爷子一生没娶过姨太太，他跟老太太感情很好，但是他自己不娶姨太太，却管不了那两个儿子娶姨太太，他带兵出去了，等到回来的时候，有个丫头就怀孕了，这个丫头就是二姨太，叫香芹。
他没有办法，只得由着老太太做主去了。
因为大儿子死的早，所以他没有娶姨太太，而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各自娶了两房姨太太。
虽然她们生了不少哥儿姐儿，郭老爷子却在排名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番排名了。”
腊梅听到这里，有些糊涂，她翻过身来，就问道：“怎么不一样了？不是按照大小排的？”
“不是！”徐妈道：“这三位太太生的哥儿姐儿，是一个排法，姨太太生的，又是另拿出来排，用郭老爷子的话说，叫正庶有别！就是正出庶出！”
“正出庶出我懂！”腊梅见徐妈强调了一下，便道。
“三位太太共生了五个儿子和六个女儿，大太太生了一个儿子叫郭贞，生的一个女儿叫郭玉，这个玉小姐早就出嫁了。
二太太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叫郭贡、郭财，生的三个女儿分别叫郭玥、郭玮、郭莹。
郭玥也嫁了，她就是当今的玥妃娘娘！”
“哦！”腊梅惊呼一声：“这么说，府里还跟皇家是亲戚了？”
“那当然！”徐妈道：“要说亲戚，早就是亲戚了，不但郭家的老祖收养的那个女儿做了太祖皇上的皇后，他亲生的女儿也嫁给太祖皇上做了妃子呢！”
“哦！”黑暗中，腊梅睁大着眼，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原来郭府还这么厉害！
腊梅就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这三太太也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叫郭贤、郭贵，郭贤你知道，就是贤四少爷。”
“嗯嗯！”腊梅黑暗中点了点头，又竖起耳朵听。
“三太太还生了两个女儿，分别叫郭玲，郭琼。你要记住的是，除了三太太生的那个‘活阎王’贤四少爷，再就是你要注意二太太生的那个叫郭莹的姐儿，她跟你差不多大，也十岁了吧！”
“为什么要注意她？”腊梅不解地问道。
“府里有句话，叫男主当心‘活阎王’，女主当心‘赛阎王’，这‘赛阎王’就是丫头们背地给郭莹起的绰号。
这‘赛阎王’别看她岁数小，比‘活阎王’厉害多了。
这贤四少爷除了大太太护着他，没有主子喜欢他的。
可是这个‘赛阎王’就不同了，不但她人长得特别漂亮，人还特别聪明，全府上下没一个主子不喜欢她的，都兴着她。
她要风，你就得几个人拿扇子把风往一边扇，她要雨，你就得拿几把浇花的洒壶站在凳子上往下洒，哄她开心你就没事，若是她不开心，她跑到主子那里哭一鼻子，主子不问青红皂白，准得把你骂一顿！
所以你别看贤四少爷厉害，他到莹姑娘跟前那是老老实实，绝不敢跟她斗的！”
“哦，我到现在都未见过！”腊梅道。
“你最好不要见她，若是让她惹上了，那你就麻烦了，到时候别说大太太三太太了，老太太都得指着你骂，不管对错都是你的错，懂了么？！”
“嗯嗯！”腊梅黑暗中答应了声，还把头点了一下！
“这郭府三位太太生的哥儿排序，就是老大郭贞，老二郭贡，老三郭财，老四郭贤，老五郭贵，共是五位哥儿，而姐儿的排序，就是老大郭玉，老二郭玥，老三郭玮，老四郭玲，老五郭莹，老六郭琼！
这是三位太太生的，共是十一位。
府里还有另外的九位哥儿姐儿，那都是姨太太所生，二老爷的二姨太香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分别叫郭林、郭松，女儿叫郭芳。
二老爷的三姨太张氏，只生了一个女儿叫郭芸，所以她比较低调，常日里从不难为下人！”
“那二姨娘就难为下人了？”腊梅插话道。
“这个你等我介绍完，我再跟你细说她，这里面比较曲折，等会子你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徐妈道。
徐妈爬起来，在桌子上摸索了下，摸到了茶杯，喝了口水，放下茶杯，这才躺下又道。
“三老爷跟前的二姨太叫赵氏，对了，她就是你们厨房那边的赵妈的堂姐姐。”
腊梅哦了一声，徐妈又道。
“赵氏也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叫郭杰、郭枭，她还有个女儿叫郭芷。
三老爷跟的三姨太朱氏，生了两个女儿，她们分别叫郭芩、郭苏。
四个姨太太生的哥儿的排序是老大郭杰，老二郭林，老三郭松，老四郭枭。
五位姐儿的排序是老大郭芳，老二郭芸，老三郭芷，老四郭芩，老五郭苏，郭芳和郭芸也都出嫁了。”
“郭府这么多兄弟姐妹？”腊梅问道。
“是呢，在这郭府的少奶奶里，还有一位重要人物，她就是老太太的女儿生的招弟，她是郭贡的媳妇，平日里也比较霸道，郭府未来管理权，二太太应该会交在她的手中。”
腊梅哦了一声，她在那里扳着手指头在数，徐妈就笑道。
“你也别数了，我就告诉你吧，总共是二十位哥儿姐儿，这里面主要的还是那十一位，那是正出，这十一位里主要的是两位，你要当心，那就是‘活阎王’贤四少爷和‘赛阎王’莹姑娘。还有这位贡二奶奶你也要尊敬些！”
腊梅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个疑惑！
第四十章 徐妈的故事
“干娘，那太太们生的十一个，姨太太生了九个，那他们之间怎么称呼？”腊梅问道。
“称呼都是一样的！”徐妈道：“不论太太生的还是姨娘生的，那大小还是要分的，该叫哥哥姐姐的叫哥哥姐姐，这个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只是在终身大事上，是有区别的，当然姨娘生的哥儿，都希望少奶奶是正出呢！可是这就要看人家姑娘的门第了，若是人家姑娘的门第与郭府相当，谁还愿意把闺女说给姨娘生的哥儿呢？
同样，姨娘生的女儿，就看嫁什么人家了，若是比郭府门第次一点的，那当然可以嫁给正出的公子哥儿，若是门第比郭府高的或者差不多的，谁愿意娶姨娘生的做太太？
就像贡二奶奶当年，她跟赵姨娘生的杰大爷关系才好呢，可是，老太太还不是做主把她指婚给了贡二爷么？
当然，也有例外的，但那毕竟不多！”
“哦！”腊梅哦了一声，呼地从床上爬起来，问道：“那贡二奶奶怎么就愿意了？”
“她愿不愿意的，有什么紧要？还是要看家里大人的意见！”
腊梅就泄气地躺了下来，道：“那贡二奶奶心里多难受啊？”
“你这个小鬼丫头，你才多大？就懂得这些啦？”
徐妈在黑暗中用手指抹了下腊梅的鼻子，腊梅不躲，就嘿嘿笑着！
“哎！”徐妈叹了口气，道：“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晓事呢，你还晓得这些，那莹姑娘上回，因为二太太没有带她回娘家，还躺在地上滚着哭呢！”
“嘿嘿！”腊梅笑道，“那后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好让外面车轿等着，二太太又令人把她的脸洗了洗，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换了干净衣服，带上呗！”
腊梅就在那里傻笑，腊梅道：“我要有这样的娘，我死了都甘心！”
“尽是胡说！”徐妈笑道：“以后你就拿我当你的亲娘，我别的做不到，疼疼你还行！”
腊梅就在床上，往徐妈的怀里拱，像个撒娇的孩子，徐妈笑了，就搂着腊梅，拿了蒲扇给腊梅扇风！
“干娘，您刚才说二姨太······”
“你不困么？”徐妈就道：“天也不早了，明早你还得早起做事呢！”
“没事，我精神着呢！”腊梅就笑道。
徐妈叹了口气，给腊梅扇了会扇子，才道。
“其实，那个时候，我跟香芹都是二老爷房里的丫头······”
“啊？”腊梅呼地从床上爬起来，惊讶的什么似的，“您那个时候就认识这个二姨娘了？”
“何止认识？”徐妈笑道：“她还是我教出来的呢。”
徐妈被腊梅这一惊一乍地问，忽然就来了精神，她起身，点亮了灯，拿了块糕点递给腊梅，自己在那里喝茶，徐妈道。
“那个时候，我可是二老爷二太太房里的大丫头呢，香芹的月钱都没有我高！”徐妈道。
“什么月钱？”腊梅就看着徐妈，掰了半块糕点塞到徐妈的嘴里。
徐妈躲不过，只得吃了。
“你连月钱也不知道？”徐妈咽下糕点，有些惊讶道：“月钱就是府里每个月发给丫头们的零花钱啊！”
腊梅眼睛睁得贼亮，她扑闪了几下，咽了口口水，终于悄悄地问了句：“那我也有么？”
“有啊！”徐妈道，“只不过你们新进来的小丫头，按规定要等到半年后，由上面看你做事的表现，再定上级别，那个时候你就多多少少拿月钱了！”
“真的假的？”腊梅惊呼一声。
“你这孩子，今晚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我的心肝都快被你吓出来了！”徐妈就斜视着腊梅。
腊梅就搂着徐妈的脖子，咯咯咯咯地笑。
徐妈忍不住也笑了，道：“凡是做事的，哪能不给钱呢？可你要是犯错了，可能那个月的月钱就没有了！”
“幸亏还有半年！”腊梅有些心虚，“要是这个月，我岂不就没了钱？”
“那还用说？”徐妈就瞪着腊梅，“你瞧瞧你才来多久，就惹了这么多麻烦，就你这样的还想钱？没罚你算是便宜你了！”
“那钱都在我的口袋里，主子还要回去不成？”
“那倒不会！”徐妈道：“但是你这个月的月钱，还有下个月的月钱，估计就没了！”
“哦！”腊梅的失望就表现在脸上，好像她有月钱，她的月钱已经被罚了似的。
瞧着腊梅心疼的样，徐妈笑了。
徐妈就继续道：“我那时候一个月有一千五百吊钱呢！”
“这么多？”腊梅睁大了眼睛，打断了徐妈的话，“徐妈，那您说，我要是半年后，一个月有多少钱拿？”
“这不好说！”徐妈道：“像你们小丫头的，一个月有二百文的，有三百文的，甚至拿五百文也是有的，关键是主子看你做事呢！你要是那躲懒的，一个月最多给你二百文，甚至一文没有也是有的！”
“我能干呢，我不躲懒呢！”腊梅兴奋道。
“不躲懒是一条，你还得听话！”徐妈道。
“我听话，我以后听话！”腊梅连忙道。
无形中，腊梅的思想已经受了徐妈的话影响了。
徐妈喝了口茶，就又顺着自己刚才的话道：“那个时候，其实老太太二太太都比较喜欢我，所以我的月钱比一般的大丫头要多五百文。”
“那······”腊梅眨巴下眼睛，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那二老爷他······怎么没选你做姨娘？”
徐妈就停下来，故意拿眼瞪着腊梅，“没大没小的，这话也是你能问的？”
嘿嘿嘿！腊梅就笑。
“真是个傻丫头！”徐妈被腊梅的样子逗笑了，就继续道：“你不问这个，我倒还不想说，你既然问了，我就说给你听，对你以后处人处事，是有好处的！”
腊梅听了这话，就坐正了，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二太太已经生了玥妃娘娘，就在怀了贡二爷的时候，有一次，她要回娘家给她爹过寿的，就提前回去了。本来二太太说好是要带香芹去的，留我在家里照顾二老爷，香芹说自己肚子疼，二太太就把她留在家里照顾二老爷······”
“那老丈人过寿？二老爷不去么？”腊梅打断徐妈的话问道。
“他当然要去，只是他不像二太太，可以在娘家呆上十天半月的，男人都有好多事情，在过寿的那一天他去就行了！”徐妈道。
“哦！”
徐妈又道：“也就在我跟二太太从她娘家回来，香芹不久后身上没来，才发现她怀孕了！”
“什么叫身上没来？”腊梅睁大着眼看着徐妈。
“嗯？”徐妈先是一愣，又忙道：“你还不懂，过两年你就知道了！女人都是这样的！”
第四十一章 一笔糊涂账
“那后来呢？”腊梅问道。
“后来，老爷子带着大儿子、也就是大老爷从战场上得胜归来，得知二老爷在家里做下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老爷子气得是暴跳如雷，要不是大老爷出面把二老爷胖揍一顿，又把他吊在树上，吊的老高，老爷子根本够不着揍他，要不然的话······”
“怎样？”腊梅问道。
“二老爷估计就废了！”徐妈道，“老爷子那脾气，很爆，他是很要面子的人！老太太也是连夜派了娘家人，上门来劝说老爷子呢！”
“哦！”
“也就是在那一年，大老爷战死在了沙场上，老爷子回来后，就再也没发过脾气，整日以酒浇愁。由于悲伤过度，没过两年就撒手人寰了！”
徐妈眼睛看着灯，神情有些低迷。
过了片刻，徐妈才喃喃道：“我后来才晓得，老爷子跟老太太说，说二老爷非要纳妾的话，我更加合适呢！”
腊梅惊讶地看着徐妈，她半天没有言语。
徐妈见腊梅木呆呆地看着自己，忙转了方向道：“也就是因为二老爷私通丫头的事情，老爷子为孙儿孙女定下了这一连串的名字，我听她们说，老爷子起的名字很奥妙呢，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字，一开始也不知道这奥妙在哪里！”
“那奥妙到底在哪里呢？”腊梅就急着问道。
“后来我听她们说，凡是太太们生的，说都是好名字，男孩都带着宝贝字的，说将来都是国之栋梁呢，女孩都带王字的，说将来都是要嫁到王侯将相家去呢。”徐妈道：“其实，这也是老人对儿孙的心愿罢了！”
“那姨娘生的呢？”腊梅问道。
“据她们说，姨娘生的孩子，不过都是草木罢了，一点都不珍贵！”徐妈说完，眼睛又呆呆地看着那灯，灯花跳跃着，过了一会，徐妈喃喃道，“我不知道，若是当初随了老爷子的意思，姨娘生的孩子会不会都有好名字呢？！”
“那是一定的！”腊梅就看着徐妈，觉得徐妈真是可惜了，看得出来，徐妈还是很愿意做二老爷的姨太太的！腊梅就道：“若是当初您嫁给二老爷做姨娘，那老爷子他没理由不开心呢！”
“睡吧！”徐妈就吹熄了灯，躺下来，拿了扇子，给腊梅扇风，腊梅就依偎在徐妈跟前，想着徐妈刚才的那些话。
“干娘，那您说，二姨娘当初是不是故意说自己的肚子疼呢？”腊梅过了一会，又问道。
“故意不故意的，哪个心里不清楚？那个时候都在一起，谁的身体什么情况，都是一清二楚的，只不过我没想到罢了，以为她夜里受了凉呢！后来还不是事情抖出来了？根本就不是二老爷主动呢！”
徐妈又道：“她这样做，也是为自己考虑，我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她后来做的事情，就让我不佩服了！”
“后来她又做什么事了？”腊梅问道。
“这话说来就长了！”徐妈道：“总之，她不该那么记仇，我婆婆在她刚进府时打了她，她还记得，我婆婆后来被她摆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的份上，指使下人处处给我婆婆出难题，让我婆婆犯错误。要不是老太太的一句话，估计我也被她算计了！”
“哦！”腊梅就问道：“她不是您教出来的么？她怎么会算计您了？”
“那又怎样？”徐妈道：“人家是姨娘，算半个主子呢，又为郭家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能不狂么？人家都在那个位置上了，还想到是我教她的么？她只会想到我是跟我婆婆是一家人、一条心呢！”
“那老太太说了什么话？”腊梅问道。
“那个时候，我婆婆已经犯了错误，被罚去打扫茅房了，后来她又处处找我的不是，老太太就说，那边的角院没人去，你就去吧。”徐妈道：“我知道老太太是为我好，这里虽然不是什么高职务，连二等下人都不算，但是这里清闲，有点‘山高皇帝远’的意思，她管不了我。”
“老太太要是为您好，干嘛不给您一个好的职务呢？”腊梅就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明白的，虽然老太太二太太当初对我不错，但是府里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人曾在二太太跟前漏过这样的风，说老太太老爷子还有二老爷都觉得我不错，倘使到时候······怎么说呢？怕我‘功高盖主’吧！到时候跟二太太合不来······”
说到这里，徐妈忙道：“不说了不说了，这话要是传到二太太那里，那我就死定了！”
腊梅道：“干娘，您放心，您跟我说的话，我谁都不说，您是好人呢！”
“好人坏人，看搁谁嘴里说呢！”徐妈笑道：“睡吧，天不早了，真的不能再唠了！”
腊梅就不再说话了，她就在那里想，想到每个月还有月钱这个事。
半年后，要是自己一个月能拿三百文的话，腊梅扳了指头划拉半天，算出一年就三千文，近三两银子，那么十年，自己就能挣上近三十两银子了！
腊梅兴奋的不要不要的，她想，就是小黑哥挣不到银子，那么自己岂不也能把自己给赎出去？！到时候自己把钱给小黑哥，让他来赎自己出去，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跟小黑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呢？！
徐妈今晚的这一席话，腊梅从中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她此刻自己还不知道。
关于腊梅算的帐，请各位原谅腊梅这个孩子吧，她此时才十岁，在家里从未算过账，她既不知道自己算错了，一年可是十二个月呢。
她也不知道在府里还是要花钱的，等她以后大了，脂粉头油针头线脑什么的，都是要自己花钱的。
她也忘了这只是小丫头的一般月钱，她还没算上主子逢年过节的一些打赏，总之，腊梅在这一夜里，把那账目算得稀烂！
她此刻还不知道，仅仅过了两天，还有一件她没有想到、也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落在了她的头上，她几乎被震傻了！
她还不晓得，从此以后，她在这个府里，在这几百口人的府里，她正一步步走上了风口浪尖。
她将何去何从，谁也无法预料！
第四十二章 逛园子
过了两日，府里上上下下一片欢乐的气氛，跟过年似的，下人们高兴，主子们也开心。
老太太还对二太太道：“你瞧，把她们乐的！”
“发钱么，当然一个个开心！”二太太笑道。
这一日，是农历七月初一，郭府发钱的日子，不管是丫头的月钱还是下人的工钱，都在这日吃完了中午饭发。
每月发钱，都是二太太亲力亲为，这其中的奥妙，也只有二太太心里清楚。
按说，府里有的是账房先生，下面有的是管事婆子以及管家，他们代发一下还省事，但是二太太不这么认为。
在府里做事，有奖有罚，赏罚分明。
那受赏的开心，挨罚的心里怨愤，若是让下人去执行，奖了罚了，很容易在他们间起矛盾，还极易产生拉帮结派，奉迎巴结的现象。
所以二太太坐镇，谁也说不得什么，那被罚了钱的，不但没有钱拿，还得要来受二太太的一顿训话！
当然，有时候，说要罚了他（她）所有的钱，但是也有多少给点的，那他（她）感激不尽，下回就尽心尽力去做事。
二太太经常会对那些被罚的人说：“再有下次，立马走人，我们府不缺人！”
听的人心里慌，那诚惶诚恐的样子，看的人也都在为他捏了把汗！
也只有主子二太太亲自坐镇，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主子赏罚，没任何偏见，一个个心里服。
虽是几百口人，定下这样的规矩，也极少有被罚的，这说明郭府的规矩还是比较严，下人们不敢弄鬼。
像上回老太太说的，下人们的食堂那里躲懒开奸，也不是像想象的那样。
只要事情明确，就没什么人敢躲懒，躲懒的都是大伙一块做事，就有做多做少的现象。
还有那做快做慢，这样的事也没法处理，所以能差不多就行了。
既然今日是人家领钱的日子，也没有腊梅她们的事，腊梅和五个姑娘约好，中午她们一起去园子里逛逛，她们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郭府的花园是什么样子。
小鹅在老太太那里，还特意请示了老太太，老太太就道：“你去吧，我倒忘了，没让你桂花姐带你去转转呢，既然你们都约好了，也不要她带你们去了，那样你们反而拘着。”
小鹅答应一声，开心地去找其她四个人。
五个姑娘第一回进了郭府的花园，她们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但是她们还是蹑手蹑脚地进去，心里还是有些怕。
因为这里住的毕竟是郭府的小姐，她们怕冒犯了这些小姐，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也没人告诉她们！
路上遇到了苏小姐的奶妈，问她，她笑了，她道：“你们只要不进小姐的闺房，哪里都可以去，进小姐的闺房得准许了才可以进，知道么？要不然被姑娘们拿住，说你们偷东西的，你们有嘴也没处辩去，是不是？”
姑娘们就笑了，知道她是跟她们开玩笑。
听说能到处逛，这已经很难得！
到花园里面看什么都稀奇，有鱼塘，有假山，有青竹，当然，更多的还是鲜花！有她们不认识的牡丹，也有她们认识的菊花，有九曲回廊，有石制桌凳，有亭阁可歇息，也有高台可远眺。
最博眼球的，还是里面七八座造型各异的院落，院墙不高，能阻挡到你看不到院子里晒得衣服，阁楼倒是高，琉璃瓦铮亮。朱栏尤为显目，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们正拿眼四处观看，最小的那个叫百灵的姑娘，忽然大叫，“小姐唉！”
几个人转脸顺着她眼光看去，只见西南角的阁楼上，正站着一位姑娘在看着她们，只见那个姑娘：
紫罗裙，满头钗，肌肤宛似白玉雕，一阵微风轻抚处，几缕青丝戏眉梢，明眸皓齿樱桃口，亭亭玉立小蛮腰，若问美女谁第一，郭府的丫头她最俏！
“你什么眼神？”小鹅一见便笑道：“那哪是小姐？那是秋菊姐姐，是玮小姐房里的！”
“你认识？”腊梅问，接着又道：“她真漂亮！”
“我们经常见面！”小鹅笑道：“她经常跟三小姐去老太太那里，她在姐姐堆里，若说她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小鹅见腊梅露出羡慕自己的表情，又笑道：“这里几位小姐和她们房里的姐姐我都认识！”
“看她穿的衣服，倒像是小姐！”腊梅道。
腊梅的话一出，几个姑娘都笑了。
分到三太太房里的明月道：“你说这话，倒好像刚进府似的！”
“她在厨房，哪里知道？”小雪道：“腊梅，你别看衣服，府里虽然也给她们做衣服，但是她们一般都不穿，都是穿小姐给她们的衣服，穿小姐给她们的鞋子，好看，这回晓得了吧？！”
“哦！”腊梅就道：“还是你们好，以后能有这么漂亮的衣服穿！”
“那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小鹅笑道：“你不知道，府里有规定，对各房的大丫头，一般比较宽松，她们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衣服都是小姐太太们给的，不穿也可惜了，可是要是二等丫头还有像我们这样刚进府的，就只能按照规定穿衣服了，所以她们都把各房穿这样衣服的人，称着姑娘呢！”
“那我们不也是姑娘么？”腊梅就问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都是姑娘，但是这姑娘与姑娘却不同，就像小姐，有时候那上了年岁的老妈子也叫她们姑娘，那能一样么？”小鹅道：“一般府里的大丫头，连主子平日里都不叫她们丫头的，都叫姑娘呢！”
“你还说这话，我早晨就上了个茅房，三太太就问，明月这个死丫头去哪了？”明月道：“要是月桂姐姐，三太太就会这么问，‘月桂姑娘呢？’瞧瞧，这就是不同！”
几个人都笑了，说你别急，你也会熬到那一步的！
再看那边楼上时，又有两个姑娘从里面出来，嘻嘻哈哈地拉了秋菊下了楼，出了园子，估计结伴去领月钱去了。
“我们要是有月钱拿，那该多好啊！”明月感叹道。
“这还不快么，半年一晃眼就过去了！”小雪道：“要我说，咱现在有吃有喝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几个人正说着闲话，忽见冬梅风风火火地进了园子，一进来，就喊：“腊梅，腊梅，你在哪里？”
腊梅听喊她，忙地答应一声：“姐姐，我在这里！”
说着话，几个人都向冬梅那边走去，不知她找腊梅干嘛。
“你倒好，怎么跑这里来了？差点害得我跑角院那里去找你，幸亏府里谁都认识你，我才没跑冤枉路。快跟我走，二太太找你啦！”冬梅快人快语道。
“二太太找我？”腊梅皱了皱眉头，脚下犹豫地挪动着，其他姑娘偶看着腊梅，也是一脸的疑惑。
“快走吧，别磨叽了！放心，二太太她这会子没空打你呢！”冬梅取笑腊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