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故乡的书
在古典时代的大部分和大部分地方,人们不愿意为哈迪斯献上祭祀。
这不太符合冥王的身份和地位,但古典时代的信仰非常淳朴,祭祀神灵自然是有求于神灵。
祭祀农神可以祈求丰收,祭祀战神可以祈求胜利,祭祀美神可以祈求爱情,祭祀冥王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嫌命长,别说是祭祀,甚至没有人愿意提起哈迪斯的名字。
因为人间的信仰太少,再加上哈迪斯不住在奥林匹亚山上,导致了哈迪斯不在十二主神之列。
宙斯沉眠,阿瑞斯陨落,波塞冬不知所踪,主神之中空出了三个席位,赫尔墨斯拿出了其中一个给了哈迪斯。
十二月将至,曼达该用什么方法给哈迪斯送上祭祀?
哈迪斯很期待,曼达很为难,赫尔墨斯很好奇,祂打开了凡间的视野,看了看王都。
曼达正在操持祭祀,祭祀的目的是为了给逝去的亲人祈求幸福。
这是曼达唯一能想出的合适理由,但即使这一理由很有说服力,却也没能得到太好的响应。
人们不愿意去哈迪斯的神庙,王国之内也没几座哈迪斯的神庙,人们也不愿为哈迪斯献上祭品,就算他们非常思念逝去的亲人,也不愿对着哈迪斯做出任何祈祷。
万一冥王被他们的诚意打动了,带他们去冥界看一看呢?
在响应者寥寥的情况下,曼达启动了强制命令,所有的贵族必须祭祀冥王,平民可以自愿参与,王都的祭祀全权交给史丹利,曼达则穿梭于各个城镇,检查祭祀的状况。
虽然曼达尽了最大的努力,但祭祀的收获远逊色于农神和灶火女神。
在曼达看来成绩不算太好,可冥王被感动了,无数年来,冥王收获的信仰全都来自于冥界的鬼魂,鬼魂的信仰不会化成珍珠,哈迪斯的信仰之泉也接近枯竭。
如今看到珍珠在泉眼之中翻滚,哈迪斯决定立刻给人间送上回礼。
曼达就怕这个,好在冥王还算理智,没有送凡人直接上路,而是把他们的亲人带到了眼前。
直接把逝者带到亲人面前,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冥王命令手下的三千梦神,把逝者的灵魂带到了亲人的梦中。
这一举动的反响不小,能在梦中与亲人团聚,大多数人表达了对冥王深深的感激,但也有人对此报以深深的憎恶和愤恨,曼达就是其中之一,他本以为梦神会把恩西亚送来,结果却把他的亲生哥哥和姐姐送来了。
他的哥哥福克斯变成了一头猪,他的姐姐沙迪娜变成了一头母猪。
他们跪在地上祈求曼达的宽恕,曼达痛殴了他们一顿,把他们踢回到地狱,继续受苦。
赫尔墨斯关闭了凡间的视野,笑叹一声道:“这么棘手的事情,你都能处置好,他们要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祂悄悄走出了神殿,在夜色之中来到了天河岸边,对着流淌的河水一挥手,雷霆权杖从河水中浮现出来。
“这东西可真是强韧,”赫尔墨斯咂了咂嘴唇,“连天河之水都毁不掉你,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
黎明时分,曼达刚刚睡醒,耳边传来一阵祈祷声。
“伟大的赫尔墨斯,商人的庇护者,请您看向这里。”
“我即将购买一卷珍贵的书籍,请您为我鉴别真伪。”
交易鉴定者,赫尔墨斯主营业务之一。
曼达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这事该不该管呢?
先看看是什么书籍。
曼达集中意念,潜入了祈祷者的脑海之中,祈祷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商人,他非常虔诚,也非常专注,脑海里只有那本书的模样。
看到书的第一眼,曼达来了精神,那本书的材质有些特别,不是羊皮纸做的,是木头做的。
这是一卷竹简,在前前世,这是属于故乡的历史,在今生,这是秦格斯人的产物。
曼达给了那商人回应:“把书买下来,是真品,你赚大了。”
蓝海湾,酒馆的中等客房里,商人听到了神谕,吓得浑身发抖,转念一想,又有些激动,自己虔诚的祈祷,还献上了一罐酒作为祭品,不就是为了获得神灵的指示吗?
他拿出了钱袋,倒出了四个金币、六个银币和二十多个铜子。
那商人要五个金币,不知道四个金币他肯不肯卖。
如果不肯卖就再加两个银币。
如果还是不肯卖就没办法了,总得给自己留下一点路费。
走出了客房,到了楼上,这里有宽敞的上等房,一个晚上要三个银币,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再加上收到了神的指示,商人相信自己不会受骗。
推门进了房间,一位须发金黄的中年人冲他微笑道:“想好了吗?”
“想好了!”商人坐在老者对面,“你说这东西是书,虽然我看不出一点书的样子,但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值钱的东西,我愿意出两个金币。”
中年人一笑:“要是困了就找个地方睡一觉,别来我这说梦话。”
“三个金币,不能再多了。”
中年人摇摇头道:“到别处去吧,买点你想买的东西。”
“我真的想买!可你开的价实在太高了!五个金币买了一卷书,别人会说我是傻子!”
“把你当成傻子的那些人,永远赚不到大钱,王都里的政务大臣出重金购买秦格斯人的书,你猜猜他会出价多少?十个金币?二十个金币?对他来说这点钱都不值一提!要不是因为我年纪大了,不想走那么远的路,我绝不会把这桩生意送给你。”
商人低着头道:“可我实在,没有那么多钱……”
中年人犹豫片刻,叹口气道:“四个半金币,不能再少了。”
商人咬了咬牙,倒空了钱袋:“我只有这么多。”
中年人数了数,忍不住笑了一声:“铜子你拿走,剩下的归我,这里离王都还远,这一路你可能要吃点苦头了。”
商人拿走了竹简,心里五味陈杂。
有点兴奋,他坚信这东西能让他大赚一笔。
有点心疼,四个金币加上六个银币不是个小数目,而且那中年人说的也对,这一路走到王都,至少有十几天的路程,靠那几个铜子可怎么过。
先把酒馆的客房退掉,多一天都住不起了。
再到农夫家里买几条黑面包,二十个铜子应该够吃到王都了。
马车是坐不起的,只能风餐露宿走过去……
到了酒馆门口,商人打了个寒噤,这天也太冷了。
哆哆嗦嗦刚走两步,忽见一名少年跟了上来。
“天这么冷,不想进去喝一杯吗?”曼达指了指酒馆。
商人一惊,这人什么意思?
素不相识,为什么突然跑过来搭话?
曼达不想拐弯抹角:“我来这里想买件好东西,一本书,木头做的书。”
商人大惊失色,东西刚刚入手,他是从哪听说的?
解释下去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曼达直接掏出了钱袋:“出个价吧,你想要多少?”
“我不认识你!”商人提高了声调,街上有不少人,这少年身体看着挺单薄,他肯定不敢明抢,就算他有帮手,光天化日之下……
曼达掏出了三十个金币:“够吗?”
“你,你这是,真的,真的吗?”商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曼达又掏出了十个金币:“够了吗?”
“你的,金币,假的……”
“连真假金币都分不清楚,你怎么出来做生意!”曼达扔给他一个金币,“好好验验,是不是真的!”
商人把每一个金币全都验了一遍,四十个金币,都是真的。
神灵果真不会骗人,这趟生意真的赚大了,刚一转手就赚了十倍。
这么多钱放在身上不安全,得赶紧带回家去。
商人收好钱袋,一溜小跑消失在了晨雾之中,曼达拿着竹简,到酒馆里开了一间上房。
酒馆,真是个让人怀念的地方。
到了房间里,曼达打开了竹简,自从来到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写下的简体字,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没有字母的文字。
工整秀美,方方正正的图画,这才是属于故土的文字艺术。
读了两行,曼达陷入了沉思。
这字,他不认得。
应该是前前世的母语,可这种古老的书写方式让他实在太陌生了。
拿回去逐字逐句的研究,应该能猜出个梗概,这好像是个“天”字……
曼达把竹简展开到了尽头,忽见一团火苗钻了出来。
不好,有诈!
曼达跳了起来,火苗紧随而至,烈焰之中出现了一个声音:“克劳德赛,我们又见面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跳跃的炽天使
炽天使马德萨化身火焰从竹简里跳了出来,曼达观察着火焰的跳动轨迹,一步步后撤。
除了后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马德萨还没有出现实体,只是一簇火苗,虽然不可以进攻,但可以随意走位。
曼达没有对付这火苗的方法,脱裤子来不及,单靠一口唾沫也灭不了火。
到了合适位置马德萨突然从火焰中现身,一出手就是杀招流炎之技,满天火星坠落,完全不给曼达缓冲时间。
曼达还在寻找火星中的缝隙,马德萨直接用圣光封堵了流炎的缝隙,曼达再找圣光的缝隙,圣光的缝隙被神剑封印的金光封堵了。
曼达很钦佩奥德修斯,虽然他死在了马德萨手上,但至少成功逃脱了很多次。
这是曼达第二次单独面对马德萨,第一次差点被打死,被赫尔墨斯的分身尤里安救了,这次目前还没被打死,但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
他直接启动了屏障,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曼达不想轻易使用屏障,一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得到了手环,二是这技能太消耗神力。
可现在的状况是,不开启屏障,曼达随时可能送命,马德萨偷袭得手,他占了绝对优势,翻盘的几率微乎其微,与其耗费神力与之缠斗,还不如开了屏障,趁早跑路。
看到曼达的屏障,马德萨急忙收回了所有技能,他熟悉这屏障,也知道所有的技能在屏障面前都没有意义。
只是他不明白屏障为什么会出现在曼达身上。
“你偷了奥德修斯的技能?”
曼达没有回答马德萨的问题,屏障的消耗非常大,曼达的神力在以可感知的速度疯狂下降。
他直接跳到了窗外,在大街上一路狂奔,来往的行人被无形之力撞倒了一大片。
马德萨化作火焰继续追逐,曼达在大街之上横冲直撞。
这是曼达第一次在长时间使用屏障,也是第一次对屏障的特性有了一些了解。
首先,这道屏障会变形,会主动躲避建筑物,曼达经过一座木屋,屏障的右侧出现了明显的凹陷,自动躲开了木屋的柱子。
但这道屏障不会躲避行人,一位迎面跑来的行人被屏障推着走了几十米。
它是怎么辨别建筑物和人的?难道他能感知人类的气息?
思忖间,一只凶猛的公鸡撞在了屏障上,继续被曼达推着走,貌似屏障不只能感知人类,它能感知生命。
阻挡有生命的物体,绕过无生命的物体,这是曼达得到的结论。
可这一结论很快被推翻了,一个醉鬼被曼达的屏障撞倒在地,屏障没有继续推着他走,而是绕过了他。
屏障绕过了有生命的物体,和曼达的结论不符。
醉鬼把酒罐丢向了曼达,酒罐在屏障上撞得粉碎。
屏障阻挡了无生命的物体,与曼达的结论还是不符。
狂奔之间,曼达险些撞上迎面驶来的马车,马车直接被曼达的屏障掀翻,包括有生命的马和没生命的车。
屏障的特性和生命无关,它能感知到攻击和威胁,并作出不同的应对策略。
这道屏障是智能的!奥德修斯有这么一件好宝贝,为什么还会死在马德萨的手上?
曼达抬头看了看,马德萨仍然以火焰的形态在头顶盘旋。
临行走的匆忙,曼达没穿飞鞋,他对蓝海湾城不是太熟,城里的道路错综复杂,一路走得跌跌撞撞,让他无法轻易摆脱马德萨。
当时的奥德修斯也可能遭遇了类似的困境,曼达不好脱身,奥德修斯可能根本无法脱身,因为当时他在船上。
屏障对神力的需求量过大,奥德修斯应该是活活被马德萨耗死了。
可他不是还有个静止屏障吗?静止屏障应该不需要神力维持……
这个问题一会再想,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空旷的地方,靠速度尽快摆脱马德萨,否则曼达会重演奥德修斯的悲剧。
曼达一路冲到了城门外,不想却走上了通往港口的必经之路。蓝海湾是罗姆路国最大的港口,来往车马络绎不绝,显然不适合逃命。
曼达绕着城墙又跑了小半圈,神力已经耗去了三分之二,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海滩,有些许渔民正在这修补渔船晾晒渔网,曼达撒脚如飞,很快穿过沙滩,钻进了一片树林,马德萨化为人形,放弃了追赶。
在开阔地带,无论以任何形态都不要和曼达比速度,何况曼达还带着屏障,马德萨已经彻底错过了战机。
很可惜,这次布局花了他不少心血,曼达也如期上当了,战术很精密,完全可以在一波火力压制下直接打死曼达,唯一的疏漏就是曼达突然使用了屏障。
他的屏障从何而来?这是关键问题。
自马德萨担任炽天使以来,一共收到神罚之主九道诛杀令,他完成了六道,还差三道没有完成,一道是弗拉涅斯,宙斯的七阶信徒,现在变成了六阶,但他还活着。
一道是奥德修斯,他已经死了,但还没有彻底消失。
还有一道就是曼达·克劳德赛。
弗拉涅斯不足为虑,没有了克劳德赛的庇护,马德萨想杀他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但克劳德赛和奥德修斯都很难对付,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屏障。
假如说屏障的技能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现在从奥德修斯手里到了克劳德赛手里,是不是就意味着奥德修斯没有屏障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但这个假设值得马德萨去看上一眼。
“可惜了,太可惜了!”马德萨还在为这场战斗惋惜,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东西。
竹简忘拿了,那东西花了他十六个金币,等回到酒馆,他发现竹简不见了,应该是被曼达拿走了。
“这仗打的太亏了!”马德萨心口一阵阵疼痛,平复了很久才缓和过来。
他知道奥德修斯的藏身地点,但这里是蓝海湾,从蓝海湾走到迪尔国,只怕在新年之前他都见不到奥德修斯。
马德萨有自己的远行手段,虽然比不了曼达的效率,但一天之内也足以穿越一个王国。
他先化身为火焰,钻进了壁炉。
然后从酒馆的壁炉一瞬间跳到了匠人的火炉里。
从火炉里跳出来,他又跳到了领主城堡的烛台上。
这一下跳的有点远,马德萨得歇口气,蜡烛很粗,烛芯周围有一片热滚滚的烛油。
领主拿着烛台,微笑的走向了卫兵队长……
马德萨想起了他当教皇的时候,他也曾像这样狂野过!
算了,不看了,回忆是那样的美好。
他继续跳跃,跳到了城头的烽火台上,三次跳跃,他跳出了蓝海湾城。
……
奥德修斯还在原来的地方,和往常一样,在黎明时分,他又来到河边喝水。
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奥德修斯没回头,叹口气道:“我说过很多次,你得先让我复生,否则这事没得商量。”
“商量一下吧,主不想让你复生,这事让我很为难!”
在火焰中跳了一天一夜,马德萨来到了奥德修斯身后。
奥德修斯奋力前冲,穿过小溪,想要回到自己的屏障。
马德萨抢先一步,一脚踩中了奥德修斯的脊背,举起右手,下达了炽天使的判决:“奥德修斯——在人间生存了两千两百三十一年的魔鬼,你的生命终于迎来了尽头,我以主的名义,结束你罪恶的生命,愿主降下仁慈,原谅你一生累累的罪行!”
圣光在马德萨的指尖上回旋,即将把奥德修斯的尸体切成碎片,马德萨忽觉脊背一凉,低头一看,五根手指从胸口钻了出来。
“炽天使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受伤的天使
马德萨弄丢了竹简,但对他来说,这绝非只有十六个金币的损失。
他曾藏身于竹简之中,竹简上残留着他残留的神力,曼达此前还得到过他的血,利用信使符咒锁定了他的大概动向。
有个大概的方向就够了,曼达能推测出他要找奥德修斯,又多出一个人会用屏障,这种事肯定要验证一下。
五根手指穿透马德萨的后心,曼达开启了固定战术,先吸取对方的神力。
没想到马德萨神力非常雄厚,短暂的吸取竟然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把指尖上的圣光打向了曼达,曼达闪身躲避,被迫把手指拔了出来。
一旦得到机会,马德萨的进攻将连绵不绝,他先用吟唱技干扰曼达的注意力,随即又发动了圣光和神剑封印,曼达在白光和金光之中艰难闪躲,当马德萨想要发动流炎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不能动了。
奥德修斯用丝线捆住了他的手脚,锋利的丝线深深的嵌入了皮肉。
马德萨化身火焰,挣脱了丝线,用圣光在奥德修斯的身体上开了个口子。
奥德修斯没有感受到疼痛,他的伤口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如果现在不是冬天,估计他的身体都招苍蝇了。
马德萨再次发动神剑封印,曼达又从胸前用金手指贯穿了他的身体。
两人夹击,马德萨有些应付不来,他想用吟唱技打乱两人的进攻节奏,可他的嗓音变得绵软嘶哑,已然失去了往昔的穿透力。
好像伤的有点重了。
曼达的五指再次贯穿了他的肋骨,奥德修斯的丝线紧紧的缠在了身上。
他想化身火焰逃脱,突然发现神罚之主穿着蓝色长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的孩子,放弃吧。”
主让我放弃?这怎么可能?
这明明是克劳德赛的恶戏之技。
马德萨笑了出来,连笑声都非常无力。
伤的真有点重了。
“主让你放弃,你就该放弃,不要质疑主的身份,你没有质疑主的资格。”
奥德修斯在说话,他说的很有道理。
这是他的技能,怎么可能中了这么低劣的技能?真是因为伤得太重了?
消极的情绪涌上心头,马德萨失去了斗志。
丝线勒紧,马德萨动弹不得,曼达的十指快的看不见影子,在马德萨身上穿了几十个窟窿。
撑不住了,确实伤得太重了。
我是主的天使,第一天使,这怎么可能……
一声咳嗽,马德萨喷着血沫,倒在了地上。
曼达举起手指正要斩了马德萨的头,奥德修斯赶紧拦住了曼达:“这样没用,他是神,就算你把他剁成肉泥,他也能复生,他现在只是陷入了沉眠。”
“看来只能把他交给神灵处置了。”
曼达扛起了马德萨,准备找个地方献祭给赫尔墨斯,奥德修斯再次拦住了他:“给你一句忠告,他随时可能醒来,下次想对付他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曼达看了看奥德修斯:“你有好办法?”
奥德修斯点点头:“你带着双蛇杖吗?”
“收走他的灵魂?”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我未必有那种力量。”
曼达没有收过神的灵魂,他也不确定双蛇杖是否有这种功能。
奥德修斯摸了摸马德萨的身体:“方法是有的,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带走马德萨的灵魂,找你的神灵领功,我带走马德萨的身体,用神的不灭之身让我复生,成交吗?”
“何必弄得那么复杂,向神献祭不过是眨眨眼的事情……”话没说完,马德萨的手指突然颤抖了一下,曼达一惊,赶紧把他的身体扔在了地上。
奥德修斯用丝线将马德萨的身体捆住,微笑的看着曼达:“朋友,别太贪心了,这具身体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何必为此而承担不必要的风险?如果他突然苏醒了,你能否全身而退都难说,我也不会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为什么不和我做场交易,咱们各取所需。”
曼达点了点头,他觉得有道理,不是因为奥德修斯动用了技能,而是曼达真的觉得有道理,马德萨实在太可怕了,确实没必要冒险。
两人达成交易,奥德修斯从背囊中取出几片橄榄叶,放在了马德萨身上,捧了些河水,洒在了橄榄叶上。
吸了水的橄榄叶疯狂生长,紧紧裹住了马德萨的身体,奥德修斯看着曼达道:“我现在要把神力全都灌注在叶脉之中,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抑制他的神性,你要倾尽全部力量,把他的灵魂收进双蛇杖,我至多能坚持两次呼吸的时间,你的动作要快,而且必须一次成功,否则我会因丧失神力而死。”
曼达一撇嘴:“你已经死了。”
“这不一样,我靠神力把灵魂维系在人间,如果失败了,我的灵魂也会就此消散,但你也不必为此窃喜,你会失去一个帮手,你要独自面对马德萨,曼达·克劳德赛,我能信任你吗?”
曼达忍不住笑了:“真没想到,你会把最后一点希望托付给我。”
奥德修斯无奈道:“我的人缘太恶劣了,到了这步田地,只剩下了你。”
曼达举起了双蛇杖,灌注了神力。
奥德修斯双手按在马德萨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开始!”奥德修斯大喝一声。
曼达没动,他在观察奥德修斯,防止他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奥德修斯欲哭无泪,神力已经注入,他停不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当第二次呼吸临近时,曼达的双蛇杖终于落在了马德萨身上。
强光闪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在耳畔回荡,双蛇杖颤抖了几下。
成功了么?
曼达盯着马德萨看了许久,忽见奥德修斯倒在了地上。
失败了……
奥德修斯双目圆睁,带着满脸的不甘,静静的躺在地上。
曼达帮他合上了眼皮,赶紧准备祭台,向赫尔墨斯祈祷。
动作要快,一定要快……
祭台还没摆好,马德萨站了起来。
曼达顾不上祭台,正要逃走,忽听马德萨笑道:“朋友,我们成功了。”
曼达上下打量着马德萨。
“马德萨”摸了摸身上的伤痕:“下手可真狠,看来这具身体还得恢复一段时间。”
奥德修斯占领了马德萨的身体,曼达攥紧了洞悉之眼,看到新的神力正在马德萨的身体里扩散。
太快了,快的让曼达不敢相信。
马德萨的灵魂呢?
双蛇杖又颤动了一下,马德萨的灵魂正在双蛇杖里挣扎。
奥德修斯看着曼达,眼眶里似乎有了些泪水:“这算是用生命换来的友谊吗?我没想到,在我失去一切的时候,我,我收获了你……”
他有些哽咽,曼达也有些感动。
“说的没错,朋友,用生命换来的友谊,”曼达颤抖着声音道,“你获得了生命,我获得了一份功劳,这么算起来,我好像吃亏了。”
奥德修斯干笑一声:“话不是这么说,你我各取所需,应该算两清。”
“就算这件事勉强两清,可我之前还救了你一命,这笔账该怎么算?”
“就凭我们的友谊,这点事情就不要计较了。”
“我就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曼达举起了双蛇杖。
“我答应你,今后如果你遇到了危难,我会给你同样的帮助,我会给予你同样的帮助。”
“今后的事情谁说的准?你要有诚意,现在就该兑现报酬。”曼达把双蛇杖指向了奥德修斯的脑袋。
“别冲动!朋友!”奥德修斯后退了两步。
“别乱动,朋友,”曼达狞笑道,“我知道你的屏障就在身后,我也知道你的灵魂很不稳定,我可以把你的灵魂夺走,让你和马德萨在双蛇杖里作伴。”
“我给报酬,这就给!”奥德修斯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曼达苦笑一声:“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别做这种幼稚的事,你这种自残行为对我什么好处?”
奥德修斯又锤了一拳,一大片信仰珍珠散落在地。
他一拳接一拳锤了下去,珍珠如泉水一半在马德萨的身体上喷涌。
这场面曼达见过,在奥林匹亚山上,赫尔墨斯摔了神罚之主的指甲,当时珍珠也是像这般喷涌。
难怪马德萨的实力如此强大,慷慨的神罚之主用信仰珍珠武装了他整个身体。
第八百一十三章 位格与权柄
奥德修斯锤了几十下,从马德萨身上掉下来了八千多颗珍珠。
八千多颗珍珠随身带着,这还未必是全部,奥德修斯肯定还藏了点存货,估计总数应该在一万以上。
跟着神罚之主,日子就是这么奢侈,曼达还有点羡慕。
趁着曼达收珍珠的功夫,奥德修斯回到了屏障之中,摆摆手道:“再见了朋友,我离复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短期内可能不会与你重逢了。”
“如果还能重逢,不要叫我朋友,跟你做朋友,运气都不是太好。”曼达背上珍珠离开了荒野,通过冥界穿梭回了王都。
来到密室,曼达摆好了祭台,赫尔墨斯一现身,曼达立刻把权杖送了上去。
赫尔墨斯有点激动:“你愿意把权杖还给我了?”
曼达摇头道:“我捕获了马德萨的灵魂。”
赫尔墨斯一惊:“哪个马德萨?”
“神罚之主的第一天使,炽天使马德萨。”
赫尔墨斯面带疑色看着曼达,他不认为这是曼达能做到的事情。
曼达正想做个合理的解释,却见赫尔墨斯已经把马德萨的灵魂取了出来。
抚摸着那团红色的火焰,兴奋的笑容浮现在了赫尔墨斯的脸上:“你抓住了他,真的抓住了他!”
“是我和奥德修斯一起抓住了他,过程是这样的……”
赫尔墨斯不太想听,祂举着灵魂放声笑道:“奥林匹亚山得救了,你抓住了一个伪神!”
看到赫尔墨斯如此兴奋,关于秦格斯古书的事情,曼达暂时没有提起。
作为死敌神罚之主的头马,炽天使马德萨的确有着不同的意义。
但没想到赫尔墨斯如此喜悦,看来祂是想通过马德萨查清楚神罚之主创造神的过程。
曼达不敢多说,但心里有些担忧,马德萨或许没那么大的价值,他很可能对造神的过程一无所知,就像凡人不会知道自己出生的过程,产品不会知道自己在流水线上的经历。
赫尔墨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不要求马德萨能说出些有价值的东西,祂想看到的是马德萨本身的价值。
回到奥林匹亚山,祂先让赫淮斯托斯给马德萨制造了一个身体。
赫淮斯托斯用木头和油脂做了一个人偶,等注入灵魂之后,马德萨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复生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是从外貌上认出了赫尔墨斯。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和伪神赫尔墨斯同归于尽,他本想化作烈焰冲到赫尔墨斯近前,却发现他的身体不听使唤。
“别急,你有的是机会,”赫尔墨斯安慰着马德萨,“等你真正掌控了这具身体,我会认认真真和你较量一番,如果你觉得一次机会不够,我们也可以多打几场。”
三天后,马德萨和赫尔墨斯打了第一场,赫尔墨斯解除了奥林匹亚山的限制,让他出了全力,马德萨在赫尔墨斯面前坚持了十五次呼吸的时间,这还是赫尔墨斯近乎戏谑的战斗。
通过这场战斗,赫尔墨斯得到了第一个结论——马德萨的阶层。
和之前的推断不同,马德萨的阶层不是二阶,也不是四阶,他是八阶神。
这个结论非常荒唐,八阶神不该这么弱,别说是赫尔墨斯,哪怕遇到刚晋升六阶的赫马,马德萨都没有取胜的希望。
可他的确是八阶,双方已经交过手,赫尔墨斯不会看错位格。
“八阶神怎么可能这么弱?这不符合常识。”赫尔墨斯给赫淮斯托斯递过去两根钉子。
赫淮斯托斯咬着钉子道:“明知道他很弱,你还下这么重的手,这也不符合常识!”
赫尔墨斯不慎打断了马德萨的脖子,还有一条手臂和一条腿。
马德萨垂着脑袋,上翻眼睛看着赫淮斯托斯:“你们这是在轻视我吗?”
“是的!”赫淮斯托斯一锤子砸在了马德萨的脑袋上。
马德萨咬牙切齿道:“主给了我力量……”
“闭嘴!”赫淮斯托斯又一锤子打晕了马德萨。
赫尔墨斯面带忧色道:“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了八阶,证明神罚之主可以通过石板随意书写事迹,迅速提升位格,这是个坏消息。”
赫淮斯托斯道:“可他这么弱,证明他在凡间没有隐藏实力,作为神,他在凡间出了全力,盖亚为何对他置之不理?”
赫尔墨斯点头道:“证明他还没有真正脱离凡间,盖亚没有给他初序之壤,这也证明盖亚并没有向神罚之主妥协,这是个好消息,尽快把他修好,十天后,我和他再打一场。”
十天后,马德萨和赫尔墨斯又进行了一场战斗,在赫尔墨斯严重放水的情况下,马德萨坚持了一个二十分沙漏的时间(一个小时),看得出来,马德萨对身体的运用已经非常熟练,最重要的是,他成功的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火焰,虽然只成功了一次。
通过这场战斗,赫尔墨斯得到了另一个重要结论——马德萨没有技能,没有属于他自己的技能。
赫淮斯托斯拿了些黏胶,小心翼翼黏上了马德萨的耳朵:“看看这些火烧的痕迹,他多少会一点技能。”
马德萨怒道:“你们的眼睛瞎了吗?看不到我的技能吗?看不到主给我的……”
赫淮斯托斯又一锤子砸晕了马德萨,拿着他的指尖给赫尔墨斯看了看:“这里也有火烧的迹象,他应该至少懂得一项与火有关的技能。”
“那不是他的技能。”
“不是技能,难道是身体天赋?”赫淮斯托斯挠挠头,“可这是我给他制造的身体。”
“那也不是什么天赋。”赫尔墨斯非常确信自己的判断,“把他的一部分骨骼换成避火木,三天后,我再和他打一次。”
避火木,奥林匹亚山边缘的一种特殊树木,这种树木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燃烧,它能承受宙斯的雷击,也能承受哈迪斯的冥狱之火,赫淮斯托斯的炉火甚至能让钢铁为之燃烧,但依然不能让避火木燃烧。
赫淮斯托斯皱皱眉毛道:“换几根骨头倒好说,可三天后,他未必能复原。”
赫尔墨斯把斧头递给了赫淮斯托斯:“不需要复原,我只要验证一件事。”
三天后,赫尔墨斯与马德萨再次交手,这一次他们战斗了整整一下午,马德萨三次将身体变成火焰,还做出过几次火焰跳跃,可几根由避火木制作成的骨头,全都在战斗中脱落了。
到了黄昏,赫尔墨斯终于认真出了一次手,直接让马德萨陷入沉眠。
“看到了吗,避火木做的骨头无法变成火焰。”
赫淮斯托斯皱眉道:“这又能证明什么,避火木本来就不能燃烧。”
赫尔墨斯捡起了一根避火木做成的骨头,扔给了赫淮斯托斯,“看看这上面有什么?”
赫淮斯托斯看到了避火木上的黑色污迹,放到鼻子旁边闻了闻,有一股油脂烧焦的味道。
“这是……流炎技?”赫淮斯托斯有些困惑,他不明白马德萨为什么要对自己使用流炎技。
赫尔墨斯点头道:“没错,就是流炎技,马德萨看似能化作火焰,其实根本不是化作火焰,而是用流炎技把自己烧掉了。”
“可他的身体还能复原。”
“是的,但这也不是他的技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神罚之主的九阶技,”赫尔墨斯回忆着以往的战斗,“无论遭受多么严重的伤害,神罚之主都会在短期内复原,包括他的衣服和他满身的信仰珍珠。
这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技能,也是神罚之主最强大的所在,我们很难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而流炎技的本身,是汲取天地间的火种,让火种追踪灵魂,及灵魂承载之物,包括肉身、衣服和其他贴身之物,直至将其烧成灰烬,因为这一技能可以采集到无数火种,所以流炎无法熄灭。”
赫淮斯托斯恍然大悟道:“马德萨先用流炎烧了自己,然后又把自己复原了,所以看起来像化身成了火焰,而流炎技本身有收集火种的特性,因此马德萨能在火焰中跳跃,但这几根骨头烧不着,不能跟着马德萨追踪火种,如此说来……”
赫尔墨斯的推断得到了验证,马德萨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技能,他所有的技能,全都是神罚之主赐予他的。
神和人的本质区别之一,在于神有自己独有的技能,这象征着神的力量,也象征着神的权柄。
赫淮斯托斯道:“他没有自己的技能,证明他没有得到权柄分配。”
赫尔墨斯点头道:“这是个好消息,这证明被盗走的石板,只能赋予位格,不能赋予权柄。”
“不能赋予权柄……”桑吉拉心头一紧。
第八百一十四章 新年的灾难
桑吉拉正在悬崖上为曼达刻写最新的事迹,赫马站在身后扫了一眼,冷笑一声道:“又写了这么多,这些都是真的吗?”
桑吉拉赶紧解释道:“这些事迹都获得了众神之主的认可。”
曼达生擒了一名伪神,这是非常辉煌的事迹,加上之前为诸神创造了祭祀的秩序,再加上哈迪斯、德墨忒尔、赫斯提亚表达的感激之情……曼达的神殿距离五阶似乎不远了。
起步五阶神,在奥林匹亚山上,出身于凡人的神当中,只有一个人做到了,那就是赫拉克勒斯。
赫马作为两位主神的儿子,在神罚之战之前,一直是一名四阶神,祂实在无法忍受赫尔墨斯对曼达的偏爱。
“如果你敢伪造事迹,我绝不饶你,就算父亲袒护你,我也会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桑吉拉低着头,一语不发。
伪造的事迹会被悬崖抹去,能留在悬崖上的事迹都可以算得上真实。
而且就算要追究伪造事迹的罪责,也该赫尔墨斯亲自问罪,轮不到赫马对桑吉拉呼来喝去。
赫马知道自己越界了,但祂并不在意,如果桑吉拉敢反抗,甚至只要一句争执,他会给桑吉拉一个残酷的教训,以宁芙的身份冒犯六阶神,是无可辩驳的重罪,赫马甚至能够以这项罪名要了桑吉拉的命。
杀了她,赫马会受到赫尔墨斯的惩罚,但曼达会和赫尔墨斯反目,主神的位置终将留给自己的兄长。
赫马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祂愿意一生仰视着潘神,但绝不可能仰视一个凡人,一个靠谄媚和投机成神的凡人。
可桑吉拉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抹眼泪。
赫马终究不是疯子,找不到对桑吉拉动手的理由,祂只能离开悬崖。
桑吉拉擦去了眼泪,继续雕刻曼达的事迹。
这段事迹刻完,曼达还到不了五阶的位格,等他成神之后,只怕再也找不到创造事迹的机会。
桑吉拉留着后手,她还有石板。
可石板只能赋予位格,不能赋予权柄,这是她亲耳听到的。
我该怎么做?
这太难了。
……
曼达最近也很难,因为昆塔病倒了。
还有三天就是新年,曼达正在为新年的祭礼做着准备,一月属于赫尔墨斯,对曼达来说,这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祭祀。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昆塔病倒了。
作为罗姆路国最好的祭司,昆塔在过去的三个月时间里一直在操办祭祀,还要不停规范每一位神灵的祭礼。
尤其在上个月,冥界的万千神灵都借着冥王的月份分一杯羹,可想找到这些神灵的祭祀方法谈何容易。
昆塔做到了,却也累病了,祭祀的事情全都落在了曼达身上,深夜,他还在修改新年的祭祀流程,忽觉心头一阵悸动,有陌生人闯进了他的府邸。
曼达放下纸笔,小心翼翼走出了房间。
那人站在了走廊的尽头,低着头,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借着月色,他向曼达缓缓的招手。
曼达有一种冲动,他想拿出双蛇杖,把这人给收了。
哪来的疯子,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装鬼?
好在曼达视力够好,很快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是拉修斯,那个来去无踪的男人。
曼达很喜欢这个正直善良的男人,但在如此重要的时间点上,曼达真不想见他,因为他一出现,往往都伴随着糟糕的消息。
“又有疫病了?”曼达把拉修斯请进了房间。
“比疫病要可怕的多,”拉修斯神色凝重道,“你现在必须立刻回七星山,把所有居住在那里的人全都赶走。”
“把七星山的人赶走?”曼达不知道这位朋友哪根筋不对,就算有疫病要降临到七星山,他现在要想的也应该是应对的方法,而不是放弃自己最宝贵的家业。
拉修斯连连摇头道:“我再说一次,这不是疫病,有人要找你寻仇,地面之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除非你能为他们找到原始神的庇佑。”
曼达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作为普罗米修斯的高阶信徒,拉修斯的预言一直很准。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想透漏,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提示,能不能把话说的直接一些?”
曼达的语气非常诚恳,拉修斯叹口气道:“我现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你,你杀了炽天使马德萨,神罚之主要亲自为他报仇,你必须让七星山的人全都离开,否则他们都会死在神罚之主的手上。”
“神罚之主亲自来七星山?”
“差不太多,也许他不会踏上七星山的土地,但一定会亲自降下灾祸。”
“他疯了吗?神灵在凡间动用力量,会遭到盖亚的惩处。”
“盖亚可以抵抗,但没办法惩处,很难说他们谁的力量更加强大,而且不要高估了凡人的价值,在神灵的争斗中,凡人的性命如同草芥,盖亚如果真的抵抗,可能会给七星山带来更沉痛的代价。”
“不行,我不能驱逐所有人,”曼达摇头道,“七星山是我的家,没有人,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让七星山毁于一旦。”
“那就只能寻求原始神的庇护了,七星山有地洞吗?”
曼达点了点头,为了防止神灵的垂直打击,曼达让诗人在七星山下修了不少地洞。
拉修斯又问:“把所有的地洞和山洞都用上,能装下多少人?据我所知,七星山的人口不少于二十万。”
在曼达的苦心经营下,七星山的人口逼近三十万,防空洞装不下这么多人。
但如果算上山洞,或许还有机会,当然,不是单纯的把人塞进洞里就是胜利,还要考虑很多问题,粮食和饮水都得做充足的准备,还得做好心理疏导,避免引发恐慌和暴乱。
这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必须立刻行动,可在行动之前,曼达准备先向赫尔墨斯求助。
曼达没有独自应对神罚之主的本钱,没有赫尔墨斯的帮助,无论做多少努力恐怕都躲不过这场灾难。
他从深夜祈祷到天亮,赫尔墨斯没有给出回应。
拉修斯满脸无奈道:“不要把一切都寄希望于神灵,灾难将在新年的第一天降临,你只剩下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赫尔墨斯失去了音信?
赫尔墨斯无暇理会曼达的祈祷,因为祂刚刚收到了神罚之主的战书。
战书的内容简单明了,祂要求赫尔墨斯立刻释放马德萨,否则他会在新年夜攻打奥林匹亚山。
战书是赫马在巡逻的时候捡到的,可神罚之主又是如何把战书送到山上的?
忽略过程,只看结果,这证明了两件事,第一,山中的确有神罚之主的内鬼,第二,神罚之主知道奥林匹亚山的位置。
貌似神罚之战又要开打了,可现在和神罚之主战斗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打赢了,未必能重创神罚之主,但奥林匹亚山将遭受重大损失。
打输了,奥林匹亚山将面临灭顶之灾,就算侥幸逃脱,赫尔墨斯也将威严扫地。
阿波罗为赫尔墨斯出了个主意:“要不干脆别打了,把马德萨放了,向神罚之主求个饶,乞求他放过我们就是了,反正我们逃避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多逃一次。”
“这恐怕不妥吧?”天后赫拉故作关切道,“众神之主刚刚建立了秩序,新年的第一天,凡人将用最隆重的祭祀为众神之主献上他们的信仰,而众神之主却用一场屈辱的乞求来回应凡人的期待。”
众神注视着赫尔墨斯,貌似祂的威严已经扫地了。
赫拉什么时候关心过凡人?分明是跟着阿波罗一起给赫尔墨斯添恶心的。
新年的前夜,不能在逃窜和屈辱终度过。
有些事情明知道很恶心,但赫尔墨斯别无选择。
有些东西,是众神之主必须背负的。
“我不会乞求,奥林匹亚山的主人永远不会向任何人乞求!”赫尔墨斯下达了命令,“所有的神灵,带领你们的部下做好迁移的准备,我只身一人,与神罚之主一战!”
第八百一十五章 无奈与抉择
在罗姆路国,知道七星城的人不算太多,毕竟这个时代的信息如此闭塞。
可去过七星城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座繁华而幸福的城市。
七星城最繁华的地方是胸星山和尾星山,两山之上修建着十二主神、十二提坦和各个原始神的神庙,克劳德赛家族的六座庄园也修建在这两座山上。
两山之下是一片广袤的平原,这里有大片的农田,大片的粮仓,还有农人们整齐的宅院。
头星山是匠人们的地盘,这里交通最为便捷,运送矿石和焦炭的车马络绎不绝。匠人们在七星城有着很高的地位,他们的宅院整齐的排列在山下,每座宅院的门前都骄傲的悬挂着赫淮斯托斯的旗帜。
左翼山上住着很多商人,他们保证了七星山的物资渠道,也是重要的信息来源。
右翼山上有学堂,有书库,有大剧院,还有竞技场,曼达恢复了古老的传统,他鼓励平民接受更好的教育,学习更多知识,拥有更丰富的生活,在七星城生活的人,除了生存之外,还可以拥有其他的追求。
左右两羽山是武者的地界,出色的男儿会在两座山上被训练成精锐中的精锐,成为罗姆路国乃至整个西南地区最强悍的军人。
这里的繁华不等同于王都,外表上没有王都那么光鲜。
在王都,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繁华和幸福是矛盾的,王都很繁华,可想在王都想获得幸福的生活实在太艰难了。
但七星城不同,它的繁华和幸福是伴生的,当城里多了一座雄伟的建筑,无论是学堂还是神殿,所有的子民都会自发的去酒馆庆祝,因为他们知道幸福就要来了,因为他们知道幸福属于他们。
七星城一直是曼达的骄傲,但这座幸福的城市现在遇到了麻烦,想把二十多万幸福的子民迁移到地洞和山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尤其在新年的前三天。
克劳德赛家族分头行动,史丹利负责两座羽山的军人,他去的最晚,回来的最早,因为军人们都很听话,一声令下全都钻进了山洞。
昆塔带病去了右翼山,好在学子们很明事理,帮着昆塔做了很多事情,不到两天时间,右翼山的居民全都进了山洞。
左翼山的商人也好说话,曼达去了一趟,告知他们灾难即将到来,一部分人进了山洞,一部分以生意为由暂时离开了七星城。
最难办的那群人,居然是对曼达最器重的匠人和农人。
诗人苦苦劝说一天,只有不到两成的匠人愿意到地洞里避难。
席尔瓦和帕维乌说破了嘴唇,却遭到了农人们的强烈抵触:
“我才不相信有什么灾难,我们犯下了什么罪行?神灵为什么要在新年降下灾害?”
“我每个月都去神殿献上祭祀,就算神灵降下灾害,也会绕过我家大门,我可不想挤在臭烘烘的地洞里过年。”
曼达一直以为七星山的子民对神灵非常虔诚,现在看来,他们的虔诚有前提的。
如果神灵带来了好消息,比如说丰收、赚钱、生孩子、疾病痊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对神灵非常虔诚。
如果神灵带来了坏消息,他们对神灵的信任程度就没那么高了,人的本能会希望事情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既然不相信神灵,那就只能相信武力,第二天,曼达下令,当天仍拒绝去地洞避难,处以重罚,直至处死。
命令比信仰更有用,接近九成的匠人去了地洞,剩下一成被瓜特尔骗进了猎网里,抓进了地洞。
农人们去了四成,剩下的六成并非不愿意去地洞,而是地洞和山洞都被塞满了,除了人之外,里面还储备着大量的粮食和水。
幸亏曼达早有准备,他在七星山周边的村子里建造了避难点,可以先让这群农人躲几天。
可让这群佞人离开自己的土地,却要比送他们去地洞要难得多,因为这威胁到了他们最基本的安全感。
“让我去躲难,必须让我带上牲口和粮食,否则我哪也不去!”
“土地是我的命,就算神灵出现在我面前,也别想把我从土地上赶走!”
“想让我走也可以,你得告诉我灾难什么时候能结束!”
曼达不知道灾难什么时候能结束,拉修斯也没有给出答案。
他用尽了一切方法,用钱收买,有刀子吓唬,让罗珊带着姑娘们扭着腰肢去吸引,最终有三成农人离开了七星城,剩下三成死活不肯走。
无奈之下,曼达放弃了他们,让席尔瓦给他们送上了最后的叮嘱,新年第一天,待在房子里不要出来。
……
赫尔墨斯也给众神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待在屏障里不要出来,他吞下了大量信仰珍珠,在新年前的夜晚,只身一人去迎战神罚之主。
临行之时,祂再次把奥林匹亚山交给了潘神,这是“真假分身”事件之后,赫尔墨斯第一次和潘说话。
“还是老规矩,不用我多说,如果我活着,你得保证我能顺利回来,如果我死了,你得保证祂们能平安离开。”
赫尔墨斯只简单叮嘱了这两句。
潘神一再告诫自己别说话,别说话,可祂还是没忍住。
“父亲,我们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其实我们可以把马德萨交给对方……”
赫尔墨斯微笑的看着潘神,森寒的杀气让潘神不敢作声。
“我还是喜欢你话少时的样子。”赫尔墨斯看了看潘神,看了看众神,从针孔穿越了屏障,站在了奥林匹亚山之外。
阿芙洛狄特看了看雅典娜,平时两人几乎不说话,但今天阿芙洛狄特实在忍不住想问一句:“潘没说错!把马德萨还给神罚之主是正确的选择,马德萨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雅典娜一笑,压低声音道:“潘没说错,但众神之主有时候必须要做出错误的选择,因为祂没有退让的余地。”
“宙斯在位时退让过无数次。”
“宙斯退让过,但也战斗过,祂不会任凭敌人在家门口挑衅。”
“赫尔墨斯也战斗过!”
“这不一样,宙斯是克洛诺斯和瑞亚的儿子,赫尔墨斯是宙斯和森林仙女的儿子,宙斯推翻了前任神王成为了众神之主,赫尔墨斯趁着宙斯沉眠登上了王位,宙斯在凡间留下过无数辉煌的事迹,赫尔墨斯只留下过一些有趣的故事,宙斯的名字代表着王者的威严,赫尔墨斯的名字代表着投机者的狡诈,
不是说兄长不够优秀,但和历代神王相比,祂的出身太过卑微,新年的第一个月属于祂,这是祂亲手建立的秩序,如果今夜祂受到了侮辱,在家门口受到了侮辱,祂将失去继续担任众神之主的资格。”
“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阿芙洛狄特不停的摇头,“祂不可能击败神罚之主,你也知道神罚之主有多么强大。”
“倒也不必那么悲观,”雅典娜再度压低声音,“马德萨只是一个用石板改造成的伪神,他的价值不足以让神罚之主以死相拼。”
“神罚之主不需要以死相拼,他有击败赫尔墨斯的把握。”
雅典娜笑道:“别太轻视兄长,祂比你想象的要强大,我相信兄长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手段,就算真有意外,我也会带你们平安的离开这里。”
“轮不到你!”阿芙洛狄特一咬牙,“我活着就轮不到你,就算我死了,还有潘在这里,赫尔墨斯是奥林匹亚山的主人,我绝不会给你篡位的机会!”
“有这力气,不如留给众神之主,兄长如果支撑不住,你会帮祂战斗吗?还有潘……潘去哪了?”雅典娜四下看了看,没找到潘的身影。
远方飘来一团蓝色的云雾,赫尔墨斯迎了上去。
神罚之主在云雾之中现身,背着手对赫尔墨斯道:“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可你今夜你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同样的话也送给你,”赫尔墨斯微笑道,“马德萨只是你造出来的工具,用不着为他大动干戈,奥林匹亚山已今非昔比,你真觉得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神罚之主盯着赫尔墨斯,“工具”这个词似乎触动了他的神经。
“马德萨在奥林匹亚山上待了这么多天,该问的你也问过了,他知道的应该也都说了,你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处?”
“的确没什么用处,换一个更好的时机,我会把他还给你。”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对我来说,这个时机糟透了,你给的机会,我真把握不住。”
沉默片刻,神罚之主对着赫尔墨斯点了点头:“你在激怒我。”
……
潘神来到了地牢,斥退了守卫,解开了马德萨身上的镣铐。
马德萨怒喝一声道;“你想做什么?”
“别说话,跟我走!”潘神带着马德萨来到了地牢出口,忽见一名宁芙走上前来,拦住潘神道:“众神之主有过命令,任何人都不能……”
潘神打晕了宁芙,柔声道:“好好睡一觉,这与你无关。”
第八百一十六章 剖心之痛
神罚之主即将与赫尔墨斯开战,赫尔墨斯准备了一套缜密的战术,彻底击败神罚之主纯属幻想,但赫尔墨斯有把握让神罚之主知难而退。
前提是,神罚之主还保持着理智,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神罚之主很不理智。
祂和神罚之主交过几次手,知道神罚之主在不同战斗中表现出不同状态,在秩序之山,神罚之主的目的是伏击克洛诺斯,能得手算大赚,不得手也不至于吃亏,彼时的神罚之主时刻保持着克制。
在王都上空一战,神罚之主只想偷袭赫尔墨斯,战斗的目的和秩序之山几乎一样,再加上克洛诺斯突然出现,盖亚随时爆发,神罚之主选择了及时撤退。
但在神罚之战,神罚之主没有丝毫克制,祂想趁此机会剿灭奥林匹亚山。
这场战斗的状况和神罚之战很像,如果赫尔墨斯不立刻把马德萨交出来,他貌似也有剿灭奥林匹亚山的冲动。
可神罚之主做不到,彼时他有半截镰刀,可现在他没有,他没办法打开奥林匹亚山的屏障。
他准备的并不充分,为什么要急着决战?马德萨对他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赫尔墨斯闭上了双眼,感受着盖亚的气息。
盖亚给予了回应,祂告诉赫尔墨斯,祂一直在注视着。
如果神罚之主还有理智,在大地女神的威慑下,祂不会轻举妄动。
如果祂没有理智,或许也是一个机会,让神罚之主永远消失的机会。
可如果这次赌输了……赫尔墨斯的所有梦想都将付诸东流,祂的一切,甚至包括生命,都有可能被神罚之主彻底抹去。
数万分身在赫尔墨斯身后涌现,战斗就要开始了。
可没想到的是马德萨突然从屏障中走了出来,走到神罚之主面前,双膝跪地,顿首施礼。
他怎么可能跑出来?是谁救了他?
是山里的内鬼?
如果内鬼对神罚之主忠心不二,这倒也说得通,神罚之主是来救人的,帮助神罚之主救人是内鬼应该完成的使命。
可按照赫尔墨斯的推测,山里的内鬼并非神罚之主的部下,而是想借助神罚之主铲除自己,趁机登上众神之主的宝座。
如果是后者,内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眼看神罚之主就要和赫尔墨斯交手,他为什么又在关键时刻放出了马德萨?
难道自己的推测有误,难道是……
神罚之主扶起了马德萨,看来他对炽天使有很深的感情,两人相互对视,就像以为父亲在心疼受苦的儿子。
“我走了,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神罚之主在夜色中消失,赫尔墨斯尴尬的收回了分身,回到了屏障之中。
众神都在观战,这样的结局似乎不太好解释。
还没等赫尔墨斯做出解释,阿波罗率先开口了:“早知道你要投降,又何必把我们拉过来看戏?新年就快到了,这就是伟大的众神之主送给我们的礼物?”
天后赫拉冷笑道:“临走之时许下了雄壮的誓言,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还好,你没向他下跪,奥林匹亚山的尊严都被你丢光了。”
赫拉还在用刻薄的语言嘲讽赫尔墨斯,忽见潘神从众神之中站了出来,高声喊道:“这是我一人所为,并非众神之主的旨意,新年将至,我觉得现在并不是和伪神交战的最佳时机,因此释放了马德萨。”
“你觉得?”赫拉皱眉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有资格替众神之主做主吗?”
潘神色从容道:“众神之主临行前,将山中事物托付给了我,如何处置一名囚犯,也在我的权力范围中。”
荒唐的解释,所有人都觉得荒唐,一个暂代者绝对没有资格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
赫拉怒道:“宙斯离开奥林匹亚山时,经常会把山中的事物交给我,可我绝不会做逾规越矩的事情!”
潘一笑:“对待父亲的态度和对待丈夫的态度毕竟有所不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大局的考量。”
“大局的考量?你说的可真好听!”赫拉神色狰狞,“我怀疑你和敌人有所勾结,这也是我站在大局上的考量。”
阿波罗道:“天后的怀疑不无道理,神罚之主登门索要马德萨,潘就把马德萨放了出去,马德萨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潘此举实在令人费解!”
赫尔墨斯半响无语,祂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潘的身上,雅典娜觉得这时候该为赫尔墨斯说句话了。
雅典娜对阿波罗道:“兄长,你几番冒犯众神之主,众神之主念及手足之情,从未深究于你,我想你该知道些分寸。”
阿波罗面带鄙夷的看着雅典娜:“兄弟之间的争执,说到底终究是我们的家事,是奥林匹亚山的内事,但潘如果勾结外敌,此举不容宽恕!”
众神议论纷纷,雅典娜也无法再替潘辩解,阿芙洛狄特站出来喊道:“潘不顾众神之主的命令,擅自放走了马德萨,实属严重越权,理应受到严惩。”
祂在避重就轻,也在提醒赫尔墨斯,必须给潘惩罚,赶紧把事情平息下来。
潘神单膝跪地:“父亲,这件事是我鲁莽,我愿接受一切惩罚。”
“鲁莽?一句鲁莽就能说得清吗?”赫尔墨斯愤怒的斥责着潘神。
语气很愤怒,但赫尔墨斯的心在滴血,祂知道潘为什么这么做,也知道潘没做错。
这是最好的结果,就算盖亚出手相助,也要面对重重屏障的阻隔,无论制定多么缜密的战术,面对准备全力一战的神罚之主,赫尔墨斯的胜算非常渺茫。
不打是最好的结果,赫尔墨斯做不到,潘做到了。
为了祂的父亲,祂一个人扛下了一切。
“我,以众神之主的名义,将你放逐到凡间,在你赎清罪责之前,永远不得返回奥林匹亚山。”赫尔墨斯对潘做出了判决。
话音落地,赫马跪在了地上:“父亲,潘的本意并非如此,父亲,我求您开恩,放过兄长,父亲,我求您……”
赫尔墨斯没有理会赫马,祂当即下令,立刻移动奥林匹亚山。
众神合力,将奥林匹亚山转移到了别处。
潘默默然无语,带上自己的排箫,静静的消失在了众神的视野之中。
……
午夜时分,蓝色的圣光照亮了七星山的大地,拒绝离开村子的农人们之前还在为盖亚献上祭祀,祈求大地女神的庇佑,可等看到天降异象,他们意识到这不是祭祀能解决的问题。
一群农夫想要立刻出城,但为时已晚。
待在自己的房子里,生存的几率不到一成。
此时若离开房子,他们必死无疑。
天上率先下起了石雨,一寸长短的锋利石子疯狂坠落,眨眼之间把逃命的农人砸成了肉酱。
有的农人试图藏到马车下面,可密集的石雨很快把马车砸成一地碎木,马车下面的人被石子慢慢钉进土里,和马车一起变成了烂泥。
马努借着山岩的缝隙,和曼达一起看着城里的情形,他想开辟一个洞口,给这些农人一个逃生的机会,却被曼达制止了。
“别冒险,神罚之主的手段远不止于此。”曼达给过这些农人机会,绝不会为了他们让灾难渗透到山里,殃及到其他人。
马努多亏没打开洞口,石雨还没结束,流炎随即出现,细碎的火星无孔不入,很快钻进了农人的宅院。
流炎之中夹杂着圣光,摧残着七星山所有的建筑。
曼达让马努退后,他借着岩石上仅有的一点缝隙,用雅典娜的真视之技,把眼中所看到的一切记录了下来,并投射到了天空中。
在神罚之主化身的蓝色雾气中,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废墟,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曼达动用了原初之力,把景象放大到极致,呈现在神罚之主面前。
“好胆色,还敢挑衅我!”神罚之主笑了一声,“生怕我感知不到他?以为乌瑞亚真能护得住他?”
马德萨意识到这不是挑衅,他双膝跪地,恳求道:“主,我所遭受的一切已经得到了补偿,请您结束对凡间的惩罚。”
第八百一十七章 家园
曼达从车尔丹手上偷走了雅典娜的一阶技,就是为了给神罚之主一次回应,他要让神罚之主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
这份影像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曼达可以把它交给盖亚,作为神罚之主践踏凡间的证据,也可以把这份影像展示给平民,让他们看到神罚之主的狠毒与残暴。
马德萨看出了曼达的目的,因此劝神罚之主尽快收手。
但神罚之主并不在意:“让凡人看到我的怒火并非坏事,盖亚也一样,她可能忘记了我愤怒的样子。”
黎明时分,神罚之主离开了七星山的上空,直至中午,曼达才敢走出山洞。
地上满是红色的淤泥,在严冬的寒风之中带着扑鼻的腥气。
在这场灾难中,共有两万余人丧生,这只是草略的估计,因为没办法清点尸体。
根本就没有尸体,石雨、流炎、圣光……七星城里只留下了飞灰和肉泥。
也没有什么七星城了,所有的建筑全都变成了碎石和木屑,神殿、房屋、学堂、剧院、竞技场、金库、粮仓和诗人一寸一寸精心修建的城墙,全都变成了废墟。
新年的第一天,七星山遍地哭声。
……
曼达疯狂的向赫尔墨斯祈祷,直到黄昏终于有了回应。
赫尔墨斯在祭台上现身,曼达没有说话,直接把昨夜的景象呈现在了赫尔墨斯面前。
按照曼达的推测,赫尔墨斯不会轻易流露出愤怒,但他会用戏谑的方式和曼达商量报复的对策。
可出乎意料的是,赫尔墨斯一脸木然的看完了一切,仿佛对七星山发生的灾难没什么兴趣。
“明知道七星山会遭遇灾难,你为什么还让自己身处险境?”赫尔墨斯平静的看着曼达。
曼达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让我对这一切置之不理?
“你就快成神了,不要再对凡间的一切有过多的眷恋,平时尽量待在王都,那里人员密集,神罚之主会有所顾忌。”
曼达一脸茫然的看着赫尔墨斯,赫尔墨斯竖起双眉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曼达点点头,“我这就回王都。”
赫尔墨斯离开了祭台,坐在神殿之中一语不发。
祂需要纠正一个错误的想法,祂一直以为秦格斯人信仰的“好甜镶底”就是神罚之主,但现在看到神罚之主对马德萨的态度,祂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严重的判断失误。
赫尔墨斯的分身一共偷走了十三块石板,如果这十三块都落到了神罚之主手里,神罚之主没必要为了一个马德萨冒险攻打奥林匹亚山,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不值得祂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可如果昊天上帝和神罚之主不是同一个人呢?
雅典娜为赫尔墨斯提供了佐证:“在你失踪的那段日子里,神罚之主曾经派出马德萨偷袭曼达,却被一个长得很像你的人救走了,我以为那就是你,可现在看来那应该是你的分身。”
这件事,大力分身尤里安向赫尔墨斯提起过,赫尔墨斯以为这只是神罚之主自导自演的闹剧,可现在看来,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神罚之主一心想杀了曼达,可昊天上帝只想捕获曼达,他更想让曼达活着,如果曼达遇到危险,他会出手相救。
昊天上帝和曼达到底有什么关系?
控制真分身冒充自己的是昊天上帝,利用假分身控制自己的也是昊天上帝,那十三块石板都在昊天上帝的手中,如果他和神罚之主不是同一个人,神罚之主又是靠什么制造了炽天使马德萨?
难道还有其他人在悬崖上窃取石板?
赫尔墨斯咬了咬手指,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真是孤独,遇到麻烦的时候,连个商量事的人都没有。”
祂叫来了赫马,吩咐道:“再加一队卫兵,加紧对悬崖的戒备,继续搜寻痕迹,还有失窃的石板,我们可能没有发现。”
赫马摇头道:“父亲,我确信……”
“没有什么确信,按我的命令去做!”
赫马不敢作声,赫尔墨斯稍微平静了一些,让祂把桑吉拉叫了过来。
“去给曼达刻一段事迹,他在七星山和神罚之主发生了战斗。”
桑吉拉讶然道:“他和神罚之主……”
“放心吧,你的男人还活着,他很走运,”赫尔墨斯一笑,“不必刻画战斗的细节,虽然算不上真正的交手,但他至少做出了回应,这段事迹,差不多能让他的神殿升到五阶了。”
……
曼达没有回王都,他先把储存的粮食分给了躲过灾难的子民,又从周围的村庄里搜罗了一批好酒,带领全体子民尽情的吃喝。
房子没了可以住帐篷,但年必须得过。
三天之后,曼达把昆塔送到了王都,让他继续操持祭祀,并且一再叮嘱昆塔,要把祭礼做的尽可能的奢华,必须展现出对众神之主的绝对虔诚。
他则留在了七星山,开始重建家园。
先从清理废墟开始,手挖肩挑,把碎石和木头清理到南边的荒野之中。
清理的过程还有不少收获,每天都能捡到不少钉子。
“看看这些钉子,够盖一座木屋了!”曼达搂着诗人放声大笑,看着曼达的笑容,诗人止住了眼泪。
茉艾拉站在远处小声道:“任何时候都能笑出来,这才是我的男人,最爱的男人!”
周围的人都在跟着曼达一起笑,数瓜特尔笑得最开心,他在废墟里挖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活着,很漂亮,并且当众答应要嫁给他。
但霍尔娜笑不出来,她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罗玛也发现了异常,用手语对茉艾拉比划:“打麻将的时候,如果你输了,会怎么做?”
茉艾拉诧道:“我还能怎么做?找个布条兜住就是了,反正你们都看过,我也不怕丢脸。”
罗玛:“曼达输了会怎么做?”
茉艾拉摇了摇头:“曼达输过吗?”
“输过,输的很惨,”霍尔娜叹口气道,“那天晚上我运气特别的好,曼达输光了,他一直在笑,就像现在这样笑,可他不是个输得起的人。”
美杜莎在旁咬牙道:“我要向祖母求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晚,曼达在帐篷里做了个梦,梦到他有回到了盖亚的领地,回到了那座山洞,亚兰特正在洞口跳着素朴的舞蹈。
他坐在泉水旁发呆,拿着水罐,打着水,看着水装满了,却没把水罐提起来。
亚兰特走到了曼达身边,笑着问道:“你难过了?”
“是的,我没家了。”
“你的家在哪?”
“在七星山,很美的一座城市,我苦心经营了多年,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亚兰特坐在了曼达身边:“你就快成神了,奥林匹亚山才是你的家。”
“我对那地方不是很熟,我更喜欢七星山。”
“可你总有一天要脱离凡间,现在,是时候了。”
亚兰特从泉水下方捞出了一把淤泥,放在了曼达的手中:“这是属于你的。”
“这是,初序之壤?”曼达惊愕的看着亚兰特。
亚兰特点点头:“我赋予你离开凡间的权力,祝贺你,成神了。”
“成神了?”曼达一脸茫然。
“凡间的一切都将与你无关,去奥林匹亚山,获取你的真神之名和权柄,享受你永生不灭的日子吧。”
亚兰特要走,曼达拉住了她的衣襟:“我不能离开,我要守护我的家,我的家被毁了,你看到了吗?如果你没看到,我现在就展示给你看!”
亚兰特叹口气道:“我看到了,可又能怎么样呢?那天晚上我注视着奥林匹亚山,我没有看向你的家,等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都已经结束了,
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会竭尽全力阻止他,可现在我还能做些什么?到天上去找他复仇?我没有那样的力量,也没有那样的勇气,你也看到过我对他的恐惧!”
“所以我的家被毁了,这对你们来说都不重要?”
“很重要!可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曼达深吸了一口气,把淤泥还给了盖亚:“我不要了,感谢你的好意。”
盖亚攥住了曼达的手,让他攥紧淤泥:“傻小子,等你冷静下来,你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这件事情我不会告知其他神灵,也暂时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但会依然保留你半神的弱点,
等你真心想离开凡间,我再把消息告知奥林匹亚山,到了那时候,一定要记住你说过的话,善待凡间,善待生灵,善待你的家园。”
第八百一十八章 我只是凡人
清晨,曼达起床,从尾星山走到左羽山,再从左羽山走到右羽山,再从右羽山走回到尾星山。
他每天都要走一次,不用飞靴也不用冥界穿梭,就这样一步步走,从天亮一直走到黄昏。
到了黄昏,他要带着所有子民一起跳舞,跳一种非常古老而素朴的舞蹈,这套舞蹈的核心特点是,无论什么样的姿势,眼睛都要看向大地。
跳过舞,吃过饭,曼达会随机摁住一个老婆,扛进帐篷里。
罗玛除外,每次都是她把曼达扛进帐篷里。
结束之后,曼达会踏踏实实睡一觉,然后第二天再周而复始,做同样的事情。
“他就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野兽,以前我打猎的时候也这么做过。”美杜莎很想陪着曼达走,可她坚持不下来,天气实在太冷了。
七星山的帐篷越来越少,很多人选择了离开。
商人都走了,学子也走光了。
农人走了一大半,他们的确珍惜土地,但前提是有价值的土地。七星城的农人都很富有,把埋在地下的罐子挖出来,拿出十几个金币不在话下,到别的地方还能再买一块土地。
匠人们没走,一个都没走。
有一个想走,被其他匠人围殴了一顿,最终放弃了离开的想法。
匠人是七星城最富有的群体,凭他们的积蓄,随便找个地方都能衣食无忧过上一辈子。
可他们不肯走,因为无论他们去哪,都不可能获得在七星山的待遇,这里有别的工匠一生都不敢奢望的东西——尊敬。
诗人坐着轮椅,把赫淮斯托斯的旗帜升了起来,他在旗帜下许下誓言:“两个月内,七星山不再住帐篷,我们至少要有木屋住!”
匠人们激动的呼喊,瓜特尔在旁擦了擦鼻涕,低声对诗人道:“你的腿早就好了,为什么还坐轮椅?”
诗人瞪了瓜特尔一眼,他觉得自己还是以往的形象更有气质。
受灾后半个月,赛林侯爵登门:“克劳德赛大人,新年过后早就该来拜访您,可因为准备礼物耽误了一些时间。”
七星山外车马排成了长龙,赛林侯爵送来了将尽一百万磅粮食。
“船队正在陆续靠岸,我没有力量和您一起对抗神灵,但我知道该如何对抗饥饿。”
赛林侯爵的反应让曼达颇感意外,以曼达对贵族的了解,眼下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可赛林还记得一件事,曼达还是政务大臣,除去那两位被架空的国王,他还是整个罗姆路国最有权力的人。
除此之外,赛林对曼达也保持着发自内心的敬重,虽然他痛恨过曼达,畏惧过曼达,但在曼达接管西南全境后,他过了很多年的安宁日子,他只要关心粮食的收成就好,乱流城再也没有卷入过战争。
两天后,艾尔猛来了,带来了一千头牲口。
“都是正当壮年的好牲口,能干活还能生崽子,生生不息!”老侯爵的笑声很大,身子骨似乎比以往更健朗了。
“能生就是好,能生就是好啊!”他看着曼达的妻子们,对着美杜莎盛赞道,“这是副能生养的好身材,克劳德赛大人,你得让她多生啊!”
美杜莎躲在了曼达的身后,她对艾尔猛非常厌恶,总感觉他的眼睛能钻进自己的衣服。
等曼达介绍罗玛的时候,艾尔猛的笑容消失了,他一直以为这是曼达的卫兵队长。
“这个,应该也能生……”艾尔猛相信男人之间可以留下后代,但他认为曼达还没有这样的修为。
鹦鹉城的领主莫里茨侯爵离得最近,来的最晚,本来曼达没打算挑理,可等知道他迟到的原因,曼达有点绷不住了。
他给曼达送来的礼物是矿石,非常稀有的矿石,有很多矿石冶炼成的特殊金属是锻造神物的必需品。
看得出来,莫里茨下了功夫,足足准备了两百车珍贵的矿石,可七星山不缺矿石,西南最大矿石出产地中,鹦鹉城算一个,七星山也算一个。
要是实在想不出该送什么东西,送点蓝纱河的鱼干也好。
矿石既然来了,窑炉也该开工了,诗人在忙碌之中,渐渐走出了悲伤的阴影。
一月还没结束,七星山的第一批木屋建好了,曼达的生活依旧如故,只是在每天跳过舞之后,他会在浴室里和夫人们一起洗去汗水,然后把浴室锁上,这样一个都跑不掉。
一月的最后一天,拉修斯前来辞行,能听到这位来去无踪的男人说一句道别还真是不易。
奥格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一会送来一只烤鸡,一会送来一罐酒,还把海莲娜给他缝制的新衣服送给了拉修斯。
除了海莲娜之外,他把能送的都送了。
拉修斯对奥格的热情表达了感激,同时送上了一句善意的提醒:“回去吧孩子,大人们要说话。”
奥格嘟着嘴,悻悻而去。
拉修斯笑道:“他把我当成了伟大先知的半神,其实我不是。”
曼达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是。”
拉修斯从怀里掏出一块核桃大小的石头,交给了曼达:“你做了能做的一切,你是个爱护生灵的人,我把伟大先知赐予我的符咒送给你,以后你如果想找我,请攥紧这枚符咒,向伟大先知祈祷,我一定会有所感知。”
曼达收下了符咒,拉修斯又叮嘱了一句:“你差不多该去王都了,二月就快到了,火神还在等着王国的祭祀,你的家人也需要你的帮助。”
家人?
曼达把家人都接回了七星山,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留在王都的昆塔,另一个是留在拜尔国的楚伊特。
难道昆塔落难了?
应该给昆塔带个保镖的,可曼达坚信龙格森能保护好昆塔。
拉修斯正要起身,曼达又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去奥林匹亚山?”
拉修斯眨眨眼睛道:“我一个凡人,去奥林匹亚山做什么?”
曼达没有继续争论,他既然问了,自然早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拉修斯,就是普罗米修斯,他把疫病患者一次次带到了王都,那个时候曼达就该想到,无畏、不屈、牺牲,普罗米修斯的品格在他的身上闪耀着光辉。
“宙斯不会接纳你,但赫尔墨斯愿意接纳,祂重修了你的神殿,你上山之后会成为祂的得力助手,甚至还有可能获得主神之位。”
“我说了,我只是凡人,”拉修斯笑了笑,“凡人不会俯视凡人,凡人永远站在凡人身边,有朝一日,当你俯视凡人的时候,记得他们当中还有我。”
成神之后还可以留在凡间吗?
普罗米修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可曼达真想活成他的样子吗?
这个问题有待商榷。
为了帮助凡人抗争神灵,普罗米修斯付出了太多代价,曼达可没有承受这份代价的勇气。
不过伟大先知的建议还是要听的,曼达立刻去了王都,刚到府邸就发现了异常。
仆人一个都不在,客人倒是来了不少。
府邸里埋伏着超过五百人的军队,虽然他们尚未现身,但曼达已经闻到了他们的气息。
不只有士兵的气息,还有规则的气息。
曼达坐在大厅里,思考着是陪着他们多坐一会,还是早点送他们上路。
没等曼达做好决定,谢尔泰率先发出了声音:“克劳德赛,本来我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你,但你是个值得我尊重的对手我想对你多说几句话,我想让你知道自己死在了谁的手里,
不要试图挣扎或是反抗,在你来之前,我做了很多准备,这里设置了十五重规则,你无法使用技能,无使用天赋,无法使用神物,无法使用神力,你无法使用神灵赠与你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和五百名最精良的战士去战斗,你觉得你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吗?
克劳德赛,你很聪明,也够狠毒,你犯下的唯一错误,就是以为我真的放弃了抗争,到地狱里和那个丑陋的怪物团聚吧,还有那个固执愚蠢的大将军。”
话音落地,四周乱箭齐发,在箭雨之中,曼达思考着一个重要问题,他所说的怪物,该不是昆塔吧?
昆塔还活着,曼达还能闻到他的气息。
五百名士兵一共射出了几千只羽箭,密集的羽箭插在了桌子上、墙壁上、地板上,沿着曼达的身体,留下了一幅描边画作。
他从箭矢从中站了起来,倾听着急促的呼吸声。
几百人同时爆发出来的恐惧,让他们的呼吸节奏变得整齐一致。
躲在楼梯上的谢尔泰挪了一下脚尖,他想逃走。
忽见曼达仰着头看着他,轻声说道:“别动,一动也别动。”
谢尔泰颤抖了许久,突然从身后扯来了奄奄一息的昆塔,对曼达喊道:“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曼达笑道:“你真走运,他还活着,否则你连去地狱的机会都没有。”
第八百一十九章 克劳德赛王
凡人的武器没法伤害曼达。
谢尔泰的曼达能对曼达造成一定限制,但这点限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首先,两人的位格差距太大了,谢尔泰是六阶信徒,曼达是四阶神,只是暂时还没有取得真神之名,一个凡人的规则能给曼达带来多大限制?
其次,曼达的大部分力量并不来自于神血石,他的力量来自于自己的原初之力,如果他愿意的话,还可以吞食信仰珍珠,当然,对付谢尔泰这个级别的对手,完全没有吞食珍珠的必要。
谢尔泰拉着昆塔还想继续威胁曼达,却发现曼达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想砍下昆塔的一只手,警告曼达不要轻举妄动。
可谢尔泰还没举起刀,手就掉在了地上,摁着昆塔的卫兵,人头也落在了地上。
等谢尔泰感觉到疼痛时,曼达已经在他面前微笑多时了。
一名忠诚的部下挡在了谢尔泰身前,准备用他的生命给谢尔泰换取一个逃跑的机会。
曼达成全了他,但只成全了一半。
他没给谢尔泰逃走的机会,但确实拿走了这名部下的生命,五指一挥,他把这名部下撕成了碎片。
其他那些忠诚的部下,现在变得没那么忠诚了。
曼达在谢尔泰的脸上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顺便割了谢尔泰的耳朵。
没等谢尔泰叫出声音,曼达又在他脸上戳了个洞。
“现在我问,你说,别说假话,能做到吗?”曼达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威严、痛苦、不断流失的生命和血肉,谢尔泰崩溃了。
曼达问道:“是克洛诺斯让你这么做的?”
谢尔泰摇头:“克洛诺斯抛弃了我,我太久没有收到他的回应,只能自己动手。”
“提卡斯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我不信任他,也没有告诉他。”
“龙格森还活着吗?”
“活着,在地牢里。”
“你还有其他同谋吗?”
“没有,我不相信任何人。”
“你是怎么把这些士兵带到王都的?”
“让他们化妆成仆人,把原本的仆人一点点替换出去,你最近很少来王宫,所以没有发现。”
曼达的确很久没去王宫了:“说到底,还是我对你放松了戒备,看来这是我的责任。”
谢尔泰垂着头,低声道:“曼达·克劳德赛,我一生最痛恨的敌人就是你,你这个奴隶生的贱种……我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能给我个痛快吗?”
曼达看了看遍体鳞伤的昆塔,对谢尔泰道:“你骂我是奴隶生的贱种,这没关系,但你把我的家人打成这个样子,还想痛快的离开人间吗?”
曼达狰狞一笑,开始了拼图游戏。
第一步,先把拼图拆下来……
到了地牢,曼达让人解开了龙格森的枷锁,龙格森走出囚笼的第一句话让曼达倍感诧异:“谢尔泰还活着吗?给他留口气,我求你了!”
“你要做什么?还想对他网开一面?”
“不是网开一面,是我想亲手要了他的命,”龙格森咬牙切齿道,“他是我的噩梦,我从来没有赢过他,至少让我杀了他。”
“当初在荒原上的那场决斗,是你赢了,你攻破了他的军阵,不记得了吗?”
“那真的算我赢?”龙格森对此不是太自信。
“必须算你赢!”曼达的眼神非常坚定。
“接下来该怎么办?”龙格森看到了谢尔泰的尸体,曼达把他切碎了,又把他拼好了。
地上还散乱着五百多具尸体,曼达懒得再拼了:“接下来的事情好办,你去叫些人,把他们都葬了。”
龙格森道:“我说的是接下来,罗姆路国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曼达叹口气道:“你那么不中用,这事让我很难办。”
龙格森思量很久道:“称王吧,虽然知道你会拒绝,但这是你称王的最佳时机,也是罗姆路国复兴的最佳时机。”
“谁跟你说我会拒绝?”
龙格森一惊:“你愿意?”
“当国王这么好的事情,有谁不愿意?”曼达站在赫尔墨斯的雕像下,对龙格森道,“明天是二月的第一天,我在明天加冕为王,以克劳德赛一世王的身份,向火神献上祭祀!”
“明天!”龙格森吸了一口冷风,呛得直咳嗽。
“是的,今夜你可能要忙碌一下了。”
“不需要召集各地领主……”
“不必了,把大臣们集中在一起就好。”
“也,也好……”龙格森稍微有一点慌乱,加冕称王这种事,少说也得筹备个把月,一夜之间突然称王,总觉得有那么点荒唐。
荒唐又如何?谢尔泰攻占王都的当晚就称王了,巴克恩在为新王加冕的当天直接窃取了王位,不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国王。
不要顾虑,顾虑太多只会坏事。
龙格森走向了王宫:“我先去通知提卡斯陛下,让他准备好为您加冕。”
“不必了!”曼达摇头道,“他没有资格为我加冕。”
“可是,按照双王执政的规则……”
“规则改了,众神之主赫尔墨斯会为我加冕。”
龙格森脸色惨白:“您说的是,赫尔墨斯会降临凡间?”
有什么好惊讶,赫尔墨斯来过无数次了,只是你没见到过。
但加冕这种事就不劳烦祂老人家了,完全可以由大祭司代劳。
曼达坐在床边,摸了摸昆塔的脸蛋:“难为你了。”
“这有什么,让我睡一觉,明天有的是……”昆塔说话有些吃力,“我做梦都想有那么一天,亲手为你戴上王冠,没想到,这个梦居然实现了,你是肯定能当上国王的,我没想到,你会让我这个丑八怪给你加冕,我真没想到……”
“谁敢说你丑?我掰了他的牙!”曼达攥着昆塔的手,“我也总做一个梦,梦到你在煮浓汤,我在招呼客人,沃姆在酿酒,我们的小酒馆生意可好了。”
“你,你都当国王了,还说什么酒馆?”
“当了国王也能开酒馆的,我说的是真的!”
无论到任何时候,昆塔总能让曼达的心柔软下来。
当然也不能太柔软,昆塔需要休息,曼达还要做些准备,当国王,可不只是带上王冠那么简单。
次日天明,曼达早早起床,穿上华丽的长袍,来到了王宫门前,站在赫尔墨斯的神像之下。
提卡斯站在队伍前头,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是被谢尔泰加冕的,他认为自己也有为曼达加冕的资格。
这孩子总是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也没人提醒他一声,如果他一直沉着脸,可能会和他的两个兄弟一样短命。
他的身后站着群臣,他们要比提卡斯成熟的多,得知曼达加冕称王,他们把所有的惊讶全都藏在了心底,仿佛他们以前听到过神的旨意,仿佛他们一直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当曼达刚占领王都时,想当个政务大臣都要面临重重阻力,但现在他想当国王,所有臣子一致表示赞同。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能从淋漓的鲜血中学到些什么。
昆塔吃了布鲁托配置的药粉,穿了瓜特尔特制的内增高鞋,手执天平和双蛇杖,代表众神之主赫尔墨斯完成了典礼,并为曼达戴上了王冠。
加冕仪式结束,曼达正式成为罗姆路国克劳德赛王,他在赫尔墨斯的神像下,当即颁布了三条政令。
第一条政令,以克劳德赛王的身份,宣布免除全年的农赋。
政令一出,包括龙格森在内,在场所有人全都惊掉了下巴。
罗姆路国正是缺粮的时候,曼达竟然宣布今年不征粮了!
粮仓要是空了,拿什么来填补?
第二条政令,以克劳德赛王的身份,宣布免除匠人全年的税金。
钱也不收了?这是疯了吗?
第三条政令,国王每月朝会一次,为期三天,其余时间,不面见臣子和各地领主。
一个月就一次?
曼达没有任命政务大臣,也没有征得提卡斯的同意,政令即刻生效。
龙格森上前道:“陛下,我想和您谈谈。”
“先不急,等我参加完了火神的祭祀再和你好好谈,你最好谈快一点,就三天时间。”
第八百二十章 守护
所有大臣都认为曼达疯了,龙格森极力劝说曼达收回政令,曼达充耳不闻。
说是有三天朝会的时间,可曼达根本没心情听大臣们啰嗦,他更享受火神的祭祀,瓜特尔设计的祭祀流程让人身心愉悦。
他召集了王都所有的舞娘,在赫淮斯托斯的神殿前开始了最奔放的表演。
所有的匠人都可以参加祭祀,瓜特尔替他们买祭品,给他们付酒钱!
匠人们在神殿里尽情的放纵,喝醉了就去神殿外呕吐,吐完了回神殿里接着放纵,整个王都成了匠人们的狂欢圣地。
赫淮斯托斯在奥林匹亚山上笑得直流鼻涕:“我都想去凡间了。”
阿芙罗狄特和狄俄尼索斯也为火神送上了祝福,在这场盛大的狂欢中,祂们也收获了不少信仰,酒商的生意火爆,姑娘们的生意也很火爆。
赫淮斯托斯面带鄙夷的看着阿芙洛狄特:“你想再嫁给我一次么?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阿芙洛狄特神色端正道:“我即将成为天后,我们曾经的爱情,只能化作宝贵的友谊了。”
赫淮斯托斯冷笑一声:“以后再想高攀我,你也没机会了!”
赫尔墨斯也在注视着凡间,比起疯狂的祭祀,他更关注曼达的王冠。
“这小家伙要做什么?就剩半年多的时间了,他还折腾什么?”
“可能他不想成神了,”赫马一见到曼达就嫌烦,“他的野心这么大,怎么可能甘居人下?”
“除了讥讽你的弟弟,你就不能做点其他事吗?”赫尔墨斯看着赫马,“石板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父亲,我又发现了一块被盗走的石板,现在算起来,被盗走的石板一共十四块,没有完成的石板一共四块。”
多了一块,只多了一块。
“多出这一块,应该就是神罚之主的,如此说来,马德萨是他唯一制造的神,难怪他如此珍惜。”
赫尔墨斯看着凡间,看着曼达坐在王宫的王座上,和大臣们一起商议政事。
“这样也好,国王就该待在王宫里,留在王宫最安全。”
大臣们对曼达的新政叫苦不迭,照这样下去,粮仓很快就空了。
曼达不以为意:“用金币从农民买粮食就好。”
“那样金库也要空了。”
“金库的事情我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抵消王国一年的税负?
臣子们怨声载道,但各地领主对政令拍手称快,刚刚经历了战后的饥荒,领主们的粮仓和金库也快见底了,现在正是恢复元气的大好时机。
但对于征税的态度,南北领主的想法并不一致。
南方领主对曼达比较熟悉,他宣布免除农人和匠人的税收,就意味着不能向农民和匠人征税,当然,租出去的土地还是要收租金的。
北方领主可不是这么理解的,他们认为王都不向他们收取税金,但他们该收的金还是要收,他们没必要对自己的子民过分宽容。
金光城的领主恰甲罗夫伯爵就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不光要征税,而且要征重税,去年几乎没有收到税金,今年得趁着大好机会连本带利赚回来。
金光城的农民不多,但却拥有整个罗姆路国最多的匠人,二月还没结束,他就对匠人出手了,满怀期待,等着免税的匠人,却收到了坏消息,税金比去年增加了三成,温顺老实的匠人们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与税吏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恰甲罗夫当了二十多年领主,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他带领卫兵抓了十几户闹事的匠人,把他们全家绑在城堡门前,处以极刑,并要求金光城所有匠人前来观刑。
他选在了雪后的正午行刑,鲜血洒在刺眼的白雪上会格外的醒目。
而且一定要杀掉匠人的全家,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能放过,他要人子民明白一个道理,就算他们不怕死,也得考虑家人的性命。
恰甲罗夫站在城堡的石阶之上,带着淡然的微笑,高声道:
“刀斧对着贵族,绳索对着平民,你们连平民都算不上,你们是比奴隶更下作的贱民,
在金光城最艰难的时刻,我殚精竭虑带你们度过了难关,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活到今天?可你们用什么来回报我?
用残忍的伤害,用无耻的背叛,用你们的贪婪和愚蠢来挑战我对你们最后的容忍!”
说话间,一个等待被处死的小女孩哭了出来,恰甲罗夫准备先从她动手,不为别的,只为换个清静。
他从卫兵手里接过长剑,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冷笑一声道:“别哭,别畏惧鲜血,把所有的怨恨留给你那愚蠢的父亲,我今天让你们有尊严的死去,是对你们最后的仁慈,是为了证明我……”
咣当!恰甲罗夫的剑掉在了地上。
与剑一起掉在地上,还有他的手指。
“证明你什么?”曼达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恰甲罗夫的身边。
恰甲罗夫艰难的转过了脸,他见过曼达,也认识曼达头上的王冠。
“陛,陛下。”
“怎么敢当,”曼达笑一声道,“没有你,别人都活不到今天,敢说这种话的,也只有神灵了,你都成神了还管我叫什么陛下?我是不是该给你献上一场祭祀?”
所有人单膝跪地,向曼达行礼,除了恰甲罗夫。
他不是不想行礼,右手的剧痛和喷涌的鲜血让他失去了理智。
“谁来,来,救救我,救我……”
“别哭,如此英明的领主怎么会畏惧鲜血?”曼达静静的看着恰甲罗夫满地打滚,周围的家臣和士兵没有一个敢上前救他。
“他,他们,他们是乱民,他们引起了暴乱,”恰甲罗夫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我平息了这场暴乱,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国,都是为了陛下。”
“为了王国?为了我?”曼达放声笑道,“我颁布了政令,今年免除匠人的税收,你不但抗令,还敢加税,你把我的政令当成了什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恰甲罗夫不敢辩解,他还能说些什么?说曼达的政令只是让他不交税,而不是让他不收税?那样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曼达走到石阶下,解开了小女孩的绑绳,微笑道:“是你向众神之主赫尔墨斯祈祷?”
小女孩擦擦眼泪,抽泣道:“我知道,众神之主,一,一定会帮助我们,我知道我的国王一定会帮助我们。”
“做的好!”曼达高声喊道,“我是曼达·克劳德赛,我是你们的国王,我颁布了政令,匠人和农人免除税负,
我是你们的王,我是曼达·克劳德赛,我守护着你们的利益,我守护着你们的生命,我守护你们的公正!
如果有人伤害你们,就是在藐视我的威严,就是在藐视王国的秩序,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曼达扯着恰甲罗夫的头发,在杀猪般的哀嚎声中,砍下了他的脑袋。
他举着人头,走到石阶上,看着金光城的子民。
“吾王,克劳德赛!”一名匠人声嘶力竭的呼喊。
一群匠人跟着一起呼喊。
所有金光城的子民一起呼喊着克劳德赛的名字。
嘹亮的喊声,一直回荡在金光城的上空。
而曼达的手里的人头,会让这喊声传遍整个王国。
克劳德赛是他们的王,克劳德赛是他们的守护者,克劳德赛是他们的神,克劳德赛是他们的信仰。
第八百二十一章 天平的信徒
二月,不止有火神的狂欢,还有领主的血祭,曼达前后一共杀掉了十三位领主,他们的首级在各个城镇来回传递,给了各地领主极大的震慑,尤其是那些还想在政令中寻找缝隙的领主们,如果他们看政令有缝隙,曼达看他们的脖子也有缝隙。
在三月之前,这十三颗人头按照最优路线,传遍了王国的每一个角落,理工男,诗词歌赋稍微差了些,但拓扑还是学的很好的。
当然,对领主的震慑只是明面上的效果,更深层次的效果体现在人们都看得见却又看不见的地方。
尤其在北方,经历太多战局的变化,大多数平民早已失去了信仰,信什么都是错的,信任何一位神都可能被视作异端,与其信仰神灵,倒不如信仰他们的米缸和钱袋。
可米缸和钱袋经常是空的,因为伸手的人实在太多,当有人守护了他们的米缸和钱袋时,那个人就成了他们的信仰。
一位农夫抱着一篮碎炭进了长屋,妻子责备道:“柴火还有,你买这些做什么?”
农夫笑道:“不是买的,是村口的老铁匠送的,这个月不用交税,今年都不用交税,老铁匠的脸都笑烂了。”
“什么叫笑烂了?”妻子无法理解这样的描述。
“这是国王陛下说的话,他说笑的开心就是笑烂了!”
“你见过国王?”
“没见过,但老铁匠见到了,他说国王很高大,像山一样高,他的眼睛就像太阳那么大,还会喷火,他嘴里长着两颗长牙,只要看见那些老爷们欺负穷苦人,国王就会冲上去把他们的脖子咬断,然后举着他们的头,跟我们一起笑,把脸都笑烂了!”
“别再瞎说了,被子爵老爷听到了,还不缝上你的嘴!”妻子已经准备好了午餐。
“他敢!”农夫切下来一块咸肉,放到了屋子角落的神像旁边。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神像,这是老木匠送给他的,老木匠说这座神像和他们的国王长得很像。
“伟大的考拉德赛王……”
妻子道:“不是考拉,是克劳德赛王。
“伟大的克劳德赛王,请你看向这里,我,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我家里每个月只能吃两次肉,这块肉,送给你了。”
……
七星山,曼达的木屋里,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会议。
“召开本次会议的目的,是为了总结前一段时间的工作成绩,发现问题与不足,明确下一阶段的目标和方向!先请原始分身说两句!”
曼达把灵魂钻进了原始分身里,原始分身喝了一口水,神情肃穆道:“成绩的取得,离不开神灵的正确引导,离不开全体同仁的共同努力,离不开家族成员的无私奉献,但最重要的,还是真身高瞻远瞩,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工作部署……”
原始分身的发言长达半小时,曼达表示非常满意,又把灵魂钻进了大力分身。
大力分身也喝了口水:“我完全同意原始分身观点,今后忠心耿耿的跟着分身,拼命干就是了!”
曼达绕过了混乱分身,进入了拆解分身的身体里。
拆解分身可以拆解成不同的部分,分别召唤,由于很少完整出现,因此在众人面前有些羞涩:“我觉得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我就不补充了。”
“就这?就这?”曼达回到真身之中,愤怒的看着拆解分身,“这是献言献策的正确态度吗?这是对集思广益的正确理解吗?”
他忍不住看向了混乱分身,他一定能提出有建设性的建议,但有建设性的建议往往非常刺耳。
曼达觉得自己是能听的进去正确建议的人,他鼓足勇气进入了混乱分身,混乱分身喝了一口水,直接喷在了真身的脸上:“车吉尔丹的话说够了没有?你以为真有人喜欢听你车吉尔丹吗?如果你不是真身,得有多少人往你身上吐口水?赶紧做点正经事不好么?”
曼达回到了真身里,擦了擦脸上的水迹道:“你说什么是正经事?”
他又回到了混乱分身里:“先算算我们有多少收成,然后想想该怎么吃!原初之力肯定是首选,但也留下一点做储备!”
曼达回到真身里,对着混乱分身啐了口唾沫:“这还用你说么?就这点水平,还敢往我脸上吐口水?”
他打开了盖亚给他的水罐,用盖亚教给他的方法,解除了水罐的封印。
水罐里面装着一团淤泥,是他的初序之壤。
初序之壤的下方有涌动的泉水,是他的信仰之泉。
有了信仰之泉,曼达再也不用把信仰珍珠吐出来了,无论猛达·拜库噶,还是克劳德赛王,所有的信仰都在泉水之中。
解除封印的一刻,白色的珍珠流迅速涌动,很快在木屋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七百七十三颗,这是一天的收获,在过去的十几天里,每天的收获都在七百上下,如今已经攒出了一万颗珍珠。
留下五千,用来交租子和做战略储备,剩下五千,转换成原初之力,按照百分之二十的转化率,相当于吃了一千,照此趋势,曼达很快能把四阶神对应的原初之力吃满。
曼达抱着珍珠来到了瓜特尔的门前,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你凭什么碰我的姑娘?”
“是你的姑娘主动来找我的。”
“你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
是瓜特尔和昆塔,他们两个吵起来了。
换做别人,曼达不会担心,没有人敢对昆塔动粗。
但瓜特尔不好说,正常人很难区分他的戏谑和愤怒,在曼达看来,他现在的状态就很愤怒。
他是赫淮斯托斯的六阶信徒,昆塔只是白鸭,一旦动起手来,他能轻松要了昆塔的命。
曼达赶紧冲进了木屋,平复了双方的情绪之后,认真听着两人讲述着事件的经过。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昆塔在路过瓜特尔的木屋时,听到了天平姑娘的召唤,于是进来看了一眼。
然后他和天平姑娘聊了起来,聊得很热烈。
看起来事件平平无奇,可昆塔犯了瓜特尔的大忌。
和瓜特尔相处,什么样的玩笑都可以开,但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做,那就是抢瓜特尔的东西。
抢瓜特尔的东西,就要做好和瓜特尔搏命的准备,就连曼达也不例外。
昆塔知道瓜特尔的规矩,但他没意识到自己抢了瓜特尔的东西。
“这姑娘和我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就像,就像……”
“就像金骨架天平!”曼达早就猜到了原因,当初金骨架天平能和昆塔说话,天平姑娘是天平的仿制品,估计也有类似的功能。
只是此前瓜特尔一直在派务士国,昆塔大部分时间在七星山,两者没有机会相遇。
现在天平姑娘也喜欢和昆塔说话,证明这架天平也是有生命和灵魂的。
“我看这件事情,就让天平姑娘自己决定吧,”曼达看了看瓜特尔,“如果她真的想和昆塔说说话,你也不该阻止,哪怕是你的妻子,她也有和别人说话的权力。”
“你听他胡说!”瓜特尔一脸不服气的看着昆塔,“天平姑娘根本不会说话。”
昆塔道:“那是她不想跟你说话,你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都是你瞎编的,你以为我那么好骗?”
“我没有骗你,你怎么跟个疯子一样?”
曼达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了,他相信昆塔说的是真的,别人听不到天平姑娘的声音,但这件事该怎么证明给瓜特尔呢?
争吵间,天平姑娘突然开口了。
“都出去,我只跟我的信徒说话。”
说完,姑娘摇摇晃晃走过来,拉住了昆塔的手。
瓜特尔落泪了:“你怎么能这么做,明明是我制造了你……”
天平姑娘转脸看着瓜特尔:“不要胡说八道,世间万物都是我创造的!”
瓜特尔还想争辩,曼达赶紧堵住了他的嘴,眼前正是信息爆炸的时刻,不是争吵这些无聊话题的时候。
“你是谁?”曼达问了第一个问题。
“就不告诉你!”天平姑娘和金骨架天平的回答一模一样。
“昆塔为什么是你的信徒?他还没入阶!”
“我的信徒不需要入阶,也根本不需要什么阶层!”
“他从什么时候成为了你的信徒?”
天平姑娘回答道:“从他陷入迷失开始。”
第八百二十二章 不可捉摸的答案
昆塔曾以为自己是普罗米修斯的信徒,后来发现自己是海中预言者格劳克斯种血。
因为信错了神灵,进行了错误的入阶仪式,让他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迷失,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昆塔不止一次说过,在迷失之前,他很英俊的。
迷失之后,他幸运走进了怨霾山谷,成了提丰的信徒,保住了一条性命。
接下来他遇到了曼达,在被窝里,含着热泪,结下了伟大的二五仔同盟。
他是曼达的第一个盟友,追随了曼达近十年,在此期间掌管祭司之职,为自己安排了很多场祭祀,可没有一次祭祀能让他成功入阶。
曼达对此耿耿于怀,他很想去找格劳克斯好好聊聊。
一个海系的四阶神而已,你跩什么?
我们求你那么多次了,让我们入个阶不行吗?
我现在已经要和你平起平坐了,别以为你资格老我就怕了你!
现在曼达意识到,不是格劳克斯跩,而是他不敢收,昆塔已经被别的大佬收下了。
这位大佬还非常特别,祂的信徒竟然不受阶层的限制。
怪不得过去了这么多年,昆塔的长相一直没什么变化,曼达以为是他古怪的样貌造成的,如今看来,很可能和其他信徒一样,有了比正常人更长的寿命。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这位大佬到底是谁。
就连盖亚的信徒也有阶层的区分,难道说这位大佬比盖亚还要古老?
比盖亚古老的神灵貌似只有一位。
那位神灵和迷失有着非常深的渊源。
准确来说,所谓的迷失就是回到了祂的世界。
祂就是混沌之神——卡俄斯。
真的是祂么?
按照盖亚的描述,祂不是彻底分裂了吗?
金骨架又是什么东西?
……
曼达的意识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循环,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变得无限巨大,却非要从一个针孔钻过去。
还真就钻进去了,他的身体变得非常柔软,柔软而有韧性,在针孔之中随意改变着形状。
身体顺利穿过去了,针孔好像变大了。
曼达的身体现在又变得极小,被针尖刺穿了身体。
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个针孔,自己的身体又穿过了自己身上的针孔。
什么是大,什么是小?
是我穿过了针孔,还是针尖穿过了我?
曼达的所有概念都开始模糊。
我诞生于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在我的身体里?
……
曼达捂着脑壳,放声哀嚎,在他即将发疯的一刻,突然看到了天平姑娘凌厉的眼神。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你说话了,现在你知道有些事情为什么不能告诉你,现在我要和我的信徒说话,你可以滚了吗?”
“可以,我马上滚!”曼达抱着脑袋,跑出了木屋。
瓜特尔依旧恋恋不舍,含着眼泪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要你,当然要你!”天平姑娘露出了笑容,“我们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包括你对我做过的那些让我无法忍受的事情,我都会在你身上重复一次!”
瓜特尔不哭了,他也抱住了脑袋冲出了木屋,跑的比曼达还快。
……
天平姑娘和昆塔聊了整整一天,直到深夜,昆塔才走出了木屋。
他有些疲惫,但脸上更多的是喜悦,曼达盯着昆塔看了许久,低声问道:“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该怎么说呢……”昆塔的表情有些为难。
曼达没有勉强:“不能说就不要说,不要冒犯了你的神。”
“祂并没有提起祂的身份,祂甚至没有告诉我祂的名字,祂告诉我祂还有过另一位信徒,但那位信徒已经不在人世了,祂教给我一门奇怪的语言,我得多花一点时间去学习……”
“我们找个地方深入的讨论一下……”曼达正想带昆塔回自己的木屋,却见昆塔摇头道:“祂说要见你,祂说把你要做的事情尽快做完,祂说祂和瓜特尔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瓜特尔长叹一声道:“我就不去了,我和她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昆塔摇头道:“祂说看不见瓜特尔,就不再为曼达做事,还会让我们家族永无安宁。”
瓜特尔抬头看着曼达,神情非常凝重:“你说过,没有什么比家人更加重要。”
曼达的神情也很凝重“可是,这件事已经威胁到了我们家族。”
“你知道,我是个狂野的人,和她之间,有过一些狂野的经历……”
曼达深吸一口气:“我和你一起乞求祂的原谅,我负责道歉,你负责承受祂的狂野。”
回到了瓜特尔的木屋,天平姑娘站在房间中央,表情呆滞,一语不发,和此前像傀儡般的状态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曼达拿着珍珠,不敢轻易动手,他看了看瓜特尔。
瓜特尔把脸转到一边,低声道:“我不会再轻易触碰她的身体,我已经学会了对她的尊重。”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
曼达拿着珍珠,带着真诚的微笑,站在了天平姑娘面前:“你知道,我是一个坦荡的人,如果你不愿意做这种事,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天平姑娘眨了眨眼睛,终于给了一句回应:“别特么废话了,动作快一点。”
曼达拿出了珍珠,姑娘张开了嘴,等吃下了所有珍珠,她转过脸看向了瓜特尔。
“你还在等什么?”
瓜特尔抽泣道:“你就让他吃新鲜的吧。”
“不行,这事非你不可。”
瓜特尔放声哭道:“我们的缘分真的结束了。”
……
想起前前世,某个充气产品突然有了灵魂,这绝对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如果这个充气产品要对过去的行为进行野蛮的报复,这件事情就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曼达吃了原初之力,赶紧离开了瓜特尔的木屋。
他坚信这个古老而神秘的神灵不会伤害瓜特尔,如果祂想,祂早就动手了。
可能祂要传授给瓜特尔某些技能,可能要给瓜特尔某些使命,但曼达相信这对瓜特尔来说绝不是坏事。
……
曼达背着两千颗珍珠,去了左翼山顶的木屋。商人都跑光了,左翼山冷清了许多。
冷清点也好,省的有人打扰,曼达用飞升之术,带着木屋来到了天空。
穿过第一层壁垒,曼达几乎没有任何感觉,飞过第二层壁垒,曼达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层羊皮纸,第三层像撞了玻璃,有点疼,倒也无大碍,当他逼近第四层壁垒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咳嗽。
“停下来!”天体之神克利俄斯突然开口了。
曼达赶紧停止了技能,天体之神笑了几声:“哼哼哼,曼达·克劳德赛,你又成长了,看来我们得立下些规矩,没有我的允准,你永远不准突破第四道屏障,否则我会让你直接坠落,摔个粉身碎骨,
这也是为你好,诸神都在第五道屏障之上,难道你想带着你的小木屋跟他们打个招呼吗?”
曼达耸耸肩,没有多问,天体之神不止畏惧大地,而且畏惧诸神,但曼达至今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布置好了祭台,拿出了两千颗珍珠。
天体之神没有立刻收走珍珠,祂发现数目和以往不太一样。
“你想提前还债?我告诉你,就算提前还了,也不会少算你利息。”
按照曼达和天体之神的约定,两万颗珍珠,每个月还一千,还两年,一共要还两万四,四千个珍珠算作利息。
曼达摇摇头道:“我不会少算你利息,这一千颗珍珠是我送你的。”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还想要我的技能?”
“我没那么贪心,一千颗珍珠怎么可能换得来技能,我只想听听你的故事,关于你的过去,和你现在的处境。”
木屋里吹起了一阵微风,应该是神力造成的威压。
“把你的珍珠拿走,”天体之神缓缓道,“我不想占你的便宜,你也别问那么多问题。”
“不想说你的故事也可以,”曼达笑道,“能不能说说你的母亲?”
“盖亚?”
曼达点点头:“你是祂的儿子,应该很了解祂。”
话音落地,一抹清泉自天棚坠落而下,淹没了半个木屋。
曼达从齐胸深的水里站了起来,艰难看着屋顶,问道:“你这是啐了口唾沫?”
天体之神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第八百二十三章 甜美的三月
曼达差点被天体之神的一口唾沫淹死,好在他水性不错,勉强站稳了身子,对天体之神道:“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不回答,但你也不必如此冲动。”
房间里的水退去了一些,天体之神又重复了一次:“你还有什么问题?”
“你的父亲乌拉诺斯是个……”
“呵~忒!”
曼达连劝阻的机会都没有,又一口唾沫倾泻而下,这一次,水位线直接到顶。
曼达在水中挣扎了许久,木屋里的水才缓缓散去,天体之神怒道:“还有问题吗?”
曼达喘息良久,擦擦脸道;“你的弟弟克洛诺斯……”
“呵……”
“等一下!”曼达喊道,“我再说一次,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张口就喷人,这是神灵该有的体面吗?”
天体之神沉默半响,对曼达道:“关于克洛诺斯,我可以回答你一句,他是最好的儿子,可惜他是盖亚的儿子,他是最糟糕的兄弟,可惜他是我的兄弟,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还有问题吗?”
“最后一个问题,”曼达酝酿许久,鼓足勇气道,“你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天体之神没有作声,曼达赶紧补充一句:“还是那句话,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
天体之神没有回答,曼达只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要走了,”曼达准备解除技能,“你赶紧把珍珠收下吧。”
“把多出来的珍珠拿走,我说了不占你的便宜!”
“你没占我的便宜,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就凭那两句话?”天体之神冷笑一声,“别说这种无聊的笑话,赶紧拿走!”
“我是认真的,不要低估了一个凡人的诚意。”
“凡人?看你飞升的速度,恐怕你已经不是凡人了,你就快去奥林匹亚山了吧?是赫尔墨斯让你来打探我的消息?”
“我说这是我的善意你肯定不信,可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他理由,把珍珠收下吧,你有一百种方法能防范我,多收一点珍珠对你没有任何坏处。”
木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又传来了天体之神的声音:“为什么要对我报以善意?”
“你传授给我的技能,不止一次救了我的命,将来我还要靠这项技能生存,我应该感激你,也应该取悦你。”
天体之神笑了,祂收下了珍珠,在曼达解除技能之前,祂又提了一个要求:“下次来找我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一罐酒?”
“葡萄酒还是麦酒?”
“用麦酒供奉神明,你觉得这恭敬吗?”
“好说,我会带来最好的葡萄酒。”
“再给我带来一只烤鸡,已经没有人能给我献上祭品了。”
……
曼达回到了地面,当晚收到了楚伊特的消息,拜尔国于昨日发生了地震,巴耶夫大公在地震中丧生。
天体之神唯一的信徒死了。
这是意外吗?巴耶夫只要飞上天空就能躲避地震,难道他连施展技能的机会都没有?
盖亚杀了他?
难怪天体之神的心情如此恶劣。
盖亚对凡人如此宽容,如果这真的不是意外,如果真的是盖亚杀了巴耶夫,祂和天体之神之间的仇恨得有多深?
二月临近末尾,三月将至,空气中充满了甜味。
阿芙洛狄特将祂沐浴过的花露洒下了凡间,女人们在花露的浸润下,爆发出了灵魂深处的柔情。
布鲁托坐着马车从尾星山走到了头星山,短短一路,马车上被插满了鲜花。
沃姆的新开的酒馆夜夜爆满,很多姑娘想趁着酒劲,对心仪的小伙子表达爱慕。
史丹利很忙碌,路丽安更加忙碌,最近贴上来的姑娘有点多。
瓜特尔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可在天平姑娘凌厉的目光之下,他只能抱着枕头在木屋中默默哭泣。
曼达最近不敢洗澡了,他担心夫人们突然锁门,他被锁过一次,那一夜,夫人们表现的太过神勇。
站在头星山的峰顶,看着诗人在姑娘们的簇拥之下,朗诵着动人的诗句,看着托卡在姑娘们的围绕之下,展示着精湛的射术,看着车尔丹在姑娘们的注视之下,讲解着谁也听不懂的知识。
三月属于女子,因为这时节最美。
慨叹间,曼达忽觉心头悸动,打开冥河岛屿,收到了北方的急件。
哨探在冰岩城附近看到了马德萨。
曼达不知道奥林匹亚山上发生的事情,他以为马德萨还在赫尔墨斯的手上。
出现在冰岩城的马德萨又是什么来历?到底是马德萨还是奥德修斯?
不管是谁,都不能掉以轻心,除了曼达,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看来这事又得亲自跑一趟。
曼达走下了头星山,看到了老亚曼正在波蒂娅的门口徘徊。
“陛下。”看到曼达,老亚曼赶紧施礼。
“我说过,克劳德赛的家族成员永远叫我家主,”曼达看了看波蒂娅的木屋,“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亚曼搓搓手道:“听说波蒂娅做出了一种新的毒药,我想过来试一试。”
“你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试了吗?”
“还有,这个。”老亚曼手里攥着一条项链。
“那就赶紧让她试一试吧。”
“算了,”老亚曼摇摇头,“一把年纪了,还想这种事,让家主见笑了。”
老亚曼转身要走,曼达一挥衣袖,一阵疾风吹来,把老亚曼吹进了波蒂娅的木屋。
当年老亚曼给老女巫买了一袋假药材,老女巫一直留在了身边。
在如此甜美的季节里,老女巫应该不会拒绝他。
曼达走到了农田,愉悦的心情突然消失了。
他看到了帐篷,很多的帐篷。
诗人曾立下誓言,要在二月结束之前让所有人住进木屋。
三月马上到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住帐篷?他还有心思吟诗作赋逗姑娘?
得让这些穷苦的农民看到一些希望,那么多农民逃走了,他们选择了留下来,必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曼达神情严肃的走进了一座帐篷,在一片尖叫声中从容淡定的走了出来。
帐篷,不一定是用来住的,曼达忽视了其他功能。
看着一片帐篷按照各自的节奏在田野中摇晃,曼达看到了生生不息的繁荣!
春天,理应如此!
那座帐篷摇晃的太快了,曼达决定去检查一下,走到一半,突然收到了阿芙洛狄特的神谕:“孩子,别总是待在七星山,去别处看看。”
……
抽纱城的酒馆里,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被一群小伙子推了出来。
老头回身喊道:“推什么推,我少了你酒钱吗?”
酒馆老板喝道:“你赊了我很多酒了!”
老头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了几个铜子:“再买一杯葡萄酒,不够的话,麦酒也行!”
“滚!”小伙子踢了老头一脚,老头摔在了烂泥里。
他挣扎半响,从泥坑里爬了出来,跌跌撞撞走在街头。
北方的抽纱城,夜风很冷,老头从街角捡了一块破布,裹在身上,缩在墙边,正要睡去,却闻到了一阵脂粉的香气。
以为姑娘站在面前,夜色之下看不清她的脸,但看着身段还不错。
“想找个伴儿吗?”
老头看了看姑娘,揉揉眼睛道:“你想做我生意?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
“一个铜子都没有?”
“铜子倒是有,还不止一个,”老头上上下下摸了半天,摸出了六个铜币,“你看,够吗?”
姑娘笑道:“算你走运了,先到我那喝点热汤。”
“好啊,热汤好!”老头开心的笑了。
姑娘挽着老头的手臂,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在她的背上还有一张脸,笑的更加诡异。
第八百二十四章 三头魔神
老头跟着姑娘来到了一座宅院,宅院不大,装饰倒很丰富,鲜艳的花草之上挂着各色彩布,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是做哪行生意的。
老头对这些装饰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些彩布,貌似材质都很珍贵。
进了卧室,姑娘端上来青豆汤,老头胃口不错,一连吃了两碗。
姑娘又给老头烧了盆热水,老头欢喜的不得了,脱去衣衫,跳进浴盆里洗了个畅快。
别的不用说,光是这两碗汤加上这盆洗澡水,价值已经超过了六个铜币。
但姑娘不计较,而且不断送上惊喜。她进了浴盆,和老头一起沐浴。
老头激动的喊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征服者城堡吗?征服者城堡的姑娘也没有你这么美!”
这是一句真心的赞美,征服者城堡虽然在罗姆路国极具盛名,但想找到这等姿色的姑娘也实属不易。
“你还挺有见识的!”姑娘对老头的赞美非常受用,她从背后搂住了老头,一双手在老头的身上来回摸索,摸得老头一阵阵颤抖。
“我们不用这么心急,”老头呼吸急促道,“夜还长着呢。”
“不喜欢心急的姑娘吗?我实在迫不及待了。”
“我也有些迫不及待,”老头摸了摸姑娘的手,“你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
“你的味道也不错啊。”姑娘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到底是什么味道吸引了你?神性还是神力?”老头的眼睛在闪光。
“拥有神力的人太多了,我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拥有神性的也不少,可像你这种成色的可不多。”
“我的成色好么?”
“七阶神的成色能不好吗?”
“你知道我是谁?”
“让我猜猜看,”姑娘把嘴唇贴在了老头的耳边,“你是众神之主的儿子。”
老头笑道:“既然知道,还敢加害于我?”
“你见过这么温柔的加害吗?”姑娘的四肢边长,像蜘蛛一样紧紧抱住了老头。
老头身躯摇晃,突然改变了身形,变成了一条健壮的六须鲶鱼,从姑娘的怀抱里滑落出来,在浴盆里来回游动。
姑娘伸手去抓鲶鱼,鲶鱼游的太快,身子太滑,姑娘几次脱手,腿上却被鲶鱼的牙齿撕下来好几块皮肉。
浴盆里的水已经变成了红色,鲶鱼冲向了姑娘的肚子,这一口要是被他咬住,能把姑娘的肠子拽出来。
姑娘对此早有准备,看到鲶鱼靠近,不闪不躲,肚脐突然裂开,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鲶鱼的头。
鲶鱼哀嚎一声,拼命挣脱,从浴盆里跳了出来,变回了原本的身形。
三角脸,山羊胡,头上还有一对犄角,这老头正是潘神。
姑娘看着潘神,掩口而笑:“好漂亮的花环。”
潘神摸了摸额头上的血迹,那不是花环,是被咬出了一圈牙印。
“早就该想到是你,幸亏这是狮子牙,不是蛇牙。”
姑娘笑道:“你怕蛇吗?”
潘神皱眉道:“你有什么值得我怕的吗?”
“别太轻视我,”姑娘从浴盆里站了起来,头上有一张脸,肚子上有一张脸,身后还有一条尾巴,尾巴上也有一张脸。
头上的脸是羊脸,也是她呈现给别人看的脸,虽然加了很多修饰,但基本轮廓不变,因为潘也长了一张羊脸,所以他觉得这姑娘特别俊美。
肚子上的脸是狮子脸,狮子脸之下藏着一颗狮子头,狮子头能出现在肚子上,能出现在背上,能出现在躯干上的任何地方,狮子头的嘴能喷火。
尾巴是一条蛇,有剧毒,还能喷出有腐蚀性的酸液,虽然杀不死潘神,但被咬上一口会让潘非常痛苦。
这个看起来像不同怪物拼合在一起的美女,是提丰的女儿。
说起来,她和曼达还颇有渊源,她的名字叫奇美拉。
她原本是为祸一方的怪物,后来被英雄柏勒洛丰杀死,和斯芬克斯的境遇相似,她死后成为了二阶神,在提丰复苏之后,她晋升到了五阶神。
无论二阶还是五阶,以她的实力都没有硬钢潘的本钱,正因为双方悬殊的差距,潘神才敢伸着脖子钻她的陷阱,他想看看奇美拉到底想做什么。
奇美拉的狮子头在身体中上下移动,嘴里酝酿着火焰,蛇头在左右摇摆,嘴里酝酿着毒液,这是她的一贯进攻套路。
潘神皱着眉头道:“你不是升到五阶了吗,怎么没有一点改变?就这点本事,还敢找我交手?”
奇美拉呲着尖牙道:“别太狂妄,这里是凡间,你敢出全力吗?”
“有什么不敢?你要出全力,我也出全力,我愿意和你赌一回!”潘狰狞一笑,“这里是抽纱城,大地女神很少会注视到这里,我赌盖亚看不到我,赌输了和你同归于尽,赌赢了我白赚你一条性命。”
说话间,潘已来到了奇美拉面前,把一根牧笛插进了奇美拉的羊嘴里。
必须把这只羊嘴堵住,奇美拉的羊嘴能释放荒芜之雾,被雾气笼罩的凡间生命都会死去。
神不会死去,但也会遭到严重伤害。
堵住了羊嘴,剩下的事情基本就停留在奇美拉各种花式挨揍的过程中了。
她的火太慢,蛇毒也太慢,根本伤不到潘,潘在痛殴奇美拉的同时,还要唱两句歌谣,说几句笑话,在身体和心灵上双重折磨奇美拉。
迫不得已之下,奇美拉出了全力,潘神毫不犹豫也出了全力。
潘已经被赫尔墨斯驱逐了,祂的行为不会再牵连到奥林匹亚山,此时的潘已经不再畏首畏尾,就像祂说的,杀多一个赚一个,只杀一个也不亏。
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奇美拉被潘放倒了。
但潘并不急着杀了她,祂倒立在奇美拉的肚皮上,拿出排箫,吹奏了一曲。
不是谁都能忍受潘的排箫,尤其是一些特殊的曲子,潘用半只曲子可以杀死一个四阶神,五阶的奇美拉也支撑不了多久。
眼看奇美拉奄奄一息,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汝颇具声名,今与一女子共处一室,衣衫不整,吹奏靡靡之音,成何体统?”
潘神一愣,这说的什么话?
好像能听懂一点,又好像完全听不懂。
祂改换了旋律,先让奇美拉陷入了昏迷,随即走出院子,看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潘神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若加入昊天上帝麾下,老夫愿把名姓告知于你,你若不肯,老夫无可奉告。”
“好,好,什么地?”潘神学不会那古怪的发音。
“放肆!”老者的胡子飘了起来,“上帝乃神之至尊,岂容你亵渎!”
潘无奈笑了一声:“你这脾气还真是暴躁,听你这古怪腔调,应该是秦格斯人吧。”
老者挺起胸膛道:“是又怎地?”
“是就好,”潘转了转手里的排箫,“我很喜欢秦格斯人,咱们好好聊聊!”
看得出对方实力不俗,潘神直接用了神器,祂拿起排箫,正要吹奏,忽听老者大喊一声道:“圣人曰,非礼勿听!”
潘神没听懂什么圣人,但听懂了后半句。
不听?这是你想不听,就能不听的么?就算你弄聋了自己的耳朵,这声音也会钻进你的脑海。
潘神准备用最凶悍的神怒之曲直接要了对方的命,在吹奏的过程中,对方一定会反击,但潘神做好了充分的防范。
祂拿起排箫,灌注全力,吹奏了第一个音符。
“噗!”
没响!
潘神尴尬了。
老者转过脸,看着潘神笑道:“莫再弄这靡靡之音,老夫说不听,便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