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猎物
深夜,诗人正在检查新式武器的图纸,一名女仆走进房间,给诗人端来了肉汤。
诗人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他抬起头看了看女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仆低头道:“我叫洛怜。”
诗人点头道:“洛怜,很好听的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今天刚刚来到山寨,席尔瓦大人……”
女仆话没说完,诗人的妻子贝多娜突然走了进来:“谁让你来的,你想做什么?”
女仆一惊,吓得连连后退,诗人替她解释一句道:“是我饿了,叫厨房做了份肉汤,席尔瓦派她送了过来。”
这样的解释显然不能让贝多娜满意,贝多娜知道诗人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更何况他们有自己的宅院,也有自己的厨师,到底是多好喝的肉汤,非得麻烦主宅给他做,还得给他送过来?
看那姑娘模样怪可怜的,贝多娜也不想再为难她,她噘着嘴,坐在诗人的腿上,狠狠的撒了一个娇:“你还要在这待多久?人家一直在等着你!”
诗人摸了摸贝多娜的脸蛋,柔声道:“再多等一会,还有一点细节需要处理。”
贝多娜又纠缠了一会,发现诗人执意要完成这张图纸,她也只能作罢。
她了解诗人的性情,当他要做一件事时,别轻易阻止他,他不会把烦躁也在脸上,但会把厌恶写在心里。
看得出来,诗人已经有些厌恶她了,她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可她看到那个女仆还不肯走,这让她更加恼火了。
“你还等在这做什么?”
没等女仆说话,诗人先对女仆开口了;“你再去厨房,给我拿点香肠来,要厨娘亲手做的香肠。”
贝多娜愤愤而去,她痛恨那个女仆,虽然诗人未必会和她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了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她和诗人在一起两年了,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她心里真的着急,她知道诗人在山里的地位,她担心自己的位子不稳。
路走了一半,贝多娜突然停住了脚步,她越想那女仆越觉得不对劲。
不行,不能成全他们,得让她立刻滚蛋,她要不走就拿鞭子抽她,她长得太勾人了,自己看了心都狂跳。
贝多娜刚要回头,忽见那名女仆就在自己身后。
“你想做……”贝多娜吓得刚要喊,嘴却被那女仆的嘴唇给堵住了。
贝多娜没来得及反抗……她也不太想反抗。
她的手本来因为惊吓高高举起,随着对方的亲吻转而慢慢放下。
等亲吻结束,贝多娜眼角下垂,眼珠上翻,膝盖微微弯曲,像丢了骨头一样艰难的站在原地。
“美丽的夫人,回房间休息去吧。”女仆说了一句简单的命令。
贝多娜点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确系不会再有人打扰,女仆悄悄回到了诗人的房间,她已经锁定了猎物。
可房间里空无一人,诗人不知去往何处。
女仆的眼珠转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地板上的轮椅印字。
地上的印迹很多,也不知道哪条是刚刚留下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诗人,也不熟悉他的性情,无法推测他深夜出门要去作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会走多久。
女仆不敢冒险,本想就此离去,可她发现桌上摆着许多图纸。
这正是她接近诗人的目的,她要弄清楚七星山的地形,弄清楚每一座建筑和每一条道路的布局,尤其是防御设施的布局。
尤其是桌子上的第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城头上的防御设施,只看了一眼,女仆的视线就再也无法离开了,为了这些东西,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
她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把这些图纸偷走,但这么做就等于把所有的赌注全都押在了这几张图纸上,诗人会第一个怀疑到她,会下令逮捕她,并且会对所有人严加防范,其他混进七星山的阿芙洛狄特信徒也将失去探查消息的机会。
对女仆来说,逃出七星山或许难度不大,但混进七星山却费尽了千辛万苦,到头来只得到了几张图纸,总觉得有点不值得。
把图纸记住?那是不可能的,阿芙洛狄特的信徒没有这个功能,但她还有另一个办法。
她从裙子里拿出了一颗珍珠,在浴池里接受检查时,尤朵拉被她的技能影响,放松了戒备,没能发现这颗珍珠。
她拿着珍珠慢慢在图纸上滚动,这颗珍珠就像照相机一样,把图纸的内容记录了下来。
记完了一张图纸,女仆左右看了看,直觉告诉她,诗人没有那么快回来,于是她又拿起了下一张图纸……
在诗人回来之前,最好能记录下所有图纸,然后再原样摆回去,保证他不会发现。
就算发现了也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小心碰乱了图纸,我只是个女仆,我什么都看不懂,撒个娇,流点眼泪,让他打两下,亲一口,还有什么过错是不可原谅的,赫淮斯托斯的信徒怎么可能抵挡阿芙洛狄特的诱惑?
女仆对自己非常自信,第二张图纸记录完毕,又拿起了第三张图纸……
诗人坐着轮椅,停在山坡上,默默的注视着自己房间里的灯光。
沃姆站在轮椅左边:“不是说三天前才从脆石山出发,怎么今天就到了?就算昼夜赶路,至少也得有半个月的路程。”
曼达站在轮椅右边:“我也想不明白,或许这是阿芙洛狄特的高阶技能吧,也许她也能在冥界里穿梭。”
诗人道:“抓住她,然后慢慢拷问,不就知道了吗?”
曼达看了看诗人:“你的那些图纸不要紧吧?”
诗人笑道:“那些都是信手涂鸦,我承认有些灵感不错,但如果按那种图纸建造出来的东西,一定会引发灾难。”
曼达点点头:“那就动手吧。”
三天前,曼达发现阿芙洛狄特的信徒逃走后,立刻给七星山下达了命令,让他们严格检查每一名外来的信徒。
车尔丹能复现那名信徒的长相,跟着曼达一起通过冥界穿梭去阻截马车。
两天前,他们截住了那名信徒乘坐的马车,却没有发现那名信徒,车夫记得她上了马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允许她上了马车,也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下的车。
曼达大惊,赶紧回到七星山,命令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但车尔丹做了一番细致的分析,七星山的地域太大,做到绝对封闭是不可能的,至少得保证巡哨队伍进出,还要保证各类物资输送,而这位阿芙洛狄特信徒可以利用一切手段混进来,几乎没有人能抵挡她的魅惑之术。
关闭城门的方法不可取,但曼达却在车尔丹复现的其他画面中发现了一件事。
巫师们对美神信徒的检查很敷衍,士兵们的检查也很敷衍,就连楚伊特都很敷衍,但车尔丹本人倒是很认真,可惜的是这名六阶信徒躲过了车尔丹,负责检查她的是楚伊特。
曼达认为车尔丹对美神的魅惑之术免疫,他好像在哪里看过类似的记载。
只要是文字记载的东西,就逃不过沃姆的记忆,曼达把事情告知沃姆,沃姆立刻想起了一本古籍,那上面有一段赞美阿芙洛狄特的话,其中有一句说道:“所有神灵都无法抵挡阿芙洛狄特的诱惑,除了雅典娜、德墨忒尔(灶神)和阿尔忒弥斯(狩猎女神)。”
曼达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三位神灵的信徒等够抵挡阿芙洛狄特的诱惑。
以这个大胆的推测为基础,曼达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蔷薇天使维洛克是狩猎女神的信徒,先让他把阿芙洛狄特的信徒请进来。
大管家席尔瓦是灶神的信徒,让他把阿芙洛狄特的信徒安顿好。
曼达以为她会在十几天后出现,可没想到,她在第三天就出现了。
她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到了七星山,并且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洛怜,至于那个号称是他丈夫的男人,事后经过拷问,他只不过是一个被魅惑之术征服的二阶信徒。
要么不动手,动手就不要再给对方留机会,抓捕一个六阶信徒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曼达很想知道她的意图,接下来就要看她选择的目标了。
她选择了诗人,这有点麻烦,赫淮斯托斯的信徒不能抵挡她的诱惑,但能在诱惑之中保持适度的清醒,因为他们的神被绿过,所以他们能感受到那份痛楚。
事实证明,曼达的推测是对的,维洛克一眼认出了这位阿芙洛狄特的信徒,席尔瓦也看出了她的身份,他们都没有受到诱惑,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诗人把持住了自己,成功的把她引上了钩,接下来就该要她命了。
对方是六阶信徒,单凭陷阱恐怕不够,单凭曼达恐怕也不够。
诗人不擅长战斗,席尔瓦和维洛克的阶层太低,不能和六阶信徒交手,曼达还需要一个帮手。
还有一个能抵挡诱惑的人,因为他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他是虫子。
一切准备就绪,诗人轻叹一声道:“可怜我的夫人,她肯定会受到惊吓,我得好好补偿她。”
曼达笑道:“给她买件好首饰,我出钱。”
诗人击掌两声,静静的看着他房间的变化。
房间里,女仆正在激动的记录第六张图纸。
耳畔突然传来了阿芙洛狄特的声音:“快离开这里!”
没等女仆反应过来,她脚下的地板突然塌陷,整个人掉到了地板下面的水池里。
不对,味道不对,不是水池,是油池!
女仆惊呼一声,又见桌子上的烛台倒了下来,掉进了油池里。
第五百二十四章 金手指里的仁慈
灯台掉进油池,立刻卷起烈焰,六阶信徒艾瑞尔在烈焰之中奋力挣扎。
诗人的机关控制的非常好,火焰只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翻滚,并没有扩散到整个宅邸,他的妻子此刻还在卧房里睡觉。
和曼达预想的一样,单纯靠机关困不住这个六阶信徒,而且曼达怀疑对方也有冥界穿梭的技能,必须得做好对方挣脱机关的准备。
他踩着飞鞋来到窗边,没想到艾瑞尔直接从窗子里飞了出来,阿芙洛狄特的信徒会飞?这可不在曼达的预想范围之内。
艾瑞尔受了重伤,身上一片焦黑,可她的身手依旧敏捷,身后一双焦黑的翅膀上下翻飞,来到曼达面前,给了曼达一拳,随即窜上了半空。
这下麻烦了,她有空战的能力,曼达没有,这一拳打在曼达的脸上,直接让曼达失去重心,头朝下,脚朝上,被靴子倒挂在了半空。
姿势难看了点,可曼达没放弃战斗,他就这样倒挂着追了上去,飞鞋的速度比艾瑞尔的翅膀要快,曼达很快追到了艾瑞尔的身后。
艾瑞尔回身一个摆腿,再次踢在了曼达的脸上。
曼达本想借助这一腿的力量,重新找回重心,保持站立姿态,可这一腿的方向不对,曼达没有前后摇摆,却在原地转了两圈,依旧保持着头朝下的姿势。
曼达没有空战能力,但有人有。
艾瑞尔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曼达,正准备脱身,忽见沃姆出现在面前,用粗壮的小臂打在了艾瑞尔的脸上。
他的小臂有倒刺,在艾瑞尔的脸上留下了一排血口。
艾瑞尔挥拳反击,沃姆挥舞着六对薄翅闪身躲过。
艾瑞尔再次逃走,又被沃姆一脚踢翻。
沃姆一直有空战能力,可按照斯芬克斯的说法,他的空战能力和一只蜻蜓差不多,在小虫子面前能沾点便宜,在鸟儿面前只有被吃的份。
狮子女的评价没错,当初的沃姆的飞行速度不快,高度不够,灵活性不够,对付一些杂兵倒也够用,可真遇到空战好手,他只怕连尤朵拉都打不过,典型的空战底层实力代表者。
但在被提丰重新培育过后,沃姆可就不再是蜻蜓了,从曼达的角度判断,沃姆几乎变成了翼龙般的存在。
他的飞行速度不逊色于艾瑞尔,控制和变向的能力更胜一筹。
最关键的是,他的力量比艾瑞尔大了几个档次,从空中的搏斗能力来判断,沃姆并不比一名五阶信徒逊色。
更可怕的是,沃姆还有技能,此刻他正加速拍打着翅膀,发出了可怕的震颤之声,让艾瑞尔无法集中精神,也无暇判断方向。
与此同时,沃姆的翅膀上不停的掉落着粉尘,这些粉尘是有毒的,艾瑞尔在不知不觉中吸进去了不少。
六阶信徒自然不会任人宰割,她也在对沃姆不停的使用技能。
一阶技,窃魂魅惑,无效,沃姆不吃这套。
二阶技,泪光之怜,在泪光之中换取对方的同情,这招对沃姆同样无效,他最讨厌会流眼泪的人,因为他没有泪腺。
三阶技,蚀骨销魂,用特殊的方式让对方心甘情愿说出实话,在当前的状况下,这一技能没用……
四阶技,焚身之火,让对方突然产生繁殖的冲动,如同烈火焚身,彻底失去理智。
这一招应该对沃姆有效,虫子也是要繁殖的。
可艾瑞尔不知道沃姆的来头,她还正在考虑要不要使用四阶技,沃姆没给她更多的思考机会,他的攻势越来越猛,艾瑞尔的反应却越来越迟钝。
她中毒了,来自沃姆翅膀上的毒药。
意识到自己无法抵挡沃姆的攻势,艾瑞尔决定立刻逃走,她一个俯冲绕开了沃姆,正想振翅高飞,没想到曼达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说实话,曼达这个姿势还是有一定震慑力的,一个倒挂的人出现在了面前,本就让人找不到进攻的要害,曼达还特意提升了飞翔的高度,此刻他与艾瑞尔脸对脸,他的身体在上边,艾瑞尔够不到。
艾瑞尔也想提升飞行高度,但那需要时间,俯冲就要省力多了,曼达就算再不济,一个俯冲下来,用金手指直接干掉艾瑞尔,这点战术动作理应手到擒来。
可曼达没有这么做,他把双手抱在胸前,胸有成竹的等着沃姆来进攻,好像他出现在艾瑞尔面前的目的,只是为了吓艾瑞尔一大跳。
艾瑞尔真被吓到了,愣神之际,沃姆从后面赶上,一脚将她踢飞。
艾瑞尔心中大喜,如果沃姆用刀子,这一击可以要了她的命,可他偏偏只是踢了一脚。
这一脚虽然踢得很疼,但却等于帮助艾瑞尔脱身了,借着这一脚的力量,艾瑞尔一下子飞出好远,她准备飞离战场,忽然觉得翅膀有些不听使唤。
翅膀能动,但是动的幅度不对,方向也不对,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
手脚也能动,每个关节似乎都能动,可为什么整个身子动不了?
等艾瑞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沃姆已经飞到了她的面前。
她被挂在网上了,曼达在和她周旋时,沃姆以半山坡上几颗大树为支点,迅速织了一张网,这张网悬在半空中,网丝细到看不见,却坚韧无比,之前的所有缠斗,就是为了把这名六阶信徒引到网中。
在以前,沃姆只有一阶上下的实力,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能和二阶刚一波。
现在,沃姆就算没有做太多准备,也能和六阶刚到底,在这场战斗中,曼达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他唯一做的,就是把艾瑞尔引了出来,偶尔吓唬对手一下,再顺便分散一下对手的注意力。
其实曼达能做的更多,可惜他的精神也无法集中。
在离开鹦鹉城之前,曼达的手指就疼的厉害,到了今夜开战之前,曼达的指关节全都肿了,指甲缝在渗血。
更糟糕的是,这十根手指的功能在慢慢丧失,它们失去了往日的锋利,现在连切开稍微硬一点的面包都很艰难。
到了出了什么问题?曼达很害怕,这可是他的金手指,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
其实他心里清楚问题的所在,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鬼差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我可以夺走你的忠诚,但只能夺走你百分之九十的仁慈,剩下的百分之十,会留在你的金手指里。”
我仁慈了?我对谁仁慈过吗?
也许有过该杀之人没有杀,可那是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有时候也是主观上反应不过来,毕竟曼达是人,不是神。
可曼达从来没对任何人主动仁慈过,唯一一次接近仁慈的时候是在牛角镇,当时他应该放弃酒馆立刻跑路,可最终选择了拼死守护酒馆,并且救回了沃姆。
那一次,手指只有些胀痛而已,和这一次完全不同,曼达感觉自己的金手指快被废了。
费解变成茫然,茫然衍生恼火,看到美神的六阶信徒被挂在了网上,曼达倒吊着飞了过去,伸出手指就去割她的喉咙。
“等一下!”沃姆喊了一声,曼达想杀人的时候,也只有沃姆敢阻止他。
“这人现在不能杀,”沃姆道,“我们还有很多话要问她,至少得先审讯一番。”
不杀?这算不算仁慈?
应该不算,这是正确的选择。
可曼达脑袋不清醒,十根手指痛的钻心,让他失去了理智。
杀了她又怎么样?她不该死么?
杀了她至少能泄愤,杀了她我应该就不疼了。
想到此,曼达的手指划过了艾瑞尔的喉咙。
换做以往,艾瑞尔的脖子应该断了。
可今天他的手指不灵,艾瑞尔的脖子上只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看到自己的脖子在流血,艾瑞尔吓得昏死了过去。
沃姆也吓了一大跳,他不明白曼达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
血溅在脸上,曼达清醒了过来。
他的手指依然在疼,这事和杀不杀艾瑞尔没关系。
他想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他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动用了仁慈。
他让沃姆把艾瑞尔关起来,严加拷问。
他回到房间里,向潘神祈祷
曼达汇报了事情的经过,潘神捻着胡须道:“果真,阿芙洛狄特还是站在了阿瑞斯这一边,那个阿芙洛狄特的信徒,你打算怎么处置?”
曼达道:“我打算先从她嘴里问出一些消息,然后再……”
“我没问她,”潘神摇头道,“我说的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
第五百二十五章 神皇的使者
身边的女人,指的是狮子女。
曼达知道问题就出在她身上。
狮子女已经被阿芙洛狄特盯上了,而阿芙洛狄特又是赫尔墨斯的敌人,当前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杀了狮子女,但曼达下不了手。
这就是仁慈,纯粹而毫无争议的仁慈。
老山羊注视着曼达,沉默许久,祂扯下了斗篷,盖住了曼达:“我知道你很在乎她,但你要明白一件事,现在是多么重要的时刻,如果我们的父亲成为了众神之主,你会成为半神,甚至可能成为更高的存在,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你懂吗?”
曼达点了点头。
“她已经被阿芙洛狄特注视,作为阿芙洛狄特的种血,她只能听命于她的神,否则她会承受永无休止的折磨,何必让她受这么多苦呢?让她早点解脱又有什么不好?”
曼达点点头道:“您说的对。”
老山羊道:“我说的对不对,并不重要,能命令你的,只有父亲,但如果等到祂过问起这件事,情况就没这么简单了,你是个有决断的人,别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曼达点点头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潘神拿出了一块纯净的神血石,递给了曼达,“你查明了阿芙洛狄特的立场,这很好,这是你的奖励,还剩下雅典娜,我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
老山羊说的对,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刻,自己所有的梦想都押在了这一刻。
狮子女不可能摆脱阿芙洛狄特的注视,与其看着她一直被神灵折磨,倒不如给她个解脱。
杀了她,还能挽回金手指,这是曼达安身立命的重要本钱。
……
深夜,曼达从冥界穿到了鹦鹉城,来到了狮子女的房间。
狮子女醒了过来,看到曼达手里拿着一碗汤药,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布鲁托的药吗?”
曼达点头道:“是的。”
“需要多长时间?”
“四十次呼吸。”
“不会太痛苦吧?”
“有一点苦,但不痛。”
狮子女一笑,拿出镜子,梳妆了一番。
“能再抱我一次吗?”
“能。”曼达点点头,上前搂住了狮子女。
相拥过后,狮子女吻住了曼达的嘴唇,吻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离开。
可等双唇分开之后,狮子女没有半点犹豫,她拿起汤药喝了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如果,我可以不用去地狱,如果我可以去水仙平原(平庸之人死后的居住之地),等你去冥界的时候,可不可以,去看我一眼?”药力发挥作用了,狮子女的口齿有些不清。
曼达没作声,他抚摸着狮子女的脸,可因为手指一直在流血,他只能带上厚厚的手套,这让他感受不到脸颊上的温度。
“差点忘了,我也可能去本命神身边,又要去见阿芙洛狄特了,那个残忍的女人……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想选斯芬克斯,我还是喜欢跟着斯芬克斯说谜语……”
狮子女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躺在曼达怀里。
曼达默不作声,就这么紧紧抱着她。
过了许久,感觉狮子女的呼吸变得深沉而平稳,曼达拿了条绳子,把她捆在了自己的背上。
以为我会毒死你吗?蠢女人!
曼达打开了冥界的入口,带着狮子女走了进去。
之所以不做过多解释,是担心引来神灵的注视。
之所以把狮子女捆在身上,是因为十指剧痛,而且不够灵活,担心把她掉在冥界里。
曼达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什么是正确的。
杀了狮子女,能避免赫尔墨斯的怀疑,还能大概率治好自己的金手指,这无疑是最简单的选择。
但这世上会少了一个人,一个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能为你舍命赴死的人。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这种运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碰不到愿意为自己赴死的人。
但曼达有,狮子女不仅愿意为曼达赴死,而且只要是曼达和她自己选一个,她永远会让曼达活着而选择牺牲自己。
活了三世,小两百年,别说什么浓情蜜意,更别说什么海誓山盟,都是车吉尔丹的事情。
这个女人,很重要,为她值得赌一回,值得在神灵面前赌一回。
曼达背着狮子女进了冥界,一路飞奔穿过了幽暗山谷,速度越快越好,最好不要让哈迪斯的察觉。
等来到阿刻戎河畔,曼达有些犯怵,他得摸索岩壁来判断出口的方向。
摘下厚厚的手套,曼达疼的龇牙咧嘴,他的手指脱了一层皮,鲜血淋漓。
他触摸着墙壁,每一下都如火烧般剧痛,好在敏锐的触觉并未消失,他很快找到了想去的地方。
按照杜尼森的情报,他就在这里,希望他没有离开。
曼达忍者剧痛,扒开裂缝钻了进去,历经一番摸索,他找到了出口。
浓雾笼罩的街头,看似阴霾,却充满了活力。
抽纱城,莱昂德夺占的第一座城市,也是他最爱的城市。
这应该是市场,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但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曼达一直待在酒馆,哪也没去过。
一个人身狼头的男人,正在用刀子剔骨头,在他的身边摆着一只羊头。
“来尝尝,上好的羊肉,十五个铜币一磅!”男子冲着曼达呲牙笑道。
十五个铜币的羊肉,这价格真是良心。
曼达背着狮子女往前走,不多时又有一个俊俏的姑娘扭动着蛇身,来到曼达面前:“远方的客人,想要喝一杯吗?麦酒三个铜币,苹果酒五个铜币,葡萄酒七个铜币。”
这价格太良心了,比曼达开酒馆的时候要良心的多。
“等一会再来,”曼达笑道,“我现在不想喝酒。”
“不喝酒也没关系,还有成色上好的姑娘,一个银币一晚。”
这价格良心到让曼达不忍拒绝,他指了指背上的狮子女,对那位姑娘到:“如果成色比她还好,我给三个银币。”
姑娘上前打量一番,摇摇头道:“这个太美了,我这里可没有这种成色的姑娘。”
“没有没关系,三个银币还是给你。”曼达掏出了三个银币给了那女子,“告诉我,莱昂德在什么地方。”
女子当即变了脸,低声道:“你说的哪个莱昂德?”
“当然是你们的首领。”
“你怎么敢直呼神皇代行者的名字?”
“我该怎么称呼他?”
女子把银币塞还给曼达:“蠢小子,我劝你滚远一点,别在这里找麻烦。”
曼达又掏出两个银币,把五个银币一起塞给了姑娘:“我没想找麻烦,我是神皇代行者的朋友。”
……
最终曼达出价到十个银币,姑娘告诉他莱昂德一般住在领主的城堡里,但能不能见得到,要看曼达的运气。
正常的程序是站在门口,等卫兵通传,然后看莱昂德的心情,等待他召见自己。
但曼达不打算这么做,他担心莱昂德心情不好,于是他踩着飞鞋,直接飞到了城堡上空,正想借着浓雾找个没人的地方降落,忽然发现一个美艳的女人挥舞着翅膀,飞到了自己面前:
“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人人拥有,却又不能失去?”
曼达看着眼前的女人,忍不住笑了:“你是斯芬克斯的信徒?”
女子笑道:“我终将成为神灵的唯一使者,我叫德德来撒,我们见过面,你背后的女人应该是霍尔娜吧。”
曼达点头道:“是啊,算起来她也是你的前辈了,莱昂德在什么地方?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你应该懂我的规矩,”德德来撒舔舔嘴唇道,“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回答错了我会要了你的命。”
曼达思忖片刻道:“看不见,摸不着,人人拥有,却又不能失去,答案是生命,对么?”
德德来撒甩了甩脑袋,看了看曼达,又看了看狮子女:“她给你猜过这段谜语?”
“别说废话,我猜对了,你是不是该死给我看?”
德德来撒红着脸看着曼达道:“你又何必那么认真?”
曼达笑了,以前答对了问题,狮子女会抱着他来一波强制殉情,而且狮子女从来不脸红。
“不认真也行,带我去见莱昂德。”
“他就在城堡大厅等你,他收到了神皇的神谕,他知道你会来。”
第五百二十六章 慷慨的提丰
听曼达说完来意,莱昂德喝了一口葡萄酒,让手下人先离开了大厅。
等人走光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曼达·克劳德赛!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布和愚弄的人?”
曼达干笑一声道:“我们是朋友,我一直很尊重你。”
“你连伟大的神皇都不尊重,又何谈尊重我?”
伟大的神皇,这是提丰新绰号吗?
“我很尊重伟大的神皇,真心的尊重,我们之间肯定有一些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当初是你让神皇取走霍尔娜的神力,神皇答应你了,现在你又让神皇把斯芬克斯的神力还给霍尔娜,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这难道不是在亵渎神灵吗?”
这就是曼达拯救狮子女的方法,让提丰改变狮子女的种血,让狮子女继续当斯芬克斯的信徒,摆脱阿芙洛狄特的纠缠。
曼达知道这个要求有多么过分,他必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可能没有听过一句俗语,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
莱昂德眨眨眼睛道:“什么浪子?你在说些什么?”
“意思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当她意识到自己错了,想重新回到神皇的怀抱,这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莱昂德斜眼看了看曼达:“你想说你做了一件很可贵的事情,神皇就不会责罚你了?”
曼达点头道:“我相信神皇是宽容的。”
莱昂德摇摇头道:“我昨夜收到神谕,神皇会在明天降临,你自己去祭坛跟神皇解释,我可不想跟你去送死。”
曼达知道自己很过分,说实话,除了赫尔墨斯和潘神,提丰是对自己最友善的神灵,上一次如果不是祂出手,自己铁定要死在宙斯的手里。
祂救过霍尔娜一次,也救过自己一次,现在狮子女走投无路,曼达又要求祂改变霍尔娜的种血。
换成别的神灵,曼达很可能被一脚踩死,尸体上还要被啐一口唾沫。
提丰会对自己宽容一点么?曼达也只能默默祈祷了。
他用布鲁托的药剂让狮子女一直保持在昏睡之中,狮子女的性情太过刚烈,曼达担心她会冒犯提丰,也担心她会引来阿芙洛狄特的注视。
次日天明,曼达登上了祭坛,抱着狮子女,跪在提丰的神像前,开始了真诚的祈祷。
他对着不少神像祈祷过,甚至包括神罚之主的神像,但除了对赫尔墨斯和潘神,只有对提丰祈祷时动过真心。
他祈祷了一上午,却没有收到回应,直到快中午的时候,莱昂德突然登上了祭坛,看着曼达道:“我真厌恶你!”
然后他定格了,胸前多出了一张脸。
“说出你的请求。”
提丰来了,祂再次使用了莱昂德的身体,祂还是那么直接。
曼达做了两次深呼吸,鼓足勇气道:“伟大的神皇,请将你的力量赐予这个女人。”
提丰看着狮子女,半响没有说话。
曼达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做好了接受严厉惩罚的准备。
可出乎预料的是,提丰答应了曼达的请求,而且没有惩罚他的意思。
“她是否愿意成为拉冬的信徒?”
呃,曼达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百首巨龙,拉冬,曼达记得布鲁托当年变身时的样子。
虽然一百个头,可能会带来一百倍快乐,狮子女这方面的天赋确实不错……但曼达不想让狮子女变成那个模样。
“我觉得拉冬的力量,不适合她……”
“她是否愿意成为奇美拉的信徒?”
奇美拉倒还是个狮子的形象,但背上还有个山羊头,在某些特殊场合下,这会让曼达感觉自己在被潘神注视着。
而且曼达冒充过奇美拉的信徒,他担心奇美拉会对他有些成见。
“奇美拉的力量,也不是很合适……”
“那就赐予她刻耳柏洛斯的力量吧!”
刻耳柏洛斯,三头犬,五十个头……先别说几倍快乐的问题,自己的女人变成三头犬那副尊容就让曼达无法接受。
曼达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挑挑拣拣,但既然提丰答应了,他还是想让狮子女变回她熟悉的样子。
“我想,她还应该成为斯芬克斯的信徒。”
曼达在等着提丰的回应,如果提丰不同意,曼达绝不敢顶嘴,能保住狮子女才是关键。
“可以!”
没想到提丰爽快的答应了,但祂也提出了要求:“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背叛我!”
曼达肯定不会再让狮子女再次投靠阿芙洛狄特,不管他脸皮再怎么厚,也不敢和提丰开这种玩笑。
天空中飘落了一滴血,落在了狮子女唇边,转而消失不见。
这是提丰赏赐给狮子女的血液,她再一次成为了斯芬克斯的信徒。
“成功了?”曼达小心问了一句。
提丰没有作答,这种事情对祂来说太过简单,这种问题也不需要回答。
曼达对提丰千恩万谢,该说的都说完了,差不多也该送提丰走了,曼达正在思索着合适的告别语,忽听提丰问道:“说出你的愿望。”
什么愿望?
自己在求提丰办事,为什么提丰还让自己说出愿望?
曼达不敢问,提丰做出了简明的解释:“你把宙斯带到了我的面前,我打死了祂,这是你的功劳,理应获得奖赏。”
“打死了?”曼达愣住了,“我听说,宙斯只是陷入了沉眠。”
“几乎无法苏醒的沉眠,祂的意识被封存在了世界的尽头,和死了没有分别。”
曼达有一种原地起飞的冲动。
几乎无法醒来,和死了没有分别。
每一个激动人心的词汇都值得他笑上三天三夜。
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提丰,也不知该如何向提丰表达谢意,但提丰没兴趣和他磨牙。
“说出你的愿望!”提丰又重复了一次。
曼达知道提丰的性情,不能给脸不要。
他赶紧脱下了手套,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十根手指。
过了一夜,手指的伤势更加严重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开始流血化脓,有些伤口上甚至能隐约看到骨头。
“您能帮我治愈我的手指吗?”
莱昂德的身上又多出了几张面孔,他们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曼达的伤势。
沉默许久,几张面孔同时开口道:“我无法医治你,我不知道你的手指来自何处。”
以提丰的位格,竟然都不知道金手指的出处?
曼达傻眼了,他正想深入的解释一下金手指的来源,却听提丰又重复了一遍:“说出你的愿望。”
看来祂不想在曼达的手指上继续浪费时间,曼达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愿望:“霍尔娜既然成为了您的信徒,我希望她不会再受到阿芙洛狄特的注视。”
“阿芙洛狄特?”提丰笑了一声,“让她把目光投过来吧,最好多看一会,如果她想失去那双美丽的眼睛。”
曼达大喜,如此一来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说出你的愿望!”提丰又重复了一次,貌似这件事情在提丰看来也算不上愿望。
这让曼达有些为难,来之前什么准备都没有,他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合适的愿望。
提丰不耐烦了:“技能和神物,选一个!”
技能是不考虑的,选了提丰的技能不就成了提丰的信徒么?
神物该选什么样的呢?
貌似自己也没有选择权,上次的黑水晶也不是他选的。
给什么是什么吧,虽然会受到提丰的注视,但好像也不是太吃亏的事情。
曼达刚想说要神物,没想到提丰的脾气如此急躁。
“你可真麻烦!”
没等曼达开口,一条触手掠过了曼达的脊背,曼达感到一阵剧痛,趴在了地上,险些昏死过去。
背后好像有一条伤口,他想摸一下,可手指疼的同样厉害,没带手套,他甚至不敢触碰自己的身体。
他偏过头,看着提丰,他想知道提丰对他做了些什么。
可提丰已经走了,莱昂德已经恢复了意识。
他先看了看曼达的手指,又看了看曼达的脊背,长叹一声道:“这是神皇对你的惩罚吧,我就知道会这样,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能动了吗?”
曼达艰难的点点头。
“真的不能动了?”
曼达咬着牙看着莱昂德。
“别着急,我一会就扶你起来。”莱昂德没理会曼达,转身抱起了一旁的狮子女。
“你受苦了,都是被他连累的,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跟着他,当初要是跟着我该多好。”
曼达银牙一咬,眼睛一瞪,喝道:“臭狗,别碰我的女人!”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大敌临门
狮子女换回了斯芬克斯的种血,不知还要昏睡多久。
曼达的状况可就糟糕了,手指的伤势不见好转,背后还多添了一道新伤,而且这道新伤很难愈合,伤口只有两寸多长,却一直在流血,在抽纱城休养了几天竟然没有结痂。
早知道提丰的脾气如此暴躁,曼达就算信口胡说一个愿望,也不敢让祂等那么久。
好在莱昂德对曼达非常友善,曼达也打算在抽纱城多住些时日。这座北方名城虽然经历了战火的摧残,但昔日的繁华正在慢慢重现。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让这里的人做他们想做的事。”莱昂德帮曼达切了块牛肉,曼达连刀叉都拿不起来,在侍女的帮助下,吃了块肉,喝了杯子酒。
莱昂德也喝了一杯:“所有人都说,离了纳尔斯侯爵,抽纱城将不再是抽纱城,抽纱城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我不知道抽纱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就知道让农夫去种地,让匠人去做工,让商人做生意,这些人都很聪明,他们知道该怎么做,而且还越做越好。”
莱昂德用的是最简单的管理手段,他用足够的自由激发了人的求生本能,而人们也会自发的朝着更好的生活方向去努力。
其实曼达对政务也不太上心,他和莱昂德管理方式差不太多,在西南,所有的管理规则都围绕着一个核心,那就是公平交易,遵守这一规则,一切行为都被认可,在双方自愿并且价格合理的基础上,哪怕买走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合法的,但违反这一规则,必将受到严惩,哪怕只是骗了一个鸡蛋,偷了一个面包都会被砍掉一只手。
简答的规则衍生了完美的秩序,功绩越少的领主往往是最优秀的领主。曼达明白这个道理,莱昂德也明白这个道理,将来他很可能成为曼达最强大的对手。
而且提丰不像赫尔墨斯那么吝惜血液,在莱昂德的统治范围内,只要愿意成为提丰的信徒,随时可以接受祭礼,成为一位魔神信徒。
大多数人都有变强的意愿,抽纱城的街头完美证明了这一点,狼妖的信徒在卖羊肉,蛇怪的信徒在开酒馆,他们都是普通人,天赋一般,阶层也不可能太高,可他们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是无数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莱昂德的领地上从来都不缺信徒,他的军队也全都由信徒组成:“总有那些什么都不会做,就知道打仗的蠢货,我就让们去了军队,那里挺好,很适合他们这种人,听话就有奖赏,不听话就挨鞭子,再不听话就砍脑袋,跟他们说话不用绕弯子。”
在将领之中有一个共识,只要兵力超过一千,士兵的战斗力要超过古神信徒。
这一共识几乎被奉为战场上的不二法门,但曼达认为这一共识的产生基础是古神信徒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
在这个时代,古神信徒是非法的存在,把他们召集起来是非法的行为,让他们接受军事训练等同于犯了谋逆大罪,让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古神信徒和受过训练的士兵作战,显然士兵要占很大便宜。
曼达做过试验,受过同样训练的信徒和士兵在战场上交手,信徒依然吃亏,道理很简单,这世上的大多数战术都是针对普通人设计的,这类战术不利于信徒技能的发挥,有些信徒的技能甚至会破坏战术。
如果单独为信徒制定一套战术呢?
史丹利正在研究这样的战术,并且取得了一定成效,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一千名古神信徒能全歼一千名士兵,战损甚至不足百分之一。
曼达认为自己是一名高瞻远瞩,深谋远虑,长相英俊,人品出众,具有强大的洞察力和预见力的优秀领主,因为手下的信徒数量较多,他才让史丹利专门为信徒研制战术。
可没想到,莱昂德的手下也在做同样的事,莱昂德肯定没有曼达那么多想法,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信徒肯定比普通人能打,信徒的军队也比普通军队能打,只是我们没找到正确的方法。”
多么朴素的想法,然而这个朴素的想法却催生了很多优秀的战术,布雷顿同样是个喜欢钻研的人,他研制了很多新的战术,莱昂德甚至把一些战术拿出来和曼达一起探讨。
莱昂德一直很清醒,他知道和曼达终将成为敌人。
可这并没有阻止他的坦诚,他对曼达几乎完全没有戒心,甚至把他占领的所有城市全都展示给了曼达。
“那个叫童克德的家伙也很会打仗,不是在陆地上,是在水上,”莱昂德指着沙盘,兴奋的说道,“我弄了一批船,准备顺流而下去打东南,贝萨流家族已经完了,但我听说他是你昔日的盟友,你该不会阻止我吧?”
曼达当然不会阻止莱昂德,贝萨流家族早就完了,如果不交给莱昂德,就得便宜了谢尔泰,虽然谢尔泰和莱昂德是盟友,但总比让谢尔泰直接统一了东南和正南要好的多。
曼达正想提醒莱昂德一句,在东南有很多的阿瑞斯信徒,他们可能会给莱昂德带啦一些麻烦。
可话到嘴边,却没出口。
不是曼达心存防备,而是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有人在冥河岛屿里投了紧急信件。
找个借口支开了莱昂德,曼达赶紧打开了冥河岛屿,信件用的是史丹利的符咒,曼达以为他又发疯了,可等打开书信一看,曼达才知道有敌人在攻打七星山。
自从曼达在七星山站稳脚跟,除了遭遇过大盗哈雷蒙的袭击,还从未有一支军队真正打到七星山的门前。
但这一次,真有敌人做到了,阿瑞斯的信徒伽坦带着一千多人出现在了七星山附近,史丹利正在率兵迎战。
伽坦为什么会出现在七星山?按照卡雷安的描述,他应该在东南才对。
从东南到七星山,要么走水路,要么经过脆石山谷,可两个地方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来七星山的目的是什么?凭他那一千多人,还想在西南掀起什么风浪?
曼达仔细读了一遍书信,伽坦在三天前就出现了,之所以现在才送来书信,是因为史丹利一直没把对手放在心上。
可现在战局不太乐观,史丹利几次出兵迎敌,都没能找到敌人的踪迹。
神出鬼没之间,伽坦带着士兵接连血洗了两座村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事情复杂了,阵阵恶寒在曼达的身体里涌动。
在七星山附近的村庄里,都是赫尔墨斯虔诚的信徒,他们遭到了血洗,意味着赫尔墨斯的信仰之力受到了损失。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算不算战败?
老山羊有过叮嘱,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阿瑞斯的信徒。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战败的代价
在赫尔墨斯布置的任务之中,曼达认为调查神灵的立场是最难的,不要败给阿瑞斯的信徒是最简单的,只要守住脆石山谷,基本不存在战败的可能。
现在看来,是曼达盲目乐观了,这项任务一点都不简单,敌人没有经过脆石山谷,而是直接攻打了七星山,而且现在已经大概率取得了一场胜利。
只是血洗了两座村庄,这算是胜利吗?
这要看对胜败的定义了。
在七星山的带动下,周围的村庄都很富庶,每个村子都有五六百人,两座村庄被血洗,意味着赫尔墨斯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个虔诚的信徒,而敌人也只有一千多人而已。
单纯从人数判断,就算全歼敌军,也只是平手,如果损失进一步扩大,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失败。
当然,敌人带着阿瑞斯的种血,他们的命可能更值钱一点,可双方的战损不能相差太多。
有些领主以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战损为代价击退了敌人,他们把这样的战斗结果也称之为胜利,曼达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不符合公平交易的原则。
把战争看成一场生意,必须算清楚成本和收益,失去土地是损失,失去人口是更大的损失,丢了的土地还能打回来,但想把失去的人口补充回来,至少要十几年的时间。
这是曼达的观点,可现在曼达担心赫尔墨斯有着同样的观点。
如果被认定战败,曼达会受到惩罚,会是什么样的惩罚呢?
想这些都没用,当务之急是想一个合适的战术,让史丹利尽快挽回败局。
曼达在羊皮纸上画了一张七星山的草图,他正在思忖着对策,忽见手指上的神谕戒指亮了。
潘神在找他,以此推断,事情坐实了,赫尔墨斯认定了这是一场失败。
曼达酝酿了许久,勉强想好了一套说词,他布置好了祭台,完成了献祭仪式,可直到白烟散去,却没有看到老山羊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
潘神不愿意见自己?
自己被神灵放弃了?
一次暂时的失败而已,应该不用这么严厉的惩罚!
曼达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的颤抖,几次深呼吸过后,他冷静了下来。
潘神应该还没有放弃自己,是祂点亮了神谕戒指。
可祂为什么不肯见自己?
应该是赫尔墨斯还在暴怒之中,潘神不敢和自己见面。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已经彻底失控了,如果不能妥善处置,曼达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后果。
他不敢在抽纱城停留,他得立刻返回七星山。
看到曼达突然告辞,莱昂德有些意外,曼达有伤在身,还得背着狮子女,莱昂德好心劝了一句:“我知道我们终将成为敌人,可那一天还很遥远,留在这把伤养好,等你伤好之后再离开,神皇的信徒不会那么卑鄙,我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可曼达去意已决,莱昂德无奈,为他准备了些面包和肉干,离开了他的房间。
在这个世界,正直是难能可贵的品德,莱昂德从未标榜过自己的正直,但他甚至不愿意窥探曼达穿梭冥界的方法。
也许将来真的会在战场上碰面,但曼达也相信那一天不会那么快到来。
曼达背着狮子女进入了冥界,在狮子女的压迫下,背上的伤口让曼达直冒冷汗。
沿着熟悉的道路穿过了幽暗峡谷,来到了阿刻戎河边。
他找到了那块最熟悉的岩石,脱下了手套,抚摸着岩石上的纹路。
手指的伤势好转了一些,大部分伤口都结痂了,可血痂有点厚,影响了曼达的触觉。
稍微有一点影响倒也没什么关系,曼达对通往七星山的道路无比熟悉,他知道那条裂痕在什么地方。
撕开裂痕,进入通道,穿梭许久,曼达离开了冥界,在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子里回到了人间。
这好像是一片民宅,七星山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密集的民居?
是因为最近迁入的人太多了,诗人刚刚修建的?
不可能,看着这斑驳的墙壁,这些建筑都有些年头了。
这不是七星山!走错路了?
曼达心头一凛,背着狮子女小心翼翼在巷子里前行。
先是觉得陌生,而后又觉得眼熟,等走出巷子,来到街上,曼达惊呆了。
曼达认得这条大街,人们习惯称之为主教大道。
往西走是大教堂,往东走是王宫!
这里是王都!
触觉受到了影响,出口或许会有一点偏差,可这么大的偏差也太离谱了!怎么可能穿到了王都?
王都是神罚者的地界,对曼达来说,这里完全可以和噩梦划等号。
不用多想,赶紧离开,曼达回到了巷子里,尝试打开冥界的入口,可他失败了。
所有的流程都没有问题,可冥界的入口没有出现,他的技能似乎和冥界失去了感应。
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自己受了伤,体力不济?
貌似不是体力上的问题,技能的每一个步骤都做的很充分。
曼达正想再次尝试六阶技,忽见远处走来了两名神罚者。
这两名神罚者没有掩盖气息,曼达闻出他们都是二阶神罚武士,本想用一阶技做个验证,可盯着他们的胸口看了许久,却没有看出神血石的价值。
他们的胸前应该有某种东西挡住了视线,又或者他们的衣服太厚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只是曼达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两个神罚武士来到曼达面前,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来?”
曼达故意做出紧张而害怕的表情,低着头,小心翼翼道:“我叫利德森,是从北方来的商人。”
这是普通人见到神罚者的正常反应,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两个神罚者却不依不饶:“谁让你来到这里的?不知道这里是禁地么?”
这里什么时候成了禁地?在曼达的印象中,这里只是王宫和大教堂之间的普通居民区而已,住在这里的都是虔诚的神罚信徒。
难道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异端?又或者发现了霍威特的余党?
不管是什么原因,曼达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我的妻子病了,我想带她去教堂祈祷,我对王都并不熟悉,不知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千万别说带妻子去找医生,医生在这个时代等同于巫师,去找医生就等于坐实了异端者的身份。
一名神罚武士喝道:“所有路口都封死了,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我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路口被封住……”曼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你不是想去教堂吗?跟我们走吧,我这就带你去!”一名神罚武士扯住了曼达的衣服。
曼达左右看了看,确系没人,看来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必要了。
两个二阶神罚武士,杀了他们都不需要使用技能,而且可以保证他们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名神罚者喝道:“快点跟我走!你还磨蹭什么?”
唯一的问题是金手指不灵,万一没能砍死对方,让这两个家伙大喊大叫,麻烦可就大了。
“我让你快点走,没听到吗?”神罚者打了曼达一拳,曼达捂着脸轻声啜泣。
“你还听不懂是么?”另一名神罚者踹了曼达一脚,曼达捂着肚子低声哀嚎。
还是用匕首吧,这样来的更稳妥。
“立刻跟我走!”一名神罚者上前抓住了曼达的头发,曼达猛地抬起头,用匕首刺穿了对方的喉咙。
另一名神罚者大惊失色,他刚张开嘴,没等喊出声音,曼达拔出了匕首,割断了他的脖子。
“愿你们的主,带你们去神国。”曼达在胸前画了一个神罚之剑的符号,他背着狮子女刚想离开,又见一名神罚者出现在了巷子口。
他距离曼达只有不到两百尺的距离,以曼达的速度,可以立刻冲到他面前,趁着他喊出声音之前割断他的喉咙。
可曼达拼命跑了,却发现自己跑不快。
比平常人快不少,毕竟他有六阶信徒的身体天赋,但他的二阶技失效了。
他还没跑出一百尺,只听那神罚者高声喊道:“快来人!这里有异端者,我们有人阵亡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总治安官大人
曼达失去了二阶技,等他跑到神罚者面前,割断了对方的脖子,这名神罚者已经喊了七八声。
曼达情知大事不妙,背着狮子女一路向东狂奔。
他只能往东,因为西边是大教堂。
跑了没两步,一个闻声赶来的神罚武士出现在了面前,他也没有掩盖身上的气息,神罚武士可以在王都肆意横行,没人能在这里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一阶技依旧不好用,曼达用鼻子闻出了对方在三阶上下。
三阶在神罚武士中已属罕见,这名神罚武士也很有自信,没有发动圣光,直接朝着曼达冲了过来,交手两合,被曼达割了喉咙。
曼达继续往东跑,身后有十几名神罚武士在追赶,跑到了主教大道的尽头,再往东是王冠大道,也就到了王宫的势力范围,在两条大道的交汇处,曼达看到了路障。
这是神罚者设置的路卡,有十几名神罚武士在路卡旁严阵以待,顺着空气飘来的气息,曼达发现他们没有人在三阶以上,此时如果能发挥二阶的速度,曼达能无声无息把他们全部干掉。
可二阶技失效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当然有,用四阶技,把美杜莎叫出来,分分钟收了这群蛋散。
就算美杜莎不肯出来,把普通分身叫出来,对付他们也绰绰有余。
可曼达试过了,分身出不来,他的四阶技也失效了。
无论他能想到多少借口来欺骗自己,都无法逃避一个现实,他所有技能全都失效了。
六阶技失效了,打不开冥界的入口。
一阶技失效了,看不到神血石的价值。
二阶技失效了,跑不快。
四阶技失效了,叫不出分身。
还有五阶技,能控制动物吗?
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动物,就算有,能施展技能的概率也不大。
还有三阶技,估计也和其他技能一样……
这种情况,曼达只遇到过一次,和谢尔泰交手的时候。
难道谢尔泰就在附近?
谢尔泰来王都做什么?他和莱昂德结盟,目前和神罚者属于敌对状态。
曼达真心希望这是谢尔泰在作祟,又或者是另一位克罗诺斯的信徒,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糟糕的结果——赫尔墨斯夺走了他的所有技能。
赫尔墨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就因为一次战败,神灵的惩罚就这么残忍?
没办法,硬钢吧。
曼达冲到了一名神罚武士面前,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手里拿着战锤,与这么多人对战,匕首显然不是趁手的武器。
他割了那名神罚武士的喉咙,抢下了他手里的战锤,沉重的战锤不适合曼达,但他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拿着战锤一通乱抡,结果完全出乎预料,战锤飞舞如风,几乎看不见影子。
这是技能,还有技能!
但这明显不是赫尔墨斯的技能,曼达好像在哪见过这个技能。
想起来了,这是阿瑞斯的技能,三阶技,无影之刃。
和贝萨流的夫人交手的时候,曼达偷了她两项技能,因为不知道夫人属于哪位神灵,曼达也不知道偷来了什么技能,更不知道该怎么用。
技能在无意识之间爆发了,三名武士在战锤之下丧生,一名武士被战锤的前尖刺破了肩膀,鲜血直流。
这可不是好兆头,和神罚武士作战,尽量一击杀了对方,否则不要轻易出手,激怒对方和让对方流血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受伤的信徒被激怒了,他把血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其他信徒也被激怒了,拿起武器毫无顾忌的冲向了曼达。
一阶技怒流,二阶技血蚀,虽然是被动技能,一旦被触发,威力大的惊人。
曼达陷入了包围,愤怒的神罚武士前仆后继,无惧生死与曼达血战。
没有技能,身上带伤,还得保护狮子女,曼达很快被逼到了绝境,苦战之际,一名三阶神罚武士发动了圣光,曼达无从闪避,眼看就要送命,战锤尖端忽然涌出一团黑色的旋风,将那名三阶武士卷在半空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武士也被旋风吹得七零八散,曼达丢掉沉重的战锤,撒腿就跑。
这是什么技能?也是从大公夫人那里偷来的么?阿瑞斯会召唤旋风?
多想无益,逃命才是紧要,可到底该往哪逃呢?
王宫肯定不能去,那里等同于巴克恩的后院,去了还是送死。
继续往东跑,城东是商人的聚集地,找个商铺藏起来,或许能脱身。
往北也行,那里鱼龙混杂,应该有藏身之所。
南边不能去,那里是贵族们的住所,贵族们全都听命于巴克恩。
思忖之际,身边忽然跳出来一个人。
曼达大惊,差点用匕首要了他的命。
那人抓着曼达的手臂,低声道:“跟我走!”
曼达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老朋友,城东治安官斯坦顿。
斯坦顿把曼达带到了一辆马车上,示意曼达千万不要开口说话。
不多时,神罚者追了上来,一名神罚武士来到斯坦顿的马车旁,问道:“治安官大人,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一个女人跑了过来!”
斯坦顿从车厢里探出了头,对神罚武士道:“看到了,他跑去了城北,我正想派人去追赶。”
神罚者一愣,城东的治安官带人去城北是典型的越权行为,不仅老国王厌恶这种行为,大主教也非常厌恶。
他现在主动提出要去城北,是不是另有企图?还是城北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神罚武士神情严肃道:“治安官大人,请不要离开城东,如果发现了那个年轻男子,不要与其交手,立刻告知我们!”
见神罚武士走远,斯坦顿没有多说,立刻命令车夫驾车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等到了一间隐秘的卧室,斯坦顿看着曼达,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总治安官大人,你回来了!”
总治安官。
曼达有过很多头衔,这无疑是他最不熟悉的一个,他担任总治安官的时间太短了,而且那个时候总想着尽快离开王都。
当年曼达、龙格森和政务大臣相继逃离了王都,由国王组建的小团队只剩下了斯坦顿一个人。
所有人都能看到斯坦顿的尴尬处境,他想辞去职务,哪怕被剥夺了贵族身份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能活着走完下半生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恩赐。
可巴克恩没有接受他的辞呈,他并非想要折磨这个可怜人,而是真心看中了他。
巴克恩不信任所有贵族,但却信任斯坦顿,不是信任他的忠诚,而是信任他的懦弱。
他在斯坦顿身上看到了世间罕有的懦弱,这份懦弱让巴克恩感到非常可靠。
斯坦顿也的确没让他失望,在接下来的王储之争、继位大典和大批官员罢免等一系列事件中,斯坦顿抵挡住了贵族们的拉拢,放下了贵族的尊严,兢兢业业,任凭摆布,没有做出任何越轨之举。
巴克恩对斯坦顿的表现非常满意,随即又选了一批和斯坦顿性情相似的贵族,成为了王都的新一批官员。
王都发生了很多变化,斯坦顿絮絮叨对着曼达说了一天:“你知道吗,大王子还没有认输,虽然被抓进了地牢,但他的余党一直在想办法救他,就在今天,他们还发现了几名余党,所以把主教大道给封了起来。”
斯坦顿说的这些事情都很重要,可曼达现在没有心思听,他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做。
“给我两个房间,要绝对隐秘,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斯坦顿把一座小院交给了曼达,曼达先安顿好了狮子女,旋即到另一个房间里布置好了祭台。
他要找潘神问个明白,到底是不是赫尔墨斯夺走了自己的技能。
经过一番祈祷,神谕戒指闪光,做好了献祭仪式,曼达在浓烟之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谢天谢地,这次潘神愿意来见自己。
他刚想行礼,却发现身影和之前不太一样。
不是那个山羊老头,是一个少年,看样子应该有十七八岁,瞪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用略显呆滞的目光盯着曼达看了许久。
“尊贵的客人,您想要点什么?”呆呆的少年朝曼达鞠了一躬。
曼达的神情有些恍惚:“那个,你,是谁?”
第五百三十章 祭坛上的少年
祭坛之上站着一个呆呆的少年,无论气质还是形象,都和潘神大相径庭。
自从曼达学会献祭之术,他在赫尔墨斯的祭台上只见过潘神,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他的第一反应是,潘神变成了个呆萌少年,故意来和他开个玩笑。
“伟大的潘神,就算您变成这个样子,依然无法掩盖您难以阻挡的气质和魅力,我对您的崇敬,就像蓝纱河的河水一样,日夜奔涌,滔滔不绝……”
少年俯视着曼达,吸了吸鼻涕道:“我不是潘神,我是赫尔墨斯的仆人,我是接受了你的召唤,来到这里的。”
曼达抬起头,盯着少年看了半响,转而笑道:“大家都那么熟,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少年又吸了吸鼻涕,经历了漫长的沉默与尴尬后,他的身影慢慢变淡了:“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离开了。”
“等一下!”这个少年看来真的不是潘神,在这种情况下,潘神也没必要跟自己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曼达拦住了少年,问道:“潘神去了哪里?”
少年道:“潘神已经恢复了地位,即将返回奥林匹亚山,祂不宜在人间继续游荡,今后由我来接替祂的工作。”
原来是准备回神界了,人间的岗位自然要换人了。
曼达的心情变得极度沉重,自从完成入阶,他一直受到潘神的照顾,被照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潘神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离开了。
这倒不是潘神的错,可这个时候谁能帮助自己呢?
少年再次开口道:“尊贵的客人,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个少年的功能只有卖东西么?他能不能提供一点建议或帮助?
“我现在遇到了有些困难,你,知道吗?”
少年点头道:“我知道,你失去了技能。”
曼达一怔,露出一丝笑容,这个少年貌似也挺靠谱。
他没再拐弯抹角,因为怕这少年听不懂:“是赫尔墨斯夺走了我的技能吗?”
少年摇头道:“赫尔墨斯不会夺走你的技能,你失去了技能,是因为你触犯了规则。”
“触犯了什么规则?”
少年紧张的向左右望了望,俯下身子,把嘴凑到耳边,对曼达道:“一位神灵制定的规则,我不能说出祂的名字,祂的位格很高!”
能建立规则的神灵?这还能有谁?
曼达随口说道:“是克洛诺斯?”
少年神色大惊:“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猜到的!我可没有泄露神灵的秘密。”
“是,是我自己猜到的,克洛诺斯不是被关在塔尔塔深渊么?祂跑出来了?祂参加了奥林匹亚的战争?”
少年摇头道:“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
看这个少年又呆又蠢,赫尔墨斯肯定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但他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消息,曼达换了一种询问方式:“克洛诺斯是站在赫尔墨斯这边,还是站在阿瑞斯这边?”
少年眨眨眼睛道:“赫尔墨斯说,这是你的任务。”
“我什么任务?”
“调查克洛诺斯的立场。”
“我上哪调查?我怎么调查?我现在连技能没有了……”曼达发了一通牢骚过后,问起了最关键的问题,“我如何才能把技能拿回来?”
少年吸吸鼻涕道:“在与阿瑞斯信徒的战斗中,取得一场胜利就可以。”
取得胜利就能把技能拿回来?
曼达有些好奇:“为什么赫尔墨斯要接受克洛诺斯的规则?”
少年道:“赫尔墨斯和阿瑞斯的战争注定要波及到人间,克洛诺斯说这场战争会让诸神的信徒彻底消失,为了减少伤亡,祂提出人间的战争应该遵循祂的规则,赫尔墨斯和阿瑞斯都觉得很公平,于是就接受了祂的规则。”
“规则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少年认真的讲解起来:“赫尔墨斯的信徒和阿瑞斯的信徒在人间只进行三场战斗,输掉一场战斗的信徒将失去神灵的技能,输掉两场战斗的信徒将失去神灵的血液,输掉三场战斗的信徒将失去生命,这是规则对失败者的惩罚。
赢得一场胜利可以抵消一次惩罚,抵消过惩罚后,再次赢得胜利还将获得克洛诺斯的奖赏。假如你取得了三次胜利,就能获得克洛诺斯的三次奖赏,但是你现在没机会了。
你已经输掉了一场战斗,所以你失去了神灵的技能,如果你再输掉一场战斗,你将失去神血石,如果你输掉了第三场战斗,你就没命了。”
曼达道:“如果我赢得了第三场战斗呢?”
“一场胜利抵消一次惩罚,你失败了两次,胜利了一次,只能抵消一次惩罚,你能赢回神血石,但再也不能赢回技能。”
曼达又问道:“如果第二场战斗和第三场战斗我都赢了呢?”
少年回答道:“你能赢回技能,还能获得克洛诺斯的一次奖励,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赫尔墨斯真觉得这样的规则很公平么?”曼达愕然的看着少年,“祂只有我这一个带着种血的信徒。”
少年点头道:“赫尔墨斯不仅觉得公平,还觉得赚了,如果输了,祂只损失了一个信徒而已,一旦赢了,阿瑞斯几百个参战的信徒都得完蛋!按照公平交易的信条,我也觉得祂赚了!”
曼达的脑袋嗡嗡作响,现在情况不妙,非常不妙。
一场战斗已经输了,输的稀里糊涂,自己被稀里糊涂逼到了悬崖边上。
克洛诺斯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规则?只是为了避免生灵涂炭?
这应该不可能,在曼达的印象中,神灵不可能这么善良。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接下来两场战斗再也输不起了,必须要赢。
可曼达现在对战局不了解,要么通过书信瞎指挥,要么把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史丹利身上,这显然都不是曼达想要的结果。
他想回到七星山,但这里离七星山太远,等他走回去,弄不好史丹利又吃了一场败仗。
可以用飞鞋飞回去,走直线的话,五六天就能到七星山。
可这也不稳妥,有谁知道五六天之后会发生什么?
曼达看着少年道:“能不能先把冥界穿梭的技能还给我?”
少年摇头道:“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能不能转告赫尔墨斯,让祂先把技能还给我,只要一天就好,一天都用不上,只要让我回到七星山就好。”
少年还是摇头“赫尔墨斯已经接受了规则,就要恪守祂的信用。”
曼达苦笑道:“何必那么死板……”
少年神情严肃:“这是亵渎神灵的词汇,我会转达给赫尔墨斯的!”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曼达赶忙解释道,“我是说,能不能在规则之外……想想办法。”
“没办法的,克洛诺斯的位格很高,一旦接受了祂的规则,就没法改变了,而且赫尔墨斯已经帮你钻了规则的空子,你身上还有两个技能没被夺走。”
他连这件事都知道?
曼达点点头道:“是的,两个阿瑞斯的技能,一个是三阶技,用的不太熟练,另一个技能我还不知道阶层,你能帮我尽快掌握这两项技能么?”
少年摇头道:“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他第三次重复这句话了,曼达怀疑自己在跟客服机器人说话。
算了,不跟他磨牙了。
“给我一些能够指引方向和提升飞行技巧的神物,我要穿着飞鞋飞回去。”
“有指引方向的神物,没有提升飞行技巧的神物,现在的你也无法穿着飞鞋飞回七星山。”少年给出了一连串答案。
曼达费解:“为什么我不能穿着飞鞋回七星山?”
少年道:“你的位格不够驾驭那样的神物,失去技能之后,现在的你只是个寿命很长、身体强悍的普通人而已,你不能在使用飞鞋了。”
曼达一脸绝望道:“那我该如何离开王都!”
少年木然回答道:“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第五百三十一章 哈迪斯的隐身帽
“技能没有了,飞鞋也不能用,我根本逃不出王都,你既然来了,总得帮我想想办法,让我离开这!”
曼达快失去理智了,一次战败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带来的难度是地狱级的。
“办法还是有的,”少年从身后拿出了一顶帽子,“这是哈迪斯的隐身帽。”
曼达的眼睛亮了:“有这好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他刚要伸手去接,却见少年神情肃穆道:“还没有说价钱呢。”
曼达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跟老山羊皮惯了,一时间忘了规矩。
“这顶帽子要多少钱?”
“两百个金币。”
哈迪斯的隐身帽只要两百个金币?没听错吧!
有这么好的装备,还如此廉价,为什么潘神不早点拿给自己?
曼达拿出了钱袋,里面只有一百多个金币:“你稍等一下,我在冥河岛屿里还存了不少金币。”
少年道:“不用着急,攒够了十天,一起给就好。”
曼达一愣:“攒够十天是什么意思?”
少年回答道:“一天两百个金币。”
“租的?”
“赫尔墨斯说了,这个不卖!”
曼达傻眼了:“租金一天两百个金币?你为什么不去抢呢?”
少年耐心解释道:“你不必今天租下来,等你需要的时候再租也可以的。”
“算了!先租十天,金币随后给你。”曼达不想冒险,以当前的处境来看,他随时有可能被神罚者围堵,不留下这件脱身利器,他可能活不到明天这个时候。
少年叮嘱一句道:“隐身帽的位格很高,凡人不能长时间使用,每天至多一个百分沙漏的时间。”
百分沙漏,十四分钟?
十四分钟能作甚?
“如果超时了会怎么样?”
“你会陷入迷失,”少年向曼达行了个礼,身体慢慢虚化,“神说,地牢里有惊喜在等待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等一下,什么叫地牢里有惊喜?”
少年消失了,曼达实在无法理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可能是赫尔墨斯在提醒自己躲避牢狱之灾吧。
记住了神灵的叮嘱,曼达开始整理思绪,越在危急关头,越要把当前的处境总结清楚。
当前目标:在与阿瑞斯信徒的战争中,接连取得两场胜利。
有利因素:七星山已经变成了七星城,有城池优势,兵精粮足,史丹利是优秀的将领。
不利因素:没有掌握敌人的行踪,敌人神出鬼没,他们屠杀平民,平民死伤被计入战损,成为决定胜败的重要因素。自己不能及时回到七星山,不在战场,不能指挥战斗,无法全面了解战局,这是最核心的问题……
写到这里,曼达的笔停了下来。
找不到敌军的行踪和自己不能及时回到七星山,到底哪个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如果自己现在回到七星山,就一定能找到敌军的行踪吗?
之前好像出现了误区,自己能不能及时回到七星山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只是因为曼达不习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行踪,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敌军的行踪,他们只有一千人,发现了他们就能吃掉他们!
史丹利发现不了他们,那么谁更擅长探查敌军的行踪呢?
排在第一位的是奥格,普罗米修斯的神谕是探查敌情的最佳利器。
接下来是约尔登,他擅长从细节中搜寻线索。
接下来是曼达自己,他能操控大量动物去探查敌人的行踪……
想到此,曼达又坐不住了。
我还是得回去,我得把七星山周围的飞禽走兽全都叫出来,让他们在一天之内把敌军给揪出来。
回去了也没用,五阶技失效了……
曼达再度陷入纠结,忽然感到心头一阵悸动。
有紧急信件,来自杜尼森。
虽然心烦意乱,但杜尼森的信件,曼达从来不敢怠慢。
杜尼森处在最危险的地带,他一直监视着巴克恩的动向。
曼达打开了杜尼森的书信,果真收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巴克恩亲自率领一万多人,正在悄悄往青石城靠近。
青石城的兵力尚可,大概有五千多人,凭借城池优势,坚守应该不成问题。
但韦伯纳侯爵用兵太过耿直,很容易上了巴克恩的当,他身边需要一位将领。
遇到这种大战,最合适的将领自然是第一大将史丹利。
可史丹利现在不能走,走了很容易被阿瑞斯的信徒钻空子,曼达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史丹利之下是恩西亚,恩西亚目前守在黑水城,也不能轻易行动,深冬时节,苍狼人牧期早就结束了,又到了他们不安分的时候。
恩西亚往之下齐格塞,齐格塞就更不能动了,他得守住脆石山。
到底让谁去合适呢?
巴克恩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只是巧合吗?
曼达拿来了另一张羊皮纸,画了一张地图。
地图很糙,却涵盖了大半个罗姆路国。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阿瑞斯的信徒伽坦在东南,他率领了一支军队,从东南,穿过正南,然后又来到了西南。
他们如何穿过正南?带着一千多名士兵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谢尔泰是那么好说话的?
当然,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谢尔泰可能和伽坦结盟了。
可来到西南之后呢?沿途这么多城镇,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换个角度来想,如果伽坦不是和谢尔泰结盟,而是和巴克恩结盟了呢?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巴克恩怎么可能和古神信徒结盟?高傲而偏执的大主教,怎么可能和异端者有任何来往?
可就当前的局势来看,他和莱昂德互不侵犯,这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就是盟约的体现。
伽坦和巴克恩之间是否也有类似的盟约?
伽坦负责佯攻,借此赢得这场赌斗,巴克恩趁机攻打青石城,打开西南的门户。
如果巴克恩真的和伽坦缔结了盟约,伽坦可以从另外选择一条道路来攻打七星山。
他可以从东南走水路直接到王都,再从王都附近走群山之中的小路,直扑七星山。
这条小路不经过任何城镇,巴克恩从这条小路派过两次军队,虽然两支军队都没有成功抵达七星山,但伽坦成功了,他躲避了沿途所有的哨卡,成功出现在了七星山附近。
现在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能够躲避哨卡?这条小路是曼达的心腹大患,他沿途设置了十七座明哨和二十一座暗哨,一千多人不可能完全避开这些哨卡。
他们会不会在山里找到了其他道路?又或者找到了其他的方法?
谁对大山最熟悉?
曼达笑了,难怪会吃败仗,是因为挑错了人选,曼达同时给齐格塞和史丹利写信,把马努调到七星山迎敌,奥格辅助其作战。
书信写完,曼达突然听到了两声咳嗽。
狮子女醒了!曼达赶紧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壮硕的狮身,娇美的脸庞,低沉的嘶吼,再加上一对挥舞生风的翅膀,那个熟悉的狮子女又回来了。
狮子女爬在门口,仰视着曼达,挥舞着翅膀,闷吼一声道:“猜猜看,我现在最想做什么,猜错了我就杀了你,猜对了你就跟我一起死!”
曼达忍不住笑了:“我想你最想做的是带我飞!”
狮子女放声笑道:“你答对了!”
曼达跳上了狮子女的脊背:“带我飞吧,我们回家!”
第五百三十二章 神罚者的陷阱
曼达骑在了狮子女的背上,狮子女趴在了地上。
她努力了几次,没飞起来。
她的身体太虚弱了,连自己都飞不起来,更别说带着曼达。
“没关系,我还有神物可以带你飞!”曼达从冥河岛屿中拿出了飞靴,穿在了狮子女的脚上。
狮子女踩在地上试了试,靴子好像小了点。
不妨事,能飞就行。
狮子女再次摆好了姿势,曼达再次骑在了狮子女的背上。
狮子女牙一咬,脸一红,趴下了。
不行,还是飞不起来。
曼达捏着下巴思忖道:“应该是姿势不正确。”
狮子女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要不然,我在上面?”
狮子女想抓着曼达飞,曼达没有急于求成:“先别带着我,你自己飞飞看。”
狮子女匍匐在地上,用最习惯的姿势在院子里飞了起来。
她奋力扑打着翅膀,可离地不过一尺。
更尴尬的是,靴子没有任何反应。
曼达在用飞靴飞翔的时候,鞋跟上会出现一对翅膀,但穿在狮子女的脚上,鞋跟上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狮子女的位格也不够?
其实是曼达没问清楚,这双飞鞋不仅需要六阶及以上的位格,还需要赫尔墨斯的种血,不是谁都有资格穿上赫尔墨斯的飞靴。
飞鞋指望不上了,狮子女还在努力练习飞行,她不停地在院子里盘旋,她想带着曼达离开王都。
坛子被打翻了,罐子被打碎了,院子里的杂物散落一地,曼达担心会弄出太大动静,打算让狮子女先停下来,正巧斯坦顿来到了后院。
“事情不太妙,我刚收到消息,马图纳将军让我立刻去大教堂,我担心他听到了一些风声。”
马图纳,巴克恩手下的大将,巴克恩不在,他是王都的神罚者首领。
他不会无缘无故让一个治安官去大教堂,事有蹊跷,曼达想要立刻离开。
但斯坦顿好像有些顾虑:“你现在出门的话,我担心你会中了他们的埋伏,我家里有条地道,通往城外,你从地道逃走吧!”
“为什么不早说?”曼达和狮子女跟着斯坦顿来到了地窖,斯坦顿搬开了角落的箱子,打开了地道的盖板。
斯坦顿叮嘱道:“走吧,沿着地道一直走,一夜时间就能走出王都。”
狮子女刚要下地道,却被曼达拦住了。
他抓了抓手指,从手指上面撕下了一块血痂,手指很痒,痒的让他十分烦躁。
让他烦躁不只是手指,还有一个问题在曼达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斯坦顿为什么不早说?
他家里有通往城外的地道,他为什么不用这条地道逃跑?他曾经非常想离开王都。
曼达盯着斯坦顿看了许久,问道:“神罚者就埋伏在地道里,对么?”
斯坦顿讶然道:“这怎么可能?”
曼达道:“还有一些埋伏在你家里,对么?”
斯坦顿摇摇头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怀疑我出卖了你?”
曼达神情木然道:“一旦我进入了地道,他们两头封堵,我就插翅难飞了,对么?”
斯坦顿的眼神有些闪烁,他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曼达又问道:“你不是刚收到消息,你已经从大教堂回来了,对么?”
说话间,曼达已经看向了斯坦顿的喉咙。
“我,我没得选,我有个手下去大教堂去告密了,”斯坦顿流着眼泪道,“他们要烧死我,我,我,我不想死,我别无选择……”
“别那么难过,”曼达笑了,“如果是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出卖我,我会杀了你,可现在不同了,因为我必须遵守公平交易的信条,这是神性,不可抗拒,你救了我一次,又出卖了我一次,现在我们两清。”
斯坦顿哆哆嗦嗦点了点头,曼达拿出匕首,在他的喉咙上慢慢划过,低声问道:“地道里埋伏了多少神罚者?”
斯坦顿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看来他们白等了,我不打算走地道,你家里埋伏了多少神罚者?”
“二十三个。”斯坦顿不敢撒谎。
“很好,不算太多,告诉我,他们在什么地方?”
斯坦顿摇头道:“我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杀了我全家。”
“不会的,”曼达摇头道,“只要你听话,把所有的神罚者都交给我,你和你的家人都不会有事,如果你不听话,或者说不小心落下了一个,麻烦可就大了。”
……
马图纳将军正在主宅的偏厅里等候,王都里出现了异端者,这并不让他感到意外,大王子涅阿洛斯和内务大臣史耐得被捕后,他们的余党一直试图把他们救出来,他们手下有不少古神信徒,马图纳以为这名异端者也是余党之一。
可当斯坦顿在他面前说出了曼达·克劳德赛的名字,马图纳惊呆了,这个男人把西南搅的天翻地覆,这个男人和贝萨流联手攻占了连雨城,这个男人竟然会带着一个女人来到王都,他想做什么?他想来篡夺王位吗?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马图纳必须阻止他,要么抓住他,要么杀了他。
如果让曼达逃离王都,巴克恩会革除马图纳的所有职务,如果让曼达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巴克恩会要了马图纳的命。
可曼达并没有那么好对付,没有人知道他的阶层,他在几十名神罚武士围堵下成功逃脱,杀死了六名二阶武士和两名三阶武士,以此判断,他的实力至少在四阶。
四阶是神罚武士的瓶颈,马图纳在四阶停留了二十多年,几乎没有晋升的可能,如果曼达的实力超过了四阶,王都现存的神罚者之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王都里的精兵都被巴克恩调去了战场,留守王都的只有五千名士兵和两百多个神罚武士,算上马图纳自己,四阶武士共有七位。
普通士兵和三阶以下的武士不用考虑,除非他们能包围曼达,否则来了也是送死。
作为巴克恩的部下,谨慎是马图纳最可贵的品质。为了成功抓捕曼达,他把所有的四阶武士全都派了出来,四名武士守在地道里,剩下两名四阶武士跟他一起在此等候,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名三阶武士配合他们布置法阵。
只要能把曼达骗进地道,马图纳坚信他的计划万无一失。
在偏厅等候多时,斯坦顿终于出现了,他的神情有些慌乱,脸上满是汗水,这让马图纳也有些紧张:“他进入地道了吗?”
斯坦顿点了点头。
马图纳又问:“你为什么流了这么多汗?你在害怕?”
斯坦顿回答:“他身边的那个女人,醒过来了。”
这是曼达帮斯坦顿想好的说辞,想让斯坦顿保持镇静是不可能的,他没那份勇气也那份演技,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是为斯坦顿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那个女人也是异端者吗?”马图纳之前还真没有关心过狮子女的身份。
斯坦顿点点头道:“是异端者,而且阶层不低,和曼达·克劳德赛相当。”
马格纳怒道:“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斯坦顿颤声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马格纳看着身边两名四阶武士道:“你们有什么想法?抓捕行动是否继续?”
一名四阶武士道:“当然要继续,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
另一名四阶武士有些犹豫:“我想我们应该改变一下战术,如果那个女人的实力真的和克劳德赛相当,以我们当前的战术恐怕很难制服他。”
“这不是我们退缩的理由,我们的同袍还在地道里坚守,难道让他们孤军奋战吗?”
“当然不是,我们立刻给他们送去消息,先让他们撤退……”
“耻辱啊,真是耻辱,我甚至能听到克劳德赛嘲笑我们的声音!”
“这怎么能算是耻辱?这是对生命的珍视,不只是我们的生命,还有士兵们的生命,还有王都千千万万的生命,如果这两个异端者都在五阶以上,我们的法阵不足以应对他们,我们应该集结军队……”
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这名四阶武士突然捂住了喉咙,鲜血从他的指缝里喷涌而出。
第五百三十三章 无影之刃与黑色旋风
曼达带着隐身帽,跟着斯坦顿一起进了偏厅,高位格的神物让偏厅里的二十几名神罚武士毫无察觉,唯一的问题就是使用的时间太短了。
百分沙漏,十四分钟,没有二阶技的速度,想杀光这二十多人难度有点大,曼达把主要目标锁定在了三名四阶武士身上,他们是最大的威胁,如果他们围着曼达唱圣歌,曼达还真不好应付。
趁着两名神罚武士在激烈的争吵,曼达先割了其中一个的喉咙。
看到那名四阶武士捂着脖子,鲜血喷涌,和他争吵的那名武士赶紧上前想要扶住他,曼达趁机把他的脖子也给割了。
两个人一并捂着脖子倒地不起,现在该轮到马图纳了。
偏厅里乱作一团,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马图纳呼喊着众人过来搭救两位四阶武士,曼达趁机绕到了他的背后。
他举起匕首正准备下刀,马图纳突然伸手抓住了匕首的刀刃。
曼达一惊,他看到了?
这不可能,曼达带着隐身帽,凡是和他身体直接接触的物品都会变得无色透明。
匕首只要没脱手,马图纳就不可能看得到,之所以能抓住匕首,是因为马图纳听到了刀刃破空的声音。
这是诗人打造的匕首,因为曼达有金手指,刀剑之类的武器对他来说没有太多用处,所以这把匕首既不是神物也不是血刃,只是一把精钢铸造的普通匕首。
诗人的工法并不含糊,这把匕首虽然不能像金手指那样削铁如泥,但砍断几根手指头自然不在话下。
可没想到手指头没断,匕首却断了,马图纳不是空手接白刃,在抓住匕首的同时,他在掌心里发动了圣光。
这就是战场上的经验,同样是四阶,另外两名武士刚刚晋升不久,马图纳停留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并没有荒废,马图纳有着明显不同于二人的实力。
匕首被圣光熔断了,马图纳撒腿就跑,曼达把断掉的匕首投了出去,刺中了马图纳的后背,但残留的刀刃太短,这一下刺的不深,没能影响马图纳逃跑的节奏。
曼达无暇追赶,偏厅里还要很多杂兵要对付,匕首没了,曼达只能捡神罚者的武器来用,这些武器参差不齐,有一把短刀看着做工不错,割了两次脖子就卷刃了。
十四分钟转瞬即逝,曼达不敢冒险,感觉身体有些不适,赶紧把帽子摘了下来,房间里还剩下四个三阶信徒,起初曼达担心他们跑了,会连累到斯坦顿。
现在不用担心了,马图纳已经跑远了,斯坦顿死定了。
这四名信徒不打算逃跑,不知是为了主的荣耀还是为马图纳争取逃跑的时间。
不管是什么原因,曼达都不会对他们手软,他捡起了一把长剑,再次使用了阿瑞斯的三阶技无影之刃,
还别说,这个技能挺好用的,就是对武器有些限制,首先不能太短,普通的佩剑都不行,至少要四尺以上的长剑。
而且必须要强韧的武器,一次技能大概能施展四十次呼吸的时间(两分钟),中断技能的往往不是体力,而是折断的兵器。
这次选的这把长剑实在不堪,刚砍死一个神罚武士就断掉了,曼达本想再换一把长剑,剩余的三个神罚武士一起发动了圣光。
曼达脚步不灵,不能像以前一样闪避圣光,好在这三个三阶武士技能不算纯熟,圣光来的不快,也不够狠,曼达借着桌子躲过一轮攻击,用长剑砍死了一个三阶,回身再看另外两个三阶已经飞到了门外。
是旋风,长剑之中射出了一股旋风,把他们吹出去了。
因为曼达对阿瑞斯的三阶技掌握不熟,挥剑的时候总有多余动作,而这些多余的动作偶尔会激起一阵黑色的旋风。
刚来到王都的时候,这股黑色的旋风吹散了一群神罚武士,还摔死了一个三阶,这次又在不经意间把两个神罚武士吹到了门外。
这是阿瑞斯的技能?
按照三阶技的限界,曼达盗取的技能之和不能超过自身的阶层。
他现在是六阶,无影之刃是三阶技,阿瑞斯不可能有两个三阶技,那么这股黑旋风最高只可能是二阶技,否则就会发生溢出。
可阿瑞斯的二阶技叫做嗜血之威,在杀死一个人的情况下,短期提高自己的战斗力,这个技能非常恐怖,因为战斗力的提升可以叠加,如果接连杀死几个人,战斗力可能会攀升一倍,唯一的缺陷是持续时间非常的短,只能维持十几次呼吸的时间(不到一分钟),超过了时间,提升的战斗力会消失。
这一技能显然和黑旋风无关。
阿瑞斯的一阶技叫做恐惧之泉,利用周围人的恐惧来给自己提升力量,和二阶技有些相似。
这也和黑旋风无关。
而且曼达能深切的感受到位格上的差异,黑旋风是位格很高的技能,应该不比六阶技逊色,威力也大的惊人,吹起一个三阶信徒,就跟吹起一片树叶一样。
这到底是哪来的技能?
曼达无暇多想,赶紧冲到了偏厅外面。
躲在门口的狮子女已经杀掉了一名三阶,曼达上前补了一剑,把另一个也干掉了。
狮子女道:“我看见那个四阶逃走了,我腿脚不够快,追不上他。”
曼达笑道:“不追就对了,追上你也打不过他,我们走吧。”
斯坦顿在旁哭道:“我该怎么办?”
曼达神色冰冷道:“不想死就想办法带我出城,想不出办法就在这等死。”
斯坦顿摇头道:“我没办法出城,城门由神罚者把守,没有他们的徽章,我们哪也去不了。”
“谁说没有徽章,”曼达从尸体上捡起一枚徽章,擦了擦血迹,戴在了自己的身上,“满地都是,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斯坦顿擦擦眼泪道:“我的家人怎么办?”
“给他们每个人都挑一个,把你的妻儿带上,其他的亲戚就算了,别连累了他们。”
曼达提着长剑,从死去的神罚者身上剥衣服,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狮子女笑道:“你为什么一直攥着那把剑?你很喜欢剑么?”
曼达也笑了,他把长剑丢在一旁,可又觉得手里空落落的。
“手痒痒,痒的难受。”曼达又解下了一枚徽章,用手指使劲蹭了蹭徽章上的血迹,恨不得从手上刮下一层皮来,等把徽章蹭的亮闪闪的,才交到了狮子女手上。
他的手指是真的痒,从冥界出来之后就一直痒,钻心的痒,比之前钻心的疼还要痛苦。
他偷偷把血痂全都撕了下来,露出了红嫩的皮肤,可皮肤里还是痒,痒的曼达恨不得把皮肉撕开。
斯坦顿准备妥当,众人乘着神罚者的马车直奔东门而去,在他们快到城门的时候,曼达听到远处有钟声响起,这是教堂报警的钟声,马图纳应该已经跑回到教堂了。
曼达不敢耽搁,催着马车来到了城门,守城的士兵看到曼达的徽章,急忙行礼,没有多问,立刻让人打开城门。
只要走出这扇门,曼达就成功的逃离了王都。
两名士兵拉开了巨大的门闩,正准备推开城门,忽听有人喊道:“拦住他们,他们是异端者!”
曼达回过头,一支刺眼的羽箭飞到了面前。
是阿波罗的信徒,神罚者豢养的走狗。
第五百三十四章 金手指觉醒
曼达多过了这支闪着光的羽箭,但拉着马车的马没躲过。
一匹马被羽箭贯穿了脑袋倒地身亡,另一匹马因为强光而受惊,在奋力挣扎中把马车掀翻了。
曼达和狮子女,加上斯坦顿一家全都被扣在了马车里,等曼达钻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城头上,一千多名士兵搭箭上弦,把箭矢对准了曼达。
曼达没有技能,手里没有武器,身上没穿盔甲,所有神物都在冥河岛屿里,他现在没有打开冥河岛屿的机会,稍微动一下就会被射成筛子,在这种情况下,突围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而且城门已经被关上了,就算能杀出重围,他们也无法离开王都。
守城的将领来到那名阿波罗信徒面前,询问道:“文德尔修士,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那名三阶信徒叫文德尔,曼达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错误并非不可原谅,就像斯坦顿,他救了自己,又出卖了自己,曼达没有杀了他,凭他们之间的交情,斯坦顿能救曼达已算仁至义尽,出卖曼达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一来一回,彼此两清,没什么好计较的。
但有些人无法原谅,就像这个文德尔,从刚才那一箭的力道来看,这厮大概率是个三阶信徒,理应雄踞一方的三阶主神信徒。
如果他不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完全可以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如果他不甘心隐居,可以去投靠曼达。
如果不想投靠曼达,可以改换种血去投莱昂德。
摆在他面前有那么多条路,可他偏偏选择给神罚者当狗,还不是高级狗,只是个比普通执事还低等的修士。
看到这样的人,曼达就觉得恶心,死在这种人手里,曼达都没脸去见鬼差!
把提丰的黑水晶拿出来,或许还有机会。
曼达本想殊死一搏,可耳畔突然响起了赫尔墨斯的声音:“别做蠢事,你很安全,等待你的惊喜。”
神谕?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收到了神谕?
说我很安全是什么意思?我快被活捉了还说什么安全?
惊喜又是什么意思?
思忖间,敌人已经走了上来,曼达没做反抗,被敌人用铁链捆住。
狮子女试图反抗,被曼达喝止,也被铁链捆了。
斯坦顿痛苦哀求,表示他是被曼达胁迫的,看他确实没有反抗之力,士兵只是用绳子把他的双手捆了起来。
士兵押送着众人离开了城门,在经过文德尔身边时,曼达笑道:“文德尔修士,很高兴认识你。”
文德尔啐了曼达一口唾沫:“别看着我,别叫我的名字,你这个令人作呕的异端者!”
说我是异端者,你又是什么?精神上的神罚者?
狮子女不理解曼达的行为,但曼达有自己的打算。
赫尔墨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欺骗自己,做为真神,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出现判断上的失误,遵从他的神谕肯定是正确的选择。
他既然承诺自己是安全的,证明自己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就连胸前的险兆吊坠都没有变烫。
他所说的惊喜,应该是自己的技能就快恢复了,有可能是史丹利打了胜仗,也有可能赫尔墨斯没有遵从克洛诺斯的规则,偷偷作弊。
不管是哪种原因,只要能恢复技能,逃跑对于曼达来说绝对不是难事,犯不上在如此凶险的处境下搏那万分之一不到的生路。
曼达和狮子女被双双抓进了地牢,这也应了祭台少年的那句话:
“神说,地牢里有惊喜在等待你。”
看来技能将在地牢中恢复。
曼达满怀信心,在地牢里等了十天,整整十天。
这十天可不那么好等,曼达的身上始终捆着铁链,他只能保持身体笔直的状态躺在地上,吃喝拉撒都是这一个姿势。
吃喝好说,拉撒就有点麻烦,曼达是六阶人杰,可以适当控制自己的消化系统,但十天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有些问题只能在裤子里解决。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曼达的手指,那份钻心奇痒已经快把他逼疯了,可因为双手被反绑在了后面,曼达只能在地上蹭蹭,偏赶上地牢的地面非常湿滑,根本起不到止痒的效果。
最糟糕的是,十天过去了,他的技能并没有恢复。
七星山有十几封加急信件送进了冥河岛屿,曼达感知到了,可他却看不到。
难道又打输了一仗?
难道技能永远都无法恢复了?
地牢里的惊喜,到底在哪呢?
曼达度日如年,狮子女的处境略微好一些,进入地牢后,身上的铁链被解开了,她被关进了另一间牢房,不必为拉和撒的问题烦恼。
但在三天前,她绝食了,因为她想见曼达,却接连遭到了拒绝。
到了第十一天,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被带到了曼达的牢房,虽然饿得奄奄一息,但看到曼达的那一刻,狮子女还是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不管多么憔悴,她的笑容依旧那么美。
和狮子女一起来的还有不少人,除了士兵和狱卒,还有几位大人物。
站在曼达面前的是马图纳将军,此人不必细说,曼达自然认得。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身上都穿着囚服。
这两个人曼达也认得,毕竟他在王都待了将近一年。年轻人是大王子涅阿洛斯,年老的是内务大臣,大王子的外公。
从模样上来看,内务大臣老的像具干尸,三十出头的大王子头发全白了,在过去的两年中,他们受了不少折磨。
可从眼神来看,这两个人并没有屈服,属于王室的骄傲并没有消失。
在他们身后站着斯坦顿,他一再向神罚者表示他是被胁迫的,马图纳把他叫来,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当面澄清自己的机会。
斯坦顿一直盯着曼达,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哀求,他希望曼达不要拆穿他。
斯坦顿的背后站着文德尔修士,看到他,曼达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味都没那么让人作呕。
马图纳把大王子涅阿洛斯拉到曼达面前:“你认得他么?”
大王子点头道:“认得,他是父王任命的总治安官。”
马图纳又问:“他来王都是为了搭救你吗?”
王子摇头道:“我和他没有过任何来往。”
马图纳狞笑道:“我不想伤害你,做为王室成员,你也最好给自己留点尊严,我再问你一次,他来王都到底为了什么?”
王子看着马图纳道:“这个问题你该问他,我跟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你也该听过一些消息,他拥立我的弟弟提卡斯为王,对我来说,他和你们一样,都是叛臣!”
马图纳觉得这番话有些道理,转脸对曼达道:“王子殿下让我问你,你来王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曼达刚要开口,马图纳却示意他收声。
“别急着回答,我不想听你的谎言,在你说话之前,我要先执行大主教的命令。”
两名神罚武士走了过来,从气息判断,这两人都在四阶。
他们解开了曼达的锁链,曼达试图反抗,但因为被捆了十天,双臂的肌肉失去了知觉,一时间无法发力。
两名神罚武士拖着曼达,把他的两只手按在了石桌上,在触碰到冰冷石桌的那一刻,曼达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金手指,好像复原了。
马图纳笑着对曼达道:“我给大主教送去了书信,直到今夜才收到答复,他让我对你严加审讯,前提是先砍了你的双手,他说你的双手很特别,能空手断刃。”
说完,马图纳拔出长剑:“看你体魄还不错,你可千万别死了,我们今晚要彻夜长谈,你杀了我那么多同袍,我们恐怕要聊上很久。”
马图纳举起长剑,对准了曼达的手腕。
文德尔修士还不忘了补上一句:“颤抖吧,异端者,在将军的剑下哭泣吧。”
虚弱的狮子女发出了凄厉的哀嚎,曼达倒没显得太过痛苦,手指痒的钻心,让他忘掉了眼前的恐惧。
为什么这么痒?
怎么会这么痒?
这实在太痒了!
忍无可忍的曼达张开了五指,右手食指突然向前拉长了五尺。
五尺长的食指直接贯穿了马图纳的胸口,马图纳愕然看着曼达,长剑掉落在了地上。
金手指不止复原了,而且升级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地牢里的惊喜
金手指觉醒了,其实早在两天前就已经觉醒了,只是曼达没有意识到。
伸长的右手食指刺进了马图纳的胸膛,一进一出,速度极快,马图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直接瘫软在地。
按住曼达双手的两名四阶武士准备发动圣光,直接切断曼达的双手,没想到曼达十指下扣,割断了石桌,三人因为惯性,全都趴在了地上。
拥有六阶体魄的曼达起身最快,两个四阶刚一抬头,双双被曼达割断了喉咙。
曼达站直了身子,看着鲜血淋漓的十指,不禁放声大笑。
不痒了,手指终于不痒了。
因为动用了仁慈,曼达以为金手指彻底完蛋了,没想到手指竟然升级了。
这是什么道理?
阿波罗三阶信徒文德尔修士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快来人,异端者,克劳德赛……”
没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曼达从身后赶上,俯下身子,伸出左手,探出中指,拉长五尺,一个横扫,从膝盖割断了他一双小腿。
倒在地上的文德尔还没来得及哀嚎,曼达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在耳边低声道:“文德尔修士,我们又见面了,可惜重逢的时光如此短暂。”
说完,曼达把他的人头切了下来。
囚室门口站着十几名狱卒,曼达从容的用出了阿瑞斯的三阶技,无影之刃,十根手指时长时短,上下翻飞,眨眼之间,十几名狱卒倒地身亡。
曼达向来不喜欢正面硬钢的技能,可没想到阿瑞斯的技能竟然和升级的金手指配合的如此默契。
这就是赫尔墨斯所说的惊喜?强如提丰都不知道金手指的来历,祂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对,这事和地牢无关,金手指不是因为地牢而觉醒的,而是因为时间到了,具体原因不详。
一批赶来接应的狱卒冲到了曼达面前,曼达的手速越来越快,在鲜血的沐浴下越杀越疯,赶来支援的狱卒很快被杀光了。
曼达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囚室里还有两名神罚武士,他们是马图纳的贴身随从。
这两名武士吓傻了,他们不敢从背后攻击曼达,一个拿着长剑架住了大王子涅阿洛斯的脖子,另一个用长剑架住了狮子女。
挟持大王子的神罚者喊道:“站在原地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曼达一边走,一边点头道:“你杀吧。”
挟持狮子女的神罚者哭道:“你别过来,否则我连她也杀了!”
曼达继续走,还是点头:“你杀杀看。”
“别过来,我真会杀了她!”
“把你的剑放下,否则我会把你的头盖骨掀开,让你看看你的脑子长什么样子。”
曼达越走越近,挟持狮子女的神罚者丢了长剑,边哭边逃,曼达一伸手,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另一名神罚者跪在了地上放声嚎哭,曼达揪住了他的头发,问道:“带我离开地牢,我饶你一条命。”
曼达没打算挟持这名神罚者,这名神罚者也没那么值钱,可曼达对地牢不熟悉,他需要个向导。
斯坦顿没有错过这次机会,他赶紧喊道:“我知道怎么出去,带我一起走吧。”
“真的么?”曼达一笑,低头看了看那名神罚者。
虽然斯坦顿也不可靠,好歹比这名神罚者强一些。
曼达割了神罚者的喉咙,割断了狮子女的绑绳,正要离开囚室,忽听内务大臣开口了。
“蒙奇克伯爵,带上我们吧。”
曼达一皱眉,这句话说的相当不中听,不仅说错了名字,还说错了爵位。
大王子涅阿洛斯反应很快,虽然被关了很久,但他还能收到外界一些消息,他知道这段时间曼达的身份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克劳德赛侯爵,请带我们一起离开,只有我们知道离开的方法。”
曼达看了看大王子:“我想我只需要一个向导。”
大王子道:“斯坦顿能带你离开地牢,我能让你离开王都,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将成为王都的主人。”
曼达一愣,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才是地牢里的惊喜。
看到曼达没做回应,王子接着说道:“我在王都还有旧故,加起来有一千多人,他们有武器,足以攻打王宫,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不仅能让你平安离开王都,还会认可你的爵位,甚至给你更高的爵位,你将成为罗姆路国的大公,比原本的三位大公的地位更高!”
曼达笑道:“如果我帮你攻进王宫,你敢杀了太后吗?”
内务大臣在旁道:“不需要杀了她,只需要把她囚禁起来就好。”
“啧啧啧!”曼达摇摇头,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王子道:“她只是我的继母,而且她已经背叛了王国,该杀!”
曼达又道:“还有你的弟弟呢?”
王子道:“他是叛臣,也该杀!”
“很好!”曼达割断了王子手腕上的铁链。
他是否认可曼达的爵位并不重要。
他是否敕封曼达为大公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王都将大乱,有人会发疯,这才是来自地牢里的惊喜。
曼达开路,王子断后,斯坦顿背着虚弱的狮子女,一路向外冲杀,地牢里有五百多个狱卒,曼达杀了不到不到一百,剩下的全都挤进了箭塔里。
典狱长对三名副狱长道:“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事件,你们在这里坚守,我要把事情报告给大教堂。”
第一副狱长对两名副狱长道:“事件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你们在这里坚守,我要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国王陛下。”
第二副狱长对第三副狱长道:“这件事已经威胁到了王都的安全,你在这里坚守,我要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太后。”
第三副狱长对地牢的其他狱吏道:“一群穷凶极恶的囚犯就要冲出地牢,王都已经不再安全了,这件事情还要通知裁决官大人(掌管司法的官员),你们在这里坚守,我去去就回!”
一名狱吏道:“大人,还要通知各地的治安官做好防备,不如让狱卒在这里坚守,然后我们一起……”
最终,所有官员连同狱卒都逃走了。
在逃跑的过程中,曼达放出了地牢里的大部分囚犯,一来他们能在逃跑的路上做个掩护,二来可以加剧王都的混乱。
两千多名囚犯一并涌上街头,大多数囚犯没有秩序,也没有底线,他们也没有做好逃跑的准备。
胆大的往城门冲,胆小的往家里跑,狠一点的到处抢掠烧杀,快活一时是一时。
还有一群囚犯跟着曼达一起冲向了王宫,虽然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他们觉得这样生存下来的几率最大。
内务大臣有些担忧:“殿下,我们不能直接去王宫,我们要先联系旧故,等集结好兵力,再……”
曼达摇头道:“等你集结好兵力,就别指望打进王宫了,王宫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可就凭我们几个……”内务大臣看了看他们身边的人,除了曼达、斯坦顿和奄奄一息的狮子女,身边只有五百多个囚犯。
这些囚犯当中有十几人是大王子的旧故,他们在营救大王子时被捕,其余的囚犯都是不知犯下了什么罪过的亡命徒。
就凭这五百多个乌合之众,想去攻打王都实在太儿戏了,但曼达心里清楚,等王宫做好准备,更没有攻破的希望,别说王子手下那点旧故,就是当年巴克恩隐藏的部队也做不到,王宫卫队的战斗力很差,但王宫本身远比想象中要坚固的多。
“要么现在,要么永远别想,自己选一个吧!”曼达不停的催赶着马匹,王子坐在马车上,对内务大臣咬咬牙道:“你去召集人手,我立刻去王宫。”
曼达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有点争天下的魄力。
“王宫就快到了,先给我找一条干净点的裤子,这个样子,太不体面。”
第五百三十六章 弑君
王宫里乱做一团,新任国王,三王子雷亚思刚刚收到囚犯出逃的消息,没想到囚犯已经打到了门口。
他没有应对突袭的经验,事实上,他没有任何与战争有关的经验。
他不明白为什么囚犯要攻打王宫,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还下达了命令,让卫兵们到街上抓捕囚犯,让士兵们守住城门,千万别让囚犯逃离王都。
王太后的想法和她的儿子差不太多,她甚至还天真的以为这是给她儿子树立威信的大好良机。
如今得知这些囚犯就快闯进王宫,她只能紧紧抱着儿子,把一切希望全都寄托在卫兵身上。
曼达对王宫很熟悉,对卫兵们也很熟悉,他们的战斗力很差,尤其在应急能力上简直惨不忍睹,囚犯马上即将冲到门口,他们还没列好队形。
卫兵的素养如此糟糕,一方面是王室的问题,卫兵之中大多数是贵族子弟,他们没受过军事训练,加入王宫卫队只是为了获取荣誉和头衔。
更主要的原因是神罚者的限制,优秀的将领不允许接触卫兵,哪怕一次大规模的操练都会引起神罚者的注意,而之前那些跟随龙格森打过仗的卫兵,基本都被巴克恩清理干净了。
措手不及的卫兵胡乱做着应对,所有人全都簇拥在了门口,却没有人想着赶紧关上大门。
关上大门也没用,升级后的金手指能轻松割断石桌,自然也能把大门劈开。
唯一构成威胁的是回廊上的弓箭手,大概有一百人左右,不是说这些弓箭手的实力有多强,而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太占便宜,回廊距离地面有将近二十尺的高度,居高临下,肆意射杀,哪怕曼达有二阶技,也未必能躲开每一支羽箭。
这个时候就需要囚犯来发挥作用了,卫兵的作战能力很差,囚犯更差,他们连武器都没有,唯一的价值就是当肉盾。
“冲啊,向前冲啊!冲进王宫的人将成为贵族,财富、名望和女人,都是你们的!”
在曼达的鼓动下,囚犯们发起了疯狂的冲锋,一百名弓箭手,就算箭无虚发,一轮羽箭至多能射杀一百人,这些弓箭手搭箭拉弓的速度都很慢,两轮放箭的时间足够这群囚犯冲到门前。
借着囚犯们的掩护,曼达带着大王子冲进了王宫大门,侥幸不死的囚犯们和卫兵们殊死肉搏,曼达凭着金手指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大王子来到了通往大厅的长廊。
长廊上的卫兵做好了战斗准备,曼达不想硬钢,本打算绕道,可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部分卫兵放下了武器,一部分卫兵选择离开,还有一部分卫兵站在了大王子身边。
选择倒戈的卫兵是大王子的心腹,他们藏得很深,连内务大臣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放下武器的卫兵是因为不敢对王室成员动手,尽管新任国王已经宣布大王子为叛国者,尽管大王子在地牢里被关押了将近两年,可王子昔日的威严让他们没有抬头的勇气,更别说举刀相向。
选择逃走的卫兵是最明智的,在过去两年里,他们见过太多腥风血雨,身为卫兵,会打仗本身就是罪过,无论站在哪一方,留给他们的只有灾难。
冲过回廊,割断门闩,曼达闯进了大厅,三王子雷亚思正抱着他的母亲瑟瑟发抖。
大厅里还有不到一百名卫兵,在卫兵队长的带领下拿起了武器。
不对,王宫里的卫兵不止这么多,还有一部分卫兵没有来得及集结。
不能浪费时间,得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追随大王子的卫兵们率先冲了上去,曼达在接连杀死了十几名卫兵后,和卫兵队长走到了对面。
卫兵队长很害怕,他手里的长剑在颤抖。
犹豫片刻,他还是对曼达砍出了一剑,曼达直接抓住了剑锋,将长剑斩成了两段。
卫兵队长跪在了地上,流着眼泪向曼达求饶。
“别,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熟悉的感觉出现了,除了无影之刃,他还窃取了阿瑞斯的一阶技,恐惧之泉,能从别人的恐惧之中获取力量,无论杀死神罚武士还是杀死文德尔,每一次他感受到对手的恐惧,力量都会不断提升。
这一技能只是导火索,在拥有了足够力量之后,将触发另一个强大的技能。
有一股力量正在向指尖喷涌,曼达狰狞一笑,挥舞双臂,团团黑气从指尖涌出。
这可不是阿瑞斯的技能,这种高层次的技能只可能有一个来源——这是提丰的礼物。
到头来还是拥有了提丰的技能,这算不算对赫尔墨斯的背叛?
此刻的曼达并不担心,也不慌乱,他想笑,因为这技能实在太完美了。
团团黑气汇聚在一起变成了风暴,将大厅里的人不分敌我卷上了屋顶,然后重重抛下,好在曼达还能做一些简单的控制,否则就连大王子也会被摔成肉饼。
大部分卫兵都被摔死了,侥幸不死的几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现在该轮到年轻的国王和王太后了。
但这件事曼达不打算亲自动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弑君者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曼达闪在一边,转眼看了看大王子涅阿洛斯。
涅阿洛斯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长剑,来到国王和太后面前。
太后擦去眼泪站了起来,对大王子喊道:“涅阿洛斯,你杀了我吧,饶过你的弟弟,他才只有十五岁!”
涅阿洛斯满足了太后第一个要求,把她给杀了。
但他没有放过他的弟弟,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门外一阵大乱,王宫的卫兵赶来了,内务大臣的援兵也赶到了。
涅阿洛斯似乎对门外的战斗不感兴趣,他捡起了弟弟的王冠,擦了擦血迹,带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王座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不知等了多久,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这一刻留给他的只有幸福和沉醉。
曼达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不知道他能在王座上坐多久,或许是一辈子,或许是一两天,总之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门外的战斗很快平息,内务大臣带着旧故走进大厅,向王座上的涅阿洛斯行礼。
大厅里的所有人全都单膝跪地,只有曼达站着没动。
他不想跪下,也不能跪下,这个时候哪怕只是低一下头都有危险。
内务大臣对曼达的举动有些不满,但还是克制着情绪对曼达露出了笑容:
“克劳德赛侯爵,这场战斗你表现的非常英勇,国王陛下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将在国王陛下的带领下彻底铲除所有的叛国者!”
接下来的战斗?你在跟谁说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曼达笑了:“我想,我该走了。”
内务大臣皱眉道:“你还不能走,战斗还没有结束,王都还有叛乱者在负隅顽抗。”
曼达摇头道:“我说我该走了,你听不见吗?”
内务大臣目露凶光道:“我说你走不了,你能听得见吗?”
“这话当真吗?”满身是血的曼达转眼看向了王座上的涅阿洛斯。
内务大臣一惊,赶紧叫人上前保护国王。
在曼达冰冷的目光下,涅阿洛斯清醒了过来,他警告士兵不要靠近,他知道这些士兵没办法保护他。
“我不会食言,曼达·克劳德赛,我以罗姆路国王的身份敕封你为王国的大公,纵使你不愿再为我战斗,我的诺言也不会改变,我这就叫人准备马车,你可以随时离开王都。”
第五百三十七章 小路哨探
王都里的战斗还在继续,大王子控制了王宫,但并没有控制整个王都,尤其是守卫城门的士兵,目前只有北门的士兵投靠了大王子,东门和南门还在观望,做为神罚者的地界,西门仍在拼死抵抗。
曼达从北门驾着马车离开了王都,斯坦顿带着一家老小紧随其后,虽然大王子承诺让他成为总治安官,还决定敕封他为伯爵,可斯坦顿还是选择跟曼达出逃。
他怕了,真的怕了,哪怕跟着曼达当个农夫,他也不想再回王都了。
从北门出城,向西南绕行,曼达走上了前往七星山的小路,伽坦带着士兵从这条小路打到了七星山,曼达想看看这条路上哨探当时都在做些什么。
离王都已有二十多里,曼达把马车交给了狮子女,自己回到车厢中打开了冥河岛屿。
从地牢逃脱至今,曼达才得到这片刻喘息之机,看一看西南送来的加急信件。
信件大多来自于史丹利,在过去的几封信里,曼达的措辞极为严厉,发了很大脾气,紧张的史丹利每取得一点战果都要向曼达汇报。
把马努调回七星山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他回来当天就发现了敌军的踪迹,可等史丹利带兵堵截时,敌军逃走了。
按照史丹利的描述,敌军被堵死在了山涧里,他实在想不通敌军时用什么方法逃走的。
曼达拆开了第二封信件,马努给出了答案,他感知到了敌军之中有一名山神的信徒,和他一样会使用钻山技能,只是这名信徒好像不讨山神的喜欢,山神给了马努神谕,不仅暴露这名信徒的位置,还命令马努杀了他。
史丹利的脑子变钝了,早就该想到对方手上有山神信徒,叫他不要吃那么多神血石,他就是不听。
第三封书信是韦伯纳寄来的,巴克恩抵达了青石城,当天夜里开始攻城,被韦伯纳打了回去,战败的巴克恩好像有退兵的意图,韦伯纳请示曼达是否追击。
曼达看了看信件的日期,是三天前发来的,曼达赶紧给韦伯纳回了信,命令他在城里坚守,千万不要出城。写完信件后,曼达拿出了韦伯纳的符咒,狠狠捏了一下,让韦伯纳立刻回信,希望他还没有做出傻事。
第四封信,还是史丹利写来的,这次不是汇报和伽坦的战况,而是主动请缨前往青石城迎战巴克恩。
韦伯纳把消息也报告给了史丹利,这是曼达制定的军律,紧急军情下,如果曼达不能在一个十分沙漏的时间做出回复,要立刻交给史丹利处理。
可史丹利为什么急着去青石城呢?
曼达笑了,看来这家伙被骂怕了。
这也不能怪他,之前只是遇到了一伙敌军,屠了两座村庄而已,在这个时代,屠村这种事情简直不要太多,实在拿不上台面。
可史丹利没想到曼达会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他隐约感觉到这趟差事不好做,想尽早从中解脱出来。
想脱身?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曼达刚想回信,忽觉心头悸动,韦伯纳的回信先到了。
他依然在城中坚守,没有出兵,曼达长出一口气,先给韦伯纳回了一封信,告诉他立刻向城外散播新任国王雷亚斯被杀的消息,要他尽可能详尽的描述细节,不用担心巴克恩怀疑,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巴克恩扶植起来的小国王被杀了,王位易主了,王都乱成了一团,后院都快烧塌了,他还有心思攻打青石城?
等他撤兵了,伽坦还不吓死,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就是赫尔墨斯所说的地牢惊喜!
曼达心头一阵舒爽,打开了最后一封信件。
这封信件还是史丹利写的,今天刚刚送来的,从信件的语气来看,史丹利非常小心,他很担心曼达会被激怒。
前半部分是好消息,马努在山神的指引下,设伏抓住了敌军的山神信徒。
准确的说,那不是一名山神信徒,而是一名收纳者,他的身上有一颗山神的三阶神血石。
移植神血石是神罚者的独门绝技,这也证明了曼达此前的猜测,伽坦和巴克恩联手了。
信件的后半部分可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马努打了一次成功的伏击,可史丹利却判断错了敌军逃跑的方向,再一次让敌军逃走了。
这就不能原谅了,马努已经干掉了山神信徒,对方不能用钻山的方法逃走,可史丹利还是跟丢了。
如果把这一仗打赢,曼达能把技能赢回来,可没想到史丹利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暴怒的曼达狠狠骂了史丹利一顿,命令他在十天之内必须歼灭敌军。
在小路上一连走了三天,曼达已经离开了王都的控制范围,又走了不远,他看到了自己安插的第一座暗哨。
这座暗哨看起来像是一座猎人的木屋,屋子里满是蛛网和尘土,好像已经废弃了很久。
实际上有三名哨兵生活在这里,他们每年领着三十个金币的超高薪水,日夜坚守在这艰苦而危险的地方,只为了一项使命——把每一个进入群山的人报告给下一座暗哨。
哨兵不认识曼达,看到马车上有王室的标记,赶紧把消息送了出去。
又走了两天,曼达遇到了第二座暗哨,是一间废弃的长屋,这座暗哨里生活着五名哨兵,功能和第一座暗哨完全一样。
再走一天,曼达放慢了脚步,前面是第三座暗哨,这座暗哨就有些特别了。
这是一座大哨,这里没有任何地表建筑,所有哨兵全都潜伏在地下,他们一共有七十人,对于超过三十人的敌军,他们会传讯给下一哨卡,对于不超过二十人的敌军,他们会选择阻击或是观望,对于不超过十人的敌军,他们会直接将其消灭。
曼达只有两辆马车,除了他和狮子女之外,还有斯坦顿和他的妻子,三个孩子和一个情人,加在一起刚好八个人。
八个人,正好在哨兵的消灭范围之内,收到了前两座暗哨的消息,确系身后没有尾巴,哨兵决定对曼达动手了。
曼达也正想试试哨兵的成色,在斯坦顿的宅院里,他靠着哈迪斯的帽子轻松解决了二十多个神罚者,在地牢里,他杀了一百多个狱卒,在王宫里,他杀了一百多个卫兵,现在他想看看自己的哨兵有多少本事。
伽坦沿着这条路走到了七星山,曼达倒要看看,是敌人动用了钻山之术,还是这群士兵过于懈怠了!
这几十个多个哨兵只有一套攻击模式,潜伏和弓箭,前方有一条小路,小路两边树木丛生,正是伏击的好地点。
曼达知道哨兵的手段很单一,因为事先知道他们的潜伏位置,这场战斗对他们也不算公平。
让他们一点吧,毕竟这是自己人。
曼达故意把马车停在了他们的埋伏地点,他走下马车,往树丛望了望,故意把自己暴露给了对方。
斯坦顿对曼达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曼达转脸道:“躲进马车里,这里不安全!”
话音落地,一支羽箭迎面飞来,曼达艰难闪身,箭镞擦过脸颊,留下了一道伤痕。
羽箭纷飞,箭箭都在要害,曼达艰难躲过几箭,狼狈的钻进了车底。
在车底刚喘了口气,一枚羽箭竟然拐着弯,钻进了车底,曼达用金手指勉强挡了下来。
他们手里竟然还有神物!
这帮家伙也太狠了,曼达想冲到外面亮出自己的身份,可羽箭实在太密集,七十多名弓箭手,射箭的频率比王宫的卫兵快了不止一倍。
曼达在车底大喊:“我是你们的领主,我是曼达·克劳德赛!”
没有人理会他,羽箭依旧如雨般飞来。
车厢着火了,他们用了火矢!
曼达打开了车厢的底板,看了看狮子女:“现在只能靠你了。”
不多时,曼达举起了一根树枝,上面飘着狮子女的白色内裙。
“我投降了!”曼达喊道,“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