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灾难降临(求月底的月票)
“宙斯为什么会来到凡间?神灵的力量不是不能直接使用于凡间吗?”
老山羊叹口气道:“众神之主是个特例,他可以把一部分身体和一部分力量带到凡间来,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那份力量也超出了凡人的认知。”
“他来凡间的目的是什么?”
“奥林匹亚山收到了你们胜利的消息,宙斯非常高兴,他要来给你们一些帮助,让你们重新夺回诸神的荣耀。”
“然后呢?”
“然后……祂发现贝萨流的女儿实在太美了。”
“所以说,祂来到凡间是为了……”
老山羊皱眉道:“祂是为了帮助你们,遇到贝萨流的女儿实属意外,不要用你的思维去揣度神灵的想法。”
曼达点点头:“所以祂就把贝萨流的女儿给睡了?”
老山羊清清喉咙道:“准确的说,这是众神之主给凡人的恩赐。”
曼达不知该作何评论:“如果是您的女儿,您愿意接受那样的恩赐吗?”
潘神勃然大怒,一片乌云笼罩了全身:“曼达·克劳德赛!再敢亵渎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曼达没敢作声,潘神接着说道:“贝萨流侮辱了宙斯,宙斯把他带到冥界深处让他接受惩罚,而你偏偏不知死活跑去救他,你在冥界感知到了他的位置,在宙斯的迷惑之下,你把那里当成了七星山,糊里糊涂去了冥界深处,要不是赫尔墨斯让你遇到了美杜莎,你永远也别想从冥界出来。”
“是赫尔墨斯让我遇到了美杜莎?”曼达诧道,“是祂救了我?”
“不然呢?你以为你运气有那么好?我的父亲对你非常宽容,只要你履行了斯提克斯河边的誓言就算完成了契约,这难道还不算是好消息?”
曼达摇头苦笑道:“抱歉,我对誓言没有那么看重。”
“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么看重,我非常熟悉你的恶习,”老山羊面带讥讽道,“可这一次你必须履行誓言,因为斯提克斯河边许下的誓言不容违背,就连诸神也必须遵守这一准则!”
曼达抬起头道:“这条河有这么特别?”
潘神冷笑道:“你以为守誓之河的名字从何而来?如果你不遵守誓言,将会被浸泡在斯提克斯河的河水中,历经百年冲刷,最终变成河底的淤泥!”
难怪美杜莎会因为一句誓言感动的浑身发抖,原来那句誓言意味着曼达必须为她找回脑袋。
“誓言应该没有时间限制吧,我是说,如果我在短期之内找不到她的头颅……”
“只要不让她感到绝望,你就不会受到惩罚,”老山羊轻叹一声道,“但我要提醒你,她在冥界等了上千年,她很容易变得绝望。”
曼达抹了一把汗水,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蹊跷。
“赫尔墨斯让美杜莎救了我,作为报答,我要帮美杜莎找回头颅,可赫尔墨斯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作为六阶修行的契约?仅仅是出于慷慨?”
老山羊咂咂嘴唇道:“按照我的推测,应该还有些其他的原因,颇尔修斯当年杀死了美杜莎,他得到了赫尔墨斯不少的帮助,如果没有赫尔墨斯的飞鞋和冥王的隐身帽,他也不可能得手,美杜莎在冥界受了很多苦,因为她的头颅上蕴含着神力,造成她一直无法转生,可能父亲也想借此机会帮她一次,这也算是一点补偿。”
果真另有交易,曼达刚想发表感慨,却被老山羊打断了:
“好消息都跟你说完了,接下来该说坏消息了,贝萨流侮辱神灵,罪不容赦,不仅他要在地狱里受苦,他的亲人,他的领地,他的子民,他所做的事,帮他做事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我该不算为他做事的人吧?”
“你当然算!”
“我和他是在做生意!”
老山羊笑道:“别那么紧张,你会得到赫尔墨斯的庇佑,前提是你立刻切断和他所有的瓜葛,这场战争是他挑起的,注定会失败,而且会败的非常惨烈,如果你不想受到牵连,立刻带着你的士兵回到你的领地上去。”
曼达道:“西南和正南都是我的领地。”
潘神道:“你最好留在西南,因为西南有很多赫尔墨斯的信徒,这是你为赫尔墨斯做出的贡献,赫尔墨斯也将利用他们施展力量来保护你。”
“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
“现在不是贪心的时候,”老山羊神色凝重道,“灾难就要降临,这是我给你的提示。”
老山羊消失了,留下曼达坐在房间里默默沉思。
他迄今都无法理解宙斯的想法,为了一件荒唐事,竟然要葬送大好战局,难怪古神不是神罚之主的对手。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符合古神的行事作风,惨烈的特洛伊战争,起因也不过是一场比美大赛。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曼达走出房间,看到了焦急等待的狮子女。
“传令下去,让所有士兵收拾行囊准备撤退。”
狮子女道:“退到哪里?”
“直接退回鹦鹉城,让楚伊特再去妙音城骗走一批粮食。”
“骗走是什么意思?南境的土地不要了?”
“不要了,动作快一点!”
狮子女立刻行动,曼达快步来到了议事大厅。
政务大臣都快急疯了,他正在和列奥争吵,他甚至没有心思打理一下仪表,满脸的胡须和凌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看到曼达,政务大臣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你找到贝萨流了吗?”
曼达摇摇头道:“贝萨流回不来了,东南的贵族要走,就让他们走,如果你愿意的话,收拾行囊,带上陛下,跟我回西南。”
政务大臣一脸愕然看着曼达:“你想放弃这场战争?你这个无信无义的无耻之徒!你忘了你对陛下许下的誓言吗?你忘了你是如何当上侯爵的吗?你要是敢离开连雨城,所有的承诺都将化为乌有,你不会成为西南之王,你也不可能成为大公,就连侯爵的爵位都会被剥夺!”
“够了!”曼达咬牙道,“你知道是谁掳走了贝萨流的女儿?”
政务大臣沉默片刻道:“是一个强大的存在,超出了我认知的范围。”
“你明知道他如此强大,还让我去寻找贝萨流,你分明就是让我去送死!”
政务大臣咂咂嘴唇:“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没希望了,这场战争彻底没希望了,灾难就要来了,你想死我不拦你,不想死就跟我走!”
坐在一旁的列奥起身道:“要走你们走,我不会离开,我要坚守连雨城,这场战争我等了太久。”
话音落地,一声炸雷响起,整个城堡都在跟着摇晃。
灾难已经来了。
不多时,有士兵来报:“城墙遭到了雷击,塌了一大片!”
又有士兵来报:“哨探送来了消息,德怀特率领孤影军团正在靠近,马图纳也率领数千大军向连雨城进发。”
曼达转脸看了看列奥:“你还想留在这里坚守吗?”
列奥深吸一口气道:“也可以先去西南,稍微做一些休整。”
第四百九十三章 赫尔墨斯的庇佑
行军的途中,狮子女一直在闻曼达身上的味道。
这让曼达有些尴尬:“如果你想做点什么,至少要等到晚上。”
狮子女一笑:“其实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胭脂味,你这几天到底是去找大公还是找姑娘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不必解释,我不会在乎这种事,”狮子女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胭脂的味道很特别,这种香料实在太迷人了,你能帮我弄一点么?”
曼达笑道:“等我找到那女人的脑袋,一定帮你要点胭脂回来,就当是她的回礼。”
狮子女讶然道:“要点胭脂而已,不用这么狠毒吧?”
“这和狠毒无关,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大军疾驰一日,到了晚上,大雨滂沱,他们连个扎营的地方都找不到。
经过一条山道时,险兆吊坠突然变烫了。
曼达心头一紧,看了看雨势,又看了看地形。
可能有山体滑坡的危险,要是马努在这里就好了。
曼达下令加速行军,几万人在山道上飞奔了半个晚上,忽听一声身后一声巨响,一大片山石坠落了下来。
果真发生了滑坡,万幸的是只有不到四百名士兵和一些粮草被埋在了山石之下。
第二天,雨势变得更猛,原本的土路变成了沼泽,大军在沼泽里整整挣扎了三天。
第七天,他们途径沃兰提拉河,河水暴涨冲断了桥梁,为了下水架桥,数百士兵献出了生命。
第九天,道路出现了几十尺宽的裂痕,曼达带着三十多名信徒和五百多名工匠,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用树皮和树藤搭了一座软桥。在行军途中,软桥断裂,又有数百名士兵丧生。
曼达真的很好奇,宙斯有山崩地裂的本事,为什么不用在敌人身上?
……
一路之上,大雨从未停息,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士兵死在了行军途中。
曼达日夜向赫尔墨斯祈祷,在煎熬了十几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脆石山谷。
穿过脆石山谷就是西南的领地,疲惫不堪的将士们终于熬到了终点。神灵的庇佑显而易见,在山谷外面,大雨依旧滂沱,但山谷里面,他们看到了阳光。
那是让他们无比向往的,温暖的阳光。
可在穿过山谷之前,曼达提出了条件,只有诵念赫尔墨斯的尊名,并且诚心向赫尔墨斯祈祷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峡谷。
这是个很苛刻的条件,尤其对于神罚者来说,这是向异端低头,甚至有叛教的嫌疑。
神罚军的将领们咬牙切齿,有些人已经做好了动武的准备。
但列奥非常清醒,他看了看脆石山谷的地形,就知道没有强攻的可能。
别说是他,谢尔泰大公曾经派布雷顿攻打脆石山,布雷顿把战术运用到了极致,最终也难免惨败。
再看看曼达严厉的神情,列奥意识到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可神罚者的情绪也不好安抚,他只能先找了神圣使者威尔金斯。
“你能不能先为大家做一个表率?”
詹金斯当然愿意,他带领手下士兵率先向赫尔墨斯祷告。
在神圣使者的带动下,神罚者逐一上前诵念赫尔墨斯的尊名,曼达逐一审视众人的表情,只要有人心不在焉,会被立刻逐出队伍。
曼达这么做不是为了积攒功勋,这是生死攸关的抉择。
赫尔墨斯在保护着这片土地,如果做不到信仰统一,却让赫尔墨斯用什么抵挡宙斯的力量?
……
听说曼达即将归来,席尔瓦赶紧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打赢了什么都好说,这次是吃了败仗,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大肆庆祝,家人们聚在一起吃顿饭就好。
但食物必须精挑细选,要吃的温馨,要吃的畅快,要在一餐之间让曼达忘掉失利的烦恼。
诗人告诉席尔瓦不用着急,曼达还会在鹦鹉城待上一段时间。
席尔瓦觉得该早做准备:“老爷在外面受苦了,也受委屈了,到了家里怎么也得过几天舒心日子。”
说话间,一名女仆抓了两只活鸡走向了厨房,席尔瓦皱眉道:“你要把那鸡拿到哪去?那是我给老爷准备的!”
女仆回答道:“谢尔泰大公说今天要多吃两只鸡。”
“他一天要吃掉四只烤鸡,难道还不够吗!”席尔瓦非常恼火,“老爷就是对他太仁慈了,一个阶下囚而已,还这么狂妄!”
诗人摇头笑道:“这可不是仁慈,你不明白他的价值,曼达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可远不止几只鸡那么简单。”
正说话间,匠作官木沙特(在王都被绿的匠人,带着孩子投靠了曼达)来报:“大人,有一段城墙出现了裂纹,工匠们正在用粘土封堵。”
诗人皱眉道:“多宽的裂纹?”
“超过了二指。”
诗人怒道:“那还修什么?直接拆了重建!”
“那段城墙很险要,而且我听说侯爵大人就要回来了……”
诗人叹口气道:“我去看看吧,你们真是不争气!”
诗人走了,女仆还在等待席尔瓦的命令。
“管家大人,这两只鸡……”
“拿去给他吃吧,”管家叹口气道,“赫尔墨斯保佑,让他乖乖听话,把他那边的好东西都给我们送来。”
女仆刚走,奥格又跑了过来,冲着女仆大吵大嚷:“我要鸡,我要最肥的鸡。”
席尔瓦怒道:“你今天不是吃过一只烤鸡了么?”
“那是我自己吃的,这只是献给伟大先知的!”
“献给伟大先知……”席尔瓦一愣,“你要升五阶了!”
奥格点了点头,席尔瓦欢喜道:“好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叫人多准备几只鸡,再多准备几罐好酒,伟大先知真是慷慨,只需要如此普通的祭品。”
……
诗人检查了城墙,最终还是下令拆掉重修。
这让人有些沮丧,上个月,他才给曼达写信,报告了完成合围的好消息。
可现在曼达就要回来了,却出了这种事。
无论如何都不能敷衍,这就像自己家的院子,每一寸院墙都得精心打理。
在现场监督了几天,眼看城墙修的有些眉目,诗人才回到了住处,看到不少人都跑到奥格的宅院里庆祝,诗人才知道奥格已成为五阶信徒。
该送什么礼物给他呢?奥格是自己的家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克劳德赛家族的主系成员。
满满的祝福夹杂着一点羡慕,诗人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晋升到四阶。
提坦神很照顾自己的信徒,他们晋升的速度快,而且不需要特殊的祭品,几只鸡,几罐酒,就足以得到神灵的认可……
诗人的思维突然被一阵恶寒打断,他转过脸,看向了谢尔泰居住的山寨。
克洛诺斯是第二代神王,可同时也是提坦之王。
几只鸡,几罐酒,同样也可以成为供奉克洛诺斯的祭品。
谢尔泰最近要了很多只鸡,很多罐酒。
会不会出现了某种巧合,会不会谢尔泰正在为晋升仪式做准备……
诗人倒吸一口凉气,悄无声息来到了谢尔泰居住的山寨。
谢尔泰正坐在大厅里,看到卫兵推着诗人的轮椅出现在面前,他笑了。
“我在等你,等了你好一会。”
诗人神色从容道:“不知大公有何吩咐?”
谢尔泰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微笑道:“今夜,赫淮斯托斯信徒都将无法行动,包括他的身体,包括他的陷阱。”
第四百九十四章 诗人的绝唱
他对赫淮斯托斯信徒制定规则,这是针对性的规则,这样的规则应该无效。
可没想到诗人真的不能动了,这证明他的针对性规则生效了。
诗人不能动,但身后的卫兵还能动,可惜这几名卫兵最高的不过二阶。
诗人从没想过用卫兵制服谢尔泰,只要谢尔泰制定一条只能一对一战斗的规则,来多少卫兵都是送死。
二阶信徒在谢尔泰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甚至看不到谢尔泰的身形,转眼之间便死在了谢尔泰手上。
谢尔泰站在诗人面前,拍了拍诗人的脸颊。
诗人依旧从容:“你可以杀了他们,也可以杀了我,但你没办法离开这里。”
“是么?”谢尔泰扒下了一名卫兵的衣服,换在了自己身上,推着轮椅上的诗人,缓缓来到了走廊。
走廊上有钉墙,有陷坑,有从天棚上坠落的酸浆,也有从地板上喷出的火焰。
只要谢尔泰走错一步,这些陷阱都会被连锁触发。
可今晚谢尔泰走错了十几步,所有陷阱都没有动静。
他的规则居然能对陷阱生效,毫无疑问,他已经成为了六阶信徒。
诗人问道:“你什么时候完成的进阶?”
谢尔泰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好奇而已,反正我快死了。”
“你不会这么快死的,但我也不想隐瞒什么,我三天前就完成进阶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逃跑,为什么非要等到我来?”
“没有你,我或许能离开这座山寨,但没办法离开七星山。”
诗人笑道:“只要出了山寨大门,我会大声呼喊,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挟持我。”
“好个硬骨头,我们走着瞧!”
走出了山寨大门,远远看到一队巡哨士兵,诗人正想大喊,忽听谢尔泰道:“今夜,不能动的赫淮斯托斯信徒必须听我调遣。”
说完,谢尔泰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诗人的嘴就跟被缝住了一样,两片嘴唇粘在一起,只能发出几声闷哼。
谢尔泰就这样推着诗人,在山间的道路上畅行无阻,没有人留意推着轮椅的卫兵,士兵们只知道向诗人行礼,就算不认识诗人,他们也认识他胸前的族徽,这枚族徽意味着至高的身份和地位。
诗人的双眼满布血丝,只要能稍微活动一下身体,他甚至不惜立刻自尽。
别急,会有机会的,等到谢尔泰的规则失效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一直走到七星山的城门,诗人却感受不到规则有丝毫松动。
谢尔泰的规则时间延长了,或者说他的规则不再受到时间的限制。
等离开了七星山,谢尔泰以侍从的身份为诗人叫了一辆马车,诗人被他抱上了马车,跟着他一路向东而去。
从深夜走到天明,谢尔泰解除了一部分规则,诗人能开口说话,可身体还不能动。
他恨不得把谢尔泰碎尸万段,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这个实力,他想试着寻找谢尔泰的弱点,于是开口问道:“我们已经离七星山很远了,你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你就那么想死吗?”谢尔泰赶着马车道,“我听说曼达的手下都很怕死,为什么偏偏你是个特例?”
诗人笑道:“其实我也很怕死,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没什么用处了,希望你能放我离开。”
谢尔泰摇头道:“千万别看轻自己,你的用处还很大,我还要通过很多村镇,还要通过鹦鹉城,还要通过脆石山谷,没有你的帮助,我无法回到自己的土地上。”
“等你回到了自己的土地,我们能好聚好散吗?”
谢尔泰笑了:“这才是真正怕死的样子,按照惯常的做法,我其实该给你一点激励,我应该告诉你只要出了脆石山谷,我就会放你离开,这样你会少找点麻烦,
但你如此的聪明,我就不用这么无聊的招数了,实话告诉你,当我被禁锢在那座山寨里,当你像对待一名囚犯一样对待我,当我面对你的羞辱和鄙视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曾暗自发誓,当有朝一日,我能重获自由,所有一切我都将加倍奉还,
你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我不会让你好好活着,也不会让你痛快的死去,你还有很多苦要受。”
两天之后,马车来到了一座新修的驿站,谢尔泰以诗人的身份取了干粮,换了马匹,驿站里的士兵看到了诗人的族徽,一句话都没敢多问。
到了第五天,迎面走来了一支军队,在嘈杂的马蹄声中,他听到了曼达呼唤狮子女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急促,似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谢尔泰逃跑的消息。
狮子女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也只有她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曼达。
还有布鲁托,还有托卡……
曼达要回七星山了,那段围墙应该修好了。
我的家人……
家人离我那么近,我却看不到他们的样子。
诗人坐在车厢里,眼泪打湿了衣衫,却哭不出声音,他的嘴唇依然黏在一起,喉咙里好像塞了棉花。
等曼达的声音渐渐远去,绝望的诗人放弃了所有念头,只想找个机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每晚临睡前,谢尔泰总会制定一条规则:“赫淮斯托斯的信徒必须和我同时入睡。”
这个规则有漏洞,他只规定了同时入睡,但没有规定他要和自己同时醒来。
谢尔泰很机敏,每晚只睡一小会,等诗人醒来时,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一连过去了十几天,即将走到鹦鹉城,谢尔泰似乎太疲惫了,这一次他多睡了一会,诗人赶在他前面醒了过来。
在谢尔泰熟睡的时候,规则似乎有一些松动,诗人能勉强活动一下手指。
单凭这一点松动,想杀了谢尔泰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四阶和六阶的差距有多么悬殊,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战斗。
他准备召唤火焰,把自己烧死。
西南的每条出路都有哨卡,没有了自己的掩护,谢尔泰绝对逃不掉,能跟他同归于尽,诗人心满意足。
临死之前,他在心里默默诵念火神的尊名,用一首赞美火神的诗歌,送自己最后一程。
伟大的赫淮斯托斯,宽容的你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残缺的身体无法阻挡你的信念,你用精湛的技艺为人世间锻造着火焰中的英雄,我是你的孩子,我是你的血种,我愿奔向你的怀抱,以我血肉之躯,侍奉火焰中的光明……
这首诗有点长,等诗人念完了最后一句,准备对自己下手时,马车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叫花子。
“能给我点水喝么?”叫花子吵醒了谢尔泰,规则的力量重新恢复,诗人错过了自尽的机会。
诗人气得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叫花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谢尔泰睁开睡眼,看了看叫花子,把水囊递给了他。
叫花子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咂咂嘴唇道:“太淡了,一点滋味都没有。”
奇怪,这叫花子的声音有点耳熟。
谢尔泰皱眉道:“水能有什么滋味?你难道还想喝酒吗?”
叫花子笑道:“我还真想喝点酒,你有么?”
谢尔泰剑眉一立,低声道:“你想死吗?”
叫花子放声笑道:“讨口酒喝就得死,你这人还真是小气,我是个慷慨的人,我这有酒,你想不想喝一点?”
话音落点,一阵浓重的酒雾扑面而来。
刺鼻的酒味让谢尔泰一阵晕眩,他愕然看着叫花子:“你是什么人?”
叫花子笑道:“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马车上那个人属于我,属于我的东西必须交给我,你听明白了么?”
第四百九十五章 酒神契约
闻到熟悉的酒雾,诗人的心跳开始疯狂加速。
听到那奇葩的逻辑,诗人泪如雨下。
属于我的东西必须交给我,除了他还能是谁?
在外浪迹了两年的酒鬼米尔洛,终于回来了。
谢尔泰看不出米尔洛的阶层,只知道对方是酒神信徒,酒雾来的又快又浓,估计应该在四阶上下。
酒神信徒难以捉摸,近战远战皆有手段,而且非常擅长局部控制和干扰,哪怕对方只有四阶,谢尔泰也不敢大意,他准备立刻使用规则。
“此时此地,砰!”
谢尔泰刚一开口,被米尔洛一拳打在了鼻子上,谢尔泰鼻口窜血,竟然没有看清米尔洛的拳头。
没等他回过神来,米尔洛又踢过来一脚,谢尔泰勉强招架,虽然护住了胸口,可还是被掀翻在地。
这速度!这力量!这个酒神信徒的阶层貌似不在自己之下。
谢尔泰想躺在地上装死,趁着米尔洛不注意,低声念出规则。
可米尔洛不给装死的机会,从腰间拔出匕首,准备补刀。
谢尔泰一打滚站了起来,却发现地面突然变得松软,好像沼泽地一样。
深深浅浅走了两步,才发现不是地面变软了,是腿变软了,谢尔泰被酒雾给灌醉了。
这是酒神信徒最无赖的手段之一,和他交手,就要忍受他的酒雾,对手可能已经烂醉如泥,而酒神信徒却保持着最佳状态。
谢尔泰转身要跑,米尔洛上前一脚将他踢翻。
谢尔泰奋力反击,一拳打空,自己重心不稳,撞在了马车上。
米尔洛连补了十几脚,谢尔泰肋骨断了好几条,跪倒在地,好像失去了反抗能力。
米尔洛举起匕首,准备割了他的脑袋。
谢尔泰哀嚎一声道:“等一下,我有一句遗言。”
“说吧!”米尔洛打了酒嗝,他不知道谢尔泰是克罗诺斯的信徒,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样的技能,在这世上,知道克洛诺斯信徒的人寥寥无几。
谢尔泰深吸一口气,他想发动六阶技,制定一条带有针对性的规则,比如说酒神信徒无法行动,这样就能轻松杀掉这个醉鬼。
可这个醉鬼是六阶,对手的阶层越高,针对性规则的约束力就越小,在面对六阶或以上信徒的时候,这一规则大概率不会生效,就算生效了也很难完全限制对方的行动。
而且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很糟糕,本来就很疲惫,还被米尔洛打成了重伤,他没有足够的体力发动六阶技了
思忖之间,米尔洛已经不耐烦了,擦了擦嘴边的口水道:“说完了没有?没说完的话留到地狱再说。”
眼看刀刃即将碰到脖子,谢尔泰高呼一声道:“此时此地,不准伤害投降的敌人,我投降了!”
这是一个没有指向性的普通规则,也是战场上常见的规则,只需要用到二阶技就足够了。
米尔洛一怔,发现自己的匕首竟然砍不下去了。
好诡异的技能,米尔洛试了好几次,可匕首就是砍不到谢尔泰的脖子,好像在他的身上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趁此机会,谢尔泰一跃而起,跳上了马背,马车狂奔而去。
米尔洛当然不会看着他的离开,他两步爬到马车上,在车顶静静俯视着谢尔泰。
他不懂得谢尔泰的技能,也不知道技能有时间和距离上的限制,但他听得懂谢尔泰的那句话。
此时此地,不准伤害投降的敌人。
这应该是某种带有控制力的命令,只要不违背这句命令,还是有办法对付他的。
周围的酒雾越来越浓了,谢尔泰感到呼吸困难,眼睛也被烧的直流泪水。
前方的景象出现了重影,无论谢尔泰如何努力,眼睛都无法对焦。
身体在马背上不断摇晃,皮肤出现了严重麻木,一阵阵燥热在体内翻涌,在深秋的冷风中,他竟然有脱衣服的想法。
最糟糕的是,一股怒火窜上了头顶。
一位大公,一位神王的六阶信徒,竟然被一个叫花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逃得如此狼狈,却还未必能逃得掉。
不能就这么离开,这是在丢谢尔泰家族的脸,这是在丢众神之王的脸!
谢尔泰想要反击,他准备突然停下马车,让米尔洛从车顶上摔下来,然后制定新的规则,一击置其于死地。
可当回过头,看到米尔洛阴森的笑容,谢尔泰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才想要反击,纯属醉酒的冲动,一旦反击的话,他就不再属于投降之人,米尔洛也不会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现在冷静下来,是因为酒醒了,对方虽然是叫花子,但阶层不比自己低,重伤之下,硬拼不可能有机会。
还是想办法把他吓走吧。
“我已经投降了,你还想做什么!”谢尔泰喝道,“违法了众神之王的规则,你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众神之王的规则?你是宙斯的部下?”米尔洛打了个嗝道,“虽然你投降了,我也没有伤害你,我只是请你喝酒而已。”
完美的逻辑,就连谢尔泰都找不到任何漏洞。
谢尔泰非常清楚自己的酒量,不能再喝了,否则他会从马背上摔下去。
米尔洛看他也算个聪明人,又说一句道:“我遵守了你的规则,你也该遵守我的规则。”
他的规则?
谢尔泰想起了他的那句话:马车上的那个人属于我,属于我的东西必须交给我。
一旦离开诗人,能活着逃出西南的几率将大大降低。
可如果不放弃诗人,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几率几乎为零。
谢尔泰砍断了车辕,放弃了马车,骑马狂奔而去。
米尔洛并未追赶,掀起了门帘,看到里面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的诗人。
直到谢尔泰的规则因距离失效,诗人才能开口说话:“不能让他逃了,抓住他!他关系着曼达的领地!”
米尔洛摇摇晃晃道:“他的领地,关我屁事?”
差点忘了米尔洛的性情,能出手救人已经算给足了面子,除非有特殊的约定,否则他不会为任何人主动作战。
懊恼许久,诗人突然警觉起来,多年未见,他还不知道米尔洛是什么立场,乱世之间,彼此之间最好有些防备。
“你为什么回到七星山?”
米尔洛道:“完成晋升之后,我一直到处闲逛,直到两个月前才收到酒神新的契约,契约的内容是守护我的家人,直至度过劫难,想想看这有多么荒唐,我的家人的确经历过劫难,那是一场大饥荒,他们在那场大饥荒里死光了,我都没有家人了,还能守护谁去?我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想想沃姆的葡萄酒,我想还是回来这里蹭点不要钱的……”
“你有家人了。”诗人打断了米尔洛的话,从怀里拿出了一枚徽章,“你是克劳德赛的家族成员,曼达告诉我,只要见了你,就要让你把徽章带上。”
第四百九十六章 重回妙音城
米尔洛看着胸前的徽章,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说了你也许不相信,我的父亲虽然是个平民,可我也是有姓氏的,随便更改姓氏总有些不太妥当,有朝一日我去了冥界,该怎么和家人交代……”
诗人道:“如果你得到永生就不必再去冥界,想要永生就要守护你的家人,难道你想违背神灵的意愿吗?”
“这件事还是确认一下的好,万一我还有家人活着呢?比如说远房叔叔之类的。”
诗人叹口气道:“我没心情和你饶舌,我犯了大错,我不知道该如何向曼达解释。”
米尔洛笑道:“不必那么紧张,经过鹦鹉城的时候,我看到城里已经张贴了通缉令,那个人应该跑不了多远,而且通缉令上写着只要能救下你,就能拿到全部赏金,这么看来,曼达并不是太在乎那位大公。”
“他越是宽容就越让我愧疚,这件事终究是我的错!”
“我听说曼达一直带人在搜寻你的下落,你在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他?”
诗人一愣,皱起眉头道:“的确遇到了,可当时他没有发现我。”
米尔洛放声笑道:“这些年来,我听说他一直在算计别人,想必是把自己算计傻了,他是个很机敏的人,怎么会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
这错误确实有些愚蠢,曼达收到了诗人和谢尔泰失踪消息,正带人沿途搜寻,恰好在半路上看到一辆马车强闯哨卡。
曼达立刻下令缉拿,那辆马车冲关不成,掉头逃窜,马车上有两个人,都在四阶以上,普通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曼达更加相信他们就是谢尔泰和诗人,他亲自率人追击,不眠不休连追几天,以至于和诗人擦身而过都没留意。
等最终追上那两个人,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诗人和谢尔泰,而是两个来自北方的细作。
曼达离开鹦鹉城不久,米尔洛随后就到,得知诗人蒙难,他也留意了沿途的马车,没想到刚走两天就被他碰了个正着。
获救之后,诗人想要去追谢尔泰,米尔洛拒绝帮忙,而且还提醒一句:“最好让曼达知道你还活着,否则他会把整个西南都翻过来,就要打仗了,别让他在为你分散更多精力。”
米尔洛说的有道理,诗人也没有制服谢尔泰的能力,只得先和米尔洛回七星山。
事实证明米尔洛的选择是正确的,曼达能放下很多事,但有一件事绝对放不下,那就是他的家人。如果不是诗人回来的及时,整个西南都会被曼达搅得天翻地覆。
等看到了诗人,曼达终于从暴躁中平复了下来,再看了看米尔洛,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米尔洛问道:“酒神让我帮助家人度过劫难,首先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我的家人,但从北边的情势来看,你可能真的要遭难了。”
“你当然是我的家人,你没得选,这是你的命运,”曼达给米尔洛倒了一杯酒,“我要活着,咱们就一起活着,一家人同享富贵,我要死了,咱们就一起死,一家人整整齐齐!”
“我,不是太想死……”
“不想死就得帮我!”
从两个细作嘴里拷问出一些消息,从杜尼森那里也收到了一些消息,再加上米尔洛沿途的见闻,曼达终于了解了北方的情势。
德恩科战败了,他向巴克恩投降,被降为侯爵,并且签下契约,世世代代向神罚者效忠。
整个北方只剩下龙格森在银松城苦苦支撑,可惜他也支撑不了太久。
米尔洛道:“他的领地霜花城就快被攻陷了,不是巴克恩,也不是莱昂德,而是来自北方的蛮族。”
曼达皱眉道:“拜尔人?他们来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是他们的天赋,而且他们还收到了巴克恩的邀请。”
政务大臣闻讯怒道:“巴克恩已经堕落到了这一步?他竟然勾结外敌来侵占王国的土地?”
曼达道:“没什么好惊讶的,只要能维系他的统治,卖掉整个王国也在所不惜,别忘了,当初神罚者连同奔狼人攻打黑水城,也是在他的指使之下。”
“那不一样!”政务大臣摇头道,“拜尔人和奔狼人不一样,你不了解他们有多么贪婪,他们会吞并整个王国的。”
“那倒未必,”米尔洛摇头道,“你们低估了提丰的信徒,那个叫莱昂德的家伙非常强悍,北方的十九座城市被他攻占了十一座,迄今为止,巴克恩都不敢向他动手。”
巴克恩任由莱昂德摘桃子?这可不是他的性情,按照战争的情势,曼达做出了一些推测,看来神罚之主和提丰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再看米尔洛,酒神为什么会给他制定那样的契约?
或许赫尔墨斯和酒神之间也达成了某种协议。
神灵正在卷入人类的战争,那宙斯在做什么?继续摧残贝萨流?
一个凡人恐怕不够祂摧残,想必祂正在摧残整个东南,甚至有可能波及到了正南。
想到正南,曼达一拍脑袋,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楚伊特还在正南骗粮食。
谢尔泰逃了,逃了就逃了,曼达已经守不住正南的土地,留着他也没什么用处。
但他一旦逃回去,楚伊特就危险了。
曼达立刻用冥河岛屿给楚伊特送信,让他立刻离开妙音城。
可楚伊特现在没心思关注冥河岛屿,他被贪婪蒙蔽了双眼。
正南的粮食实在太多了,骗走一船又一船,骗光了一座粮仓,还有数不清的粮仓。
平时的楚伊特知道见好就收,可自从成为了克劳德赛家族的成员,他的心性变了,这就像在给自己家里搬粮食,怎么搬也搬不够。
趁着谢尔泰的夫人还没有收到战场上的消息,楚伊特抓紧一切时间,用尽一切手段去骗取粮食,等他留意到冥河岛屿的书信,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得知谢尔泰出逃,楚伊特吓得魂飞魄散,他收拾好行囊,准备连夜离开秒银城,却被一群卫兵堵在了门口。
“大公请你去他的城堡,现在就走。”
谢尔泰已经回来了?回来的这么快?
楚伊特肯定不会跟这群卫兵走,在这群杂鱼面前,脱身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诸位稍等,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楚伊特关上房门,换上了一身短衫,短衫上有特殊的药草,配合幻术,能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再加上欺骗之神的戒指,让楚伊特几乎完美的实现了隐身。
这是他从骗子半神那里学来的技巧(条件是两年之内不再对半神使用酷刑),之前试过几次,从未有过破绽。
他跳下了墙头,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人群之中,士兵们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正当他准备离开,忽听身后有人道:“此时此地,欺骗之神阿帕忒的信徒无法使用技能。”
楚伊特身体一哆嗦,幻术失效了,他暴露在了人群当中。
第四百九十七章 楚伊特的秘术
谢尔泰就在卫兵当中,因为个子矮,楚伊特没有发现他。
他算准了楚伊特会用骗术脱身,也知道自己很难识破对方的骗术,但他还是在准确的时机说出了规则,因为他对骗术太过了解,骗子半神追随了他太多年,哪怕只是一点药草的味道也躲不过他的鼻子。
他早就可以限制住楚伊特的技能,他可以制定针对性的规则,毕竟楚伊特只有四阶,成功的几率非常的高。
可他偏偏选择楚伊特即将脱逃之前动手,他很喜欢看着曼达的部下惊慌失措的窘态,因为他经历过太多类似的羞辱。
楚伊特没再反抗,因为他知道这毫无意义,等被带到了城堡,谢尔泰并没有折磨他,还为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你也看到了,我是个公平的人,”谢尔泰叫侍者给楚伊特倒了一大杯酒,“我在七星山的时候,你们对我还算不错,所以我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你。”
楚伊特吃了一盘牛肉,喝了口酒道:“我会把您的话转达给克劳德赛大人。”
谢尔泰笑道:“这件事还真得劳烦你,请你用冥河岛屿为我宋一封信给曼达,他是我的大政务官,你是他的家人,我想让你们一家人在此团聚,共同辅佐我成为南方之王。”
话说的有点隐晦,但楚伊特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想以楚伊特为人质,逼曼达来到妙音城,成为他的阶下囚。
楚伊特喝了一口酒,笑道:“大人,您可能有一些误会。”
“此话怎讲?”
“克劳德赛大人虽然宣称我是他的家族成员,可这并不意味着我真的成为了他的家人,在古典时代,一名奴隶如果深得主人的赏识,就会被主人赋予姓氏,成为家族一员,我的主人很迷恋古典时代,换而言之,我只是个家奴而已,我没有这个价值,您高估我了。”
谢尔泰点点头道:“说的对,我高估你了,我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死你,让所有都看到曼达·克劳德赛弃你于不顾,让世人看清他的嘴脸,看清他那些无耻的谎言,家人?亲情?大政务官?忠诚?贵族?荣耀?他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不配,他只是个无情无义的私生子,他只是个无耻的骗子!”
楚伊特摊开双手道:“作为欺骗之神的信徒,我觉得骗子未必都是无耻的。”
“看来你很喜欢玩弄口舌,不如我把你的嘴唇和舌头割了,当做礼物送给曼达·克劳德赛。”
楚伊特舔了舔嘴唇,没再作声。
吃完了晚餐,谢尔泰吩咐卫兵把楚伊特送进地牢,临走之时,他给了楚伊特一封书信:“我给你一天时间,把这封书信交给曼达·克劳德赛,我要看到他的回信,必须是亲笔回信,别想用你的手段做假的书信,在地牢里你永远碰不到纸和笔,如果明天这个时候,我没有看到他的回信,我会挖了你的眼睛,再一点点剥下你的皮,直到你说出打开冥河岛屿的密语为止。”
……
楚伊特坐在地牢里,盯着书信看了一夜,信上没有封泥,谢尔泰并没打算向他隐瞒书信的内容。
的确没什么可隐瞒的,和他在餐桌上说的一样,他让曼达回来继续给他做大政务官,又或者用新君提卡斯和政务大臣莱西奥交换楚伊特。
这两个条件都是无稽之谈,就像楚伊特自己说的,他没有这个价值。
死是很可怕的事情,尤其临死之前还要经历那么多折磨。
既然难免一死,楚伊特也不再有任何求生的幻想,他只希望自己死的不那么痛苦。
所有的工具都被拿走了,只有指甲里还藏着一点药粉。
虽然这不是毒药,但或许还能帮自己一把。
……
清晨时分,曼达在冥河岛屿里看到了来自谢尔泰的书信,家人出了事,曼达把家人集中在一起,宣布了这一消息。
看到书信,车尔丹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可怜的人,他要是不那么贪心就好了。”
史丹利道:“我们多拿出一些金币,把楚伊特赎回来,在战争中用金币赎回战斧是常有的事情。”
车尔丹摇头道:“没用的,谢尔泰想要的不是金币,他就是想羞辱我们家族。”
布鲁托道:“也许可以用别的东西,我们可以归还一部分粮食。”
车尔丹还是摇头:“谢尔泰什么都不想要,他就想让我们难堪。”
狮子女道:“他不想要那个小国王吗?他不想要政务大臣吗?信里写了,可以用他们去换!”
车尔丹讶然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他们两个有多重要吗?”
狮子女怒道:“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车尔丹道:“他们决定了我们家族的地位,没有他们的认可,我们连贵族都不是。”
狮子女咆哮道:“不是贵族又怎样?我看你巴不得楚伊特死掉,你记恨他的名字排在你的前面。”
车尔丹转脸看着曼达:“大人,我考虑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家族,就算把新君和政务大臣交给谢尔泰,他也不会释放楚伊特。”
曼达盯着书信不说话,他好像闻到了特殊的味道。
沉默许久,诗人抬起头道:“我去换他回来,此事因我而起,我该替他死。”
车尔丹一脸无奈道:“没用的,这真的没用,多一个人送死也是一样,谢尔泰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楚伊特。”
曼达对这书信闻了半天,看着众人道:“你们闻一闻,是不是有特殊的味道?”
史丹利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率先拿过书信闻了闻,一脸惊喜道:“对,就是这个,我记得这个!”
楚伊特曾是他的部下,他熟悉楚伊特的特殊手段,他一路飞奔跑出了大厅,去找路丽安拿药粉。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把戏。
狮子女拿起了书信闻了闻,神色凝重道:“确实有些特别,好像在哪闻到过。”
布鲁托也闻了闻,紧锁双眉道:“这气味还真是不好形容。”
瓜特尔拿过书信闻了半天,吸吸鼻涕道:“我闻不出有什么特别,要不我尝一尝吧,我的舌头比鼻子灵。”
瓜特尔伸出舌头正要舔一口,忽见史丹利抱着一盆药水冲进了大厅。
“是这个,就是这个,只要泡在药水里,就能看见书信上的字,用尿写的字。”
瓜特尔把舌头收了回来,赶紧把书信交给了史丹利。
史丹利把书信泡在了药水里,不多时便看见了楚伊特的字迹。
“大人,用冥河岛屿给我一把匕首,锋利点,让我死的体面一点。”
第四百九十八章 家族的意义
看到楚伊特的字迹,众人安静了下来。
狮子女一直很在意家人,可貌似只有她明白家人的真正意义,其他人只是觉得他们立下了一些功劳,拥有了一个和领主同样的姓氏而已。
曼达初衷不是这样,克劳德赛家族也没有这么简单。
昆塔率先开口了,他不知道这种场合该不该说话,可他实在忍不住了:“把,把他救回来,他,他是我们的家人!”
史丹利也开口了:“给我一支士兵,我这就去脆石山谷,告诉谢尔泰那老东西,他要是敢动楚伊特,我就踏平妙音城!”
曼达笑了,先不说这个想法是否理智,这才是对待家人的应有的态度。
沃姆活动了一下獠牙:“带兵去未必能把人救下来,而且时间也太长了,我跟曼达去吧,我知道怎么对付谢尔泰,我有很多种方法。”
茉艾拉抬起头,看着曼达道:“这事情不该沃姆去做,你需要的是一个刺客,我跟你去吧,我们好久没有独处了。”
布鲁托道:“还是我去吧,我可以给他们下毒,反过来要挟他们!”
诗人道:“下毒这种事情,我也很在行,尤其是在地牢里那种不通风的地方,我能毒死所有敌人,但不会伤了楚伊特。”
瓜特尔挖了个鼻屎道:“我也四阶了,这种方法我也会!”
狮子女道:“这种事情还得我去,我和曼达更默契。”
尤朵拉道:“我和曼达也很默契,我们三个一起就更默契,而且我已经三阶了,你才二阶而已,我比你更有用处!”
所有人都争着要去搭救楚伊特,就连最理性的车尔丹也愿意跟着曼达去:“我经历过冥界穿梭,虽然我不赞同这么做,但为了家人,我一定能想到最好的战术。”
众人的情绪越发激动,恨不得举家前去搭救楚伊特。可他们很快被米尔洛泼了一盆冷水:“一群三阶、四阶跑去对付一个六阶大公?还要面对他手下那么多五阶上下的帮手?还是在对方布置好陷阱的情况下伸头往里钻?你们就这么看得起自己?”
众人一起看着米尔洛,脸上多少带着些恼火。
米尔洛指着曼达道:“如果真的想把那个骗子救回来,只有我和他能去,而且还未必能成功,要事先准备好三个人的墓地,如果你们想证明对家族的忠诚,多几个人去送死也没关系。”
众人转脸看着曼达,曼达很满意,这才是家人该有的样子!这才是克劳德赛家族存在的意义!
放弃楚伊特是不可能的,从公理上讲,楚伊特为了给西南获取更多粮食,才不慎落到了谢尔泰手里,如果弃之不顾会寒了人心。
从价值来讲,无论作为智囊还是特工,楚伊特完美到了无可替代。
从私情来讲,家人比什么都重要,私情大于价值,价值大于公理,在任何时代都是如此。
可他也必须认清现实,米尔洛说的对,谢尔泰会做足充分准备,布下重重陷阱,等着曼达往里钻。
米尔洛说的也很有道理,三四阶的帮手去了就是送死,两个六阶一起行动,或许还有些把握。
可真实情况比米尔洛设想的还要糟糕,曼达此行不能带帮手,因为进入冥界必须熟睡,还得保证灵魂安稳,以他目前的实力,一次只能保证一个人安全进出冥界。
假如他带上了米尔洛去搭救楚伊特,等救下楚伊特后,曼达只能带一个人回来。
他可以先带楚伊特回来,然后再去接米尔洛,可进出冥界一次,对于凡间来说要几个小时的时间,米尔洛在谢尔泰的重重陷阱里又能支撑多久?这不成了最愚蠢的一换一?
可如果不带帮手的话,曼达一个人去又有几分胜算?战胜准备充分的谢尔泰只怕难比登天。
得选个合适的时机,最好能等到巴克恩和莱昂德打过来,等谢尔泰被战争分散了注意力,到了那个时候才有把握把楚伊特救出来。
信上写的清楚,如果天黑之前谢尔泰收不到回信,就会挖了楚伊特的眼睛,曼达赶在中午之前立刻给谢尔泰送去回信,表示愿意答应他第一个条件,继续去南方给他做大政务官,他将在一个月之内抵达妙音城,让他千万不要伤害楚伊特。
谢尔泰对回信很不满意:“为什么要一个月?他不是可以在两地之间随意穿梭吗?我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他,否则我会在你的头上开个洞,然后让我的马吸吮你的脑浆。”
说完,谢尔泰把写好的书信交给了楚伊特。
楚伊特看着书信,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曼达为什么不听他的劝告,为什么不给他送来一把匕首?
曼达收到书信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没想到谢尔泰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直接要在今晚逼曼达现身。这就等于让曼达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钻进陷阱。
在这种情况下,曼达单枪匹马救出楚伊特的概率几乎为零。
至少得有两个帮手,而且必须得是米尔洛和史丹利这种五阶或以上的帮手,一个去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另一个跟着自己去拼命。
分两次把他们两个带过去?然后再分三次把三个人带回来?
曼达没吃午饭,拒绝见任何人,可他想破了头皮也没想出一个合理的战术。
能有一次逃跑的机会就不错了,谢尔泰绝对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就算曼达拼命把楚伊特救出来,跟去帮忙的米尔洛和史丹利也必死无疑。
搏一回,一次带三个人进入冥界!
自己背上一个人,让分身再背上两个。
分身出点苦力没问题,可它好像不具备安稳灵魂的功能。
可安稳灵魂并不是技能,按照老山羊的描述,那是赫尔墨斯的天赋。
分身会不会也和自己具备同样的天赋呢?
多想无益,还不如试试。
曼达释放出了自己的分身,这一次的释放时间有点长,过程有一点奇怪。
线条比以前更丰富了,凹凸变化非常强烈。
肢体变得更柔软了,棱角感明显消失。
什么状况,分身升级了?
而且模样好像还不太一样……
分身低着头,长发遮着脸,用柔美的琥珀丽语说道:“薄情的男人,你终于想起我了。”
她抬起了头,在发丝之间露出了那双翠绿的眸子。
第四百九十九章 克罗诺斯的技能
前前世有首歌,叫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眼前有种状况,叫肚里生出个美杜莎。
曼达赶紧把视线从她的双眼上移开,他想要尖叫,被美杜莎堵住了嘴,在曼达被闷死之前,美杜莎终于把手放开了。
曼达也冷静了下来,当前的状况,别人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什么时候进入我身体的?”
美杜莎嘟着嘴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也就是说在我离开冥界之后?”
“是在你离开冥界之前,我又不能穿过那些岩壁,否则我早就离开冥界了。”
曼达回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场景,他一直不敢回头看,生怕看到了美杜莎的眼睛,他一直以为美杜莎跟在他身后,而且跑的非常快,可实际上,自从他离开了美杜莎的巢穴,美杜莎就已经钻进了他的身体。
“你进入我身体想要做什么?就是想离开冥界吗?你已经成功了,现在你走吧。”
“薄情的男人,”美杜莎娇嗔道,“我们交融了这么多天,你就这么赶我走吗?”
“别说的这么恶心,好像我自己交了自己一样!”曼达怒道,“你现在还留在我身体里想做什么?”
“等你兑现诺言啊!”
“有那么着急么?我说过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美杜莎一脸委屈道:“可自从来到人间以后,你从来都没为我找过头颅,我都有些绝望了。”
“别绝望!”曼达克制着语气道,“不要那么容易绝望,我一直在努力,只是我没有表现出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誓言,身为一个男人,那是我对你最庄严的承诺!”
他的琥珀丽语不是那么流利,说出这番话来很是不易,但他知道让美杜莎绝望的后果,他会被丢尽斯提克斯河,然后成为河底泥的一部分。
美杜莎冷笑一声道:“我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你再不付诸行动,我们就要换个地方见面了。”
曼达道:“能不能多宽限几天?眼下我遭受了厄难。”
“什么厄难?”
“你一直在我身体里,难道听不到么?”
“听是听得到的,但是听不懂,你们的语言好奇怪。”
美杜莎还是听不懂通用语,曼达连说带写,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美杜莎点点头道:“说也说的差不多了,看也看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先给我件衣服穿?”
曼达赶紧给美杜莎披上了一件衣服。
“你说的什么大公之类的,我听不懂,我不记得你们凡人有这样的官职。”
曼达道:“时代变了,变了很多,以后我会慢慢教给你,现在不是探讨这些的时候。”
美杜莎接着说道:“但我对克洛诺斯很熟悉,祂一直被塔尔塔洛斯的深渊里,有几次祂想要逃走,有一次还差点掀翻了哈迪斯的宫殿,我还和祂联手过一次,可惜都失败了,通过那次联手,我了解了祂每一个技能。”
“你说的是真神的技能?我们要对付的不是真神,是祂的信徒。”
“真神把自己的一部分技能赏赐给了信徒,这就是信徒技的来源,规则支配就是克洛诺斯的一部分技能。”
曼达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对他的技能挺了解的,就是每一阶都有一条规则。”
“肤浅,太肤浅了,”美杜莎摇头道,“想要战胜他,你必须要对他足够了解,尤其是在他做了充分准备的情况下,
如果他已经晋升到了六阶,就证明他掌握了六条规则,这六条规则是有顺序的,你知道最强大的规则是哪一条吗?”
曼达道:“应该是他的第六条规则,可以针对敌人制定不公平的规则。”
“你错了,那是最弱的规则,克洛诺斯最强大的是一阶规则,被称为公理,也就是基于世人的常识和共同认可的规则,这样的规则一经制定,在他的技能范围内,所有人必须遵守。”
曼达无法理解:“你所说的公理指的是什么?”
美杜莎道:“比如说,在战场上,克洛诺斯的信徒宣布死去的士兵不可以再站起来,这就是公理,符合大部分人的常识,在技能范围之内,所有人都必须遵守,哪怕阶层再高,想破坏这一规则的难度也极大。”
曼达皱眉道:“这样的规则能有什么用处?”
美杜莎笑道:“你身边好像有冥王的信徒,这一规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他将无法操纵活尸战斗。”
曼达陷入了沉思,美杜莎接着说道:“他的二阶技叫做义理,在道义上被人们普遍认可的规则,比如说不允许杀死女人和孩子,二阶规则的控制力也非常的强,
三阶技叫公允,在公平战斗的基础上产生的规则,比如说双方禁止使用武器,禁止使用技能,这类规则已经有了一定偏向性,假如一个巨人和一个孩子搏斗,在不能使用武器和技能的情况下,孩子很难有取胜的希望,这是不公正规则,高阶信徒可以挣脱规则,但至少要在七阶及以上才有这个能力。
四阶技叫意志,利用看似公平的规则来实现自己的意愿,比如说不允许离开战场,不允许追击逃走的敌人,不允许任何人支援战斗,这些规则看起来是公平的,实际都是偏利于规则制定者的,这类规则的控制力更低一点,六阶及以上就有机会突破。
他的五阶技叫做融汇,在晋升五阶之前,每叠加一次规则,就得改变一次技能,如果叠加了四个规则,就得分别使用一、二、三、四阶技能来制定规则,等到五阶之后就不用了,他可以叠加五个三阶规则,只要不超过总数,他可以随意叠加。”
曼达点点头道:“那六阶呢?”
美杜莎道:“六阶技叫做喜恶,根据他的喜好和厌恶来制定规则,这是具有一定针对性的规则,但不能太过偏颇,他不能说我可以使用神力但你不可以,但他可以说赫尔墨斯的信徒不能使用神力,由于这种规则有针对性,所以最容易挣脱,五阶及以上信徒都有机会,只要你多用点力气,想挣脱六阶规则不算太难。”
曼达点点头道:“也就是说,我应该先判断他的规则阶层,然后选择四阶或是六阶的规则进行突破。”
美杜莎笑道:“这就是战术的关键。”
曼达沉思许久,起身道:“多亏你的提醒,我终于找到了最佳战术。”
“就知道你够聪明,”美杜莎爬到曼达身上,在耳边道,“说来听听,是什么战术?”
曼达道:“你冲上去,把他变成石头,不就什么规则都没有了么?”
“……”美杜莎抿了半天嘴唇,娇嗔一声道,“你这个人,可真是粗暴。”
“我有时候的确很粗,时候不早,我们立刻出发吧。”
“可我做不到啊。”美杜莎又噘起了嘴。
曼达皱眉道:“你不想帮我?”
“我怎么会不想帮你呢?”美杜莎面带委屈道,“你看看我的眼睛。”
曼达冷笑道:“你当我疯了么?”
“就看一下!”美杜莎把身体扭转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身子盘在曼达背上,脸却伸到了曼达面前,“你看一看,我还能让你变成石头吗?”
曼达极力躲避着美杜莎的眼睛:“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其实你看过我的眼睛,看过我的脸,从头到脚,你刚才看的非常仔细,可你一直没有变成石头,我失去了身体,同时也失去了力量,想让我帮你,必须找回我身体的一部分,哪怕是很小的一部分。”
第五百章 美杜莎的一部分
美杜莎的一部分身体?这东西上哪找去?
曼达感觉她在威胁自己。
“我知道你想让我帮你找回头颅,但现在我抽不开身去做这件事。”
“薄情的男人,别用你的恶毒心思来揣度我,我是真心想帮你。”美杜莎也有些生气了。
“你就给我当个苦力好了,帮我背个人进冥界。”
“这好说,可我不能保证那个人活着出来,我没有安稳灵魂的能力。”
“那你让我怎么做?今晚我的家人就要遭殃了,你让我上哪找你的身体?”
“你是赫尔墨斯的信徒,难道还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吗?”
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曼达,老山羊或许有办法。
可现在的老山羊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到的。
曼达把美杜莎收进了身体,叫昆塔拿来了老山羊的神像,虽然潘神暂时没有信徒,但出于尊敬,曼达会定期为祂祭祀。
按照祭祀之书的指示,曼达摆好了祭坛和祭品,开始向着老山羊祈祷。
算他运气好,直到黄昏时分,神谕戒指终于有了回应,曼达赶紧改换祭坛,召唤出了老山羊。
待简单说明事情的经过,老山羊捻着胡须道:“你想救他回来?提醒你一句,对付准备充分的克罗诺斯信徒,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是我的家人,我不能看着他死。”曼达回答的非常坚定。
“美杜莎身体的一部分……我倒是有一样东西,不知道行不行。”潘神在衣襟里摸索了半响,拿出了一个陶罐。
曼达打开陶罐一看,里面是两条小蛇。
“千万小心,”潘神道,“被咬一口你就没命了。”
曼达赶紧关上了陶罐,问一句道:“从外表上来看,美杜莎应该是个女人,这,是她身体的哪一部分?”
潘神道:“是她的头发,你可以把它们交给美杜莎,但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友善。”
曼达知道美杜莎不是善类,可现在他别无选择。
他俯下身子,举着陶罐道:“感谢您,伟大的潘神。”
潘神沉下脸道:“感谢就完了?”
“呃……凭我们之间的友谊,应该……”
“一万个金币。”
“好说,明天一定送到。”曼达再次施礼,目送潘神离去。
……
潘神走后,曼达释放出了美杜莎,看到头发的那一刻,美杜莎的眼睛里出现了异样的绿光。
“你竟然把它们找到了,”难掩的兴奋挂在了脸上,“你知道这有多珍贵么?”
“一万个金币,当然很珍贵。”曼达嘀咕了两句,转而看了看美杜莎的头发,她的发丝也和那小蛇一样,正在蠕动。
“你不是有头发么?”
美杜莎摇头道:“那些只是装饰而已。”
“也就是说,不能咬人?”曼达试着拔了一根。
美杜莎勃然大怒:“放肆!你想做什么!”
曼达赶紧收回了手,美杜莎一抹脸,重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有了这两样东西,你的家人有救了。”
曼达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别急,我还要做一点准备。”
“没时间了……”
“就一会,让我梳理一下柔弱的发丝。”
……
天渐渐黑了下来,谢尔泰坐在大厅里,神情肃穆的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楚伊特。
在这座大厅里,他已经叠加好了六项规则,一是不能使用任何神灵赐予的技能,这是他最常用的规则,属于三阶技,他对曼达用过一次,虽然他知道这对曼达的部分技能无效,但对那几个技能,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二是不能使用任何神物,也是三阶技,他怀疑曼达那些不受控制的技能和神物有关。
三是不能召唤神灵,在被囚禁于七星山期间,谢尔泰有过一些听闻,曼达貌似可以召唤潘神,如果真神参加了战斗,之前的准备也就毫无意义了。
四是不能在战场使用酒,为了防备那位酒神信徒。
五是不能在战场上使用毒药,谢尔泰知道曼达有一支强大的巫师军团,他怕曼达不带人,直接带药。
最后一项规则是六阶技,赫尔墨斯的信徒在战死之前,不能离开战场。
他知道曼达是六阶信徒,所以前五项规则全都压在三阶,让曼达没有破解的办法,最后一项规则虽然不稳妥,但有了之前的限制,恐怕曼达也失去了冲破规则的能力。
晋升六阶之后,谢尔泰对规则的控制手段变多了,他缩小了规则的控制范围,延长了规则的时间,他能让这六条规则在大厅里维持一整夜,在他身后站着一百名弓箭手,严阵以待,只等曼达出现便,就能把他射成刺猬。
就算曼达侥幸不死,谢尔泰身边还有十几名古神信徒,届时他将改变规则,绝对不给曼达留下活路。
转眼到了深夜,谢尔泰等的有些无聊,一名家臣出了一个主意:“大人,我们不妨找点乐子。”
谢尔泰道:“你想喝一杯么?这可真是遗憾,今晚在这里不能喝酒。”
“我说的不是酒,我想让每个在场的人都在这个骗子身上割一刀,看看他能撑多久。”
谢尔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楚伊特还想做最后的抗争:“大人,您不必这么做,我说过您高估我了,克劳德赛大人不会来,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家奴拼上性命,让我痛快的死去吧,您是体面的人,这是一名贵族应有的修养。”
楚伊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到家臣手里的匕首,他很害怕。
“你怕么?”家臣笑道,“要是感到害怕,你就大声哀嚎,南方的臣子们都在这里,让他们共同见证克劳德赛家族的耻辱!”
家臣上前,在楚伊特的肩膀上割了一刀。
楚伊特没叫,他咬牙克制着自己,脸上甚至没有出现痛苦的表情。
家臣的话激怒了他,他不会让这群禽兽看自己的笑话,看克劳德赛家族的笑话。
第二个家臣走了过来,第二刀割在了楚伊特的小腿上,楚伊特依旧没作声。
第三刀割在了背上,这一刀深可见骨,割下来一大块血肉,楚伊特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要意识还在,他绝对不会发出一声哀嚎。
第四个家臣走了上来,他有些特别的想法:“大人,我想看看他的肠子长什么样,我想看看里面会流出什么东西。”
谢尔泰故作惊诧道:“那样就无趣了,恐怕他支撑不了多久。”
家臣笑道:“医官也在这里,只要处置妥当,我想他一定撑到天亮。”
这个家臣是粮务官,想想他之前对曼达百依百顺的模样,再看看他今日的嘴脸,楚伊特真想发笑。
粮务官走到了楚伊特身边,匕首对准了楚伊特的小腹,楚伊特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
匕首穿破了衣服,即将碰到皮肉,却戛然而止,粮务官手一抖,匕首掉在了地上。
谢尔泰冷笑道:“怎么,你怕了?”
粮务官没作声,他艰难的回过头,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谢尔泰大惊失色,急忙叫士兵们备战。
曼达来了,他在哪?
正当谢尔泰左右观望,忽听一名士兵喊道:“有蛇!”
话音未落,弓箭手接连倒地,谢尔泰一惊,忽觉脚下有些滑腻。
在他脚下有一片毒蛇,密密麻麻爬上了他的椅子,其中一条已经钻进了他的长袍。
第五百零一章 蛇发飞舞
谢尔泰一跃而起,脱掉长袍,抖出了毒蛇,周围还有大量的毒蛇在蠕动,身后的弓箭手纷纷栽倒,已所剩无几。
谢尔泰不知这些毒蛇从何而来,他也无暇去思考,他从墙壁上摘下一支火把,试图驱赶毒蛇,一条蛇被火烧焦了脑袋,可身体还在朝着谢尔泰蠕动,这些毒蛇完全不知恐惧。
与此同时,一大群毒蛇托起了楚伊特的座椅,正在往门外移动。
眼看楚伊特即将冲出大厅,忽听身后一位冥王信徒喊道:“大人,改变规则!”
信徒们用火烧,用刀剑砍,他们都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对付这群毒蛇,直到此时,谢尔泰才想起来该调整规则了。
他废止了第一项规则:不能使用任何神灵赐予的技能。
随即改成了新的规则:“此时此地,毒蛇必须离去!”
规则生效,可毒蛇并没离开,谢尔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根本不是蛇,而是女妖的头发。
没有使用神物,那是她的头发。
没有使用神灵的技能,那是属于女妖的能力。
没有召唤神灵,美杜莎不是神灵。
没有毒药,也没有酒,美杜莎完美的规避了谢尔泰的所有规则。
好在信徒们的技能恢复了,火神信徒用火点燃了一大片毒蛇,剩下的毒蛇立刻分散开来,这名火神信徒已经达到了四阶,他能精准的控制火焰去攻击每一条毒蛇,可没想到一条毒蛇突然爬上了他的手臂,在臂弯处狠狠咬了一口。
凭借四阶信徒的体魄,他以为自己没什么大碍,可谁知他只支撑了不到三十次呼吸的时间,便倒地身亡。
火神信徒死了,却暴露了美杜莎的位置,冥王信徒发现她藏在了屋顶上。
美杜莎也注意到了他,急忙调动毒蛇上前围攻。
可冥王信徒的身手非常灵活,躲过了几次毒蛇的攻击,他用出了冥王五阶技——送葬。
在一段咒文声中,整个大厅突然变得异常寒冷,一大片苍白的,几乎透明的人形物体穿过墙壁,从四面八方飘进了大厅。
美杜莎大惊失色,她见过这种东西。
这些是亡魂,游荡在凡间的亡魂。
冥王五阶技,召唤游荡在凡间的亡魂,给敌人送葬。
亡魂们开始捡拾地上的毒蛇,像吃面条一样大口生吞,而毒蛇却无法攻击亡魂,他们没有身体,没有血液,根本不害怕毒蛇的啃咬。
美杜莎放弃了和冥王信徒的战斗,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楚伊特身上,毒蛇驮着楚伊特已经撞开了大厅的大门,美杜莎却没有留意到一件事,有四具尸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四具尸体围成一个圈,抬起头,伸出手,用食指指向了美杜莎。
冥王四阶技——引路。
美杜莎的灵魂寄生在曼达的分身里,本来就不稳定,眨眼之间,灵魂就被四具活尸抽了出来。
美杜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绝望的在大厅上空飘动,接下来,她的灵魂会被送到最近的冥界入口,一直送到冥界的深处。
她又要回到无边的黑暗里,重新回到千百年间的孤独与煎熬之中。
有谁还能记得她?有谁还能想起她?有谁还能找到她?
曼达会去找她吗?
做梦吧,那个负心的男人,他和那两个负心的男人一样,比他们还要无耻。
如果他不兑现诺言,就让他掉进斯克提斯河,让他变成河泥。
美杜莎万念俱灰,沿着活尸的指引飞向了大厅的门口。
她撞进了曼达的怀抱,最近的冥界入口就在这里。
在干掉了走廊里所有的卫兵之后,曼达在大厅门口打开了冥界入口。
在抵达城堡之后,曼达和美杜莎潜伏了一段时间,美杜莎看出了规则的范围界线就在这座大厅,离开大厅将不受规则的限制。
美杜莎死去了太久,她知道现在的人对她了解太少,她相信自己能躲避克罗诺斯的大部分规则,所以她选择在大厅作战,曼达则在大厅外清理埋伏,避免和谢尔泰正面冲突,双方同时出手,混乱之下,谢尔泰对大厅外的状况一无所知。
安稳住美杜莎的灵魂,曼达立刻召回分身,让美杜莎的身体钻进了分身里。
虚弱的美杜莎浑身冰冷,她看了曼达一眼,轻声道:“我做的怎么样?”
“做得漂亮。”
“我看起来怎么样?”
“美得让人窒息。”
曼达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把她收进了体内,随即用金手指切断了绑绳,把楚伊特背在了身后。
楚伊特激动的放声大哭,他刚想说点什么,嘴里却被曼达塞进了一大把药粉。
与此同时,摆脱了毒蛇的冥王信徒追到了门外,手指着曼达想要发动苦痛技。
曼达的动作比他快的多,打斗间,冥王信徒明显吃力,一条蛇发突然爬上了冥王信徒的小腿,冥王信徒一慌,被曼达斩断了左臂。
冥王信徒放声痛呼,挥起右手想使用黑暗技。
曼达拇指一弹,在他使用技能之前,把跳跃纽扣投进了他的嘴里。
冥王信徒的呼吸戛然而止,他用手捂着脖子试图干呕,曼达割开了他的喉咙,取出了跳跃纽扣,帮他结束了痛苦,顺势剖开了他的胸膛,取出了他的神血石。
冥王信徒死了,五阶技也消失了,在冥界入口的吸引下,游荡在大厅里的亡魂纷纷冲进了冥界,大厅里的人们还在用各自的手段和剩余的蛇发纠缠。
现在是脱身的最佳时机,可曼达还不能走,因为楚伊特还没有睡熟。
他想换个地方再度打开冥界入口,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可谢尔泰却冲了出来,一边举剑砍向曼达,一边诵念新的规则。
新的规则将扩大范围,他想让曼达的技能失效,无法逃离城堡。
曼达不能让他把规则念完,他闪过长剑,用金手指刺向了谢尔泰的脖子。
谢尔泰奋力躲闪,论搏斗能力,他比曼达稍差一些,曼达的速度占了太多便宜。
但曼达背着楚伊特,行动迟缓了不少,这也给了谢尔泰僵持下去的机会。
这种僵持对曼达非常不利,谢尔泰随时可能说出新的规则,他身后还有不少信徒,城堡外面还有不少军队正在冲进来。
焦急之间,谢尔泰突然感到脚踝一凉,吓得他步法大乱,他以为有毒蛇爬上了脚踝,其实只是撞上了一个亡魂。
曼达趁机用手指斩向了他的脑门,谢尔泰躲闪不及,被划伤了脸颊。
一道两寸长的口子从颧骨延伸到腮边,谢尔泰放声痛呼,连连后退。
曼达回过神去,看了看身后的楚伊特,在剧烈的摇晃下,他终于睡熟了。
曼达背着楚伊特跳进了冥界入口,在关闭入口之前,他和谢尔泰对视了片刻。
谢尔泰狞笑道:“我们的事情还没完。”
曼达点头道:“你伤害了我的家人,等我把你送到地狱那天,这事才算有个了结!”
冥界的入口关上了,暴怒的谢尔泰用长剑斩杀了十几条毒蛇,他用剑锋指着家臣们道:“集结军队,向西南开战!”
第五百零二章 血染霜花
谢尔泰恨不得立刻集结兵马,掀翻西南,但在他即将颁布命令之时,他的儿子金弗阻止了他。
“父亲,现在不是和西南开战的好时机。”
谢尔泰指了指脸上的伤口道:“孩子,你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他此前对我做过些什么?”
金弗仰望着父亲道:“有些耻辱必将洗刷,但现在我们还有很多麻烦需要面对,东南爆发了洪水,洪水之后又出现了瘟疫,大量的难民正在涌入,如果那些带着疫病的难民来到了我们的土地上,您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后果。”
回来之后,谢尔泰一直专注于报仇,都没有关注过政务。
这一下倒被儿子提醒了,带着疫病的流民比军队还要可怕,谢尔泰立刻下令封锁边境。
烦心的事情还不止一个,巴克恩率领着神罚军,在夺回连雨城之后,准备向正南进发。
无论当时谢尔泰是什么处境,正南、东南、西南组成联军,拥护新君提卡斯都不争的事实,任何解释都没什么意义,况且谢尔泰也不想做出解释。
有些事情没法说出口,说自己给曼达当了半年的俘虏?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件事对于谢尔泰家族的声誉会构成毁灭性的打击。
谢尔泰只能承认曼达就是自己的大政务官,让这个谎言延续下去,自己能保全颜面,曼达的爵位和家族也得到了认可,以后的矛盾以后解决,相处不融洽,双方又反目了,很多历史上的故事都是如此。
传过几代人后,这段故事将不再是谎言,甚至会成为一段佳话。
至于眼前的事情,谢尔泰早已有了应对的策略。
巴克恩既然想打,谢尔泰也不畏惧,但他不打算单独应战,他的神克洛诺斯已经为他找好了盟友。
他和莱昂德建立了盟约,并且公开宣布克洛诺斯和提丰是世间最伟大的神灵。
巴克恩收到消息后勃然大怒,就连很少提出建议的德怀特也有些坐不住了。
“提丰的信徒好像错误的理解了主的宽容和仁慈,”德怀特道,“我建议先把提丰的信徒从北方驱逐出去,然后再给谢尔泰一次慎重考虑的机会。”
巴克恩同意德怀特的想法,他准备回到北方继续和莱昂德作战,让德怀特留在连雨城威慑谢尔泰,并阻止谢尔泰向莱昂德输送援军和补给。
谢尔泰完全无视神罚者的威慑,向北方运送粮食的船队在结盟的第二天就出发了。
德怀特正要率军阻击,可一觉睡醒的巴克恩突然改了主意。
“先不要理会克洛诺斯和提丰的信徒,先拔掉龙格森这根眼中钉,这是主给我的指示。”
德怀特对此深感诧异:“大主教,龙格森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算不上什么眼中钉了。”
“这个人只要活着,永远都是我们的威胁。”
德怀特摇头道:“他活不了多久,银松城和霜花城很快都会被我们攻占,我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主的旨意?你不能把自己的懦弱归咎于主!”
巴克恩笑了,德怀特又出言不逊。
换做往常,就算无法惩治德怀特,一场激烈的争吵在所难免。
可今天巴克恩的心情大好,没有和德怀特计较。
他拿出了一张羊皮纸,交给了德怀特:“这是主对你的恩赐。”
德怀特接过了羊皮纸,看了片刻,眼角连着脸颊开始剧烈的颤抖。
这张纸上记录着晋升五阶的方法,这是德怀特梦寐以求的事。
这是主的恩赐吗?还是巴克恩送给他的?
德怀特知道巴克恩是五阶神罚武士,肯定有晋升的方法,但德怀特的天赋不够,普通的晋升方法对他无效。
巴克恩指着羊皮纸的末尾道:“主已经留下了补全天赋的方式,这是主专门给予你的恩典。”
德怀特将信将疑,巴克恩冷笑道:“怕了可以不去尝试,主的麾下没有懦夫,你可以选择在四阶停留一辈子。”
巴克恩回到了北方,专心致志对付龙格森。
其实德怀特说的没错,龙格森已经算不上眼中钉了,一个月之内,巴克恩有绝对的把握让他变成无处可去的丧家之犬。
他回北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找一座清静的城市,完成六阶的晋升。
他的确收到了神罚之主的神谕,他收到了三个晋升的方法。
一是德怀特晋升为五阶的方法。
二是他自己晋升为六阶的方法。
三是晋升为七阶的方法。
七阶离巴克恩还很遥远,但却让他无比兴奋,因为教皇也只有七阶而已。
这是主对他的信任,也意味着他正在向着更高的地位靠近。
……
吃了一碗满是沙石的麦粥,龙格森整理一下武器,准备带着士兵连夜离开银松城。
城外有重重包围,龙格森有三百勇士,这三百骑兵是龙格森仅存的兵力,突围之后也难说能剩下几人。
可现在不走不行了,银松城已经失去了坚守下去的意义,虽然粮食足够吃,但吃完了还是等死,而且还是带着满城平民一起死。
平民们不想死,他们每天都盼着龙格森滚蛋,他们经常在城门附近徘徊,随时都有打开城门的想法。
留在这里没意义,而霜花城在内外夹攻之下亟待支援,那才是龙格森的领地,那才是士兵们的家。
跨上战马,拿起战旗,龙格森下达了冲锋前的命令:“所有人,跟着我手中的旗帜前进,如果有同袍倒下了,不要去理会,如果我倒下了,会有人把旗帜接过去,就算旗帜倒下了,神灵也会帮你们找到回家的路!拿起你们的骑枪,跟我冲啊!”
城门大开,龙格森率领三百骑兵,冲向了城外的敌军……
次日天明,龙格森带着七十多名伤痕累累的骑兵,迎着初冬的第一场大雪,朝着霜花城走去。
他们没有食物,甚至喝不到一口干净的水,一路上只能找些树根和草皮果腹。
龙格森命令士兵杀掉两匹战马,士兵们拒绝了:“大人,在回到霜花城之前,它们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了。”
龙格森没有强迫士兵杀掉战马,可他没想到的是,等到了霜花城之后,这些战马依然是士兵们唯一的亲人。
拜尔人攻占了霜花城,他们保持了屠城的传统,整座城市,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霜花城大地被染红了,在茫茫的白雪间,显得那么刺眼。
看到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士兵们列好了队形。
一名兵长哭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将军,下令冲锋吧,跟他们拼了!”
第五百零三章 蝶兰镇的山涧
龙格森曾幻想过这一时刻,面对凶残的蛮族,拿起自己的骑枪,带上宁死不屈的战士,把最后一滴血流在战场上。
这是武人的归宿,不是在城堡里跟着一群政客尔虞我诈,也不是在罗姆路国的土地上和罗姆路人自相残杀,要死在抵御外敌的战场上,这是先祖赐予武人的荣耀。
荣耀的时刻就要到了,城外有一百多个负责巡哨的拜尔战骑,他们好像已经注意到了龙格森和他的士兵。
“弟兄们,握紧你们的长枪,举起你们的盾牌,我们先收拾了这些杂兵,用他们的血祭奠我们的亲人。”
士兵们瞬间收去了眼泪,他们用骑枪叩打着盾牌,向他们的将军做出了回应。
就在龙格森即将下达冲锋的命令时,卡雷安骑着白马突然冲到了龙格森的面前,幸亏士兵们对卡雷安还算熟悉,换做别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很可能已经死在了弓骑手的箭下。
德恩科投降后,卡雷安拒绝投降,以他和巴克恩之间的过节,就算投降也没有好日子过。
他本想离开北方,可又挂记着龙格森,他在霜花城附近等了许久,终于被他等来了。
他想带着龙格森一起离开北方,但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任何收获,龙格森似乎铁了心赴死。
卡雷恩又从士兵们身上入手:“就算你不想活了,你还想让这些死里逃生的士兵们跟着你陪葬吗?”
这招没能奏效,因为士兵的心和龙格森一样铁,失去了家人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他们也不想活了。
好在卡雷安机敏过人,他找到了龙格森的最后一个软肋:“你要是死了,霜花城怎么办?”
龙格森眼含泪水,咆哮道:“霜花城已经完了,你看不到吗?”
“还没完!”卡雷安道,“只要还有一个霜花城的男儿活着,就还没完,我在东南还有些产业,烟石郡还有一些好儿郎和好姑娘愿意跟我走,我们从头来过,带上他们一起从头来过!”
龙格森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在城下挑衅的拜尔人,怒火再一次烧上了心头。
可卡雷安看到士兵们的心已经动了,只要还有希望,谁都渴望活着。
卡雷安再次恳求龙格森:“为他们想一想,为霜花城想一想,这群好儿郎把一切都交给了你,给他们一个机会,重振霜花城的机会!”
龙格森放下了骑枪,沉默许久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卡雷安带上一百多人,加上龙格森的七十多人,沿着小路前往东南,一连走了十几天,一名百夫长突然神色慌张对龙格森道:“大人,我们不能去东南。”
龙格森神色木然道:“你后悔了?”
百夫长摇头道:“我选择追随大人,自然不会后悔,可我是普罗米修斯的二阶信徒,昨晚我做了一个怪梦,在梦里,伟大先知指着东南的方向,那里下着血红色的大雨!”
龙格森一惊,他从不怀疑普罗米修斯信徒的预见力,这名百夫长既然收到了神谕,就证明东南凶险非常。
他和卡雷安商议,可卡雷安别无选择,一来他仅存的家当全在东南,二来正南和西南都在备战,他们无法通过神罚者的防线。
卡雷安叹口气道:“我也听说东南出现了不少灾害,可不管多么凶险,我们只能闯一闯了。”
……
救回了楚伊特,曼达立刻去了鹦鹉城,他以为谢尔泰随时会开战,可一连等了十几天都不见动静,这倒让一直处在紧绷状态下的曼达享受了难得的惬意。
昨夜和狮子女、尤朵拉、茉艾拉打了一夜麻将,三位姑娘先是输光了钱,而后又输光了衣服,披着床单跑回了各自的房间。
曼达非常兴奋,快到天亮才睡着,睡了没多久,又闻到了一股脂粉香。
“不服气么?”曼达闭着眼睛笑道,“不服气再来呀!”
“薄情的男人,想我么!”
是琥珀丽语,曼达一惊,睁开了眼睛,看见美杜莎用头发把身体挂在屋顶上,俯身向下,看着曼达微笑。
曼达也算有些见识,看到如此诡异的画面也无法淡定了,眼看他要叫出声音,美杜莎赶紧把一团蛇发塞进了他嘴里。
蛇发在蠕动,曼达在挣扎,直到满脸鼻涕和眼泪的曼达表示不会喊叫,美杜莎才把蛇发拔了出来。
曼达干呕了半响,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美杜莎冷冷道:“你还想让我在你肚子里待多久?”
自从结束了那场和谢尔泰的恶战,曼达一直没把美杜莎放出来,他真的不是那种吃完就甩的渣男,但有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健忘。
而且美杜莎受了伤,他也很想让她多休息几天,没想到他竟然有办法从曼达的身体里钻出来。
“你的家人已经救回来了,现在该帮我找回头颅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领地正面临战争。”
“是啊,永远都不是时候,救回了家人要面临战争,打完了战争又要获取新的领地,新的领地又需要你去经营,经营好了领地,你又将面临新的战争,总之你永远没有时间兑现你的诺言!”
曼达没词了,美杜莎已经把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计划都说完了。
绿色的眸子里出现了点点泪光,美杜莎颤抖着声音道:“我为你拼死战斗,以为你会感动,可你和两个男人一样,让我如此的绝望。”
“先不要绝望,”曼达轻声问道,“那两个男人是谁?”
“关你什么事?如果不想掉进斯克提斯河,现在立刻帮我找回头颅。”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他们正在各地搜集情报,现在还没有收到消息,我们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我已经收到了消息,来自我两位姐姐的神谕。”
曼达一愣:“你的姐姐是神?”
“你怎么会如此无知?”美杜莎面带嘲讽道,“我的姐姐丝西娜和尤瑞艾莉都是蛇发女神,祂们告诉我,我头颅一部分在这个王国的东南方,一个叫做蝶兰镇的地方。”
曼达沉思许久道:“你的两个姐姐都是神,为什么你不是……”
“别岔开话题,立刻跟我去蝶兰镇!”
“我还没吃早餐……”
“到冥河里吃沙子吧!”
不知为什么,美杜莎一改往日的温柔,变得非常暴躁,直到进了冥界,她还在不停抱怨。
“我就不该相信你,昨夜你和几个女人疯了一夜,你当我没看到么?薄情的男人,负心的男人,你还敢说什么面临战争,你所谓的战争就是看着她们光着屁股到处跑么……”
对美杜莎的抱怨,曼达充耳不闻,他没去过蝶兰镇,只知道这座小镇离龙隐城很近,遗憾的是他也没去过龙隐城,只能依靠直觉来判断大致方位。
“蝶兰镇应该在这里,”曼达抚摸着一块石头道,“也可能会有一点偏差。”
美杜莎道:“先出去看看,我好像去过那个地方,应该还记得那里的样子。”
曼达摇摇头道:“你记得的是上千年前的样子,现在恐怕……”
“别磨蹭了,快点带我出去!”美杜莎钻进了曼达的身体,曼达穿过了岩壁,带着她回到了人世。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曼达先闻到了一股窒息的恶臭。
等睁开眼睛,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好像在一座山涧里,左右两边都是山,和冥界的黑暗幽谷非常相似。
真的很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身边这两座山也是由躯体构成的,唯一的区别是这些躯体不能动,他们不是被禁锢的灵魂,而是真正的尸体。
第五百零四章 破碎的山河
曼达没找错地方,这里就是蝶兰镇,距离东南最大的城市龙隐城只有不到二十里。
看到蝶兰镇的第一眼,曼达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美杜莎在尸体之中徘徊片刻,突然扯下了一绺头发,塞到了曼达嘴里。
这又是要作甚?她怎么这么喜欢往别人嘴里塞头发?
“这里有神灵的气息……”美杜杉喃喃低语。
在让人窒息的腐臭之中,曼达耸了耸肩:“你确定神灵的气息是这股味道?”
“这是神灵降下的疫病,含住我的头发,千万别吐出来,这能保住你的性命。”
“你的头发为什么能保住我的命?你的头发不是在战斗中都用光了么?”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我保留了一部分头发,头发会越长越多,我的头发能治愈疾病,也能抵挡瘟疫,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曼达耸耸肩,没再说话,美杜莎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哪位神灵如此狠毒?”
曼达知道这是宙斯的惩罚,他知道东南会有灾难降临,可没想到宙斯会做到这一步。
他们在尸山之中徘徊了半天时间,没有看到一个活人,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找到头颅的线索。
茫然无措之际,曼达突然看到有东西在尸体之间穿梭。
美杜莎也看到了,她的眼神之中透出一丝兴奋。
“是老鼠!”她弓着身子钻到尸体当中,手臂拧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一具尸体的肋下掏出了一只肥硕的老鼠。
“吃吧!”美杜莎抹了抹口水,把老鼠递给了曼达,“你不是饿了么?你先吃,留一点给我。”
多好的女人,就这么一只老鼠,还得留给自己先吃。
曼达的确饿了,吃老鼠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难度,可这只老鼠还有别的用处。
曼达把它放在掌心,跟它耳语了几句,老鼠抽动着鼻子,做出了回应。
美杜莎讶然道:“赫尔墨斯的信徒还能和老鼠说话?”
曼达笑道:“你不是无所不知的女妖么?”
“我对赫尔墨斯了解的还真不多,就连祂的父亲宙斯对祂了解的也不多,祂是以为无法捉摸的神灵。”
曼达很能理解赫尔墨斯,长年生活在宙斯身边,保持神秘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他放下了那只老鼠,老鼠摇着尾巴向前疾行。
曼达跟着老鼠走,美杜莎跟着曼达走。
“我们要跟着它去哪?”美杜莎问。
“去集市。”
“去集市做什么?”
“看看有没有人卖你的脑袋。”
美杜莎怒道:“怎么可能会在集市上卖我的头颅?”
曼达微微笑道;“那可是有神性的头颅,我猜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美杜莎吼道:“赫尔墨斯的信徒只知道生意吗?”
在老鼠的指引下,曼达很快找到了集市,这是整个蝶兰镇唯一还有活人的地方,虽然到处都是尸体,但还有几个衣着破烂的商人在这里卖食物,偶尔有虚弱的难民上前询问价格,可听到价格之后,全都默默的离开了。
曼达从长袍上撕下一块布,像头巾一样裹在了美杜莎的头上,他不想在这里引起恐慌。
他走到一个商人的摊子前,拿起了一块黑面包:“这个要多少钱?”
商人伸出了两根手指,他要两个银币,像这样的面包在平时也就值两个铜币,但在灾难到来之时,食物的价格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曼达多给了一个银币,低声问道:“最近有人在这里出售神物么?”
“神物?”商人冷笑道,“那东西能吃么?”
“或许不是神物,”曼达换了个说法,“是一件很昂贵的东西。”
商人道:“在这里最昂贵的东西是药材,你要有金币的话,或许能买来一点。”
曼达没再多问,他咬了一口面包,活动了一下颌骨,把面包交给了美杜莎。
“别吃太多,我的分身消化不了这种东西。”
他正准备询问下一个商人,忽见一队人马走了过来,曼达赶紧带着美杜莎躲躲在了一堆尸体后面,美杜莎嚼着面包,低声问道:“又是你的仇人?”
“不是仇人,是朋友。”
是公子苏斯,贝萨流大公的次子,他带着一队士兵来到了蝶兰镇。
昨夜,公子苏斯在梦里收到了赫拉的神谕,说有个人能给他一条生路,这个人今天将出现在蝶兰镇。
离开城堡是件很危险事,整个东南恐怕只剩下大公的城堡还没有出现过瘟疫,苏斯一直认为这是神灵的庇佑,可他的部下,灶神信徒蒂妮安也收到了神谕,之所以大公的城堡尚未沾染瘟疫,是因为宙斯给他们准备了更严厉的惩罚。
苏斯想活下来,他想带着家人一起活下来,于是他冒险来到了蝶兰镇。
与公子随行的只有两名保镖,虽然他们都是五阶信徒,都是无畏者,可刚走出大公的城堡,她们的脸就绿了。
死尸太多了,不超过十尺(三米)的距离之内至少会有一具尸体,每走三五百尺就会看到一个尸堆,每个尸堆上至少有上百具尸体。
等离开龙隐城,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很多地方的路都被尸体堵死了,很多尸体在车马的碾压下已经变成了烂泥。
洪水过后,大量平民无家可归,他们涌向了龙隐城,想找贝萨流大公讨口饭吃。
相对于另外两位大公,贝萨流非常宽容,他对难民从不吝啬。
哪成想,在龙隐城里等待他们的不是贝萨流,而是一场可怕的瘟疫。
瘟疫从城内开始,因为苏斯的舅舅犯下了一个愚蠢的错误,瘟疫席卷到了城外,等蔓延到龙隐城周边的小镇,感染的人群达到了高峰。
“这里应该有条小河,”苏斯左右张望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狩猎女神的信徒祖格兰在旁道:“公子,我们脚下就是那条小河,已经被死尸填满了。”
苏斯忍不住呕了出来,蒂妮安劝道:“公子,我们回城堡吧。”
苏斯不想回去,因为城堡里看不到希望。
穿过被死尸填满的河道,他来到了满是死尸的农田,穿过了死尸遍地的村落,终于来到了镇上。从镇子的边缘一直走到了集市,苏斯感到内心一阵悸动,他好像离那个人很近了,可没想到那个人不想见他。
曼达的确不想见他,说句绝情的话,曼达不想和贝萨流家族的任何人扯上任何关系,现在可千万别说什么道义,曼达没有和神灵抗争的能力,更别说对方是众神之主。
他带着美杜莎趴在死尸堆里,一直等苏斯走远,才小心起身。
美杜莎慨叹一声道:“我的朋友不多,但还是有几个的,在我们的那个时代,我们没有那么惧怕朋友……”
曼达苦笑一声道:“不是惧怕,是躲避,这个人是贝萨流的家族成员,贝萨流家族是宙斯惩罚的对象。”
美杜莎思索许久,才明白了曼达的意思:“你是说,宙斯为了惩罚他的家族,从而降下了这场灾难?”
曼达点头道:“是的。”
美杜莎一个健步钻回了尸体堆里,低声道:“我还能看得到他,等他再走远一点我们再出来,如果他认出了你,你就假装不认识我,不用假装也行,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第五百零五章 贝萨流家族
在蝶兰镇搜寻了一天,苏斯没有找到那个能拯救他的人,他甚至都没找到几个活人。
黄昏时分,苏斯回到了城堡,虽然城堡很安全,可苏斯打心底不愿回来,他受够了阴暗的光线,受够了回廊里的尿味和粪便,最让他厌恶的是母亲和哥哥的争吵,尤其受不了他那让人作呕的舅舅。
父亲在出征之前,把领地的管理权交给了苏斯的哥哥——世子罗兰德,在瘟疫爆发之前,罗兰德把各项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这让苏斯有些嫉妒,在处理政务的能力上,罗兰德并不比父亲逊色。
可罗兰德刚满三十岁,他没经历过如此可怕的灾难,在灾害到来之后,他慌了手脚。
先是洪灾,东南境内几条大河连日暴涨,横扫了二十多座城镇。一些不知名的小河也开始泛滥,哪怕是一条两步就能跨越的小溪,经过一夜暴涨,都可能荡平一座村庄。
整个东南,有七成以上的城镇遭遇了洪水,洪灾之后,流民大量涌向龙隐城,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可罗兰德依然做出了正确的应对。
他先关闭了城门,防止流民进城作乱,同时调拨粮食,给流民一口饭吃,他甚至为流民准备好了过冬的棉衣,至此,所有应对毫无疏漏。
可接下来的瘟疫,让罗兰德无从应对。
洪灾过后,发生瘟疫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按照正常的思维,这些流民身上应该带着瘟疫,不让他们进城是保护了龙隐城。
可谁能想到,瘟疫竟然从龙隐城内开始爆发,在此之前,龙隐城没有遭遇洪水,谁也不知道这场瘟疫从何而来。
罗兰德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只能关闭城门,不让瘟疫继续扩散,可这一举动却激怒了城里的贵族,也给了母亲口诛笔伐的机会。
母亲一直有插手政务的野心,父亲在的时候,她不敢表现出来,等父亲走了,母亲的野心就难以按捺了。
在太平年月,大部分事务她没法插手,她不懂财务也不懂农务,对最重要的商务也一窍不通,不是说母亲不擅长政务,准确的说,是她对政务一无所知。
瘟疫到来之后,母亲的机会来了,原因很简单,挑刺比做事要容易的多,在灾难面前,只要用心挑刺,一天能挑出一大把。
迫于母亲的压力,罗兰德把一部分政务交给了母亲,结果可想而知。
母亲先是下令中断流民的粮食供应,结果引发了流民暴动。
她让她的弟弟吉欧万伯爵指挥士兵驱逐流民,母亲一直认为父亲对吉欧万舅舅有偏见,父亲甚至当众辱骂过舅舅,说他蠢得像头猪!
事实证明,父亲错了,吉欧万舅舅比猪要蠢得多。
他派出了三千多名士兵,出城和流民作战,三天之间,几乎全军覆没。
很难想象,三千士兵几乎全都死在了流民手上,就算换一头猪去指挥,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惨烈。
更糟糕的是,这三千士兵把瘟疫带到了城外,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在病饿交加间死去,一部分流民冲向周围的村镇,把瘟疫带了过去,另一部分流民孤注一掷,攻破了龙隐城。
吉欧万继续发挥他惨不忍睹的指挥能力,几乎葬送了城里所有的守军,最终只剩下几百名卫兵艰难的守卫着城堡。
本以为城堡也会被攻破,没想到瘟疫更加凶猛,冲进龙隐城的流民经过十几天打砸抢烧,大部分倒在了疫病之下。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母亲并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相反的,她把所有责任全都归咎于罗兰德,她认为罗兰德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才导致了舅舅的接连惨败。
罗兰德忍无可忍,和母亲爆发了争吵,母亲大肆宣扬罗兰德不尊重自己,并且还散播谣言说罗兰德要弑父杀母,提前继承大公之位。
罗兰德再度退让,母亲步步紧逼,把大部分政务全都交给了她那愚蠢的弟弟。
而这位吉欧万舅舅毫无愧色的坐上了父亲的位子,白天在肆意玩弄着政务,晚上肆意的玩弄着城堡的侍女,母亲甚至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回到城堡,苏斯又听到了熟悉的争吵声,与其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母亲和舅舅对哥哥的围攻,苏斯只听到了母亲和舅舅的责骂声。
“你有什么资格对长辈指手画脚?知不知道我为你的家族付出了多少?”
“你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还敢和我说什么狗屁律法,说什么狗屁政务,你说那些狗屁东西有什么用?”
“你以为你读了几本狗屁的书能有什么用处?我要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家,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至始至终,苏斯都没有听到哥哥的回应,有时候他觉得哥哥太软弱了,有时候他也会替哥哥感到无奈。
晚饭时,哥哥没和家人一起用餐,独自躲在房间里喝闷酒,到了深夜,他突然把苏斯叫了过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哥哥好像喝吐了,而且吐了不止一回,但看他的模样还算清醒。
他坐在床上,让苏斯坐在他身边,拍拍苏斯的肩膀道:“今天偷偷跑出去了?”
罗兰德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弟弟,在贵族家庭里,这是很难得的。
苏斯点点头,小声解释道:“我收到了神谕,天后告诉我……”
“嘘!”罗兰德深处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低声道,“别把天后的神谕告诉我,别忘了我是众神之主的信徒。”
兄弟俩相视而笑,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开的一句玩笑。
罗兰德是宙斯的信徒,他的天赋没有苏斯那么好,可也比普通人强得多,刚满三十岁,已经到了三阶。
罗兰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了看弟弟,也给他倒了一杯。
“差点忘了,再过两个月你就二十岁了,在我眼中,你一直是个孩子,”罗兰德抿了一口酒,叹口气道,“当个孩子真好,父亲要是在这里,我也能和你一样,当个孩子,可现在……你也听到了,今天的我有多么狼狈。”
想起之前的事情,苏斯有些忍不住了:“哥哥,我觉得您不应该一直忍让母亲,尤其是我们那个愚蠢的舅舅……”
“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罗兰德摇摇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应对母亲,也知道该怎么应对舅舅,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场灾难……”
说话间,罗兰德的声音有些颤抖:“舅舅让我把死人的肉做成肉干,给活下来的平民吃,他命令我把所有的家产搬到他的城堡里去,他说这是送给大主教的礼物,他还让我把父亲和我自己的印章全都交出来,他要向巴克恩投降,让神罚之主来拯救我们,
我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巴克恩对我们家族恨之入骨,他不可能放过我们,他会说我们是吃人肉的恶魔,然后烧死我们!能在这件事里占到便宜的,只有咱们的舅舅,只有那个老混蛋,他会看着我们被烧死,然后夺走我们家族的一切!”
苏斯咬牙道:“我们不会让他得逞的!”
罗兰德攥了攥拳头,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我收到了宙斯的神谕,祂告诉我,这一切都来自于祂的惩罚,祂跟我说,父亲做错了事,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免除惩罚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我亲自杀光所有的家人,包括你,还包括母亲,家人只能死在家人手里,我们的家族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如果我不这么做,死的那个就是我。”
苏斯闻言,警觉的向旁边躲了躲。
哥哥一直很疼爱自己,但在这场可怕的灾难面前,亲情和人性经不起那么多考验。
罗兰德一笑,从怀中拿出了父亲的印章和自己的印章:“我想过,真心想过,可我,做不到那种事……”
他抱紧了苏斯,眼泪流了下来:“我不能伤害家人,尤其不能伤害你,带上这两枚印章,按照天后的指示,活下去,为了父亲,为了我,活下去,
我不会再答应母亲和舅舅的任何条件,任何条件都不会答应,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捍卫家族最后的尊严!”
第五百零五章 残片
罗兰德带着苏斯和两个贴身保镖悄悄离开了城堡,苏斯担心哥哥会有不测,劝哥哥跟他一起走。
罗兰德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的命运之路很艰难,我的命运之路到此为止,我尽力了,走吧,我的兄弟,在下一次日出的时候,我希望能看到贝萨流家族的旗帜,和太阳一起升起。”
苏斯无法改变哥哥的决定,含着眼泪离开了城堡。
罗兰德整理了一下衣衫,刚回到自己的卧室,却见母亲带着舅舅和卫兵,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
“你的弟弟呢?”
罗兰德耸耸肩道:“我猜他已经睡着了。”
“我听侍女说,他白天离开了城堡,他去哪了?是你让他离开的么?”
“有这种事?”罗兰德略显诧异道,“我想他是太闷了,偶尔出去转转也没什么不好。”
“只有在城堡里才能躲避瘟疫,你想让你的弟弟出去送死吗?”大公夫人咆哮道,“我刚去了他的房间,他不在那里,侍女说他来了你这!”
罗兰德耸耸肩道:“他的确来过,和我说了会话,喝了杯酒,他就快二十岁了,喝杯酒应该不算什么大错。”
“别跟我油腔滑调!”夫人怒道,“我问你他现在在哪?”
“谁知道呢?”罗兰德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或许找个地方和侍女鬼混去了,舅舅不也很喜欢这种事吗?”
“小子,在长辈面前,管好你的嘴巴!”吉欧万咬了咬牙,“快说,你弟弟去哪了?”
罗兰德打了个酒嗝,他不想回答舅舅的问题。
吉欧万转脸对夫人道:“这小子肯定又跑到外面了!”
夫人喝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人把他追回来!”
吉欧万带着卫兵转身要走,忽听世子喊道:“给我站住!贝萨流家族的卫兵都给我站住!”
卫兵们一愣,可还是停住了脚步。
夫人也愣住了,她看着罗兰德:“你想做什么?”
罗兰德微笑道:“我没想做什么,我想知道贝萨流家族的主人是谁。”
“贝萨流家族的主人是你的父亲,”夫人喝道,“你的父亲不在这里,你自然要听从长辈的安排。”
“长辈?他么?”罗兰德指了指吉欧万道:“他配么?告诉我他姓什么?告诉我这是谁的城堡!”
世子的态度让舅舅有些畏惧,而卫兵的脸上也不再茫然。
作为一个外戚,吉欧万试图篡夺家族的权力,卫兵们不傻,他们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不想掺和进来。
但如果世子真想反抗了,卫兵们也知道该听谁的话,他们的主子姓贝萨流,最基本的忠诚还是有的。
事态有些失控,吉欧万尴尬的看着夫人。
但夫人毫无惧色,她根本不把这些卫兵放在眼里。
她是伯爵的女儿,她的家族和贝萨流家族并不匹配。
她不算貌美,皮肤很黑,身材有些臃肿。
贝萨流娶了她,是看上了她的天赋,他想把这份天赋带进贝萨流的种血。
一个不算聪明的女人能在三十岁前达到四阶,足见大公夫人深受神灵的眷顾。
而现在,年近五十的夫人已经达到了六阶,六阶的阿瑞斯信徒。
只要她愿意,杀死这几十名卫兵只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可惜这些卫兵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夫人的野心和信心从何而来,他们不知道大公夫人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她平静的看着儿子,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你说这是贝萨流家的城堡,难道我不是贝萨流家的人吗?你说你的舅舅不配,难连道我也不配吗?”
罗兰德微笑道:“我怎么敢质疑你?我怎么敢质疑我英明的母亲?”
“收起你那傲慢的嘴脸,收起你那傲慢的语气,低下你的头,好好想想该用什么方式跟我说话。”
罗兰德道:“语气可以改,但这颗头低不下来。”
“好啊,”夫人点点头,“低不下来,我帮你!”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夫人的身形突然消失,几乎是在同时,她出现在了罗兰德的身后。
她抓住了罗兰德的头,狠狠的摁在了地上,罗兰德毫无反抗之力,脸直接撞在了地板上,鼻梁塌了,鼻口之间鲜血喷涌。
“你疼么?”夫人扯着罗兰德的头发道,“现在学会低头了么?我曾向你的父亲无数次低头,我是战神麾下的人杰,竟然要向那个蠢货低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知道我忍受了多久?你知道我经历过多少屈辱?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罗兰德以前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把母亲带到战场上去,六阶的战神信徒,将是多么可怕的存在,母亲必将战无不胜。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父亲的苦衷。
贝萨流专门制定了律法,禁止大公夫人接触军队,禁止大公夫人解除与战争有关的事物。
作为战神的六阶信徒,大公夫人对军事一窍不通,凭借大公的权力和丈夫的威严,贝萨流严格的限制了夫人的一生。
现在罗兰德才明白,如果让母亲学会使用军队,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夫人再次把罗兰德的头摁在了地板上,忽觉臂膀之间传来了一阵酥麻。
是宙斯的雷电,罗兰德的三阶技,夫人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六阶和三阶的实力天差地别,可宙斯的技能还是让夫人有一点忌惮。
罗兰德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母亲:“除了真神,贝萨流家族的男人不向任何人低头,这是父亲教给我的。”
“好!”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无法忍受儿子的挑衅,她挥舞着拳头打向了罗兰德,没想到罗兰德直接用胸口迎了上来。
阿瑞斯的六阶信徒,力量大的难以想象,夫人本来就不聪明,再加上被愤怒冲昏了头,这一拳完全没有留力。
她以为儿子会躲开要害,她以为这一拳只会打断儿子的几根骨头,可没想到,儿子竟然在没做任何防御的情况下,卯足力气迎了上来。
这一拳打穿了罗兰德的胸口。
当感受道拳头上湿热的鲜血,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我的孩子……”夫人吓傻了。
罗兰德依旧带着挑衅的笑容,说了最后一句话:“家人只能死在家人的手里,我不愿承担这份罪过,母亲,你做错了太多事情,只能由你来承担了。”
……
午夜时分,哭干了眼泪的夫人放下了罗兰德尸体,回身对吉欧万道:“准备好马匹,我们去找苏斯。”
吉欧万哆哆嗦嗦道:“他可能已经跑远了……”
“我收到了战神的神谕,我知道他在哪。”
“可是……”
“快点去准备战马!”夫人吼道,“那是我唯一的儿子!”
……
苏斯来到了蝶兰镇,直觉告诉他,那个能拯救他的人就在这里。
曼达的确在这里,接连询问了几个商人,他终于找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的确有一个商人在蝶兰镇出售过神物,据说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曼达找到了那个商人的住处。
幸亏来的早,这名商人已经雇了一条小船,准备天一亮就出海离开龙隐城。
曼达在港口见过那种小船,那是在河里捕鱼用的,比独木舟大不了多少,根本不适合出海。
可人们现在都拼了命想离开东南,雇这一艘小船花了这名商人五十个金币,这已经掏空了他的钱袋。
“拿出你的神物吧,”曼达笑道,“或许它能换来一艘大船。”
“要是在以前,可不止一艘大船,我能用它换来一支船队!”商人对自己的宝物很有信心,他打开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放着一块掌心大小的残片。
这好像是块陶片,曼达用一阶技看了一眼,一个金币也没看到。
曼达皱着眉头看着商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商人道:“这是神灵的酒罐上掉落的陶片,上面还带着奥林匹亚山上的酒香,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神力,可惜的是,只有六阶以上的信徒才知道召唤神力的方法,以至于这块稀世珍宝被埋没了这么久……”
曼达没心情听他废话,这典型是个江湖骗子。
他起身刚要走,却见美杜莎在一旁流眼泪,她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陶片,有数不清的金币出现在了曼达的眼前。
这件东西,只有在美杜莎的手中才有价值。
因为这是她头骨的碎片。
“不买别碰!”商人粗暴的推开了美杜莎的手。
曼达一把抓住了商人的手腕:“开个价,我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