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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落纤澜     皇妃经纪人txt下载     皇妃经纪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鬼月

    沈师琮一听大惊,对于江随云这个首席幕僚,他一直是非常信任的,猛然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心头一颤。毕竟,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与皇家联姻出了一点差池都是弥天大罪。

    “随云此话怎讲?”

    江随云见沈师琮面色凝重,也知道自己的发现非同小可。连忙解释了起来。

    “沈帅你也知道江某不才,但是对于天机术数之类杂学也小有涉及,平日只用来卜算行军出征的天时气象,这次因是大小姐大婚,江某虽知才疏,但也不敢妄自倏忽,可是一算之下,发现这吉辰非但不是吉辰,恰是大大的凶日!”

    江随云自律谦谨,但是他的才学沈师琮是十分了解的,十余年行军出征天时气象的卜算少有不准,更是深研兵书,可以说自己军功至此,他功不可没,所以江随云说这次大婚实为凶日,沈师琮的心沉了下去,但他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动,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江随云继续说下去。

    江随云见沈师琮表情丝毫不变,心中大感佩服,继续说了下去。

    “说道这次大婚的日子,其实从今年来讲就已经是非常忌讳的了。今年是罕见的无春之年!也就是民间所称的‘寡年’!”

    “寡年”!江随云说到这个词的时候,沈师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寡年”他当然知道。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今年的年尾的确是没有“立春”这个节气的,按道理这个大忌讳宫里的“天师”不可能不知,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如此大的疏忽的。

    至于沈府上下,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就被偌大的荣光给蒙蔽了平常心,这么大的忌讳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其实沈师琮倒是错估了沈府里的人心,这么大的忌讳自然是有人发现的,可是这是皇家婚事,宫里“天师”定下的吉辰,试问又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提出质疑呢?这就是权威的力量。

    江随云看了看沈师琮的表情,接着道。

    “这吉辰定在七月,正是阴气浓盛,鬼门大开的时节。虽然民间婚嫁不忌,若是民间大娶的日子在鬼门的最后一个双日也无可厚非,可是宫里的嫁娶在这一天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江随云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师琮始终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大拍一下椅背,腾的站了起来。

    “随云!快,拿我手令,火速通知禁军首领高大人,前往朝帝街保护五皇子和公主,我现在就点齐家将出发!”

    江随云毫不迟疑,简短的应了一声“得令!”便匆匆的出门了。

    “若到七月几,床头不挂铃!”这是每个大秦人儿时都耳熟能详的童谣,也是大秦老百姓都深信的一个避讳。在“鬼月”最后的几天,打死大秦人都不敢在床头挂铃,阴灵上身可不是闹着玩的,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但是恰恰,宫礼大娶内一个月,洞房的婚床上都要挂上“松子铃”,以求“送子灵”的喜意。但是在七月廿八,只怕这“送子灵”变成了“送命灵”!这就是江随云之所以说民俗无事,但按宫礼则大大不妥的原因了。

    沈师琮倒不是怕了这个避讳,而是从“寡年”到“鬼月”,这些本不该出现的忌讳都将矛头指向了一个人——五皇子秦昀。

    鬼不可怕,沈师琮怕的,只是借着鬼的忌讳名头,谋取皇子性命的,人!所以,一向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沈元帅立即就动了。

    朝帝街,正是大娶往宫里的必经之路。而戎马一生的沈帅,自然也知道那里,更是刺杀伏击的最佳要道。

    “快!”沈帅挥手扬鞭,指挥着沈府一众家将如风一样从沈府疾驰而出。

    沈家上下一时间都不明就里,不知道老爷为何突然率将出府,大多数人还以为是北郡前线有重大军情呢。一时间议论纷纷。

    晴宵宫里今日却是一片闲适的景色。

    “果然是个晴天朗日的好日头啊——”一身大红宫装礼服的皇后手中端着一盏香茗,翘着唇细细的吹了吹漂在面儿上刚沏了不久的碧螺春,心情就像那玉盏中迅速舒展的茶叶一般,好生舒畅。

    “难得娘娘心情好极,要不奴婢唤几个婠人给娘娘唱几首小曲儿。”茫月见皇后眉目中喜色难掩,便小意的陪笑着。

    “嗯,唱小曲儿,不错,去唤几个嗓子好的来吧,会唱喜庆曲的那几个都叫来吧。”皇后将手中的茶盏搁在几上,嘱咐了一番。

    茫月正待出宫,却又被皇后唤住了。

    “算了,这个当口,本宫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才好,五皇子大婚的一众礼事儿,宫里都办妥当了吗?”皇后又端起了那茶盏,发现还是很烫,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急躁起来。

    “回娘娘话,五皇子大婚的准备都很妥当了,奴婢得空也过去帮衬过了的,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嗯,你做的很好,本宫执掌凤印,母仪天下,这五皇子的大婚也理应多照拂着,有你这个我宫里的大丫头过去帮衬过了,也免得给旁人留个话头。”

    “娘娘英明——”茫月不敢抬头,她心里清楚现在皇后虽然面色颇好,但是心中却是急躁的等着宫外的那个消息。跟随皇后多年,她对自己的这个主子的性子太了解了,隐忍无妨,但是一到这种关键的时候——

    “哐当——”茫月吓的身子一抖,却是皇后将手中的茶盏掷在了地上,碧绿的茶液渐了茫月一身,滚烫滚烫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沏的什么茶!水温都不知道掌握好,成心想烫着本宫吗?来人——”皇后突然凤颜大怒,正待好生惩戒一番这些宫女的时候,宫外的一个小太监突然奔了进来。

    “四皇子求见——”

第三十二章 沉寂

    “快——,快传——”皇后激动的连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这时哪有心思再管俯在地上连连告罪的丫鬟们。

    “母后——”四皇子风风火火的赶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碎茶盏和俯在地上的几个宫女,满面春风的脸上带上一丝厉色和不满,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成了吗?!”皇后睁大着眼睛,急不可待的问到。

    四皇子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皇后脸上的喜色再也掩盖不住,抚胸叫道。

    “皇儿大事成已!”说罢皇后走前一步想将自己的儿子揽入怀中互相庆贺一番。的确,以皇后之能,这等大事确实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中非常急躁,之前摔盏骂人也只不过是找个宣泄压力的由头罢了,现在听说大事已定,难免有些激动过头。

    四皇子见母后有些失态,眼中的一丝嫌恶一闪而没。连忙后退一大步,拱手道。

    “母后,切莫失态了,谨记以忧色示人才好。至于这几个犯了事的丫鬟,母后不如交给儿臣惩戒一番吧。”

    皇后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难得的脸上飞上了一抹红霞,竟有了一番小女儿情态。对于自己这个爱子在这个时候依旧能够不失方寸,喜怒不形于色,感到十分欣慰。

    至于儿子要求惩戒刚才被自己唤进来责骂的几个丫鬟,自然是要拿了灭口,也是提醒自己莫要给有心人落了口实。

    皇后清清嗓子,不动声色的整了一下刚才激动之余,动作过大有点散乱的仪容。柔声道。

    “便依了皇儿的,至于其他,母后自有分寸。”然语音转冷,看着仍旧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丫鬟道。

    “除了茫月跟随多年,这次本宫暂且饶过,其他几人都由着皇儿好生惩教一番,不用给本宫面子,拿下——”

    四皇子依旧低着头,淡淡道。

    “谢母后,母后好生休息,儿臣想先行告退了。”说罢,便示意手下拿了那几个连连告饶的小宫女,头也不回的去了。

    “起来吧。还趴在地上现个什么宝,怕是本宫真舍不得打你了是吧?”皇后一直目送着自己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外,转头笑骂着俯在地上丝毫不敢动作的茫月。

    “奴婢不敢,奴婢罪该万死,恳请娘娘息怒。”茫月诚惶诚恐的爬了起来。见皇后终于颜开云霁,又小意道。“恭喜娘娘高策,四皇子终于无了后顾之忧。可是皇上那边……”

    “想到什么就直说。”皇后见茫月言语吞吐,不由又骂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想问皇上会不会因此事疑到我晴宵宫头上。”

    “哼,你该还记得本宫跟你说过,不动则已,一动定局吧。的确这次五皇子和手握天下军权的沈家结亲,本宫就是不动手也不行了,皇上生疑也是必然的。可是……如果这联姻本就是我最终促成的呢?”

    “娘娘?”

    “区区一个晨妃,哪能让皇上对联姻大事下定决心?还不是本宫定下心后,决定一力促成此事,才有今天的局面啊。”

    茫月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更为惊惧的是这么大的事件皇后却从未更自己提过,难道……

    皇后将茫月满面惊诧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面有得色,柔声道,“你也不必自疑,本宫并未有疑你之意,只是——”皇后本想说,只是定下此计之人,仔细嘱咐过,哪怕是再心腹之人也不能将此事相告,转念一想出口的却是,“只是此事着实重大,半点走漏不得风声,本宫怕你受不得这大压力,故未事前和你商量过。”

    “娘娘高见,茫月思虑半天,才省得,此举果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手,既去了我们晴宵宫在此事上的嫌疑,又借机除了四皇子的大敌,想必还能离了沈家与皇上的心。奴婢着实佩服,以奴婢不及娘娘之万一之能,自然是之前是不配得知娘娘妙手的。”

    “你省的就好!万事本宫自有分寸”皇后心中却颇有点惊讶,这茫月分析的还真与当初定下此计那人一般无二。“一石二鸟”吗,她心中更得意了。

    沈师琮此时却是心急如焚,一干家将风风火火,直奔朝帝街。

    “吁——”沈家众将终于赶至了朝帝街,勒马扬蹄。

    “细查——”沈师琮一声令下,数骑便冲进了沿街小巷,旮旯之地,掘地三尺也要将可能埋伏的刺客刨了出来。

    可是片刻之后,所有盘查的家将都回报,没有丝毫发现。沈师琮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又了怀疑,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并不存在刺客?

    不,不能大意,朝帝街没有埋伏刺客,不能说明沿途都没有埋伏。沈师琮毕竟是百战之将,一时的疑虑依旧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他很快又下令,沿街往回搜查,赶去与迎亲队伍汇合。只有一直沿途将五皇子和梦茹护送至大婚殿上他才能安心。

    “得令!”沈家众将一向有着铁一般的纪律,令行禁止。尽管他们大多数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但是对于沈家家将来说,只要有命令就足够了,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从来都不需要这样的想法。

    沈家军很快就沿街遇到了迎亲的大队,杀气腾腾的他们却把负责迎亲的礼部官员吓了个半死,待见到是沈师琮亲自带队以后,才把提高了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参见镇国大元帅。”负责这次迎亲的正是礼部的一个老官员,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油条了,一声寒暄之后,就不卑不亢的问道。“沈帅,戎装而来,可是何意啊?”

    沈师琮也不敢怠慢,连忙下马,只道是收到线报,担心沿途有宵小骚乱,故领家将前来护驾。烦劳大人给五皇子通传一声。又顺手递了一张银票到官员的大袖中。

    那礼部官员耷拉着眼皮,连连点头,便和沈师琮一起走到了,迎亲队中那顶绣龙蓝呢小轿前。

    “五皇子,沈帅有事求见……”

    轿中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丝毫回应。

    “五皇子?!”

    沈师琮和礼部官员同时色变,急忙撩开了那绣龙蓝呢小轿子的轿帘……

    ————————————

    这是昨天差的一章,今天补上。

第三十三章 序幕

    轿子里端坐着的男子,一身大红新郎的喜装,与脸上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和乌黑臃肿的唇,刺得撩开轿帘的二人眼睛生疼。

    那红装男子,正是五皇子秦昀,眉目模样丝毫不差。只是已经气绝多时。

    大三伏的天,晴朗的日头还晒的人皮肤发疼。但是蓝呢小轿前面的沈师琮和那礼部官员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一般,浑身发寒。

    五皇子死了,当今圣上最看好的皇储就这么死了,死在了他自己的迎亲的路上!

    那位主持迎亲的礼部老官员瞪了瞪眼,居然直挺挺的翻到在地上,昏死过去了。也不是他生性胆小,只是这个变故委实太过骇人了些,对于这位不幸领衔迎亲队伍的老官员来说,诛九族只怕是跑不了的了。

    沈师琮也没心思管那礼部官员的死活了,他依旧是呆呆的站在轿前。对于沈家将承受怎样的天威,年迈的镇国大元帅不敢去想。

    一个随队小官员见沈师琮和主持迎亲的礼部官员一去不还,迎亲队伍没了主心骨。只得就停顿在了街中,便想去讨好一番,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很不幸的,他看到的正是那位礼部大佬昏死过去的那一幕,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更加心惊胆寒的一幕,五皇子死了。

    他吓的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浑身发软爬都爬不起来,如同一个断了腿的老鼠,在尘土中挣扎,发疯一般的尖叫起来。

    ““五皇子?!五皇子晏驾了——”

    的确,估计每一个迎亲队伍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发疯。因为,五皇子晏驾,整个迎亲队伍势必会成为天威盛怒之下的陪葬品。

    梦茹在摇摇晃晃的迎亲大轿中本都已经快睡着了,突然整个迎亲队伍就停了下来。不明就里的她以为队伍已经入了宫门,片刻之后,那个堂正寡言的少年,就会来掀开轿帘,温柔的牵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我就是你的相公——

    只是她等来的却是一句。

    “五皇子?!五皇子晏驾了——”

    这一刻,梦茹的心里甚至不知道到底是番什么滋味。是剜心的痛?是窃窃的喜?是颤抖的惊……

    梦茹不知道,她只是感觉那一瞬间,心中只是一片空白,也许到这一辈子,这个空白,再也填补不起来吧。

    那个脸上总是温和的微笑,堂正的站在众人的角落,愿意给每一个需要帮忙的人搭把手的少年,就这样不在了吗?

    梦茹不敢相信,她腾的掀起了“罩头红”,冲出了迎亲大轿。

    整个迎亲队伍已经乱成了一团,甚至应该说是整条朝帝街都乱成了一团。那一声尖叫,撕开了这条街上所有大秦子民的心。

    五皇子秦昀,那个仁厚的少年早已在一系列的仁政中抓住了大秦百姓的心。对于大秦的百姓来说,甚至都在心里暗自期盼过这位能让大家吃饱穿暖的皇子早点成为天子。但是这一句尖叫,却首先打破了朝帝街附近所有老百姓的梦。

    梦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地善良的她甚至希望这是廿八前夜的一个噩梦,很快自己就可以醒来,重新坐上那个迎亲的红轿。

    她甚至没有去考虑沈家将会又怎样的未来,她只是心疼眼前面白如纸,双唇乌紫的那个少年。

    “他已经去了,梦茹……”沈师琮宽厚的手掌抚着女儿的青丝,忍不住将已经泣不成声的爱女拥入怀中。

    他的心中在无声的嘶吼,这他妈的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沈家,要让我的爱女承受如此苦难!

    江随云终于领着大批的禁军赶到了。一向高高在上的禁军统领高晋在今日也沉默着一语不发,噤若寒蝉。他满脑子都是他日廷中如何应对,现在就是言多必失。

    在禁军的威压下,朝帝街上终于安定了不少。高晋也小意的斟词酌句安慰了沈师琮一番,便遣人去宫里通报这个惊天的噩耗了。

    沈家众将都望着征战多年,无往不利的镇国大元帅,时刻准备着按照这位沈家的主心骨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可是沈师琮现在却只是一位刚刚丧婿的岳父和一位怜惜爱女的老人,他只是将梦茹抱上了自己的战马,然后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跟上。一众家将默默的御马而上,踏上了返回沈府的归途。

    而禁军在高晋的指挥下,也麻利的将整个迎亲队伍五花大绑,就像新串起的一串麻粽。这支半日前还荣耀加身,为天潢贵胄迎亲而骄傲的队伍,现在已经是愁容满面,成为了谋害皇子犯下弥天大罪的嫌疑犯。不由让人嗟叹,世事之难料,人生多无常。

    高晋一扬手中的马鞭,禁军们便拉着已经提前被判了死刑的迎亲大队,缓缓的走向了远方的宫门。

    两支同样在大秦赫赫盛名的军队,在此分道扬镳,绝尘而去。只留下了朝帝街上暗自叹息,猜想的众多老百姓。

    荣旭三十九年七月廿八,鬼门大开的最后一个双日,阎罗殿终于收走了一位大人物的性命,拉开了历史纷乱的序幕……

第三十四章 对策

    “什么,秦昀死了?死在轿子里?!”凝烟也被这个消息惊的目瞪口呆。

    沈师琮刚一回府,把这个惊人的消息也带了回来。沈府也难以抑制的沸腾了起来,惊慌,恐惧,不知所措,各种情绪开始在沈家上下蔓延。

    “沈元帅,此事和秦曦着实关联太大,需要平复的纷扰太多,此刻就不便再逗留沈府叨扰了。另外,请向嵘都公主转达我的歉意,此事却是五哥亏欠了公主,他人不在了,他日秦曦必将代兄偿罪。告辞了……”

    十四皇子秦曦本也逗留在沈府中与众人嬉闹,等待宫中喜宴的时辰临近一同赴宴。可是等回的却是这个惊天噩耗。

    不过秦曦的反应却大出众人所料,本以为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级的皇子会当场暴怒,立即冲进宫里寻觅元凶。

    可是秦曦除了刚听到噩耗时失手摔碎了手中的茶盏之外,虽然仍旧面有悲恸,却很快冷静的控制住了自己。低沉的向沈师琮告辞,快步的走向了宫中,除了悲愤,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心。

    这个时候,大家才记起这个行事乖张,举止不羁的美少年,还有一个“贤党”第二号人物的身份。也许只有这个时候,平日被他夺目的外表和张扬的行止所掩盖的才能终于在众人的眼中闪耀起来。

    凝烟偷偷的从大厅里退了出去,沈师琮已经召集了所有沈家的骨干到书房议事了。她现在心中关心的只有梦茹。

    “梦茹,你……没事吧?”凝烟走进梦茹闺房的时候,她正在怔怔的坐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梦茹抬起头,看到来的是凝烟,勉强笑了笑,脸色却是那么苍白。

    “其实,他是个不错的男子,不是吗?”梦茹沉默了一会,突然喃喃的说道。

    “嗯——”凝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只有支吾了一句。毕竟,五皇子秦昀在凝烟的脑中只不过是数字军团中的普通一员而已。其实除了那一个嚣张华丽的十四,其他的皇子在凝烟的心中也没有任何区别,数字,只是数字……

    “你知道吗,十四皇子的娘亲过世的很早,而且她当年也是宫里皇上最宠爱的娘娘,所以后来十四皇子总是被其他的皇子们欺负。虽然他当年脾气和现在一样傲的像块石头,从来都不肯低头认输,可是毕竟年纪太小。每次我去宫里玩耍的时候,总能看见他被欺负的满身是伤……只有五皇子却一直都在保护着他,一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有一次他守护在十四皇子面前和四皇子带领着的其他几个皇子对峙着,决不后退一步,恪守着一个兄长职责的那一幕,那个温厚的少年,居然就这么不在了……”

    凝烟也是首次听到梦茹讲出的当年的一些皇宫轶事,也是颇有些唏嘘。她不再说话,只是拉着梦茹的手,听她淡淡的倾诉,倾诉那个差一点成为了她将要相濡以沫一生的男子的点点滴滴。

    差一点,就能手牵手的完整;差一些,就和他共度一生。纵然还未爱过,却也让人黯然神伤。

    “一定是皇后那个恶毒的婆娘!我要杀了她,我要替五哥报仇!你不要拉着我!你……”

    五皇子的府上,一片愁云惨淡。

    大厅中一个瘦弱的少年,文静的面孔此刻却是狰狞可怖,言语间歇斯底里,状若疯癫。他死命的想往门外冲去,却被另一名华服少年死死拉住。

    “十三哥!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说话的正是刚从沈府出门的十四皇子秦曦,他现在拉住的那个少年却是一向内向文弱的十三皇子。

    “有什么好冷静的,大娶礼上晏驾!五哥他死不瞑目啊!难道除了皇后那恶毒婆娘还能有他人做得出来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的确,五哥是我们‘贤党’的主心骨,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五哥的继承大业。这次的大娶也的确给了皇后和老四非常大的压力,五哥一去,他们确实是最大的受益者。可是,这一切你不觉得太过顺理成章了一些吗,这样决断,可不像是皇后和老四的性子能做的出来的!我总感觉此间有些不妥。”

    秦曦表情沉静,此刻完全没有了那种平时表现出的纨绔张扬,浑身散发出的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气质。

    “嗯,我也觉得秦曦分析的有道理,皇后和我斗了这么些年,虽然说她的隐忍功夫确实不错,但是她同样也有一个致命弱点——缺乏决断力,所以我看还是谋定而后动。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打压下“嫡党”很快就会水涨船高的势头,不然,不管是谁策划了这场刺杀,我们最后的下场都一样是一败涂地。”

    晨妃接口道,她这个时候也在五皇子的府中,“贤党”一方的骨干可以说是齐聚一堂了。不过也确实到了“贤党”危机存亡之秋了。五皇子秦昀一死,“贤党”不但群龙无首,更是完全失去了“夺嫡”的希望。

    “接下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新的“夺嫡”提名人选了,秦曦你和十三皇子互相商量着吧,我能做的就只有继续抓牢宫里的势力,如果你们动作不快些的话,我怕往常支持秦昀的王公大臣们很快就会倒向二皇子那一边。”

    秦曦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对晨妃的提醒放在心上了。

    十三皇子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三人一起陷入了深思之中。

第三十五章 线索

    凝烟这几天心情十分糟糕。梦茹接连受到沉重的打击,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凝烟天天腻在梦茹的闺房里陪她聊天解闷,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最近的一段时间整个沈府都颇有些颓丧的样子,一直在担心着宫里即将降下来的责罚。凝烟也忙于陪梦茹,对于龙纹寻找也淡了下来。

    迎亲礼的第二天,宫里的消息也传了出来。老年丧子的皇帝也没能比一个普通的老人坚强多少,在得到消息的那会就晕了过去,吓得宫里的御医们一魂出窍,二魄升天,废了好大手脚终于才让这位掌握着天底下最大权力的老人醒转了过来。

    只是颇让众人意外的是,皇帝似乎是悲伤远远盖过了愤怒,对于参与迎亲礼的一干负责人等,只是全部交由内卫发落,严刑拷打,限期破案。并没有大家意料中的诛九族,广连坐。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心里明白,杀再多的人,自己的爱子,也终究是去了。

    对于沈家的处分也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立秋那一日,宫里的旨意到了沈府。

    捧着玉轴凌锦圣旨的公公一声长诺,“镇国大元帅沈师琮接旨——”

    沈老爷子心想着该来的终于来了,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这位山崩于前也不曾变色的大秦名将,在这一刻心中却有了意思胆怯。因为这张圣旨关乎的可能是沈氏一族的命运,由不得他不胆怯。正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沈师琮跪伏在地,用余光瞟了一下圣旨的颜色。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公公手中拿的居然是副九色圣旨。

    按照大秦的定制,帝王下达的下达的文书命令及封赠有功官员或赐给爵位名号颁发的诰命或敕命,圣旨颜色越丰富说明接受封赠的官员的品阶及赏赐越高。五品以下的颜色一般为单一的纯白绫,五品以上官员的圣旨颜色分别有三色、五色和七色的,按照沈师琮现在超品武将的身份,圣旨从来都是七色绫锦,而这次居然拿的是九色极品绫锦。沈师琮心中益发忐忑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尓镇国大元帅沈师琮,尽忠为国,戎马半生。志勇非常,国恩宜渥。兹特敕封一等国公,赐号“镇国”,世袭罔替。另赏帝都国公府一座,敕令比邻天子而居,颐养天年。钦此——”

    圣旨刚一念完,沈师琮就蒙了。解兵权是肯定的,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其实在宫里赐婚梦茹的时候,沈师琮就明白皇帝肯定是要削了自己的兵权的了。不然,毕竟皇储未定,自己握着天下兵权当了五皇子的岳父,“夺嫡”势必立即就会白热化起来。谁知道,皇帝还未来得及下手,皇子们就已经开刀,直接将五皇子刺杀了。

    但是解了兵权,却封了沈师琮一等“镇国公”,世袭罔替,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封赏呢?

    “镇国公,还不领旨谢恩?”

    那传旨的老太监也是老油条了,跟沈师琮也是熟悉的紧,见他圣旨宣完了还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就知道他是被这圣旨的内容惊住了,赶紧不动声色的提醒他。

    “谢,谢主隆恩。”沈师琮不敢怠慢,连忙起身领旨。

    “镇国公,您可是圣眷不减啊,这圣旨可是皇上亲笔所书。您家可得仔细着贡好了!”传旨的公公寒暄了几句,也不像往常一样总喜在沈府和沈老爷子唠唠嗑再回宫,而是立马就回宫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沈府上下终于松了一口气。下人们都在私底下着,老爷果然是劳苦功高啊,这么大的过儿,宫里也只是明升暗降的小手段惩戒也就过了,更何况还封的是极品的一等国公,荫妻庇子啊。前些日子一直在外边夹着尾巴过活了几天的沈府下人们,不由得腰杆子又挺了起来。

    只是沈家的顶梁柱,沈老爷子可没这么舒心,这个一等“镇国公”总来的让他心里咯应着,就像一根芒刺,让他寝食难安。

    天子只哀不怒的情形让全天下都松了口气。但是皇帝不发飙,不代表沈凝烟也不发飙。

    对于梦茹受到的巨大伤害,凝烟恨的牙痒痒,她发誓一定要让元凶好好尝尝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手段。

    立秋没过几日,她就忙碌了起来。每天除了例行去梦茹的闺房和她聊天解闷,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暗中调查中度过的。

    要想揪出一个谋划已久,掩藏深厚的幕后黑手,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突破口。凝烟选择的“突破口”,正是当日测算婚期的那位“精算”天师。

    凝烟作为一个现代的顶级特工,对于大秦的“寡年”,“鬼月”之类的忌讳并不了解,所以本来对于那位“精算”天师和这次的刺杀行动有所关联是一无所知。

    但是作为特工,敏锐的观察力是绝对的基础素质,所以迎亲当天对于沈师琮的先知先觉凝烟早就有所留意,于是在五皇子被刺杀的当天她就找到了沈师琮了解到了一切。很顺理成章的,这位天师成了凝烟复仇计划的第一个猎物。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凝烟紧了紧一身玄色的夜行衣,舔了舔嘴唇,跃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三十六章 突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是谁都懂的。凝烟来这到这个时空之后的五年里其实从来也都没有闲着。

    在她十岁那年就开始按照自己前世熟悉的一些各种特工利器构造图一一的绘制了下来,虽然失去了高科技的支持,但是这个时代同样也不需要和红外探测器,热能成像仪之类的恶心警卫系统做斗争了,她反而觉得更轻松。

    “飞龙爪”是凝烟按照大秦现有的制作工艺设计出的众多奇巧玩意中最让她满意的一件装备了。

    以强弩的弩机为动力,用最上等的牦牛牛筋鞣制而成的拉索,再加上多功能可更替的爪头,随时可以根据需要攀越的房屋构造替换成相应爪型,同时凝烟也配备了只有锋利箭头的单爪,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当作弩箭来使用。

    这支“飞龙爪”的制作耗费了她十一岁那年的整个夏天,还亏得是沈师琮知会了大秦军部最好的匠人大师全力配合,多次返工才打造出这么一把。就连那位在大秦军部任职数十年,打造神兵利器无数的大匠师,在按照凝烟的图纸打造成功之后也惊为神器,颇有自豪。

    今天夜里,这把“飞龙爪”终于迎来了它的首次表演。

    宫里的“天师“兼着内务府掌礼司的一个虚职的员外郎的差事,所以每日轮值的时候也栖在外廷分给掌礼司的府内。

    今日正好是那位“精算“天师当值。摸清一个“猎物”的作息习惯是一项“捕猎”任务成功的必要信息,凝烟早就趁着前些日子时常给宫里娘娘们“请安”的由头,将宫里的地形,轮岗时辰,等一干警备系统都摸了清楚。而那位“天师”轮值的日子和一般轮值的作息时间也都从掌礼司的其他官员的口中套了个清楚。

    不得不说。凝烟那个“定远公主”的身份给她这些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不像她前世执行任务时最闹心的就是伪造身份,接近目标的那一环了,要想取得一个陌生人的信任可是有相当的难度,还好这一次她完全不用担心这些琐事了。

    “三,二,一……”凝烟看着自己手中的焚香逐渐黯淡了下去,在心里默默的开始倒数,这个时空没有计时器倒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要想找到一个庞大的“警备系统”的漏洞,只有在两个方面下功夫,时间差,和空间差,也就是在警卫交接的时刻最容易出现这种漏洞,不过越完美的“警备系统”这种漏洞就越小,留给突破者的时间和空间也越微小。

    比方说现在凝烟所面对的大秦皇宫。留给凝烟的就只有换岗的那一一小会时间,经过凝烟之前的计算,正好就是一根一寸长的焚香燃尽后,会有30秒左右的空当,所以她必须在这10秒内越过宫墙,穿越20米左右的平地,冲进掌礼司的侧门里。

    “起!”焚香终于完全熄灭了,凝烟心中暗叫一声,挥手扬起。

    “咚——咚!咚!咚!咚!”宫里打更的声音正好掩住了“飞龙爪”弹射出的弩机的声音。算的丝毫不差。

    之所以挑在了打五更的时刻突破入宫,是因为根据前世的科学研究表明,人在凌晨三时到五时是最能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刻,同样的也是人警觉性最低,最容易疏忽的时候。

    大秦的皇宫宫墙高达2丈,也就是6米多了,的确是非人力所能攀越。但是手握利器的凝烟确是非常轻松,蹬蹬几下,动作轻灵的像一只狸猫,非常迅速的越过了这巍峨的第一道关卡。

    凝烟刚到达墙顶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了隐约的人声。

    “阿魁,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好像是有人在攀墙!”

    “见了鬼吧,我什么也没听到,攀墙,你做梦吧,这大秦皇宫的宫墙足有两丈,是人能攀的来的嘛,不信你瞪大眼睛看看,肯定是鬼都没有一个……”

    说罢,便悉悉索索的似乎有人走了过来,只怕马上就要发现墙上真的有人了。

    “我说吧!你地猪耳朵啊,上面是不是鬼影都没一个,快走了,换岗的禁军就要过来了,别让他们发现了我们刚在墙根子下小解,不然非把咱们那玩意给切了不可。”

    听到二人远去的声音,凝烟心里送了一口气。刚才果真是千钧一发,就差那么一点凝烟就被发现了,她刚听到有人声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整个身子直接坠往宫墙外,紧紧的贴靠着宫墙,就这么反手挂在墙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这才没有被发现。

    就在那一瞬间,凝烟不由想起了前世教官曾经说话的一句法则,无论多么完美的计划和信息,在实际的行动中总会有出人意料的以外出现,当遇到最糟糕的那种状况的时候——一个好的特工就要学会从可能暴露的现场消失。

    消失,可不是小说里的空间魔法或者瞬间移动才能做到,只要你在最快的时间找到视觉盲点,并且加以利用。就像现在,凝烟需要的就只是那堵高耸的墙,还有一双强壮的手指,就成功的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消失。

    不过凝烟却没有得意的时间,原来计划好的突破时间被这两个完全没有素质可言,在工作时间逗留随地小便的家伙给打乱了,30秒只剩下不到10秒的时间了。

第三十七章 迷烟

    凝烟果断的将“飞龙爪”套索上的一个环扣搭上了自己腰带上的钩子,这也是她的一个精巧小设计,当要从高处迅速下落的时候,这个小设计的价值就体现了出来。

    凝烟刷的从两丈高的宫墙上跃了下去,整个人是呈梭状,头朝下飞速下落,直到快接近地面的那一刻凝烟握住套索的手才猛的发力,整个人团身借着腰间那个钩子完成了一个转体,在触地的一刹那,凝烟双腿蹬地,正是百米赛跑运动员起跑的标准动作。

    这一连串的跃墙,转体,起跑的动作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突然扑向了猎物的黑豹一般一气呵成,充满了动感与力量的美。

    五秒,三秒,二秒,一秒……凝烟一边借着宫内建筑阴影的掩盖全力奔跑,心中一遍默数着时间,这是她经常喜欢用的一种精神暗示,通过给自己施加压力来激发自己的潜力,曾屡次在最危机的时刻爆发出了强大的动力,救过她很多次了。

    掌礼司的巨大建筑如同胜利的领奖台一般已经近在眼前了,凝烟连眼都每抬,直接纵身一跃,跳进了掌礼司的一个侧门门廊下。

    “什么人!站住!”

    禁卫军充满威慑的呵斥声却不合适宜的响了起来。

    还是失败了吗,凝烟心中失望的挫败的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将身体调成了最适合爆发的姿势。下面也许要经历更严峻的考验了,逃亡永远是最揪心的测试。

    “李千牛,不用这么紧张吧,本“天师”见今夜天色有异,出来夜观天象,说不得是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的大兆,被你这么一咋呼,全忘了,要是出来什么差错,你担的起吗?“一个语调阴柔的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大大出乎了凝烟的意料,禁卫军呵斥的对象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再定睛一看,夜色中走出来的正是自己今天的“猎物”,那个装神弄鬼的“精算”天师!

    那个“神棍”一脸不满的看着喊住自己的那个禁军千牛卫,言语间颇多抱怨。

    那个千牛卫一看自己吼住的居然是宫里地位非常的供奉“天师”,也不知是怕他弄些牛鬼蛇神给自己弄法术,还是怕真的打扰到了“天师”夜观星象,错漏了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的大兆,总之神色尴尬紧张,连连告罪。

    那“天师”也没有多和禁军叨扰,随口又骂了两句就遣禁军继续巡逻了。而他自己则骂骂咧咧的往掌礼司走了过来。

    凝烟依旧贴住了掌礼司的那个侧门,隔壁建筑的高墙和掌礼司的长檐的阴影完全将她笼罩在了黑暗之中,完全感觉不到她存在的一丝气息。

    禁卫军避瘟神一样的远远迅速离开了掌礼司的地盘,凝烟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步一步的靠近了自己。抚mo着手上的刀兵利器,黑不见底的眼眸,就像是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吱呀——”“天师”推开了掌礼司的大门,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囔着,

    “皇后这娘们,做事总是这么畏首畏尾的,每次都这么晚才叫我去议事,神秘兮兮的。且不知大隐隐于市这至理明言吗,这深更半夜的,宫里连个鬼影都难见,岂不是更容易被人看到,蠢妇,蠢妇……”

    他摇头晃脑自言自语了半天,都是抱怨皇后的不好,这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让凝烟颇有收获。

    “果然是皇后弄的鬼吗,不过听他一副对皇后不屑一顾的样子,想必对五皇子那次堪称精密的刺杀计划到应该不是出自皇后之手了,不管怎么样,逮住他自然就能知道更多的信息了。”

    那“天师”吊儿郎当的进了掌礼司,看来是准备休息了。却不知道他刚才的一番话让他的在凝烟的心中“价值”又提高了一些,只怕片刻之后受到的“照顾”也会升级了。

    如果他了解这一切的话,恐怕以后打定决心绝不抱怨了。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被凝烟盯上的“猎物”,从来都没有任何机会。

    凝烟等了片刻,掌礼司的蜡烛终于灭了下来。躺在床上的“天师“现在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

    凝烟闪身来到了取出了一支裁纸刀,小心的在窗户纸上划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武侠小说中迷烟其实确实是现代特工们催泪瓦斯之类的鼻祖。只不过一根短短的小管吹进的迷烟,在古代通风条件这么上佳的房屋里,着实是没什么作用的。

    所以凝烟采用的东西很现实,她直接掏出了自己自制的烟雾弹——用拳头大的榴莲,掏空里面的果肉,搭配以迷魂香,曼陀罗花,闹羊花等原料,加配一些其他宁神助眠的香料,和易燃物品置入壳中,加上些许火yao,引线,一个上好的生化“毒气”手雷就出炉了。

    眼下正在榻上安睡的“天师”就有幸成为了第一个成品“生化手雷”的实验小白鼠了。

    “嗤——”凝烟用火镰点着了手雷的引线,迅速的抛入了“天师”的卧室内。然后不慌不忙的掏出了早已预备的好的防毒面具——质地上佳,中空备有研磨成末的木炭的双层口罩,拧开牛皮水袋的口子,仔细着淋湿了在戴在脸上,将口鼻都遮盖完整了。

    凝烟稍等了一下,看着“天师”卧房里已经是烟雾缭绕,恍若仙境了,才施施然推门走了进去。

第三十八章 讯问

    凝烟直接走到了那“天师”的床边,观察了一下,果然已经面色酡红,呼吸频次略微加快了一些,正是凝烟实验多次的生化配方的中毒症状。

    不过她还是喜欢更稳妥的方法,凝烟伸出手,用大拇指死死的扣住了“天师”的颈部大动脉,不一会,面色酡红的“天师”就面色苍白,呼吸减缓,然后她扒开了他的眼睛,看了一下瞳孔的状态,满意的点点头。麻利的开始将“天师的手脚都绑了起来。看着绑的如同一个稻草人一般,才满意的停下了手。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讯问了,讯问从来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过程。它是一场审问与被审问者之间斗智斗勇的心理游戏。菜鸟们总以为严刑拷打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事实却总是事与愿违。

    真正的讯问是一场完美的艺术表演。凝烟的教官曾经这么说过。

    不过现在已经是寅时了,在过不久就马上到了群臣早朝的时候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足够凝烟完成她的表演吗?

    凝烟似乎没有去考虑这些,她只是迅速的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她首先从自己的随身工具袋里掏出了一个圆球,掰开天师的嘴,狠狠的将它塞了进去。接着就把僵尸一样的“天师”移到了桌子前摆好。在掌礼司的平日办公的地方找到了纸笔,也放到桌上搁好,点着了蜡烛,表演要开始了。

    凝烟又从她的工具袋中拿出了一支小小的瓶子,小心翼翼的拔开了瓶塞,放到“天师”的鼻子下晃了几下。

    一个好的特工从来都会将自己需要的工具准备妥当,凝烟十分笃信这一点。所以尽管在大秦是没有嗅盐这种玩意的,不过幸亏这里的草药学同样是十分发达,让凝烟找到了一种叫做“鼬腥草”的草药,炼制出来的汁水绝对碳酸铵还要劲道!

    “天师”一日之内已经做了好几次小白鼠了,被那“鼬腥草”一熏,便幽幽的醒转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连嘴巴里也被塞入了一个球状的异物,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望着眼前带着白色口罩,一身黑衣的凝烟,就像看到了一个魔鬼。的确,凝烟现在的眼神果真是生人勿近,鬼神辟易。

    “想活命?”凝烟控制着自己的嗓音用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语调里充满了诱惑与威胁的味道。

    “天师”连忙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就恨自己不能用脑袋打出手语来跟眼前这个恶魔求饶了。

    “那是不可能的!”凝烟就像一个喜欢将人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魔,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仿佛对方乞求的不是他的性命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棒棒糖一样。

    那“天师”本来打定了决心,一会凝烟要他做什么他就赶紧照做,但是最关键的东西一定要拖,拖到天亮就是自己胜利。毕竟在对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立即杀死自己的。

    不得不说,这个“天师”能果然不愧是能混到吃皇家饭的逆天级“神棍”,对于人心的把握也是大师级的人物了,可惜,他碰到的是凝烟。

    “天师”知道自己碰到高手了,完全不给自己一点希望,必然是自持有“杀手锏”能对付自己。当下也不再求饶,反而是一副绝然的表情,看来是打定决定要慷慨赴死了。

    可惜,当凝烟嬉笑着从她的工具包里抽出了一根蓝汪汪的针时,“天师”脸色大变,眼中又复变成了乞求,甚至浑身扭动,支吾出声,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凝烟小意的捏着针尾,俯下身,在“天师”的眼前晃动了几下。故意做出一脸得意的样子,嬉笑道。

    “其色如蓝,迎光变色,七彩斑斓——看来你也是识得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的蚊须针哦,也猜到了这针上更是淬了僵尸草的毒,对吗?”

    “天师”望着那根小小的针,恐惧的浑身颤抖,巴不得离它越远越好。

    “你既然认得这跟针,自然也知道它是从五皇子迎亲时坐的那顶蓝呢小轿的座椅上拔出来的罗,当然也知道,被这针扎中了,须臾片刻是死不透的,只是浑身僵硬,口不能言,犹如万蚁噬身,滋味非常吧。”

    凝烟手中挥舞着那根带着诡异魅彩的细针,坐在“天师”的比邻之处,仿佛是在讲一件颇为可乐的闲话家常一样。

    其实“天师”却是认错了。虽然五皇子正是死在凝烟所说的淬了僵尸草毒的蚊须针上,这也是天大的机密,整个大秦,除了沈师琮和沈家众将,还有禁军头领高晋,以及宫里的那几位外,再无二人知道。

    凝烟手中的针虽然和刺死五皇子的那枚看上去一致无二,但是却是凝烟根据当日跟在沈师琮身后,亲眼见到沈老爷子检查五皇子遗体的时候拔下来的那枚毒针外表的口述,自己找人做出来仿冒的,其实也只有一些最让人难忘的特征做的相仿,毕竟,蚊须针这种天下无双的暗器可不是说仿制就能仿制出来的大路货。

    只是“天师”同学在凝烟的高压之下,加上她故意通过光线和言语的迷惑,终于被引入了歧途,以为眼前的魔鬼手中执的就是那“杀人不见血,阎罗可怜人”的大杀器——僵尸蚊须针。

    “想要个痛快的吗?”凝烟又开始诱惑人了。

    “天师“这次头点的更快,更坚决,连椅子都一起颠的动了起来。

    “乖,只要你帮我写几个字。几个字,我就好好的满足你。”凝烟异常温柔的说道。

第三十九章 遗书

    “天师”面如死灰,他完全猜不出面前这个小阎王到底要干些什么,只得继续点头,示意自己完全听从凝烟的吩咐。

    “嗯,你很聪明,乖乖听话不会又坏处的。”

    凝烟拍了拍一脸颓丧的“天师”的脑袋,然后将那根西贝“僵尸蚊须针”小心的收到了随身的工具包中,看的那“天师”长吁了一口气,可是没等他稍有放松,却又看到凝烟从工具包中抽出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剔骨尖刀来,脸色和变色龙似的,又刷一下白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我还没准备剐了你呢。”

    凝烟又揶揄了他一番,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唰的一下,就挑断了绷在“右手”上的绳索,然后将纸笔推到了他的面前,

    “我念一句,你写一句,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样,也不要写错别字,不然一会我拿针的手说不得就拿捏不住抖到你脖子上去了。”

    “天师”看来是准备将表演鸡啄米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进行到底了,点头照旧。

    凝烟也不再用言语挤兑他,直接开始念出了要“天师”写的东西。

    “荣旭三十九年八月十三,天朗星稀,臣自觉不日既有大难,惶恐间夜观天象,见荧惑守心,此乃大凶之兆,心宿二象征帝王,荧惑在停于心宿或逆行则为侵犯帝王,其为“大人易政,主去其宫”,帝王恐有亡故之灾。”

    “天师”写到这里手惊的一抖,差点将右手中的笔掷与地上,眼前这人却着实胆大,连这等大逆不道的谎言也敢说得出。

    凝烟见他一副惊疑不定的猪头样,心里便有些来气,啪的一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直拍得那“天师”两眼冒金星,却丝毫不敢有所反抗的表示,

    “叫你写,你就写,再犹豫我就一针扎死你!之前给五皇子定个”寡年鬼月“的婚期的时候却不见你有什么不敢当的,现在却在我面前扮的猪头样,作死啊!”

    “天师”心中更加害怕了,只得下笔疾书,奈何却只有一只手能动,肩膀还被绳索紧紧缚住,动作本就笨拙,幅度一大就弄的宣纸满桌乱跑,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好不可怕。

    正当他以为只怕又要挨打了的时候,凝烟却只是静静的取过一方镇纸,压住了宣纸的一角。

    然后她接着念了起来。

    “臣每念及帝之为我,知遇难报;帝之为国,披肝沥胆;若帝崩,则天下乱,故惶惶思之,终得一法,虽需死臣三魄,坐化升天,然此举为国为民,报帝之恩,不哀反喜。顿首三扣,望帝恕臣不能谨侍于帝前。”

    凝烟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看来“天师”已经知道自己这念的,却是在帮他写遗书,只是脸色更白了些,想必他早知今日必不能幸免,只是不知道凝烟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手稍稍有些颤抖。

    凝烟见他这次表现好多了,就继续念道

    “臣此坐化,施法凶险,更需葬地配合,方能成功。望帝能谅臣苦心,将臣葬于帝都外十里坡,简棺薄葬,另以铜管置于棺中,达于厚土之外,此点实为关键,臣三魄以此沟通天途,止大祸于盛世。顿首再拜,今当别离,临书涕零,不知所言。”

    “天师”写完了,搁笔垂首,说不出的颓丧。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对方连自己的遗书都让自己写好了,果然是计划的天衣无缝,更何况还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天大的帽子——为救皇帝而自愿施法牺牲自己,想必是打死天下人都没有一个敢给自己翻案的了。虽然不明白最后那几句,要求给自己薄葬,还要放一根铜管到棺材里伸到土外面是搞些什么机关,想必无非不是一些装神弄鬼,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了。

    不过总算让他欣慰的是,自己的一世英名算是保住了,或者这个的“义举”还能让自己留名青史也说不定,想着想着,面色不禁又好转了起来。对凝烟给他拟的这封“遗书”也是相当的佩服,就差自己没在用点水将这“遗书”浸湿,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声泪俱下,尽善尽美了。

    凝烟冷眼看这“天师”的脸色一变再变,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怎么样,这遗书还满意吗?”

    “天师”连连点头。一脸的景仰表达了他对凝烟的崇拜。

    “嗯,现在遗书也写好了,我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然后就给你个痛快,送你上路了。”凝烟俯身在“天师”的耳旁说道。

    凝烟直接掏出了“天师”口中的圆球,有点嫌恶的看着上面沾满的口水,随手用旁边榻上的褥子擦了干净,另一只手却是死死的扣住了“天师”的喉结,这里的颈部肌肉十分敏感只要他一有出声的打算,凝烟立时就能感觉到,手指一发力立刻就能解决他。

    “我想问你的是——知道龙纹在哪里吗?”凝烟先慢慢的放慢了语速,然后突然发问,果然那“天师”脸上露出的是惊讶,而不是茫然。

    这是讯问里常用的一个手段,用突兀的提问来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关键的不在于对方的答案,而是对方的表情,再有城府的家伙也很难掩盖自己第一反应的表情。

    凝烟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手指却加大了力度,淡淡的笑道,

    “打住,我不需要你的答案——”

    “天师”又一次被凝烟弄的心中七上八下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审问人又不要人回答,要杀自己还给流好遗书,他心里极为难受,真想大大的吼一句,“我只想好好的什么都招了,给个机会行不?”

    可以凝烟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诡异的一笑,

    “很抱歉的告诉你,我还是要用蚊须针扎你,再见——”说罢,早已将圆球放入工具包摸出了蚊须针的右手狠狠的扎进了“天师”的脖子。

第四十章 坐化

    “天师”来不及又任何反应,就被凝烟手中的蚊须针给扎中了。可怜他百般顺从,最近却依旧着了凝烟的道。只是他却不知扎自己的并非那可怖的“僵尸蚊须针”,而是一件仿制的货色而已。

    只是这仿制的货色,似乎疗效也差不到哪里去。“天师”被扎中了以后,立时脸色苍白,冷汗淋漓,嘴唇逐渐乌紫起来,浑身不住的抽搐,渐渐的没了声息。

    凝烟在旁边观察了一会,见“天师”彻底咽气之后,又不放心的检查了一变,果然是呼吸,心跳皆无,瞳孔也涣散了起来,显然是已经死的不能再透了。

    检查过后,凝烟便开始收拾房间里的残局了,将绳索,工具等一切不该出现在皇宫掌礼司房间内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将自己划破的那张窗户纸也换了一张新的,各种痕迹都擦拭了一遍,确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然后她又将“天师”的尸体摆到了榻上,摆成了一个稍微怪异的姿势,并用笔和房间内一些“天师”平常用来装神弄鬼的一些小“法器”摆了个酷似法阵的样子,完全配合着“遗书”中施法用自己的性命献祭给上天来破解“荧惑守心”对皇上的威胁的解释,做足了功夫。

    搞定这一切之后,凝烟也不免有些疲累了,顾不得擦去额头的香汗,就必须准备离开了。她对于这次计划的实施非常满意,除了越宫墙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岔子之外,其他的环节时间都掐算的非常准。此时已经接近辰时了,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是时候出宫了。

    凝烟又环视了一遍现场,感到十分满意,然后轻轻的将门从里面反扣住,从窗户跃了出去,用一个小钩将窗户也拉严实,将“现场”改造成了一个简单的“密室”,这才施施然离去。

    荣旭三十九年八月十三,大秦帝都里出了一件让人惊讶和揪心的大事件。

    一向饱受帝都皇亲贵戚,乃至帝都百姓都十分崇敬的宫廷“天师”坐化了,坐化在他平日办公行事的掌礼司内。至于他是为什么突然间坐化,没人得知。一时间,帝都市井里又是流言满地。

    风言皇上对于这位平日里颇为器重的“天师”的坐化也是十分的悲痛,亲笔手书了圣旨一封,追认“天师”为“护国天师”,谥号“忠勇”,并下令在城郊为其修建祠堂一座。只是让所有人费解的是,“天师”的葬礼十分的简朴,而且宫里仅仅只是对“忠勇护国天师”施以了薄葬,要知道哪怕是大秦的一个小小的土财主,都很少薄葬处之的。大秦的习俗也是相当的敬鬼神,知天命的,所以葬法也是相当的讲究。只有最下贱的奴隶,或者是穷凶极恶的罪人,才会这样草草葬之,可是这次葬的确是堂堂的大秦“忠勇护国天师”。

    一时间大秦帝都的草根舆论益发的不可收拾起来,宫里似乎也知道毫无解释的将生前备受广大大秦子民尊崇的”忠勇护国天师”就这么草草的薄葬了之,是个十分不明智的做法,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是那么的浅显易懂。

    所以宫里的也就放了皇榜出来,告示全大秦的子民,薄葬,是咱们“忠勇护国天师”最后的遗愿,皇上虽然非常痛惜的想将“天师”厚葬,可是“天师”遗愿是不容违背的,他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大秦子民的爱是一视同仁,哪怕是最低贱的奴隶,最穷凶极恶的罪人,只要你还是大秦的子民,就能得到“忠勇护国天师”在天之灵的庇佑。

    凝烟听到这个宫里放出的消息的正在膳房和沈府众人一起用膳,席上沈容清神情肃穆的的谈到了这一天才放出的皇家告示,言语间对那位坐化不久的“忠勇护国天师”大有崇敬之意,众人皆有同感。只有沈老爷子神情中多有不屑。

    至于凝烟,却是早就忍不住想大笑一番,却又怕众人有所怀疑,所以只得死死憋住,直把小脸憋得通红。只得捧起碗狠狠的扒饭,借此掩饰自己的怪异表现。沈师琮见凝烟的异常之举,微微一笑,大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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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宵宫里,皇后面色苍白,茫然的在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大殿里踱来踱去。

    自从得知“天师”莫名坐化了以后,皇后就一直是这种寝食难安的状态,连眼角的皱纹都凭空增添了不少,擦了多少傅粉都掩盖不住,本就心情糟糕的她对此极为恼怒,这也让每日给她负责梳妆打扮的丫鬟们很是吃了些苦头。

    “皇儿答应今日过来与我商议了吗?”

    茫月刚刚踏入大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皇后就着急的问道。

    “回娘娘话,四殿下说这些时日十分忙碌,今日可能也脱不开身,只得改日在进宫给娘娘请安了,妄娘娘恕罪。”茫月忐忑的答了皇后的问话。

    “忙——忙——忙!皇儿好生不知轻重,这天师莫名奇妙在这个时候坐化了,我小意的跟皇上旁敲侧击了一下,谁知道皇上却发了那么大的火,狠狠的责骂了我一顿,这说不得就是谁已经算计到我们娘俩头上来了,他却还跟没事人一样……”

    皇后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跑了进来,茫月正准备替皇后教训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家伙的时候。那人却径直走到了皇后跟前,附在皇后耳边嘀咕了几句,皇后顿时满脸喜色。

    “快传他进来!”

第四十一章 面具

    皇后的前后反差巨大的表现让茫月心中大感奇怪,但是她却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打算。

    之所以茫月能够成为皇后身边活得最久,最让皇后放心的大宫女,也正是因为她有着一种特殊的能力,对于皇后什么时候想要自己用问题来衬托一下她的睿智,什么时候是不想告诉自己的信息,她只要看一看皇后的表情就能知道了。今天来访的这个人绝对是皇后不想让任何一个宫女知道的,包括茫月。至少茫月心中是这么想的,于是她很知趣的为皇后创造出了她想要的环境。

    “娘娘,偏殿里还有些杂事,茫月就先不打扰您会见贵客了。”

    皇后一脸赞许的点了点头,对这个大宫女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茫月看着皇后娘娘笑逐颜开的样子,知道自己又猜对了。便赶紧带着其他几个宫女离开了正殿,往偏屋暖心阁去了。

    “母后安好——”

    那让皇后喜不自抑的来人却是一个翩翩少年,身子骨看上去稍微单薄,文文弱弱的样子,就连问候也是一般细声细气,文文绉绉的感觉。只是脸上贴面而带的一个银色面具,将这所有的文弱都映地带了一丝金属味道的冰冷与无情。

    皇后欢喜的迎了上去,爱怜的抚了抚那少年额前柔顺的发丝,柔声道。

    “几日不见,你却又瘦了,虽说一直替我一般担心这处处危机的宫事,但也要保养好身子骨才好。”

    “儿臣记住了,有母后每天惦挂着,儿臣岂敢不用命为皇兄争得您和他应得的东西呢。”那少年被面具遮住了表情,不过语调中满是笑意与欣喜。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应道,“你皇兄总有那么一天会省得你的好的.”心里却暗自叹息了一声,为什么自己的亲儿子却没有眼前这个别人的儿子一般同自己亲近,自己自问哪一丁点不是在为儿子在考虑在算计,可是他却偏偏不领情。

    想到这里,皇后的眼皮狠狠的跳了几下,她突然有些心悸,该不会皇儿会出什么事吧?

    那个银面少年眼神犀利,很敏锐的捕捉到了皇后的不安,他轻轻的抚了抚皇后的手,慢慢的说道。

    “母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臣可以跟母后分担一些吗。”

    “唉,你今日来的正好,我正在为那莫名其妙就坐化了的那个天师的事情担心呢,你说是不是有人看出来我们让他给算的那个日子不对头呢?”

    银面少年略微思考了一下。

    ”母后的担心很有道理,其实当时我建议让天师用寡年鬼月作为大娶的日子,主要还是想为送五皇兄上路来一个双管齐下,毕竟母后您也知道,咱大秦的这个忌讳还是很犀利的。但是要说这个日子不妥当没人能发现我到从来不这么看,天下能人异士何止凡几,自然有人能知晓这日子不对,可是有谁敢质疑天师的说法呢?这是我之前定计时候的考虑,不过现在来看,天师倒是有可能是个破绽,有心人利用他来顺藤摸瓜自然能摸到我们这来。”

    听银面少年这么一分析,皇后心里更急躁了。

    “那你也认为那天师坐化是被想算计我们的人所害了?”

    “那到不是,”银面少年笑了起来,“母后你再仔细思量一下,如果是认为天师算出的大娶日子不妥的人,想从这条线索来挖出幕后之人,那么他必须要将天师的过错扣实了,才能利用这一点来对付咱们,不然就算他知道是我们幕后指使的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可想,天师毕竟是天师,要想扳倒权威可不是那么容易。”

    少年沉吟了一下,又继续接着说道,“况且这一次,天师坐化之后,父皇对他依然十分尊崇,可见要么是想算计我们一方的人泼天师的脏水没有成功,要么,这次的坐化就真的是别有他由。总之,我们现在用不着担心这个。”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多了,那按你的意思,我们就还是按原定计划继续行事?”

    皇后对这银面少年的一言一词都十分信服,等着他回话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皇兄已经开始这么做了。”银面少年点了点头,心里思量着,这个天师坐化的事情的确颇有些古怪,看来还是得动用一下宫里的关系了。

    凝烟丝毫不知道她的计划给整个帝都皇权势力带来了怎样的震动,她依旧很有作息规律的和梦茹聊了一晌午的天,太阳一落下山头,她便又装备齐整,偷偷的从沈府溜了出去。

    凝烟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她今晚的目的地——帝都城外十里坡。

    凝烟一到这里就闪进了坡下林子里的一块巨石背后,这里的环境她也是多次“踩点”,熟悉非常,这块巨石背后有一个新堆起没多久的小坟包,里面埋葬的正是,刚“坐化”不久的“忠勇护国天师”。

第四十二章 恶魔

    刚立秋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夜凉如水,林子里也不时拂过一阵阵清风。

    “果然是闹鬼的好时节啊。”凝烟往着眼前的新坟包感叹道。这个还散发着泥土味道的坟包上面除了碑文,墓志铭之外,还突兀的竖着一根儿臂粗细的铜管。

    凝烟看到这根铜管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皇帝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对于“天师”遗书里的要求是完全的言听计从,丝毫不去考虑到底有几分可信度。不过这也正是凝烟煞费苦心想达到的效果,对于现在这个结果,凝烟十分满意。

    解开了背上的小工兵铲,凝烟开始动手刨坟。如果现在有任何一个大秦百姓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估计都会被惊吓的晕倒过去。

    刨坟盗墓,在大秦无一不是斩立决的死罪,冒犯亡灵可是极为忌讳的事情,更何况冒犯的还是一个生前有着“通天彻地”之能的“忠勇护国大天师”。不过凝烟的胆子却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此刻,她正刨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

    幸好,皇帝似乎是害怕“忠勇护国天师”埋的太深以致有不能上达天听之虞,所以自作主张的将他埋葬的比一般薄葬还要浅,几乎就是将“天师”的棺材上随意堆上了一层薄土。不过这样也正好给凝烟的“挖掘工程”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很快一张上好的楠木棺材完全暴露在了地表之上。

    凝烟毫不犹豫的用手中的小工兵铲使劲撬开了那棺材的盖子,棺材里的“天师”静静的躺在其中。脸色如同新故,并没有尸斑形成。

    凝烟将棺材中的尸体拉得半坐了起来,半倚靠在棺木盖子上。然后又从她从不离身的工具包中摸出了一根用白蜡封的严严实实的小铜管,用手指弹开了蜡封,掰开了“天师”尸体要紧的牙关,硬生生的将小铜管中盛装的液体倒入了尸体的喉中。

    “咔——,哇啊——”那液体刚一倒入尸体的喉中,凝烟便一手环住了尸体的胸腹,另一手狠狠的一顶尸体的背心,那“天师”喉中居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狠狠的吐出了一大口绿痰,慢慢的有了呼吸,竟是活了过来!

    “天师”倚靠在棺木盖子上,依旧是不时咳嗽着,然后吐出一些绿痰,但是脸色却渐渐的红润了起来,眼见就有了血色。

    “水,——水——”“天师”气息微弱的叫喊道,凝烟却是早知他会要求要喝水一样,解开了随身的包袱将里面的牛皮水袋取了出来,还有包袱里带的一套男子衣裳也拿了出来。

    “嗟,拿去喝——”凝烟又狠狠的在“天师”地腰腹上打了一拳,疼得他立时身子弓了起来,又干呕了一阵,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不过意识却是清醒了很多,眼睛也睁了开来。

    “你,怎么是你?难道你果真是地狱来的恶魔?”“天师”刚一睁开眼,却惊骇的看到了让他刻骨铭心的那张小脸,太恐怖了!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中,谁知道这个恶魔一般的小萝莉却是果真如恶鬼一般如影随形,也不由得他不吓的差点小便失禁。

    “是吗,你怎么猜的这么准,我的确是个恶魔呢——”凝烟还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一脸惧意的“天师”。

    “我都已经死了,前世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这可是阎罗大人的规矩,你是地狱的恶魔,也总该守这里的规矩吧?我们两清了,你快让我走,不要再作弄我了行不行?”“天师”眼珠子转了转,强做镇定道。

    “是这样呀,我还真想不到你居然连我们地狱的条条款款都研究的这么透彻,看来你也是早有准备死后要堕入这无间地狱的哦,佩服佩服。唉,这就不好办了,本以为你对我们这的规矩不了解,还可以像在上边一样任意蹂躏你呢,看来是行不通了。”凝烟眨了眨眼睛,故作沮丧道。

    “哼哼,我,我可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天师,你当我有那么好欺负吗?”“天师”见自己瞎猫碰上了死老鼠,居然随便一蒙就能蒙到点子上,一贯的那股滚刀肉的作风又不知不觉的显露了出来。

    “嗯,我到是想到了个法子,我再把你救活,不就又可以继续蹂躏你了,不过这个法子有些许弊端,也不知能不能成?”凝烟又装作了思考还带着点苦恼的样子。

    这回“天师"一听就立马疯狂了,”什么,你,你——你,你……您刚才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小人在地狱是出来乍到,五感不全的,耳朵也不好使,麻烦您了。”

    凝烟一看他那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狠狠的鄙夷了一番,不过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好整以暇的说道,“我刚才不就是说,可以想法子再把你弄活呗,有什么好稀奇的,少见多怪!”

    “救活我,怎么救,您是说真的吗,需要我怎么配合,您说,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也再所不辞!”“天师”确信的听到难凝烟的答复后,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嗯,看你这么有诚意的样子,那我就勉为其难吧,你仔细着听好了!我可只说一遍!”凝烟神色庄重的对着“天师说道。

第四十三章 复活

    “话说你真的考虑好了,决定要活过去?”

    正在“天师”伸长了脖子准备侧耳倾听凝烟关于如何复活自己的”三项注意八大原则“的时候,凝烟突然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又向”天师“问道。

    “天师”很知趣的又表演了一次“小鸡啄米”,然后苦着脸求道,“您大人有大量,我求您了,别耍了了,您就当我是个屁,放过我还不行吗——”

    凝烟嘿嘿一笑,又复恢复了庄重严肃的表情。

    “要想我救活你,一旦做法成功,那么从今以后你的灵魂上就有了我所下的烙印,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必须将以我的意志为你行事的第一法则,如果有一丝一毫的违背,你就将魂飞魄散,再不会有任何一点痕迹存在于这个世上,这是其一。其二,你将与前世完全斩断联系,包括你妻儿父母,亲人朋友再都统统与你尘缘已尽,你不得与他们有任何联系,否则,嘿嘿,一样落个画饼化作灰灰。”

    凝烟煞有介事的说完这些话,见“天师”还在思考之中,便突然大喝一声,

    “你可愿意活?”

    “愿意,愿意,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指东我决不敢往西,您说公鸡能下蛋,我也说是亲眼见……”“天师”被这一声断喝所惊,再无犹豫,趴在地上死命的给凝烟磕起头来。

    凝烟心中一阵暗爽,呵呵,任由你之前以行骗为生,老奸巨猾,还不是乖乖入我彀中,被我耍的团团转,看牢这场审讯只怕又是可以完美告终了,攻心为上,古人诚不欺我。

    “嗯哼,见你这么有诚意的想给我做牛做马,都想的迫不及待了,我也就给你这个机会,你且伏倒在地,闭上双眼,双手抱头,嗯对,就是这个样子。”

    凝烟见天师按自己的指示顺从的伏在地上以后,又迅速的将他击晕,然后把他拖出了棺材,将棺木坟包一切恢复原状后,将天师拖进了十里坡外的小树林中。

    点着了一堆篝火,将“天师”搁在了篝火旁,又拿出了她的“鼬腥草”将“天师”从昏迷中熏醒,笑眯眯的道。

    “你活了——”

    “天师”刚刚睁开眼睛,神情茫然,但一听到这句话,就像被输入了指令的傀儡一样迅速的清醒了起来,赶紧活动着自己的手脚,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活了过来。

    凝烟待他弄了半天之后才施施然说道。

    “怎么样,对自己的新生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感觉自己在地狱走了一遭,居然全身上下什么都不缺,您果然是神通广大。”“天师”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突然拜倒在地,“主人请受奴仆一拜——”

    “嗯,很好。”凝烟强忍住笑意,故弄玄虚了一番,然后说道“今后9527就是你的代号了,只要你尽心为我办事,还会有你的好处的,懂了吗?”

    “是主人,9527不求回报,但求报答,只要是主人吩咐的事情,9527一定尽全力办好。”

    凝烟点点头,向篝火旁边的包袱努努嘴,道,“去,你已经还阳了,还披一身寿衣作甚,我早就给你备好了一套人间的衣裳,自个去林子里换好了再出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是,主人”看来“天师”对自己的新角色适应的很快,回答的干净利落。

    片刻之后,“天师”就已经换好可一身衣裳,人模狗样的走到了凝烟面前,低眉顺眼的等待着凝烟的问话。

    “五皇子被刺一案你知道多少?”凝烟淡淡的问道,不过眼睛却紧紧的盯着9527的神色。

    “回主人的话,五皇子被刺一案,具9527的了解是由皇后和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少年共同计划的,不过主要谋划人还是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家伙,9527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的只不过是个很小的角色罢了,只是他们慕名想让我通过术数来增加他们谋算五皇子的把握,所以9527当时就给他们推荐了一个寡年鬼月的建议,他们很快就采纳了,并决定由皇后向皇帝旁敲侧击来定下婚期。”

    “带着银色面具的家伙,你的意思是他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你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吗?”凝烟疑惑的问道。

    “的确是这样的,这个带面具的家伙的身份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从未在任何时候摘下过他脸上的面具,至少在我和他们商议的时候他是这样的,不过据我的推断,他应该就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四皇子!”

    “理由,依据!”凝烟并不喜欢听到没有依据的推断,她一向认为那是无根之草,全不可信。

    “第一点让我这么怀疑的是皇后对他十分亲密,绝不亚于对自己所有亲生儿子的亲密,甚有过之,而皇后最疼的一个皇子就正好是四皇子,第二点是他的身形,声音都和四皇子颇有相似,虽不能还是能听出些许不同,可是也不能排除故意的伪装,毕竟他带个面具本身就是为了掩盖身份。最后,他所有的计划和谋算最终的受益者全部都是四皇子!我想,天底下也许有这么无私的兄弟朋友,但是绝对不会是生于皇家的。”

    听罢9527的推断,凝烟陷入看沉思,不过他最后那一句话却让一个身影在她地脑海中一闪而过,皇家,真的不会有无私的兄弟吗?

    那么……那个异类呢……

    “好了,五皇子的案子就说道这里,现在我要你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龙纹的所有消息全部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能遗漏!”

第四十四章 师兄

    9527听到“龙纹”两个字的时候浑身打了个颤,被目光敏锐的凝烟捕捉到了这一点异常。

    “其实我对于龙纹相关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传说中集齐了所有的龙纹可以实现一些难以想象的梦想,比方说……”

    “比方说什么?”

    凝烟见9527面带犹豫,忍不住催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凝烟面有不豫,9527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便又接着说道。

    “比方说,长生不老,富可敌国,还有……位及天子等等,总之是传的非常玄乎其玄。所以天下数不尽的枭雄,野心家,富豪,王公贵族都在暗中寻找龙纹的下落,以期有一天能够集齐龙纹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凝烟听到9527这一番话也是有些出乎意料,这“龙纹”的种种传闻也太光怪陆离了吧,像梦茹所说的“龙纹”是守护大秦龙脉的神器,还可以理解;可是像9527这番信息就更离奇了,实现人力所不能及的梦想?这是“龙纹”吗?怎么听怎么都让人记起了前世有名的一部漫画,《七龙珠》。

    凝烟没有急于做出判断,而是示意9527继续,看看他所知道的信息中还有没有更加有价值一些的东西。

    “然后我能够肯定的是,这大秦帝都中也至少正有一人也在寻找龙纹,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只知道这人也是在帝都极有势力的一个家伙。”

    “何以肯定?难道你和这个人有过接触?”凝烟心中一喜,如果能找到一个同样在寻找“龙纹”的人,而且对方显然是比自己多努力了不少年头,各种有价值的信息肯定是远远多于自己,如果搞定这个家伙的话,那么任务完成的进度无疑就大大加快了。

    “回主人的话,9527与此人并未有过接触,而是小人的师兄和他有过接触,并且还为他做过很多事情,这些事情都与龙纹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那你能把你师兄介绍给我认识吗……”凝烟急切的问道,看到9527惊恐的神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还诓他不能和以前的任何熟人有联系来着,不然就有魂飞魄散之劫,赶紧补充道,“当然,不是要你亲自去引见,而是告诉我你师兄的具体情况,家庭住址之类的,我自己去找他。"

    “我师兄,已经死了!”

    9527听凝烟这么一说,神色才少有缓解,但是还是有些黯然,却不是因为刚才被凝烟吓的还是因为提到了他师兄的死触到了他心中的伤痛。

    “对不起——”凝烟习惯的表示了对提到他人伤痛的抱歉,

    9527却神情一震,表情颇有些感动。凝烟暗叹之余也觉得释然了,毕竟这个时空的大秦,也是个封建等级森严的社会,尽管9527以前靠着超人般的骗术混的也是风生水起,但是真正了解了他的真品性的无一不是对他横眉冷对,从未给过他好脸色,而凝烟现在不但完全了解了他的品性,更是将他的生死握于股掌之间——至少9527对此是深信不疑,所以凝烟对他的一个小小的歉意也足够给他很大的震动了。

    毕竟,给予平等的尊严比浑身散发出的某某之气要实在的多。凝烟如是想到。

    虽然凝烟并未再追问9527关于他师兄的死因以及和那个寻找龙纹的人之间有何关联,因为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去查清楚这些事情,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而已,所以实在是没有必要去触痛现在已经是自己死忠手下的9527的痛楚了。

    不过9527却非常配合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了解龙纹的事情,正是从我师兄在世的只字片语中透露出来的。当时我师兄也是宫里的供奉天师之一,当然主人您知道我们一样都是骗术比较高明而已,但是那人却不知此事,相反对我师兄的能力是相当的信服,所以有天找到了他,在帝都最好的酒楼中宴请了师兄。那天师兄醉薰薰的回来,十分得意的告诉我,自己跟了一个大大有势力的主子,还说那人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并且自己要给他寻找一个叫做龙纹的东西。而后来关于龙纹的一些零星信息,也都是我师兄帮那人寻找之余,每有收获时向我透露的。”

    “师兄的死其实很离奇,说实话就连我现在也不能肯定他到底死了没有。”9527自嘲的笑了笑,表情却很是萧索。

    “此话怎讲?”凝烟对于9527的说法也感到非常的奇怪。

    “说他死了,是因为他自那年帮那人出最后一次寻找龙纹的任务之后,便再也失踪不见,从未回来过。”

    “也许他只是为那人寻找龙纹,目的地却异常遥远,至今未归呢。”凝烟有些不忍,试图安慰一下他。

    “主人您有所不知,我和师兄乃是边塞人士,都是生于战乱的孤儿,若不是师傅他老人家当年把我二人从荒野捡了回来,教我们吃饭的‘本领’,我们早就是路边枯骨二具,所以在师傅他过世以后,我们师兄弟两人,每年在他的忌辰都会去帝都郊外他埋身之所祭奠一番,以表示我们对他再生之恩的感谢,十余年啦,风雨无阻,从未改变,我们当日也立下誓言,除非,除非我二人身死,否则绝不会破此习惯的,但,但是师兄却是再也没有出现在师傅的祭奠礼上已经有三年了……”

    说道这里,9527有些哽咽,但是他却突然神色坚决的擦了擦眼睛,向凝烟说道

    “主人,9527有一事相求!”

第四十五章 恳求

    “恩,你说……”凝烟大概能猜的到9527想求自己什么。

    “主人对小人也是再生之恩,但是小人还是恳请主人准了9527每年在师傅他老人家的忌辰能够去帝都郊外亲自祭奠一番,小人定当结草衔环相报。”9527边说边在给凝烟磕起头来。

    凝烟却是远远没有料到他是想要求亲自去祭奠,凝烟本以为他会求自己每年派人代替他去祭奠亡师。凝烟心中颇有些感动,因为9527被她诓骗说如果与之前的熟人有任何关联的话都有魂飞魄散之虞,而且他还对此深信不疑,从之前自己让他带自己去见他师兄时的反应都可以看的出来,但是为了祭奠亡故的师傅,他甚至愿意去冒这个他最为恐惧的危险,不得不让人概叹颇多。

    “好,我准了。”凝烟毫不犹豫的应承了他,想了想又补充到,

    “还有,如果祭奠你师傅缺了什么或者是需要我帮什么忙的话,尽管跟我说。”

    “好吧,收拾一下这里,我们准备回去了。”凝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辰时了,虽然这里是荒郊野外的,再迟点的话难保不会有人出现,还是小心为上。

    9527默默的将树林里的燃着的篝火熄灭了,将现场清理干净了紧紧的跟在了凝烟的后面。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快到帝都了,这时候凝烟才想起来帝都里认识”天师“的人可不少,如果被人认出来了他可就糟糕了。连忙回身准备叫9537好生伪装一下,可才回头一看,9527早就没等自己吩咐早就将白色的寿衣撕成了一条条的布条,将自己的脑袋包的跟个猪头三似的,虽然怪癖了点,可也好歹免去了被人认出的顾虑。

    凝烟满意的点头鼓励了一下9527的自觉,心里却在盘算起来,这次自己为梦茹报仇出气,计划的第一环不但非常完美的完成了,更是有了关于“龙纹”的意料之外的收获。只是“天师”毕竟只是整个谋害五皇子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卒子,自己一开始也就没想过要杀他,毕竟他也是身不由己罢了,况且也没有实实在在的对梦茹和五皇子秦昀造成什么伤害。

    凝烟本就只是想通过他作为拉出幕后黑手的突破点,所以必须要牢牢的把他掌控在手中,才精心设计了这套“天师假死称坐化,帝都城外活死人”的计划,把这个本在皇宫里高高在上的“逆天级”神棍乖乖的变成了自己的手下,他对整个帝都各大官宦贵戚的势力了解,更是对凝烟今后的计划有着莫大的帮助。

    只是现在凝烟苦恼的是,如何给9527安排一个正当的身份,这是当时一直没有想好的,毕竟时间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把握重点计划就已经算不错了。可是现在就必须要考虑这个问题了,毕竟9527也不能真个就跟人张口就说,那个谁你好,我是9527,还包着一头白布,铁定就立马被人群殴致死了。

    凝烟正考虑着,就已经走到沈府门口了,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他从后门溜了进去,直奔沈府下人们聚居的偏院里,找到管事的沈良。

    “沈管事,额,这个家伙是我今早儿在东门集市逛的时候看见的,见他在卖身葬父,挺可怜的,就给买了回来,你给看着安排着吧,恩给他取什么名字,就叫沈七吧!”

    凝烟打了个眼色示意9527赶紧上前去答应着,9527也不愧是能混到吃皇家饭的逆天级神棍,果然不是人精二字能形容了,不到片刻就和一向性情憨厚内向的沈良混了个火热,凝烟摇头笑了笑,赶着回了碧竹轩睡他的回笼觉去了。

    —————————————————————————————————————————

    “你已经查清楚了——”帝都里一个偏僻的别院里,那个曾出现在晴宵宫里的银面少年此刻正语调森然的在问话。

    如果有经常在宫里行走的王公大臣们在这,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以为在他一旁执手恭谨站着的正是服侍了大秦皇帝多年的总管太监戴谨戴公公。

    戴公公平日里除了对着他的正主子,手握大秦帝权的天子之外,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儿,此时却是一反常态,对这面前这银面少年,竟是比对这当今天子还要恭敬。

    “回主子,奴才是亲眼所见,尽管皇上把那封遗书藏的甚是仔细,但是主子吩咐过奴才,奴才就是拼死也要找到那东西,果然不出主子所料,那天师的遗书里讲的内容非常惊人,说是……”

    “说!不要像在宫里一样守哪腌臜习气,你知道我最不喜下人说话揣着主子的心思来说,吞吞吐吐,没个长性!”

    戴公公吓的浑身一颤,赶紧伏在地上连连告罪,接着说了下去,

    “哪遗书上说,他夜观天象,发现近来有荧惑守心,触犯帝心,皇上……皇上恐怕时日无多了——”

    这次那个银面少年却是淡然的笑了笑,道“我精心筹划这么多,才好不容易达到这个结果,他却是随便出去望望天就知道父皇时日无多,该死,果然该死,他三年前就本该死了的!”

    说到最后,银面少年竟说的咬牙切齿。而此时9527正在沈府打杂,突然连声打了几个喷嚏,好不诧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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