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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惜月     两禽相悦txt下载     两禽相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新婚独宿

    云都,雍郡王府。

    门上的喜绸还没拆下,一派喜气洋洋,照常理,皇子的婚宴要连摆七天流水席,今儿才是第二天。

    辰时未至,一辆四驾马车沿着青龙大街疾驰而来,里面的一对男女脸色都不大好。

    他们亦是新婚夫妇,成婚才两月,就在路上花了半个月,赶来参加这场婚礼。

    夏御倒不见得多想跟他的妻子留在家里享受新婚生活,他烦的是,明明是姨妹出嫁,妻子却兴奋异常,没日没夜地绣这绣那,光是鸳鸯戏水被面就绣了几床。她自己的陪嫁里,这种被面好像只有一床。

    昨日大婚,府里的下人闹到很晚才睡,守门人睡眼惺忪、呵欠连连,看见他们下车,眼里闪过诧异,还是打点起笑容迎上来,嘴里说:“贵客请先到客厅奉茶,王爷这会儿恐怕没起来,小的请大总管过来作陪。”

    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傻瓜一样呆坐,夏御忍不住小声抱怨:“真不知道来这么早做什么。”

    姜颐且不管他,只顾走到回廊里拉人问话:“王爷昨儿住在竹园的吧?”

    “没有”,蓝衣仆人老实回答。

    “咳咳”,夏御皱眉轻咳,仍没止住妻子继续询问:“那,住在菡园的?”

    仆人耐心再好,也有点不耐烦了,这叫怎么回事?外来的女客打听王爷晚上睡在哪儿,实在不成体统。恰好大总管顾兴赶来,遂朝客人躬身一礼,未及回答就掉头走了。

    顾兴跟夏御寒暄的时候,姜颐趁隙插上一句:“妾身去菡园看妹妹。”

    见顾兴没有阻拦,反而召来一位绿衣侍女引路,姜颐面上一喜,夏御不动声色地瞧在眼里,淡淡地回道:“那你去吧。”

    待姜颐转过身,夏御眼底冷光一闪。

    姜颐压根儿没注意到夫婿的表情,她手提长裙,步履匆匆,甚至有几分迫不及待,路过庾氏所居的竹园时,没话找话,故意夸赞:“还是这里清幽,到底是正妃上房啊。”

    绿衣侍女却告诉她:“府里最清幽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静园。”

    “哦,静园是谁住的?”

    “……没人住。”绿衣侍女下意识地捂住嘴,还好没多说什么,大总管早就警告过,关于静园那位侧妃的事,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

    姜颐的兴趣本不在此,也没追问,加快步伐走到菡园,待终于看见姜颀脸上的憔悴之色和红肿的眼泡时,嘴角挂上一抹讥嘲,冲上去抱住她说:“二妹妹,你这是怎么啦?”

    姜颀立刻挺直脊梁,语气又冷又硬:“大姐来得真早。”

    姜颐从丫头手里接过热茶,姿态优雅地撇着浮沫,笑盈盈地说:“我不放心妹妹,所以一大早就赶来探望。”

    “让大姐费心了”,姜颀也调整过来,不再如受到攻击的刺猬。

    姜颐啜了两口茶水,凑到姜颀耳边,压低嗓音问:“妹妹,听说王爷昨晚没上这儿来?”

    姜颀猛地捏紧扶手,细白的小手青筋毕露,深吸了一口气,使眼色叫乳嬷嬷带着下人出去,才反唇相讥道:“大姐如此关心王爷的起居,那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姐也是王爷的姬妾。”

    姜颐沉下脸:“这是什么话?你娘不在了,我是长姐,千里迢迢从新野城赶来云都为你送嫁,你别不识好歹。”

    “是,多谢大姐。”姜颀敛去一切情绪,弓腰致谢。

    对手恹恹地不肯接招,姜颐失去了斗志,静默半晌,再开口时,总算说了一句安慰的话:“你也别想多了,昨晚本就轮不到你,竹园那位还是正妃呢,照样守了一夜空房。”

    姜颀靠向椅背,合上双目掩去泪意,含愁低问:“姐姐,你说永遥哥哥会不会真的……”

    “慎言!”姜颐忙喝止,她知道妹妹想说什么,三皇子穆远,也就是如今的雍郡王,身有隐疾,不能御女,早就是楚溟国贵族圈里流传已广的旧闻。拖到二十岁才大婚,新婚之夜居然独宿,更是活生生的佐证啊,她们这里遮遮掩掩有什么用?府里那么多下人,只要有一个多嘴的,流言就会传得家喻户晓。

    不管外面怎么说,姜颐从没相信过一个字,穆远不能御女?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从小到大认识的男人,没有一个比他更男人,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就能闻到强烈的男性气息,浓郁得叫人腿软。她的夫婿临风公子,人人都赞“芝兰玉树”,俊则俊矣,跟穆远比起来,只会显得寡淡无味。

    也只有容悦那样的女人才会迷恋夏临风,居然为了他,拒嫁雍郡王!当姜颐从姑母那里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没气死。同时也万分庆幸,要是她嫁了夏临风,容悦却嫁了穆远,她才会真的呕死。幸好那女人是白痴,婚礼前夕不知躲进了哪里的阴沟里,生生错过了雍郡王府的婚礼。

    ******

    姜氏姐妹在菡园暗藏机锋地“闲聊”时,穆远正坐在晓园的偏厅里吃着早餐。

    梁竟和长孙葵奉命作陪,却明显胃口不佳。

    穆远主动开口:“你们俩怎么啦?有话就说,别挤眉弄眼。”

    长孙葵迟迟疑疑地建言:“殿下,您就算不想临幸,起码也做做样子啊。”

    “为什么要做样子?”

    “您都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长孙葵急得嚷起来。

    “那不正好吗?本王身有隐迹,不能人道,也就没有子女,对太子之位不构成任何威胁。”

    “可这样一来,皇上也会……”

    “对本王失望是吧?你错了,他老人家只会彻底放心。”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禀报:“殿下,莫公派人送信来了。”

    “快请进。”穆远面带喜色。

    接过信才要打开,又有人进来报:“吴公送信来了”。

    “啊”,穆远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难掩激动。

    梁竟和长孙葵为之一惊。莫戟是葫芦谷主管,那里有个兵器制作工场,从来都是重中之重。吴影不过是留守在天心镇上探听容三姑娘消息的,什么时候,容三姑娘的事情比兵器工场还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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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晚了点,总算码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 准备出手

    雍郡王府最近几天持续低气压,奴仆们战战兢兢的,大气儿也不敢出,就怕一个不小心犯了主子的忌讳,枉自送掉小命。

    偏偏有人不信邪,仗着自己身份特殊,巴巴地熬了一盏补汤,亲自送到晓园,喝退了几波拦路的侍卫,终于进得内院,见到了心目中的那个人,结果只得到了一个字:“滚!”

    第二天进宫时,姜贵妃出面干涉:“别说她是你的表妹,就算原是陌生人,你既娶了她,就该对她好点,女人一生所求的,不过就是找个知疼知热的夫婿。”

    穆远淡淡提醒:“当初您让儿臣娶她的时候,儿臣就跟您讲清楚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个没办法勉强的。儿臣可以看在您的面上给她一个名份,但也仅止于此了,她如果不满意,儿臣随时可以给她休书,再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谴嫁。”

    后面的内室中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姜贵妃气得要骂人,穆远再郑重不过地说:“她要找个知疼知热的丈夫,只有这个办法,赖在儿臣府里,一辈子也得不到,何必呢?到时您又该埋怨儿臣耽误了她的青春。”

    “姑娘,姑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听到姜颀的贴身丫环大呼小叫,姜贵妃慌得跑进去,穆远趁机闪人。

    走到后宫与前殿交界的明德门,梁竟与长孙葵接着,一起登车向皇上日常起居的勤政殿而去。宽大的车厢里,随侍太监赵贵提起姜贵妃之怒,梁竟劝穆远不要因为此事跟母妃闹僵,穆远闭上眼睛靠着车壁说:“我何尝愿意跟她闹僵,但这种事,没办法妥协。”

    长孙葵便问:“既然不打算碰她们,您为什么答应娶呢?”

    穆远的话里尽是无奈:“除非我放弃皇子身份,永远不回云都,否则就逃不脱赐婚,迟早都得娶。”

    庾氏是父皇赐给他的,姜氏是母妃赐给他的,唯一那个他自己找来的,还逃婚跑得没影了。

    梁竟用责备的目光看向长孙葵:“你这是什么话?父母在堂,娶不娶亲,纵高贵如郡王,照样由不得自己做主。”

    长孙葵拱手致歉,穆远摇摇头没吭声,他的皇兄皇弟都是十五岁大婚,他能拖到二十,已经是极限了。

    好在上有决策,下有对策,他便遵旨娶了,又如何?能押着他娶亲,还能押着他洞房不成?他刚才跟母妃说话时态度强硬,也是希望能一次性解决问题,别老是在这方面纠缠不休,尤其是,让那个女人看清现实,别再对他抱任何幻想。

    至于庾氏,暂时还找他没闹,一旦闹起来,他也是同样的措辞:不满意就走,他随时可以奉送休书和嫁妆。

    这样折腾一回,相信父皇母妃不会再逼婚,朝中也无人敢把女儿嫁给他了吧?

    楚昭帝在御书房接待了他,阴着脸问:“听说你至今尚未跟两个媳妇圆房?”

    穆远皮笑肉不笑地说:“父皇的消息真灵通,到底在儿臣府里埋了多少眼线啊,这种闺房秘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去你娘的闺房秘事”,楚昭帝骂完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骂了一句乡俚粗话,略微停顿片刻才继续发飙:“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云都,不,是整个楚溟国都在传,三皇子穆远身有隐疾,不能人道。”

    穆远作势掏掏耳朵,对父皇的噪音分贝提出抗议,然后慢条斯理地说:“父皇,这话都传好几年了,您怎么才知道啊?您的暗人太不称职了,建议撤换重组,儿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儿臣玩玩?”

    “去你娘的!”皇上骂顺口了,也不再羞愧,指着他的鼻子道:“因为你,让整个皇室蒙羞!”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穆远浑不在意,脸上绽开大朵的笑容。

    望着小三子一付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痞子样,楚昭帝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操起一样东西劈头盖脑地砸过去。穆远眼尖,看父皇居然扔了他再宝贝不过的玉狮镇纸,忙一把接住,顺着跃起的势头跪下,笑嘻嘻地说:“谢父皇赏!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就知道父皇最疼儿臣了。”

    楚昭帝直着脖子喘粗气,差点当场驾崩,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子却爬过去给他顺着胸口,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捶腿,弄得楚昭帝恨不是,爱不是。末了长叹一声,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地劝,这回倒真有几分慈父的架势了:“这事终究得想个办法,不能任由外面乱传,坏了你一辈子的名声。”

    作为男人,还有比“不能人道”更严重的侮辱么?

    穆远看着父皇的龙袍,小声说:“其实,儿臣不是不能。”

    楚昭帝也不相信生龙活虎的儿子真有隐疾,直截了当地问:“那你为何不跟媳妇圆房?”

    “儿臣不喜欢她们”,穆远说得理直气壮。

    “你喜欢谁?”楚昭帝的太阳穴跳了几跳,宫里的女人,他十有八九不喜欢,还不是要雨露均沾,做了皇家人,这婚姻大事,哪能仅凭喜欢?若说这话的是太子,早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因穆远只是无职闲散子弟,又最为他所宠爱,才按捺着毛躁问了一句。

    “父皇明明知道的。”

    楚昭帝这才想起,儿子还有一个未进门的侧妃,是他费尽口舌求来的,不禁嗤道:“你喜欢的,父皇又没拦着你,是你自己没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只会跟父皇歪缠。”

    穆远巴不得父皇认为他没用,苦着脸说:“她躲起来不见我,我有什么办法?您又不让我离开云都。”

    “哦,说了半天,原来是想求朕恩准,让你继续去外面浪荡。”

    “不是浪荡,是去寻妻。”

    楚昭帝的太阳穴再次急跳,跳了七八下后,他猛地伸出脚把儿子踹开,怒骂道:“滚!没出息的东西,朕不想再看见你!”

    “请父皇多保重,儿臣遵旨。”穆远揣着玉狮镇纸走了,脸上竟是欢喜无限。

    第二天下朝后,楚昭帝照例派人去雍郡王府请小三子进宫作陪,却听说他已离开云都,奉旨“滚”了。

    楚昭帝恨得咬牙,骑在乌云踏雪上的穆远则暗自得意。

    他不在云都,那对父子俩斗得你死我活都不关他的事,他要做的,只是挑起战火。

    这些都安排好了,留在云都三个月,他总得做点事吧?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那个女人擒到手。

    吴影的人查到严谨数次在山庄出没,他暂时没动严谨,一来,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恶化;二来,这件事好好利用起来,说不定是个突破口呢。

第七十五章 入虎穴得虎子乎

    “太太”,看着萧夫人那张憔悴的脸,容悦心里好生不忍。

    “严谨已经走啦?”萧夫人给女儿拈了一块水晶桂花糕,看她食不知味地咽下,眼中忧虑更甚。

    “是的”,容悦收敛起万千情绪,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告诉母亲道:“他这次来,原是想邀我一起去庆都的,我怎么会答应呢?又没成婚,怎能随行。”

    萧夫人配合着打趣:“要成婚还不简单啊,你的嫁妆,为娘早就准备好了。”

    “太太”,容悦恰如其分地低下头,似乎娇羞无限,过了一会才说:“庆都路远,他打算在那边增设几家分号,起码得半年才能回转。女儿想利用这段时间去云门山学艺,难得澄虚道长肯收下我,女儿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萧夫人点点头:“你要去,就去吧,只是在外面不比家里,凡事莫要强出头,不管如何,留得性命就好,其他都是次要的。”

    容悦眼皮一阵激跳,母亲这番话,听着像在暗示什么……她呐呐地喊了一声:“母亲?”

    萧夫人慈祥地笑了:“母亲听着呢,你放心,只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母亲总是支持你的。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既然避不开,就想办法解决了,才能得到真正的自在。”

    容悦惊喜地扑过去:“太太,您最近学道很有成就哦。”

    要换了以前的萧夫人,只会想方设法把女儿锢在身边,最好是尽快招婿成婚,给她添个嗣孙,好给亡夫传宗接代。

    自容悦从云门山参访回来,萧夫人也跟着读了两本道经,心胸开阔多了。尤其听了卢骏、尹惟等人的分析,明白女儿惹上了什么人,再也不一味地要求女儿躲避,不再念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不再天真地幻想,避过了这一阵子,等那人失去了兴致,会自己放弃,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按尹惟的说法,这就像人身上长了个毒痈一样,不想办法剔除脓头,是没办法过上安宁生活的。

    昨日晚饭后,在容悦的属意下,卢骏和尹惟找到萧夫人,坦白告诉她,容悦对解决目前困境的看法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准备干脆找穆三皇子谈判,看他到底意欲何为,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萧夫人一开始坚决反对,容悦是她的命根子,怎么舍得让她去冒这种险?

    可三个人合计了大半夜,竟没想去其他可行的法子。

    事情发展到如今,容悦不出面,穆家的魔鬼皇子就会迁怒严谨。严谨一介小小的商人,根本不是穆三皇子的对手,真惹恼了此人,搞不好会给严家招来灭门之祸。

    光想到这一点,萧夫人就不寒而栗,恨不得立刻叫容悦跟严谨退婚,免得背上这么大的罪责。

    究其实,她对严谨并非特别满意,因为严家就是普通富户。容悦嫁给他的话,生下的嗣子也是平民,必须要等打败了容徽,抢回景侯府的继承权,才能通过袭爵变成贵族——这是萧夫人之所以能接受严谨的根本原因所在,女儿跟严谨生的孩子是平民没关系,得回景侯府的继承人身份就可以袭爵了。

    可,如果容悦跟穆三皇子死磕,这个希望就会变成泡影。

    她们母女本就势弱,在没有任何外力干涉的情况下跟容徽争夺都胜负难料,如果开罪穆三皇子,让他完全投向容徽那边,甚至帮着容徽迫害寡母孤女,她们还有活路吗?而严谨,不但帮不了她们什么,甚至连他自己,和他身后的紫荆堡,都会变成巨大的累赘,让她女儿处处受制,步步被动。

    当容悦为了严谨被穆三皇子整得死去活来时,严谨还可能为了保护他的家人而退缩。在萧夫人看来,这是必然的结局,严谨再怎么喜欢容悦,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置父母家人于不顾。他即使放弃容悦,也是人之常情,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指责他负心。

    最后的最后,只要容悦不死,还是会落到穆三皇子手里。他现在肯娶容悦为侧妃,到那时,只怕连个名份都懒得给了,直接收入房中做个侍妾了事,甚至,都不见得会宠爱。

    认清了残酷的现实,萧夫人咬牙默认了女儿的办法。

    她甚至想劝女儿,索性接受那个侧妃的名头,也算是个保障,最起码,生下的孩子不至于变私生子。如果穆三皇子能讲点情份,帮她们赶跑容徽,便从此冷落她女儿也没什么,有了嗣孙,有了景国的封地,她们会过得很好。若干年后,穆三皇子有了新宠,不再对她女儿感兴趣,也许可以求一张休书,彻底摆脱那个身份。

    得到了母亲的首肯,容悦于当天下午走出逸居山庄,随即被等在门外的吴影带到了穆远面前。

    容悦捏紧袖口,以掩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可以让随从退下吗?臣女有些话,想单独和殿下谈。”

    穆远含笑依允,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穆远没让人给容悦安坐,容悦自己不客气地拣了一张离主位最远的椅子,还没坐稳,穆远就朝她招手,示意她在自己左下首就坐。容悦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过去了,已经在一间房里,远近其实都一样。

    “你要跟我谈什么?”穆远纡尊降贵,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色泽淡红,像果子露一样的饮品。

    容悦只想快点走开,鼓足勇气开门见山:“殿下已经娶了两位王妃,身边并不缺人,臣女我就……”

    穆远笑得好不欢快:“原来你还记得,你也是我的王妃。”

    “不是”,无视穆远眼中的厉色,容悦毫不畏惧地指出:“我们并未举行婚礼。”

    “那今晚补办好了。”

    “不行!”容悦惊喊。

    “由得了你吗?”一直言笑晏晏的穆远第一次露出了狰狞面目。

    眼看他就要扬声叫人,容悦情急之下,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殿下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您以前一直加害于我,说明对我原没什么好印象,我呢,畏您惧您,我们这样的两个人,即使举行婚礼,也无法相处。所以,我想,先在您手下做事,等熟悉了之后,再谈其他的,好吗?”

    半天没得到回音,容悦这才发现,那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不禁大窘,慌忙收回。

    这场谈判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穆远勉强同意,暂不补办婚礼,但他坚持不需要女属下,而是让容悦给他当侍婢,近身侍候他的衣食起居。为了自己的声誉,容悦提出易容为小厮,穆远也答应了。

    就这样,容悦变成了穆远的侍童。

    ————————嗯,总得解释一下——————

    这场感冒旷日持久,到现在还是头昏,今天只有这一章了。我争取再码一章草稿,明天上午更一章,下午努力再更一章。

第七十六章 侍婢上岗了

    容悦会主动现身,不过是想跟穆远缓和关系,让他不要迁怒于自己的家人及部属,尤其不要迁怒于严谨,不要祸害紫荆堡。

    即使两人订婚颇为仓促,容悦起初也并不赞成,可定者,定也,她自认是个负责任的人,事情既已成事实,她就真的把严谨当成了自己未来要嫁与、要相处一辈子的人。不得已身陷“狼窝虎穴”,也不会改变这一认知。她随时都记得,她是严谨的未婚妻,一旦找到机会,就全身而退,和严谨重续鸳盟,如果他还愿意的话。

    从某种意义上说,严谨的家人,亦是她的家人,她有义务保护他们不受这场无妄之灾的牵累。

    答应给穆远当侍婢,自然是权宜之计,容悦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岗,总得给她几天时间适应环境?她甚至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

    从逸居山庄出来后,吴影就把她送进了一辆几乎密封的马车里,昼夜狂奔,直到第二天近午才停下。对方摆明了不想让她知晓穆远这处狡兔一窟的具体位置,她便也没多问,只在下车时暗暗打量了一下周遭,从地形来看,是一个山坳,但规模比她的逸居山庄大得多。岂不说进山的路曲折漫长到望不见尽头,山谷里房舍密布,粗略数数,大大小小竟有上百栋,清一色木质结构,围绕主宅规整地排列成九宫阵。穆远所居的主宅,外观高大气派,内里精致讲究,前院后舍之间的天井里甚至挖有一口荷塘,四周种着垂柳和翠竹,柔枝摇曳,一片清幽,让容悦烦躁不安的心沉定了不少。

    难怪她总能跟穆三遇上呢,原来人家在此处建了基地。

    那么,他操纵容徽和萧晟篡位就好理解了,方圆数百里内,也就容氏和萧氏的封地最大。就连次一点的郑家,听说也在内讧中,容悦怀疑同样是出自三皇子的手笔。他潜居在此,到处煽风点火,挑起内乱,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先控制容、萧两大家,再渐渐蚕食境内几个小诸侯,如瑞伯郑氏等,如此一来,位于楚溟国西南方的这块土地,等于成了他的势力范围。

    景国和楚溟国之间只隔了甘和鄢,容悦推测,等把瑞伯郑氏拿下,穆远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甘或鄢。

    当然,也有可能,他暂时不动这两处,毕竟离楚溟国太近,容易引起楚昭帝和楚太子的警觉。他特意舍近求远,应该也是基于此种考量。

    思忖至此,容悦有些兴奋,仿佛回到了前生做卧底的时候,那时候也是打入敌人巢穴,窃取敌方机密,除暴安良,保家卫国。现在何妨也当一桩任务来完成?这样一想,心里陡然敞亮了许多。

    可惜,她指望的适应期完全没有,穆三显然是行动派,当晚,容悦就被告知,作为贴身侍婢,她必须随时听候传唤,所以没有单独的卧室,她的床铺,就是穆远卧室里的一张榻。容悦怀疑,不,是确信,那儿原来根本就没有榻,是临时搬进去的

    虽然再三做心理建设,把自己想象成打入敌人内部的特工,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对同居一室,容悦抵死不从。双方各退一步的结果,是把那张榻移到外面的小书房,两人中间好歹隔了一道门,只不过,门闩在里间,也就是说,穆远可以随时进她的寝房。

    如果容悦是个地道的古代女子,可能会觉得单是这种安排,已经污损了自己的名节,可她不是,在现代,偶尔于野外潜伏时,夜深露重,跟男性同伴背靠靠也睡过。当然,最主要是,她不认为穆远会半夜侵犯她,这人或许残暴不仁,或许手段卑劣,在男女之事上,却是个有洁癖的怪胎——在容悦看来,这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因为穆远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尊重情感,或尊重女人,恰恰相反,他讨厌女人,讨厌肢体接触,所以才不导致了看似守身如玉的行为。一切唯心,立心不正,其行亦邪。

    为什么容悦知道这些呢?作为她的头号死对头,容悦对穆远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故而在穆远建府之初,就花重金收买了两个人,让他们应征入府为仆,掌握了一些基本信息,比如,穆远并未与他的两位新王妃圆房。而此前穆远周游列国时,身边也是清一色的男人,并不曾收纳姬妾或娈童。

    这样的人,又是皇子之尊,是不屑对一个女人用强的。

    可穆远的行为,再一次推翻了她的论断。

    倒不是说穆远半夜变成了狼人,而是他把容悦招到自己的卧室,为他念了半宿道经,而且强调,不许易容,一定要以本来面目出现。

    容悦不想第一天就跟他起冲突,素着一张毫无遮饰的脸,耐着性子在他的床前一行行地念,就当自己挑灯夜读好了。

    本来是及其不耐烦的,读着读着,却有了一些感悟,因为穆远给她的几本书都是难得的善本,平常的书肆根本买不到,道法中结合了武学,给了容悦不少启示。若非穆远一向的所作所为太恶劣,容悦会以为,穆远其实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她增长点见识。

    一直等穆远发出细微的鼾声,容悦才悄悄摸回前面的隔间,连外衣都没脱就倒下去,最后一丝意识残留脑际时,她想,幸亏够累,否则今晚只怕要失眠。

    “怎么不脱衣服就睡了?”迷糊中,有人在耳边低问。

    容悦的小脸在枕上蹭了蹭,嘟囔着说:“春痕,我好困,今天就不爬山了。”

    那人愉悦地笑出声,容悦爱困的双眼猛地睁大,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另一边飞速跃下,随即蹲身道:“殿下早安,且容臣女整顿仪容,再过去侍候。”

    本来心情极佳的穆远盯着她的头顶看了老半天,最后垮下脸道:“动作快点,你是怎么当侍婢的,还要主人叫起。”

    “是臣女之过,下不为例。”

    “什么臣女,你该自称奴婢。”

    “是,王爷慢走,奴婢这就去梳洗。”

    穆远又站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撵了,气得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到底没发飙,袖子一甩走了。。.。

    ps:手打全文字,的域名神-马=小-说的全部拼音了,非常好记。

第七十七章 你别太过分

    收费章节

    为了拖延时间,容悦慢吞吞地洗脸洗头,连衣服都洗净晾好,起码耗了半个时辰才往回走,一面走一面想:绝不能养成侍候穆远早起的习惯,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不愁第二次。//访问78小说网下载TXT小说//穆远身边明明不缺人,以前她没在时,小太监赵贵、赵顺是干什么吃的?哪里就非得她上阵了。

    还没走到穆远的寝居含清斋,容悦就是傻了眼:前面穿着青色紧身衣站在桥边的男子,怎么看着像穆远?

    那是一座白石小桥,今早从这里走过时,容悦才发现,荷塘并非人工挖掘,而是自然形成的,应该称之为小型湖泊,连通着山里的地下河。穆远占据此地时,根据湖山的走势建房,他自己的主屋,自然是风景最好的地方,前廊和后窗下都是潺潺流水,数杆翠竹掩映其中。如果能把碍眼的人一脚踢飞的话,倒真是个养生修习的好地方。

    眼看越走越近,容悦不自在起来,手心开始冒汗,好在穆远既未回头,亦未开腔,只是默默转身前行,似乎刚才只是在欣赏桥下的鱼儿争食。

    容悦在他站过的地方往下瞟了几眼,果见一群红花背鲤鱼争先恐后地游过,不禁撇嘴腹诽:真有钱,在这远离人烟的深山拗里,竟养起了锦鲤,就不怕鱼儿游进地下河,再不回来了么。

    仿佛相应她的心声,不远处有人告诉她:“前后都有拦网的,这些鱼可费了不少周折才运来,路上死了四分之三。”

    容悦抬起头,原来是赵贵,既然自己目前只是侍婢,便客气地喊了一声:“小总管。”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宫里的太监,想到李莲英之流的呼名“大总管”,称小太监为“小总管”总不会错。

    “不敢当,姑娘叫小的小贵子就行了。”

    赵贵心知肚明,容三姑娘原该是侧妃的,只不知她跟自家王爷闹什么别扭,好好的侧妃主子不当,情愿当侍婢。地位虽低,却是歇在王爷屋里的,王府里那两位名正言顺的王妃可是连王爷的边儿都没挨着,想来,容三姑娘重回妃位不过是迟早的事,说不定王爷的长子都要从她肚里生出来,这样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哪敢稍有轻慢?又不是活腻了。因而回话时,腰弯得低低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容悦点点头,然后催着他说:“你家王爷刚刚练完功回房,你快跟去侍候。”

    赵贵却说:“王爷有令,让姑娘侍候他更衣。”

    容悦差点当场暴走,狠狠地在白石桥墩上划出几道指印,才忍气走回含清斋。

    “进来”她刚跨进门槛,里间就传来穆远的声嗓。

    容悦咬牙走进去,穆远已在赵顺的服侍下净过手脸,此时身穿白色中衣站在窗前,语气平淡地说:“为孤更衣。”

    容悦早看见床上放着一件黑色镶金边的外袍,领口和袖口处绣着云纹滚边,细看,云层中隐有龙爪,她走上前去,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衣服提起、抖开,然后屏住呼吸走到穆远身后。

    赵顺早就溜了,赵贵也没跟进来,容悦在后面比划半晌,最后不得不转到前面,眼睛看着虚空,开始给穆远着衣。

    好在穆远还肯配合,自己主动把手伸进袖子里,古时男人的外袍也不复杂,很快就套上了,接下来要做的,是系上腰带。

    容悦指望穆远能接手,那人却依然像只鸟一样,伸着两只翅膀,站那儿一动不动,压根儿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容悦没法,只得拿起绣着繁复花纹的阔腰带,从前面绕到后面,再从后面绕到前面……怎么比划都觉得不对。

    其时,两人呼吸近在咫尺,体息相闻,体温相袭,容悦都快晕倒了,男人身上那么浓烈的雄性气息,虽不难闻,可她实在没法适应,脸上像着了火,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从后往前绕,再在这里交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为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容悦小声抱怨:“自己会系,干嘛非要为难我这个不会的。”

    “你迟早得学会,一回生,二回熟。”穆远说得理直气壮,只是声音更低哑了,尾音处,甚至带上了几许温柔。

    容悦惊讶地抬起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又仓惶错开。虽然只是一个极短的瞬间,容悦却看见,穆远的脸居然也红成了一片,搞不好比她还要红。

    生平第一次,她对这个人有了一点点好印象:原来这世上,再坏的人也有可取之处,穆远至少有一点好,在男女之事上比较纯情。

    但仅此一点,不足以改变这人恶劣的本质,人品超烂,个性垃圾,良心早就被狗啃光光了。总的来说,是个残暴不仁的人,传统意义上的大反派,戏份再多,剧终的时候也要领盒饭的角色。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容悦正打算告退,穆远却拿起一把梳子晃了晃说:“头发还没梳呢。”

    “我不会”容悦语气沉怒,眼里甚至有一点警告的意味:你可别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穆远没有回头,因而语气依旧温和:“你迟早要学会的。”

    这回容悦没那么好说话了,气冲冲地说:“我为什么要学会?以前我不在这里,难道殿下每天都是披头散发的?”

    穆远噎住了,待要发火时,容悦已经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侍候着衣已经够难为情了,还要她梳头,有没有搞错?就不怕她旧恨新仇一起算,利用梳头的机会拔下头上的簪子从他的顶门穴扎进去,一家伙结果了他?

    身后的房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不大,想必只是把梳子摔了。

    赵贵和赵顺听到动静,忙赶来救场,嘴里咋呼着:“这是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呀。”

    赵顺推门进到里间,赵贵走到容悦面前小声规劝:“姑娘,您何必非要跟王爷拗着呢,小贵子我侍候王爷好几年了,头一次看见他这么喜欢一位姑娘,您稍微柔和点,便让王爷立刻补办婚礼,立您为侧妃,他也是肯的。”

    “我好稀罕呢”把这话吞进肚里,容悦淡淡回复:“王爷要我给他梳发,可我实在不会,我自己的头发都不会梳,等会干了,只能扎个辫子盘起来。”

    “您不会梳,小的可以教您啊。”

    “还是不要了,到时扯痛了,或不小心扯掉头发,又是一场官司。你家王爷脾气古怪,手段毒辣,动不动就要人命,我侍候不起。”

    容悦决定,以后连侍候穿衣的活儿也一并推掉,她虽然顶着侍婢的名头,谁会真把她当侍婢?穆远也不过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她该从一开始就严辞拒绝的。

    在后园转了一个圈,她的想法又变了:也许,该事事随顺,就像最开始那样,装成胆小如鼠的样子,哪怕他声音大一点,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给他看,让他打心底里厌烦?

    可那样,会不会适得其反,让穆远觉得她没有价值,索性杀了了事?毕竟,这是他的秘密基地,如果自己不能为他所用,依他的素日的行事习惯,决不会留着自己,更不可能放她出去。

    倚着白石桥,看着天上的流云,容悦心里懊悔万端,早知如此,当初在云门山上时,就该找澄虚道长出面,跟穆远把话讲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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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是补7月19号的,天气太热,身体一直不大好,只能保证每天一更,大家见谅。。.。

    ps:手打全文字,的域名神-马=小-说的全部拼音了,非常好记。

第七十七章 鸡丝面物语

    容悦在外面游荡了好一阵子,估摸着穆远已经离开含清斋,去前面的正厅议事了,才慢慢往回蹭。

    “姑娘,您怎么才来?给您留的早点都冷了,奴才这就去给您热热。”赵贵的态度很恭敬,俨然把她当主子看。

    容悦摇摇头:“不用了,随便吃点就行。”

    赵贵一面侍候一面感叹:“姑娘可真宽和体下,我们家那位姜侧妃……唉,就差没把厨房的人折腾死。”

    容悦本不想关心这些,可实在想不通:“你家王爷那么凶,还会怕一个女人闹?”

    赵贵小声回道:“王爷不知道。这种小事,顾总管怎么敢捅到王爷面前,惹恼了王爷,不光姜侧妃遭殃,连顾总管都吃不了兜着走。”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姜侧妃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府里的奴仆们不过看在贵妃面上罢了。”

    容悦没吭声,一来,她觉得赵贵突然在她面前议论这些有点奇怪;二来,她对此有另外的理解。姜颀明知自己不得穆远的欢心,还在府里这样闹腾,不过是想借此引来穆远的注意罢了。就算穆远训她一顿,骂她几句,甚至罚月银、禁足,最起码,她能因此见到穆远,能跟他在争吵中增加熟悉度、增进感情,参照穆远的性格和表现,这种方法未必无效。

    不管怎样,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在王府后苑日复一日地蹉跎,连夫婿的面都难见着,那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不如豁出去争闹一番,她到底是穆远的亲表妹,宫里有姜贵妃撑腰,即使只看在母妃的面上,穆远也不可能休弃她。

    所以,这个女孩,或许不是任性,而是聪明。对穆远这样的人来说,会闹腾的女人,的确比逆来顺受更易获得他的关注。

    “你在干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冷喝。

    容悦和赵贵一起回头,就见穆远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愠怒和戾气。

    容悦懒得搭理,埋头喝稀饭,赵贵惊出了一身冷汗,急急解释:“姑娘问起王府的情况,奴才在给姑娘说道。”

    “说句话要贴那么近?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王爷息怒,因为事关内苑,奴才不想让外人听去了。”

    容悦暗暗皱眉,这赵贵,为了脱罪,把话讲成这样,要是穆远以为她在有意打探雍郡王府内苑的消息,那误会可就大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穆远挥退赵贵后,自己在餐桌边坐下,看着她说:“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何必跟个太监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容悦想驳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太监拉拉扯扯了?转念一想,与其跟这人争,不如视他如无物,故而继续喝稀饭,一个语气词都没恩赐给他。

    穆远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碗,随即朝外面喊:“赵贵,稀饭都凉了,你怎么还给姑娘吃?”

    赵贵吓得跪在门口,容悦不得不出声道:“他是说了要去热的,我拦着没让,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稍微凉点没关系。”

    穆远依旧面沉如水,赵顺早带着几个人过来,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容悦咬了一口的莲蓉包子都收走了,脸上陪着笑说:“姑娘请稍等等,厨下正在做老汤鸡丝面,马上就好了。”

    很快,面条端上来了,除鸡丝外,还卧了两只荷包蛋,红的萝卜丝,绿的葱花香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如果身边没有碍眼物的话。

    容悦看了穆远好几眼,发现对方毫无挪动之意,只得开撵:“等奴婢吃完了,马上就过去侍候。”所以,你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赶快滚。

    穆远却像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极有耐心地说:“不急,你慢慢吃。”

    在如此高功率的“探照灯”照射下,容悦哪里咽得下去?一根根数面条似的,要多慢有多慢,要尴尬有多尴尬,而穆远接下来的动作,更让她傻在当场。

    穆远先低头问:“怎么啦,是不是不好吃?”,见她没回答,居然拿过她手里的筷子,从她碗里夹起几根面条送进自己口中细细品位,同时喃喃自语:“是稍微淡了点。”说完,朝门口问:“做面的厨子是哪个?一碗面都弄不好,留着他有什么用?送到葫芦谷去!”

    容悦不知道葫芦谷是什么地方,可看赵贵揪然色变的脸,也猜得到应该是很可怕的所在。虽然穆远本人是她的死对头,他府里的厨子又跟她没仇,怎么忍心看他枉送性命?因而马上表示:“面条的味道不错,我平时吃东西就比较清淡,这碗很合我的口味。”

    穆远便问:“那你怎么不吃?”

    容悦不自然地笑了笑:“刚做好的,有点烫,不关厨子的事,你别罚他了。”

    穆远笑着点头:“嗯,既然你为他说情,那就饶过他这回吧。”

    余光里,那人的嘴角擒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悦这才恍然,自己不过是照着别人写好的剧本演了一场戏而已。要不要处罚厨子不是重点,重点是,容悦会不会向他求情,只要容悦开口,就等于欠了他一份人情,也无意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为了早点摆脱身边这尊神,容悦加快了进食速度,待餐桌再次被清空时,容悦起身道:“王爷如果要去前厅议事的话,奴婢就不跟去了。”

    “为什么?你是本王的贴身侍婢,该随时侍立在本王身侧。”

    容悦的理由很充分:“奴婢初来乍到,不好去议事厅那种场合,万一王爷和属下谈到什么机密事,奴婢便当场退下,也难保嫌疑,不如远远地避开比较好。”

    穆远沉吟了一会道:“这话也在理,就暂时依你吧。“

    待穆远起身走出餐厅,容悦刚吐出一口气,穆远又回过头,容悦的心重新提起来,还好他只是说了一句话:“你别自称奴婢了,听着别扭,臣女也不伦不类的,就自称名字好了。”

    容悦巴不得,微微福了福说:“容悦恭送王爷。”

    瘟神走了,接下里要做什么呢?

    *******

    挂着“天地道心”匾额的议事厅里,刚打发走一波来自葫芦谷的属下,穆远让赵顺去传另一波客人,抽空问赵贵:“她在做什么?”

    赵贵垂首答:“三姑娘拿了一本书在后面的竹林里比划。”

    穆远轻笑出声:“倒是个肯用功的,你去一趟玄机阁,把那本《天师秘术》找出来送给她。”

    “王爷,恕奴才多嘴,容三姑娘身份未定,敌我不明,就把这样重要的秘笈给她……”

    话未完,冰刀般的眼风扫过来,赵贵打了一个寒战,忙接过钥匙道:“奴才这就去拿。”

第七十八章 扔来一颗糖衣炮弹

    赵贵把《天师秘术》拿给容悦的时候,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觉得王爷太宠这位准侧妃了。

    当然他只敢搁心里想想,表面上,仍恭顺得很:“王爷见姑娘爱看书,特命小的开了玄机阁,把这本拿给姑娘鉴赏。”

    容悦只瞄了一眼封面就惊住了,因为她听穆坤说起过,此书乃是云门山清虚观的镇山之宝,后来不幸失窃。当时的住持是澄虚真人的师傅无念真人,失却此书后,他曾亲自下山找了三年,未果,只得集齐清虚一脉的徒子徒孙,凭着记忆默写,虽勉强成书,跟原本却有些出入。据说,无念真人临终之际对徒弟们留下的最后遗言,就是找回丢失的《天师秘术》。

    见容悦眼神复杂,赵贵忙解释:“姑娘别误会,可不是我家王爷派人偷的,他只是找回来了而已。”

    容悦无言暗讽:找回来了,却不肯还给清虚观,而是自己收藏着。可怜澄虚真人怀着先师遗愿,寻觅数年,只怕将来也要跟乃师一样含恨而终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武林人士趋之若鹜的秘笈,的确很少有人会在得到手后傻傻地送归故主。一本数百年前的秘笈,本就属于天下人所有,谁规定只有清虚观的道人能修练了?

    想到这里容悦笑谓:“我没那样说,只是突然看到一本传说中失窃已久的善本,有些惊讶罢了。”

    赵贵趁机为自家王爷说好话:“姑娘别小看了这本书,真能把书上的功夫学会,那可就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了,王爷有多看重姑娘,凭此可见一斑。不瞒您说,除了两三个心腹,并没其他人知道这本书在王爷手里。”

    容悦心思沉沉,穆远此举,着实令人费解。根据数次打交道的心得体会,穆远应该是个多疑之人,若说他完全相信自己,那纯属扯淡,难道,他送她这么一本罕见的秘笈,是为了考验她?

    如果真是那样,书就有可能是伪造的。

    赵贵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见容悦眉心蹙起,立马赌咒发誓:“奴才以性命担保,这就是清虚观丢的那本!”

    容悦被他逗笑了:“哦,你如何担保?你上辈子在清虚观的藏经阁里翻阅过?”

    赵贵搓着手解释:“小的是说,王爷找回的,就是这本。”

    也就是说,即便这本是假的,也不是王爷有意欺骗。

    容悦点点头道:“嗯,不管怎样,多谢你家王爷。”

    “小的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的。”

    赵贵笑眯眯地走了,容悦把书放在膝上摊开,翻到轻功那一卷,才看了几行,就被吸引住了,再后来,忍不住照书上的绘图与讲解,当场习练起来,渐渐遗忘了外面的世界……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正厅那边,穆远已经送走了第二波客人,并就他们的问题跟梁竟和长孙葵合计。

    这时赵顺在门口问:“午饭已经得了,王爷您看,摆在哪里?”

    以前遇到这种时候,穆远多半会让梁竟和长孙葵留下来陪他共进午餐,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个容三姑娘在,赵顺也拿不准,故而特地请示。

    穆远想都没想就吩咐:“摆在清心斋的小花厅吧。”

    梁竟和长孙葵知趣地告辞,穆远也没挽留,紧跟着走出正厅,在回廊里问赵顺:“她在哪里?”

    赵顺的机灵劲儿比不上赵贵,楞了一下才回话:“您问容三姑娘?一个时辰前还看见她在后园竹林里的,现在嘛……”

    及时出现的赵贵接过话头:“姑娘还在那里,一上午都没挪窝。”

    穆远只要说起她的名字,必定心情愉悦,嘴角含笑:“她在那里待了一上午?都做些什么呢?”

    “就是看书,打坐。”

    穆远笑着摇头:“还真有耐心呢,居然练了一上午,也不怕累着。”

    赵贵凑上去小声禀道:“姑娘很喜欢那本书,不错眼珠子地看,好像都入迷了,奴才过去两躺给她送茶水点心,她都没什么反应。”

    穆远沉吟道:“她没带丫环出门,茶水点心都没专人侍候……”

    赵贵躬着腰等下文,穆远却迟疑了,最后只朝他摆摆手说:“你去叫姑娘回来用膳。”

    此时的容悦,正望着手上的书发呆,她刚刚按书上的运气方式打坐,感觉非常奇妙、非常舒服,收功后,整个人轻松了一大截,放眼望去,觉得天都比以前蓝了。再看着直直的竹竿,竟有种想要一跃而上的轻盈感。她知道自己的轻功又进阶了一层,可见手里的这本书,是货真价实的《天师秘术》。

    穆远这样对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或者说,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若说只为她这个人,她是不信的。她是不丑,但若论美色,世上比她出众的美人多的是。若说想通过征服她,取得对景国的控制权,也没必要下这么重的饵。

    思前想后,最后只有一种解释勉强说得通:穆远的性格本就如此极端,爱之加诸膝,恨之推诸渊。他以前讨厌自己,就毫不犹豫地下毒手;后来不知那根神经搭错,喜欢上她,又百般示好。

    如果自己被这些糖衣炮弹感动,让他得了手,将来某天,等他厌倦了,会不会再次加害?

    思路梳理到此,容悦已经得出了保命之道。

    赵贵找到后园,看见容悦在翠竹之间悠然而坐,脸上没有半似牵挂,不禁叹息:王爷要想得到这位姑娘的心。只怕没那么容易,以他赵贵在宫里浸淫多年得出的看人经验,至少到目前为止,容三姑娘对他家王爷还没有任何想法,难为王爷心心念念,一上午打听她好几次。

    午饭两个人又是在一张桌上吃的,赵贵、赵顺分立两侧布菜,完全当男女主人侍候。

    容悦安然进餐,仪态优雅,不再像早上那般慌乱。穆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觉得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大步,容悦不再怕他,不再抗拒与他共桌而食,实在是好现象啊。

    也许,不久的将来,就可以……想到那种可能,穆远的脸又红成一片,身体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直头直脑地顶在那里,幸亏有桌布遮掩,不然就要出丑了。

    容悦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赵顺不停地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布菜,容悦爱吃的,就多拈几筷子;不吃的,就拈走,配合得很默契。

    赵顺不由得暗暗赞同赵贵的话,这位暂未正名的侧妃主子真的很好侍候,即使夹给她不爱吃的菜,也一声不吭的,倒是王爷,中途瞪了他好几眼。

第七十九章 开诚布公

    午饭后,赵顺送上两盏饮品。给穆远的,是清淡的花茶;给容悦的,是色泽淡红的果露。

    穆远看她端着不动,含笑问道:“玫瑰清露,你不喜欢吗?那让他们换别的,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告诉他们,这里的小厨房有个江厨,擅长调制各种酒水果露。”

    容悦把饮品往鼻子边上凑了凑,果然闻到了一股子玫瑰花的清香,想到来此之后,饭都用过两顿了,茶水喝了若干,穆远若想在饮食上做手脚早做了,故而连饮几口,才点头赞道:“真不错,这个就很好,不用换了。”

    见容悦态度温和,和自己宛如家人般对坐闲聊,穆远心里极为受用,一双眼睛都能放出光来,话语之间,越发温柔:“听说你爱吃桂花糕,我让江厨给你做了,晚上就可以吃到。木樨清露还得等几天才酿成,这山里原没种桂花,我已经让人去山外运树种了。”

    容悦随口支应了两声,脑海里再次回响起那句话:爱之加诸膝,恨之推诸渊。穆三皇子的脾性实在太极端了些,让人无所适从。如今这般宠爱,当初叫人用冷水泼她,再用麻袋扎着扔进河里的,难道不是眼前这位?莫非穆远和穆乾穆坤一般,也有个孪生兄弟叫穆近,而且又热情又善良,像雾像雨又像风?明明就是一个人啊,为何一会儿凶残如魔,一会儿体贴如斯。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容悦已不再像昨儿初来时那般惶惑了,别人怎么对她是别人的事,她只要管好自己就行。无论如何,穆远不折辱她,不苛待她,甚至拿出孤本秘笈讨好她,终究不是坏事。至于侍婢之论,不过是一时的推脱之词,她从前世到今生,都没干过侍候人的活儿。以前做卧底时,凭着那张艳冠群芳的脸,便身陷黑道毒窟,也照样被混混们奉为公主。

    “那本书你喜不喜欢?”穆远突然转了个话题。

    “喜欢,多谢王爷”,寻常对话,没必要扭捏撒谎。

    “你喜欢就好,这本看完了,玄机阁里还有不少好书,到时候我让赵贵领你去,你自个儿挑。”

    “玄机阁?”一听就是很神奇的地方,“我能去吗?”

    “当然能,你是我的……”穆远脸上又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停顿了好一会,才收摄心神,正色道:“我要是对你有防备之心,根本不会把你接到这里来,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容悦和王爷,本就无怨无仇,所以我一度想不通,王爷为何要屡次对我下毒手,是我伯父要求的吗?”容悦抬起头,既然穆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就索性跟他开诚布公,把心里的疑惑全部摆在桌面上。

    穆远不屑地轻嗤:“就凭他,也配要求本王做事?”

    “那你为何非杀我不可?”

    穆远在她逼视的目光中低下头去,因为他根本就说不清楚。他也许心狠手辣,行事不择手段,可那都是在双方处于敌对立场时才会如此,一个跟自己没什么相干的女人,他为什么要数次加害呢?

    要说他有多讨厌容悦,真不是!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女孩有意思,明明一付弱不禁风的小模样,说出的话能呛死人,让他忍不住想欺负,想看她失去那份冷静从容,想看她哭喊着向自己求饶。

    甚至,他对容悦有着毫无根据的信心,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做,这女孩都不会死。而当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不仅毫发无伤,还气势凌人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时,他又惊又喜,因为,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觑着穆远脸上难得出现的愧色,容悦趁机追问:“我祖父和父亲的死,你有份吗?”

    穆远马上摇头:“没有,我只不过刚好掌握了一些证据而已。”

    “所以,容徽篡位,不是你煽动的,你只是螳螂捕蝉时,停在后面的那只黄雀?”

    穆远笑了笑:“可以这么说。”

    “我伯父后来推出假容悦,与你有关吗?”

    穆远爽快承认:“有,连人都是我找来的。”

    “为什么?”

    “逼你现身啊。结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都被人冒充了,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窝在山庄里优哉游哉。”

    容悦哂笑:“明知道伯父只是想钓我出来卖掉,傻子才会露面。”

    穆远低低地笑起,容悦却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问出口:“王爷不曾向我伯父下聘吧?”

    穆远得意地反问:“你说呢?婚礼都准备好了,会不下聘?”

    容悦红着脸分辨:“你那婚礼,是为娶正妃准备的。”

    “是为你!正妃是父皇赐予的,暂时推脱不了,你放心,我……”

    容悦慌忙打断:“有正妃好啊,你长期在外,府里总得有人打理。”

    穆远的脸顿时比锅底还黑:“你不在意?”

    容悦不敢搭腔,她会问起这些,是希望解开自己心里的一些悬疑,可谈到聘礼、婚礼……就偏离她的初衷了。

    她很想回嘴:既然伯父家有个“容悦”,你下聘,是聘下她,娶亲也该娶她,关我什么事?你们商谈这些的时候,我啥都不知道,而且,我母亲也给我订了一门亲,我自有未婚夫,你们之间的烂账,你们自己去算。

    当然她不敢真的挑明,怕彻底惹怒穆远,因而顾左右而言他:“都近晌了,王爷抓紧时间歇一会儿吧。”

    穆远盯着她看了好久,最后气鼓鼓地说:“那你来给我念书,就念那本《天师秘术》。”

    “好”,容悦赶紧应着,穆远肯给她这个台阶下,她哪敢拂他的意。念书就念书呗,她这个侍婢,总该做点事。

    这回穆远没拿她的声音当催眠曲,而是依照书中的方法打坐,容悦不敢随便走开,念了许久,见穆远始终闭目静坐,索性搁下书,自己也在地毯上盘腿坐下来。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竹林的沙沙声和偶尔一两声鸟啼。

    再睁开眼时,穆远已经走了,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容悦不禁失笑,谁能想得到,曾经如生死仇敌般的两人,竟然能在同一间房里练功。要知道,人在运功入定时,最易被人偷袭,原本是需要护法的,可她竟然在穆远的房间里轻易入定了。

    仔细想想,倒不是她有多相信穆远,而是觉得,穆远要对付她,多的是办法,她根本避无可避。

    事已至此,索性什么都不想,既来之,则安之。

第八十章 过招

    容悦在无名谷成了特殊的存在。

    最初知道此地叫“无名谷”时,容悦很是怔楞了一会,无他,死对头般的穆远,在某些方面的思路竟然跟自己不谋而合,实在叫人无语。

    谷中人的态度更叫她倍感困扰,赵贵赵顺等人抬起来巴结,厨房的几位大厨更是诚惶诚恐地打听新贵人的口味,唯恐没侍候好,让王爷一怒之下贬去葫芦谷打铁。

    葫芦谷的可怕,不在于那儿是兵器场,而是除几位骨干外,工匠之流只准进不准出,谁若不幸染病,不但不会接你出山医治,甚至可能被当成练剑的血祀。江湖上向有传言,真正的绝世名剑,都是有灵气的,这个灵气,实际上是血祀之人附着在剑上的精魂。虽说无名谷的奴仆照样难出山,总比葫芦谷好,这里的活儿相对轻松,谷中还有常驻神医,他们入谷几年,一直活得好好的,只盼着殿下早登大宝,他们就自由了。

    日月如梭,一转眼,容悦已在无名谷住了一个月。

    她的床铺仍在穆远卧室外的小书房里,只是不再侍候穆远着衣梳发。除第一天比穆远起得晚被他抓了“壮丁”,后来容悦都跑得飞快。她不惜使用自虐似的睡眠法,在枕下放一只洗衣锤,因为总硌着后脑,很不舒服,一夜醒来数次,里间稍有动静,立刻惊醒。就这样,她几乎每天都能赶在穆远起床之前逃出门,然后在竹林里打坐练功,兼补眠。

    让她诧异的是,穆远并未表现出不满,甚至都没提及此事。如果穆远又像上次那样,让赵贵出来寻她,“勒令”她回去侍候的话,名义上还是侍婢的她,是无法拒绝的。

    穆远没有强求,她自然乐得逍遥。

    一去二来,他们形成了独特的相处模式:晚上于前后套间就寝,白天一起进膳,然后各忙各的,穆远出去办事,她躲在竹林练功。一个月下来,竟然功力大进,当她终于顺从自己的意愿,纵身跃上竹子顶端时,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毫不费力地在细细的竹枝或竹梢上站立,那情景,让她想到了凌波微步,和《卧虎藏龙》中的章子怡。

    某天早上,容悦照例偷溜,却被赵贵拦住了出路,躬身道:“姑娘,王爷让您过去侍候更衣。”

    逃了一个多月,容悦不认为穆远真能放过自己,总有一天会崩盘,果然……

    慢吞吞蹭进里间,一眼望去,床上除了衣服,还有金冠,衣服的样式比以前正式多了,紫色锦袍上有飞龙盘旋,颇有王者气派。

    穆远和颜悦色地招呼:“快过来,帮我换上,等下我们要出门。”

    “我们?”

    “是啊,你的衣服也送来了,就在那儿,等下让……你自己换上。”

    容悦顺着穆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皮立刻乱跳起来,她的衣服,居然在穆远的衣服下面压着!需不需要这么猥琐?

    尴尬归尴尬,若为了这点小事争吵,只会显得刻意,容悦沉着脸,默默抽走上面的袍服。

    有过一次经验,这次就熟练多了,没想到系腰带时,又出了问题。

    看容悦拿着玉带比划,穆远笑道:“你过来,我教你。”

    容悦只得再次屏住呼吸,依照穆远的指令,虚环着他的腰身动作,心想:只要扣住按钮,就万事大吉了。

    可扣腰带比以前系腰带还难,因为必须在本人吸气收腰的同时用力按下,容悦哪好意思提醒穆远吸气?就为这,折腾得容悦一头汗,穆远的脸也红得快要滴血。

    终于,容悦忍不住出声抱怨:“你不收腰,今儿就别想出门了。”

    穆远笑得胸腔震动,容悦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为难,好让自己开口。

    腰带扣上后,容悦正要退开,却被穆远出其不意地握住手腕带进怀里,滚烫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容悦本能地使出前世所学的擒拿手,没想到穆远的手上功夫亦十分了得,容悦一连用出了“擒拿十八式”,每一次都被破解。

    发现光用手不行,容悦急得连扫堂腿都用上了,穆远见招拆招,两人从窗前打到门口,赵贵和赵顺在门外刚探头,门就被穆远砰地一声踢上了。

    容悦见势不对,忙后退几步,蹲身提醒:“您今天要出门,这身衣服是刚换上的,可别弄皱了。”

    穆远站在原地看着她直笑,眼里似乎欢喜无限,容悦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退到无路可退,穆远才无奈发话:“好啦,瞧你那样,我又不会吃人,快出去梳发换衣,我们辰时出发。”

    赵贵给容悦梳发时,发现她情绪低落,关切地问:“姑娘怎么啦?”

    他实在是好奇死了,王爷和容三姑娘在屋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和赵顺卯起狗胆摸过去,还没看到啥呢,小气王爷就把门关上了。

    容悦没回话,她仍处在无比沮丧中,虽说这具身体底子是差了点,跟前世没得比,可她勤勤恳恳练了一年多,再加上几个师傅都非凡俗之辈,便坐井观天地以为,自己也勉强可以跻身“少年高手”的行列了。今天跟穆远一比,才发现差了不只一点半点,穆远若有心将她“就地正法”,她根本抗拒不了。

    在赵贵的妙手侍弄下,容悦绾上最时兴的惊鸿髻,换上紫色宫装,和穆远那件同色系,颜色略浅,要放到现在,准会被人说成“情侣装”。

    “姑娘真美!”赵贵忍不住赞叹,这位容三姑娘平时十分素净,给人的印象,优雅灵慧,却并非倾城艳色。今儿盛装打扮起来,他才佩服自家王爷的眼光,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啊。

    容悦看到镜中的自己,也有些吃惊。记得刚穿来时,她曾抱怨穿越大神不公,别人都是大妈穿萝莉,母猪穿貂蝉,怎么轮到她,大美女穿成了平常姿色的芦柴棒?此刻才发现,女大十八变,发育后的容悦,姿色绝对是上等,只是跟她前世不同类型而已。

    穆远出来时,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惊艳。

    容悦没空关心他的观感,她此刻只想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你家。”

    “我家?”

    “就是容家大宅,我要带你去拜访你的伯父。”

    “你想干什么?”容悦满腹狐疑地站住了。

    穆远笑着拉住她:“别磨蹭了,只管跟我走,难道我会害你?”

    容悦冷冷地说:“那可不一定,你又不是没害过。”

    “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穆远如是承诺,容悦姑妄信之。

    —————————致歉的分隔线————————

    昨天的2更补7月20号,今天的补7月21号。

    以后的一段时间,可能都只有1更,要等我8月下旬从外地回来后才能恢复2更。

第八十一章 伯父,我回来了

    两禽相悦正文第八十一章伯父,我回来了

    尊下以大乘之身,欺辱我等戋戋一个早已遁避隐世的小族,并强取豪夺宝藏,不觉太有掉身份了吗,大魔头”绿肢族大长老,犹疑了好一会儿,仍

    不甘愿的再说道。两禽相悦

    “不必拿话激我,你族中圣花能够是对我大有效处之物,本座必然要拿到手的。你也不要心存幸运之心了。我作声数试十下,再不将圣花交出,

    下面我就亲身出手了。”白衣女子轻轻一笑,口中却说出了让一切外族人均都心中一沉的话来。

    “一,

    “二,

    白衣少女竟真悠然的作声查数起来。

    固然此女声响悦耳入耳,然则落入周围外族人耳中,却好像追魂锣声,均都面色大变起来。

    “长辈不必数了,我情愿交出圣晶之花!”,绿肢族大长老面上一阵灰白,终于精疲力竭的说出了屈从之言。

    “如许做才是明智之举!只需将圣花交出来,本座天然对贵族不会在有一点点兴致的。”白衣女子抬起手臂一挽额头秀发,宣布一声轻笑的说道。

    于是下面的一切简单之极了。正文第八十一章伯父,我回来了两禽相悦

    一各别族人在此族大长老的叮咛下,立即返回峡谷中的绿肢族禁地中一趟。

    小半时辰后,当这名外族人一脸悲愤之色的将一只翠绿色木匣交到了白衣女子手中时。

    此女甚至没有翻开手中之物,只是神念稍微一扫下,神色却之一沉。黑袍大汉见此景遇,丑脸一动下,也不由再现出一丝狰狞之意。

    这让对面的那些合体期的外族人,心中都为之一跳,差点认为对方想要反悔什么。

    好鄙人一刻,白衣女子却冲黑袍大汉淡淡的说一个“走”字,随之足下粉红巨花一动下,就立即化为一团红光的向远处破空而走了。

    黑袍大汉口中一声长啸,立即化为n团黑气的紧随白衣女子而走。

    少焉时间后,二者就从一干外族人眼中彻底消逝了。两禽相悦

    一干绿肢族人见此景遇,才长吐了一口吻。

    固然落空了圣花此至宝,让他们原本就微小的族群,今后更加的困难,但总算避开了面前的灭族大祸。

    在那位大长老一声令下,一干绿肢族人立即往下方峡谷中飞去,开端收敛那些族人的遗骸了。

    与此还,白衣女子和黑袍大汉却曾经在数万里之外的高空中了。正文第八十一章伯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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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西风压倒东风

    两禽相悦正文第八十二章西风压倒东风

    尊下以大乘之身,欺辱我等戋戋一个早已遁避隐世的小族,并强取豪夺宝藏,不觉太有掉身份了吗,大魔头”绿肢族大长老,犹疑了好一会儿,仍

    不甘愿的再说道。两禽相悦

    “不必拿话激我,你族中圣花能够是对我大有效处之物,本座必然要拿到手的。你也不要心存幸运之心了。我作声数试十下,再不将圣花交出,

    下面我就亲身出手了。”白衣女子轻轻一笑,口中却说出了让一切外族人均都心中一沉的话来。

    “一,

    “二,

    白衣少女竟真悠然的作声查数起来。

    固然此女声响悦耳入耳,然则落入周围外族人耳中,却好像追魂锣声,均都面色大变起来。

    “长辈不必数了,我情愿交出圣晶之花!”,绿肢族大长老面上一阵灰白,终于精疲力竭的说出了屈从之言。

    “如许做才是明智之举!只需将圣花交出来,本座天然对贵族不会在有一点点兴致的。”白衣女子抬起手臂一挽额头秀发,宣布一声轻笑的说道。

    于是下面的一切简单之极了。正文第八十二章西风压倒东风两禽相悦

    一各别族人在此族大长老的叮咛下,立即返回峡谷中的绿肢族禁地中一趟。

    小半时辰后,当这名外族人一脸悲愤之色的将一只翠绿色木匣交到了白衣女子手中时。

    此女甚至没有翻开手中之物,只是神念稍微一扫下,神色却之一沉。黑袍大汉见此景遇,丑脸一动下,也不由再现出一丝狰狞之意。

    这让对面的那些合体期的外族人,心中都为之一跳,差点认为对方想要反悔什么。

    好鄙人一刻,白衣女子却冲黑袍大汉淡淡的说一个“走”字,随之足下粉红巨花一动下,就立即化为一团红光的向远处破空而走了。

    黑袍大汉口中一声长啸,立即化为n团黑气的紧随白衣女子而走。

    少焉时间后,二者就从一干外族人眼中彻底消逝了。两禽相悦

    一干绿肢族人见此景遇,才长吐了一口吻。

    固然落空了圣花此至宝,让他们原本就微小的族群,今后更加的困难,但总算避开了面前的灭族大祸。

    在那位大长老一声令下,一干绿肢族人立即往下方峡谷中飞去,开端收敛那些族人的遗骸了。

    与此还,白衣女子和黑袍大汉却曾经在数万里之外的高空中了。正文第八十二章西风压倒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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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容府诸神

    晚上的洗尘宴颇为丰盛,只是席间诸人的言谈和眼光让人厌烦。

    容恬一直冷嘲热讽,时不时把话头引到容悦和穆三皇子的离奇婚约上——在她看来,那个婚约有够突兀的,若说容悦没有使出卑鄙手段勾引穆远,她决不相信。

    如果她带动话题成功,不仅可以再次把容悦钉在耻辱柱上,还可以转移众人视线,让大家不要再过度关注她那桩已成鸡肋的婚事。

    其间,姜夫人多次出面打圆场,显得很贴心,可散席回房途中,话里话外,不停地旁敲侧击,打探容悦和穆远的关系。容悦便知道,风水轮流转,姜夫人母女如今成了容徽的心腹,在替他做暗探呢。

    只可惜,她们面对的乃是积年卧底,经验丰富的老前辈,打太极耍花枪的本事无人能及,同路走了一程,不但没探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反而说出了不少府中秘闻。比如,容徽与萧晟最近来往密切,但前些天不知为何,两人大吵一架,萧晟拂袖而去;再比如,容徽有意把庄夫人和容恒接回家,容徽据说请到了一位名医,容恒的伤腿有望治愈……

    容悦再三申明旅途劳顿,想早点儿歇息,又答应明天去沁兰院做客,话唠般的姜夫人母女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望着她们的背影,夏荷皱眉道:“这娘儿两个以前老老实实不吭不哈的,看得还顺眼些,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容悦索性点明:“她们是奉命来套话的。”

    春痕感叹:“再过不久,只怕又是一个夏夫人。”

    容悦亦有同感:“姜夫人以前没儿子,撑不起腰杆子,才不得不退让,现在她怀了容徽的老来子,肯定要蹦达几下的,若能一举拿下夏夫人,她的儿子可就有盼头了。”

    春痕便问:“她刚刚不是说,庄夫人母子要回来吗?如果三少爷的腿真的好了,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连四少爷都要靠边站,她肚子里那个算好几。”

    容悦思忖道:“这件事恐怕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就想看看我的反应。她们母女能回来,是我出的力,她也心知肚明,我跟她并无交情,会帮她,不过是为了竖个靶子对付夏夫人,免得她有事没事总找我的麻烦。姜夫人怕我压一个抬一个,看她得势,转头再帮庄氏,让她多一个对头,存心不让她坐大。”

    曾被踩到脚底下,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人是很敏感的,姜夫人连这点都能猜到,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因为,容悦确实是这样想的,要不然,也不会刻意抓住帐房主管钱至的把柄,让他去为庄夫人翻案。

    只有当容徽的后院不太平,各方势力此起彼伏的时候,她们才无暇顾及自己,而容徽,陷入妻妾内斗中,想必也要消耗去不少精力。

    夏荷不解地问:“庄夫人都出家修道了,还能回来么?”

    容悦斜了她一眼:“笨呢,出家就不能还俗啊,庄夫人并非诚心向道,只因形势所迫,才不得不遁入道观,如果容恒的伤腿能好,她即便只为了儿子,也会回来的。”

    “那府里可就热闹了”,春痕和夏荷咧嘴直笑。

    容悦也笑:“是啊,不过这话,我们在一起悄悄讲几句没什么,到了外面,可千万给我闭紧嘴。容徽早把二房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暂时对付不了我和母亲,我怕他会从我身边的人入手。”说到这里补充道:“下手不见得是打杀,也许会收买也说不定,总之这些天,如果府里有人对你们特别好,就要额外小心些。”

    夏荷抢着表态:“我们俩只跟紧姑娘,不单独走动,他们再有想法,也拿我们没辙。”

    容悦点点头:“不出头露面,自然最安全,尤其是夏荷你,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那么冲动,便是别人辱你骂你,也别当面争吵,省得言多必失。你心里有气,大可背地里发作,你如今的武功,再加上我给你的那些药,要半夜做弄一个人还不简单?”

    “是,多谢姑娘指点。”夏荷得了这话,喜上眉梢,姑娘这是准备和大房算总帐了,所以放任她们背地里动手脚。

    容悦其实也想过,要不要在容徽的饮食里下点东西,让他到那边去向父亲和弟弟请罪,可又觉得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尤其,便宜了容慎。

    在容氏族人眼中,无子的二房早就退出了继承人角逐,一旦容徽不在,他的儿子们便成了想当然的继承人。容慎是平妻所诞之子,到目前为止,仍是他最有资格,再加上夏夫人历年掌家积下的人脉和财势,容慎胜出几乎毫无悬念。如果弄死容徽,只是给容慎扫清障碍,让那对母子出头,那又何必?

    然则,继续杀死容慎?

    容慎死了,靳夫人还有两个年岁小些的儿子,现在姜夫人肚子里又有一个,如果是男的,同样有继承权,难道把容徽的儿子全部杀光光?容悦自问做不到这样残忍,她是想把景侯府夺过来,却不能以灭门或血洗的方式,作为国安局的特派员,她曾经的信念是,除暴安良,维护公理正义,容徽有罪当诛,他的妻室儿女,顶多判个流放,没有必死之由。

    即使撇开这些大道理不谈,如果她当真灭了容徽一门,再踩着他们的的尸骨爬上景侯之位——她自己退居幕后,立一个傀儡嗣孙,是一回事——外面的风评也会让人没顶。容徽再看她不顺眼,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人前还要装慈祥伯父,正是这个缘故。

    骂名难背,众怒难犯。

    所以她情愿先隐居起来,在保全自己的同时,慢慢建立自己的势力,等找到了万全之策再行动。兹事体大,出手就必须让对方一败涂地,再没还手余地,否则后患无穷。

    “姑娘,那人又在呢。”春痕悄悄扯她的衣袖。

    “嗯,看见了。”容悦淡淡回复。

    “他在等您。”夏荷胆子大些,也不回避,反而偷偷打量。

    今天席间众人的话她们可都听见了,原来这位,也跟姑娘有婚约,一女怎能二嫁?自然得从中挑一个,她们心里都向着严少堡主,可侯爷订下的婚约也不容忽视,王爷权高势大,万一姑娘最后不得不屈服,这位可就是她们的姑爷。

    “我知道。”容悦的语气中仍听不出情绪。

    其实她心里早就乱了,依穆远的脾性,绝忍不了多久,在他发飙之前,自己要不要哄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明的分隔线——————————

    8月1日要出门,来回半个多月,今天家里还停电,这会儿是用笔记本里面的电池在修文。我一向是龟速,存了不过2-3万的稿,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来的时候。

    (汗,才来电,家里的猫差点热死,可怜他们穿那么厚的毛皮大衣^_^)

第八十四章 姜夫人示好

    两禽相悦第八十四章

    银杏院中留守的不过两房家人。

    看门的旺才一家三口,儿子白天在萧夫人的嫁妆铺子里做事,晚上回银杏院睡觉兼看门。旺才夫妇毕竟有年纪了,需要一个年轻力壮的帮着守夜。

    再就是方槐一家人,儿子媳妇都在庄子上,方槐家的偶尔进院子看看,平时负责打扫的,只有旺才夫妇。

    听说姑娘到了,方槐和方槐家的连夜赶来拜见。

    虽然萧夫人很相信方槐两口子,可容悦跟这两人打交道实在少,心理上没有亲近感,说话也不会全部交底,只大略告诉他们,萧夫人现在住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自己这次回来,只是露个面,不让容徽借着假容悦的名头生事。

    当初假容悦的消息传出时,容悦首先便让卢骏

    银杏院中留守的不过两房家人。

    看门的旺才一家三口,儿子白天在萧夫人的嫁妆铺子里做事,晚上回银杏院睡觉兼看门。旺才夫妇毕竟有年纪了,需要一个年轻力壮的帮着守夜。

    再就是方槐一家人,儿子媳妇都在庄子上,方槐家的偶尔进院子看看,平时负责打扫的,只有旺才夫妇。

    听说姑娘到了,方槐和方槐家的连夜赶来拜见。

    虽然萧夫人很相信方槐两口子,可容悦跟这两人打交道实在少,心理上没有亲近感,说话也不会全部交底,只大略告诉他们,萧夫人现在住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自己这次回来,只是露个面,不让容徽借着假容悦的名头生事。

    当初假容悦的消息传出时,容悦首先便让卢骏

    两禽相悦第八十四章

    姜夫人示好文字在手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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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蹊跷对手

    为避免骚扰,容悦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出了门。

    春痕有些担心:“姑娘这样刻意避着,穆三皇子会不会……”

    容悦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以前没得罪他,他要杀便杀;此时再怎么得罪他,也不过如此了。”

    夏荷握紧小拳头:“就是,对付那种人,怕是没用的,不如活得自在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春痕瞪了夏荷一眼:“你自己是个泼皮,就别怂恿姑娘。看着,今晚回去,窗子会敲破,到时大老爷都会出面的。”

    夏荷轻嗤:“你不傻?你以为大老爷真愿意把我们姑娘嫁给穆三皇子?有三皇子撑腰,他就动不了姑娘,这次回来我可算是看明白了,大老爷对姑娘,已经动了杀机”

    容悦摇摇头:“你才知道啊,早就动了好不好?我不肯让太太跟着回来,也是顾虑到这点。以后不管家里家外,你们都要万分小心,连我都是铲除对象,你们就更不用说了,我给你们的香囊都随身带着?”

    “带着呢”,春痕和夏荷从各自的袖袋里拿出两个荷包,那里面装着四儿师兄给的药丸,扔出去后会释放出红色粉雾,让人眼睛流泪,咽喉肿痛,呛咳不止,至少在一刻钟内失去战斗力。

    容悦又摸出两小包药粉,叮嘱道:“这个要慎用,不到生死关头,不要轻易洒出。”

    两人马上悟到:“这个更厉害?”

    “是的,一旦洒到眼睛里,可导致失明。”

    容悦坚持要回一趟家,除看望母亲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从四儿师兄那里多要些药物备用,再取回交给四堂主澹台岷制作的几样暗器。

    上次去无名谷,因怕穆远那边的人搜身,她只带了几样荫蔽性很高的饰物,荷包里略备了几样解药,毒药之类一概没带。这次回容宅,她是以容三小姐的身份回去,没人敢当面搜查,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四儿师兄的存货被她搜罗了一半,现在,她们主仆几个皆是从头武装到脚,连鞋底都能弹出刀片来。这个时代的仕女,室内多半穿软段绣鞋,出门见客则穿翘头鞋,机关就在翘头里。

    容悦的马车在碧水城一家挂着福祥轩的珠宝行前停下,那是老侯爷以太夫人嫁妆的名义送给二房的。

    方槐领着几个管事迎出来,容悦把昨日方槐交给她的账本又还回去,跟他说:“这些既然都是太太在看,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按月送给太太过目。”

    对账之类,她并不内行,就这么随便插手进来,就算母亲不会介意,她自己也心里没底。她是行伍出身,原做不来这些精细的案头工作,萧夫人才三十余岁,能帮她做“后宅总管”很多年,她何必操这份心?人各有所长,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她不想贸然深入,免得误事。因此,最近一年来,都是萧夫人对完账后,她再象征性地签个名,不过是走个形式,以此表明容家二房的小主人是她。

    不管账,不代表她对自家生意完全放任自流,既然到了铺子里,她便在后堂坐镇,让其他人自行其事。

    容悦在这家珠宝行足足坐了一个上午,店里竟然没做成一笔买卖,连白看的都不多。

    等方槐进来询问午饭如何安排时,容悦皱眉问:“平时的生意也是这样吗?”

    方槐面有愧色:“去年以前都挺好的,今年过完春节后,生意就差了,这月更差。”

    “什么原因呢?”

    “城里年后开了一家宝积楼,货品多是从海疆搜罗来的新鲜式样,里面不乏珍品,价格又公道,一下子拉去了许多客人。”

    “这宝积楼的东家是谁?”

    “外地来的,东家一直没露过面,寻常只有管事们在。”

    容悦沉吟起来,虽说容家历代不限制外地人在碧水城做生意,也不像地头蛇一样向他们敲诈,只要他们向当地官府交齐赋税就行。可暗地里,新来的大客商,一般都会主动登门,送上一笔丰厚的礼金,甚至承诺将半成或一成的收益送给容家,以寻求保护。毕竟,这里是容氏的地盘,城里的许多生意,容家都有介入,若新店铺抢了容家的生意,容家多的是办法整治。

    所以容悦不相信宝积楼真是外来的客商,她怀疑,那神秘的东家,根本就是容徽本人。

    可方槐却告诉她:“恐怕真的另有其人,卢长老早就派人调查过,宝积楼的珠宝首饰都来历非凡,其中有一些,连我们店里的老管事都没见过,属下猜测,那些东西来自海外,而且来路不大正,因为他们的价格……也不是说很低,但要是给本店估价的话,肯定会定得更高些,因为有不少是别家没有的稀罕之物。”

    容悦惊问:“你的意思是,这宝积楼,有海商,甚至海盗背景?”

    方槐点点头:“卢长老也有此怀疑。”

    “你们都认为,这家店铺与我伯父无关?”

    “这个不好说,但……”

    “但我伯父从未出过海,手底下也没有那样的能人,是?”

    “姑娘明鉴。”

    容悦也觉得容徽没那能耐,碧水城在内陆,离最近的海疆少说也有两千里。容徽或许心狠手辣,可以毫不犹豫地弑父杀弟,抢夺本不属于自己的景侯之位,但这人只是庶子出身,目光偏狭,能力有限,能把景国这个弹丸之地管理好就不错了。若说他有本事在海上兴风作浪,一面做景侯,一面做海盗,抢劫或贩运回大量罕见珠宝,那是天方夜谭。

    方槐垂首道:“属下本来以为,城里新开一家珠宝行,太太小姐们图新鲜,老店的生意受些影响也正常,等新鲜劲过去了,还是会回转,做这行的,毕竟是老店可靠。可没想到,这都几个月了,生意不仅没回暖,反而越来越不如……”

    容悦安慰道:“这不怪你们,如果那边真是海盗的班底,新品源源不断,我们根本比不过,这事太太知道吗?”

    “上次送账本时说起过,太太也以为,对方新鲜劲儿过去了会好转,后来姑娘出门,太太心忧姑娘,就顾不上别的了。”

    “其他店铺生意可好?”

    “其他的都行,布店、茶叶店、米店、饭店,生意都不错。”

    “珠宝店如果一直亏损,就收了。”容悦是务实派,既然有那样强大的对手,反败为胜的几率约等于零,何必硬赖在一棵树上吊死?多的是生意可以做。

    方槐捂脸长叹:“几十年的老字号啊,本是老侯爷的私产,本钱是姑娘的曾祖母拿出来的,已经传了三代,若在我手里败掉,将来拿什么面目去见老侯爷?”

    容悦看方槐如此不舍,琢磨了一会道:“那就再开三个月,你们自己多想点办法,我派人重新调查一下积宝楼的背景来历,看到底有什么猫腻。”

    她总觉得,这件事并非偶然,对方多半是有备而来,目的就是为了挤垮福祥轩,至于幕后老板是不是容徽,倒另当别论。

    如果三个月后福祥轩只能关门,换做什么生意好呢?

    想起一路看过来的招牌,容悦福至心灵,问方槐道:“怎么从街头走到街尾,都没看到一个家具店?”

    “家具店?”方槐表情惊讶:“没有那样的店,家具都是请木匠回家做的。”

    “都没有卖成品的吗?”

    方槐想了想道:“有的木匠家里可能有,但多是用边角余料打成的小件,若要整套的,必须自己备好木材,请木匠到家,跟他商量好款式,再动手打。像府里的二姑娘,自许亲以来,前后请了四五个木匠在家,用了半年多才备齐陪嫁的物件。”

    容悦慢慢喝着茶,似不经意地问:“方总管你说,要是我们开个家具店,会不会有生意?”

    “这……我们手里又没木匠。”

    容悦差点说出:哪没有?四堂的澹台岷,就是能工巧匠,精于制作各种机巧器具,可让这样的人才去当木匠,未免太暴殄天物,因而只是应和:“也是,我就说说。”

    当天下午,容悦易容去了宝积楼。等她从里面出来时,她基本可以肯定,这家珠宝店,完全是针对她的店铺来的。她不爱珠宝,即使穿成千金小姐,有几匣子首饰,也不曾问过任何一件珠宝的价格。可即便是外行,她也看得出,宝积楼在打价格战,就像方槐说的,里面有些罕见珍品,完全可以喊出更高的价格,宝积楼却按普通首饰对待,顾客自然趋之若鹜,她只在里面转了一会儿,就卖出了好几件。

    宝积楼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凡是跟福祥轩同类的物品,价格都跟福祥轩持平,没有任何恶意竞争的痕迹。

    如此狡猾的对手,倒让容悦来了一些兴致,再见到方槐时,就改口道:“你说得对,老侯爷传下来的店铺,不能在我们手里断送掉。福祥轩你只管开下去,从下月起,所有货品八折优惠,必要时,6-7折都可以,先甩掉一些存货再说。”

    不就是价格战吗?她倒要看看,这宝积楼的资本到底雄厚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亏本生意也能毫不犹豫地跟进。

第八十六章 到处都有狗血

    晚上容悦带着礼物,如约去了姜夫人所居的沁兰院。

    一进门就发现,里面的摆饰比以前精致了许多,连椅垫帐幔都是新的。不得不感叹,这古代的女人,真是母以子贵,若肚皮不争气,再贤良淑德都是白搭。

    没想到,本该春风得意的姜夫人,在屏退下人后,竟然给她跪下了。

    容悦吓了一跳,忙起身搀扶:“这是怎么啦?您明知自己有身孕,还这般胡来,若一时不慎出点什么事,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姜夫人拭泪道:“听到姑娘这话,伯母便知道求对人了,姑娘看着冷淡,其实心地是最好的。”

    容悦不置可否,她从不认为“心地好”是什么褒奖之辞。似她这种舞刀弄枪之人,即便为了伸张正义,惩恶锄奸,手上有数条人命(前世),也当不起“心地好”三个字了。因而只淡淡地表示:“三太太有话直说便是。”

    别给她戴高帽子,她不吃那套。

    姜夫人一脸哀恳:“求姑娘帮帮怜儿。”

    容悦诧异地问:“怜儿怎么啦?”

    姜夫人叹口气道:“姑娘想必也听说了,老爷给怜儿许了一个贫寒的公爵之子。我起初也不同意,可老爷的脾气你知道,根本不听人劝的,我们母女俩只能接受,心想,贫寒一点,了不得求老爷多陪送些嫁妆,也不至于会饿死。老爷还许诺,要帮衬姑爷赎回些田产,又说姑爷满腹文才,将来肯定有出息……”

    容悦陪坐了半天都没听到重点,忍不住出声打断:“三太太这是想退亲?”

    姜夫人怔了片刻,才点头道:“是的。”

    容悦便笑:“这叫我如何帮呢?从来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太太作为怜儿的母亲尚且说不上话,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堂姐,哪有插嘴的余地。”

    姜夫人只管摇头哭泣,容悦不耐烦起来,再次追问:“您希望我如何帮?”

    姜夫人呐呐不能成言,就在这时,虚掩的房门被大力推开了,容怜冲进来跪在容悦面前说:“三姐姐,求求你救救妹妹。”

    容悦哭笑不得,母女两人连番跪求,莫非她们以为,女人只要膝盖软,舍得做小伏低,便能“一跪安天下”?

    这样想着,语气更淡漠了:“起来吧,哭成这样,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上门欺负你们娘俩来着。”

    容怜起身后,仍掩面而泣,容悦且不催她,爱说不说。

    容怜哭够了,挨近她的身侧低声说:“我不想嫁给那隋世子,什么世子,听说家里连丫环都没有。”

    容悦道:“这话,你应该跟你父亲说。昨天回来我就发现,老爷现在特别宠你们母女,就算不是这样,他也是你亲爹,你有什么话不能跟他说呢?”

    容怜越发哀戚:“要真跟老爷说,他非打死我不可。”

    容悦转头问:“你犯什么忌讳了?”

    “我……”,容怜又跪了下去,哭得声促气喘:“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求姐姐怜恤,让妹妹跟你一起嫁到雍王府吧。”

    容悦的脑子顿时成了一片空白。

    倒不是说她有多伤心,她从没把穆远当成自己的男人,她只是觉得惊讶,穆远不是不近女色的吗?府中两位新娶的王妃都没动过,自己在无名谷中跟他“同居”了一个月,也基本上相安无事,怎么才到容府几天,就化身色狼,朝黑肤美人下手了?

    “姐姐,要是你不答应,妹妹只有一死!”

    “悦儿,看在姐妹一场的情份上,你就答应她吧。女孩子失了贞洁,嫁到谁家都会被沉潭的,难道你就忍心?”

    “姐姐,如今只有你才能救怜儿。”

    “悦儿,你妹妹的命,可就在你手上了。”

    容悦等她们轮番轰炸了数番,才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们是不是求错人了?这男女私情,要么,双方家长协商;要么,当事人自己想办法解决,看是不是一床锦被遮了羞。我只是个局外人,你们求我有什么用?”

    姜夫人脸色难看起来:“你是雍王爷的侧妃,怎么是局外人?”

    容悦声音冷沉:“三太太,话可不能乱说,我明明待字闺中,您几时看见我嫁人了?”

    容怜急道:“王爷的聘礼都下了,听说那边也颁了婚旨,姐姐已经是侧妃了啊。”

    容悦决定自己受够了,霍地起身道:“我一年多不在家,今天才回来,根本不知道伯父背着我母亲偷偷给我许了人家。”

    姜夫人嚷了起来:“你父亲亡故,伯父作为家中唯一长辈,本就有权决定你的婚事。”

    “照三太太这样说,我母亲不是我的长辈?”

    “可你母亲不在呀。”

    “我母亲只是暂时出外养病,为何不等她回来,知会一声再说?非要这么偷偷摸摸地办事?”

    姜夫人不能回答,容怜近乎带着喜色问:“姐姐这么说,是不准备接受这侧妃头衔了?”

    容悦怒火直冒:“我接不接受,都与妹妹无关吧?妹妹别忘了,你是有夫家的人,那是你亲爹给你订的,可不是偷偷摸摸。当初那边来下聘时,你怎么不拒绝?怎么不苦求?现在觉得有高枝可攀,就嫌弃未婚夫家穷了?”

    容怜眼泪狂流,她终究不是容恬那般泼辣的女子,口齿也不够爽利。姜夫人不干了,心疼地搂住女儿,怒视着容悦道:“三姑娘莫要太得意了,你自己也说,你不过是挂名侧妃,在雍王爷心中的分量,只怕还不如我的怜儿呢。”

    容悦满眼讥讽:“既然如此,你们求我做什么?”

    “悦儿,她是你妹妹呀,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姜夫人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似乎容悦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容悦懒得再跟她们纠缠,冷冷地说:“这是你们跟王爷之间的纠葛,要找人负责就找他本人去。别说我跟他没关系,就算我如今是他的侧妃,我也做不了王爷的主啊,难道三太太你管得了老爷娶谁纳谁?”

    容怜见她要走,扑过来抱住她的腿说:“妹妹不敢求娶,只求姐姐嫁到雍王府的时候,带我为媵就是了,妹妹决不会跟姐姐争什么的。”

    容悦实在是烦透了这种论调,如果穆远真是她的未婚夫,此刻岂不气炸了肺?她还没嫁呢,自己的妹妹就捷足先登,先跟姐夫成就了好事,这还叫“不争”?

    气愤加不屑,她出言提醒:“临风哥哥曾亲口跟我说,妹妹对他深深恋慕,愿意做他的媵妾,随二姐姐嫁到夏家去,现在又哭着喊着要随我去雍王府,妹妹你可真善变啊。”

    说罢,不管那母女俩脸上有多忿恨,拂袖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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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117/ 第一时间欣赏两禽相悦最新章节! 作者:蓝惜月所写的《两禽相悦》为转载作品,两禽相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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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禽相悦介绍:
优秀特工穿成弱质闺秀,如何适应这身份的转变?
伯父猫哭耗子:“你爹死得早,你的婚事自有我做主。”
堂姐笑里藏刀:“临风哥哥已经向老爷提亲了,妹妹你不恭喜姐姐?”
临风深情款款:“妹妹,名份不重要,只要我俩真心相爱。”
表哥旁敲侧击:“知根知底,亲上做亲,比嫁给外路人强。”
外路莫名其妙,几番痛下杀手。
容悦摇头叹息:“日子真无聊,幸亏妖孽多,勉强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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