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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农家胖姑娘种田致富全文阅读

作者:江画儿     穿成农家胖姑娘种田致富txt下载     穿成农家胖姑娘种田致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8 酒楼

    他们长这么大,别说是酒楼的包间了,就酒楼的大门都没迈进来过,现在坐在装饰豪华的包间里,那感觉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可看着田娇娇从容自若的跟掌柜的交谈,甚至让掌柜的对她毕恭毕敬的,为了不给女儿丢脸,田大贵和牛春花也只好立持镇定的端着姿态。

    这会儿房间里只剩下一家三口,田大贵和牛春花就不用再端着了。

    牛春花有些紧张扯着田娇娇问,“娇娇啊,战公子和林公子都还没来,你这么随便点东西,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会的,娘,他们不会介意的,您不用这么紧张。”

    田娇娇把她拉到窗边,按坐在窗台下的软榻上,一边一脸认真道:“娘,战枫和支穹也算是可怜之人,他们生在富贵之家,可惜亲人却不和睦,这才会被送到咱们这穷地方来的。”

    “他们既然诚心与我相交,您也别拿他们当外人了,不然您越客气,他们就觉得您对他们生份,那才是最伤人的呢。”

    牛春花捏着手指,一脸的为难,“人家可是官家少爷,我们要是随便了,他们要是怪罪下来,那可咋办啊?”

    田娇娇道,“您要是待他们亲切了,他们还要怪罪咱们,那只能说明他们不配跟我做朋友,以后我也就不用再理会他们了。”

    牛春花拿不定主意,便又去看田大贵。

    田大贵只是温和的冲着她笑,“娇娇咋说,你就咋做吧,那两位公子看着都是好孩子,要是能给娇娇做个义姓大哥,将来娇娇也能有个依靠。”

    田娇娇学了轻功,箭法又有精进,再加上老妇人送她的那八千万两的银票,拥有前世记忆的她,简直就跟开了金手指还牛逼。

    她自信自己不用依靠任何人都可以过得很好,不过对于田大贵这种天真的想法她也不予置评。

    牛春花自然不会反驳田大贵的话,不过她还是觉得为难,“我……我不知道该咋办,我怕,我也不会说话。”

    田娇娇想了想,指着自己道:“您就把他们当我一样看待好了,您在家里咋跟我说话的,您就咋跟他们说话。”

    说总比做容易,牛春花看了看冲她微笑着的田大贵,又看了看同样冲她笑着的女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了一个水果拼盘以及几盘精制糕点上来。

    田娇娇打发了小二,让田大贵和牛春花都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依窗看楼下街上的风景。她则搬了张太师椅,坐在一旁一边为两人剥果皮,一边笑听他们兴高彩烈的讨论着看到的一切。

    大周朝的中元节,便是田娇娇自认为见多识广也没见过,那么多人扎堆烧纸钱,燃香点烛,摆放供品祭祀亲人,许多百姓还都直接选择的路祭。

    但凡路过的行人,不但不会着恼,反而都会自觉得的双手合十,朝火堆拜上两拜,说上一句,“莫怪,勿怪”之类的话。

    快辰正时分时,官府的游行队伍终于从几十里外的府城赶到了镇口。

    从寺庙里请来的师傅们坐着马车,一路敲着木鱼,念诵着经文,打长街上慢慢驶过,后头跟着长长的装着各式冥器用品车队。

    路上的行人自觉的退到道路的两旁,兴奋的看着那些板车上装着的各色纸扎的金银珠宝,华屋美服,俏婢,俊马以及豪车,不时指指点点,兴奋的讨论哪些东西好,哪些东西漂亮,就跟在认论真物一般,丝毫不忌讳这些是给孤魂野鬼们用的东西。

    车队中不时还有人朝天扔洒纸钱,雪白的纸钱被风一吹,就跟雪花似的漫天飞舞,可这本该凄凉至极的场景,偏偏被人们兴奋带笑的脸给映衬出一种热闹、喜悦的效果来。

    “各位列祖列宗都来尝尝咱家刚收的菜和瓜,地里的庄稼长势好,新打下来的豆子又大又圆,长出来的瓜也卖了个好价钱,总算是凑够给老二娶媳妇儿的彩礼钱了,咱家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各位祖宗……”

    酒楼一侧的巷子口,正好有一位老爷子在祭祖,他的耳朵有点儿背,因此说祭词时嚷得街上行人都忍不住往他那边看。

    田大贵和牛春花也随着声音往那巷口望去,田大贵在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

    田娇娇一见,便连忙凑了过去,“爹,您咋滴啦?”

    田大贵黯然道,“今天人人都在祭祖,我身为长子却无祖可祭。”

    “这个……”田娇娇挠了挠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田大贵。

    从前身留下的记忆里可以看出,田九根和张二娘就没让田大贵和牛春花参与过祭祖活动,或者应该说,但凡过年过节的那一天,田大贵和牛春花永远都是干活的人,年节对他们而言,就只是个名词而没有丝毫的意义。

    新年祭祖,清明上坟,中元祭祀磕头,但凡是这种需要儿子媳妇一起参与的活动,都不会有他们两夫妻的份。

    田娇娇不知道田九根和张二娘是怎么想的,她只是觉得那两夫妻一早就已经不把她的父母当儿子媳妇看待了。

    田大贵和牛春花在他们眼里,大概也就是两个能干活、可以任他们随便驱使呼喝的奴才,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冷血的任意欺压迫害她们一家,而没有丝毫的负罪感。

    田娇娇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柔声劝道:“爹,又不您不想祭拜先祖,是我爷我奶他们不让您祭拜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咱家的祖宗一准都是知道的,您就别伤心了。”

    田大贵叹了口气,一脸的抑郁低下了头,把一旁原本兴致挺高的牛春花也给带累的苦了脸。

    田娇娇皱着脸挠了挠头,想了想才试探性的问田大贵,“要不……回头我上趟族长家,跟族长问问咱们这一支上三代的祖宗名姓,过年过节的时候,咱们就自己祭拜,你看行不?”

    “能行吗?”田大贵惊喜的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田娇娇。

    田娇娇心说:不行也得行啊!您都只剩下两年的寿了,再难办到的心愿,我也要给您圆了。

219 欺人太甚

    田大贵和牛春花不会知道田娇娇心里在想什么,看到女儿肯定的点头,两人不由相视而笑,都觉得异常欣喜。

    大周朝以孝治天下,孝道二字几乎是刻进人们骨血里的东西。

    张二娘和田九根的无情伤透了他们的心,若是没有田娇娇的存在,田大贵和牛春花极有可能会选择继续忍受田家人的欺凌和压迫。

    可因为有田娇娇的存在,他们要担起为人父母的责任,这才选择了逃离和反抗。

    其实说反抗也不适当,从头到尾,真正在反抗的人只有田娇娇一人,田大贵和牛春花只是选择跟从了她而已。

    既便知道父母不慈,反抗和无法孝顺父母还是让田大贵心里有了愧疚。

    他会渴望祭祀祖先,其实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和宣泄,他想让祖先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不孝之人,他只是出于无奈,才没有办法孝顺自己的父母。

    长长的游行队伍绕水头镇一周之后,留下两位师傅主持晚上的祭祀和焚化祭品,一众高僧师傅们乘坐的马车便在一众衙役的护持下,继续赶赴下一个镇子。

    看完了游行,也才巳时正,离午饭时间还早。

    田娇娇猜测林支穹和战枫不会这么早到,便问田大贵,“爹,您累不累?要不要到那边榻上躺一躺?”

    田大贵自打吐血之后,身体虽然食补药补不断,但终究还是亏损了。

    他点了点头,由着田娇娇和牛春花将他扶到了屏风后头躺下。“我就在这儿歇会儿,你带你娘下去逛逛吧,今天镇上这么热闹,不逛可惜了。”

    田娇娇转头看向牛春花,“娘,您去不?”

    牛春花却摇了摇头,她不放心把田大贵一个人留在酒楼里。“今天是中元节,那些摊子上卖的都是冥衣冥鞋,我们家又不用祭祀,顶着个大太阳下去跟人挤一身臭汗,我可不乐意。”

    田娇娇听了便过去挽住牛春花的胳膊,笑着娇声道,“那我听您的,咱们娘儿俩就在这窗边坐着看热闹,反正这里凉快,还有茶水、果子和点心可吃,可比下去挤一身臭汗舒服多了。”

    母女俩安置好了田大贵,便兴致勃勃的重新在窗边坐下,一边吃着果子、点心,一边看着街上的行人和街道两旁的铺子,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正七月的太阳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烫,此时又正临近午时,阳光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邵金荷一手扶着邵大担着的空竹框,一边拿手帕遮在额前东张西望。

    今天她跟邵大赶了个大早,担着自家种的甜瓜到镇上叫卖。

    因为是中元节,天气又热,他们的瓜没到午时就已卖的一个不剩。

    兜里揣了两百多文钱,邵金荷看着路边的小吃摊子,就有些忍不住了。

    缠着邵大给她买了一包桂花糕,邵金荷正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谁知一抬眼就看到了对街酒楼上坐着的人。

    那个头上梳着道士髻,身上穿着男士布衣,打扮的不男不女,还能勾走小九表哥全部心神的田娇娇。

    “爹,您快看那里。”邵金荷阴沉着脸一扯邵大的担子,凑到他身边低声道:“那个勾引表哥的田娇娇在那个酒楼上。”

    邵大抬头看去,正巧看到林支穹和战枫出现在了窗前。因为角度问题,邵大和邵金荷看不到坐在窗口一侧的牛春花,倒是把林支穹和战枫侧身向牛春花行礼时,站得离田娇娇极近看得一清二楚。

    林支穹和战枫出色的外貌,以及身上丝制的锦袍,一看就知是与他们的这些庄稼汉完全不同的有钱人。

    邵金荷一时嫉妒的眼都红了,咬着牙狠狠骂道:“呸!原来是勾搭上有钱人家的公子了,我说她怎么对表哥家的条件不动心呢。”

    “哼!光天化日的,竟与男人在酒楼里私会,真是不要脸之极。”邵大可比邵金荷有脑子多了,一见此情景,扯着邵金荷就往回走。

    邵金荷不肯走,不甘的频频回头去看酒楼上的情景,“哎呀,爹,您要扯我去哪儿啊?”

    “你姑父和你表哥刚才不还在那里卖瓜吗?”邵大头也不回的道,“咱们去把他们找来,也让表哥看看那个田娇娇的真面目,省得他还一心掂记着,不肯答应跟你定亲。”

    邵金荷一听,两眼顿时就亮了,她幸灾乐祸的回头又往那间酒楼的二楼看了眼,心里想象着田娇娇与人苟且,被她们一行人给堵个正着的情景,乐得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酒楼里的田娇娇可不知道自己被人看到了,而且还有人想要过来抓她的奸。

    她们一家三口此时正跟林支穹和战枫围坐在一起吃饭呢。

    一桌子的美味全是一品鲜的招牌菜,羊骨炖鲜鱼,爆炒鱼片,红烧猴头菇,海参鱼皮羹,韭菜炒鲜贝,卤猪蹄,爆炒孢子肉片,甲鱼汤。

    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了一桌,林支穹和战枫持晚辈礼,与田娇娇一起坐在下首。

    因为事先打听过田大贵和牛春花的个性,林支穹和战枫极尽能事的说些京城的趣事,活跃气氛。

    而牛春花因为事先被田娇娇做过思想工作,也努力把林支穹和战枫当做自己人看待,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之后,林支穹跟田娇娇道,“下午镇上没什么可逛的了,你不如带伯父伯母去武义堂走走,那里的后花园是防照江南园林建造的,在这河北府极为少见。”

    田娇娇不知道大周朝有没有逢初一、十五不到人家家里拜访的忌讳,不过林支穹既然邀请了,她反正是带父母出来玩的,田大贵的寿元不多了,能让他看更多的风景,田娇娇是很乐意的。

    “爹,娘,要不咱们就去看看?”

    田大贵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战枫和林支穹,“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战枫连忙笑道:“伯父说哪里的话,能请到您和伯母到家里坐坐,小可正求之不得呢,哪里会有打扰之说。”

    林支穹也道:“因为娇娇劝动了战枫进军营上进的事,战枫的舅舅一直对娇娇很是感激,一直叨念着要当面谢谢娇娇呢。”

220 设计

    “只不过战家舅舅事务繁忙,若是今天能请得伯父、伯母和田娇娇一起前去做客,战家舅舅肯定是要高兴坏了的。”

    田大贵见林支穹和战枫都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辞。

    众人结帐下楼,田娇娇扶着田大贵,直接在酒楼的后院上了骡车,一众人便直奔武义堂而去。

    被邵大和邵金荷叫来的张麻子和张小九,蹲在对街的巷口,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酒楼的大门,深怕看漏了一眼,会错过田娇娇身影。

    张麻子清楚自己大舅子和侄女在打什么主意,但就他自己来说,也是愿意让小九死心的。

    不管田娇娇今天在酒楼里跟什么做了什么,也不管她今后要嫁给谁,她看不上小九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张麻子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对一个无心于他的女孩念念不忘,甚至颓废终日,不知振作。

    可惜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田娇娇和邵金荷说的那两位公子从酒楼里出来,而酒楼大堂里吃午饭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不对啊,咋这个时辰了,都不见人出来?”张麻子不禁怀疑的瞥了眼自己的大舅哥和小侄女儿。

    邵大一感觉到张麻子的目光,立即就叫了起来,“你别看我啊,我跟金荷是真的看到那个女娃子跟人在酒楼里喝酒做乐来着。”

    邵金荷也连忙在一旁点头道:“姑父,我跟我爹真的看到了才叫你们过来的,她当时就站在那个窗户里,跟两个穿着绸缎衣服的公子有说有笑的,动作可亲密了。”

    邵大不着痕迹的看了加油添醋的女儿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张麻子转眼看向邵大,用眼神确认邵金荷说的是不是真的。

    邵大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我过去问问,你们呆这儿等我回来。”张麻子说着就站了起来。

    张小九一听,立即也跟着站了起来,“爹,我跟你一起去。”

    “你给我好好呆着。”张麻子语气严厉的低喝了一声,冷冷的瞪了张小九一眼,直瞪得小九低着头又蹲了回去,才转身大步往一品鲜走去。

    “掌柜的,我跟您打听个人。”张麻子一进一品鲜,就直接冲柜台后的言掌柜去了。

    开门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言掌柜不着痕迹的把张麻子打量了一翻,和颜悦色道:“啊,不知这位老乡,想跟老夫打听谁啊?”

    “是这样的,我侄女儿说是今天跟朋友要到你们楼里来吃饭的,哦,她之前就在这二楼临街东头靠巷子的那间包间里,我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就过来问问她吃好了没有,看要不要跟我们一道儿回村子。”

    这么一说,言掌柜就知道他问的是谁了,对于那个白送了他一道茶饮配方的小姑娘,言掌柜可是很有好感的。

    “您说的是田娇娇小姑娘吧,她已经走了,都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走了?”言掌柜的回答,无疑是证实了田娇娇与人在此间吃饭的事实。

    张麻子不禁皱了皱眉,他不相信田娇娇那样的性子,会不知道自爱的跟有钱人家的公子搅在一块儿,何况她今年也才十二岁,他原以为邵大和邵金荷是在污蔑田娇娇,可言掌柜的回答,却让他不得不相信了。

    “掌柜的可知我那侄女儿往哪儿去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头,我有些不太放心。”

    言掌柜诧异的重又将张麻子上下打量了一翻,嘴里道,“怎么会是一个人呢?田娇娇姑娘可是跟着田老爷和田太太一道儿来用饭的呀,你真的是田娇娇姑娘的亲人吗?”

    言掌柜说着神情便冷了下来,“你莫不是怀了什么坏心思,特地来跟老夫打听人家小姑娘的吧?”

    张麻子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掌柜的莫要误会,我真是跟田娇娇一个村儿的,她管我叫大叔的。”

    又道:“您说的那个田老爷,应该身子有些弱,走路带喘还不时会咳两声,我说的没错吧?”

    想着田娇娇要是带田大贵出门,必定会赶骡车出门,张麻子又连忙道:“他们是赶着骡车来的,那母骡子长得极俊,才三岁不到,还是我给挑的呢。”

    言掌柜看他说的头头是道,这才信了张麻子确实与田娇娇认识,道,“田娇娇姑娘是跟着父母出门的,您就不用担心了。”

    说完就不再理会张麻子,径直低头算帐去了。

    张麻子尴尬的搓了搓手,原本还想再打听田娇娇去了哪里,但也怕别人把他当心怀叵测的坏蛋给抓了,见言掌柜不理会他了,就连忙转身出了一品鲜。

    “爹,咋样了?娇娇到底在不在那里头啊?”张小九一见张麻子出来,立马就从地上跳起来迎了上去。

    邵金荷一听这话不干了,小九这话不是明摆着不相信他吗?她尖着声音叫道:“表哥,你说这话是不相信我跟我爹说的话罗?你觉得我跟我爹会拿这么容易让人拆穿的事情说谎吗?”

    邵金荷的尖锐让张麻子忍不住就皱了皱眉,这几日看下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邵金荷在他们面前的乖巧懂事,根本就是伪装出来的。

    邵金荷是邵家的么女,自小也算是倍受宠爱,现在看来是被邵家人给宠坏了,脾气娇横任性、蛮不讲理不说,还有点儿没脑子,根本就受不得人激,被人一激就本性必露了。

    张麻子此时的心里其实是庆幸的,若没有老爷子中意田娇娇,从而把事情给闹了出来,他可能要等小九娶了邵金荷过门之后,才会看清她任性又爱较真的真面目,只不过要是到了那时,说什么都太完了。

    张麻子瞥了邵金荷一眼,才瞪着小九道,“行了,都别吵了,娇娇之前确实在这酒楼里跟人吃饭呢,只不过现在已经走了。”

    一听田娇娇之前确实跟男人在酒楼里吃饭,张小九的眼睛都红了,“走了?她走去哪儿了?”

    张小九今年十三了,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孩,竟然真跟有钱人家的公子在酒楼里吃饭,还勾勾搭搭的,他心里就火燃火燎的难受。

221 拜访

    张麻子一看他那个样子,不由就心头火起,伸手就推了他一把,怒道:“你小子想干啥?人家娇娇跟你无亲无故的,她要去哪儿还得跟你交代不成?她就是真跟人家有钱公子有什么,那也不关你的事。”

    张小九倔强的硬着脖子吼,“咋就跟我没关系了?我喜欢她,我就是喜欢她,爷爷说了要让她给我做媳妇儿的。”

    邵金荷的脸顿时就沉了,气急败坏的讥讽道:“你喜欢人家,可惜人家看得上你啊,人家喜欢的是有钱人家会做文章的大公子,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呀?”

    “我……”张小九的脸色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可他反驳不了邵金荷的话,他们张家虽然在靠山村有些地位,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是没办法跟镇上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比的。

    张小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头缓缓的蹲了下去。

    张麻子看不下去的踹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的怒道:“你还在这儿装啥鹌鹑?现在知道嚷嚷着喜欢人家,你早干嘛去了?你要是早点儿跟我跟你娘说清楚你喜欢田娇娇,事情能走到这一步吗?”

    邵大听着这话,皱眉不由就跳了跳。

    只不过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张麻子用力把张小九拽了起来,往前推了一把,“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张小九呜咽一声,低着头就闷声不响的跑了。

    “表哥!”邵金荷见状,急的跺了跺脚,提起裙摆就追了过去。

    女儿如此不知矜持,邵大看着虽觉没脸,却也拿自己这个任性的女儿没办法。

    他有些尴尬的瞥了眼张麻子,没话找话的吱唔道,“唉,妹夫,你看你这是做啥,孩子都还小呢,你慢慢教就是了,做啥踹他骂他啊。”

    “这小子就是欠抽,大舅哥你就甭管了。”最近为了小九和邵金荷的婚事,张麻子多少也看出点这大舅哥的品性来了,因此说话的语气多少也带了点儿不耐烦的怒意。

    邵大却没发现张麻子已经把他也给怨上了,看到张麻子挑起了担子就走,也忙把自己的担子挑了起来,急急追着张麻子往靠山村的方向去了。

    再说田娇娇和战枫等人到了武义堂,正好碰上刚从外头回来的魏铁军,一众人见礼寒暄之后,便被请到了客厅落坐。

    战枫落在后头拉着魏铁军,将田大贵和牛春花的脾气和畏惧与人交流的性格跟魏铁军交代了一翻,到让原本想跟田大贵和牛春花好好攀谈一翻的魏铁军犯了难。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因为长期受到欺凌而变得胆小懦弱的人多的是,就见面时田大贵和牛春花的表现来说,他们的情况还算是好的了。

    只不过对于身为武人的魏铁军来说,很难想像被人欺负了,还不愿反抗是种什么感觉。

    “那……那舅舅过去露个脸就回书房躲着去,你们好好招待人家一家子,这样总成了吧。”他这个主人家既然在家,要是不出面见客未免就太过失礼了。

    但他虽然想跟那位让他好奇的田娇娇小姑娘多多攀谈,又怕吓着人家父母,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折中的法子了。

    战枫要的就是魏铁军的自动避让,否则他还怎么找机会跟田娇娇独处啊?战枫高兴的直点头,冲魏铁军竖了竖大拇指,毫不吝啬的捧了魏铁军一把,道,“舅舅,你真是太英明了。”

    “那还用说。”魏铁军傲娇的一昂头,丝毫不觉外甥话里隐藏着小陷阱。

    田大贵和牛春花一进魏府的客厅就开始浑身不自在了,客厅里摆的桌椅,墙上挂的字画,博古架上摆着的一看就让人移不开眼的古玩玉器,无一不昭显着它们不菲的价值。

    能拥有这样一座宅子的主人,与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田大贵和牛春花直到此时,才明确的感觉到与女儿相交的林支穹和战枫,在身份上与他们存在着多大的差距。

    感觉到了父母情绪变化的田娇娇却很无奈。

    这种底层小人物因为自卑而对于官僚阶级和富人产生的畏缩和惧怕,那是常久存在于他们意识中的,并不是她说几句话就能有所改变的。

    “爹,娘,你们既然不习惯呆在这儿,不如我让支穹带你们去这里的花园逛逛,我留下来陪魏大人说话?”来了人家府上,总不能不跟人家主人打个照面聊两句吧?

    这是田娇娇唯一能想到的,比较折中的法子了。

    而且田娇娇也有必须再跟魏铁军见上一面,聊一聊的理由。

    刚才在门口打照面时,她在魏铁军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只不过因为刚才时间太短了,她还无法确定,所以必须再看上一眼才能确定心中所想。

    “好啊,好啊,我们跟支穹去逛花园。”田大贵和牛春花立即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一起点头如捣葱。

    适巧此时魏铁军正和战枫迈步进了客厅,虽然明知父母不是故意的,可田娇娇还是忍不住汗了一下。

    田大贵和牛春花表现的这么急切,田娇娇都不敢想魏铁军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实在是尴尬啊。

    “那战枫在这里陪娇娇和魏大人叙话,我先带伯父、伯母去花园里转转。”林支穹宛如天使上身,带着迷.人的微笑,从容的化解了众人的尴尬。

    田大贵和牛春花也知自己两人说了不该说的话,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魏铁军和战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走出了客厅。

    田娇娇无奈的捂脸叹气。

    亏得林支穹还能从容不迫的冲她们笑笑,然后才不急不徐的走了出去。

    “呃,姑娘就是战枫说的那位小友了吧?”

    魏铁军搓着手在田娇娇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努力挤出自认为最温柔和善的笑容,冲田娇娇柔声道,“姑娘是叫田娇娇吧?那我喊你娇娇,你不介意吧?”

    田娇娇笑着点头,“那我也随战枫喊您一声魏舅舅,如何?”

    不说别的,光就魏铁军没有因为她的年纪和出身看低或小看她,就足以让田娇娇对他充满好感了,更何况他还以这样小心、讨好的态度同她说话,这让田娇娇一下就喜欢上了战枫的这个舅舅。

222 中毒

    “好好好,你这丫头果然跟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不同,这样很好,很好,哈哈哈。”

    田娇娇的爽快和好说话,让魏铁军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擅长应付那些心思百转的小姑娘。

    有了一个愉快的开始,接下来的谈话便轻松自在多了。

    魏铁军随意的问了问田娇娇的家庭情况,听田娇娇一一答了,便又说起了战枫和林支穹在军营里发生的糗事。

    什么刚去第一天就睡晚了,没吃到早饭,午饭因为觉得不合胃口,又耍脾气不吃饿了一顿,结果晚上把锅巴都啃光了。

    什么仗着自己会点儿武功,跑步时一个劲的猛冲,结果跑错了路线,还要他派兵士去找回来。

    还有什么只顾自己出风头,结果两队兵士比较操练时,让对方的箭第一个射下场之类的。

    战枫被魏铁军数落的满脸通红,却没有甩手走人,他舍不得撇下田娇娇,所以只能像个小媳妇似的苦着脸,坐在那里乖乖的听训。

    魏铁军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对于战枫的心思,就跟明镜似的。

    他的目光不时的落在田娇娇身上,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个让外甥心仪的女孩。

    关于田娇娇的事情,魏铁军其实没少打听。

    从三皇子、战枫甚至是他的亲卫魏成那里,魏铁军或是套话或是直接开口问,早就听来了不少有关田娇娇的事情。

    比如箭术高超,能百步穿杨;性格豪爽;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一点儿不像出身乡下农家的孩子;性格果敢且心狠手辣,对于欺负自家的叔伯和祖父母都毫不留情等等。

    可真等他见到了田娇娇,看着她那娇.小的身形,秀气娇俏的模样,他实在很怀疑魏成和三皇子他们说的那些个事情,是不是都是瞎编出来哄他的。

    小姑娘身量娇小,长得虽不算倾国倾城,但胜在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特别是颊边的两个深深的梨窝,一笑起来,让人看着就觉得特别亲切可爱。

    而且田娇娇虽然出身庄户人家,但他却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庄稼人的那种卑微和小家气。

    田娇娇说话习惯面带微笑,言谈得体且言之有物,一与之交谈便能听出她是读过书认得字的。且她不管坐、立、行走,腰背都挺的如青松一般笔直,说话还喜欢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总是显得特别的自信。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除了出身之外,就外貌和举止谈吐来说,配战枫还真是不错,特别是这小姑娘跟战枫站在一块儿,就跟菩萨跟前的金童玉女似的,光是看着就能叫人欢喜。

    魏铁军心里正想着晚点儿该怎么写信跟远在洛阳的妹妹说这件事儿,却听田娇娇突然问:“魏舅舅,您最近晚上是不是精神特别好,白日里虽感觉疲惫,却又睡不安稳,且老是感觉口干,想要喝茶?”

    魏铁军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了然的扭头看了战枫一眼,笑道:“是子骁告诉你的吧?你别听这臭小子瞎说,舅舅没事儿,就是白日里喝多了茶水,晚上有些睡不着罢了。”

    战枫却诧异的看了眼田娇娇,对魏铁军道:“舅舅这回可错怪我了,您晚上不能安枕的事情,我可从没有跟娇娇提过。”

    他又转头问田娇娇,“娇娇,你是怎么知道舅舅晚上不能安睡的?”

    “你忘了我在跟着师傅学习药理吗?”田娇娇顺口答着,神情严肃的仔细打量着魏铁军的脸色,又看向他的手指,说:“舅舅,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指?”

    魏铁军有些莫名的看了看战枫,又看了看神情严肃的田娇娇,感觉到田娇娇不似在开玩笑,便也将手向田娇娇伸了过去。

    田娇娇抓着他的手,仔细的观察着魏铁军指甲和手心的颜色,又伸手在他的腕上号了号脉。

    当一切症状全都与老妇人所教的一一吻合之后,田娇娇轻轻叹了口气。

    抬头看了看战枫和魏铁军,道:“魏舅舅应该查一查身边人了,您晚上不能安枕,不是因为茶水喝多了,而是因为中毒了。”

    “什么?”战枫惊的直接跳了起来,冲到田娇娇面前叫道,“娇娇,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啊。”

    魏铁军的反应虽然没像战枫那么夸张,却也被惊的眉头抖了抖。

    “我学医的时日虽然还不长,但魏舅舅的症状实在太好辨认了。”

    田娇娇抓着魏铁军的手腕,在他虎口处的穴道上缓缓施力按压,然后让魏铁军和战枫看魏铁军手指甲上浮现的青黑之色。

    战枫眼见着魏铁军的粉色的五指指甲,随着田娇娇的按压缓缓的变成了青黑之色,不由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魏铁军的手一抖,脸上的神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这种毒的名字就叫“衰老”,其毒从发作到中毒之人身死只用一年时间,中毒初时的症状就是晚上睡不着,白日里明明极为疲惫却无法入睡,且口干噬茶。”

    “等中毒之人因长久不能安眠而肌体衰老,五脏衰竭,头晕脑胀时,便会如染风寒般,开始咳嗽发烧,最后因五脏皆衰,毒冲心脉,骤然暴毙。”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魏舅舅身上有股五脏衰败的淡淡的腐臭味,所以才特别看了看魏舅舅的脸色,以魏舅舅的脉像来看,您中毒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魏铁军嘴唇动了动,正想说话,却被战枫抢先了一步。他盯着田娇娇急道:“娇娇,这毒你会解吗?”

    田娇娇目光沉沉的看了眼战枫,又转头看向魏铁军,道:“师傅教过解法,但我没有能力为魏舅舅解毒,“衰老之毒”又被叫做“附骨”,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这种剧毒的难缠之处。”

    “要解这种毒,难的不是解毒的药草配方,而是需要一位功力在一甲子以上的武功高手,以全身内力辅助魏舅舅将散布于他筋脉里的毒素逼出体外。”

223 想办法

    我能配制解毒需要的药引,却没有那么深厚的内力帮魏舅舅逼毒。”

    一甲子以上的武功高手,对于魏铁军和战枫来说虽然难寻,但对于林支穹却不是什么难事。

    战枫和魏铁军心下稍安,魏铁军便琢磨起身上的毒来,“娇娇,衰老之毒既然如此难缠,应该不多见吧?”

    “是不多见。”田娇娇点头道:“衰老之毒乃巫门秘药,现如今唯有冥楼和皇宫的太医院有存货,想要害魏舅舅的凶手肯定不简单,您要是想找幕后主谋,往京城洛阳那一片儿找肯定没错。”

    战枫闻言脸一下就黑了,巫门是什么组织机构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可舅舅中的毒他却不能不恨。

    魏铁军不可能全无敌人,但中毒不超过半个月,剧毒还来自京城洛阳,这两条线索所影射出来的那个幕后之人一目了然,根本猜都不用猜。

    既然知道了解毒之法,他对下毒之人反倒不甚在意了。

    魏铁军点了点头,此时心里想的却是:能轻易认出衰老之毒,并明确说出毒药出处的田娇娇和她背后的那位师傅,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如此一想,魏铁军对田娇娇不同于一般庄户人家的气质和言行举止倒是释然了,既然田娇娇有个利害的师傅,那么她就算再出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边战枫一边在心里恨的半死,一边拍着胸口一脸后怕的对田娇娇道:“今天幸亏田娇娇你来了,也幸亏你看出了舅舅身上的症状,不然舅舅还只当自己是茶水喝多了呢。这要是一直拖下去,等毒发了可就糟了。”

    舅舅若是因他而被那人下毒害了,战枫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魏铁军听到战枫的话就笑了起来,说,“看来田娇娇你与我魏家的缘份委实不浅哪,你看先是救了战枫和周少爷,然后又劝动了战枫进军营练武上进,现在更是救了魏某一命,这份恩情重若泰山,以后我们都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田娇娇不在意的笑道:“魏舅舅你太客气了,战枫和支穹既然没拿我当外人,我自然也不会跟他们见外。”

    “魏舅舅是战枫的舅舅,自然也就是我的舅舅了,自家亲人有事,我本就该伸手相助的,魏舅舅要是再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倒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了。”

    魏铁军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倒是爽快的很,这真是好极了。”

    说着他还冲田娇娇眨了眨眼,一脸敬谢不敏皱起脸道:“舅舅是个粗人,就怕那些说话扭扭捏捏、不干不脆,还尽要别人猜她的心思小姑娘,你要是猜不中,她还哭,可遭罪了。”

    田娇娇被他逗的咯咯直笑。

    等林支穹领着田大贵和牛春花回转时,田娇娇向魏铁军要了笔墨,将解毒的药方写了下来,又另开了一副压制衰老之毒的药方交给魏铁军,并交代了要注意的事项,这才告辞离去。

    魏铁军拿着田娇娇写的两张药方,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站在客厅里沉思,直到战枫和林支穹送走了田娇娇回来,三人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林支穹直接开口道:“魏大人身中剧毒的事战枫都跟我说了,民间虽有高人,但难以为朝庭所用,宫里倒确实有几位隐退的老人,一会儿孤就休书回京,求父皇给个恩典,派人过来为大人解毒。”

    魏铁军起身向林支穹诚心拱手行礼,道:“如此,微臣就在此先行谢过殿下的大恩了。”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你乃朝庭重臣,又是战枫的舅舅,孤若是不知晓此时也就罢了,既然知晓了,自然该为你略尽绵薄之力。”

    林支穹面色淡然的摆了摆手,又问:“倒是那下毒之人,大人可有头绪?”

    魏铁军摇头,“照田娇娇所说,微臣中毒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微臣除了在军营和府里两头跑之外,偶尔也会与军中同僚上酒馆喝个小酒,实难辨别是在何处被人所趁。”

    林支穹闻言便叹了口气。

    魏铁军转而望向战枫,沉声问:“战枫,你可见过田娇娇的那位师傅?”

    战枫点了点头,“见过,那日我与支穹被田娇娇所救,到她家时跟她师傅打过一次照面,那是位满头白发的老妪,身量很娇小,而且看起来脾气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

    林支穹道:“田娇娇既然能直接道出衰老之毒出自一个叫巫门的门派,且只有冥楼和太医院有存货,想来她的那位师傅应该也是位不世出的高人,隐世高人脾气大多古怪,这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魏铁军的眉头微微抖了抖,看向两人道,“既然田娇娇的师傅有可能是位不世出的高人,那她的武功……”

    战枫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他兴匆匆的站起来,道,“我这就去田家问问,若是田娇娇的师傅武功高强,咱们干嘛还要舍近求远啊?直接求田娇娇的师傅不就好了?”

    “不妥!”林支穹皱着眉摇了摇头,“田娇娇的师傅若是能帮魏大人解毒,田娇娇刚才不会不说,她既没有提,那便是她师傅也无能为力,咱们还是等京城来人吧,左右不过也就是一个月的事情,幸好咱们还有时间。”

    “都是因为我,若我没有来河北府,舅舅也不会被人下毒。”战枫一脸的懊恼和愧疚。

    林支穹不赞同的道:“魏大人之所以会中毒,问题不在于你来不来河北府,而应该在于你进了军营。”

    “咱们到河北府也一月有余了,若是那边真不想让你到河北府来,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要在你进了军营之后才对魏大人下毒?”

    “三皇子所言甚是。”魏铁军拍着战枫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战枫,你是战家嫡长子,你若肯上进,未来的朝堂之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这是谁都抢不走的。”

    “那人正是怕你上进了,以后压制不住你,才会对舅舅动手,以阻断你腾飞之路,你切莫中了奸人的圈套,万万要努力上进才好。”

224 灯

    战枫微红着眼眶,看着魏铁军毅然点了点头,“舅舅放心,我不会再被人一挑衅就热血冲头,上那人的当了,我知晓自己现下该怎么做的。”

    “他们既然怕我上进,我就该更加努力练功习武才是,唯有如此,待我回京之后,才能有资本与她们斗上一斗。”

    “你真的是长大了。”魏铁军拍着战枫的肩膀,只觉老怀甚慰。

    再说田娇娇慢悠悠驾着骡车回家,路过卖荷花灯的小摊时,还买了三只荷花灯准备一会儿去村口的小河里放灯。

    骡车驶到村口的小河边时,已经是太阳西斜之时。

    田娇娇把车停在离村子尚有一段距离的河边,把田大贵和牛春花扶下车,然后拿着三只荷花灯到河边一一点燃,让两人许愿。

    田大贵和牛春花拿着荷花灯,目光复杂的相视而笑。

    以前在那个家里,除了干活,似乎其它一切都成了奢望,他们只能看着别人许愿放灯,将那份渴望深深的埋在心底。

    现在,他们本以为无望实现的愿望,却由他们的女儿为他们圆了。

    田大贵闭上眼,在心中默念着唯一的心愿,然后把手中微光摇曳的荷花灯放进了河里。

    牛春花看了田大贵一眼,这才合上眼许了愿,将荷花灯放进水里让其顺水而流。

    田娇娇看两人都放了灯,这才捧着荷花灯,大声许愿:“一愿父母安康,二愿爹娘长寿,三愿我们一家幸福美满,快乐每一天。”

    牛春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孩子咋能这么贪心呢?你许的愿望这么多,让菩萨听个啊?”

    “菩萨听到哪个算哪个呗。”田娇娇笑眯眯的把荷花灯放进河里,顺手还轻轻拨了拨,让荷花灯飘离河岸。

    此时夕阳正好,河面如浇了金液一般,闪闪发光。

    田娇娇一手挽着牛春花,一手挽着田大贵,站在那里笑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和慢慢顺水飘远的荷花灯。

    “……田娇娇在那儿,就在那边的河边,我看到她家的骡车了。”

    远处传来的女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把田娇娇惊回了神,她抬眼往村口的土路望去,就见邵金荷、邵大以及张小九、张麻子几个正往她们这边跑来,更远处人影绰绰,似乎还有更多的人在往这边跑。

    “这是咋滴啦?是不是出啥事儿啦?”牛春花听不到邵金荷刚才的那一声喊,还以为是村子里出了什么大事了。

    田大贵怕她害怕,拍了拍她的手,又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道:“你到我身后来吧,那些都是我们同村的乡亲,你别怕,我们过去看看。”

    “爹,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田娇娇皱着眉,把之前在赵家发生的事,以及邵氏说的那些话和自己的决心飞快的说了一遍。

    若是以前,田大贵和牛春花或许会觉得把田娇娇嫁给张小九,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可听到了田娇娇对张小九的评价,以及她的决心,两人顿时就想起了林支穹和战枫。

    有了美玉在前做对比,两人就赞同了田娇娇的说法,觉得张小九真的是要啥没啥,愣的跟块木头似的,实在配不上自家闺女,便也就对这门他们才刚听说,就已经无疾而终了的亲事释怀了。

    “我刚听到那个邵金荷嚷着说我在这里,也不知道又会闹出啥妖娥子。”

    田娇娇跟只老母鸡似的,护着两人往岸上的骡车走去,一边道:“我先扶你们去骡车那边吧,省的一会儿那个姓邵的女人万一乱来,把你们给推进河里去。”

    牛春花一听就忍不住拍了她一下,低声笑骂道,“瞎说,人家一个女孩子,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坏了。”

    田娇娇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娘,您还真别不信,那个邵金荷泼辣着呢,上次她在咱家门口探头探脑,我拿箭吓唬她,她都能昂着头跟我对吼,一副我敢伤她就让我好看的架势,真是蠢死了。”

    “是不是你骂人家姑娘蠢,所以人家才带人来找你算帐了?”田大贵无奈的看着自己女儿,觉得这种事情,自家闺女肯定是做得出来的。

    田娇娇瞪着眼睛摇头,“肯定不是啊,上回我骂她蠢的时候,可是当着她爹妈骂的,人家要算帐当时就算了,才不会等到今天呢。”

    敢情还真有这一茬啊?

    田大贵和牛春花听得面面相觑,最后只能一起叹气了。

    张小九和张麻子等人没一会儿就跑到了三人面前。

    张小九诧异的看着站在田娇娇身边的田大贵和牛春花,不禁有些愣神。

    一早就知道田娇娇是带着田大贵和牛春花出行的张麻子,神色却很淡然。

    他道:“娇娇,叔知道你对张小九没意思,不过张小九说还有话想问你,你看在叔的面子,跟他说说清楚,也好让他死了这条心,成不?”

    田娇娇松开了挽着牛春花的手,扬眉着上前一步,看着张麻子道,“麻子叔,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张小九样样不如我,我看不上他,更不想跟他一块儿过日子,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他还听不懂吗?”

    田娇娇扭头落在张小九脸上的目光,让他一下就涨红了脸。

    张小九握紧了拳头,田娇娇轻蔑的眼神让他气的理智全无,扯着嗓子就大声吼道:“你看不上我,你勾搭上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当然就看不上我了,光天化日的就跟人在酒楼里勾勾搭搭,你不要脸。”

    田大贵和牛春花一听这话就沉下了脸,他们就是再愚也知道张小九说的是什么。

    今天在酒楼里吃饭的就他们一家人、林支穹和战枫,有钱人家的公子指的自然是林支穹和战枫,但他们家田娇娇从头到尾可都是规规矩矩的。

    况且他们夫妻俩当时也在坐,这事儿就算是说到天上去,都跟勾搭、不要脸扯不上关系,这张小九明明就是在血口喷人,污蔑他们闺女。

    “张小九……”田大贵正想跟张小九说理,却被田娇娇一把给扯住了。

    “爹,您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张小九就是这么个没脑子又自以为是,一生气就不管脏的臭的,都只管往人家身上泼的无赖。”

    “你说我什么?”张小九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那表情活像是要吃人一样。

    田娇娇可不怕他,她挺身把田大贵挡在身后,插着腰毫不客气的大声道,“我说你是个没脑子又自以为是,满脑子只有自己,还喜欢纠.缠不休,血口喷人的无赖。”

    “你……”张小九气的一指头往田娇娇戳来。

    田娇娇眼明手快的挥手挡开,又气势十足的上前一步,用力推了他一把,直把张小九推的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你怎么推人啊?”后头赶来的邵金荷一看就急了,拉着裙子就要冲过来,却被邵大一把拉住。

    她不依的用力挣扎,“爹!您抓着我干啥?”

    “闭嘴,你还想不想跟张小九定亲了?”

    邵大都要被自己这蠢女儿给气死了,他刀子一般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邵金荷,直瞪的邵金荷缩起了脖子,极小声的应了声,“想。”

    “想就给我好好呆这儿看着。”邵大说完,还用力把她往后扯了一把。

    而这头田娇娇正插着腰,冷冷的一步步走向坐在地上的张小九,冷笑道:“你什么你,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看不上你,更不会嫁给你,你竟然还有脸跑来问我是不是勾搭上了有钱人家的公子了?”

    田娇娇鄙夷的上下打量张小九,一脸不屑的道:“我都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脸,跑来问我这句话?”

    “我跟你非亲非故的,我想勾搭谁?我想跟谁好又关你什么事了?我要嫁给谁要你来多管闲事?”

    张小九一听这话,立即硬着脖子倔强的吼道:“我喜欢你,我爷说了要把你定给我做媳妇的,你跑去勾搭别人就是不过妇道,就是不要脸,就是水性杨花。”

    田娇娇差点儿没气笑了,“张小九,你哪儿来的脸觉得我一定会嫁给你?你爷说要把我定给你做媳妇儿,我就一定得嫁给你?你觉得你配吗?”

    “你除了有对好爹娘,家里有点儿薄产之外,你还有什么?你会什么?”

    “你会读书吗?你认得字吗?你学会怎么打猎了吗?你的箭术练到了百步穿杨了吗?你有凭自己的本事,赚过哪怕一百两子吗?”

    田娇娇看了眼地上呼哧喘着粗气的张小九,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张麻子,笑得无比讥讽,道:“没有吧?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到,怎么就有脸觉得我一定非你不嫁了呢?还给你做小?张小九,你也真敢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熊样儿配不配?”

    “你……你……”张小九被田娇娇激的都快气疯了。

    他家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他爹和他爷在村子里都是说话响当当的人物,人人都说谁嫁给,以后都能过上神仙似的日子。

    而田娇娇家里要啥没啥,她爹是个病秧子,她娘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他喜欢上田娇娇是她的幸运,她该对他感恩戴德,该感谢他的。

    可她现在勾搭上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就看不上他了,还说他样样不如她,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她辜负了他!她水性杨花,不要脸,不配让他喜欢!

    张小九的眼睛彻底的红了,他面容扭曲的大吼了一声,突然就从地上爬起来,就闷头往田娇娇身上撞去。

    “张小九,你这混小子想干啥?”一直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张麻子被张小九的这个样子也吓了一跳,连忙高声喝止。

    田娇娇的身后不远处就是田大贵和牛春花,她不敢让开路让张小九冲撞到田大贵或牛春花,于是只能侧身往旁边一闪,再伸手如电般扯住张小九的手臂往旁一带。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带之间,田娇娇的眼角余光瞄到了张小九的手指间闪过一道银光,她心头猛然一惊,伸手一把抓住他握着利器的手,用力扯过来一看,才知道张小九的手里握了什么。

    他握着的是那把他用来削竹箭的铁片,长长的,锐利的,有如匕首般的铁片。

    急急赶过来的张麻子自然也看到了张小九手心里的铁片,他黑着脸跺脚大怒,“张小九,你这臭小子还想行凶不成?看老子回去不打死你?”

    田娇娇却笑了,“不用等你回去了,麻子叔,我自己的仇自己会报,您儿子想要杀我呢,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他?”

    田娇娇的笑容很冷,冷的张麻子的背后一凉,心里直觉的大事不妙了。

    麻子惊的连忙大步往田娇娇和张小九冲过来,一边大声叫道:“娇娇,张小九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快放开他。”

    田娇娇目光一厉,抬脚就把张小九踹的跪倒在了地上,她握着他手腕的手往前一滑,握住他握铁片的五指用力往后一折,那锐利的铁片就直直的顶在了张小九的脖子上。

    “啊!”张小九被吓的大叫起来。

    “田娇娇!”张麻子也被吓的心脏都差点儿停了。

    站在田娇娇身后的田大贵紧紧的握着牛春花的手,死死的咬紧了牙看着女儿与张麻子等人对峙。

    他知道自己身子弱,这种时候根本帮不上女儿,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给女儿扯后腿而已。

    而这头的张麻子死死的瞪着那把顶在张小九脖子上的锐利铁片,双脚却钉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他知道田娇娇并不是真的想杀张小九,她这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不准再靠近。

    “你想干什么?田娇娇,你敢伤我表哥试试!”邵金荷跳着脚尖叫,却被邵大死死的扯住了。

    “你闭嘴,给我好好呆着,再敢乱叫,看我不揍你!”邵大也被田娇娇的大胆给吓到了,他此时恨不得能甩自己的蠢女儿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蠢货还在这里瞎闹腾。

    这万一要是刺激到了田娇娇,让她一刀把张小九给结果了,回头张麻子还不得找他们拼命啊?

    “啊……田娇娇要杀了啦。”远处赶来看热闹的乡亲们也都被这情形给吓了一大跳,纷纷惊叫起来。

    被田娇娇压在地上的张小九咬着牙,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都没办法挣开田娇娇那看似纤细,却如铁箍一般搭在他的手上的五指。

225 小九

    任他怎么扯,怎么拽,田娇娇的手指都文丝不动,搭在他肩上的手更是压得他站都站不起来。

    张小九气的大吼,“田娇娇,你放开我。”

    “放开你?”田娇娇就跟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张小九啊张小九,你家虽然没有家财万贯,可你爹娘还是把你给惯坏了,把你惯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你都想拿刀子杀我了,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你真当你爹可以给你挡一辈子麻烦,什么事都能给你解决吗?”

    田娇娇的话一出口,手上便有了动作,原本压.在张小九肩膀上的小手,在他的肩头一按,再顺势往下一扯。

    “咔啦”一声骨头的脆响,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凉气直从脚底板往头顶上钻。

    “啊……我的手,我的手——”

    骨裂和关节脱臼的声音,张麻子还是能分清楚的,脱臼虽痛,但只要把骨关节接回去,好好修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远处的村民们被张小九的惨叫声也都吓了一大跳,不少人都惊叫了起来,以为田娇娇真打断了张小九的骨头。

    直到有眼尖的人看出小九只不过是被田娇娇拉脱臼了,大家才慢慢安静下来。

    张麻子知道田娇娇并没有真的打断小九的骨头,心也是放下了一大半。

    可看着田娇娇轻轻松松就把小九的肩骨给卸了,他还是急的大叫,“田娇娇!你要打要杀冲着我来,你别伤小九。”

    田娇娇这次是真的怒了,她瞪着张麻子冷笑:“张麻子,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你养子不教,自己想做好人,就让你儿子来纠缠我?我是生来欠你们家的吗?你家对我家的恩情,我可是用三百两白银还清了的。”

    田娇娇一脚点在张小九的脚踝上,内力一催,巧劲一送,只听又是一声“咔嗒”脆响。

    “啊……我的脚,我的脚断了——”张小九白着脸,仰头大声惨叫。

    张麻子急的跳脚,“田娇娇,田娇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动小九,你要出气就冲着我来好了,你要卸骨头就卸我的,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小九出现在你面前了,我发誓。”

    “你这种伪善之人的誓言就跟狗屁一样不值钱!”

    这两次的事情算是让田娇娇彻底看清了张麻子的为人了。

    相较于田大贵柱这种恶人,田娇娇对于张麻子这种道貌岸然,对她们家有点儿恩情就理所当然的想要欺压她们家的人,更是深恶痛绝。

    她瞪着张麻子骂道,“可笑我以前还拿你当亲爹一样尊敬,但凡打到了什么野味都往你家送一份,现在想想,我当初还不如直接把东西拿去喂狗了呢。”

    “你看不上我,你想让你儿子对我死心,你自己大可以告诉他,骂他、关他,饿他,真不行打他一顿也就是了,以张小九胆小懦弱的性子,你要是有心阻止,他压根儿就不敢跟你们对着干。”

    “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态度含含糊糊,总让他觉得只要闹一闹就还有希望,是你暧.昧不明的态度给了他胆子,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纠.缠我。”

    “你是可以继续做你的慈父了,可你想过我没有?我是个以后要嫁人的姑娘,你有想过你儿子对我一再纠缠,会让我名声尽毁吗?”

    “还是说你觉得以你在村子里的地位,压根儿就不用在不乎我的名声毁不毁?”

    “你既然养子不教,把你儿子往我身上推,我就帮你好好的教,真是惯的他,还想拿刀子捅我?”

    田娇娇抬脚就往张小九的另一只脚腕踹去,巧劲一送,又是一声“咔嗒”骨响。

    “爹,爹,救命啊,你快救救我啊,我好痛,我真的快要痛死了,爹……”

    远处看热闹的乡亲们听着这一声声的惨叫,虽然知道田娇娇只不过是卸了小九的骨头,可那一声声骨头的脆响,还是让众人只觉得全身发冷。

    张麻子在村子里的名声原本不错,但田娇娇和张小九的婚事在村子里沸沸扬扬的传了一个多月之后,又传出张小九和邵金荷定亲的风声,这让村里人没少在背地里议论张麻子夫妻俩的不厚道。

    全村人都知道田娇娇年纪虽小,但那脾气是真火爆。但大家也都知道田娇娇那小老虎似的凶性,只针对欺负他们一家的陈金枝等人,而在面对村里人时,田娇娇却是个乖巧知礼,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他们一家人的日子明明过得并不容易,但田娇娇但凡在山上弄到点什么好东西,也总会记得给帮助过他们的村里人送些。

    那日田娇娇进村送茶送肉的事,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日在张家闹得那一场,田娇娇当时说的那些话,扔下的那三百两偿还张家恩情的银票,被赖八等人给传扬出去之后,张麻子一直以来在村子里塑造起来的高大形象,算是彻底被颠覆了。

    此时看着张家父子和田娇娇闹成了这样,观围的乡亲们看着虽然心惊,但他们罕见的选择了沉默以对。

    在场所的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张小九痛的身子不停的抽搐,冷汗跟下雨似的冒出来,就只差在地上打滚了。

    可田娇娇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他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只能哭嚎着大叫,“我不敢了,娇娇,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说我喜欢你了,爹,爹,我娶表妹,我不要田娇娇做媳妇了,我不要田娇娇做媳妇了。”

    田娇娇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瞪圆了,敢情张小九会纠缠她,还是张麻子在背后操纵的?

    她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张麻子,见他铁青的脸色中隐现尴尬之色,心中瞬间就了悟了。

    张麻子以为他是谁啊?这也太欺负人了。田娇娇越想越窝火,整个人几乎都要炸了。

    要不是自己好运的遇见了师傅,要不是有师傅给自己洗筋伐髓,要不是她这几个月的苦练不缀,反应和身体的灵敏度都提高了很多,张小九刚刚那一下冲撞,她是绝对躲不过的。

    张麻子一句“不懂事”就想轻飘飘的带过,她呸!

    也不想想,她今年才十二岁,而张小九今年十五岁,整整比她大了三岁,到底谁才是该不懂事的那个?

    “好好好,张麻子,你真是好样的。”田娇娇扭头看向一边根本没听出张小九话中的猫腻,竟还一脸气愤的瞪着她的邵金荷,不由一下就乐了。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邵金荷跟张小九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张麻子,这婚事不是你自己定下的吗?”

    “怎么?你现在是觉得邵金荷配不上你的宝贝儿子了,就让你儿子来纠.缠我?想把婚事闹崩了?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够响的啊。”

    听到这话,邵大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可田娇娇说了这么多,邵金荷竟然还没有弄清楚状况,还指着她嚷道:“你休想挑拨我跟我姨和姨夫的感情,我才不会中你的奸计呢,我姨早就把定情信物给我娘了,小九表哥是我的男人,你别想跟我抢。”

    “抢?我可不会跟你抢,我巴不得他永远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才好。”田娇娇笑着说完,手掌一移,扯住张小九的手臂拉起来用力一抖,只听“咔嗒,咔嗒”数声,张小九的肩、肘、手腕,甚至是五根手指都寸寸脱臼。

    “啊——”张小九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小九!”张麻子一见儿子翻了白眼,就要抬脚冲过来,却见田娇娇一脚踹上张小九的膝盖弯。

    又一声“咔嗒”声传来,张小九惨叫一声,醒了过来。

    “爹!爹!我好痛啊,你救救我啊,我要痛死了,我真的要痛死了,爹啊,您救救我啊。”张小九四肢无力的瘫在地上痛哭流涕。

    张麻子看着儿子这样,简直心疼欲死,他握着拳头瞪着田娇娇怒吼:“田娇娇,杀人不过头点头,小九只是个孩子,你竟然如此恶毒的折磨他。”

    “难怪你奶骂你是白眼狼,养不熟呢,你如此凶性,谁敢把你留在身边,你爹和你娘都是被你给拖累,才会被你奶和你爷给赶出家门的,你竟然到现在还不知收敛?”

    “你不愧是村子里数得上名儿的人物啊,张麻子,都这种时候了,还跟我玩心机。”田娇娇回头看了眼紧紧把牛春花护在身后的田大贵,看着他白着一张脸,却没有出声阻止她一句。

    田娇娇忍不住就笑了,她蹲下身,把手中的铁片贴上张小九的脖子,然后才回头问田大贵,“爹,您觉得我做错了吗?”

    田大贵面色虽然苍白,却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缓缓抬起,毅然迎向气急败坏的张麻子,声音温和却掷地有声的道:“我的闺女知恩图报,恩怨分明,待我们一家好的人,她会千辈百辈的报答,她的凶性是用来对付欺凌我们的人的。”

    “麻子哥,你觉得我家娇娇凶性,可你怎么不想想你做了啥事,才让我家闺女对你们这么凶性的?你怎么不想想你家小九刚才都做了啥?”

    “他是要拿刀子捅我闺女啊,就因为我闺女不喜欢他,看不上他,不想嫁给他,他就拿刀子要捅我家娇娇。”

    “要不是我的娇娇最近拜了个师傅,学了点儿功夫,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了。”

    “你的儿子你知道要宠着、惯着,不想自己做恶人,就把他推到我闺女面前。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已经十三了,他长得我闺女壮,比我闺女高,我的娇娇才十二岁,身高还不到你儿子的肩头呢。”

    “你说你的儿子还小,还不懂事,那我的闺女呢?你儿子十五了还不懂事,我闺女才十二岁就该比你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还要懂事吗?”

    张麻子对田大贵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他看不起,甚至是有些鄙视田大贵的。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还能算是男人吗?还不如早点儿死了算了。

    张麻子也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他对田大贵一家有恩,他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们一把,让他们免于无处容身,冻死街头的命运。

    现在他只不过是想利用田娇娇帮小九摆脱邵家的婚事,这又不会让田娇娇少一块肉,怎么就不可以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张麻子却知道他的这些想法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他只能铁青着脸瞪着田娇娇,抿紧嘴唇保持沉默。

    田娇娇却听得眼眶直泛酸,眼泪都差点儿滚下来,她扯着嘴角冲田大贵笑道:“爹,说白了,他张麻子也就是个柿子专挑软的捏的势利小人罢了。”

    田大贵实在难抑心中的怒意,急喘了两口气才的瞪着张麻子,继续道:“麻子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身子弱,就算你们欺负了我闺女,我也打不了你?所以你们一家子就可劲的欺负我家娇娇?”

    田娇娇转眼看向无言以对的张麻子,讥讽的扬起嘴角,哼道:“你不过是仗着帮了我家几次忙,想要携恩让我一次次报答你们罢了。”

    “你道我上次为啥那么大方,直接在你家桌上扔下三百两的银票,还清我家欠你家的恩情?我就是看清楚你们一家子的嘴脸,不想跟你们纠缠了。”

    “你们张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真想问问,我上辈子倒底是欠了你们什么了,你们要这么糟蹋我?”

    “就因为我爹身子弱,打不过你们,就因为我娘胆子小,不会打到你家门上,所以你们就可以这么随便的糟践我?”

    “随口就说要把我定给你儿子,你当你儿子是金雕的还是玉凿的?人人都会喜欢?你们问过我一声了没有?”

    “我家不住在村子里,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张家总是住在靠背村的吧?你们就没听到别人在说我跟你家宝贝疙瘩的事儿?你们既然不愿意我跟你们儿子好,为什么不出去跟乡亲说清楚?”

    “糟蹋我的名声就那么好玩儿吗?欺负我是不是让你们很有成就感?”

    “你张麻子是不是觉得你对我家有恩,我田娇娇以后就算再能干,也得被你们张家压一头,你们想对我怎么样,我都不会吱声儿吗?”

226 疯子

    “啊?”随着这声愤怒的,骤然提高了八度的“啊”音,田娇娇的手刀准确的劈在了张小九另一只还完成的手肘上。

    然后脱臼的“咔嗒”声和张小九的惨叫声便随之再次响了起来。

    “没有,我没有,田娇娇你够了,你还想折磨小九到什么时候?你们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啊,你怎么就能这么对他呢?”

    田娇娇看着他冷笑,“我也想问问,我跟他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呢,他怎么就能狠心拿刀子要往我身上捅呢?”

    “我还就不明白了,张麻子,难道在你的眼里,你儿子是宝贝疙瘩,是小孩子。别人家的孩子难道都是泥巴木头吗?都是欺负你家宝贝疙瘩的地痞流氓吗?”

    “都说你张麻子是靠山村里有头有脸、说话响当当的人物,你平常说的那些响当当的话,难道就是这些屁话吗?”

    张麻子红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痛得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只能哼哼了的张小九,抬眼看着田娇娇问,“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就说说想咋样才肯放人吧?”

    田娇娇笑了,“要我放人很简单啊,只要以后你这白痴儿子和侄女儿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可是很乐意放人的。”

    远处围观的那些靠山村的村民虽然都没有交头结耳,也没有出声,但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刺眼的让张麻子只觉针扎似的难受。

    这田娇娇实在太可怕了,她聪明根本不像个九岁的孩子,竟然只凭小九的两句话,就猜到了他的全部心思。

    张麻子不敢再跟田娇娇闲扯下去,就怕再扯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丢脸,便道:“好,我向你保证以后小九和金荷都不会再去纠.缠你,以后只要一看到你,他们就绕道走,这样总行了吧?”

    田娇娇点点头,冷声道:“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是他们再敢来我面前晃悠,我可不保证,再有下次,我会不会直接对他们痛下狠手了。”

    “痛下狠手,真是好大的口气!”张麻子还来不及开口,边上的邵大就重重的哼道,“小九都给你折磨成这样了,你还想下咋样的狠手,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要不怕死就尽管试试。”

    “大哥!”张麻子气急败坏的怒道:“您就别在这里添乱了,她是真的敢杀人的。”

    邵大被张麻子吼的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愣才看着好整以暇的田娇娇讷讷道:“她要是敢杀人,就不怕她死了之后,她爹娘没有照顾?”

    张麻子一脸不耐的冲他怒吼道,“你看他爹那个样儿像是能活长的样子吗?这丫头就是个疯的,不然你以为我为啥站在这里看着她拆小九的骨头?”

    邵大没想到张麻子会这么说,不过却有些被惊到了。

    而邵金荷直到此时才从张麻子和邵大的话里听明白,田娇娇是真的凶性,而不是在吓唬人。

    想到那日她偷跑去田家大门外偷窥,田娇娇要拿箭射她时,她还以为田娇娇只是在吓唬她,仰着脖子跟她对吼。甚至后来跑走也只是被吓了一跳,怕自己一个人在田娇娇手里会吃亏才走的,邵金荷就后怕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田娇娇此时可没时间管邵金荷为什么瞪着她,一脸见鬼了的表情,她知道张麻子是有些见识的,想来她露的这一手拆人骨头绝活儿,应该也够张麻子明白她并不好惹了。

    而就张小九外表强势,实则懦弱胆小的个性,经过了这次的卸骨之痛,相信他以后做梦都不想再着靠近她了。

    一场架吵下来,能永久性的解决掉两个麻烦人物,虽然过程让人感觉很糟心,但田娇娇对此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她点着头冲邵大龇牙笑道:“张麻子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疯的,你们最好不要再犯到我跟前来,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好了,田娇娇,我跟小九他大舅都跟你保证过了,你现在可以放过小九了吧。”张麻子深怕再让田娇娇扯下去,又扯出事端来,立即紧张的出声催促,就怕田娇娇还不肯罢休。

    田娇娇转头看向邵大。

    邵大有些困难的咽了口口水,点头道,“我保证我闺女以后见着你,就会绕道走。”

    开玩笑,这样凶悍疯狂的女娃儿,他那个没脑子的女儿要是敢再去她跟前晃悠,他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田娇娇满意了,她伸手一把提起地上的瘫软如泥的张小九,另一只手飞快的在他身上动作起来。

    众人只听得一连窜的“咔嗒,咔嗒”的骨头脆响,然后张小九凄厉致极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围观的一众乡亲被吓的差点儿没跳起来,不少人跟邵金荷一样,吓的跟着尖叫起来。

    张麻子和邵大的则紧紧的握着拳头,面色铁青的僵立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见田娇娇放手退开的时候,张小九往前踉跄了两步就站住了,那样子看着好端端的,哪里还有刚才瘫在地上像一堆烂泥似的样子?

    “这……这是好了?”在远处围观的赖八不可思议的低呼了一声,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哎呀,娇娇可真是长本事了,就她玩的这一手,以后这十里八村的,还有谁敢惹她呀?”

    “这拆人骨头就跟玩儿似的,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小九的骨头给装回去了,不了得呀。”

    “田大贵和牛春花都是软脾气,这闺女却是个凶悍的,现在倒是能护着自己不吃亏了,只不过这凶名传出去了,以后想要嫁人可就难罗。”

    “唉,谁说不是呢……”

    随着这一声叹息,一众围观的乡亲们无不露出可惜和怜悯之色。

    就好像已经看到了日后,田娇娇无人问津的凄惨情境一样。

    张麻子现在可没心思听乡亲们在讨论什么,他一见田娇娇放开了张小九,立即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张小九紧紧的护在了身后,一脸防备的瞪着田娇娇。

    儿子被人折腾的这么惨,张麻子不是没有想过要好好教训田娇娇一顿,但田娇娇刚才那一手拆人关节的手法实在太过利索了,他又听田大贵说田娇娇拜了师傅,学了武艺。

    生性谨慎的他,在没有弄清楚现在的田娇娇手段有多利害之前,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田娇娇现在也不怕张麻子就是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虽然斗起来,她身边有田大贵和牛春花,看似肯定会吃亏。

    但田娇娇前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在村子里太过深入人心了,再加上她还魂之后言行举止越发条理分明,冷静睿智,极积的与村子里乡亲们交好,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行动力连成年人都不敢小看。

    有了这些因素的牵制,田娇娇料定了张麻子为了名声,肯定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对她动手的。

    也正因为如此,田娇娇根本不管张麻子和邵大等人是个什么表情,她淡定的转身扶住田大贵,以眼神示意胆怯的牛春花扶着田大贵上骡车。

    等将两个都送进车厢,田娇娇才回到车前,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一脸戒备的张麻子等人,这才坐上车辕,从容的挥动马鞭,驱车缓慢的越过一众看热闹的乡亲,驶上了村口的土路。

    一众看完了热闹的乡亲们见田娇娇要走了,也都转身准备回村子,有些人见田娇娇赶着车过来,还都自觉的让开路善意的让她先走。

    田娇娇驱着车,一路笑着叔叔、伯伯、婶婶、大娘的叫过去,一副乖巧懂事的乖乖女模样。

    若非刚才大家全都亲眼所见田娇娇彪悍的拆装了张小九全身的骨头,还当她跟刚才那个满身戾气女煞星是两个人呢。

    田娇娇准备回家了,照理说事情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看完了热闹,准备回村的乡亲们是这样认为的,田娇娇和田大贵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人生中的意外无处不在,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的让人难以预料。

    田娇娇驱着骡车才拐上通往村口的土路,还隔着老远,就看见田大贵柱和田七斤一人一边,几乎是提溜着张二娘往她这边急跑过来。

    原本已经跑得有些力竭,都快架不动张二娘了的田大柱和田七斤,一看到田娇娇驾车而来就跟见到了无数飞舞的银元宝一样,眼睛一下就精光大放。

    “田娇娇,你个作死的赔钱货,总算让老娘逮着你了。”被田大柱和田七斤提溜着几乎脚不沾地的张二娘,看着骡车上的田娇娇就兴奋的尖声狞笑起来。

    原本被田娇娇落下了一段距离的村民们一听这声音,立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改之前懒散回村的模样,一窝蜂的从树林子里跑出来,全都涌上土路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牛二一见被架着跑的张二娘,就由惊叫起来,“哎呀,张二娘那老婆娘咋出来啦?”

    “坏了,看田大贵柱和张二娘这娘仨的架势,是又准备要找田大贵一家的麻烦啊。”陈大娘也忍不住皱眉叫道。

    二流子不以为意的道:“怕什么,你们没见田娇娇那丫头刚才有多猛吗?田大贵说田娇娇丫头拜了师傅学了武艺了,难道她还会怕田大柱和田七斤这两个孬货?”

    站在牛二边上的吴氏插嘴道:“你懂什么?小九是小九,那是外人,娇娇那丫头下手当然不用顾忌了,可张二娘再怎么以说也是她奶,她……”

    吴氏话说到一半就吓的说不出话来了,不用她说,众人也都看到了。只见田娇娇突然狠抽了骡子一下,那原本跑的慢吞吞的骡子,吃痛之下,惨叫一声就扬蹄往前冲去。

    而百十步之外就是满脸兴奋的向他们冲去的田家两兄弟和张二娘。

    刘大叔一拍大.腿,急道:“坏了!田娇娇那丫头这是想撞死张二娘啊。”

    在场众乡亲一见田娇娇这架势,脸色全都变了。

    二流子却兴奋的拍手大笑了起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田娇娇那丫头果然是个悍的。”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幸灾乐祸。”陈大娘气的用力推了二流子一把,跟着众人就急急往前跑去。

    而原本还在兴奋的得意狞笑的张二娘和田大贵柱两兄弟,一见田娇娇抽在骡子身上的那一鞭,和田娇娇冷冷看着三人的冷笑的目光,也都吓的僵住了。

    “田,田娇娇,你个贱丫头想干啥?”张二娘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只瞪着眼睛冲田娇娇声色俱厉的大吼。

    田大柱和田七斤可没张二娘的胆子,两人一见田娇娇那恨不得直接撞死他们的目光,顿时吓的手一松,扔下张二娘扭头就跑。

    张二娘“哎哟”一声就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田大柱和田七斤被野狼追出了经验,此时知道田娇娇想要撞死他们,立即头也不回的往村口跑,边跑还不忘一边鬼哭狼嚎的大叫,“杀人啦,田娇娇那死丫要驾车撞死人啦……”

    这一幕别说是那些怕出事,匆匆赶来的乡亲们看呆了,就连田娇娇自己也看呆了。

    张二娘护来宠去的,就养出了这么两个玩意儿?

    “奶,我二叔和三叔可真不愧是你的好儿子啊,这逃命的本事可真是一流啊,你看他们跑得多快,这都快跑到村门口了。”田娇娇放声大笑,看到张二娘愣愣坐在地上的样子,她心中那叫一个畅快啊,满腔的戾气反而消了大半。

    她扯住了缰绳,让才疯跑起来的骡子缓下了速度,缓缓的驶到张二娘身边,居高临下的笑着与面色阴沉的张二娘对视。

    “奶,我还以为在那个家里,只有我对你们恨之入骨呢,没想到我二叔和三叔也巴不得你早点死啊?”

    “你个烂了心肝的丧门星,我……”张二娘被田娇娇激的从地上蹦起来,张牙舞爪的就要往车辕上的田娇娇扑,可一看到田娇娇从靴子里拔出来的匕首,她又吓的僵在了那里,不敢再动了。

    “奶,我可是忍你很久了,要不是因为你生了我爹,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拿刀子扎你是咋滴?”

    田娇娇把匕首插回靴子,一边一抖缰绳驾车而走,一边大声笑道:“奶,我发现直接撞死你,还不如让你活着,我就等着看你老了,被你那两个宝贝儿子虐待的活不下去的好日子。”

    “烂了心肝的赔钱货!丧门星!你会不得好死的。”张二娘跳着脚,凶狠的冲着远去的骡车又叫又跳。

227 争执

    田娇娇嗤笑一声,心情极好的驾车远去。

    车厢里的牛春花和田大贵却双手紧紧交握着,两人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的低着头。

    耳边张二娘恶毒的叫骂声虽然越来越远,却仍如尖刀一般深深的扎在他们的心上,让他们痛入心菲。

    明明是亲生的母子,她却视他们为仇敌,恨他们入骨,还这么恶毒的咒骂他们的女儿,他们的母亲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把他们当做亲人了。

    骡车往前飞奔,可还没跑两步,田娇娇就见村子里涌出一大帮人。

    田娇娇一眼扫去,看着都有些眼熟,她看到田大柱和田七斤拉着跑在前头的几个年轻人在说着什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下意识的拉住了缰绳,让骡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车厢里的牛春花和田大贵感觉到车子又慢了下来,不由都是一惊,这中元节本来就是很忌讳争吵的日子,可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事情,这让两人的心情都不禁沉入了谷底。

    田娇娇看到那些听田大柱两兄弟说了什么的年轻人,纷纷转头对往她投以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目光,心中便猜到了一些什么。

    她稳稳的驾车继续往村口接近,就看到田大柱和田七斤又转向,往从村子里跑出来的田家族长等人跑去,边跑还一边大声哭嚎道:“族长啊,你可要为我娘作主啊,田娇娇忤逆不孝,丧心病狂,竟然驾车把我娘给撞了啊。”

    田娇娇一听这话,差点儿没喷笑出来。

    这两个混蛋只顾着自己逃命,把老娘往路中浊上一丢,就连头也不回的跑了,这会儿还想跑到族长那里去倒打她一耙?他们就没听到张二娘那中气十足的咒骂声吗?

    “彤彤……”车厢里的田大贵和牛春花自然也听到了田大柱他们的哭嚎声。

    “爹,您一会儿就装不舒服,呆在车里不要出声。”田娇娇拉开车厢的布帘,冲里头的田大贵和牛春花安抚的笑了笑。

    又道,“娘,您照顾好爹,你们就呆在车子里,我没叫你们出来以前,你们都别出来,也别出声,这些事情我能应付的,你们别担心。”

    田大贵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嘴笨,牛春花胆小,他们两个都不是与人吵架争辩的料。

    而田娇娇虽然年纪还小,但能力是他们有目共睹的,他们一家三口也只有田娇娇有能力处理这种事情了。

    牛春花见田大贵点了头,就连忙叮嘱田娇娇,“那你自己小心点。”

    田娇娇笑着冲她点点头,顺手掩好车帘,继续认真驾车。

    而听了田大柱和田七斤的哭诉,打算跑去查看张二娘是死是活的几个田家族中的年轻人,一跑上土路就看到了在远处又蹦又跳,宛如疯婆子一般指着田娇娇的骡车大骂的张二娘。

    几个年轻人一愣之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却忍不住同情的看向驾车而来的田娇娇。

    他们不是傻子,田大柱和田七斤说田娇娇驾车把张二娘给撞了,可事实是张二娘就跟个疯婆子似的,在路上又叫又跳的骂人,那声音大的他们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她那副凶神恶煞样子,哪里像是被骡车给撞了?

    估计骡车看到她,都要怕张二娘把它给撞了吧?

    此情此景让几个田家族中的年轻人,立即就联想到田九根家发生的那一桩桩让人只觉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快要猫冬之际,田九根和张二娘把田大贵三口分出去单过。

    山地这边才开始起房子,张二娘就带着两个儿子不帮忙也就算了,却只想着蹭吃蹭喝。田娇娇跪地给田大柱和张二娘等人磕头,只为了不让他们拿走给帮忙的村人准备的肉饼,可就是这样,一家三口当晚就被赶出了家门。

    大雪刚融时,田大柱在张家大吵大闹,只为认定了田大贵一家三口已经在猫冬时喂了野狼,想让人陪他一起去把分给田大贵家的口粮搬回家。

    前不久,田大柱和田七斤更是跑去田大贵家,抢走了人家辛苦攒了一大半年的布匹、银钱,就连田大贵用来治病的药酒都没有放过。

    一家子用抢来的银钱去镇上买肉吃,结果买到了臭肉,吃得全家人上吐下泻,差点儿没了性命。

    人人都说张二娘、田大柱和田七斤等人是作孽太多,遭了报应。

    反观田大贵一家,田大贵就是个不能碰的病秧子,牛春花就是个全没脾气,任人拿捏的受气包,以前就经常听说田娇娇顶撞长辈,忤逆不孝。

    可田大贵一家搬出来单过的这大半年,田娇娇的表现村里人都看在眼里,这个同族的小妹妹,虽然脾气火爆了点,但对于不欺负他们一家的乡亲们,却一向是乖巧有礼,再温顺不过的。

    他们之前听到田大柱和田七斤惊慌失措的哭嚎,还真当田娇娇脾气一上来就把张二娘给撞了,谁知又是田大柱和田七斤想要诬赖人,他们这是又想找田大贵一家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几个田家同族的年轻人面面相觑之后,不由都有些无奈又同情的叹了口气。

    那日在张家发生的事情,经由赖八等人的嘴,早已传得全村皆知。

    张德安自私的对外传出田娇娇和张小九要定亲的消息,最后张麻子两口子却因为嫌弃田大贵和牛春花累赘,找了自家侄女与张小九定亲,把田娇娇给涮了。

    赖八等人挂在嘴上一说再说的,就是田娇娇豪气的拿出三百两银子,要还清张家对她们一家的恩情,并讲明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情。

    也正是经由他们一再的吹嘘,让田娇娇这大半年来,在村子里本就已经不小的名气,更加响亮了起来。

    人人都知道田娇娇知恩图报,恩怨分明,她只会对欺负他们一家六口的人凶性。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田娇娇一家自打搬到山地那边落户之后,每次田娇娇进村,都是给曾经帮助过他们一家人的村人送吃送喝的。

    除了在面对张二娘和田大柱等人时,田娇娇会变得凶悍和刻薄之外,她在面对村里的乡亲们时,从来都是乖巧温顺又懂礼知礼的。

    现在看张二娘和田大柱等人的架势,显然是又准备要欺负他们一家子了。

    田娇娇看到田族长往她这边看来,便很识趣的驾车迎了上去。

    今天是中元节,田家的族人要聚在一起祭祖过节。

    因此,田娇娇看到田家族长身后跟着那么多人,也并不觉得奇怪。

    张二娘显然就是想借着今天全族人都在的日子,想要在族长和田家族人面前告诉他们一状,从而从他们家捞到些好处。

    清酒红人面,财帛迷人眼。想要害她,还想从她身上捞好处?

    她就是扔了丢了,也不会便宜了这些没良心的亲人。

    “田娇娇!”田族长沉着脸走过来。

    田娇娇把骡车停稳,就轻巧的跳下车,恭敬的向田族长拱手行了一个男子的揖礼,“田娇娇见过族长爷爷。”

    以女子之身行揖礼,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不过田娇娇一身男装打扮,对族长的态度又恭敬,还是获得了一众田家族人认可。

    田族长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道:“田娇娇,你二叔和三叔现在告你驾车撞伤了你奶,你自已来说,可有此事?”

    田娇娇还来不及开口,田七斤就冲了上来,指着田娇娇怒声叫道:“族长,这还用问吗?我娘可还躺在那头的土路上呢,这死丫头丧尽天良,竟敢驾车撞自己的亲奶,您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那几个一直站在土路上没动的田家族中的年轻人,听到田七斤的怒吼,又看着张二娘提着裙摆健步如飞的往这边跑来,不禁都是一头的黑线,纷纷无比鄙视的扭头瞪视着田大柱和田七斤。

    根本不用田娇娇开口解释,就有人看不过去的指着土路那头跑来的张二娘,叫道:“族长,田七斤在说谎,田家婶子根本就没有被撞,她正往这边跑过来呢,不信你们看。”

    众人一听,全都往土路上跑去。

    田大柱和田七斤不敢置信的看了田娇娇一眼,也连忙跟着冲到土路上,往土路东头望去。

    而土路另一头的张二娘,一见族长和族中众人都跑到路上往她这边看,连忙激动的又是拍大腿,又是大叫着告状道:“族长,乡亲们哪,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我家家门不幸,养出了一堆的白眼儿狼啊……”

    路这头的众人一看她那中气十足,精神抖擞,还健步如飞的样子,纷纷扭头瞪向田大柱和田七斤。

    张二娘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被车撞了,车被她撞了还差不多了。

    田族长沉着脸,瞪视田家两兄弟,“田大柱,田七斤,今儿可是中元节,你们两个挑哪天不好?偏要挑今天作妖,你们是嫌自家的日子过得太太平了是吧?”

    田大柱张口结舌的看着飞奔而来的张二娘,有些不敢置信的又扭头去看田娇娇。

    方才田娇娇瞪着他们,扬鞭驾车的那个样子明明那样凶狠、果绝,分明就是一副要撞死他们,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她怎么就会没撞他老娘呢?

    田七斤可没田大柱那么沉稳,他被族长一问就慌了神,指着田娇娇叫道:“冤枉啊,族长,刚刚这死丫头明明就是一副要撞死我们的架势,要不是我跟二哥跑得快,一准就要被她给撞了……”

    “等等,你说田娇娇刚才要撞死你们?”田族长皱着眉,目光如刀子般在田大柱和田七斤的身上扫过,“这么说,你们刚才是跟你们娘一起在土路上的?”

    田娇娇勾起嘴角,适时的补上一刀,道,“族长爷爷,方才我二叔和三叔可是架着我奶要往我的车上撞的,他们怕我撞到他们,把我奶往路中间一扔就跑了,要不是我的车子停的及时,我奶还真会被我给撞上呢。”

    “什么?”

    一众人田家的族人纷纷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田大柱,田七斤,你们两个还算是人吗?”

    “太过份了,你们这是想干啥?把自己老娘扔下给车撞,自个儿跑了,你们就是这么当人儿子的吗?”

    “他们肯定是听说了田娇娇丫头拿出了三百两银子给张家的事情,想要从田娇娇丫头手里讹银子,才想出了这么个损招儿的。”

    “为了银子,连自己老娘都敢扔路上给车子撞,你们简直畜生不如。”

    田大柱和田七斤看着对他们怒目而视的一众族人,慌的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惜他们以往的品性实在太过恶劣了,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辩解,众人根本就不听他们的解释,只顾着七嘴八舌的声讨他们。

    田娇娇趁着两人被人围着骂的功夫,上前拉过族长,低声道:“族长爷爷,我家的情况您是清楚的,今日原本我们一家是该到祠堂去祭祀的,可我家一家分家之前,我爷和我奶就没让我们去祠堂祭祀过。”

    “我爹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祭祀祖先,问我爷和我奶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所以我就想着跟您问问,我们一家能不能另立门户?您跟族人们商量商量,在族谱上给我们一家另起一笔,您看这事能成不?”

    见田族长眉头皱起,田娇娇立即装出一副肉痛的表情,绝然道:“若是能行的话,我努力多上山打点儿猎,一年就给族里供奉一百两银子当做祭祀祖先之用,您看可行?”

    一百两银子对于林支穹、战枫那一类人自然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个小小的靠山村的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少的财富了。

    就田族长来说,族中的祠田全加一块儿,一年的收成也就一百多两银子。

    田娇娇若是肯给族里每年供奉一百两银子,这对于田家全族人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再说田娇娇提的要求也并不过份,田九根和张二娘两口子跟田大贵这个长子的纠纷,全村人都有目共暏。

    就算他支持田大贵一家另立门户,从田九根那一支分离出来,有人要说闲话,想必也只会说田九根和张二娘等人的不是。

    田族长人老成精,自然也看得出来,田娇娇是想依靠族里的支持,摆脱不奉养田九根和张二娘两老的不孝之名,并从根本上彻底摆脱张二娘和田大柱等人的纠缠。

228 分支

    她现在开口要族中支持她们一家另立门户,就等于是将那一百两的供养银子摆在了族里和田九根两口子中间。

    族里要是不能支持他们一家摆脱张二娘和田大柱等人的纠缠,这一百两的供养银子就会落到张二娘的手里。

    而若族里能帮他们摆脱张二娘和田大柱等人的纠缠,那这一百两的供养银子自然就成了族里的财产。

    田家族长看着田娇娇一脸肉痛又绝然的表情,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这小丫头知恩图报可是全村出了名的,那日他们一家被赶出家门时,他只不过因形势所逼,站出来为他们一家说了几句好话,事后她就又是鸡又是兔子的送来了谢礼。

    若是他能在此事上帮她们一把,以田娇娇如今赚银子的手段,以后肯定也少不了他的好处。

    如此一想,田家族长的心里就有了打算。

    他缓和了脸色,冲田娇娇点了点头道:“你爷和爷奶的偏心,全村人谁不知道?此事老夫会为你们在族人面前说话的,你们有心向祖先尽孝,总不能因为你爷、你奶的自私,就不让列祖列宗享受你们进奉的香火了。”

    田娇娇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招银钱攻势成了。她忙向田家族长恭敬的一揖到底,一脸诚恳的道,“要是此事能成,我们全家都记着您的恩情。”

    田家族长满意的摸着胡子笑了,他要的就是田娇娇的这一句“我们全家都记着您的恩情”。他感慨的拍着田娇娇单薄的肩膀,叹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奶和你叔那个样了,也是苦了你了。”

    做戏做全套。田娇娇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激动”的挤出两滴眼泪,一边抹着,一边哽咽道:“我不苦,只要我爹我娘都好好的,只要我们一家能得到族里的认可,我们一家就是有根的田家人,我就是再辛苦心里也是甜的。”

    田家族长一听这话,也被田娇娇这直白的话给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在他看来,田娇娇就算再早熟,行事再稳重也只是一个才九岁的孩子,这样的话若不是出自真心,肯定是编不出来的。

    是以,田家族长心中就更加坚定了要帮田娇娇一家一把的念头。

    这头两人才刚谈妥,那头张二娘已经跑了过来。

    “族长啊,乡亲们哪,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我们老田家家门不幸啊。”

    张二娘一跑到众人跟前,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都是烂了心肝的畜生啊,大的把我扔下给车撞,小的要驾车撞我,都巴不得我早点死啊……”

    田大柱和田七斤被族人围着骂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哪里还敢让张二娘再这么乱嚎下去,两人连忙挤开人群,凑到张二娘身边。

    田大柱哭道:“娘啊,您可是冤死儿子啦,儿子是知道田娇娇那个死丫头最忌恨儿子,怕我跟您站一块儿,她会驾车撞到你,才放下您把她引开的,您可不能错怪了儿子啊。”

    田七斤也哭道:“娘啊,您可不能错怪了我跟二哥啊,上次去老大家搬布匹搜银钱时,田大那一坛子浸了人参的药酒可是我给搬回来的,田娇娇那死丫头要撞的是我跟二哥,我们只有放下您才能引开她啊。”

    张二娘哪里肯信两人的鬼话,冲着两人的脸就是“呸!呸!”两口唾沫。

    “你们两个兔崽子在想些什么,别当老娘不知道,也不想想你们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一厥屁股,我就知道你们要拉什么屎了,就你们这样的,还想要骗老娘?”

    张二娘骂完两人,嘴一咧,又拍着地干嚎起来,“我不活啦,这都是些烂了心肝的畜生啊,族长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田大柱急道:“娘,要撞你的是田娇娇那个死丫头,你光骂我们干啥呀?”

    张二娘正想张嘴再嚎,一听这话才想起来,他们今天原本就是想来堵田娇娇那个死丫头,趁机讹些银子的。一想起这事儿,张二娘也顾不得让族长和族人们帮她教训田大柱和田七斤了,连忙抬头寻找田娇娇。

    一看到站在族长身后的田娇娇,张二娘立即指着她嚷嚷起来,“就是她,族长,刚才就是这个死丫头想要驾车撞我的,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她还想拿刀子捅我呢,这么忤逆不孝的白眼儿狼,你们可不能放过她啊。”

    一众田家族人全都向田娇娇投去同情的目光,在场众人谁都不傻,张二娘和田大柱等人的话前后矛盾,摆明了就是要坑田娇娇的。

    众人都不敢想象,若是换了自己,有这样的亲叔和亲奶天天逼着,欺着,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土路上快步赶过来的刘大,一听张二娘又要害田娇娇,立即扯着嗓子冲众人叫道:“大家不要听张二娘那婆娘瞎叨叨,我在后头都看清楚了,彤彤丫头的车子可是绕着她过去的,压根儿就没想往她身上撞。”

    快步赶上来的吴氏也尖着嗓着叫道:“对,我在后头都看到了,田大柱和田七斤把张二娘提溜到路中间,扔下就跑了,他们是想让田娇娇丫头撞到他们老娘身上哩,可惜田娇娇丫头没他们狠心,把车子扯停了,结果张二娘还在那里跳脚骂她呢。”

    论口才,全村人谁都比不上吴氏。

    事情还是那个事情,可经过了吴氏的嘴巴这么重新组合了之后,那意思可就完全不同了。

    田大柱和田七斤一听就急了,田大柱跳起来叫道,“牛二家的,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啊,我们啥时候想让田娇娇撞我们老娘啦,你说话可不能胡咧咧呀。”

    吴氏双手往腰上一插,一边顺气一边嚷道:“我说的话,哪句没摸着良心说啦?你们敢说你们没扔下你们老娘自己跑了?”

    田大柱立即反驳道:“我那是为了引开田娇娇那个死丫头,那死丫头想撞死我们哩。”

    田七斤出声支援,道:“对,我们是为了引开田娇娇那个死丫头。”

    “啊呸!”吴氏啐道:“你们当我们这些在后边看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啊?你们俩分明是把你们老娘往路中间扔的,田娇娇丫头赶的车子还没到田婶子跟前就停住了,压根儿连田婶子一根毛都没擦着,她撞谁啦?”

    张二娘一见情势不对,也不在地上坐着了,爬起来指着吴氏叫道:“牛二家的,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少管我们家的闲事儿。”

    吴氏哼了一声,笑道:“田婶子,你们家的闲事儿,我才没心思管呢,我只是看不过你们欺负田娇娇丫头。我说他们一家三口都被你们分出去单过了,你们怎么还不放过他们啊?”

    一众田家的族人和土路那头赶来的乡亲们汇合到一处,众人窃窃私语,不时对张二娘和田大柱等人指指点点,落在张二娘、田大柱两兄弟身上的目光,无不带着深深的厌恶和鄙夷。

    张二娘被众人看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感觉自己就跟没穿裤子被人围观了一样,她一下就急了,插着腰冲吴氏吼道,“田大是我生的,田娇娇那个丧门星是我孙女儿,我就是要教训她,你管得着吗?”

    “够了!”田家族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声断喝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整个靠山村的人都知道田娇娇那丫头能干又会赚钱,偏就张二娘这死婆娘会作,好好的儿子、孙女硬是弄得跟仇人似的,明明能明正眼顺的享受儿子孙女的孝敬,她偏要作死的从人家身上抢。

    要不是人脑子一开就死了,他都想把张二娘的脑子劈开来看看,看里头是不是全装稻草了。

    “田陈氏,你们这一家子最近在村子里闹得委实有些不像话了。你既已将田大一家分出去单过了,那么他们一家是好是坏,你不用过问就是了,何必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到他们门上去。”

    田家族长沉下脸,语气严厉的瞪着张二娘,道:“听说你让田大柱两兄弟去田大家,不担把他们家的布料和银钱都拿走了,就连田大用来救命的药酒都搬走了,可有这事儿?”

    张二娘原就对族长心存畏惧,此时被他厉声喝问,脑子顿时就一片空白的愣在了那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田大柱一见,连忙插嘴道:“族长,我大哥是被分出去单过了,可分家了也不能不孝敬爹娘吧?”

    “田娇娇那丫头都能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人参药材了,却连一个子儿都孝敬过我爹和我娘,这不是不孝是什么?我娘让我们去他们家拿点儿东西,这也没什么吧?”

    “族长爷爷!”田娇娇从脖子里拉出随身携带的荷包,从里头把分家书拿了出来,上前递给族长。

    一边道:“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奶就说我爹的身子就是个无底洞,她跟我爷不指望我爹给她们养老。”

    “所以家里的房子、田地和银子都没有我们一家的份,我奶只给了我们家那两亩的山地和十五两银子,让我们自己去起房子,另外给了一年的口粮,让我们一家不至于马上饿死。”

    众人全都惊讶的看着田娇娇,以及她拿出来的分家书,谁都没有想到田娇娇会把分家书这样的东西随身携带着。

    田娇娇似知道众人在想些什么般,苦笑道:“这分家书,自打我二叔和三叔上我家抢了东西之后,我就带在身上了。”

    “我一早就知道我叔和我奶是见不得我家好的,我就是怕他们要倒打我家一耙时,我说不清楚,才把分家书贴身带着的。”

    张二娘、田大柱和田七斤一听田娇娇这话,脸都绿色了。

    而一众田家族人和村里的乡亲们一听这话,全都同情的看着田娇娇,对张二娘和田大柱等人就更加鄙视和看不起了。

    田家族长抖着分家书,冲张二娘怒道:“田陈氏,这分家书上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们不用田大奉养,田大一家也不分家里的田地、房产和你们两口子的私房银子,你现在又在胡闹些什么?”

    “指使两个儿子去抢自己长子家的东西?连长子救命用的药都抢?你为母如此不慈,闹得我们田家的名声都臭了。以后还有谁敢把女儿嫁给田家子弟啊?”

    “你不怕自己的小儿子娶不到媳妇儿,老夫还要为族里其他的族人着想呢,你这么折腾,是觉得没人敢拿你咋样了是吗?”

    四周的田家族人到一听这话,家里有儿子未婚配的人立即就急了。

    “九根家的,你自己作可别连累我们呀!”

    “就是,你家大柱娶了媳妇儿,七斤娶不娶媳妇儿也没关系,我家可只有一根儿独苗,娶不到媳妇儿断了后,可咋整呀?”

    ……

    张二娘有心想要反驳四周三姑六婆们的话,可她被田家族长盯着,深怕自己一开口,就被族长趁机给收拾了,因此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别说是出口与人争辩了。

    田七斤听着那一句句讥讽却急了,“啥叫我不娶媳妇儿没关系啊?我咋就娶不到媳妇儿啦,你们瞎叨叨个啥?你们儿子娶不到媳妇关我娘啥事儿啊……”

    “够了!”田家族长一开口,四周嚷嚷的声音一下就全歇了,他目光灼灼的环视四周一圈,才看着一众田家的族人道:“田陈氏和长子田大一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已经不只是他们自己的家事,而是影响到了我们整个族里的大事。”

    “老夫做为族长,不得不为全体族人着想。既然田大已经被田九根两口子分出去单过了,而且也不用承担奉养父母的负责,再有鉴于田陈氏和田大的母子关系视如水火。”

    “为了全族人的名声着想,老夫提议,让田大一家从田九根这一支里分离出来,另立门户,独做一支。”

    “如此一来,田大跟田九根虽有父子之实却再无父子之名,两家人今后井水不犯河水,除同为族人之外再无干系。若是今后田大柱两兄弟和田陈氏再找田大家的麻烦,就别怪族中出面为田大一家主持公道了。”

    “老夫此举也是为了防止田张氏和田大柱两兄弟再与田大一家起纷争,再传出啥不好的事情,带累了咱们这些同为田姓族人的名声。大家以为如何?”

    不得不说田家族长人老成精,深谙说话的技巧。

229 银子

    同样的,田大贵一家另不另立门户,跟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另立门户能让张二娘消停,不要再带累了他们,众人自然乐得举双手赞成。

    “我们同意。”

    “好好母子不做就是爱作,田大贵一家也怪可怜的,我也赞成让他们一家分也来。”

    “都把儿子分出去单过了,还有脸让两个儿子去抢老大家的东西,还是族长想的周道,这田大贵一家不另立门户,九根家的实在不消停啊,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一众田家族人七嘴八舌的出声赞成。

    张二娘低着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却再也不敢吭一声。

    四周族人们落在她身上的谴责目光,让她尤如茫刺在背,脸上像是被人扇了好几个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着。

    田大柱和田七斤一脸着急的拼命扯着她的袖子,想让张二娘出声说句话,都被她用力的给打开了。

    族长的那句“为母不慈”和族人们一声声的谴责,就跟尖针一般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无地自容的同时,也让她恨的咬呀切齿。

    是,她是知道自己对田大贵三口不公,可那又怎样?田大贵是她生的,那病秧子让她吃的那么多苦,她难道就不能向他讨要一些回报吗?

    刚生下田大贵的时候,她深怕他养不活,没日没夜的守着他,为了保住他的命,她把自己的嫁妆银子都贴给他了,她现在想从他身上捞回一点有什么错?

    因为身高的关系,别人看不到张二娘的表情,田娇娇却能很清楚的看到张二娘低垂着头的脸上,闪过的不甘和愤怒。

    张二娘对她们一家的苛刻,是田娇娇无法理解的,不过她也无心去了解。她只知道要保护好父母,在有能力不让他们被人欺负之后,若是能让他们活得开心,没有心理负担,不让他们落人口食,那是再好不过的。

    想到这里,田娇娇忍不住就扭头往停在路边的骡车看去,让族长把他们一家分出去另立一支的事情,她事先并没有跟田大贵商量过,但她的父母还是遵照着她话,坐在车里安静的一声不吭,仿佛不存在一般。

    人心都是肉长的,田大贵和牛春花一心为她,就算心里有什么不满,也不忍苛责一句她。田娇娇也想让田大贵无憾无悔,开开心心的走完最后这两年,让牛春花好好的陪他走完这最后的这段日子。

    “族长爷爷!”田娇娇照旧有礼的向田族长一礼之后,才朗声道:“我也在这里表个态,我家另立一支之后,原意每年拿出一百两银子给族里,给祖先做供奉之用。”

    “另外,我爹毕竟是我奶生的,我奶虽然对我爹、我娘一直都很苛刻,但在我爹刚生下来时,她对我爹的好是全村人都看到的。就为了那三年,我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做为我爹给我爷和我奶的养老银子。”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

    张二娘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田娇娇,目光有些发直。

    田大柱和田七斤却是两眼放光,面露狂喜之色。

    田娇娇没管田大柱和张二娘等人的表情,径直看着族长说道:“不过我代我爹给我奶和我爷的一千两养老银子,我想请族中代为保管,分五十年,每年只给我奶和我爷二十两花用。”

    田大柱一听这话,立即就不干了,大声叫嚷道,“哪有你这么给养老银子的,你奶和你爷人都好好的,你让族里保管银子算个啥意思?你这是不相信你奶和你爷,还是不相信我和你三叔啊?”

    田娇娇转眼看着田大柱,冷声道:“二叔你还真说对了,对于会把自己的老娘扔在路中间让车撞的你和三叔,我是真的信不过。”

    “为了我爷和我奶老有所养,不至于被你们拿捏走了所有银钱之后,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我想请族里来保管这笔银子。”

    田大柱和田七斤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一众族人给打断了,“你们俩个是什么玩意儿,咱们一个村儿的,谁还不知道谁啊?你们就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就是,连自己亲兄弟救命的药都能抢,还把老娘扔在路中间给车撞的,换我,我也不信你们。”

    “田娇娇丫头自小就鬼精鬼精的,她一早就看透你们了,你们就别在这里瞎叨叨。”

    “就是,就是……”

    田大柱和田七斤被众人七嘴八舌的话给堵的面红耳赤,半天都说不话出来。

    田娇娇见此微微一笑,继续朗声道:“我奶和我爷要是活不到百岁,多余的银子就算做给族里的供奉好了,若是我爷和我奶活过了百岁,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也请族长爷爷和在场的众位叔伯婶婶们,还有众位乡亲们给我家做个见证。”

    田娇娇说完,就从挎在身上的布包里摸出一个荷包,从中抽出一叠银票来。

    “哎呀,好多银票呀。”四周围观的众人一见她摸出这么多银票,不由都惊呼出声。

    “田娇娇这丫头,哪儿来的这么银票啊?”

    黄氏忍不住嘴快的跟身边的几个小媳妇低语,“嘘!你们刚才在林子里没听铁头说的吗?田娇娇丫头搭上有钱人家的少爷了,这些银票指不定就是那位有钱人家的少爷给的呢。”

    “哎呀,原来如此,难怪田娇娇丫头现在说话这么牛气呢。”几个听到吴氏话的小媳妇,一脸恍然的立即转头跟其他人低语这事儿,不一会儿,在场众人就全都知道了田娇娇搭上了有钱人家少爷的事情。

    这头田娇娇当着众人的面,一张张的把银票数给田族长,一共数了十一张之后,这才把手里多的两银塞回了挎包里。

    一抬头,田娇娇就对上了张二娘复杂的眼神,她原本不想开口的,但想了想还是道:“奶,我和我爹、我娘不是不孝,我们是无法容忍您联合二叔、三叔还有二婶他们对我们一家人无止境的欺压、刻薄和不公。”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也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来的。

    特别是在张二娘跟田大贵一家的关系形如水火,田娇娇恨张二娘入骨,且分家书上写明了不用田大贵奉养田九根和张二娘的情况下。

    谁都没想到田娇娇还会肯拿出这么一笔巨款,给田九根和张二娘做养老银子。

    众人看向张二娘的目光,满满都是羡慕,嫉妒又带着深深的指责和无奈的感慨。

    事情进展到这里,看着张二娘脸上的动摇,田娇娇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都做到这里了,就该把戏演的更完美些。

    于是她上前两步,在张二娘面前跪下,道:“奶,我代我爹和我娘给您和我爷磕三个头,算是谢谢你们对他们的养育之恩了。”话落,田娇娇就毫不打折的“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干脆利落的磕完头,田娇娇就干脆利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挺直了脊背,昂着头毫不退让的看着张二娘道:“奶,我们一家另立了门户之后,您要是再叫二叔和三叔来我家抢东西,我是真的不会再跟你们客气了。”

    田娇娇视线从张二娘身上扫过,看向田大柱和田七斤,道:“我不妨明白的告诉你们,山地里的野狼现在都听我的话,你们要是再敢往我家去,到时候被野狼撕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田七斤和田大贵柱被山地里的野狼追的几次差点儿没命,此时一听田娇娇这话,立即就跳了起来。

    “原来都是你个死丫头在捣鬼,看我不打死你。”田七斤气的跳起来就向田娇娇扑去,抬手做势要打她。

    “七斤,你想干啥?”

    “住手!”

    两人原就站得近,田七斤突然发难,四周的乡亲们眼睁睁看着,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田七斤轮起的巴掌就要落到田娇娇的脸上,田娇娇却只是轻巧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抬手闪电般擒住了他的手腕,五指按在他手腕的关节处,内力狠狠一催。

    “咔啦!”骨头脱臼的声音响彻全场。

    “啊——”田七斤惨叫着,痛的跪到了地上。

    “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对你们客气的。”田娇娇冷冷的甩开田七斤的手,惹得他再次惨叫起来。

    田七斤用另一手扶着自己软巴巴,并且迅速红肿起来的手掌,又惊又怒的瞪着田娇娇吼道:“你弄断了我的手,你弄断了我的手。”

    “没断,只是脱臼了而已。”田娇娇看着他冷冷的笑道,“不过你要是再不去找大夫把骨头接回去,以后这只手也就废了。”

    “啊——”田七斤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在这里耽搁,扶着手怪叫一声,跳起来就往村口的土路冲去,没一会儿就跑不见了。

    田大柱见此,不由又惊又怒的指着田娇娇喊道,“田娇娇,你敢对自己亲叔下这么狠的手,你这是忤逆犯上,我要上府衙告你。”

    “你去告啊。”田娇娇满不在乎的道:“我最近认识了两位官家少爷,全河北府他们都能说得上话,你要告就去告好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我们俩谁会倒霉。”

    “你,你……”田大柱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之前有两位官家少爷上山打猎,是田娇娇给他们带得路,所以也不确定田娇娇说的话倒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田娇娇却不想再在这里跟他耗了,她用一千两给田大贵买了个心安,尽了他一直想尽但没尽到的孝心,也买到了张二娘一时的愧疚和消停。

    事情到此,对于田娇娇来说戏就已经演完了,至于张二娘以后会不会再作,那就不是现在的田娇娇会考虑的问题了。

    “族长爷爷,我家的事就劳您多多费心了。”田娇娇转身冲田族长躬身一礼,才道:“时辰不早了,我一会儿还得上山打猎,就先回家去了。”

    田族长有些惊讶,“天这么晚了,你这个时辰还要上山呀?”

    田娇娇点头,“山下的野狼太多了,要是不给喂饱了,怕它们跑到村子这头来找吃的,我这阵子把山上的情况都已经摸熟悉了,天黑了也不怕的。”

    田族长闻言便点点头,对她挥了挥手道:“那你赶紧去忙吧,早点儿上山,忙完了也早点儿回家。”

    “哎。”田娇娇答应一声,拱手冲四周的乡亲们团团一礼,这才坐上车辕从容的驾车离去。

    “哎哟妈呀,张二娘这老婆娘都恶成这样了,咋还有这福气呢?”

    “谁说不是呢,也亏得田娇娇这丫头是田大贵和牛春花教出来的,脾气虽然急了点,但这心哪还是善的,孝顺,否则就张二娘这老婆娘的德性,你看换谁肯这么干?”

    有人听了,就忍不住感叹,“这都是作的啊,好好的子孙福不享,偏要把儿子、媳妇往死里作贱,你说这都是图个啥?。”

    有嘴快的吐槽道:“图啥?还不是想作贱人呗,你们没听说吗?张二娘和她那两个小儿子以前可是算计着,等田大贵一死就把牛春花和田娇娇那丫头买花楼子里去的,这心都黑透了,也亏得田娇娇丫头不记仇,还给她这么多养老银子。”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我咋就没这么个好孙女儿呢?一千两呀,后半辈子就是整天躺坑上啥都不做,都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张二娘和田九根也是有福不会享啊……”

    四周人群的的议论和指点,就像一根根钢针一般,扎在张二娘身上、心上。她的脚却像生了根一般定在那里,把族人和乡亲们的议论声一句不拉的听进了耳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却无力反驳半句。

    她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反思,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可田大贵那身子,大夫一早就说了活不长的。都说养儿防老,她的后半辈子既然指望不上大儿子了,那舍了他,把关爱和家产都留给下面两个又有什么错?

    再说田大贵生的可是个女儿,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个赔钱货,她能指望她啥?

230 银子

    娘,您还愣着干啥啊?”田大柱可没兴趣被一大帮人围着指着骂,他焦急的冲张二娘连连使眼色,“咱们赶紧走吧,赶紧回家去了。”

    田七斤也来拉扯张二娘,“娘,咱们赶紧回吧,村里的乡亲们都收了田娇娇那个死丫头好处,可向着她们了,我们站这儿,吃亏!”

    看着田大柱和田七斤,张二娘就想起两人刚才把她扔下自己跑了的事,若是当时田娇娇那死丫头当真发狠了,没拉住骡车,那她时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吗?

    张二娘光想想,心头就不自禁的发寒,她一把打掉田七斤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挤出人群就大步的往家走去。

    “嘿您自个儿心里不痛快,拿我撒啥气啊?”田七斤不满的咕喃着,看田大柱和张二娘都走了,连忙也快步跟了上去。

    夕阳西下的山地里,树影斑驳。

    田家院子的大门紧闭,门却是从里面闩住的。因为老妇人不肯出门,田娇娇出门时不好把门从外面锁上,所以便只能想出这个从里面闩上门,她再翻墙出去的办法。

    田娇娇把车停在家门口,手脚灵活的攀上墙,翻进院子把院门打开,这才转到车后掀起车帘,扶田大和牛春花下车。

    “彤彤,那一千两……”田大不知道自家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银子的,但田娇娇肯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给田九根和张二娘做养老银子,田大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赡养父母本该是他的责任,可现在却是女儿在为他承担。

    田娇娇本想晚点儿再找田大谈这件事的,不过既然他现在提起来了,她也不好再逃避。

    “爹!”田娇娇握着田大微凉的手,一脸歉疚的道:“让族长爷爷把我们一家人从我爷名下牵出来,另立一支的事情,我没事先跟您商量就自做主张的去做了,我在这里跟您道歉。”

    “不,不,爹没怪你。”田大有些激动的紧紧抓着田娇娇的手,眼眶有些发红的道:“爹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家好,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爹知道的。”

    田娇娇闻言便松了口气,笑起来道,“您不怪我就好了。”

    牛春花在旁忍不住道:“你爹是想问你,你给你奶和你爷的那一千两养老银子是哪儿来的?咱家啥时候有这么多银子了?”

    “哦,那个啊。”田娇娇微微一笑,一边扶田大进屋,一边很随意的道:“那个是支穹和战枫给我的谢礼啊。”

    “那么多银子你咋……”田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对于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来说,就算不吃不喝的操劳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一千两银子。

    这么一大笔银子若是拿去买地,田娇娇今后就是坐在家里当大小姐,都不用愁吃喝,根本就不用整天上山那么辛苦。

    而女儿明明对她爷和她奶恨之入骨,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给就给出去了。

    对这个女儿,田大说不出来自己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感觉,有感激,有欣慰,有愧疚,有怜惜,更有心疼。

    田娇娇毫不在意的笑道,“爹,银子花了再赚就有了,再说您女儿现在可利害着呢。我跟师傅学了药理,又有小狼和狼群帮忙,打猎、采药都不在话下,咱家以后可不缺银子花用,您还心疼那一千两银子啊?”

    田大和牛春花都被田娇娇那得意中,带着绝对自信的臭屁样子给逗笑了。

    一笑之后,田大心中之前压着的万千丝绪也随之一轻,仿佛真如田娇娇那毫不在意的笑容一般,无足轻重了。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心中感慨万千,自打分家之后,他们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分家之初,他本以为今后的日子将会饥寒交迫,穷困潦倒的,可谁知却因为女儿的坚强而一点点好了起来。

    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每每面对母亲和两个弟弟的欺凌时,都是女儿用单薄身体将他们护在身后。田大越想心中就越发觉得酸楚,“爹和娘没用,总要你护着我们俩,可苦了你了,闺女儿。”

    田娇娇听得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儿没涌上来。前世,她也这么为父母操心过的,可惜没有人领她的情。

    田娇娇深吸了口气,扬起脸笑道:“爹,看您说的都是些啥话,您也说我是您闺女儿了,我不护着你们还能护着谁啊?只要您跟娘好好的,我开心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可苦的?”

    牛春花生性单纯,不会像田大想得多那么深,她只以为田大还在可惜那一千两银子,还笑着劝田大,“那一千两银子左右是给公公婆婆的养老银子,我们闺女儿也是在代我们俩向两老尽孝,你就别再想这事儿了。”

    田娇娇闻言愣愣的抬头和田大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忍不住相视而笑。

    牛春花心思单纯,以前在老宅被欺压着天天做活儿,日子过得是苦了点儿,但今后有田大和田娇娇在,两人都自信不会再让牛春花受人欺凌。自然也就不觉得有必要去纠正她的性子,让她明白人与人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了。

    牛春花被父女俩笑的莫名其妙,疑惑的看着两人道:“你俩笑啥?”

    “没啥!”田娇娇笑嘻嘻的一跃而起,摆摆手,一边往屋外走一边道:“娘,我先去把骡子安顿好,您赶紧洗菜做饭吧,时辰可不早了呢。”

    一经田娇娇提醒,牛春花也醒过神来了,懊恼的拍手道:“哎哟,光顾着跟你俩说话了,我这就做饭去。”说完也不管坐在坑上的田大了,转身就风风火火的往灶房去了。

    屋门外,田娇娇探头进来看了看,见牛春花已经去了灶房,抬头跟田大相视一笑。

    田大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田娇娇点点头,忍着笑退出来,关好了院门,牵着骡车往新院去了。

    给骡子解了套,牵进骡棚,喂了水和草料。田娇娇洗净了手脸,就转身去了老妇人的屋子。

    “回来啦。”老妇人应了一声,她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田娇娇进来,她连头也没抬一下。

    田娇娇关好屋门走到桌前,在老妇人的旁边坐下。“师傅,我今天在乡兵步军副指挥使魏铁军的身上看到‘衰老’之毒了。”

    老妇人疾走的笔尖微微一顿,抬头看着田娇娇,蹙眉道:“你确定是‘衰老’?”

    田娇娇点头,“白日疲惫无法入睡,噬茶,夜晚毫无睡意,且脉像浮动已有心悸之相。我按您教的,给魏铁军留了压制之法和解毒之法。”

    老妇人挑起眉看她,“他们就没问你是怎么知道解毒之法的?”

    田娇娇微微一笑,道:“魏铁军是子骁的舅舅,人看着还不错,徒儿我既然与元休和子骁交好,又明白指出了他身上中了剧毒,还给他留了解毒之法,他们自然没必要再怀疑到我身上。”

    “嗯,他们倒是不怀疑你了,为师却给你暴露了。”老妇人没好气的白了田娇娇一眼,低头继续把未写完的药理讲解补充完。

    田娇娇狡黠的笑了笑,用手撑着下巴,看老妇人奋笑疾书,一边若有所思的道:“师傅,以您的身份,您原来应该是认识支穹和战枫的吧?”

    “嗯!”

    就这样?

    田娇娇不满的睨了自家师傅一眼,她老家人想用一个音节就把她给打发了?这也未免太敷衍她了吧?

    “师傅,哪儿有您这样的,您就扔给我一个破令牌,说什么维护皇家正统的,也不跟我具体说说我该做些什么,你这样叫我以后怎么维护皇家正统啊?”

    老妇人这回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田娇娇,只管自己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搁下笔,伸手戳着田娇娇的额头骂道:“你个傻丫头,朝庭里那么多是是非非,你要是都管,你管得过来吗?”

    “满朝文武,那是大浪淘沙,适者生存的,咱们巫门的责任是维护皇家正统,可不是皇帝的大内总管,什么吃喝拉撒睡的破事儿都管的。”

    “你以后要管的是皇家的那几个皇子皇孙,这一代的皇帝属意谁接班,你以后就跟着谁干,要是有人不识像的跳出来玩夺宫、篡位啥的,你弄死他就成了。”

    田娇娇的嘴角忍不住就抽了抽,苦笑道,“师傅,你说的可真轻巧啊,那可是皇子皇孙耶,哪能说弄死就弄死的。”

    “不然咧?”老妇人转身认真的看着田娇娇,道,“丫头啊,你要知道咱们巫门可是大周朝唯一传承了千年的皇家供奉,历代皇帝驾崩之后,若是没有留下传位召书,咱们是有权指定皇位继续人的,弄死个把的皇子皇孙,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田娇娇这回连心都忍不住抽抽了,她捂着胸口深呼吸,一脸认载的道,“好吧,是你家徒儿我的格局太小,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魏铁军了,实在不敢想像动动嘴皮子就弄死个皇子皇孙的情景。”

    老妇人听着这话,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点着田娇娇额头道,“你这丫头也不用跟老身顾左右而言他了,你是想问魏铁军为什么会中‘衰老’吧?”

    田娇娇立即坐正了身子,笑嘻嘻的奉承道:“再英明不过师傅,您要是知道就告诉徒儿呗。”

    “你啊。”老妇人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道:“战枫告没告诉你,他为什么会被送到河北府来?”

    田娇娇摇头,“他没说,不过从之前的闲聊中,我多少能猜到他是因为后宅纷争,才被送来避难的。”

    老妇人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战枫的父亲名叫战梓良,现任太子太保,金吾卫左卫上将军,官拜一品,战枫的母亲出身世袭军户的魏家,战枫的外祖未辞官之前,是正二品的兵部右侍郎。”

    老妇人眸光一闪,斜睨着田娇娇,笑道:“现在你来猜猜,战枫的外祖荣退之后发生了什么?”

    田娇娇也笑了,“您这可难不住我,子骁既然是因为后宅纷争才被送来避难的,现在又出现了只有御医院和冥楼才有存货的‘衰老’之毒,那这战家肯定就跟皇家和派系之争扯上关系了,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老妇人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这几个月来,她除了教田娇娇医理和药理之外,在教授她读书识字的同时,更是兼顾教授她人与人的复杂关系和人心的黑暗面。

    田娇娇的灵慧和一点即通,让她欣喜若狂,有徒如此,老妇人更是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全身本事倾囊相授。

    可她那里知道田娇娇是带着前世记忆还魂的,她拥有着成人的智力和三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学起东西来自然就跟开了金手指一样,不但一点即通,还能举一反三反四反五呢。

    “十年前,皇后派人送了战梓良一个青楼名妓,这个妓子不但有才有貌,还有心机有手段,魏老头还未荣退之前,那妓子倒还算安份。”

    “可自从三年前魏老头荣退之后,皇帝为了平横朝中势力,将战梓良升做金吾卫左卫上将军。自那之后,战家后宅就开始闹腾起来了,听说这个叫吴清雨的妓子很得战梓良的宠幸。”

    老妇人说完抬眼看向田娇娇。

    田娇娇轻“咝”了一声,揉额做头痛状,很不可思议的问:“师傅,战枫他爹是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光顾着长肉不长脑子的人啊?我听您意思,这魏家应该是皇帝的人吧?”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

    田娇娇瞪圆了眼睛,更觉得不可思议了,“皇帝在魏侍郎荣退之后,会把战梓良升上去做金吾卫左卫上将军,应该也是要拿他当心腹用的吧?那战梓良现在宠幸皇后送的美人是几个意思?这是说他选择背弃皇帝,上了皇后的船?”

    老妇人没有直接回答田娇娇的问题,而是道:“皇后生有一子,排名第二,名林元僖,皇长子林元佐的生母是贤嫔,外祖是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曹子进。”

231 秘闻

    老妇人笑问,“你觉得战梓良这选择不对?”

    “何止不对,简直蠢透了。”田娇娇忍不住吐糟,“整个大周朝就皇帝这条大腿最粗了,他都已经有了最强大的靠山了,竟然还蠢的舍了皇帝而改去抱皇后的大腿,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老妇人畅快的大笑起来,“皇帝若是听到你这话,一准高兴。”

    田娇娇看着笑得开心的老妇人,却高兴不起来,“师傅,皇帝应该不属意让二皇子继位吧?那战梓良会有什么下场?枫和他娘会被迁连吗?”

    “你怎么知道皇帝不属意让二皇子继位?”老妇人这下是真的觉得诧异了,她记得没跟田娇娇说过几位皇子的品性和皇帝的打算啊?那她这徒弟又是打哪里看出来的?

    田娇娇看着老妇人那两眼放光一脸好奇的模样,知道自己要是不满足师傅大人的好奇心,她是肯定不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情的。

    于是只能乖乖的道:“照理来说,皇朝除非出现非常杰出的皇子,否则皇位一律是传嫡传长不传庶的,二皇子既然是皇后嫡出,皇长子生母地位低下,母族势力又远不如二皇子,皇后又何需费力给战梓良送美人,收买人心呢?”

    “反过来说,二皇子原就是皇位板上定钉的继承人,但因为皇后急着给大臣送美人收买人心的举动,必定是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和不满的。”

    做皇帝从来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高危职业。万里江山这份家业太大了,妻儿兄弟又太多,皇帝就只能整天提心吊胆外加疑神疑鬼的担心别人觊觎他的地位和那份家业。

    你说皇帝还正春秋鼎盛呢,皇后就忙着给自己手下的大臣送美人拉拢关系了,这换谁身上,谁不得发毛提防啊?

    穷苦百姓之家还有为了一亩田地,兄弟、父子之间打得头破血流的呢,更何况是皇家?历朝历代弑父夺位的事件发生的还少吗?

    田娇娇最后总结,“若我是皇帝,就算我原本属意二皇子继承皇位,皇后表现的如此急切,我就不得不怀疑皇后和她的母族是否怀有异心,从而改变主意,考虑让其他皇子继承皇位。”

    老妇人笑着的拍手赞道,“好,说的好,皇后若是有你这样的觉悟,就不会犯如此致命的错误了。”

    “听您这意思,皇帝原先还真是属于让二皇子继承皇位的啊?”田娇娇忍不住好奇的问。

    老妇人颇为感慨的点了点头,道:“为师只能说皇后是当局者迷,而窦家人心不足蛇吞象,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毁了二皇子的前程。”

    “哦。”田娇娇点点头,随即又好奇的问:“这么说,二皇子已经被皇帝剔除了继承人资格了,那皇帝现在属意谁继承皇位?”

    老妇人神秘的一笑,“这就要你自己上京面见皇帝时,当面问他了。”

    “师傅,您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田娇娇不满。

    “不能。”

    回答的这么果断?

    田娇娇咬咬牙,换了个话题,旧事重提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皇帝准备怎么对付战梓良?会迁连到枫吗?”

    老妇人抬头看着小徒弟,好心情的提点道:“你可知跟战枫在一起的林支穹是什么身份?”

    “林支穹?”田娇娇不解的轻喃了一声,随即想到“周”是大周的皇姓,而大皇子二皇子的名字中间都带有“支”字。

    田娇娇忍不住捂嘴惊呼,“师傅,您是说林支穹也是皇子?他是几皇子?皇帝中意他继承皇位吗?”

    老妇人很满意田娇娇的一点就透,她不急不徐的道:“林支穹与皇长子同为贤嫔所出,是三皇子,只不过他自小沉迷于书画,喜欢寄情山水,对权力之争并不热衷,也不愿意相助皇长子,所以并不被皇长子和贤嫔所喜。”

    说完,老妇人又很不负责任的加了一句,“至于皇帝中不中意他来继承皇位,这为师就不知道了。”

    田娇娇眯着眼睛,紧盯着老妇人,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师傅,我怎么觉得您其实什么都知道呢?”

    老妇人低笑一声,干脆直接耍赖道:“为师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你要想知道啊,自个儿慢慢想去。”

    田娇娇看她又开始继续写医药注解,便自觉的站到老妇人身后,一边为她揉捏肩膀,一边低头思考刚刚听到的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关系。

    不一会儿,田娇娇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一条模糊的关系链。

    魏家是皇帝的人,林支穹是无心权势的闲散皇子,战枫算是半个魏家人,战梓良既然不能为皇帝所用,说不好皇帝就会选择废了战梓良从而抬举战枫呢。

    当然,这些都是田娇娇自己的想法,至于是皇帝怎么想的,还得以后她上京当面问问。

    林支穹和战枫既然没拿她当外人,田娇娇自然也就拿林支穹和战枫当自己人看了。要是能把战枫从战梓良的事件中摘出来,再顺手推他一把,田娇娇还是很乐意为之的。

    也不知是田娇娇的金钱攻势起了作用,还是田族长确实古道热肠,总之田大一家另立门户的手续进行的非常顺利。

    第二天一早,田娇娇从镇上买了猪下水回来,就在村口的土路上看到了田族长家的小孙子田鸣。

    “田娇娇。”田鸣一看到田娇娇的骡车,就拼命的冲她挥手。

    田娇娇笑着驾车在他身边停下,“田鸣大哥,你在这儿是专门等我的?”

    “是啊,你家那一片儿有野狼守着呢,我可不敢往你家去。”田鸣一脸心有余悸的摊了摊手,笑道,“所以就只能在这儿等你了。

    “啥事啊?”田娇娇一边问,一边伸手从身旁的竹篓里摸出两个野梨,扔了一个给田鸣,自己拿着咬了一口,才道,“这是我在山上摘的,可甜了,你吃吃看。”

    田娇娇含着梨子想了想,问,“田鸣大哥,咱家祠堂里应该是不让女娃进的吧?”

    “那当然。”田鸣知道她想问什么,道,“祠堂里只能你爹进,最多让你在祠堂门外等着。”

    田娇娇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田鸣身上,大眼微微眯了眯,突然问,“田鸣大哥,你今年要下场考乡试了吧?”

    “是啊。”田鸣奇怪的看着田娇娇,问,“咋啦?”

    “我爹的身子不好,我也不知道给列祖列宗磕头要多久,累不累人,你帮我照顾好我爹,我就把这个送你,咋样?”田娇娇说着在身边的竹篓里翻了翻,把今天刚买的一套笔墨纸砚拿了出来。

    这套笔墨纸砚不算最好,但也不算差了,田娇娇原是打算拿来抄习医书,顺带练字用的,不过现在既然有求于人,自然要先贡献出去。

    田鸣识书习字,自然不会没有笔墨纸砚,但是田娇娇拿出来的纸是中等的宣纸,比他平时用来练字的纸,纸质要厚些,笔墨砚台更是比他的好了不只一个档次。

    他一看到田娇娇手里的笔墨砚台就动心了,再说田娇娇提的要求也不过份,于是便愉快的接受了田娇娇的贿赂,“成交。”

    “那我先回家,一会儿就带我爹去你家。”

    田鸣收了田娇娇的好处,也干脆的很,“成!那我在祠堂门口等你们。”

    田娇娇挥别的了田鸣,先去驾车去林子里喂了野狼,然后立即打道回家。她一边叫田大换身新衣裳,一边和春二娘打水把车厢冲洗了一遍,然后在车厢里放上竹椅,扶田大坐上去就驾车去了族长家。

    所谓的另立门户,其实就是在族谱里另起一页,把田大一家从田九根家的族谱出迁出来,划做独立的一支。

    一般情况下,另立门户的正规做法是将男子过继到没有子嗣的先人名下,做另一支田姓族人的后嗣之人,继承这一支的香火。

    但因为田娇娇这次出手实在大方,再加上田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又生在靠山村这种犄角旮旯里,规矩自然也就没那么严了。

    再加上族长和几个族老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大手一挥就把田大的名字另记了一页,让田大成了田家新一旁支的大家长。

    在族谱上记下名字,当着族长和三位族老的面,田大在族谱上的名字上按了手印,族长和三位族老也都用了印,然后众人就拿着祭文一起去了祠堂。

    祠堂里面,田娇娇身为女孩是不能进的。

    田鸣收了田娇娇的礼,此时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任务,他向田娇娇打了个放心的手势,就殷勤的扶着田大进了祠堂。

    许是考虑到田大的身体状况,也许是田家祠堂里的列祖列宗本就不多,不到一刻钟,族长和三位族老就从祠堂里出来了。

    田鸣扶着田大走在最后。

    田娇娇见田大虽然有些气喘,但精神尚好,脸上也带着笑,她高悬着的心也就落了地。

    三位族老自持身份,也不与田娇娇和田大说话,只跟族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田族长见田鸣帮忙扶着田大,还跟田娇娇说祠堂里的情况,笑眯眯的说了句,“你们堂兄妹,有时间该多多亲近才是。”然后也走了。

    说是堂兄妹,可田娇娇与田鸣认真算来,其实早就出了五服,都不知道是一表多少千里了亲戚了。

    田娇娇看着族长的背景,微微眯了眯眼,扭头问田鸣,“田鸣大哥,像我家这样的情况,事情办法了,我是不是该再给三位族老和你爷爷送份谢礼啊?”

    田鸣听了忍不住哧哧发笑,“这问题你咋问我呢?你就不怕我存了私心,故意让你给我爷送厚礼啊?”

    大家同村长大,田鸣只长了她四岁,谁还不知道谁啊?田娇娇白了他一眼,扭过头都想不理他了。

    田大温声笑着打圆场,道,“田鸣啊,彤彤会问你,就是相信你,拿你当亲哥哥看呢,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了。”

    田鸣闻言,歪头看了看田娇娇扭头不理他的孩子模样,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也有些怜惜。

    想起幼时,田娇娇也曾跟在他屁股后头上树掏鸟窝,下河捞过鱼螺。

    可长大了,他要忙着读书上学堂,长久不接触,两人的关系自然就慢慢的淡了,没想到这个小族妹还一直记着他,还如此信任他。

    想到此,田鸣暗暗深吸了口气,道,“田大大伯,像你家这样的事儿我以前也没遇见过,不过照我想,你们最好还是给几位经手的族老送份谢礼的好些,必竟大家同宗同族的,礼多人不怪嘛。”

    田娇娇原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听田鸣这么说了,便道:“那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回家,我把礼物整理出来,你陪我给几位族老送去。”

    “不行,不行,我今年要下场乡试,还要温书呢,哪有时间帮你送礼啊?”田鸣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田娇娇大眼一瞪,开口利诱,“一两银子跑腿费外加一柄上好的折扇,干不干?”

    田鸣一下瞪大了眼,诧异的上下打量田娇娇,“你怎么会有折扇的?哪儿来的?”

    田娇娇哼道,“你管我的扇子是哪儿来的,你只说干不干吧?”

    “干!”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何况还是一两银子呢?他爷爷虽然是族长,但田鸣自己平时的零花钱并不多,一两银子够他买好多东西了,更何况还有一柄折扇呢?那玩意儿可不便宜。

    田大看着田娇娇和田鸣斗嘴砍价,既然不训斥,也不出声阻止,只笑眯眯的看着,仿佛两人如此谈价、斗嘴都是他喜闻乐见的一样。

    田娇娇是早就习惯了田大的温和和对她无条件的纵容。

    带着田鸣回到家,田娇娇先把田大扶去屋里休息,然后让春二娘切了香瓜,又拿了各种野果子出来招待田鸣。

    她自己回屋从箱笼里翻出一匹墨色暗纹的绸缎,对折之后拿剪子平均的剪成了四段,然后叠好拿油纸一一包了。又从柜子里拿了四个五锭的现银,用红纸包好拿了出去。

    “好了吗?”田鸣手里正拿了块香瓜在啃,见田娇娇手里拿着东西出来,不由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声。

    田娇娇把手里用油纸包好的绸缎和银锭放到桌上,问田鸣,“上好的绸缎一丈,现银五两,我再每家送只山鸡,一对野兔,再给各包一斤黄芪,你看咋样?”

    田鸣听得差点儿没把满嘴的香瓜给喷出来,咳了两声,他才瞪着田娇娇吐出一句,“田娇娇妹妹,你果然有钱啊。”

    田娇娇挑了挑眉,“也就是说,这份谢礼绝对不会失礼罗。”

    也不等田鸣回答,田娇娇自我感觉良好的点点头,转身去田大的屋里拿了四个扁圆带盖的笸箩,又提了四个竹篓出来。

    笸箩是用来装绸缎、银子和黄芪的,竹篓则是用来装山鸡和兔子的。

    田娇娇拿着把称,去新院那边称了四斤晾晒好的黄芪过来,一一装好。

    山鸡和兔子自有春二娘去抓,田娇娇又去屋里把答应给田鸣的折扇找了出来。

    田鸣接过折扇,眼睛却盯着田娇娇摆在桌上的几个笸箩道,“田娇娇妹妹,你是要信哥哥,就把那四个银锭给撤了。”

    田娇娇何等聪明,田鸣这么一说,她立即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礼太厚了?”

    见田娇娇一点就透,田鸣扭头上下打量着她,又颇有深意的点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田娇娇秒懂,哦了一声,点点头,重新把那四个盖好的笸箩打开,把用红纸包着的五两现银全都拿了出来,往自己随身的挎包里揣了三个,另一个直接转手塞给了田鸣。

    田鸣看着自己一手折扇,一手沉甸甸的银锭,不由失笑的抬头看向田娇娇,“士别三日,你这丫头还当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他将手里的银锭抛了抛,笑睨着田娇娇道:“这份谢礼也有些重啊,我拿着,这心咋就这么慌呢?”

    田鸣是田族长家唯一健全的男孙,老大因早产生来就是个傻的,中间四个姐儿都嫁出去了。

    照理说,田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应该会被宠成蛮横不讲理的小纨绔一枚才对,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小子自小就异于常人,猴精猴精的,喜欢占人便宜,爱算计人,还抠门儿。

    田娇娇一边把四个笸箩盖好,一边头也不抬的道:“拿人手短的道理,田鸣哥哥你懂得,我这银子可不白给你,以后族里要是有啥事儿,你可别忘了给我透个信儿。”

    田鸣忍不住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道,“给你报信是没问题,但你家这里我可不敢来。”那些野狼认得田娇娇,可不认得他田鸣啊。

    田娇娇道,“我每天早上都要往镇上去送野味的,要是你没碰上我,也可以去陈大娘家找大妞,让她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我的功课紧,怕是没时间在路口等你,有事我会让大妞给你捎信的。”说到这里,田鸣就想起了田娇娇今早贿赂他的笔墨纸砚,不禁好奇道:“田娇娇妹妹,你识字吗?”

    田娇娇点头,“我能认得,就是写的不好,还要多练练。”

    大周朝的文字,跟简体中文还是有区别的,虽然田娇娇记忆和辨别起来并不困难,但从圆珠笔书写,转变为毛笔书写,还是需要一个适应和练习的过程的。

    “谁教你识字的?”田鸣非常好奇,以陈金枝对田大一家的态度,断断是不可能让田娇娇认字的。

    也就是说,田娇娇认字只能是在分家之后。

    可那也才大半年时间,田娇娇就算是从一搬出田家老宅就开始识字了,又能认得多少字呢?

    田娇娇知道她拜师的事瞒不住,但她也无意细说,只道,“我拜了位师傅学习草药知识,所以大部分的字我都已经记熟了,你要是想给我写信,也是使得的。”

    田鸣原本还想再细问的,但见春二娘双手满是山鸡和野兔的拎着过来,两人忙止了话题起身过去帮忙,关于田娇娇识字和拜师的疑问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将鸡和兔子分装到四个竹篓里,田鸣和春二娘帮忙把东西搬上车。

    田娇娇忙把桌上装好的四个笸箩也捎上,跟春二娘和田大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田鸣赶车出了家门,四处送礼去了。

    有了田鸣代为出面,倒是避免了田娇娇给不认识的三位族老送礼时的尴尬,她只用负责帮忙拿东西就好,一切应酬话都由田鸣来说。

    田鸣与三位族老都熟,因此三家的礼送完也才用了半个时辰不到。最后一份是族长家的,田娇娇这回连门都不肯进了,直接把田鸣丢在他家门口,再把东西往他手上一塞,挥挥手就驾着车走了。

    “把人用完了就丢,真是太不仗义了。”田鸣不满的摇摇头,却是一手抱着笸箩一手提着竹篓,眉开眼笑的转身进了家门。

    之后的几天,田娇娇的日子就又恢复了平静。她照旧每日早起去镇上卖了猎物,顺便带回猪下水喂野狼,再让老妇人骑着骡子,由她牵着上山一边采药一边学习辩药,回家时再顺带打点儿猎物。

    让田娇娇惊喜的是,田大因田娇娇交给族中的那一千两养老银子,心里不再一直记挂着自己未对父母尽孝,而心生亏欠。

    又因为另立了门户,觉得父母和兄弟以后不能再找自家妻儿麻烦,因而心情放松之下,病情在这几天里竟有了些微起色,不再继续恶化了。

    田娇娇在欣喜之余,也难免心生感慨。

    佛经上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232 因果

    对于因果之说,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和敬畏。

    而田大因为她放弃仇恨舍出的金银,病情就得到了缓解,也让田娇娇更加坚定了对因果的看法。

    以前为了生存,她不得不上山打猎换取生存所需,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了生存压力,自然也不该再多造杀孽。

    有了这种想法,田娇娇干脆不再以打猎为生,转而改卖草药换钱。

    而她每日除了向郑屠夫收更多的猪下水喂野狼之外,不够的部分就只能让野狼自己上山打猎补上了。

    上山采药时,既便需要抓蛇采集毒液,田娇娇也是只抓不杀。若是迎头碰上了豺狼虎豹,她或是帮狼群把强敌吓跑,或是带着老妇人回避,让狼群自己去对付,真遇上了死战不退的顽固份子才会出手射杀。

    对于田娇娇的转变,老妇人全都看在眼里,却是什么都没说。

    巫门传承千年,自然也有积德行善戒杀之说,老妇人自己虽颇不以为然,但小徒弟小小年纪就已经能自行领悟这些佛家致理,她高兴都来不及,自然更没有阻止的道理。

    毕竟一个心怀善念的巫门继承人,总比一个杀人魔头强,不是吗?

    田娇娇的日子是过得太平了,可她却不知道,因她而起的风波却正越演越烈。

    靠山村离水头镇近,村里的人要买肉买菜啥的都会往镇上去。

    郑屠夫听到来买肉的几个靠山村的妇人说起田娇娇,留心听了会儿,就忍不住上前认真打听起来。

    谁知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问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郑屠夫不由大叹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看张麻子人挺不错的,当初他带田娇娇来他这里卖野味时,他还当张麻子和田娇娇的关系有多亲厚呢。

    谁知这才不过大半年时间,就闹出了这么件糟心事儿。

    张麻子和田娇娇两人,不管是年纪还是身高、体形,不管怎么比较都是田娇娇吃亏。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大半年时间日日交易建立起来的亲厚关系,让郑屠夫的心自然而然就偏向了田娇娇,认定了张麻子就是个携恩图报,仗势欺人的小人。

    第二日魏成来他这里买肉的时候,郑屠夫就把这事儿当做趣事,加油添醋的说给了魏成听。

    魏成一听这事儿,心里一琢磨,回去就又加油添醋的回报给了林支穹和战枫。

    战枫一听田娇娇差点儿被人逼着“定亲”,还有个不自量力的小子敢让田娇娇给他做小,差点儿气的没把桌子给掀了。

    当听到田娇娇被张麻子夫妇嫌弃,两夫妻私下给张麻子定了邵金何,把田娇娇给涮了,婚事没成时。

    这下连林支穹都不淡定了,拍着桌了怒道,“本皇子的朋友,就是嫁一品诸侯都使得,一对乡野愚夫愚妇也敢嫌弃她?”

    战枫也正一肚子火气,跟林支穹一合计,再加上魏成在旁献策。

    于是,张麻子在中元节那日在河边跟田娇娇的那一闹,不但闹得他自己大病了一场,也闹得张麻子、田娇娇和邵金荷的三角关系被人传的沸沸扬扬,闹得十里八村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中田娇娇怒甩三百两还恩情,和将张麻子全身骨头被卸了又装回去的事情,更是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广为流传。

    张、邵两家也因此成了十里八村的名人,只不过这个名声却是臭的。人人都说张麻子两口子狗眼看人低,携恩图报,说张麻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邵金荷蛮横无礼。

    反观田娇娇则被人说成了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还孝顺,能干等等。总之,在战枫和林支穹的有心操作下,人们议论到田娇娇时,说的都是赞美之词,偶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也很快会被有心人给堵回去。

    而一说到张、邵两家时,人们的冷嘲热讽和讥笑谩骂那就多了去了。

    在家深居简出的田娇娇,对外界的风风雨雨毫无所知,整颗心都扑在医毒草药上,根本就不知道战枫和林支穹为她导演了一场怎样的戏。

    而张德安却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气的轮起拐杖,把张麻子痛揍了一顿,更是指着刘氏的鼻子,怒吼:“只要老子没死,邵金荷就别想进张家的门儿。”

    此言一出,邵大夫妻俩就炸了。

    张德安虽然年事已高,可身子骨却健良的很,谁知道他还能活多少年啊?要是他十年、二十年都不死,他们家的金荷难道还不嫁人了?

    邵大夫妻上门找张麻子夫妻理论,却不知张麻子在看出邵金荷的品性有问题之后,就跟刘氏通了气。

    刘氏虽然也心疼自家侄女儿,可为了儿子,还是同意了张麻子的主意。

    两人有心趁机退了婚事,可任刘氏旁敲侧击,兄嫂的话题只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上打转,说什么女子年华珍贵耽误不起,又说什么不能误了两个孩子,偏偏说来说去,就不是绝口不提退婚的事。

    一边是自家公公,一边是自家兄嫂,刘氏被闹得有苦说不出,面子里子全没了,还弄得里外不是人。

    张德安听邵大夫妻翻来覆去不说退婚,只说让张家给个说法,便觉得邵大夫妻俩是在胡搅蛮缠,不由拍桌怒道:“俺老头子都不介意死前没曾孙送终,你们瞎操个什么心?你们女儿要是不愿意等老头子死了再进门,大可以退婚,不想退婚就少在那里瞎扯一通。”

    张家的条件是明摆在哪儿的,几百亩的良田,再加上张麻子一手打猎的本事,这可是十里八村数一数二的地主人家。

    田娇娇那小丫头靠打猎只用了大半年时间,就可以攒下一千多两银子,以张麻子的手段,邵大夫妻更觉得张家私底下的家私肯定更加丰厚,哪里肯退掉这门好亲事?

    “老爷子,您咋能这么说呢,都说多子多福,谁家的老人不是希望子孙后代早日开花结果的?您咋还给拦着了呢?”邵大的妻子陪着笑,试图跟张德安说理,“再说小九要是想娶妻,您硬给拦着,那像什么话呀?”

    张德安对邵家和邵金荷越发不满,脱口就道:“小九要是想娶妻,老头子再给他选个更好的就是了,反正你家女儿要想进俺张家的门,除非为妾,否则免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张德安原也被自己盛怒下说出口的话给吓了一跳,他们老张家是本本份份的农户人家,往上数三代都没有纳妾娶小的事儿。

    可看着一脸震惊的儿子、媳妇儿和邵大夫妻,张德安在心里把这事儿再仔细一琢磨,却觉得就是给孙子娶个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就像张麻子当初想要田娇娇做小时说的那样,他张家家产丰厚,不愁吃喝,就是娶个妾回来也不愁养不起。那么他既然不满意邵金荷做孙媳妇儿,邵家又不肯退婚,何防娶回来给小九做小呢?

    有道是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左右妾只是个玩意儿,邵家若硬是要嫁,那就给小九娶回来玩儿吧。

    张、邵两家的婚事闹成了这样,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邵金荷因为张老爷子的一句话,就从正妻变成了小妾,十里八村的人笑得鼻子都歪了。

    邵金荷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就是再闹这事也已经被张德安给咬死了。

    事已成定局,她就是哭死了也没用,于是就把满腔的怨气全都怪到了田娇娇的头上。

    坐在家里无辜趟枪的田娇娇,压根儿不知道外头已经闹翻了天。她一心沉浸于医药的世界里,像一块干燥的海棉般,拼命吸收着老妇人教授的一切知识。

    战枫和林支穹在军营里得到消息时,只觉解气不已。两个小小的庄户人家,自然不会被林支穹和战枫看在眼里,两人都觉得已经给田娇娇出了口恶气,便也就把这件事给扔到了脑后。

    他们是不管了,可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却远没有结束。

    三天后,张家就开始敲锣打鼓的请媒人给张麻子物色起正妻人选来。

    张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富户,不说私底下有多少财富,光那几百亩的良田就够让人眼红的了。

    所以,就算明知张麻子还有个愿意给他做妾的表妹,一时间赶来说亲的媒人还是差点儿把张家的门给挤烂了。

    邵金荷听到消息时气不过,有心想去找田娇娇麻烦,但田娇娇那日卸张麻子骨头时的狠劲,和张麻子说她真的敢杀人时的神情,让邵金荷实在提不起胆子轻捻虎须。

    不过她随即就想到了那日跟田娇娇一起吃饭的,那两个长相俊俏的有钱人家的少爷,她有心想让田娇娇也尝尝声败名裂,被人点名做小的委屈。

    借着卖绣品之名,邵金荷打扮的光鲜亮丽,整日就守在一品鲜门口,期望能与林支穹和战枫来个不期而遇。

    可惜林支穹和战枫是没给她守着,倒是被靠山村的乡亲们给看到了。一众乡亲回村一传扬,不禁就有人猜测邵金荷是不是不愿给张麻子做小,因此打扮的那么漂亮,想要去勾搭有钱人了。

    如此一来,邵金荷的名声就更加不堪了。

    听到了这消息,却已经为时已晚的邵大夫妻俩,差点儿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邵大火烧屁股似的赶到镇上,把在人家酒楼门外丢人现眼的邵金荷拎回家,下了狠心痛揍了一顿,又禁了她的足才算完。

    邵金荷出去招蜂引蝶的事,随着时间慢慢的被人给淡忘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十四,为了魏铁军身上的毒,林支穹和战枫也没了玩乐的心思,因此几次休沐都没有过来找田娇娇玩,只是派人给她送了些好吃的、好玩的。

    田娇娇每日忙着学医识药,原也没在意,只不过收礼的次数多了,她就收得心里有些发虚了。

    趁着八月十五中秋节,田娇娇便想做些月饼给两人送去,顺便也去看望一下魏铁军。

    离上次她给魏铁军把脉之后也有一个月时间了,按说从河北府到洛阳,一个月时间也足打个来回了。

    以林支穹的身份,应该不难给魏铁军请来高手解毒。

    不过,田娇娇觉得自己既然和战枫交好,隔了这么久都不去看望魏铁军一下,关心关心,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便放下医书,暂停了学习。

    跟老妇人告了一声罪,又跟春二娘和田大打了声招呼,田娇娇驾着骡车就去了镇上。

    这日,田娇娇除了从镇上带回十几副的猪下水之外,还在杂货铺里大肆采买了各种干果、糖、面、咸蛋和鸡蛋,以及一副月饼模子。

    月饼,田娇娇前世做过,可这世的她却是不会的,为了防止春二娘问起,田娇娇特地提着东西跑到老妇人的屋子里去捣弄。

    将红豆和莲子洗净后,分别放进锅中熬煮,田娇娇又用小炉子小火融糖,一边开始合面。

    往上等的白面里加入花生油,鸡蛋黄,糖液和碱水,等细细揉均之后,再用上好的白棉布包裹起来醒面。这边面刚揉好,锅里大火熬煮的红豆和莲子也可以起锅了。

    将红豆去壳后碾成豆沙;莲子去了苦心之后细碾成泥;把咸鸭蛋去液后,滤出蛋黄来待用。

    待这边的事情忙好,那头的面早已醒好,已经可以用了。

    老妇人特意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颇有兴味的看着田娇娇往豆沙和莲蓉里加糖液,她自己不会厨艺,看着小徒弟这边弄弄那边搅搅,竟也看得极有意思。

    “师傅,您帮我尝尝,这个甜味是不是差不多了?”田娇娇把搅拌好了糖液的豆沙递给老妇人,又去搅拌莲蓉。

    老妇人尝尝了一口,品了品,便点了点头,“这个味我吃着正好,不过我在京里吃的那些个饼子可比这个甜,你要不要再加点儿糖?”

    “是吗?”田娇娇把拌好的莲蓉递给她尝味儿,把豆沙拿回来自己尝了口,细细品味了下就笑道:“我也不喜欢吃太甜的,这个味儿我吃着也觉得正好,就不加了,回头我多做些,咱们多留几个给自个儿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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