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纯属意外
再重新回到彩衣坊,龙念娇这才将视线停在除司徒远和司徒静璇的另外一男子身上,至始至终这人就没说过一句话,整场都冷着一张脸,好似谁欠他钱似的。
龙念娇估摸着这人她该也是认识的,她看了眼芳草,道:“芳草,见了三位公子小姐,怎么不行礼?”
芳草一愣,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龙念娇,这才走到三人身前恭敬的道:“奴婢见过静璇小姐、远公子、轩公子。”
司徒远倒还是礼貌,微微点头摆手道:“大家都认识,不用这般多礼。”
轩公子?龙念娇心头嘿嘿一笑,这位轩公子恐怕是叫司徒轩,看其相貌与司徒远有几分相似,她估计这是司徒家的某个公子。
司徒远看着龙念娇,道:“本来想待会儿就到府上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和伯母,今日群香坊设宴,送了帖子过来,倒是好玩儿,你不是一向喜欢热闹吗?宴会酉时开始,我和大哥申时末去接你和雪儿。”
“二哥,叫她干什么,离公子又没有说要请她,我们只带雪儿姐姐去,你不是巴不得她离得远远的吗?”秦韶华走后,司徒静璇便彻底放开,也不再顾忌什么,鄙夷的看了眼龙念娇,说道。
“璇儿,你-----”司徒远面色有些难堪,他是不喜欢被龙念娇缠着,可是从昨日开始,这女人就好似换了个人似的,若说别人没察觉,他可是感触颇深,按照从前,龙念娇一定会抓住一切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可是现在他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那炙热的眼神继续流连在他身上,他诧异之下,更多的则是好奇,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
这就好比你自信满满的认为某件东西是你的,当你发现它不再属于你了,即便你从未珍惜过,却还是会懊恼,甚至追悔,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也许你没发现,可当你发现时,却为时晚矣。
“哼!我道是怎么这么巧,我们来彩衣坊,就正巧碰着她了?肯定又买通了谁,这才知道二哥你的行踪的,所以才先我们一步到这里来,不就是要和二哥巧遇吗?真是笑话,以为这样死缠烂打,二哥就会喜欢你,跟雪儿姐姐比起来,你不知差了多少?”司徒静璇越说越带劲儿,语气之尖酸刻薄。
芳草越听越气,虽然大小姐平日人不怎么和蔼,可好歹也是自己从小伺候的主子,做奴婢的不就是要维护自家主子吗?她上前一步,喝道:“司徒小姐,我家小姐才没有去做那些无聊的事----”
“是啊是啊---”龙念娇将芳草拉到自己身后,笑道:“远公子确实一表人才,可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你说是不是?今日遇到你们,实在是纯属巧合,我若知道远公子会来,定会躲的远远儿的,免得遭人嫌。”
“哼!算你有自知自明,二哥,晚上我们只带雪儿姐姐,她不是也说了吗,跟着我们怕遭人嫌。”司徒静璇冷哼一声,得意的说道。
这时候,一直未曾开口的司徒轩,却忽的说了句:“天涯何处无芳草?”然后带着打量探究和审视的眼光,肆无忌惮的在龙念娇身上扫视。
“呵呵----”龙念娇弯了弯嘴角,无视司徒轩的打量,回头对站在柜台前一直默默不语的掌柜说道:“衣服大小我看了看,应该合适,便不试了,你直接给我包起来就是了,娘亲还在外面等着呢,快点。”
“额-----”掌柜的愣了愣,便准备将衣服打包起来,却听司徒静璇尖锐的声音呵斥道:“慢着,我说了,这衣服我要了,掌--柜---的----”
她语带威胁,那掌柜的脚步一顿,为难的看了两位小姐一眼,将求助的眼神放在司徒远和司徒轩身上,前者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况且他的心思还放在适才龙念娇的那番话上,此时更是没心情理会,司徒轩就更不用说了,他不是管闲事的主。
求助无果,掌柜的只好陪笑道:“两位小姐,小的----小的-----”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来彩衣坊的人,无疑每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此时左右为难,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哎----算了,看掌柜的这般为难,我就退一步算了,这衣服让给你了,司徒小姐----”龙念娇笑眯眯的大方说道。
司徒静璇一愣,旋即脸上一喜,心道这女人还算知趣,“你自然要让给我了,不然岂不是更惹二哥厌烦?你想要嫁进我司徒家,还不得对我这个三小姐悠着点儿。”
那掌柜的也是识时务的人,见龙念娇并没有反悔的意思,赶紧转身去打包衣服,免得再徒生变顾。
司徒远见她竟然主动退步,亦是有些诧异,不过听罢司徒静璇的话,他眼里闪过一抹笑意,看来还是为了他啊。
龙念娇拍了拍手,又环视了一圈,最后失望的砸吧着嘴,道:“没什么好看的衣服了,芳草,我们回吧,娘亲该等的不耐烦了。”
“是小姐”芳草应了一声,跟在龙念娇身后出了彩衣坊,没走两步,却听司徒远道:“申时末我会去接你们,宴会应该很热闹,你会来吧。”
他紧紧的看着龙念娇,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担忧,怕拒绝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好在龙念娇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日自己这番复杂的心情该有多怪异。
出了彩衣坊,芳草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把衣服让出去?您不是一直和静璇小姐不对盘吗?今日-----”
“你想知道我为何将那衣服让出去?”龙念娇走在前面,忽的转头,面上带笑的说道。
芳草愣是被吓了一跳,从未见过小姐笑的这般可亲,她有些呆呆的点点头。
“呵呵----娘亲不是说了过几天就是太后的生辰了嘛,她现在来买衣服,肯定是想在那日穿,不过你也听那掌柜的说了,通政使家的小女儿也买了一件,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官,你说太后的生辰他会不去?会不带着他小女儿去?”
“哦----”芳草恍然大悟,小脸有些激动的道:“小姐是说那日她俩定会穿一样的衣服。”
“嗯---虽然那衣服很漂亮也很别致,不过物以稀为贵,有一人穿了,再多一人,那便平常了,我想她俩中间,一定会有一位成为另一位的绿叶。”龙念娇晃了晃脑袋,笑眯眯的道。
“绿叶?小姐什么意思?”芳草不解的问道。
绿叶啊,就是给人当陪衬咯!她在心头嘿嘿一笑,那百褶如意裙虽然好看,但二人中总会有一人先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另外一位,就自然而然成了陪衬,恐怕不经意间还会被人认为是效仿,中蜀可是个很注重仪表的国家,就算是现代撞衫,也难免尴尬,何况是这里呢。
一直到看不见二人的背影后,司徒轩才收回视线,司徒远见他这般作为,疑惑道:“大哥在看什么?”
“呵呵----看一个有趣的人,不知你发觉没有,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司徒轩嘴角轻扬,饶有兴趣的说道。
“变了?”司徒远略有所思的道,“好似真的感觉不一样了。”
他们又怎么知道,一个人的灵魂变了,纵使外表一样,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娇儿,怎么这么久,衣服呢?”一上车,秦韶华就关切的问道。
龙念娇摆摆手,“娘亲,那衣服女儿忽然不想要了,就让给静璇了。”
“哦?璇儿这丫头也太不知礼数了,竟然当着我的面儿说你的不是,若非看在她爷爷的面子上,这事儿我还真不能就这么算了。”秦韶华有些不满的说道。
龙念娇笑嘻嘻的摇摇头,道:“娘亲您就别计较了,还是回去给孩儿置身衣裳吧。”
第十五章 花船聚首
申时末,司徒远依言来到龙府,随行而来的自然还有司徒轩和司徒静璇,司徒轩倒是依旧一脸冷淡看不出情绪,司徒静璇却明显的有些闷闷不乐,看向龙念娇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显然她并不想龙念娇跟随他们一起去。
不出意外的,龙泽宇和龙泽阳二人也一并跟上了,龙念娇猜想往日这一行人,也都是哪里有玩儿的哪里聚首,用句俗话来说,就是青梅竹马。
七个孩子从小一块儿长大,却独独‘龙念娇’最不受欢迎,若是从小便是如此,现在的她也不得不对从前的‘她’同情一二。只是她不明白了,龙泽阳和龙雪就算了,可龙泽宇可是龙念娇的亲哥哥,这两日下来,她也觉得这哥哥对她还是极疼爱的,怎能放任这伙人欺负自个儿的亲妹妹呢?要知道,若非龙雪和司徒远,恐怕之前的龙念娇此时还活蹦乱跳的。
龙念娇一边想一边上了马车,马车很大,容纳七人足以,而她的疑惑也很快得到解答。
只听司徒远道:“泽宇,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只是一直没时间给你接风洗尘,今晚就借着群香坊的名头,给你接接风,你也好给我们说说在武池馆的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龙泽宇哈哈一笑,甚是豪爽的道:“阿远你当初没选武池馆,还真是遗憾,我这三年,可是学到不少东西,绝对比书本上看到的更生动有趣。”
许是三个年龄相仿的人在一起,司徒轩也多话起来,嘴角微微勾起,打趣道:“他就是个书呆子,这辈子也甭想领悟到武学的精髓所在了。”
“哈哈----大哥你这般说,是不是我该说你俩都是武痴,一辈子也甭想领悟到文学的奥妙所在?”
“我长大了也要学宇哥哥进武池馆。”最小的龙泽阳也耐不住沉默,宣誓一般认真的道。
“哈哈----”一车子四个少年郎,有说有笑使得一路笑声不断,龙念娇接不上他们的话头,也就一路微笑沉默,静静的听着,还能从中得知自己不知道的事儿,倒也不见得无聊。
车行了半刻钟左右,便停了下来,龙念娇随着其他人下了马车,却是被眼前的景色给惊呆了。
入眼是一片汪洋湖泊,三月的天气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微风拂过,带起一圈圈的涟漪,湖面上并不平静,各种各样的花船或停泊或行使,船头挂着一致的纸糊大红灯笼,透出的红晕照在水面上显得越发朦胧,湖泊周围的树上,也挂着灯笼,将路面照的通红。
不平静的是整个夜,花船上传出阵阵悦耳的琴声,有歌女正在和着琴声唱歌,歌声婉转悠扬如诉如泣,叫听的人情绪也跟着一并跌宕起伏,龙念娇在心头赞叹两声,这种歌喉,放在现代,定是一位歌坛的巨星。
一曲终罢,在场的皆是掌声如雷,更有甚者竟然直接吼起来:“如意姑娘,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见众人都是将视线落在湖泊中央最大的一艘花船上,龙念娇猜想那如意姑娘定是在那花船上了。
果然,没多久,厚重的船帘被掀开,从中走出一位窈窕女子,出奇的竟是一身素白,给人一种淡雅出尘之感,因为隔得比较远,龙念娇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不过从周围已然躁动起来的氛围来看,此女定是长得不凡。
“哈哈---没想到三年不见,如意竟然出落的越发水灵,可不叫这洛安城的公子哥们恨相思苦短?”龙泽宇哈哈笑道。
龙念娇看着那远处的花船,难道这女子她也该认识?
花船渐渐靠岸,正停靠在龙念娇等人所站之处,近距离之下,龙念娇顿觉眼前一片惊艳。
眼前女子年龄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手如柔荑,肤若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头绾随云髻,簪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耳着璎珞坠子,身穿月白色曳地望仙裙,裙身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头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出坠上千万颗小珍珠,与金银丝线交相辉映,贵不可言。
好一个天姿国色冰肌玉骨,龙念娇看的有些发懵,同为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如意,当真漂亮。
“如意姐姐,今个儿你怎么亲自出马了?你这一来,不可叫我和璇儿成了配角儿了?”龙雪笑着上前,玩笑道。
“哼!你这丫头嘴这么贫,说话还阴阳怪气的,找打是不是?”如意笑嗔道,作势要去打她,一旁的司徒静璇赶紧上前,三个女子没一会儿工夫就打成一片,嬉戏笑骂,惹得其他四位男子看的也都甚是欢喜,时不时的插上两嘴。
龙念娇怔怔的看着那一群嬉笑的身影,心头莫名的一阵悲凉,这一伙人,好似唯独她是多余的,眼前的八个人,在灯光下随意打闹,唯独她好似躲在黑暗中,见不得光,也不被人看见或喜欢。就好像整个世界,离你而去,你独自一人,尽享一个人的静谧和孤独。
她忽的有种冲动,想要上前双手叉腰大喝几声,打断那刺耳的笑声。这种被人忽视的落寞,让她心里憋的难受,第一次,她懂了‘她’,为何张扬跋扈,不过是想让人们看到‘她’而已。
心头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呼唤:回头,求求你们回头看看我,带上我,带上我吧!恳求的声音不断的在她脑海中回荡,她怔怔的看着那好似越来越远的身影,眼眶渐渐湿了。
“姑娘,你没事吧?”忽的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龙念娇猛地被拉回现实,仍旧有些发懵,回过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
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男子呢,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词穷,似乎每一个赞美的词,都不足以承载眼前的这个男子。沉静,他就像是一潭深水,既温和又清冷,面上带着和煦温柔的笑,好似能容纳整个世界,却又给人一种千里之外之感。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听到心里‘咚’的一声,好似什么落地一般,这个恰时出现的男子,不管有意无意,都让她心中得到了慰藉,那个空荡荡的冰冷的寂寞之感,好似白雪遇到烈火,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龙念娇此时心情已然平复,她笑着摇了摇头,微微欠身,道:“没事,只是想起些不愉快的事儿而已,多谢公子关心。”
男子亦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只是看姑娘你适才出神的厉害,这才出言相问,过去的已然过去,何必再徒想伤神,姑娘若是想通了,就该放宽心境,着眼当下的快乐。”
龙念娇点点头,正要言语,忽听远处龙泽宇的声音响起:“娇儿,快点上船了。”
“哦----就来---”她冲龙泽宇摆了摆手,应了一声,再回头,却不见适才男子的身影,左右看了看,也没瞅见,遗憾的叹口气,心道还没来得及询问那人的姓名,委实可惜。
龙念娇是最后一个上船的,脚刚站稳,船就呼啦啦的开了,她一个没稳住,差点跌在船板上,幸好被身旁一人拉住,她抬头正要道谢,却见司徒远近在咫尺的俊脸,嗖的一下收回手,她面上淡淡的道:“谢谢。”然后便敛了眉角,垂首朝船内走去,她没看见的是,司徒远在她收手的那一刻,眼中闪过的莫名的薄怒。
此时龙念娇已经没了想要戏耍的兴致,不得不说,被人忽视的感觉当真不好受,她也跟这些人不熟,便索性不予理睬,选了个僻静的角落,独自端了一杯梅子酒,合着一盘牛肉,边吃边喝。
正吃得带劲儿,忽听如意幽幽问道:“龙小姐为何独自坐于僻静角落,可是不屑与我这风尘女子同坐一桌?”
龙念娇还没来得及发话,司徒静璇就阴阳怪气的说道:“念娇姐姐不是几日前才掉进这碧波湖的吗?心里有阴影怕是不敢与我们同坐,恐她也觉得丢人才躲在角落里不出来呢。”
第十六章 美人献曲
龙念娇自问自己的忍耐性还是不错的,身在前世,那般病痛在身,她也没多哼哼两句,可是这一次,她却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蹭蹭蹭的直往上冒,挡也挡不住。
她没想到这里竟然就是碧波湖,‘龙念娇’丧生的地方,而这伙人竟然还笑嘻嘻的无所谓的将她带来这里,就算他们不知道当事人已经死去,可司徒静璇那席话,却是明显的冷嘲热讽,大家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因什么事生了间隙,也不该如此落井下石。
她极力掩饰内心早已涌动的怒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站起身,走到灯光聚集下的大方桌子旁,拉过一个草垫子在龙泽宇身旁跪坐而下。
船身轻轻摇晃,龙念娇懒懒的提了一壶酒,拿过一个大碗斟满,龙泽宇脸上的不满她看的清楚,只恐是碍于两家情面不好开口。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八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轻轻笑了笑,道:“正如璇儿妹妹所说,那日确实有些丢脸,我也不好意思跟大家同坐,不过既然如意姑娘误会了,那我也不好在矫情了,这碗酒,就当是我对如意姑娘赔不是了。”
她说着就坐直了身子,双手托着瓷碗,对着如意一举碗,忽的船身又是一阵轻微的摇晃,她身子一偏,直直的倒在身旁一人身上,而手中那碗酒,不偏不倚的正好全部倾洒在某人脸上。
“啊-----”一声尖叫刺穿黑夜,惊起树枝上栖息的飞鸟。
龙念娇吓得手一抖,瓷碗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她无辜的拿眼去看那遭殃的人,小脸满是歉意,“璇儿妹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滑了,这----这----”
“龙念娇,你是故意的。”司徒静璇霍然起身,指着龙念娇怒喝道。
龙念娇内疚的垂着脑袋,小声嗫嚅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她在心头嘿嘿一笑,补充道。
“你----你这个没脸皮的人,还好意思装,你躺在我二哥怀里作甚?哼!我当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是这么心机深沉的人。”司徒静璇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酒壶,作势要倒在龙念娇身上。
“璇儿,不得胡闹。”司徒远沉着脸,呵斥道。
“二哥,你看她,她故意泼我,还赖在你怀里,你还说我?”司徒静璇不依了,声音哽咽,委屈的道。
龙念娇趴在司徒远的腿上,嘴角得意的扬起,坐在她左边是龙泽宇,右边的则是司徒远,而司徒远的右边则是司徒静璇,她是算准了要倒在司徒远身上,那酒也定要泼在司徒静璇身上,才选了这个位置。
只是,她用手撑着船板,支起身子站起来,脸上闪过一抹痛色,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胸口,因司徒远是盘腿而坐,导致她正面歪倒下去,正好撞在他膝盖上,若非她忍耐得当,恐怕当场就得疼的叫出声儿来。
司徒静璇恨恨的瞪了眼龙念娇,才不甘的重新坐下,龙念娇也坐直了身子,对上龙泽宇关切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一桌子其乐融融的氛围早已不见,沉默的有些尴尬。
如意看了眼众人脸色,微微一笑,道:“今日坊主设宴,本是为龙大公子接风洗尘,他老人家命小女子来招待大家,现在弄成这样,倒是我的不是了,那我便献丑一曲,算是给大家赔不是了。”
气氛因为她这一句话又重新活络起来,龙雪率先开口,“如意姐姐可是洛安城最好的乐师,愿意献曲,那我们可是能一饱耳福了。”
司徒静璇也一改方才的满脸怒气,喜道:“好啊好啊,姐姐你愿意献曲,我等求之不得,还不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继她之后,其他几人也都满脸期待之色,龙念娇见龙泽宇竟然都有些动容,不禁好奇,这如意的曲子刚才遂听过,可只是隐隐耳闻,听不真切,她也放下适才的不快,准备认真听上一听,要知道,在现代,她可是出了名的好嗓子,若非市长老爸不允许,恐怕她早就在歌坛上混出一片天地来了。
如意对身后的一小丫鬟吩咐了两句,然后才站起身,走到方桌的正前方盘膝坐下,没过多久,那小丫头就怀抱一把古筝来至其跟前。
花船内一片静谧,与外界的嘈杂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意将古筝摆在膝盖上,双眸紧闭,纤纤细指覆于琴弦上,整个人沉淀的好似广阔无垠的蔚蓝大海。忽的,紧闭的双眸乍然睁开,素手一拨,音乐如行云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秦筝吐绝调,玉柱扬清曲,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徒闻音绕梁,宁知颜如玉。悠扬的琴声直击灵魂深处,令人回肠荡气,心驰神往。
一曲终罢,众人都意犹未尽,片刻后,终于有人拍掌喝彩,龙念娇仔细一听,却是不知何时安静了的船外传来的。
“好,好啊!”龙泽宇拍手连声叫好,看向如意的眼光满是柔和,他虽喜武,对这些风花雪月的情调却也甚是自得。
如意眼眸低垂,微微一俯首,道了句“献丑了”。
“真真好听,如意姐姐的琴技越来越好了,你可得抽空教教我。”龙雪笑着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司徒静璇不甘落后,赶紧说道。她看了眼龙念娇,却是忽的甜甜一笑:“念娇姐姐不是自诩琴艺了得吗?如意姐姐都献曲了,你何不也来上一曲,也让我们开开眼?”
龙雪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嗔笑道:“璇儿你又胡说,大姐何时回弹琴了,你这么说可不是叫大姐难难堪?”
“哎呀----我这人记性不好,忘了原来堂堂龙府大小姐连琴都不会弹,真该打,让念娇姐姐失了面子,小妹这厢便对不住了。”
龙念娇无语的看着那两人一唱一和,嘴角抽了抽,她淡笑一声,道:“既然你们想听,那我也来献丑一曲,如意姑娘,这里可是有琵琶?”
一听她也要献曲,在座几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龙泽宇拉了拉她袖子,轻声道:“娇儿你何时会弹琵琶了?可不要意气用事,不然待会哥哥也没法替你收场。”
她安抚的拍了拍龙泽宇的臂膀,又问了便,“可否有琵琶?”
如意也只是愣了一瞬,旋即又在身后的小丫头耳边吩咐几句,没多久,一张琵琶就抱来了。
龙念娇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眼色,四处望了望,瞅见一张高脚凳子,拉了过来坐下,将琵琶摆在膝上,手轻轻随意一拨,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前世她对古典音乐甚是感兴趣,遂古琴也多多少少有所涉猎,特别是《美人心计》播出的那一年,一曲琵琶语深得她心,为了学会那首曲子,她专程让老爸请了A市最好的琵琶琴师教授,眼下她正要弹的,也正是《琵琶语》,而且还是附带歌词的。
古代的琵琶与现代虽有不同,但也大同小异,她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却不知这副身子到底怎样。手指倒是纤细修长柔软适中很适合弹琴,素手轻轻一拨,发出一串毫无规律的音色,不用看,也知道其他人是怎样的眼神。
司徒静璇幸灾乐祸的撑在桌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从小跟龙念娇一起长大自然了解后者能将一首曲子弹完整都算不错的了,她有绝对的把握,今天一定会看到龙念娇出丑。
龙雪虽面上淡淡,但眼里却隐藏着嘲讽的笑意,作为龙府的二小姐,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大姐了,她心里冷笑:“今日,就让你在大家面前丢尽颜面吧,一定会很有趣的。”
龙泽宇担忧的看着自己妹妹,司徒轩则是一脸兴味,至于司徒远,心情便彻底复杂了。
第十七章 琵琶问歌
龙念娇低头拨弄琴弦,直到有了些手感,才抬头笑了笑。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因为平日说话并未感觉到嗓音有变,虽没唱过歌,但估计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啊----啊啊------啊------”练习了几声,她道:“此曲名为《琵琶语》,诸位,献丑了。”她微微俯首,这才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琵琶竖在膝盖上,手一扬,悠扬清脆的声音应弦而起,她朱唇微张,唱到:
忆经年,小楼初画夜雨寒
枯蝶残梦驻秋千,看落红凌乱
烟花不堪剪,迟迟钟鼓鸣羌管
凫香暗水袅残烟,共暮天阳断
旧时月,奈何才见今日圆
孤轮冷碧渊,雪簇栏杆霜色染
这回去也,病酒独干,偏教相思苦纠缠
天若有情,亘古不老,无虞明月照无眠
话底迟,忍将痴心付流年
惟有琵琶解我语,凄清尽在言
歌声凄清婉转,情真意切,和着琵琶曲,字字含情,句句带意,好似相思的奏鸣曲,萦萦缠绕人心,震撼每一颗跳动的心。
龙念娇紧紧的看着司徒远,这一曲,是祭奠已然死去的‘龙念娇’,她对你的情对你的意,不被你所珍视,或许你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何其苦痛,被自己心爱的人推入湖底,即便你是无意,却依旧索去了她的性命,‘龙念娇’是可悲的,她这短暂的一生都过得不快乐,或许你不懂,即便你一个温柔的笑,也能让她欢喜上许久,可是,你没有,就如歌中所讲:
话底迟,忍将痴心付流年。惟有琵琶解我语,凄清尽在言。
一曲罢了,众人都是呆愣的好似没回过神来,就连一直处于事外的龙泽阳都是有些似懂非懂的直说好听。
司徒静璇发了会儿愣,忽觉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却是满脸湿润,为何,这首曲子竟叫听的人如此悲伤?
如意也是掩面而泣,其身后的小丫头更是哭的一塌糊涂,龙雪震惊的看着龙念娇,满脸的不甘与不可置信,可眼中的微红,却透露了她此时的心境。
龙泽宇则是略带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妹子,三年前他离开时,这个妹妹可是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出来,没想到现在竟然有这般造化这般作为,竟然比如意都还有过之而不及。
每人都有不同的反应,不过反响最大的,恐怕莫属司徒远了,他从始至终都未移开过眼神,放在龙念娇身上的眼神。
从开始到结束,龙念娇就一直注视着他,明明眼神平淡如水,歌声却有透着无尽的悲凉,那首歌里,他感觉到了,感觉到龙念娇对自己深深的情意,不似从前那般死缠烂打,而是以一种缠绵的姿势表现出来,声声入耳如流水一般侵入内心,引得他内心一阵莫名的颤动。从未发现,她原来是那么美。
船外此时早已一片哗然,其他花船内的客人也都纷纷走出客船,望向中央最大的那艘船,眼里满是或震惊或享受或诧异或呆滞。
“刚才那是谁在唱歌?不是如意姑娘的声音啊!”
“是啊是啊,天呐,我听得眼泪直流,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从未听过?”
“不知道啊,到底是谁唱的?太好听了!”
各种议论声不断,龙念娇却不知自己这一曲竟然成了许久之后人们的茶余后谈,众人都在猜测,到底是怎样玲珑心思的人才能唱出那般动人的歌曲。
司徒轩最先回神,他嘴角微扬,拍手笑道:“好一句‘天若有情,亘古不老’,龙姑娘还真是不显山露水,深藏不露啊。”
龙念娇心中一阵发虚,这曲词可不是她作的,她只是借了人家的光辉照亮了自己,心中道了句阿弥陀佛对不起,面上不动声色。
如意也收拾了情绪,真诚的道:“呵呵---从来不知龙小姐竟然还有这般才华,比起你来,如意自叹不如。”
“哪里哪里,如意姑娘谦虚了,你可是这洛安城最著名的琴师,我这是班门弄斧,怎敢称大?”龙念娇很是谦虚的摆手道。
“几日不见倒是生分了,你这一口一个如意姑娘,倒叫我有些心酸,可不是还嫌弃我这个风尘女子了?”如意假意嗔怪一眼,道。
“噔---”龙念娇心头一跳,懊恼的直想拍脑袋,她们既然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如意又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喜欢的人,肯定是得了‘龙念娇’一声姐姐的称呼,而她这一路竟然一直如意姑娘的叫个不停,可不是奇了怪了?
她抬眼悄悄打量了众人的眼色,发现并没有怪异的眼光,这才笑道:“如意姐姐你这是什么话,只是适才心情有些不适,倒是我的不对了,自个儿生闷气,却拿姐姐出气,我道歉,还望姐姐你莫要责怪,娇儿年纪小不懂事儿,姐姐你就消消气儿?”
她说的诚恳,如意本就没生气,当即笑了一声,“总觉得你这丫头变了,说话这么规矩,以前的泼辣哪里去了?”
“这----”龙念娇正想再胡诌几句,却听龙泽宇道:“小妹最近很是乖巧,说什么要改变的话,我道她只是说着玩儿的,没想到竟还真做了,可不是为了某人嘛。”他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司徒远。
龙念娇嘴角忍不住抽搐,干笑两声,她这哥哥可是尽职,这会儿还帮着她说好话,她确实借着司徒远的名头来掩饰自己与‘龙念娇’的不同之处,可龙泽宇这话听在旁人耳中,实打实的就成了她对司徒远爱慕不已甚至不惜改变自己,这----呵呵---倒是促成她痴情的美名了。
“大姐这一曲琵琶语当真了得,小妹受教了,一直跟大姐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竟不知大姐还会弹得一手好琵琶?”龙雪温柔一笑,看似随意的说道。
哼,扮猪吃老虎!龙念娇心头鄙夷一声,这句话真是恰到好处的形容她这个妹妹,她最不喜暗地里搞一套的人,司徒静璇与龙雪比起来,无疑要可爱的多。
所谓吠犬不咬人,咬人的犬不吠,龙雪话里有话,试探意味之浓。她瘪瘪嘴,委屈的道:“原来妹妹从未关切过我这个当姐姐的,竟然连我会琵琶都不知道,可不叫我伤心?”
龙雪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姐姐了,从前的龙念娇,说白了就是个直肠子,藏不住话更藏不住心思,可是现在,她竟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莽夫’姐姐了,她面上温柔不减,嘤嘤说道:“是小妹的不对,姐姐你莫要生气,雪儿给你赔不是。”
得,这下倒成她不是了,龙念娇笑着摆手道:“你多想了,怎会生气,玩笑而已,是我性子孤僻,平日甚少跟你们联络。”一席话说下来,她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好生累人,若非看在还有这么多围观者的份儿上,恐怕她也懒得理会。
司徒静璇出奇的安静,她看了眼龙念娇,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埋头沉默,吃着早已冰凉的佳肴。
同样沉默的,还有司徒远,他时不时的拿意味不明的眼神去看龙念娇,好似想将后者看穿似的。
龙念娇只当没看见,司徒远的心思她大概能猜到,用莫文蔚的一首歌来形容就是: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一句话,人都是犯贱的。
第十八章 有美人兮
放下琵琶,龙念娇坐回方桌,面上平淡的好似她刚才只是喝了一杯茶那么简单,但其余众人,皆是满脸震惊诧异之色。
“念娇妹妹,你琴技歌喉都是如此了得,若是得了空,我们不妨切磋一二,不过现在先跟我说说,你这曲子可是自己作的?我自诩这洛安城大街小巷还没有我不知道的曲目,却从未听过这么一首《琵琶语》的。”如意温和的说道。
龙念娇有些心虚的干笑两声,道:“这曲子是我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觉得新颖有趣,就学了来,并非我所作。”
“哦?竟然还有这种杂书,这曲目不凡,莫非是那传说中的妙音先生所作?”如意困惑道。
“非也,传说中的妙音先生作曲多是忧国忧民,像这种赤裸裸的情歌,可不是他的作风。”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花船内响起。
龙念娇转向声音的来源处,却是瞬间感觉到一阵失神。大多穿越小说中女主遇到的人物,不是美男就是美女,不是萝莉就是正太,她从前还对此喷之以鼻,心想古代哪儿那么多美女帅哥就恰巧被女主遇到了。
不过眼下,她是彻彻底底被现实打败了,围在方桌上的众男女,个个样貌都是一流,男的倜傥女的绝色,可这跟那一袭红衣的妖娆风流男子比起来,无疑要逊色的多。
来人据目测最少也有一米八的个子,身上穿了一件骚皮的大红锦袍,胸口处若隐若现露出点儿结实的胸膛;黑发如墨,懒散而随意的披在肩头,剑眉下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眸子,随意一转,风情万种,显得有些阴柔美,不过刚毅的脸部轮廓刚好抵消了那份柔美,鼻若悬胆,微抿的薄唇红如朱丹,唇角微微勾起,带着若有若无的坏笑,十足的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简直堪称少女杀手。
龙念娇看的有些吸气,这样赤裸裸的盯着人家看弄得她也有些尴尬,内心拼命的喊转移视线,偏偏眼睛好似黏在那人身上似的,愣是转不开,她使劲儿在大腿上一掐,顿时疼的直想流泪,不过也成功的移开了视线。
如意看见来人,赶紧起身,莲华步移到那人身边,道:“坊主您不是说不来吗?”
她边说边将那红衣男子带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龙念娇暗自做了个哭脸,不偏不巧正在她正对面,有了前车之鉴,她再也不敢轻易将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只埋着头专心致志的吃菜。
“笑歌,我还以为你不会现身了呢,三年没见,你小子还是这副样子。”龙泽宇笑道。
“你凯旋归来我自然不能不现身,还好今日来了,否则若是错过了这么一首好曲子,岂不遗憾,许久未见,龙大小姐可是越发的美丽迷人了。”被称作笑歌的男子,语气轻佻,甚至是无礼的说道。
龙念娇埋着头,这算是赤裸裸的调戏么?她还在考虑是不是该愤怒的拍案而起,或者沉默的当做没听到,她稍稍抬头,拿眼神在周围一瞟,却见众人脸上都无异色,心道恐怕这笑歌说话从来如此,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正要收回视线,突然撇到司徒远的右侧,也就是司徒静璇,此时后者一脸酡红,两只手擒着跟前的酒杯,时不时的抬头瞟瞟前方,然后又倏地垂下头,龙念娇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瞧到那笑歌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她心里“咯噔”一声,长得妖孽就算了,还笑毛线啊?倏地收回视线,继续吃跟前的菜。
小丫头喜欢这笑歌,龙念娇心头嘿嘿一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司徒静璇终于沉默不住了,她举起手中的酒杯,羞涩中带着一抹坚决,道:“离大哥,谢谢你设宴招待我们,璇儿敬你一杯。”她说着一举杯,干脆的一饮而尽。
“哈哈----璇儿妹妹好酒量,几日未见,怎觉你又好看了一截,那提亲的人可不是踏破了司徒府的门槛了。”
切!油腔滑调,也就能骗骗司徒静璇这种小女孩儿。龙念娇心头忍不住腹诽,她好歹灵魂也活了二十多年,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离笑歌?名字跟人一样不正经。不过看司徒静璇一脸又是含羞又是带怯又是喜意的样子,这姑娘只怕早被迷了个七荤八素。
“笑歌,今日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可要不醉不归,你来的晚,就自罚三杯吧。”司徒远举起酒杯,笑道。
“不行,这酒我可不喝,等你两月后高中状元了,我自然陪你喝个痛快,这一次,就先欠着。”离笑歌盘腿而坐,一手撑着头抵在膝盖上,一手把玩着空酒杯,慵懒说道。
“你这次回来收获可好?”他又将视线落在龙泽宇身上,道。
龙泽宇笑着应了声儿,便开始讲诉他这三年在武池馆的点点滴滴,众人听的皆是津津有味。
有说有笑的大半个时辰过去,龙念娇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忽的船身一晃,她猛然惊醒过来,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却见几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她愣了愣,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
“娇儿你是不是昨日睡的太晚了?我听芳草说你昨晚你四更才熄灯。”龙泽宇关心的问道。
龙念娇使劲儿眨了眨眼,也不含蓄,“是有些困了,昨晚睡的晚了些。”
“既然龙小姐乏了,那我们今日也就散了吧,日后有机会再来我群香坊。”离笑歌很是善解人意的提议道。
司徒静璇脸上不满闪过,瞪了眼龙念娇,其他人倒也没说什么,纷纷站起身收拾好了,等着花船靠岸。
龙念娇脑袋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昨晚本就睡的晚,早上起的又早,在加上适才小喝了几杯酒,她觉得还能撑住不倒已经不易了,还没等花船靠岸,就独自出了船,想要醒醒神儿。
碧波湖上仍旧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花船,只是湖面安静了许多,显然热闹的时刻已然过去,月上中梢,美酒配上佳人,船头小酌几杯,甚是惬意。
忽的一股清凉的夜风吹过,龙念娇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清爽了几分,精神也好了大半。
“从未发现,原来龙小姐也是这般风雅之人,今日一曲琵琶语,当真叫在下大开眼界啊。”忽的耳畔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某离人妖。
这种搭讪方式,典型的花花公子,龙念娇顿觉没好气,在她看来,离笑歌这种人就是空有一副皮囊而已,至于内在嘛,也就是低俗的没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别人都得向着他。哼!她在心头冷哼一声,并不打算理会,这种人,你越是理会在意,越是让他以为天下他最大了。
离笑歌对龙念娇的沉默并未在意,他背过身靠在船头,嘴角依旧微微勾起,只是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神色也有些疲乏。
龙念娇等了等,并未等到离笑歌的继续纠缠,有些好奇的转过头,正好瞧见后者双眸紧闭,一副很无力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离笑歌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终于,他睁开眼,紧紧的看着龙念娇,笑容带着一丝不怀好意,“我以为美人打算一直不理我,原来也忍不住回头了,呵呵---我赢啦。”
他笑的活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龙念娇呆了呆,有些哭笑不得,也是了,后者虽穿着成熟而性感,可样貌还是多显稚嫩,她估摸着离笑歌跟龙泽宇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放在现代,也才刚刚高中毕业准备上大学的年纪,终究还是个孩子,心性儿也是孩子心性。
不知不觉间,她觉得自己看的是个小弟弟,自己二十五岁的年龄终究抹不去,心态早就与十六七岁的孩子不同了,她想,这多出的心里年龄或许会让自己在将来走的稍微顺畅一些。
第十九章 索要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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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龙府,天色已经全黑了,龙念娇因着仍旧困顿,直接与龙雪、龙泽阳在府门口就分了路,而龙泽宇因与龙正豪有事要谈,所以龙念娇自个儿回了东厢房的林苑。中途经过秦韶华的住所邵华阁,她进去请了个安,又与其聊了几句,才离开。
回到林苑,龙念娇见到等在院门口的芳草,吩咐后者不必打扰后,就一头钻进闺房内,呼呼大睡过去。
因着睡的少,白日又奔波了许久,没多大功夫,她就沉沉睡去,这一觉,她睡的甚是香甜,待醒来后,满以为已经日上三竿,却原来窗外一片漆黑,周围静悄悄的毫无响动,估摸着该是半夜,可她却睡不着了,黑暗中大眼睛时闭时睁,脑子中回想着这两日下来所接触过的每一样东西和每一个人。
她想起彩霞,那个看着柔柔弱弱实则很有见地的女孩,彩霞已经答应到她苑中,只是不能就这么大咧咧的走,还得去跟那个她还不甚熟悉的二娘交流交流,只是龙雪都是那番模样,这二娘恐怕更不好说话,自古以来正房与偏房的矛盾就无可化解,她若就这么上去要人,恐怕只会吃个闭门羹。
龙念娇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去找老太太一趟,老太太是府里说话最有分量的,龙正豪虽是家主,可也得听自个儿娘的话,所以,这事儿若是有老太太插手,那就应该好办的多了。
明早就去找奶奶!她心里嘀咕一声,意识渐渐混沌,没多久又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龙念娇早早爬起来,收拾好一切就匆匆朝龙府后屋而去。后屋有个很清静的园子,名唤青竹苑,而老太太也是住在这里。
她轻轻扣了扣门,道:“奶奶,可是醒了?”
“哎呦----孙女儿今日怎的有闲情来看我这个糟老婆子了。”老太太一边笑道一边将龙念娇迎进了屋内。
“孙儿不是想念奶奶了么?就不能来看看奶奶?”龙念娇一脸娇笑,站在老太太身后,小手不轻不重的捶打着。身在现代,龙正豪因为患有颈椎痛,她专门找人学了一套按摩推拿法,自信老太太肯定会喜欢的。
果然,老太太哈哈大笑拍着龙念娇的手,道:“娇儿你这捶打的力道恰好,舒服,以后若是不嫌奶奶烦,就多来给奶奶捶捶。”
“奶奶说的哪里话,娇儿怎会觉得奶奶烦呢,以后定会时常来看奶奶的。”
“呵呵----你爹说什么你要改变,我只道这是玩笑话,原来是真的,越发的乖巧懂事了。”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龙念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奶奶,这次孙儿是真正想通了,以前都是孙儿不好,惹奶奶和爹爹娘亲担心了,孙儿现在开始改邪归正,立志做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龙府嫡小姐。”
“哈哈----你这话又是从哪儿学来的,听着有趣的紧,既然知道了,以后可得多陪陪奶奶。”老太太亲昵的在龙念娇手背上掐了掐,道。
“是,遵命!”龙念娇微微俯身,煞有介事的说道。
“奶奶,娇儿觉得自己女红不甚好,想要找人仔细学学,否则将来嫁出去了可不叫人笑话?”龙念娇一边捶背一边说道。
“哦?你倒还知道自己女红不好啊!”老太太打趣的道。
龙念娇嘴角抽了抽,心道自己不是不好,而是根本不会,“是啊,这若说出去,也丢脸,所以娇儿想好好学学。”
“那好,奶奶等会儿就差人将彩衣坊的绣女找来。”
“不用这么麻烦的,奶奶,这府中就有很多绣艺精赞的,何必去外面请,还多花钱。”龙念娇不赞同的道。
“哦?那你是看中了哪个,跟奶奶说,奶奶叫她到你苑里去。”
“呵呵----其实孙儿也有些不好说,就是那日见一个女子刺绣甚好,一时心动,上前一问,才知是二娘苑里的,只是孙儿怎好去问二娘要人呢,哎----”龙念娇为难的叹口气。
“流芷苑的?”老太太想了想,继续道:“确实直接去要人不太好,这样,奶奶这里你带两人过去,就说换那个你相中的奴婢,她看人是我苑中的,就知是我的意思,定不会拒绝的。”
“可是奶奶,这样你身边不就少人了么?不太好吧!”龙念娇脸上动容,道。
“呵呵----只是两个粗使丫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孙儿这就先谢过奶奶了。”龙念娇面露喜色,躬身福礼。
从青竹苑带了两个丫头,龙念娇直奔西厢房的流芷苑,还没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争吵声,她仔细一听,好似龙雪在和柳曼争论什么。
是继续听墙角呢,还是进去打断她二人呢?龙念娇还在思考到底该如何做,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参见大小姐。”
她回头一看,得,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彩霞嘛。笑着上前拍了拍彩霞的肩膀,道:“我这会儿来寻二娘要你呢,你待会就见机行事,反正你答应要跟我上林苑,可不能反悔。”
彩霞愣了愣,恭敬的回了个是,便埋头走进院内。
“二夫人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争吵声戛然而止,龙念娇挥了挥手,带着身后两个丫头进了院。
“二娘,这是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她一进门,就笑嘻嘻的搭话。
“呵呵---是娇儿啊,来找二娘什么事啊?”柳曼面带笑意,问道。
龙念娇看了眼龙雪,后者正一脸铁青的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道:“是找二娘有些事儿。”
她顿了顿,继续道:“是这样的,娇儿想要再好好学学刺绣,外面找又麻烦,这就在府内相中了一个,只是一打听才知是二娘苑上的人,所以娇儿就厚着脸皮来找二娘商量商量,可是能将那奴婢割舍给娇儿?”
话一说完,柳曼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龙念娇看着她就要说出拒绝的话,立马道:“当然了,若是白要人,纵使娇儿再怎么厚脸皮,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带了两人过来,换二娘一个人,以表娇儿的无礼之处。”
她说完,那两个丫头就甚是知趣的上前两步,齐声道:“奴婢秋云、奴婢秋香,参见二夫人,二小姐。”
柳曼一见那两个丫头,脸色顿时有些僵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你们是娘苑上的人?”
“回二夫人,奴婢是老太太苑上的。”
龙念娇看了眼彩霞,笑道:“二娘,这二人是奶奶送我的,我就拿她们来还你苑上的一人,可好?”
柳曼压下面上的不悦,道:“那你可是看上谁了?”
“呵呵----是这丫头,诶?你叫什么来着?”龙念娇指了指彩霞,漫不经心的问道。
“奴婢彩霞。”
“你想换她?我这苑上比她好的绣女多的是,你怎会选她?”柳曼不禁狐疑道。
“呵呵----这丫头合我意,且她的绣技还是不错,娇儿不好意思要太好的人,怕二娘舍不得心头疼呢。”龙念娇乐呵呵的道。
柳曼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微微点头,“好吧,既然是老太太的意思,那就唤吧,只是这丫头平日笨拙,若你不喜,就送回来吧。”
“谢谢二娘”龙念娇高兴的直跳,道了句谢,拉着彩霞便径直离去。
第二十章 太后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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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天清闲日子,终于迎来了一个大头,那便是太后寿宴。而依照龙正豪大将军的地位,自然是要携妻儿一起前往祝寿的。
柳曼因为是偏房,并没有前往,但龙雪和龙泽阳还是被带上了,所以这日傍晚时分,龙正豪带着膝下四个子女与秦韶华,坐上马车辘辘的进了皇宫。
从未真正见识过皇宫什么样子,龙念娇一路很是兴致盎然,目所及之处,尽显奢华,金碧辉煌,就连地砖,都是精心雕刻了好看的纹路,宫墙瓦阁,亭台楼榭,美轮美奂叫人目不暇接。
而最引人入胜的,怕就是那一群颜色各异的花蝴蝶。
太后的寿宴设在启祥宫,宫内有个很大的宽敞院子,而所有摆设都布置在院子中,院子中央最前方台阶上端,搭了一张太后椅,其左右下首分别是两张椅子,然后便是台阶底下,左右两边分别搭了十多张长木桌,摆上蒲团,以供人跪坐,中间空出来,铺上大红的地毯,按照常理,该是用来表演助兴所用。
周围树枝上都挂着大红灯笼,还有红绸,整个场面很是喜庆,而火烛也将夜晚照亮的犹如白昼,加上天空上露出半个明晃晃的月亮脸来,煞有些情调。
太后寿宴,普天同庆,除了启祥殿,其他地方,但凡能挂的树枝,都挂上了灯笼和红绸,湖边、亭子、小谢没一处都没有放过,而太后未到,男的官员就扎堆谈笑风生,女眷们就谈天说地,整个宫殿甚是热闹。
刚一进场,龙雪就欢快的跑开,紧随其后的是龙泽宇和龙泽阳,龙念娇顺眼一看,却是几个老熟人,司徒家三个子女,还有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少男少女,龙雪显然与他们极熟,没多大功夫就和那几个女子说笑开了,龙泽宇则是和其他男子也有说有笑,就连最小的龙泽阳,都有个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
龙念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没见谁来唤她,不禁又为自己备受冷落而心情黯然。敢情所有人当中,就她最不合群。
“娇儿,怎么不去和他们玩耍,陪着娘亲可有些枯燥,你们小女孩儿家的,最有话说,快去吧。”秦韶华看着就自家女儿没有人聊天,以为龙念娇想要陪着她。
龙念娇正想说没事儿,却见另一个中年妇女摇曳生姿来到秦韶华跟前,就连娘亲都有人陪同说话,她心里越发的失落,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道了句“是”,便转身离开。
找了个没人的湖边角落坐下,无聊的抄着手,看着头顶半遮半掩的银月,龙念娇忽的灵光一闪,喃喃道:“独坐当空月,孤心难自熄。”
刚刚说完,她就忍不住满脸囧样,卖弄了句酸诗,酸溜溜的,龙念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颇有些自娱自乐的势头。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声:“宫中翩翩公子多的是,想不到竟然还有受冷落的美人。”
龙念娇回头一看,只能见到一团黑影,因为隐在背阴处,看不见样貌,不过依身段儿来看,倒也有几分潇洒气质。
“我喜欢一个人,怎样?”虽是翩翩佳公子,可奈何她现在实在没心情,语气也颇有些没好气。
“呵呵---打扰美人自娱自乐,是在下的不是,若是美人不介意,在下愿作花下君子,以解美人的孤寂之心。”
哼!花花肠子的花花公子,以为自己长得人模狗样所有女子就得对他趋之若鹜了?龙念娇不耐烦的道:“本来心情挺好的,奈何碰到个登徒子,连独自赏月的兴致都没了,公子若是喜欢,便自个儿赏吧,我要走了。”
她说着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诶!你----”那人也是有些发愣,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搭讪竟然被这么不给情面的回绝了,他看着龙念娇渐渐走远,脸上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来。
回到宴会场,分散的人群都已经聚拢,大家纷纷站好队,等着主人登场,龙念娇环视一圈,看到自己的爹爹正东张西望,赶紧跑过去。
“你到哪儿去了,太后马上就要来了,还敢乱跑。”龙正豪有些不满的喝道
龙念娇吐了吐舌头,也不辩驳,确实,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太后驾,那掉脑袋跟吃饭似的平常。
“太后驾到--------”太监一声长喝,众人都赶携妻儿跪下。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念娇半埋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撇过去,只能看到一片衣角。然后便听到一个年轻却气势威严的声音道:“都起来,落坐吧。”
众人依言起身,纷纷坐下,宴会正式开始。
看着地上厚实的蒲团,龙念娇很是无奈,为何这里竟然都没有凳子,整场宴会至少也要持续个把时辰,若是就这么跪下来,恐怕腿也得断了。
她坐下身,看了眼旁边的龙雪,正端端正正的跪坐着,显然是习以为常了,无奈的叹口气,只得也学着样儿的跪坐而下。
太后已经发话,龙念娇正好有机会瞧个明白。却见高坐首端的太后一脸精致,样貌年轻,风韵犹存,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也对,当今圣上也才二十有二,太后自然老不到哪儿去。
坐于太后下首右边的,是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女子,一身大红宫装,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皇后无疑了,只是奇怪的是,左边的座位上却是空空如也,正疑惑,却听太后说道:“皇上这几日身体欠恙,无法参加宴会,诸位卿家自便,哀家也是图个热闹,你们不必拘谨。”
“上菜-------”立马有太监扬声喊道,然后便一群群太监宫女鱼贯而入,各色菜品逐一端上桌子,待到上完了菜,众朝廷大官也都携子带妻齐声祝贺,接着又是一番客套寒暄,阿谀奉承,龙念娇听得不耐烦,却也无可奈何。
终于等到能真正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桌上饭菜早就凉了,不过饥不择食,为了这场宴会,龙念娇可是连午饭都省了,就是为了腾腹吃御厨做的饭菜。
她一边吃,一边拿眼睛观察周围的各色人物,这古代宴会从未参加过,倒也新鲜有趣,看到对面时,视线忽的一滞,眼里带笑。
却见正对面,一身雪白曳地裙的司徒静璇,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更是绾了惊鸿髻,再别一支红梅金丝镂空珠花簪,看着俏皮中带点儿纤尘不染,可谓是好看之极,只是这么好看的装扮,司徒静璇却是满脸不悦。
再看其身旁的另一个官宦之家,龙念娇瞬间便明白了,那另一个也同样身着曳地裙的女子,虽发饰与司徒静璇不同,但风格也相差不大,再看在场的大大小小的女子,无不精心打扮各有特点,虽说那曳地裙很有特色,可两个人穿,终究有些不稀罕了,恐怕司徒静璇已经体会到了。
这另一个女子,便是通政使家的小女儿了,相貌确实漂亮可爱,可也同样一脸不满之色,今日她本是想借着这望仙裙来一拨头彩,却没想到司徒静璇也穿了同样的衣服,新鲜感立马全没了,而且但凡一个视线落在她身上,都怀着打量和询问的眼光,弄得她恨不得立马回家换了衣服,也免得尴尬。
龙念娇忍不住嘿嘿直笑,只是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却对上了一脸黑的司徒静璇,她暗道不好,赶紧垂下脑袋,专心吃饭,却是已经晚了。
司徒静璇本就没好气,龙念娇的笑就好似刺一般扎在她心头,她气吁吁的哼了一声,忽的站起身俯首扬声道:“禀太后,光禄寺卿司徒盅小女儿司徒静璇有话要禀报。”
第二十一章 各显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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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盅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冒失,吓得额头冷汗涔涔,赶紧站起身道:“太后恕罪,小女不懂规矩,冒犯了太后,还请太后念在她年幼的份上,不要怪罪小女。”
他一边说一边去拉司徒静璇,试图让后者说些认错的话,司徒静璇却跟蛮牛似的倔强,硬是不开口。急的司徒盅恨不得一巴掌给她拍过去打醒才算。
龙念娇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拿眼睛瞟向上座的太后,却听后者细声道:“寺卿家的小女儿司徒静璇?呵呵----果然是个标志的人儿,卿家不必着急,令嫒是个直爽的性子,哀家喜欢,璇儿是吧,你说吧,有什么事儿。”
司徒静璇脸上一阵得意,垂首道:“回禀太后,今日是太后的寿辰,父亲大人虽送了礼,却不是我们这些小女儿的心思,臣女与众位姐妹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宴会上还得来点儿别的来助兴,所以就斗胆请太后批准,让在场的所有同龄姐妹都上台表演一番,以此来恭祝太后寿辰,聊表我们心意。”
“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事好办,司徒爱卿你也不要介怀,令嫒这注意不错,哀家准了,顺序你们自个儿安排吧,哀家就乐的看表演,这宫里的表演也确实看腻了,你们所有同龄的女子,就都上台表演吧,表演的好的,哀家自会重赏。”太后笑道,看模样很是有兴趣。
“谢太后恩准!”司徒静璇行了一礼,瞥了龙念娇一眼,满是挑衅和得意。
龙念娇无奈的连气都不想叹了,司徒静璇什么心思她自然知道,自从上次娘亲说过‘宴会上莫要再丢脸’这句话之后,她就耐不住好奇打听了一下。
却原来这个‘龙念娇’,在去年圣上寿辰的宴会上,也被人这么摆了一道,‘龙念娇’是个胸大无脑的直肠子,学问什么的更是秉承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优良传统,那场宴会她虽没亲眼所见,却也能想象一个满脑子只有司徒远的女人,宴会上是怎样的丢脸,据说那件事后,几乎整个洛安城都知道龙大小姐的名讳,也算是出了一回名。
这种烂招数一次就够了,用在从前的龙念娇身上还能有些效果,可现在的她,却是半点不屑,想她龙念娇在现代,从小到大什么文艺节目错过了?这种公众表演,简直是小菜一碟儿。
同样挑衅的回了司徒静璇一眼,龙念娇继续埋头苦吃。
“太后,既然这注意是璇儿提出的,那璇儿就自主第一个来,璇儿愚拙,若是有表演不好的地方,还望太后莫要怪罪才是。”司徒静璇说的有模有样,太后喜道:“无妨,不管好与不好,大家都图个开心。”
“是,璇儿遵旨!”
司徒静璇走至宴会中央,音乐声响起,配合着曳地裙的广袖,长袖一甩,舞出好看的螺旋状,身姿摇曳,柔软的好似无骨,一颦一笑甚至夺人眼球,曳地裙上串串珍珠正好反衬着周围的烛光,使得她周身仿似环绕一圈淡淡的光芒,星光灿烂甚是耀眼。
周围掌声叫好声连连不断,不得不说,这支舞当真跳的极好,不过龙念娇却有些不以为然,古代舞种不多,像这种宫廷舞蹈,更是千篇一律的长袖善舞,看着就好似拿了根彩带似的,整个过场都在挥动手中彩带,愣是把那单调的彩带挥出各种不同的花样来。不过司徒静璇的腰身确实柔软,舞蹈也表现的淋漓尽致,看得出是从小练出来的。
一舞终罢,场内喝彩声更甚,太后也是乐呵呵的,显然是极喜欢这表演。
司徒静璇抬手擦了擦额头香汗,莲步移至阶梯之下,道:“璇儿献丑了,希望太后喜欢,祝太后万寿无疆,还有越来越漂亮。”
“哈哈---小丫头嘴儿挺甜的啊!嗯嗯,好,好,不愧是洛安城舞技第一的奇女子,深的哀家的心,来人呐,赏。”
“谢太后!”司徒静璇喜滋滋的跪下行礼。
司徒盅见自家女儿竟然得了赏赐,脸面甚觉有光,说话声儿也颇有些气势十足。只是看到左首龙椅空空,不禁有些遗憾,他们这些官家,明面上是给太后祝寿,可皇帝选妃在即,谁不心急的想将女儿送进宫,在场的但凡家中有女儿的,无不将女儿带了来,他也是怀揣了这层心思。
虽然皇上未到,不过能在太后面前得了喜,也差不多了,他好似已经看到自家女儿成为贵妃的那一天,甚是得意。
紧随司徒静璇后的,是陆陆续续其他官家女子,各个身手不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简直好比八仙过海都还精彩,惹得太后老人家一整晚都乐呵呵的,而打赏也如流水一般流出,看的龙念娇直心疼。
终于,坐在龙念娇身旁的龙雪也站起来,走向场子中央,吹奏了一曲笛子,笛声轻扬婉转,沁人心脾,也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其后便是通政使家的小女儿,因着衣服与司徒静璇撞衫,所以特地等到末尾才站出来,两人也都得了赏赐,看来太后对大家都一视同仁啊!
龙念娇环视一周,也仅还有两位女子未上场,她在秦韶华耳边嘀咕两句,悄咪咪的站起身。
绕过高坐上几人的视线,龙念娇看了眼坐在最末端的位置,走了过去。
“诶!这位小姐,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龙念娇来到一粉衣女子身边,小声道。
那女子显然心不在焉,被龙念娇一唤,吓得差点从座上蹦起来,幸好龙念娇手疾眼快按住她,“别急别急,我是龙将军的女儿龙念娇,找你商量个事儿。”
“龙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那女子有些诧异的问道。
龙念娇笑眯眯的在其身旁坐下,道:“徐子若徐小姐是吧,我呢,刚看你表演的甚好,这不,想来跟你请教请教,你也知道同龄人都得上去,我这不是有些怯场嘛!”
“哦---其实没什么,你就当在自己府里就是了,太后今日高兴,就算你演砸了,也不会怪罪你的。”徐子若好心的劝道。
“呵呵---也对,被你这么一说,我也不那么紧张了,只是还有一事,还请徐小姐帮帮忙啊。”龙念娇有些为难的道。
“什么忙你说吧,我能帮就尽量帮你。”
龙念娇看了眼徐子若腰间的配饰,指了指,嘿嘿一笑,道:“我想向你借着块腰带。”
“腰带?这个---”徐子若疑惑的解下自己腰间的配饰,发出叮铃铃的一串清脆声响。
“对对,就是这个!”龙念娇面上一喜,连忙道。
“你若喜欢就送你了,反正也不值钱,就几个小铃铛而已。”徐子若甜甜一笑,将腰带递到龙念娇手中。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龙念娇抱着腰带感激的道,正好这时候场子上最后一位也表演完了。
太后依旧笑嘻嘻的给了赏赐,见没人上来,便以为都表演完了,正要发话,却听司徒静璇扬声道:“太后,还有一位没表演呢,龙将军的嫡女龙念娇姐姐,之前听她说要表演个别致的,璇儿可是期待的很呢。”
因着得了赏赐,加上太后赞赏了两句,司徒静璇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太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龙爱卿,令嫒可要上场?”
龙正豪一脸为难和尴尬,去年那件事儿弄得他颜面尽失,这次竟然又来,他看了看妻子的身侧,却没发现龙念娇的身影,心道这丫头肯定是偷跑了,心头无奈,正要找个借口替龙念娇推辞,却听一个清脆而气势磅礴的声音在会场尾端响起。
“太后,臣女龙念娇为在座献上这一支舞蹈,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皇上龙体安康,祝皇后吉祥如意,祝我中蜀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好,说的好!”首座上的太后双手一拍,站起身,底下众人也跟着一并站起身。
第二十三章 角色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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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草长莺飞,天气不冷不热,眨眼间,龙念娇在龙府生活已然过去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她算是完全融入了龙府,甚至跟厨房的厨师长关系都渐渐好了起来,使得她每每都要跑到厨房缠着厨师长给她弄各种古代小吃,厨师长被缠的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妥协,这一来二去的,即便龙念娇不到厨房去磨叽,他也会主动做些好吃的给备着。
府内一切都很平常,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司徒远来龙府的次数越发的多了,而每次又都能恰巧碰到,龙念娇对此很是无奈,司徒远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其实司徒远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对从前的龙念娇,并非真正无情,只是被缠的烦了,也就越发的不喜了,人往往都是在你身边不珍惜,等到失去方才悔恨。
司徒远心里应该是喜欢‘龙念娇’的,否则又怎会因为她的一点点改变,就表现的那般明显了呢?因为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再加上‘龙念娇’的黏人功夫,自然就烦不胜烦了,那份喜欢也就被厌恶给掩埋了。可等到某天突然发现,从前那个总是腻在身边的人不见了,心里就奇痒难忍,于是,思念渐渐取代了讨厌,而内心最深处的那份喜欢,也就浮水而出,只是,情还在,人却故。
他若是知道从前那个龙念娇已经死了,又会怎样的悔恨呢?
龙念娇无聊的趴在巨石上,手中拿着一本史书,天气还不大热,她也乐的晒会儿太阳,正好当日光浴,不过显然不是人人都懂这日光浴的好处,芳草站在龙念娇身边,恨不得拿了遮阳伞给她全身都罩了个全。
“小姐,这太阳毒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不然老太太又要说奴婢了。”芳草哭丧着脸劝道。
“哎---没事儿,晒晒更健康,你往边上去点儿,我要好好想想。”龙念娇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正好看到碧蓝的天空,飘着稀稀拉拉的几朵白云,阳光不大却也刺眼,她将书本盖在脸上,懒懒的闭上眼。
来到古代,明明只过去一个多月,可她却觉得好似过了上百年之久,从开始彷徨中带着点儿好奇与兴奋,到现在淡然的习以为常,加上古代没有学习和工作的压力,整日无所事事,爹爹的书房都快被她给翻了个遍,终于,日子还是无聊起来了。
“哎----这以后得咋办呢!”她心里念叨着,在古代,十五岁及笄都是可以嫁人生子的了,不过与司徒远那一纸婚书还摆着,弄得别人家想要上门提亲都不得,这事儿还得看司徒远什么时候上门。
虽然司徒远现在还没有动静,可那也是迟早的事儿,龙念娇观察这些天司徒远对自己的态度,便知那高中状元之后再毁约的事儿,怕是没戏了,若是从前的龙念娇,只怕早就喜的忙着置办嫁妆什么的,可她不是啊!
十五岁嫁人生子?这对一个现代灵魂来说,无疑是接受不了的,而且还是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可偏生那婚约又不是父母订个娃娃亲那么简单,那可是先帝下得旨,当今圣上登基没几年,这老子的旨意,可不是说毁就能毁的。这事儿她虽一万个不愿意,却不能贸然就毁约,还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哎----到底如何是好呀?”龙念娇叹了口气,喃喃道。
“什么如何是好?”突然,头顶一个声音响起。
龙念娇一个咕噜翻起身,回头一看,却是好不熟悉的------司徒公子司徒远。
得,从前龙念娇是死缠这司徒远,现在角色完美调换了。
司徒远笑看着龙念娇,看了后者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伸手要去弄平,被龙念娇一个闪身给躲开了。
“你来干什么?”她一边伸手捋了捋头发,一边问道。
司徒远有些失落的收回手,拉了旁边芳草准备好的凳子坐下,道:“再有一月我就要参加科考了。”
“哦---加油,好好考!”龙念娇盘着腿坐在石头上,随意道。
“我-----我对这次的科考很有信心,所以----所以----”司徒远不住的看龙念娇,支支吾吾的说道。
“有信心是好事,你可是全洛安城第一才子,这科考对你来说自然小菜一碟儿。”龙念娇一抬腿跳下石头,作势要离开。
看着龙念娇要走,司徒远急了,说话也利索了:“等我高中状元后,我就向皇上请示,迎娶你过门。”
龙念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就知道这司徒远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想要装作没听到,奈何一旁早就耐不住的芳草一脸激动的喊道:“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我去跟老太太说,也好早点准备。”
她嘴角一阵抽搐,忙摆手将芳草唤住,板着脸道:“等等,说什么呢,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小姐-----”芳草为难的止住脚,明显看到司徒远一脸的黯然之色,这一个多月来,后者对她家小姐的态度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可她家小姐对后者的态度,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小姐明明从小就喜欢司徒公子,为何现在还不乐意了?难道是----欲擒故纵?
“娇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你对我生怨也是常理之中,可是,我愿意改,以后,你嫁进我司徒家,我会对你好的,以此来弥补从前我对你的过错。”
司徒远一脸的真挚,龙念娇看的有些不忍,她回过头,定定的看着司徒远,认真的说道:“司徒公子,我没有怨恨你,也没有怪你,只是想通了些事儿罢了,这感情的事,还得两厢情愿,从前我只知道一味的纠缠你,还以为这样你就可以看到我的存在,可是现在我懂了,我和你,注定是有缘无分,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不再强求。”
司徒远脸色倏地一阵白,神色悲戚,“你还是在埋怨我,也好,我知道就这样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尽可以告诉我,我改,我什么都改。”
“你还没懂我说的什么意思,那我就直白一点告诉你吧,我不喜欢你了,从前喜欢,但是,喜欢也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的我,不-喜-欢-你-了,懂了?”龙念娇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缠人,难怪司徒远会对以前的龙念娇那般恶言相向,不怪她这般直白无情,若是越拖沓,反而对两人都不好。
“我不相信,你还在怨我,所以才这么说的。”司徒远满脸痛色,一手撑着石头,似是快要站不稳,“泽宇也说过,你之所以改变,全是为了我,你想让我回心转意,现在我回转了心意,你不可能不会接受的。”
哎----都说书呆子固执,原来是真的,这岂是固执二字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好说歹说都说不通啊。
龙念娇无奈的抚着额头,一时竟有些词穷了,她想了想,板起脸,“不管你怎么说怎么认为,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也说过,等高中后就向皇上请示,说取消婚约,我同意,我举双手赞同,现在我乏了,要回去休息,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司徒远不死心的吼道:“可是我也说过,等高中后就来迎娶你,我说到做到,这婚约,我不会让皇上解除的,不会的。”
龙念娇顿觉没好气,白了一眼,朝院内走去。
回到院内,芳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不是认真的罢?”
“你看小姐我像说胡话的人吗?这事儿是千真万确,我会想法子让皇上解除婚约的。”龙念娇一屁股坐在床头上,撑着脑袋喃喃自语。
您现在不就在说胡话嘛!芳草心里念叨一声儿,就转身去忙自个儿的事儿了。
第二十四章 另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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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消失了好几天的彩霞,终于是一脸疲惫的回到龙府林苑。一进院门,芳草就乐呵呵的上前道:“彩霞,小姐就说这几天你也该回来了,说你回来后不必急着去找她,让你先歇歇,小姐自个儿去找你。”
彩霞摆了摆手,“不用,我不累,小姐在屋里吧,我这就去找小姐,你若体贴我,就给我弄些好吃的,我饿死了。”
芳草有些为难,彩霞却自顾自的朝屋内而去,她想了想,便也作罢,转身去厨房弄吃的,半个月前,龙念娇在林苑安了一个小厨房,方便她们这些喜欢偷嘴的丫头们私下弄吃的。
一进屋,就见龙念娇懒懒的躺在太师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小姐,奴婢回来了。”彩霞恭敬跪下,俯首道。
“终于回来了,不是让你先歇歇的吗?”龙念娇放下手中的书,翻身而起,道:“起来吧,甭跪着了。”
“小姐吩咐的事奴婢不敢怠慢,您让打听的事儿奴婢已经都打听清楚了,这就匆匆来向小姐汇报。”彩霞站起身,也不客气,拉了张凳子就坐下,道。
龙念娇起身坐到桌子前,倒了杯茶水递给彩霞,道:“说吧,事情的原原委委,都仔细与我说一遍。”
“是,小姐!老爷名下的生意,原本就属布帛最为庞大,只是近年来,从他国进口的布匹越发的多了,两厢比较,奴婢发现他国的布匹确实有我们所不能及的,上色不仅好看,而且颜色也比我们多,这样一来,其他那些小商贩就可以通过进口货,从中谋取利益,而老爷这种本地生产布匹的,就很容易被淘汰。”
“十多年前这洛安城几乎所有的布匹生意都垄断在将军府名下,可现在,也只剩下十多家还在生产,而且销量不甚乐观,目前正陷入岌岌可危之态。”
龙念娇蹙眉问道:“这洛安城这么大,不可能全部都进口罢,目前最大的布庄是属于谁的?”
“目前最大的,要数通政使家的布庄生意最火,因为他们与东雍国有来往,就连在布庄生产的师傅,都是东雍请来的。”
“通政使?”龙念娇陷入沉思。
通政使可是正三品官职,能请到东雍的人来为自己生产布匹,确实不难,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人家东雍的技术,中蜀的布匹生产技术多属老套化,因为地处四国中央,反倒有些闭塞,不光是生产布匹的技术,恐怕还有其他很多地方,都比不上周边四国,若非依靠着地势和从前数百年庞大的积累,恐怕早就被其他四国给吞并了。
“小姐,请恕奴婢多嘴,小姐为何要打听这些事?”彩霞疑惑道。
龙念娇撑着脑袋,为何打听?这事儿还得从前说起,话说那日她去书房找爹爹,然后不巧的就听到屋内有谈话声,然后不恰的就听了会儿壁角,这一听才知道,原来爹爹说的是其名下的生意。
将军并非只挂个将军头衔,然后每月领着月饷,相反的,市场上的很多地方,都是属于将军府的,农业是最基层的,其次还有各种商业,比如酒店啊,客栈啊,药店啊等等,而先前说的布匹,也有属于将军府的布庄。
恰巧他们谈的就是布庄,依龙正豪的意思,布庄现在生意大不如从前,若是继续运营,只亏不盈,所以想要放弃布庄生意,转卖给洛安城中其他布庄,但要放弃运营了几十年的布庄,却不是说的那般容易。
龙念娇记得当初龙泽宇就强烈反对,他虽从武,却不失文人的机智头脑,布庄现在生意不火,卖价也会一降再降,若是转卖,必会亏损诸多。
龙念娇将这话听在了心头,她一直不知道未来到底要怎么办,若是她不做出点儿什么,就会循规蹈矩,按照所有古代女子的命运那般,嫁人生子,相夫教子,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也不可能真的就按照这般活法活下去。
好歹她也拥有古人无法比拟的现代智慧,在古代想要驰骋一番也并非不可能,重要的是敢想才敢做,她心里寻思着,既然布庄生意不火,爹爹也正好又转卖的心思,何不干脆将那些布庄拿到自己手下,然后试试能不能让将军府的布帛生意恢复如初。
她甚至连借口都想好了,只盼到时候龙正豪不顾及她女儿家的身份,也好让她在古代找找事儿做,若是最后失败了,反正布庄生意本就不好,也不存在怎么亏损,若是盈了,那可就皆大欢喜。
龙念娇这想法一出,就急忙找彩霞出门打听,将军府名下的布庄运营实况,还有其他布庄生意的情况,彩霞也确实不负重托,要点都弄得清清楚楚,就算哪里还有遗漏,到时候只要再实地考察一番,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掌握了问题所在,以及明确了将来的发展,她便琢磨着是不是要去跟爹爹商量商量,把那十多家布庄交给她。
“小姐?”彩霞唤了声,拉回龙念娇的心神。
龙念娇眉梢一挑,似是下定决心,霍然起身,道:“我去找爹爹商量些事儿,你且先去休息,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不久的将来我们可要忙了。”
彩霞虽疑惑,也没多问,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龙念娇来到书房前,这时候龙正豪大多在处理事务,她踌躇一会儿,终于还是轻轻扣了扣门,道:“爹爹,女儿有事找您,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龙正豪放下手中书籍,道。
“你近日越发的喜欢往我这书房跑了,以前什么时候见你这般勤快过?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不是又惹出什么事儿来了?”龙正豪笑问道。
“爹爹,我哪会惹什么事儿,这是来找你商量事儿的。”龙念娇找了个椅子坐下道。
“你能有什么事儿商量,是不是又是远儿的事?你这丫头,我还道你最近怎么了,也不提远儿了,反倒是远儿这小子整日成天的往府里跑,还三天两头见不到你人影,你们这是怎么了?”
“爹,你就别说以前那些破事儿了,女儿现在心思放宽了,放远了,怎能瞅着他整日茶饭不思?我现在可是有远大目标的,同为女子,为何西凉的宰相就活的那般风生水起,为何我就偏偏要做那待字闺中的女子?为何?”龙念娇撑着脑袋,一脸的困惑。
龙正豪愣了愣,也是有些困惑的道:“你这话说的有点意思,确实,为父很是佩服那西凉的宰相,一个女子能玩转整个朝廷,这种能耐可是诸多男子都比不上的,不过----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事儿来了?”
龙念娇歪着脑袋,啧啧两声,摇头晃脑的道:“女儿这是想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我中蜀的女儿家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然后等到及笄再嫁入另一个家,整日相夫教子,你说,若是人生都如此,一辈子都要在一个小小的屋子内缝缝补补的,可还有意思?”
“这----”龙正豪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却听龙念娇继续道:
“说句不中听的,若是爹爹整日都困在家里,然后一辈子都面对府内几个丫鬟婆子,你可觉得憋屈?”
“这---你这丫头,想说什么就直说,甭给我绕圈子!”龙正豪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龙念娇嘿嘿两声,讨好的道:“还是爹爹聪明,知道女儿有话要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女儿无意间听爹爹说起您名下的布庄,知道近日布庄生意不火,您也打算放弃经营了十多年的布庄,女儿想说的是,我有办法将重整布庄,只是爹爹得将那剩余的十多家布庄给我。”
龙正豪满脸诧异与震惊,似是没听清,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龙念娇神色认真,又说了遍:“女儿想让爹爹将那十多家布庄给我,让我来经营。”
第二十五章 游说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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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正豪严肃起来:“你这丫头,又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把布庄交给你,你这是听谁出的主意?”
“爹,反正你那布庄也快撑不下去了,何不交给女儿替你打理,说不定还能起死回生呢。”龙念娇劝道。
“起死回生?你一个女儿家的怎么能做这些,就连你哥都没办法,你就有法子了?”龙正豪坚决不松口,语气也生硬起来。
我可比我哥先进多了!龙念娇心里嘀咕一声,笑道:“爹爹,这事儿我想了好久,办法我自然是有,否则又怎会来向你要,你且相信女儿,再说了,您为什么会觉得女子不如男子,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做不好,您为什么觉得女儿家就不能出去做事?”
一连三个问题将龙正豪愣是问住了,他沉思片刻,道:“我还是觉得不妥,你虽说的有理,可自古----”
“自古女子都只能在家生儿育女,为什么?”龙念娇紧追不舍,问道。
“这-----”
“爹,你看看那西凉的宰相,她也是女子,您不也佩服的紧吗?为什么只佩服人家,却不让您自己的女儿闯呢?”
“这-----”龙正豪心知这样不妥,奈何愣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龙念娇步步紧逼,“要不这样,你将这布庄交给我,我再让大哥来协助我,有大哥从旁指导,您也不用担心我是女儿家的事儿了,或者我直接女扮男装更省事儿不是。”
“荒唐,越说越荒唐,什么男扮女装,你这是哪儿听来的。”龙正豪满脸不赞同。
“为什么就不能呢?”龙念娇撑着脑袋,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你别再问为什么了,我头都被你搅浑了,你这样做有违常理,是逆天而行,要吃大亏的,孩子啊,你听为父的话,这些心思就甭打了,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儿。我看远儿这几天来的频繁,恐是为了你,他也要参加科考了,我估计你俩的婚事也就近了,你还是去跟你娘学学女儿家的东西,免得将来嫁过去笑话人,你下去吧,为父还要处理事务。”
切,冥顽不灵,龙念娇心里有些发闷,好说歹说都说了,竟然还不肯松口,你不相信是吧,好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龙念娇闷闷的起身,扭头就走,干脆而潇洒。
“砰----”门被狠狠的带上,龙正豪一脸苦笑,他这个女儿,可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龙念娇碰了一鼻子的灰,心情很是不好,嘟着嘴都能挂油壶,狠狠的剁了几脚,方才得以发泄了些。
忽听背后一软绵绵的声音道:“哎呦---大姐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让你这么生气?”
龙雪摇曳着来到龙念娇身旁,笑问道。
龙念娇本就没好气,听着龙雪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是有些没眼色的惹到我了。”
“你---”在无人的时候,龙雪的本性很快就显露出来,脸色阴沉的道:“好,好,你最近出息了,长本事了,说话也摆起架子了,行啊,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竟然藏得这么深,若说心机,小妹我是万万不能跟大姐比的。”
龙念娇懒得理会,白了一眼,作势要走,忽的被龙雪猛地拉住袖子,只听她一改方才的阴狠,犹如小绵羊似的,委屈的道:“大姐,你为何这样说小妹,纵使你不高兴,可也不能拿小妹我出气啊,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落在别人眼里,只怕对大姐的名声不好啊。”
“你干什么,放手!”龙念娇蹙着眉,袖子一甩,只听“啊”的一声,却见龙雪犹如风中残叶似的飘落而下,最后“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咦,我没用力啊!”龙念娇弯着腰,凑近了一看,却见龙雪眼中满是得意,她愣了一瞬,立马明白过来,回头一看,就见司徒远正疾步走来。
“雪儿,你没事吧!”司徒远来到龙雪跟前将其扶起来,关切的道。
“远哥哥,你来了啊,我没事!”龙雪勉强一笑,怯怯的看了眼龙念娇,道:“大姐,雪儿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谁让雪儿惹你生气了,你也别自责,是雪儿的错。”
司徒远质疑的看向龙念娇。
龙念娇讥笑一声,道:“雪儿妹妹,你也别装了,我看着怪累人的,就这么一个男人而已,值得你抛弃人性良知吗?我既是你姐姐,就给你句忠告,害人终究害己,凡是莫要太过分了,人在昨天在看,因果报应都是迟早的事儿而已,别断了自己的未来。”
龙雪脸色一阵煞白,眼中狠厉闪过,旋即弱弱的点点头,“虽不知大姐说的什么意思,不过雪儿记住了,多谢大姐教诲。”
哎-----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龙雪冥顽不灵,迟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自从有了穿越这档子事儿,龙念娇对所谓的因果报应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她看了眼司徒远,后者明显有些埋怨,不过好歹没像上次一样口出恶言,她笑的无比灿烂,道:“司徒远,我看你也甭管什么圣旨啊婚约的了,等你中了第,你直接跟皇上请示,说你要娶我雪儿妹妹,你看她可怜兮兮的跟愁没人要似的,一门心思往你身旁靠,你可莫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片情意啊。”
龙雪面上戚戚,心头却气的直打颤,紧紧的握住拳头,若非司徒远在,恐怕她早就扑上去血拼了。
司徒远面无表情,“我只当雪儿是妹妹,自不会娶她,你既然与我有婚约,那么我司徒远的妻子,就只会是你。”
他唇角忽的弯起,微微一笑,“你这样子,让我觉得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你这是在说气话,你还在治怨我,没关系,我会等,等你消气,然后迎娶你过门。”
龙雪靠在司徒远怀里的身子猛然一颤,不敢相信的看着司徒远,“远哥哥---”
“呵呵----雪儿,对不起,娇儿她这样对你,全是因为我,我代她向你道歉。”司徒远温和的说道。
龙雪脸上一僵,勉强一笑,摇了摇头,“没事,雪儿肯定不会怪姐姐的,那---那你和姐姐聊吧,雪儿先离开了。”
望着龙雪离开,司徒远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在龙念娇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龙念娇被看的一阵发毛,抖了个寒战,道:“司徒远,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这般自恋,得了吧,我说过,喜欢你的我已经死去,现在的我,重生了,未来我要自己做打算,觉不会就这么平白的嫁给你,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呵呵----就像你从前缠我那样,现在的我,也同样不会轻言放弃,我会等着你原谅我的那天,多久我都会等。”司徒远淡淡的留下这句话,潇洒的转身就走。
龙念娇傻傻的站在原地,被这么一搅合,先前的不快也都烟消云散,她发了会儿呆,才朝林苑而去。
“小姐,您回来了,奴婢做了桂花糕,你要不要尝尝?”一进门,芳草就跟献宝似的,捧着一盘子糕点挡在龙念娇身前。
“你这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你小姐的路都敢挡了?”龙念娇故意板起脸喝道。
芳草笑嘻嘻的退开,跟在龙念娇身后进了屋,边走边道:“奴婢发现现在的小姐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虽说时常说些胡话,可性子却讨喜了,奴婢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么?小姐现在对我们可是好极了,所以小姐,您有什么事儿,就跟奴婢说说,奴婢是你的家生丫鬟,肯定是站在您这边的。”
龙念娇皱了皱眉,沉思片刻,“你去给我找两身男装来,快点,小姐我要出府。”
男装?芳草困惑,见龙念娇没解释,心道小姐又说胡话了,可却不敢怠慢,赶紧去准备。
第二十六章 实地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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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芳草再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两件衣服,只是龙念娇打开一看,却是愣的下巴差点脱臼。
“芳草,这就是你找的衣服?”她用两根手指嫌弃的夹起一块衣角,问道。却见那衣服,全身灰不溜秋的,一看就是只有下人才穿的衣服,她的锦袍呢,不是女主们女扮男装都穿的富丽堂皇金光闪闪的吗?为毛她就一身儿灰扑扑的不起眼的仆人衣服?
“小姐,你这突然让奴婢去找男装,奴婢也只能向阿林哥借啊,总不可能跑去大少爷那里借吧。”芳草委屈的道。
“可是,也不能穿这个啊,这多丑多难看啊!”龙念娇瘪着嘴嫌弃的道。
“可这已经是阿林哥最好的两件衣服了,小姐你若再埋怨,奴婢可就拿走了。”芳草说着就作势要拿走衣服。
“哎哎---好了好了,只能将就一下了,真是的,就记得你家阿林哥,看什么时候惹得我不高兴了,我将你嫁给小胖墩儿,看你到哪儿哭去。”龙念娇一把拖过衣服,狠狠的说道。
“别啊小姐,奴婢知错了,小姐在奴婢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阿林阿泰的都靠边站去。”芳草笑嘻嘻的讨好道。
“哼!你这丫头将我那套倒是学了来,去叫彩霞过来,就说我有事儿找。”龙念娇在两件灰袍子中选了一件较干净的,说道。
芳草领了命,立马跑出去,没多大功夫,就带着彩霞来了。
“小姐找奴婢什么事儿?”彩霞上前问道。
龙念娇指了指桌上剩下一件衣服,道:“你将那身衣服换上,跟我出去,我有事要办。”
彩霞也不迟疑多问,点了点头,拿了衣服走到屏风后,没多久就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出来了,顺便还将头发散了开。
“芳草你先给彩霞弄头发,既然衣服都这副样子,头发也就普通点儿,别到时候弄得怪里怪气的。”
“知道了小姐,奴婢这点出息还是有的。”芳草拉过彩霞坐在妆台前,说道。
龙念娇自顾自的走到屏风后,待到再出来时,彩霞已经整理好了,头发高高的绾成一个球,用灰布巾包裹了捆扎实,乍看之下,还真是个仆人小子。
龙念娇无奈的摆了摆袖子,站在二人身前,芳草率先笑出声儿,跟着彩霞也止不住的笑。
“哈哈----小---小姐----你---你这身打扮---哈哈-----”芳草笑的前俯后仰一句话说不完整。
龙念娇也终于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这身衣服,足足大了几个号,松松垮垮的就连挂在身上都难,袖子长出好大一截,脚下更是拖得长长的,一抬脚,就能踩到袍边。
她为难的左看右看,忽的灵光一闪,跑到妆台前抽出一把剪刀,就要一刀剪下去。
芳草见状赶紧拦着她:“诶诶!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你这一剪,可还怎么出去见人。”
龙念娇耸了耸鼻子,道:“只怕你是担心你家阿林哥的衣服,你放心,回头我让人给他重新置一身儿,这衣服不剪剪,才是没法出门了。”
她羡慕的看了眼彩霞,彩霞的个子放在现代,至少也有一米七,衣服虽大了些,但也能穿,而她充其量也就一米六的样子,这衣服挂在身上别说出门,就连走都困难,她能不剪吗?
芳草一听要重新置衣服,也不拦着了,接过剪刀蹲在龙念娇身前,对比着脚边“咔嚓咔嚓”几声,就将一圈拖在地上的多余的布料给剪了,然后又将两只袖子也纷纷剪去,动作豪爽干脆,看的龙念娇一愣一愣的。
“好了!”芳草放下剪刀,拍拍手,满意的看着龙念娇,好似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龙念娇呆呆的在铜镜前转了一圈,抬抬手,再转转身,最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芳草,“你觉得这样就能出门了?”
芳草讪讪一笑,没出声儿,却听彩霞认真的道:“能出去,只是肩膀宽了些,看着怪异了些,乞丐都还能出门呢,小姐你自然也可以。”
龙念娇直接无语,闷闷的坐在妆台前,“还不快来给我弄头发?”
“是是,小姐!”芳草忙笑嘻嘻的应了声儿,不敢怠慢。
待到都收拾好了,龙念娇携着彩霞,二人从后门出了府。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要干什么?”彩霞跟在龙念娇身后,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龙念娇嘿嘿一笑,继续道:“自然是去布庄了,先去我们布庄看看,然后你带我去别处生意火的布庄去,小姐我要实地考察。”
彩霞点点头,直接在前面带路,半点不多废话。
半刻钟后,二人停在一家甚是庞大却很冷清的庄子前。
“这就是现如今龙府最大的一家布庄——飞雪庄了,从这里生产布匹,然后拿到市场上去卖。”彩霞带着龙念娇进了门,解释道。
院子很大,摆放了大大小小各种染缸,染缸后面是一排排竹竿,上面挂着各种颜色的布料丝绸,院子内四五个人在忙活,看到龙念娇二人进来,只拿眼睛瞧了瞧,又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龙念娇自顾自的走到那些晾起来的布料前,仔细的用手摸了摸,质感还算细腻柔滑,只是成色不好,许是见惯了现代各种颜色,她却不知道,她这说的成色不好,在这洛安城却已经算是好的了。
她又转头去看那些染缸,缸内颜料掺杂了太多的杂质,表面浮现出细小颗粒,一看就是染料没磨细的原因,看来这些人因着庄子生意日渐消退,做事也越发心不在焉,只草草了事,也难怪生意会越来越走下坡路。
“喂,你们两个谁家的奴才,当这里什么地方,能胡乱闯吗,还不快点离开。”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二人,见其只是下人打扮,顿时不耐烦的呵斥道。
彩霞正要发作,被龙念娇一拉,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离开吧,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彩霞点点头,跟在龙念娇身后出了庄子。
“小姐,现在洛安城内大半的布庄都属通政使名下,最大的一家就是彩丝庄,专门为彩衣坊提供布料丝绸的。”
龙念娇点点头,道:“去彩丝庄瞧瞧。”
彩霞应了声是,继续在前方带路。
来到彩丝庄前,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各种嘈杂的声音,而门口进进出出的仆人也络绎不绝,手中无不抱着一匹匹丝绸布匹。
进门一看,更是被这里的热火朝天的情形给惊呆了,只见满院子都是忙碌的人,男女老少皆有,每人都在专心的忙自己的事儿,神情看着异常认真,不得不说,与这彩丝庄比起来,飞雪庄真的是弱爆了。
龙念娇依样来到晾起来的布绸前,伸手一摸,触感更加滑腻,而且上色也确实更胜一筹,再转头看那些染缸,染料颜色纯正,清澈的能映出人影。
这一比较,飞雪庄就越发的弱了,龙念娇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二位小哥,可是来看布匹的?我们这里什么样儿的布匹丝绸都有,保管质量颜色都好。”忽的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龙念娇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人。
那人一脸温和,笑眯眯的很叫人亲近,此时此刻,龙念娇是真的有些佩服这彩丝庄了,不仅布生产的好,而且服务态度也好,她与彩霞都是仆人打扮,竟然还能以礼相待,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心中默默记下,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家小姐让来看看,我做不了主,还得回去问问小姐才行,不过我还会再来的。”
那人也不在意,依旧笑眯眯的,“庄内随时欢迎。”
龙念娇点点头,带着彩霞离开。
第二十七章 先斩后奏
回到龙府,龙念娇把自己独自关在屋内,足足两个时辰,芳草站在屋外焦急不得,彩霞则要冷静的多。
“咯吱-----”一声,雕花木门应声而开,芳草赶紧迎上去,关切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龙念娇摆了摆手,一脸疲色的道:“彩霞,你可知道主管整个布帛生意的是何人?”
彩霞点点头,“知道,是龙大爷,原名龙三,是老爷的家生奴才,跟在老爷身边也几十年了,年纪大了我们就尊称他一声龙大爷,现住在城外的东林山脚下,小姐可是要去找他?”
龙念娇点点头,看了眼天色,已近午时,“你去找辆马车来,然后我们就去城外东林山。”
“小姐,您又要出去?您又不准备带上奴婢?”芳草委屈的皱着脸道,活像被人抛弃了似的。
龙念娇无奈之极,想了想,便道:“那好,你也跟上吧。”
芳草这才欢喜起来,拉着彩霞两人去准备马车。
“等等---”刚跑了几步,又被龙念娇唤住:“准备些吃的干粮什么的,我们恐怕要下午才能回来。”
芳草疑惑的正想问,却被彩霞拉着直接拖走。
“彩霞,你为什么不准我问,小姐这几日好生奇怪,她是要干什么?”芳草一边收拾一边疑惑的道。
“小姐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时候到了她自然也会跟我们说,我们现在只需要按照小姐的吩咐做好我们该做的。”彩霞淡淡的道。
芳草瘪了瘪嘴,继续手边的活。
待到马车准备好了,三人悄咪咪的从后门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洛安城郊外有一大片山脉,据彩霞的描述,山脉以东的部分,都是属于将军府的,山脚下也有诸多土地,也都隶属于将军府名下,龙念娇对此唏嘘得意,她又摊上了个有钱爹爹,老天对她当真厚待啊。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城外山脚下停下,彩霞在前方带路,三人直奔龙大爷家。
龙大爷的屋子建在树林里,屋子后面就是那片大山,没多大功夫,几人就来到一间竹屋前,竹屋虽然简朴,但出奇的大,屋外为了大大的一圈栅栏,透过栅栏,可以看到院内两边种了百来棵足有一人高的树,郁郁葱葱的,靠的近了,才发现是满院子的桑树。
龙念娇来到栅栏前,大喊一声:“有人吗?龙大爷在吗?我是将军派来的,有人吗?”
没多久,就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脸上却笑的跟蜜似的甜。
小男孩来到栅栏跟前,问道:“你找爷爷干什么?爷爷现在在山上呢,你是将军派来的?爷爷说了,就算是将军大人亲自来,他也不会将这些桑树卖给别人的。”
龙念娇怔了怔,温柔一笑,道:“姐姐不是来劝你爷爷卖桑树的,姐姐这是来帮你们的,你告诉我,你爷爷在哪儿,我和他有事儿要商量。”
小男孩明显很单纯,一听不是来卖桑叶的,赶紧将院门打开,道:“那几位姐姐就屋里坐坐吧,我去叫爷爷,他现在在山上看那些狗屎桑呢。”
“诶等等!”龙念娇唤住就要跑开的男孩,道:“不用了,你直接将我们带上山吧,正好我也想去山上看看。”
小男孩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吧!”然后朝竹屋后面走去。龙念娇朝彩霞二人点头示意跟上。
来到竹屋后,龙念娇才发现整个竹屋都被栅栏围起来了,屋后栅栏也有个小门,小男孩儿打开门就直接沿着一条羊肠小道顺山而上。
“这条路就是山上的路,爷爷专门将屋子建在这里,就是为了方便上下山。”小男孩一边走一边道。
不过龙念娇已经没工夫听那些了,她现在与同彩霞芳草,都是提着裙角,满头汗水小心翼翼的走着,绣鞋踩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几乎走不稳,裙子也被路边的各种荆棘枝桠给撕烂。
芳草哭丧着脸,“小姐,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啊,这路怎么走,眼看着越来越上去了,这边上还是悬崖,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可不得残了废了。”
龙念娇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的停下,“诶诶,等一下等一下,容我们休息一下。”
那小男儿转过身,认真的道:“我不叫诶诶!我有名字,叫龙旦。”
“好好,小鸭蛋儿,我们先歇歇,我快要累死了。”龙念娇以手为扇,寻了块凸起的石头坐下道。
芳草看着周围草草渣渣的,也不敢坐下,只得靠在一颗树上直喘气,彩霞倒是没顾忌,直接一屁股坐下。
龙旦也在不远处蹲下,埋头不知道在玩儿什么。
休息了半刻钟,龙念娇终于重新站起身,先将碍事儿的裙摆直接拉起来别在腰带上,因为这身衣衫外面是裙袍,里面则是一套衣裤,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春光乍泄的问题,然后将宽大的袖子也一并挽起来,看着虽不伦不类,可也轻便了许多。
“你们也将袖子和裙摆挽起来,这样要好走些。”龙念娇冲二人吩咐道。
彩霞只是愣了一愣,便照办,芳草则苦着脸,“小姐,这---这成何体统啊,你这样子若是被外人看到了,可就成了败坏风德了。”
“快点,别磨蹭了,这山郊野外的谁来看你,这地里的农民不都这样穿的,不带你来呢,你又抱怨,带你来呢,你还要抱怨,你干脆直接下去等着我们算了。”龙念娇不耐烦的摆手道。
见龙念娇有些生气,芳草也不敢多说,赶紧学着样儿的将裙摆袖子都挽起来。
如此又走了一刻钟,终于在几人快要累趴下的时候,山顶到了。
山顶是一片很大很空旷的地皮,上面种着许许多多的桑树,龙旦说了句“等着”,便“噔噔噔”的跑进桑树林,片刻后,带着一老人出了来。
老人胡子虽一大把了,但精神甚好,红光满面,腰板儿也挺直的,走路步步坚实,龙念娇已整理好仪容,走到老人跟前,“龙大爷,我是-----”
“大小姐怎么来这里了?”龙三诧异道,忽而又一脸愤愤,“是老爷派你来的?老头子我说了,就算死,我也要把这片桑树林带进棺材,觉不会卖的。”
龙念娇嘴角抽了抽,“龙大爷,你别急,先听我说,我是爹爹派来的,不过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是来帮你的,因为往后龙府的布庄都归我管了,我来这儿是想跟你商量以后布庄该怎么运营下去。”
龙三眉头一皱,似是不敢相信,“大小姐不是蒙我的?老爷真的这么说?”
“那是那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龙念娇面不红心不跳笑的灿烂。
“嘶----”龙三仍旧疑惑的抽一口凉气,“不对啊,你是个女儿家,老爷怎么可能让你来接管布庄?”忽的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脸色一沉,“老爷是想破罐子破摔?大小姐是觉得好玩儿才来的?你当这是游戏?哼!你走吧,否则我就拿扫把撵人了。”
龙念娇无奈的叹了口气,总算体会到什么叫有理说不清了,“龙大爷,龙大爷,你先听我说,我有信心让布庄在我手里活过来,你先给我个机会,反正现在布庄已经不行了,你就当死马当活马医,行不?”
龙三紧紧地盯着龙念娇,心想若是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玩味,就立马拿扫把撵人,可是,他看到龙念娇一脸的认真,还有自信,似是只要交到她手中,一切都有希望,他顿了顿,像是被一根线牵着似的,缓缓点头。
第二十八章 嫁接技术(上)
几人在阴凉处坐下,龙三虽然答应了,但仍旧时不时的拿探究的眼神看龙念娇,弄得后者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在骗人似的。
龙念娇看了看周围的桑树,不禁皱起眉来,“龙大爷,这些桑树怎么与你院子中的桑树不同呢,片儿小不说,还跟营养不良似的。”
“营什么?”龙三问道。
龙念娇赶紧摇头摆手,“没什么,我是说这些叶子又小又薄,而且叶片还发黄。”
龙三“嗯”了一声,“这是狗屎桑,叶片是小而薄,但是这也是最普遍的桑树了,我院子里的那是云桑,叶片厚且大,若是种子多,我也不用看着这些狗屎桑了,好些年前那院子里才稀稀拉拉十来颗,种一颗桑树不容易,等它长大能摘桑叶了,得需要好几年。”
“这洛安城中都是这样?桑叶都用这狗屎桑?”龙念娇不禁问道。
“那是当然了,不然用什么,这狗屎桑是天然生成的,种子又多也好种,我们每年养蚕都会将蚕分两批,大多都是用狗屎桑喂,小部分则是用云桑喂,那一小部分蚕,不仅长得好,吐丝多,茧结的也大,自然织出来的丝绸也就好,卖价也就高。”
“为什么现在布庄经营不下去了?”龙念娇继续问道。
“哎----我们的技术比不上人家啊,我也去看了看,那丝绸确实比我们好。”龙三叹了口气道。
龙念娇蹙着眉沉思片刻,道:“若是我们有很多云桑,那养出来的蚕就好,吐出来的丝也比人家多比人家好,是不是这就算是首赢了。”
“这还用想吗?用云桑和用狗屎桑的差别很大,彩丝庄那伙人就看中了我那一百多棵云桑,老爷之前还劝我卖了,我能卖吗?那可是我几十年的心血啊!”
龙念娇“嗯”了一声,又沉思起来。在现代她还小的时候,就经常去农村爷爷家玩儿,爷爷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不喜欢城市的喧哗,所以一辈子都呆在小山村儿里,种几亩地,养些牲畜什么的,而爷爷最喜欢做的,便是养蚕。
那时候她还小,觉得那一个个小小的胖胖的蚕很可爱,也就时常跟在爷爷屁股后面搅合,爷爷种了很多桑树,每到春季或冬季就会给桑树嫁接,说是来年就能长出好桑叶,她现在想想,那嫁接技术她还依稀记得。
龙念娇有些兴奋,觉得自己终于能踏出第一步了,她霍的起身,道:“龙大爷,我们现在下山,我有办法让你这片地都长出云桑来。”
龙三猛地一怔,瞪圆了眼看着龙念娇,呆呆的问道:“你---你说什么?你说这一地?这山上的地?全部都长云桑?”
龙念娇被龙三的表情逗乐了,她笑着点点头,“现在我们下山,我教你怎么弄,你院子里还有没有狗屎桑?”
“有啊有啊,有几颗土生土长的,我懒得除,就任它们长了。”
“嗯,那就好,我们先下去吧。”龙念娇率先按原路往下走,芳草和彩霞二人默默跟上,龙三脸上带着些期盼和不置信,龙旦乖乖的跟着爷爷身后。
下山比上山要轻松的多,没多久,几人就到了竹屋。
站在茂密的桑树前,龙念娇忽的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有些急切的问道:“龙大爷,你有没有去年冬季的云桑桑条?就是上面有芽孢的那种?”
龙三为难的道:“那怎么会有,这些桑树多长一根条子都不容易了,怎么还会去折它,倒是有坏的,不过都用去做柴火了。”
龙念娇满脸失望,刚才的兴奋劲儿就被这么呼啦一下,给一盆子泼了个精光。她记得爷爷说过,嫁接用的芽孢须得是冬季的满芽,保存到春季后才能用,现在已经四月份了,到哪儿去找芽孢,虽然现在可以开始存芽孢,可也得等到冬季十二月份,她如何等得了?
她颓然的靠在桑树上,低头不语,看的龙三干着急,想问又怕得出什么不好的结果。
“姐姐,那个----那个你说的桑条,我---我有!“忽听龙旦小声说道。
声音虽小,龙念娇却听的明白,脸上一喜,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几步跑到龙旦跟前,蹲下身子与龙旦平时,“鸭蛋儿,你有,你说你有?真的,你别骗姐姐啊!”
龙旦有些愣愣的,看了眼爷爷,有些怯怯的说道:“我----我想做个弓,就---就趁爷爷不在的时候,砍了几根,后来一直不敢拿出来做,就一直藏在地窖里了。”
“什么,你这小子竟敢背着我砍桑树?你---你你你,你想气死我啊,我就说那桑树怎么有口子,原来是你,你这小子,你看我不打死你,不打死你。”龙三一听,顿时火了,像他这种将桑树看成命根子的人,怎会容许别人对桑树行不轨,说着就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要打龙旦。
龙旦吓得窝在龙念娇怀里,“姐姐救我,爷爷打了我我就不给你桑条了。”
龙念娇挡在龙旦前面,道:“龙大爷,你还得感激你这孙子,若不是他,你也别想要满地的云桑了。”
龙三一顿,举起的手缓缓放下,看了眼龙念娇,又看了眼龙旦,依旧愤愤的道:“你这小子,若是真的弄拙成巧了,我也就不打你了。”
龙念娇转身看着龙旦,“鸭蛋儿,快带姐姐去你说的地窖。”
龙旦点点头,乖乖在前面带路。
几人来到一个地窖门口,地窖被木门板挡住,龙三将地窖打开了,等了一会儿,方才率先跳下去。
接着龙旦也跳了下去,龙念娇说了句“你们在上面等着”,就准备往下跳,却被彩霞一把拉住,“小姐,奴婢下去吧!”
龙念娇笑着拍了拍彩霞手背,摇摇头,将裙摆挽在腰间,纵身一跳,“咚”的一声,落地了。
地窖不大,也就三四平,高度也就一米多高,地窖内温度比地面高,龙念娇看着龙旦道:“桑条在哪儿?”
龙旦却怯怯的看着龙三,迟迟不语。
“你快点拿出来,我不打你。”龙三没好气的道。
“真的?真的不打?若是打了怎么办?”龙旦不信任的道。
“打了?打了还能怎么办,我打了你难不成你还给我打回来?”龙三喝道。
“哎呀好了好了,正事要紧,鸭蛋儿你放心,今日我绝不会让你爷爷打你的。”龙念娇承诺道。
龙旦“哦”了一声,走到地窖边上,一阵窸窸窣窣后,扯出一张破烂的布条,指了指角落,道:“就在这里。”说完赶紧一跳,躲在龙念娇身后。
龙三瞪了他一眼,走到角落边上看了看,却是猛地转头,恨恨的盯着龙念娇身后,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混账小子,这就是你说的几根?你这都有几十根了,你----你----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非要打死你不可。”说着就作势要动起手来。
龙旦吓得死死抱住龙念娇的腰身,龙念娇也赶紧挡住,劝道:“大爷,大爷,你冷静,冷静,桑条越多越好,越多越好啊,我会让你收获一地的云桑,你先冷静。”
龙三气呼呼的放下手,面上依旧恨恨,“好小子,真是好小子,行啊,我今个儿就不打你,回头庄里人来摘桑叶,你就跟着去,我这竹园是不敢养你了。”
“爷爷,你别啊,我错了,你打我吧,我错了,以后都不敢了。”龙旦放开手,跑到龙三跟前哭道。
龙念娇看着二人上演爷孙情谊,嘴角一阵抽搐,“好了,都闭嘴。”她说着就转身去看桑条,却是脸上一喜,道:“天呢,有这么多,够了,够了,发了,发了这次,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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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嫁接技术(下)
将一捆桑条搬到院内,龙念娇止不住的满脸笑意,她的信心又回来了,精力又回来了,此时兴奋的不行,细细数了数,这一捆至少也有七八十根,而且因为是有选择性的砍下,每一根都又长又粗,上面的芽孢因为在地窖中过了个冬,已经发育的很好了,正是最好的接穗。
龙念娇从中抽出一根,走到一颗狗屎桑面前,道:“有没有刀给我拿一把来。”
龙三冲龙旦使了使眼色,后者赶紧跑开,没多大功夫就又回来了,左手一扬,一把镰刀在手中,“行不?”
龙念娇怔了怔,道:“换个小点儿的。”
“那这个呢?”龙旦右手一扬,举起一把菜刀来。龙念娇吓了一跳,直摇头,“不行不行,这个也太大了,大概两指宽五六寸长的就行。”
“两指宽,五六寸长?”龙旦摇了摇头,为难道:“没见过这种刀。”
龙念娇叹了口气,看着那把菜刀,“那就菜刀吧,将就用用也行。”
她接过菜刀,龙三几人赶紧围了上去。
“我这叫嫁接技术,就是将好的桑树芽接到坏的桑树上,来年开春坏桑树上就能长出好桑叶来。”
“这种事真的可以吗?怎么会坏桑树上长好桑叶?”龙三又是震惊又是诧异的问道。
龙念娇皱了皱眉,这其中原理她确实知道,只是解释起来就费力了,干脆不说,“你别问那么多,反正我这里技术交给你,你照做,到时候就能收到好桑叶,满地都是云桑。”
左手拿起一根桑条,右手拿着菜刀,比比划划后,小心的用菜刀在芽孢下方半厘米处划一道口子,口子深达木质处,接着在芽尖略上方向下一刀纵切,连皮带芽给削下来,最后出现在手中的就是一颗带着芽的一厘米长的东西。
龙念娇指了指手心的芽道:“这东西叫接穗。”又指了指狗屎桑的一根桑条,道:“这叫砧木,现在我要把接穗接在砧木上,龙大爷你看仔细了。”
她说着就拿了菜刀,在狗屎桑的一根枝干上,先划开一道口子深达木质处,然后纵切向下至一厘米处就停止,并未将皮削掉,接着将手中接穗插在那道口子内,再将皮重新按回原处,道:“拿根布条来。”
龙旦赶紧跑开,很快就拿了根布条递到龙念娇手中。
接过布条,将衔接处仔细包好,最后只留下那个芽孢在外面,龙念娇抹了把汗水,说道:“过程就是这样,等来年开春,不,或许等不到开春,就能长出枝桠,而且还是长得云桑,龙大爷,你照着我刚才的方法做,若是还有人手,就都教教,一根桑条上有二三十个芽孢,每一棵桑树嫁接两至三个芽就够了,这样那山顶上一地都能够,哦,还有,将狗屎桑某些太粗太壮的枝给砍了,这样芽会好生长些。”
“这样,这样真的能行?这个就像是缝合上去的,也能长出枝来?”龙三越来越困惑,不禁问道。
“相信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那刀,你空了就差人去铁匠铺瞧瞧,说说我说的那种小刀,让给打上几十把,小刀好用,对了,嫁接最好就在这几天完成,多找些人手。”龙念娇嘱咐道。嫁接最好在冬至或春分弄,现在已经四月,算是晚的了。
看着龙念娇一脸的信心,龙三忽的不愿多问了,他现在只想相信,虽然这嫁接技术很令他震惊,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事儿有戏,忙不失的点头,道:“那我明日就去庄子上请人,将这事儿尽快给办了。”
“可是那飞雪庄?我看里面就稀稀拉拉三四人,够了?”龙念娇问道。
“呵呵----好歹那么大个庄子,我们养蚕采丝织布都在庄子上,那庄子后面还有名堂,大小姐以后去瞧瞧就知道了,人数肯定够的,好歹也是将军府名下的,也不会寒碜到哪儿去,而且我们可不止一个庄子。”龙三笑呵呵的说道。
闻言,龙念娇也不再担心,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道:“那我们就先回府了。”
龙三赶紧携带龙旦送了三人离开。
回到龙府,天色已经大黑了,三人依旧悄悄从后门进去,一路无人,待回到林苑时,龙念娇终于松了口气,白日忙了也没顾着吃饭,现在饿的头晕眼花,赶紧吩咐芳草去准备吃的。
彩霞陪在龙念娇身边,替后者又是捶腿又是捶背的。
“小姐,你可是打算接管布庄了?”她问道。
龙念娇微微点头,有些得意的道:“是,以后布庄赚了钱,可都是我们的了,我们存做私房钱,到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彩霞不语,认真的捶腿,面上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自从跟着这位小姐之后,她觉得做的事儿都变得有意义了,感觉日子也不再那么无聊了。
“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一块儿打理,我出主意,你出体力,咱们得了钱平分,当然了还有芳草,那丫头从小跟着我,也不能亏待了。”龙念娇笑的贼兮兮的,说道。
“对了,你不是说龙大爷主管布庄的吗?怎么又弄起桑树来了?”龙念娇继续问道。
“龙大爷是个尽职的人,布庄里里外外他都要管,他手下也培养了好些人,个个儿都是能手,庄里内外都听龙大爷的,大爷年轻那会儿可了不得了,整个洛安城都知道他,不过现在年老了,精力也就大不如从前。”
“而且技术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套路,倒是布庄也就渐渐被别家取代了。”龙念娇补充道。
“正是。”
龙念娇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的说道:“彩霞,你明日再陪我去一趟彩衣坊。”
“是,小姐!”彩霞躬身应道。
翌日清晨,龙念娇带着彩霞出了门,这次芳草学乖了,也不吵着要跟上了,龙念娇念她一人闲得慌,给了个轻松的活儿,权当打发时间。
因着清晨还比较早,彩衣坊才刚刚开张,掌柜的将布匹都摆在柜台上,一边收拾一边还特有情调的哼着曲儿。
“掌柜的,心情好啊,是不是这几日生意不错啊?”龙念娇一进门就熟客似的寒暄。
那掌柜的一见是龙府大小姐,赶紧放下手中的活,笑嘻嘻的来到其跟前,道:“大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
“嗯!有些事儿要办,正巧看到你这儿开张了,就进来瞧瞧,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事儿会叫你的。”
“呵呵---那大小姐随意看,小的先去忙了。”掌柜的嘿嘿一笑,又转身继续忙自己的。
龙念娇随意的在周围晃了几眼,忽的问道:“对了,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件百褶如意裙倒是挺好看的,是西凉的童师傅吧,你这儿可还有他做的衣服?”
掌柜的赶紧回身道:“现在没了,得过几天才有货呢,小姐你是不知道,那童师傅裁的衣服可受欢迎了,他做衣服的那些布料都不是寻常,小人眼拙,竟是还从未见过那种布料呢,那颜色啊,质感啊,样样儿都好的没话说,只是贵了点儿,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龙念娇嗯了两声,不禁疑惑道:“那你多拿些货不就得了,多拿多赚不是。”
“小姐您有所不知啊,这童师傅衣服做的好,脾气却古怪的不行,他一月只裁三件衣服,那西凉的女子个个儿都击破了脸皮要,我们能拿到货已经很不容易了。”
“哦---有才嘛,大多都有怪脾气,也正常。”龙念娇叹道。
“是啊,听说西凉的宰相大人可是天天瞅在童师傅的院门口呢,恐怕不止衣服这么简单。”掌柜的一脸八卦的道。
“呵呵,看来那位童师傅还挺受欢迎的,掌柜的,将你这上面那间蓝色袍子给我包起来。”
“是是,小姐稍等。”掌柜的满脸喜意的赶紧去包衣服。
出了彩衣坊,龙念娇眉梢挑了挑,道:“彩霞,看来我还得去西凉一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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