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见人下菜想当然
孙秀丽被儿子抢话，微微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正想再说些什么，被又儿子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制止了。
孙秀丽闭嘴，她可以不把刘玉峰放在眼里，却不会反驳刘建国的意思。
“玉兰，保兴，恭喜你们了。”刘玉峰原本被孙秀丽的话弄得黑了的脸，因为儿子的举动又好了许多，赶紧赶在孙秀丽再开口之前，给妹妹妹婿道喜。
刘玉祥和文静也紧随其后给他们道喜，场面一时倒是和乐融融了起来。
孙秀丽虽然看懂了儿子的眼色不再说一些扫兴的话，但该占的便宜她才不会放过的。
“国栋，华安，快喊人。”孙秀丽抱过刘红霞手里的两岁儿子章华安，又牵着刘国栋的手，示意他们喊人。
“姑婆，姑公……”两个孩子来时的路上已经被教过，所以很是稳当地喊了人。
“诶，诶，好孩子……”刘玉兰真心笑得很开心，她跟孙秀丽不对付，对哥哥家的孩子却还是很喜欢的，毕竟是他们刘家的血脉，尤其还是隔了辈的小娃娃，可爱的紧，大人再有什么龌龊，也不会迁怒在孩子身上，“等一下姑婆啊，姑婆给你们拿糖吃。”
刘玉兰没想到他们一大家子都会来，所以没有准备红包，立刻回房包了两个，抓了几把糖，出来一人给了一个。
小孩子第一次上门会给红包，这是习俗。
孙秀丽很满意，接过孩子手里的红包递给了儿媳妇卫晓玲和女儿刘红霞，毫不客气。
卫晓玲和刘红霞被她们妈的举动弄得很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和刘玉兰道谢。
刘玉兰笑笑并不放在心上，她对孙秀丽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她今天能安安分分的吃饭，别给她整幺蛾子。
今天是她闺女的好日子，她要是今天敢闹，那就别怪她不给她脸了。
“好了，他们都走远了，我们也快跟上吧。”王保兴脸上带着憨笑，刘家亲戚都能来，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觉得很高兴，说明媳妇的娘家人都认可了他这门亲戚。
王保兴推出自行车，“你们谁骑车带着两个孩子吧，可以省点力。”
章丘走出来接过了车子，“我来骑吧，带着红霞和华安，国栋坐前面杠子上。”
他们一路过来，从红星镇走到上黄村，抱着孩子，确实也累了，能省点力再好不过。
刘玉兰锁好门，一行人跟上大队伍往杨柳村去。
杨柳村杨家，老赵带着人已经把喜宴热热闹闹办了起来。
刘家人来了差不多一桌，幸好杨志刚桌数备的足，倒是没出现客人来了坐不下的情况。
孙秀丽看着宴席上的酒肉，心里很不爽地撇了撇嘴，轻声对刘玉峰咕噜，“想不到你妹妹这些年混的很不错嘛，自行车都骑上了，上次还让买了缝纫机。这嫁闺女的嫁妆看着也不少，找个女婿家更是富裕的。哼……你啊，以后别再傻了，人家根本用不着你接济。”她已经悄悄问过闺女了，刘玉兰给的红包也不小，倒是舍得。
刘玉峰对此不可置否，他心里真心为妹妹高兴，妹妹这是苦尽甘来了啊。
“二叔，我这表妹夫是做什么的啊？看着人缘很不错啊……”刘建国自从到了王家，看到杨志刚开来的那辆车开始就在观察，到了杨家这边，看到门口还停了另外两辆车，心里对这个表妹夫就更加重视了。
这个时代，自行车都少见，这里却出现了不下十辆，汽车更是难得一见，却有三辆。
那边两桌客人看着穿衣打扮也知道有些来头。
这个表妹夫不简单啊……
刘玉祥是很看不上这个大侄子的，很是眼高于顶，见人下菜碟的功夫一流。
他心思一转，笑道，“我这外甥女婿之前是部队当兵的，听说混的不错，转业回来后就到了镇上的武装部当了队长，去年又调了职，现在是钢铁厂的厂长。怎么？你爸都没告诉你吗？如今你姑姑姑父都是钢铁厂的正式员工了，还在厂里分了房，日子好过着呢……”
也要让他明白，他们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是谁家都想要占他家便宜的。
刘建国有些懊恼，他不知道，这个表妹夫居然这么能耐，心里一衡量，立马笑道，“那还真不知道，爸，你怎么也不早点跟我们说说啊，过年的时候都没留姑姑姑父他们吃个饭，真是太失礼了。”
那天他不在家，去岳父家拜年了，但回来就听到了他妈的抱怨，原本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就觉得后悔了。
他是一个会专营的人，对于一切有能耐的人，他都是秉着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能交好就交好的思想。就算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恶，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要求到人家跟前或是犯在人家手里。
他之前只以为王家就是在地里刨食的普通农民，时不时上门打秋风的落魄亲戚。这样的人家，母亲赶了也就赶了。
现在，看着外面的小车，他觉得还是可以来往走动一下的。
不过，他这想法是不是有些太想当然了啊……
毕竟，这世间的人和事，不会总以他的自我为中心转悠。想怎样就怎样，你当别人没脾气？还是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杨志刚带着王盼娣出来一桌桌敬酒。到他们这桌时，刘建国端着酒杯开口道，“恭贺表妹夫，表妹新婚之喜。明年过年我家请客，你们都要来啊……”
他以为他这样说了一句，之前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不成？
“呵呵，谢谢。”杨志刚呵呵笑着，至于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他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万事还要以媳妇为主呢。
一桌桌酒敬完，有真心实意的祝福，也有敷衍了事的客套。杨志刚却不在乎，他只知道等了这么久，终于娶上了媳妇。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幸福的日子在向他招手。
吃过宴席，刘家人告辞，心情复杂之极。
回程路上，刘建国交代孙秀丽，以后见到王家人客套些，孙秀丽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回答。
137又是一年寒冬月
随着杨志刚和王盼娣的婚礼结束，两人正式开启了没羞没臊的夫妻生活。
杨志刚老男人初开荤，日日不知餍足，幸福的天天笑脸迎人。
王盼娣这朵娇羞的花儿也被滋润地娇艳欲滴，绚烂绽放。
两人小日子过得惬意，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好消息。
王盼娣怀孕了。这可把杨家长辈们高兴坏了。杨爷爷年纪大了，如今的心愿就是希望大孙子能抱上大胖儿子。想不到大孙子这般争气，结婚不到两月就成了。
王盼娣出嫁，王家最有感触的就是王苗苗了。放寒假回到家中，马上就要过年，家里的活计没有王盼娣在，全都压在了王苗苗身上。
以前都是王盼娣主厨，王苗苗打打下手。如今，难不成指望刘玉兰每天上班回来后再做吗？她可还要脸呢……
于是，王苗苗撸起袖子加油干，变成了她主厨，被她强行扣下的王家宝给她打起下手。
王苗苗的手艺自然没有王盼娣好，磕磕绊绊做好一顿饭，谈不上多美味，能吃饱就行吧。
“三姐，这菜炒烂了，炖蛋也不行，不嫩滑……”王家宝不客气地挑着刺，又嫌弃道，“就你这手艺，嫁去婆家还不得给人嫌弃死。啧啧……姐，你真要加油了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姐啥啥都变得优秀起来，这就显得他这个弟弟一无是处，压力好大啊。如今，总算发现她一样不擅长的了，还不得好好埋汰一下她。
王苗苗咬着筷子头，恨恨瞪着他，“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不想吃就不要吃，你自己烧去。”
王家宝蔫掉，低头扒饭。
“你弟说的没错。”刘玉兰难得得赞同了王家宝，语重心长地对王苗苗道，“你姐在时，妈也没注意，你这手艺确实要好好练练，不说有多好，也不能太差了，嫁人后才不会被嫌弃，唉，女孩子光读书好也不行……”
“妈，我还小呢……”王苗苗很想说她是不婚主义，不会嫁人，不存在被人嫌弃的一天。
但也知道，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不会当一回事，所以也别费那口舌了。
“不小了，等你高中毕业，托你姐夫也在厂里安排你个职务吧，然后就可以慢慢挑对象了。”刘玉兰想着就忍不住想笑，儿女渐渐都大了。盼娣已经怀上了，明年就可以抱上外孙。
再看看儿子，长得不差，高中学历，再找个正式工作，娶妻生子，她抱孙子的日子也不远了啊。
王苗苗惊恐，她妈也太着急了吧，感觉不妙啊，只能再次强调，“妈，我还小呢，不着急。”
“我知道，也不是现在就让你结婚。”刘玉兰安排的明明白白，“先挑对象，又不是相亲一次就能成功，总得挑个满意的，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人品，看得好了也要个两三年了，到时你正好十八，可以领证了。”
王苗苗脑子嗡嗡作响，强撑着笑道，“不行，我舍不得爸妈，不到二十岁不搞对象。”到了十九岁时就可以高考了，到时候考出去，慢慢拖着吧……
“呵呵，女孩子哪有那么晚嫁人的。”刘玉兰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呀。
王苗苗无法，连忙转移她妈的注意力，“反正我不着急。妈不如早点给家宝找个媳妇，早点让他给你生孙子抱呗。”
死道友不是贫道，哼……让他小子看她好戏，还幸灾乐祸偷笑。
“嗯，到时一起相看。”刘玉兰已然有了想法，“你们姐夫能干，你们毕业出来工作我就不着急了，到时让他费心安排一下，只要有了好工作，找个好对象就不愁，呵呵……”
这下王家宝坐不住，着急了，“妈，我才不要去厂子上班。”
王保兴看着儿子奇怪道，“不去厂子上班，你想干嘛？”
“我……”王家宝心中着急，这小半年来，他跟着杨志刚去打猎，学了不少本事，也赚了一些钱。可他问姐夫参军的事，他总是推脱，问江大哥，也一直说没联系。
他一开始信了，现在却又不太确定了，总感觉姐夫在敷衍他。他知道肯定是爸妈这边不同意，所以姐夫不敢帮他忙。
“你什么？”刘玉兰见儿子吞吞吐吐，这是有事啊……立即重视了起来。
王家宝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想去当兵。”
“什么？”刘玉兰激动地惊叫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喘着粗气，然后垂下眼睑，冷漠道，“我不同意。”
王保兴也沉下了脸，他沉默着，听了刘玉兰没有余地拒绝后，跟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王家宝知道这会遭到父母的反对，可真到被拒绝了，心里止不住地难过。
刘玉兰微微颤抖着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咀嚼，只是单纯地咀嚼着，然后咽下去，“啪”，筷子拍在桌子上，她激动道，“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安安分分待在家里。”
绝对的一言堂，但也说明了原因，就是不想让他去冒险罢了。
王家宝似乎也知道，只能是这个原因，可是，他现在正在叛逆期，也冲动得很，父母不让做的事情他偏要做，“我不，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天天上班，做着千篇一律的工作，这种生活不是我要的。”
说完，他扔下筷子，站起身，踢开凳子就跑了出去。
“家宝，你去哪？”王苗苗连忙站起来询问。
“不用你们管。”王家宝丢下这句任性的话，人就跑没影了。
刘玉兰沉着脸，内心五味杂陈，却还嘴硬道，“算了，别理他，惯的他的。”
说着，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只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王苗苗心里忍不住叹气，还是主动道，“我出去找找吧，天都暗了，他一个人在外面，哪能让人放心。”
“我去吧，你们待在家里等消息。”王保兴站了起来出去找人。
王苗苗默默坐下来，心里复杂之极。
138初次回想未来路
王苗苗感觉自己做错了，她是不是不应该引导家宝向往部队生活啊……
她当时只是觉得高中出来去当个两三年兵，男孩子锻炼一下，然后再考个好大学，这样的人生对于王家宝来说，应该是最好的。
可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她认为好的人生，真的就是他自己想要的人生吗？
而且，爸妈他们的顾虑与意愿是不是也应该被理解被尊重呢？
他们如此反对，王家宝又如此坚决，现在闹出矛盾来了，她该怎么办？
其实，高中毕业出来上个两三年班再考大学也完全没问题啊……
王苗苗别说有多懊恼了，觉得自己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处处插手别人的人生，以为他好的名义，做着讨人厌的事情……她开始有些自我厌弃了起来。
其实，王苗苗有些想多了，想过头了……
王家宝想当兵这事，主要还是他自己的意愿，一切的缘分使然。身边有两个优秀的军人，使他崇拜向往，这个过程是一点一滴慢慢形成的，并不是王苗苗一个刻意引导就能达成。
王家宝不是小孩子，到了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年纪。他能出现这个意愿，也是他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他有男孩子身上特有的热血，也敢于冒险。从他这几个月，每次回来都缠着杨志刚要去山里打猎就能看出来。
小时候就一天到晚在外面疯玩，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如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饭桌上，菜冷了。等待的心是那么焦虑难熬。
王保兴匆匆回来，“家宝回来没有？”
“没有啊……你没找到他吗？”刘玉兰坐不住了，心慌慌道，“这臭小子，死哪去了啊？”
“我村子里找遍了，几个和他玩的好的人家都是看过了。”王保兴急得直跺脚，懊恼叹气道，“唉，我再去找找，搞不好是走了岔路。”
说完，人又走了。
“苗苗，妈是不是做错了。”刘玉兰心里有些委屈，有些崩溃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只希望他好好待在我的身边，有错吗？”
王苗苗默默听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发现此情此景很像当年二十一世纪时代的自己离开老家时的情景。
那时她已经在大都市实习，有年回家，母亲安排了个相亲对象，并要求她回去结婚。她不愿意……她的母亲也是这样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她只有一个女儿，只想她待在他们身边，好好过日子。
可是……什么才是好好的过日子？那样的日子是她想要的吗？不是啊……所以，当时的她走了，毫不犹豫离开了家。
那，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她又会怎么选择呢……
“没错，可是……也许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王苗苗轻声回答了这世的母亲，也回答了自己。
是的，回到过去，她还是不会留在乡下，和那个男人结婚，过着父母眼中所谓好好的日子。
是的，重活一世，她虽然懊恼自己过度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而忽略了享受生活，却并没有放弃掌握自己的命运。否则，她又何必刻苦学习，年年月月拿第一，规划着未来。
得过且过，岂不快哉？
她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能将就的人啊……
听了王苗苗的回答，刘玉兰有些难言地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车铃响声。
“刚子，你……家宝……哎哟，你这孩子……”王保兴寻找无果，正垂头丧气回来，正好看到杨志刚骑着车子过来，然后，又看到了车后座的王家宝，心里又高兴又难受。
高兴孩子没出事，总算找到了，难受孩子的不懂事，让父母操心。
屋里，王苗苗和刘玉兰听到声音，知道王家宝没出事，都松了口气。
王保兴引着杨志刚进门，王家宝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像棵失去水分濒临枯萎的小草。
“爸，妈，我把家宝送回来了。”杨志刚刚刚看到王家宝时真的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听却是当兵的事，心里也不由紧张了下。
怕岳父岳母担心，就推了自行车快速把他带回来了，一路上，他也说了很多，就是不知道那小子听进去了没有。
岳父岳母这里也要先告罪一下，“爸妈，都是我不好，家宝想要去当兵，可能就是因为我当过兵，他才觉得当兵酷，也想要尝试。”
“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心大了。”刘玉兰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没有怪罪杨志刚。
这世间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孩子有向往目标，也不能说他错啊，他那是上进，要是换了别人家的大人可能还巴不得呢。
“你吃过晚饭了吗？盼娣在家怎么样？孩子还乖吗？”刘玉兰没有继续那个话题，问了他别的话。
“吃过了，她好着呢，孩子也乖，没有折腾他母亲。”说到这个，杨志刚就忍不住笑了。
王盼娣怀了孩子，那是他们的孩子，他兴奋地几天没睡好。
虽然也有不能继续吃肉的遗憾，但那是他期盼已久的生命，为了这个小生命，让他委屈几个月素上几个月也心甘情愿。
“好就好，只要你们都好好就好。”刘玉兰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感慨，她忽而又笑道，“盼娣怀孩子辛苦，可能脾气会比较大些，你多多让着她些。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做的不好，等她生完孩子，我来教训她。”
“妈，我知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杨志刚慎重保证道。
刘玉兰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怀孕的禁忌，就在这段时间，王苗苗又把冷掉的饭菜又热了一遍。
“爸，妈，菜热好了。姐夫，你再吃一些吗？”王苗苗把饭菜摆上桌，招呼着众人。
“不了。”杨志刚站起身，对刘玉兰和王保兴道，“爸，妈，我先回去了，盼娣还在家等着。至于家宝，你们放心，你们不同意，我肯定不能帮他，他想去参军也没有门路。好好劝劝他，他会明白你们的良苦用心的。”
139心生执着有些难
王家宝听了杨志刚的话，头垂得更低了。什么也没说，从小板凳上站起身，转身就离开堂屋回了房。
“砰”……房门被关上，显然，这是无声的抗议。
堂屋里的众人都不由蹙了蹙眉。
刘玉兰尴尬地笑了笑道，“真是小孩脾气。”
杨志刚也笑了笑，心中不由叹气，这是听了他的话不高兴了啊……可是，比起岳父岳母来，小舅子只能靠边站啊。
“那我先走了，你们快吃晚饭吧，不然又该凉了。”
送走杨志刚，三人重新坐下吃晚饭，王苗苗想了想道，“要不，我去喊家宝出来吃饭？”
“喊一下吧……”刘玉兰无精打采道，“他不出来就算了。”
王苗苗听了去敲了房门喊了几声，不过都没有回应。
三人都没有胃口，草草吃过晚饭，王苗苗把厨房收拾好出来，看到刘玉兰坐在门口发呆，王保兴默默陪在她身边。
看着两老略显沧桑地背影，她心里酸酸地发涨。
至从那天后，家里就开始冷战，不对，是王家宝单方面不理人。每天早出晚归，也不打声招呼，有时午饭晚饭都不回来吃。
一九七四年的春节就在这般沉闷的气氛中度过了。
大年夜和年初一，王家在上黄村家里过的年。年初二一大早就去了厂子里的楼房。
“家宝，一个人别去后山玩，太危险了。”刘玉兰看着儿子依然冷着脸不理人的样子，有些泄气，又忍不住叮嘱。
王家宝讽刺地勾了勾唇道，“躲在家里就一定安全了吗？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说不定一会就地震，砸死在屋里了呢……”
“你……”刘玉兰气竭。
“家宝，怎么和你妈说话的。”王保兴板了脸训道，“你妈那是关心你，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一点不知好歹呢……”
“我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关心。”王家宝气愤道，“拿着关心当借口，管东管西，不就想把控我的人生，干预我的生活嘛。我告诉你们，我不答应……”
“爸，妈，我们回来了。”杨志刚牵着王盼娣进门，他已经在走廊听了一路，生怕他再说出过分的话，赶紧拉着王盼娣进门，打断。
“爸妈，给你们拜年了……”杨志刚笑呵呵，仿若没听到刚刚屋里的争吵，也没看到他们脸上不自在的神情。
“刚子，盼娣，快坐。”刘玉兰快速收拾了脸上的表情，撑起微笑招待女儿女婿，至于儿子，她……心伤了，不想管了。
一场短暂地争吵被这样无声化解了，可他们知道，问题的根源没有解决，争吵再次爆发随时存在。
拜过年，杨志刚，王保兴和刘玉兰就去上班了。
家里只剩三姐弟。
“家宝，怎么回事啊？”王盼娣看着倔强的弟弟有些头疼，“唉……爸妈也是为你好，怕你去当兵有危险，你要体谅他们啊。你别看你姐夫，如今看着是混的不错，可你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疤……”
说到此处，王盼娣还忍不住后怕，也是结了婚，两人坦诚相待时，她才发现，杨志刚身上有好几处伤疤，其中最凶险的就是胸口一条长达一虎口地伤口，那可是在心口啊，差一点点就能送人命的。
王家宝想要反驳，但看到二姐那后怕又心疼的模样，到底没有出口伤人，改了口气，赌气道，“我不怕，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算什么。身上没有几条伤疤，哪能算是真汉子。”
得，中二少年的轴神经是说不通了。
而另一边，刘玉兰也在向杨志刚打听部队的事。
她这些天想了很多，内心矛盾得很。
“刚子，部队当兵很危险吧，你看，你都是受伤复员回家的，弄不好就残疾，更甚者丢了命的也不在少数吧。”刘玉兰急需他人的肯定，肯定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个……”杨志刚犯愁，这个让他怎么说呢，脑海回想起江衍说的话，他斟酌道，“危险这东西吧……还真不是可以预测的。远的不说，就说最近。去年11月，湖南一家花炮厂，有职工用碾过氯酸钾的碾子碾木炭导致爆炸，死亡53人，伤37人，经济损失惨重啊。”
“啊？真的啊？”王保兴和刘玉兰听了都是一惊。
“嗯，报纸上有报导，你们不信，我可以回去把报纸翻出来给你们看。”杨志刚肯定地点头。
“那不用，你说的话，我们哪会不信。”刘玉兰摇头感叹道，“我们只是觉得太惊讶了，花炮厂……哟，那确实危险啊……”
“哪哪没有危险啊。天灾人祸，真是防不胜防。”杨志刚继续道，“其实部队那地方也分很多兵种，新兵进去训练尤其管得严，枯燥乏味。不是训练有素，兵中尖子也得不到提拔，自然也不会派那样的人去做危险的任务。”
杨志刚说得笼统，可刘玉兰还是听明白了，她略有所思道，“你有门路吗？让他进去就当个普通兵，当个几年，他自己就待不住了吧。”
说完，她又摇头反悔道，“还是不行，家宝看着调皮，其实脑子聪明，又整天在外面野惯了，说不定他进了部队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尖子兵。”
没有哪个母亲会小看自己的孩子，总是觉得自家孩子哪哪都好，最优秀。
杨志刚自然不会说小舅子不好，立马赞同地附和道，“那是，家宝聪明着呢，就说我那几手打猎手段，早就被他尽数学了去了。”
“呵呵……”刘玉兰和王保兴忍不住自豪地笑了笑。
笑过之后又不免要叹气，“就是太有本事了，才不好，心大了，管不住啊……”
杨志刚见他们愁眉不展，只能宽慰两人道，“爸妈，你们也不用太发愁。其实，家宝去年九月份就和我说了要参军的事，我当时就没答应。他让我找江衍帮忙，也被我搪塞过去了。现在想要参军不容易，他没人帮忙去不了的。”
刘玉兰头疼道，“唉，人拦得住，心拦不住啊……”
140让时间决定一切
刘玉兰语气中带着无奈又惆怅，“他这些日子对我们都不理不睬，常常出去一天不见人影，说他几句又不听……唉……”
杨志刚很想吐槽：说不听就打一顿啊。但一想那是小舅子，脾气大不听话，也是岳父岳母惯的。所以，还是闭嘴吧。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厂子，各自去了自己的岗位上工。
杨志刚回到自己办公室，拨通了电话，他要再找江衍取取经。
“老大，新年好啊。”
电话那头，江衍忙得要死，一边用肩夹着电话听着，一边操作着电脑键盘，“嗯，好。有事？说吧……”
杨志刚在电话头里听到了那边传来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心知对方估计挺忙，立马长话短说，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老大，我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拖着呗。只要家宝坚持，婶子和叔最后只能妥协。爱孩子的父母都是拧不过自己孩子的。”江衍漫不经心道，“而且，家宝这又不是去做坏事，他有理想有抱负，叔和婶子应该为他骄傲，自己也该高兴才是。毕竟他们生了个好儿子，不是孬种，不是混不吝，多好啊……”
杨志刚自然知道是这个理，可王家两老想不通啊，“唉，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岳父岳母大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真有个什么事，不得崩溃了啊。”
“照你这么说，他们就一直护着他吧，天天尾巴似的跟着，什么也不要让他干得了？”江衍不认同道，“当兵的多了去了，哪会所有人都有危险。再说，都怕危险，都不去当兵，谁来保卫祖国保卫家……”
杨志刚连忙打断江衍的话道，“行行行，这我还能不知道，和我说没用，要和他们说。”
“不用说，说了他们想不明白也白搭。行了，你先继续拖着，等家宝高中毕业再说。”说完，江衍果断挂断了电话。
他很忙，忙得明明人就在京城，却抽不出时间回家过年。唉……赶紧把这次的任务解决了，他要休假。
想到那次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回去看望程红兵，当然，主要是找程雪那个小妮子，统一战线。
“小雪，想不想苗苗来京城？”
“想啊……”
“那你要听我的话。”
“小舅，你想干嘛？”
“把她娶回来，当你小舅妈。”
“小舅，我觉得你没戏，太老了，我还不如把她介绍给我哥，让她当我嫂子。”
“……”死亡凝视。
“好吧。”妥协中……
“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
“那她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哈哈，那还真有。”
“什么？”
“她要当单身贵族，我苗苗姐威武，她是不婚主义者。”程雪邪笑，终于扳回一城。
江衍冷笑，“她不婚你高兴什么。你们两个分隔两地，一年到头见不到一面，再好的友谊，只靠书信来往又能维持多久，想要一起逛个街都办不到，算什么好闺蜜。”
程雪被怼得无话可说，更气人的还有……
“让你请她来京市玩一趟都办不到……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要你何用！”
打击人，江衍从来不落下风。
“啊……小舅，你……”程雪被气得头顶都要冒烟，威胁道，“小心我不帮你，还说你坏话……”
“那行，小舅娶不到小舅妈，全是你的责任，你到你太爷太奶那里去负荆请罪吧……”比无赖，他是老祖。
“小舅舅！”程雪气急，“行，你厉害，那还来找我帮忙，你倒是自己搞定她啊。”
“我也没指望你。”江衍说话气死个人不偿命，直接提出今天来的目的，“把她写给你的信给我看看。”
“不行，那是隐私。”程雪一口拒绝。
“不给我看也可以，那你仔细给我说说，她最近怎么样，生活，学习，心事，烦恼………”
“你不是说不指望我吗？”
“……”冷漠凝视中……
“行行行，真是怕你了。”程雪气竭跳脚，“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虽然抱怨，程雪还是挑挑捡捡把能说的都说了。
“你说她的那本画册快要完结了？不知道下一本画什么题材？海市出版社吗？那个社长叫什么？”
“好像姓于……”
“名字都不知道，要你何用……走了。”江衍转身潇洒走了。
留下程雪咬牙切齿地跺脚。
海市……太远了。天南地北啊……如果她毕业了要去那里工作，怎么办？
江衍想多了，王苗苗并没有打算去海市发展，她不想奔走，只想待在J市，待在父母身边，毕业了找份工作做几年，然后等着高考考大学。
而出版书籍，她只当个副业，赚点外快罢了。
江衍在程雪那里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按耐住，继续等待。等她毕业，等待时机。
王家宝对于王盼娣的劝说根本听不进去，心里烦闷，也就忘了警告或者说他根本没在乎警告，偷偷拿着自制的弓箭出门，去了后山捕猎。
直到……中午王保兴刘玉兰回来吃饭，他还没回来。
“家宝呢？怎么还不出来吃饭。”刘玉兰帮着王苗苗端菜，一边询问。
王苗苗早上一直在房间里作画，她上一本画册已经完结了，现在正构思着开新画册，一本关于傻小子当兵的故事，也是家宝这些日子闹得，她才想画这样一个题材的画册。
“不知道，我一直在房间，出来烧饭也没看到他。”王苗苗平淡地回答，也是他这些日子经常会不在家吃饭，所以她没当一回事。
“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刘玉兰却焦急了起来，“他不会去后山了吧？苗苗，你怎么不看好他呢。”
说话间，她冲到王家宝的房间，打开房门一看，挂在墙上的弓箭不见了。
“保兴，不好了。家宝去后山了，他的弓箭不在。”刘玉兰心慌意乱，跌跌撞撞跑出来，显然心魂不定，“快去隔壁找刚子。”
“哦，哦，好，你别急啊，我这就去喊刚子。”
141责备与爱冲突吗
王保兴冲出去就大喊，“刚子，刚子，不好了，家宝去后山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杨志刚和王盼娣正在厨房间腻歪，男人从背后圈着女人的腰，大头埋在女人的颈窝汲取着她的芳香。
听到老丈人的喊声，两人都吓了一跳。
杨志刚亲吻在她脸颊，安抚了一下王盼娣，“别怕，你待在家里等消息，我去去就来。”
杨志刚拿上自己的猎枪，快速走了出去，王保兴跟在后面。
刘玉兰跌跌撞撞也想跟，被杨志刚和王保兴劝住了，他们是进去找人，她跟进去就是累赘，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
刘玉兰跌坐在地上，看着走远的两人，眼里含着泪，是着急也是害怕。
王苗苗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默默走下楼，弯下腰扶她，“妈，我们回家等吧。”
刘玉兰接着她的力站起身，一边蜷缩着身子往回走，一边无意识地唠叨着，“苗苗，你怎么就没看住你弟弟啊，他这几天犯浑，不听话啊，我都说了不要去后山，他就是不听，现在怎么办，出了事可怎么办？苗苗，你该看着他的……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门呢……”
王苗苗抿着唇不说话，她心里难受，想不到刘玉兰会责怪她，怪她没看住家宝。可家宝也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她还要一直跟着他？
一声声的责怪，听得她心里堵得慌……
杨志刚带着王保兴一边呼唤，一边快速穿梭在山林里，沿着以前他带他去过的路线寻找着。
终于翻过两座山，找了一路，听到了动静……
“你过来啊，来啊……”一声声的挑衅，语气中还有着丝丝得意。
王保兴和杨志刚听出这是王家宝的声音，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孩子还好好的就好，两人对视一眼，立即朝着那个方向疾步而去。
此时，王家宝正在对付一只野猪。那只野猪的两只眼睛里都插着一只弓箭，已经成了瞎子，正四处无头苍蝇似的乱串，而王家宝身上脏乱不堪，还沾着不少血迹，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它的……
不过，看他精神头，估计也没受重伤。
“小心啊，家宝……”王保兴一声惊叫。他看到野猪正直直往王家宝的方向冲去。
然而，他的一声惊叫却让它急急刹住了猪脚，转头向他的方向冲来。
就在此时，杨志刚一枪爆头，解决了这只已经是困兽犹斗的野猪。
“爸，姐夫……你们怎么来了。”王家宝看着倒在地上的野猪，又看看杨志刚手中的猎枪，懊恼道，“我都快要解决它了……”
“好小子，不错。”杨志刚是真心夸奖，他也认为没有他这一枪，王家宝也能解决这只野猪，野猪双目失明，早晚会精疲力竭。
“那当然……”王家宝笑得自豪又张扬，“我打算把它引到那边的陷进里去，谁让我没有枪或刀呢，不然早解决掉它了。”
他说着这话，眼里羡慕地看着杨志刚手中的枪，心里对于去当兵更是执念，他要去当兵，他要去摸枪，正大光明打靶子……
“行了，都是你的功劳，我这一枪纯属多此一举。”杨志刚笑道，“咱们先走吧，这里血腥味重，很可能会引来其他野兽。”
说着他就地取材，找了一根棍子，拔了一些藤条，把野猪捆了上去。
三人一行快速离开了此地，在此之前，王家宝还在草丛里拿出他的其他战利品，两只野鸡，一窝野鸡蛋。
杨志刚直接把野猪抗到了厂子食堂，找老赵解决，卖的钱一股脑儿都给了王家宝。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王家宝长这么大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心里的激动自豪抑制不住啊……
抽出两张，他递给王保兴和杨志刚一人一张，“给，你们也帮忙了，收着吧。”
杨志刚没有犹豫就收下了，其实这也不成文的规矩，他倒是不在乎这点子钱，可有些规矩要守的还是要守，否则养成他独吞抠唆的性子，可就不好了。
自家亲人可能不会和你计较，可哪天，和别人出去也这般，就不受人待见了。
王保兴看着手里的钱，五味杂陈，回来的路上他一句话没有说，脑子里都是儿子意气风发的笑。
自从那次争吵后，儿子多久没有和他们笑过了，那样肆意的笑容……
回家路上，王家宝才把今天一路过去，怎么遇到野猪，怎么临危不惧，怎么以智取胜，打算怎么诱敌深入，怎么手到擒来，完美捕获猎物，讲了个精彩绝伦，其中不乏惊险刺激，还有他的机智应对。
好家伙，杨志刚越来越觉得小舅子真是个当兵的好苗子了。他丈母娘说的没错，只要这小子进了部队，吃得了苦，很可能就是那一小部分的尖子兵。
刘玉兰在家急得团团转，在家坐不住，又走到阳台上眺望，等待……
王苗苗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苦涩之极。她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有种感觉让她不要试图去深究，否则难受的只会是自己。就这样吧，难得糊涂……
“苗苗……”王盼娣自然听到了刘玉兰对王苗苗的责怪，她想安慰她，拉着她的手给她力量，嘴里却只能干巴巴宽慰道，“妈，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着急了些。”
“我知道。”王苗苗握了握王盼娣的手，回她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容。
“回来了，回来了……”阳台上，刘玉兰激动地抓着栏杆，她远远看到了三个人影，其中就有她心心念念的儿子。
她急匆匆跑下楼迎接，又远远看到儿子手舞足蹈地和杨志刚说着什么，显得那么开心。
刘玉兰沉默了……
几人走到她跟前，儿子的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下。
杨志刚看到丈母娘，连忙给她讲诉她好儿子的丰功伟绩，“妈，家宝可厉害了，一个人猎了一头野猪呢。”
这不说还好，一说，再看到王家宝身上的血迹，刘玉兰心里的火气就忍不住蹭蹭冲了上来，“有什么好骄傲的，为了头野猪，连命都不要了？”
142矛盾冲突只为爱
看着刘玉兰的满脸怒容，听着她责备的话，王家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里闪烁着不甘与不屈。
他倔强地看着刘玉兰不语，那种姿态，看在刘玉兰眼里，就是挑衅，引的她更加气愤，冲上前就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一边打一边骂，“我让你去，让你不听话，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要是有个好歹，你对得起谁……”
这有了第一巴掌，似乎真能消她的气，后面的巴掌也紧随其后呼了上来，打得王家宝只能侧着身子躲，可他嘴里还顽固地叫嚣着，“我偏要去，你不让我参军，我就天天去……”
而王保兴和杨志刚也堪堪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架，一人拉一个，把人拉开。
王保兴把刘玉兰箍住，在她耳畔道，“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回去说，让人看笑话了。”
刘玉兰起伏着情绪，查看周围，确实有不少人驻足看热闹，有人见他们停了还劝道，“玉兰啊，可别打孩子，孩子都大了。他要当兵也是好事啊，等过个几年退伍回来，和你女婿一样，当个厂领导，那你可就有享不完的福了哟……”
刘玉兰真的很想怼回去，那种福她可不想要，你想要让你儿子去。可也知道，她真要这么说，就要犯众怒了。
所以，她只是笑笑，对身旁的王保兴道，“松开，回去。”
刘玉兰率先上楼回家，王保兴责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摇头叹气，跟上。
王家宝还觉得委屈呢，撇撇嘴被杨志刚拉着走。
杨志刚才狼狈呢，一手拉着小舅子，一手提溜着两只鸡，衣服口袋里正渗出黏黏的液体，是野鸡蛋，三人口袋里分着放了几个，刚刚推搡间怕是碰坏了。
回到家里，杨志刚见气氛不好，他把鸡扔在门口，大声道，“盼娣，口袋里的鸡蛋怕是碰坏了，找块抹布给我擦一下吧。”
又对王保兴和王家宝道，“爸，家宝，你们也看一下，野鸡蛋有没有破。”
被他一提醒，王家宝和王保兴也赶紧掏口袋，还好都没破。
有这一打岔，屋里的凝滞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
王苗苗趁机把饭菜端上来，让吃饭，时间已经不早了，一会儿他们还要去上班。
匆匆吃完午饭，三人又马不停蹄地去上班。
有了一下午的时间冷静，刘玉兰的心境总算平复了下来。下班回来的路上，王保兴趁机说了他的想法，“玉兰啊，家宝要参军的事，让他去吧……”
“你什么意思？”刘玉兰没想到他会妥协，“你同意他去参军了？”
“唉……”王保兴深深叹了口气，“孩子大了，管不住的。他现在一心就想去，你越是不让他越想。这样只会把孩子推得越来越远。”
刘玉兰恍然想起他说的话，不让他去参军，他就天天去后山打猎。
想到他身上的血迹，虽然不是他的，也忍不住后怕。
“出了事怎么办？”刘玉兰不甘心道，“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你想太多了，没有发生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嘛。再说，每年去参军的人都是争先恐后，家宝想要去也不容易。就算去了，部队里也有人照应，人家求都求不好的机会啊。”王保兴叹息道，“孩子喜欢，你没看到，他猎到了野猪有多高兴，我都好久没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了。”
刘玉兰也想到了他回来时手舞足蹈地情景，沉默良久，她道，“我再想想……”
下班回家，王苗苗和王盼娣已经在准备晚饭，今天王家宝猎回来的野鸡也处理好了，就等着下锅，给晚饭添一道大菜。
快六点的时候，朱自成带着王招娣和他们的孩子朱铮，拎着东西来拜年了。
自从朱铮出生后，王招娣和朱自成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了起来，两人都知道为了孩子好，他们也该放下身段，好好相处。
当初，王保兴拎着丰富的东西去看过王招娣后，她心里也是百味杂陈，没想到刘玉兰会这么舍得，心里不免也放下了一些成见。
中秋的时候，孩子才一个多月，晚上出门也不好，王招娣和孩子就都没去王家，还是朱自成一个人上门送节礼。
等到盼娣结婚的时候，王招娣抱着孩子去了。看着那场盛大的婚礼，心里又开始不平衡起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想想她自己，真是可笑。
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没有听小姨的话，那么，和杨志刚相处的就是她，那今天拥有这一切排场的婚礼就是她的。
她表情狰狞地看着别人的热闹，手微微收紧，然后弄疼了孩子。
“哇……”
直到听到孩子的哭声，王招娣才猛然惊醒。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懊恼自己怎么会有这般龌龊的思想。
等哄好孩子，她也想开了，一切都是命。不是她的，就算窥视也不可能成为她的。而自己拥有的也是独一无二的。就如她怀里的宝贝，就是她此生不换，最好的幸福。
朱铮已经六个多月，正是小孩子好玩的时候，王盼娣怀孕，对可爱的孩子没有免疫力，看到孩子就喜欢逗一逗，屋里气氛看似融洽，实则略显生疏和尴尬。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大家的话似乎都少了很多，有些笑容略显生疏，有些招待也略显客套。
朱自成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发现了家里的气氛不正常。
几次欲言又止，似乎也怕失言，惹起大家不必要的不高兴，索性也就不说了。
吃完饭，送两个女儿女婿离开后，王保兴回到屋里，正好听到刘玉兰对王家宝道，“后山你一个人不许再去，太危险。至于当兵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我们也不拦你。只是，最迟二十二岁，你必须回来结婚。”
“真的？”王家宝兴奋地蹦了起来，开心到爆。至于后面的条件，管他呢，二十二，还有好多年，等那个时候再说呗，“谢谢，妈……你真是太好了。”
王保兴站在门口，看着客厅里母子两人恢复昔日的关系，叹了口气笑了笑……家和万事兴啊……
143被忽略的彻底
刘玉兰终于松了口，王家宝高兴地找不到北了，恨不得立即追出去找杨志刚，让他帮忙找江衍。
不过，却被刘玉兰拦住了，“今天晚了，你姐怀着孩子，需要休息，你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们小两口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王保兴关门进屋，赞同道，“你妈说的对，太晚了。”
父母两人都劝说，王家宝没有多想就点头同意了，毕竟这事真不急于一时。
王苗苗靠在厨房门框上，默默看着客厅里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谈话画面，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房休息。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直到听到她关房门的声音，王家宝才疑惑道，“三姐怎么回房了？”他都还没和她分享快乐呢……
王家宝直接站起身走过去敲门，“姐，你要睡了吗？姐？”
王苗苗很快就打开了门，“干嘛？”
“姐，妈同意我去当兵了呢……”王家宝兴奋地和她分享喜悦，他并不知道王苗苗因为他被刘玉兰责怪的事。
所以，王苗苗也没有迁怒他，她笑道，“听到了，恭喜你得偿所愿，以后要好好努力，争取当个真正男子汉。”
真正男子汉，担负起这个家的责任吧……
“嗯，我会的。”王家宝回答的坚定有力。
客厅里，王保兴欣慰道，“孩子们都长大了。”
刘玉兰目光闪了闪，不置可否。她其实并不想妥协，可儿大不由娘，只希望王家宝不要再做像今天一样危险的举动了。至于进入部队，唉，只能再找小江帮帮忙，照应着些了。
第二天一早，王家宝还没有起床，刘玉兰先找了杨志刚，“刚子，我昨天同意家宝了，当兵的事，我们不再拦着。他会找你，你也不用帮他，公事公办，如果他不符合条件，你不要帮他开后门。”
杨志刚一听就明白刘玉兰的意思了。这是明面上答应了不阻拦，暗地里使绊子啊。
“呵呵，妈，这事我确实帮不上忙了，倒是没骗家宝，毕竟已经离开了部队，人走茶凉嘛。”这个坏人他不做。
昨天晚上，媳妇和他讲了刘玉兰为家宝去后山的事还责怪了苗苗，媳妇为苗苗抱不平，认为她妈还是偏心儿子，她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了一回。
摸着肚子让他保证，不管她生男生女，不能偏心，要一视同仁。
杨志刚自然再三保证，绝对不偏心。
丈母娘这性格，呃……碰到家宝的事有些情绪不定啊……他还是不接手了，免得最后里外不是人，落不得好。
所以，把球踢出去吧……
“我估计家宝找我，还是为了找江衍，毕竟他一直认为江衍本领大。”杨志刚自然而然把难题丢给了江老大，他相信老大一定能搞定。
“那你能找到小江吗？”刘玉兰连忙追问。
“我找不到他，都是他找我。他那部队规矩大。”杨志刚没有说真话，省得刘玉兰让他找人，这件事的主动权还是握在他们手里为好。
他笑道，“不过，也巧了，前几天江老大就打过电话给我，我也和他说了家宝的事。”
“他怎么说？”刘玉兰急道。
“他说等家宝毕业了再说，也让他好好考虑清楚，毕竟，参军是大事，不可儿戏。”杨志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军人一入伍可就不能临阵退缩了。
“是，是要好好考虑清楚了。”刘玉兰心中松了一些，还有半年呢，说不定家宝只是一时兴起，再看看吧。
又不放心地交代道，“刚子，等小江有电话来，你和他说说，如果家宝吵着闹着一定要进部队，唉，你让他帮忙在部队安排一个清闲一点的地，让家宝去待个几年，就安排他退伍回家。”
“行。”杨志刚嘴角抽了抽，爽快答应了，“我一定和他说。”
唉……他不知道该为小舅子感到高兴还是委屈了。
刘玉兰得到肯定的答案，彻底放心了下来，她对江衍也是异常有信心，和王家宝一样，认为他无所不能。
回到家，进屋看到王苗苗已经起床在弄早饭了，连忙过去帮忙，“苗苗，怎么起这么早啊，这里我来弄，你再去睡会。”
王苗苗睁着发酸的眼睛，发愣地看着刘玉兰那副慈母之态，感觉有些恍惚。她这是忘了昨天的事？
“咦，怎么还发呆上了，没睡醒吧，赶紧再去睡会。”刘玉兰确实没把责备王苗苗的几句话放在心上。
这就是典型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昨个的刘玉兰心思全在王家宝身上，那几句责怪在她看来也并没有责怪错。如果王苗苗能多关心一下弟弟，不会不知道王家宝跑哪去。知道他要去后山，也能阻拦一下，就算阻拦不住，也能快些找大人出面，不至于让王家宝陷入危险境地。
再说，她也没有为此打骂王苗苗，只是说了几句抱怨的话而已，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事。
如今王家宝的事已经解决了，那些不愉快，来的快去的也快。难道为了几句话，还要她这个做妈的跟她特意道个歉不成……
在绝大多数家长的心里，父母对于孩子就是绝对的权威，他们有教导的责任，当说教不听时，打骂也是一种手段。
在他们看来，这一切还都是为了孩子好，根本没有认错这一概念。就算错了，很多家长也不会承认，置之不理就过去了……
“哦，好。”王苗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妈真的忘了，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在意这一点。
王苗苗回房了，她昨晚一夜没睡，画好了两本画册。刚刚出去是因为感觉肚子饿了找东西吃，没想到却得到这样一个信息。
她趴在桌子上，脑袋想要放空，却万分纠结，杂乱无章。
没过多久，门外又传来刘玉兰的声音，让她出去吃早饭。
王苗苗出去了，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真的为了一口气就对母亲恶语相向，闹得家里不愉快吗？
不可以，她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孩子了，不能向王家宝似的不顾一起地无理闹腾。
也也许是因为王苗苗并不是原身，所以她没有那底气。
144冬去春来烦心事
王家的日子恢复了平静。
王家宝第二天果然去找了杨志刚，打听江衍的消息，得到的答案依然是让他等着。虽然有些失望，但因为家里人的不反对，倒是又充满了希望，感觉一下子过了明路，事情就稳当了。
杨志刚找机会又给江衍去了电话，可惜这次没能联系上人，江衍这次真出去做任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等杨志刚再接到江衍的电话，一九七四年的春天已然接近尾声，天渐渐热了起来。
杨志刚一股脑儿把最近的事都给说了个遍，然后问江衍怎么安排，“老大，我觉得家宝还是有些潜力的，好好磨磨未必不能成为一把利剑。真要让他就这么进去混个几年就出来，那不是浪费国家粮食嘛。要不，你也拒了吧，反正我那丈母娘心疼儿子，本来就不想他去呢……”
江衍却心口堵着一口气，不悦地问道，“你说婶子因为家宝的事责备了苗苗？”
“是啊，我那丈母娘平时看着倒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一遇到小舅子的事就慌了。不过，也没多责备，就说了几句。我那小姨子也是个大气的，没放在心上。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杨志刚本来以为小姨子是个娇气且吃不得亏的性子，就算当场不敢发飙吧，事后也会找补回来。可这次却一直没听说有什么动静。
在杨志刚的心里，王苗苗就是一个调皮捣蛋，古灵精怪，时常给他挖坑的小姑娘。心眼贼多……
可就是这样一个固定印象中的人仿佛突然之间长大懂事了，受了委屈不吵不闹，总感觉有些违和。
王苗苗如果真还只有十六岁，说不定真会受不了这委屈，不过她毕竟不是，灵魂都快四十的老大妈了，内心强悍，想的更多的是以后。
之前那本画册后来又拿了两次奖金共计八百八十元，王苗苗还是都给了刘玉兰保管。
此事之后，王苗苗却觉得，有钱傍身才有安全感。就是哪天要离家出走也有资本。这一年多来，她身上不差钱，但花销也大，根本没想存钱的事，所以一掏底，发现没啥存款。
而且年前刘玉兰多次提起相亲结婚的事，就她妈那态度，王苗苗觉得还是早些做些打算为好，自己留点钱，到时真要有什么，不行就搬出去住吧。
至此，王苗苗对画第二本画册《傻小子当兵记》更卖力了。想着销量好了，这次拿到的奖金就不给她妈了，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江衍却为她抱屈上了，在电话那头冷笑道，“帮，干嘛不帮，他既然有这么能干，我一定让人好好锻炼锻炼他，否则，不是浪费人才嘛。”
“啊？”杨志刚有些蒙，“不是，我丈母娘的意思……”
“你丈母娘的意思不重要，主要是王家宝的意思。进了部队自然有部队的规矩，哪能让人随心所欲。”江衍心里有了打算，不耐烦道，“行了，这事我有数，你告诉家宝，等他毕业了，我再找他。”
王家宝还不知道，等他进入部队后将会面临什么，从杨志刚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后，兴奋得一晚没睡好。
这边江衍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了，就等着他哥江澎过来接手这边的事物，而他另有去处。
省高高二一班，全体学员正在为即将来临的毕业考做着最后准备。
周虎默默看向左前方的女孩子，心里暗暗叹气，已经临近毕业，毕业后，他们可能就会各分东西。他已经默默喜欢她两年了，毕业前一定要表白。
王苗苗眼睛看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临近毕业，她也想的比较多，毕业后干嘛？
昨天收到了程雪的来信，信中她说自己毕业后会去当兵，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她那有名额。
女兵啊？虽然之前没想过，但不为是一种好出路。
女兵的种类很多，包括卫生兵、文体专业兵、档案、文秘、翻译、文图侦查这类的机要兵、话务、通讯兵、技术士兵、作战士兵。
最后三个就算了，前面那几个档案，文秘，翻译还都挺适合她的呀，让她忍不住有些心动。
之前，她并没有离开家的打算，可这半年来，可能是她心里存了疙瘩，看人戴了有色眼镜，总觉得看着人家母慈子孝，自己像个看戏的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知道是心里作用，其实，刘玉兰对她真的很不错的。
刘玉兰早就为了她，向杨志刚打过招呼，希望他能帮忙在钢铁厂给她安排个好职位。
杨志刚一时有些为难，现在岗位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也没有到加大规模添人的时候，贸然加一个人，还是自己的小姨子，这样做实在太突兀了些。他就算能办也不能办啊。只想着利用关系给小姨子在其他厂子找个活计。
杨志刚回家就和王盼娣随口叨了几句，也没啥意思，只说了自己的一些顾虑而已。也没推却丈母娘给的任务。
而王盼娣却心疼自己男人，想了想就找了王苗苗说了他的难处，让她耐心等一段时间，反正她出版社也有收入，不用急着找工作，不然毕业后，让于社长帮她直接转正也行，不比去厂子里当个工人强？
王盼娣说得委婉，王苗苗却是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让她把出版社的工作落实下来，不要去麻烦杨志刚了呗。
王苗苗当场就回了话，说不去钢铁厂，工作的事她自有打算。
她觉得刘玉兰有些太理所当然了，女婿再有本事，但也不能这样要求啊。为了自己利益，有些难为人了。但她也是一片慈母心肠，为了她才去开的口。
也是之前江衍办事太能干了，一口气给出了那么多进厂名额，搞得像是进厂子也容易似的。她以为如今杨志刚是厂长了，让安排个人不是大事，也容易得很。
是，是挺容易，杨志刚真要办也确实能安排，可安排后呢，一系列负面影响不好啊。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江衍那是大批量招人，给几个名额给自家人自然没事，如今是单独开后门，能一样嘛。
145面临相亲做选择
所以说，王苗苗对刘玉兰的感情其实挺复杂的，这半年来心情回回落落，总感觉真正融入进这个家庭中去，还差那么一点点。
还好一月回家一趟，远的香近的臭，关系看似相处地还挺好。
虽说自己来解决工作的事，可她并没有多少头绪。除了出版社，她还能去哪？
如今程雪的信让她多了一个选择，可不管是去出版社还是去当兵，都要离开这个家，她又有些舍不得……人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
就在王苗苗犹豫不决的时候，最后一场毕业考试结束了。
收拾东西离开考场后，她被人叫住了，“王苗苗同学，我有话要和你说。”
王苗苗诧异，“周虎同学，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能去那边吗？”周虎指了指那棵大树。
王苗苗看了下，走廊里人来人往，确实不方便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周虎犹犹豫豫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王苗苗，涨红着脸道，“王苗苗同学，我喜欢你，请你答应和我处对象吧……”
王苗苗伸出去接信的手抖了一下，信飘落在了地上，王苗苗只能尴尬地笑笑，“啊，不好意思啊，周虎同学，我家里人要来接我了，我还得赶紧回去收拾包裹，就不陪你聊天了啊……再见！”
说完，她转身跑了。
周虎沮丧地捡起地上的信封，默默揣回兜里，他知道，他失恋。啊，不对，他只是暗恋，没出结果而已。
王苗苗喘着粗气一路跑回宿舍，真是吓死她了。这个班长，好端端的来这一出，她没有惊喜只剩惊吓了。
其实周虎人真的不错，长相出色，成绩优异，人品过关，做男盆友或是老公都是不错的选择。可惜，她内里住着一位老阿姨，对这般小鲜肉实在下不去嘴。太羞耻了。
“苗苗，刚刚周虎找你干嘛？”李佳佳带着八卦问道。
“没什么，不是毕业了吗，道个别。”王苗苗笑了笑，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不过理由太牵强，显然对方不信，一脸狡黠地看着她。
王苗苗脸皮厚不在乎地笑笑，不当回事。本来也没事。
李佳佳也只是说笑，并没有恶意，也没扯着这个话题不放，“唉，想不到这就毕业了，好快啊。我都有些舍不得你。”
“呵呵，你是舍不得这个宿舍的床吧。”王苗苗一眼就看穿她了。
李佳佳笑笑，“被你看穿了。我确实舍不得，回家就得和两个侄女挤在一起，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而且两个侄女也大了，三个人睡一张床，你说挤不挤，冬天还好，夏天……哈……”
“你家不能申请换套大点的房子吗？你爸不是又升职了吗？”夏天确实不能忍，王苗苗也很同情她的遭遇。又庆幸她家地方大，她不用和别人挤一张床，太感恩了。
“早已经申请了，可惜没有用。唉……我家那情况，算了，不说了。”李佳佳脸上带着落寞道，“苗苗，我可能回家就会相亲，如果成了，很快就会出嫁。”
“什么？你不是才十六嘛，还没到结婚年龄吧。”王苗苗惊讶了。
“我十七了，比你大一岁呢。我入学晚，头几年在家帮忙带孩子。”李佳佳接着道，“再说，现在有多少人真的到十八才结婚的，基本都是先办酒席，到了年纪再补证，农村有些不领证的都多的是，或者干脆找人帮忙改年龄。”
王苗苗一想好像确实如此，就像张红芳当初结婚时应该就不满十八嫁了。
像她姐夫那样，同意等一年多，到了年纪再结婚的人，真的不多。
“也太急了些吧。”王苗苗有些讪讪地说了一句，却给不了她更多的安慰和帮助。
李佳佳撇撇嘴讽刺道，“谁说不是呢，我二哥等着结婚，我们几个女孩子要给他腾位置呢……”
王苗苗默默听了一会儿，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这些烦恼。
可有时候真的话不能说太满，事情不能想得太理所当然。
杨志刚过来接他们姐弟回家，路上，她总感觉他笑得有些揶揄。
回到家一看，她蒙了……
家里有个陌生男人正等着她呢……该死的相亲对象。她才刚刚毕业，不对，她毕业证还能拿到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赶鸭子上架，人都上门了，她总不能干些失礼的事出来，传出去坏的可是她的名声。
刘玉兰和张婶子在一旁给他们相互介绍。对了，张婶子就是村长家儿媳妇。
眼前的男人条件相当好，肉联厂的小干事，今年二十二，高中学历，年轻有为，家里排行老四，最小的儿子。就是长得一般，大众容貌，扔进人堆里找不出来地那种。
说实话，刘玉兰很满意，男人嘛，只要长得不是太磕碜就没事，工作好，有能力给老婆孩子稳定舒适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刘玉兰暗地里踢了王苗苗一脚，示意她主动一点。王苗苗无动于衷，低头不说话。
对面的男人却是对王苗苗相当满意的。姑娘长得漂亮，高中学历，听说成绩非常好。父母双职工，姐夫是厂长，弟弟也高中毕业，不怕找不到工作，条件实在太好了，他一定要争取。
“我……我能和你出去走走吗？”男人搓了搓手，手心都冒汗了，紧张的。他觉得是人太多了，姑娘不好意思，感觉出去会好些，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王苗苗一听二话不说就起身往外走，被几双眼睛盯着看，她真的要难受死了。
王苗苗出去了，男人腼腆地笑着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空旷的田地边才停下。
王苗苗转身看着对方，直截了当拒绝道，“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
“啊？”男人傻眼了，他刚想开口怎么表白呢，对方直接就来了蒙头一棍嘛。
“我，我觉得我们很适合啊……”男人不死心道，“我家里有房，工作稳定，赚的还行，就算你不出去工作，我也能养活你……”
巴拉巴拉，努力推销自己。
146母女初次相争执
男人说了很多，真的是诚意满满了，可惜，王苗苗确实没有结婚的意思，只能无动于衷地默默看着他。
男人挫败，垂头丧气道，“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我们可以先相处看看啊，相互了解一下……说不定……”
“对不起。”王苗苗眸光闪了闪，都有些不忍心了，唉……这男人脾气修养都挺不错的了。
王苗苗的坚决让男人失望不已，两人也没说几句话，就原路返回来。
此时，王家堂屋里正欢声笑语不断。刘玉兰和张婶子相互夸着对方的姑娘小伙，畅想着未来，聊得正起劲。
王苗苗忍不住微微蹙了眉头，心里堵得慌。之前她再三强调过，不想那么早相亲，可刘玉兰显然没有把她话当回事。
“回来了，三姐，三……嗷……”
“乱叫什么，滚回去。”王苗苗要被自己蠢弟弟气死，看他狡黠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喊什么……三姐夫能瞎喊的吗？蠢死算了！
她一巴掌下去是使了劲的，毕竟心情不好，他还要来惹她。
王家宝摸着头龇牙咧嘴，还想反驳，可见王苗苗的脸色难看，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姐姐这是没看上，他确实是玩笑来得有点早了……
王苗苗不理他率先进了门。
“回来了，这么快……怎么不多聊几句……”
“对啊……对啊……怎么样？”
对于这些问话，王苗苗只是牵强地笑了下，然后道，“不好意思，婶子，妈，我累了，先回房。”
这就是拒绝了，因为她们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任何娇羞一类的表情，刘玉兰和张婶子双双露出尴尬的笑容。
“累了啊，那回吧，先休息。”
“对对，先去休息吧。”
王苗苗对张婶子抱歉点了点头，转身回房，关门，一气呵成。没理一直跟在她身后，一直目光追随着他的相亲对象。
“小宋，怎么回事，你们，没谈拢？”张婶子着急问道。
小宋心里苦涩，双手紧紧攥着，内心里还是不甘心，明明他条件不差，为什么对方看都不看他一眼，难道是嫌弃他长得不好。唉……这个是爹妈给的，他也无能为力啊。
“姨，婶子，苗苗还不太了解我，我们可以再相处一段时间，慢慢了解。”小宋不甘心，焦急请求道，“婶子，请您先不要安排她相亲其他对象，给我一个月，不，半个月后，她如果还不同意，那……就算了，我们没有缘分……”
刘玉兰脸色不好看，摇摇头道，“半个月还是太长了，你天天来找她，对她名声不好，就三天，我那闺女固执，三天后她还是不同意，唉……你是个好小伙，不怕找不到好对象，是我家苗苗没眼光。”
隔着房门，王苗苗听了一耳朵，然后心里更不爽。还弄个三天之约干嘛，直接回绝了不好吗？她妈真是……
“好，谢谢婶子。”虽然只有三天，小宋也感激不尽了。
“那……留下来吃顿晚饭……”
“不了，不了。我们先回去了。”
客客气气送走两人，刘玉兰唬着脸回来拍王苗苗的门，“苗苗，出来吃晚饭。”
王苗苗自然没有休息，很快打开门出来了。
“苗苗，不是我要说你，干嘛要直接拒绝人家，好歹考虑个两三天，多了解一下啊。”刘玉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样多得罪人，人家张婶子真的好心好意，这个小宋条件这么好，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你……”
“妈，我说过，现在不想相亲。”听着她叨叨地念着，王苗苗心情烦躁不已，忍不住脾气也上来了，“你为什么不能听听我的话，我还小，不想结婚。”
“女孩子十六哪小了，你看村里人，哪个不是十六七相看，十七八结婚的。拖了年纪大了，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你还能找到啥好对象。”刘玉兰对她的想法很不理解。
“她们半年前就来和我打听你和你弟弟的情况了，都被我以要学习拒绝，已经推了半年了。
这边你一毕业，张婶子又上门，人家好心好意，介绍的小伙条件又相当好，我们为什么要拒绝呢，相看看怎么了？不相爱怎么挑到好的？
你堂伯母那边还有一个呢，条件也相当好，要不是张婶子先一步来，我就安排你堂伯母那边的人了。
这样也好，你三天后把那人回绝了，然后我再给你安排相看你堂伯母介绍的对象，那个人长得好看一些……
也是我们家里现在条件好了，不然，这么好的对象，你以为轮得到你？”
刘玉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端菜准备吃晚饭。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是不婚主义，这辈子不结婚。”王苗苗听得心里越来越烦躁，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
这次没完没了了，安排一个不算，还安排满了，这是不相亲成功不罢休吗？
烦不胜烦！
“嘿，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啊？我这忙前忙后，都是为了谁好啊？”刘玉兰被女儿吼了一句，也顿时委屈起来了，对着王保兴和杨志刚就抱怨上了。
两人正端着酒杯碰着呢，这一状况，杨志刚只能尴尬地笑笑。啊哈，早知道他就不留下吃晚饭了，早点回去陪媳妇，不香吗……
王保兴在这家里也是没地位，没实权，没威信的三没人士。对于这个情况，媳妇和闺女对上，他当然会帮媳妇，但也舍不得真骂闺女，只能假装生气呵斥了一句，“苗苗，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说完一句不痛不痒地话，转而又安慰刘玉兰，“玉兰，别生气。我当然知道，你都是为了苗苗好，她还小呢，不懂事，你和她计较什么啊……”
“小什么小，都十六了。”刘玉兰心里显然过不去，小闺女平时最帖心了，今个怎么就不听话了呢，“我十六的时候都嫁给你，怀上盼娣了。”
“对对对，确实不小了，别生气……”王保兴嘴笨，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一个劲得劝着别生气。
147江衍听闻坐不住
一顿饭吃得沉闷又压抑，杨志刚和王保兴酒也不喝得不香了，草草喝了一杯就吃饭，杨志刚打道回府。
回到家，看到挺着七个月大肚子的王盼娣正弯着腰洗碗，连忙上前抢过来自己干，嘴里埋怨道，“都说了，这些活留着我回来做，就是不听。”
王盼娣退到一边，嘴角含笑，心里甜滋滋，“哪有那么精贵，人家挺着大肚子还一地干活呢。”
杨志刚大言不惭道，“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人家还要干活是她们寻的男人没本事，和我比，有可比性吗？”
王盼娣呵呵笑开了，娇嗔地夸赞，“那是不能比，我男人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媳妇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没有之一。”杨志刚听了王盼娣的话，心里满足。
两人一个边干着活边看她，一个看看他干活，相视而笑，情意如宣泄的河流，趟流而出，奔涌起伏。
第二天，杨志刚上班后意外接到了江衍电话。
“什么？三天后就来接人？怎么这么快啊……”
“快吗？怎么？家宝不愿意，还是婶子反悔了？”
杨志刚有些不好意思道，“嘿嘿，这倒也不是，就是吧，我丈母娘这几天可能不太高兴……”
江衍蹙眉不悦道，“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又不高兴了？这决定了的事可不能更改的，你们在家商量好呢……”
“不是小舅子的事，是小姨子的事。”
“苗苗怎么了？”江衍一听是王苗苗的事，脑子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唉，我丈母娘给小姨子安排了相亲对象，那男人条件真不错……”杨志刚巴拉巴拉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还不忘感叹一下，发表意见，“这事，小姨子真有些过分了，我丈母娘都是为她好，她非但不领情还说了那种狠话，一辈子不嫁人，怎么可能……”
江衍听着心情如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也不免郁闷了，嘴上却还要帮着自家姑娘说话，“怎么就过分了，人家不喜欢，现在不想谈，你们非要逼着干嘛。嘴上说着为她好就能逼她做不愿意的事了吗？真的为她好，不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吗？”
“行行，你说得有理。”杨志刚莫名其妙，苗苗这事，他反应那么大干嘛，难道伯母又逼他相亲了。杨志刚回想到江衍之前的遭遇，然后恍然大悟，连忙改口，“我丈母娘确实就爱瞎操心，反正小姨子性子坚定，估计最后还是丈母娘妥协。”
挂了杨志刚的电话，江衍心情有些烦躁，想了下拿起电话拨通，“小雪，你苗苗姐有没有回信？她怎么说？”
“没有，她没答应，但也没拒绝，说要考虑考虑。”
没有得到确切答案，江衍挂了电话想了想，起身出门。
这边，王家的气氛依然不好，刘玉兰心里有气不想理王苗苗，王苗苗心里烦闷也不愿意先低头，两母女就这么僵持着，互不搭话。
小宋说不放弃还真不放弃，一早就骑着自行车来了王家，只因为想上班之前再看一眼王苗苗，和她说几句话。可惜，王苗苗起的晚，他只能留下两个煮鸡蛋失望地走了。
王苗苗在房里其实听到他来了，毕竟，刘玉兰和他说话的声音可不小，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刘玉兰和王保兴去上班，王家宝想要跟着一起走，去厂子那边的楼房，刘玉兰没同意，怕他一闲下来就跑后山去疯玩。
上次的事后，他虽然不再一个人去深山，但外围还是会时不时去转悠。
爸妈不同意，不给他屋子大门钥匙，他也拿不到放在家里的弓箭，只能怏怏待在上黄村。
不过，他可不会一直闷在家里，拿出弹弓出门找小伙伴玩了。这里虽然没有山，树林草丛却不缺，进去找找有没有鸟窝，打上几只麻雀也不错啊。
晚上，小宋又来了。刘玉兰热情地请他进去坐，还留他吃晚饭。
王苗苗看得直皱眉，她妈这是存心想要和她对着干吗？
扔下锅铲，饭也不烧了，走了出去。
刘玉兰见闺女发脾气，既生气又无奈，推了推小宋，“快去看看，要是还谈不拢就算了吧。我闺女脾气大，和你不合适。”
她也是妥协了，再给小宋一次机会，劝说不行就算了吧。
小宋也看出来了，今天的王苗苗明显没有昨天有耐性了。
他点了点头，跟了出去，来到昨天两人谈话的路口。
王苗苗沉默地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狠狠深呼吸了几次才把心口的郁闷吐露出来，缓和了一些。
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她头也没回道，“你走吧，我是不会同意和你处对象的，别再来了，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困扰。”
“嗯？苗苗这么绝情吗？我哪惹你生气了？”
王苗苗一听这声音，心头一怔，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眼中含笑，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的男人，惊喜道，“江大哥，你回来啦……刚刚都没看到你。”
“你一直埋头往前冲，眼里哪能看到我哟。”江衍调侃地看着她，又看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的小宋，“怎么？这是你的……？”
“什么我的你的，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王苗苗连忙抢话，一边拉着江衍的衣袖就走，“走，赶紧回家，爸妈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家宝更是盼你来盼得魂都要丢了……”
王苗苗丝毫没在意那个相亲对象的意思，也不管他的目瞪口呆和欲言又止。
江衍路过他时，露出一个歉意地笑容，眼里的挑衅，却不知他看懂没看懂。
小宋望着两人并肩而行，欢快说笑的背影，沉默了良久才自嘲地扯了个苦涩的笑容。
江衍的眼神他没注意到，只看到了王苗苗的笑颜如花，却不是为了他。
来到王家门口，听着屋里热情地招呼声，你一句我一句，那样和谐，好不热闹。
他终于死心了，推了自行车招呼没打就默默离开了。
王苗苗其实一直关注着外头，看到他骑着车离开才舒了一口气。她也不想这样，可是，有些人就是听不懂或是不愿意听……
148诱哄忽悠一齐上
江衍的到来受到了王家人的热烈欢迎。
“江大哥，不是说三天后来接我吗？这是今天就要走了吗？”王家宝激动地恨不得立刻收拾东西，拎包走人。
江衍摇了摇头，“不是，我正好有事经过J市，顺道过来看看你们。”
江衍面不改色说着慌，他当然是特意过来的，只随便接了个无关痛痒的任务罢了。
“哦……”王家宝有些失望，“不是你带我走吗？”
江衍眸光闪了闪，安慰道，“你放心吧，我都打好招呼了。你后天早上带着户口本到镇上武装部报道，要先体检，合格了当天下午就能走。”
“好了，别问了。没听到你江大哥都安排好了吗。”刘玉兰把他推开，自己挤到江衍身边坐下，笑道，“小江啊，刚子都和你说了吧……”
江衍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得人畜无害，神情坚定地保证道，“你放心吧，婶子，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会好好照顾家宝的。”
哼哼……好好操练他……
“那就好。”刘玉兰拍着手，得了江衍的保证，她就彻底放心了。
王苗苗在一旁默默看着，总觉得他笑得有些……呃……奇怪。
有客人来了，还是尊贵的客人，怎么能不好酒好菜招待呢……
酒过三巡，王保兴感觉自己喝高了，而江衍……破天荒的，居然喝醉了？
刘玉兰看着说着胡话的自家男人和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江衍，无可奈何了。
把王保兴搀回房间后，出来对王家宝道，“家宝，跟我去你屋里，把你姐夫睡的那张床铺再重新铺一下给小江睡。”怎么办，这模样看着也喊不醒，只能让他留宿睡一觉了。
王苗苗见两人走了，看着趴在桌上的男人，有点不信他会醉，偷偷摸摸走到他旁边，推了推，“江大哥？”
见他不应，又狐疑地弯腰靠近了一些，听了听，呼吸平缓，还时不时打声呼，有规律得很，看来真是睡着了，王苗苗撇了撇嘴，直起腰离开。
刘玉兰和王家宝把床铺铺上，过来扶着江衍躺了上去，过程还挺容易，这人人不清醒，路倒是会走。
当然，他们没看到，等两人离开房间后，某人闭着的眼睛睁了一下，快速查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又闭上了，眼神清明，哪有什么醉酒之态。
这次，闭上眼睛后，他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而且还是睡得懒觉。
江衍醒来，狠狠伸了一个懒腰，他昨天为了能过来，前天晚上一夜没睡，如今算是把觉都补回来了。
打开房门出去，家里静悄悄的，显然，刘玉兰和王保兴已经去上班了，不在家。
那王家宝和王苗苗呢？
正想着呢，后门被推开，王苗苗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
“江大哥，你醒啦……酒醒了吗？还头疼不？”王苗苗一开始不信，但今早起来信了，相信他昨个真喝醉了，因为他今早睡了懒觉。
在她观念里，像江衍这样自律的军人，如果不是真醉了，不可能会睡懒觉。
这真是一个美丽哒误会哟。
“来，赶紧刷牙洗脸，吃早饭。”王苗苗把新的牙刷和毛巾递给江衍。这多的毛巾和牙刷都是王苗苗自己囤的，刘玉兰可没有囤东西的习惯。
江衍心都要酥化了，想不到这次见到小丫头，这丫头会对他这般好。
他还记得昨天在路口，她拉着他的衣袖，看到他是那么开心。他趴在桌上装睡时，还凑过来查看他的情况，靠得那么近，那甜美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差点就破功了。
误会，全是误会，好不……你真想多了，唉……
快速洗漱完，王苗苗已经把早饭端上桌。
“你吃了吗？”江衍看着边吃边问。
“当然吃了啊，你都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王苗苗坐在小板凳上折着菜，笑看了他一眼又示意了一眼外面，眼光明媚啊……
江衍笑了笑，丝毫不见难为情，“家宝呢？”
“他去厂子那边的房子里收拾东西了。”要去当兵，该带走的东西他不得好好收拾一番哪。
江衍不置可否，转移话题，讲起了这次来的目的，“苗苗，小雪让我问你，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王苗苗楞了下，然后明白了他问得问题，心情瞬间纠结了起来，犹豫道，“我还不知道呢，当兵应该很苦很累吧，我怕我坚持不住……”
说这话她真有些羞耻的，原身是个懒的，她自己也不逞多让，在现代也没有健身的习惯。天天坐坐办公室，身体素质能多好，否则也不会过劳猝死了。
江衍看了她的小身板一眼，想到当兵的辛苦，心里有些舍不得，但为了未来，现在不可以心软啊，所以，“辛苦什么，有我呢，到时给你和小雪打点一下。只要过了新兵期，我给你们安排一个清闲一点的地方还是办得到的。你想去哪个部门，你说……”
“这不好吧……”王苗苗有些心动了，有这么好的事，那进去了就是稳稳的公务员了啊……比她当初的愿望，当老师还舒服吧……
江衍一眼看出了她的犹豫，再接再厉道，“有啥不好，反正我要给你弟弟，小雪安排，多你一个也不多，顺便的事。”
王苗苗犹豫，想想家里刘玉兰那里还有相不完的亲，三观不合，她如果一直待在家里，以后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那……档案，文秘或是翻译一类的活，我觉得我还是能胜任的……”王苗苗红着脸，厚着脸皮提建议，这下真的欠大人情了。
江衍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含笑道，“没问题，到时候给你安排。”
先答应下来再说，把人弄进部队，到时候操作空间就大了。入了他的地盘，嘿嘿……
“那就先谢谢江大哥了。”王苗苗大大方方道谢，其实她心里也还是有些犹豫的，但一旦做出选择，也不再后悔。
江衍对她的态度有些暧昧，但这一年半来，他除了送给她一个风铃礼物，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王苗苗甚至怀疑，是不是她想太多了，自作多情了吧。
149你想要的生活
既然下定决心，王苗苗也不含糊，主动问起了她要办理的手续，她可听到他说了，王家宝要去体检呢。
“给我你的户口本复印件就行了。”江衍心中激动，脸上却一点不显，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办的事却没有一点沾边。
“我后天来接你，你跟我车走。”特殊待遇不就来了……
“啊？”王苗苗惊讶，“我不是和家宝一批的兵吗？”
“不是，家宝这批兵也不是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先和小雪一起参加训练。”江衍心里遗憾，他何尝不想亲自带她。
可惜啊，他那里都是糙汉子，而女兵有专门的训练基地。
“啊，还有一个问题，我如果去了军队，那……”王苗苗才想起，她的副业还能做吗？
江衍见她又犹豫，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什么？”
王苗苗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我在海市出版社还挂了临时工的职，每月画四本画册，可以领工资。我这一去部队，这份工作不就泡汤了嘛……”
这倒是个事，江衍想了下有些为难道，“军营新兵期封闭式训练是不能干其他事的。你那画册什么时候能完结？和出版社说明一下情况吧。”
“也只能这样了……”王苗苗有些失落，这一本《傻小子当兵记》，她花费了不少心思，还指着它给她赚奖金呢，这就泡汤了？
她有些不死心道，“我现在还有八本存稿，不知道新兵期要多久，有没有休假？”
江衍挑眉，“能拿给我看看吗？”他知道她画了画册赚了钱，却没有看过，见她如此上心，他心思转动，想着怎么帮她才能行事。
王苗苗把已经画好的存稿拿出来给他，江衍快速翻看了一遍，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哟，还是军事主题，挺好。”江衍笑道，“我们部队也有自己的出版社，这样吧，你后面的这些画册我送去部队出版社给你刊印，至于待遇，我给你争取。”
“可以吗？”王苗苗有些意外，这个可是画册，应该上不得台面吧，部队不是严谨的地方吗？她这个幼稚的东西送过去真的能行？
“之前的底稿还在吗？”江衍却不以为然。
“都在海市出版社那里，我没要回来。”
“行，这事交给我来办，你写封信过去，把事情交代一下就可以了。”
“哦，好……”王苗苗晕乎乎地应着，感觉这事情也太顺了吧，怎么就这样了。
事情全部敲定好了，江衍吃完早饭，虽然很舍不得还是要走了。
虽然只是为了能过来，顺便接的小任务，但还是要认真完成。
“那我走了，后天下午过来接你。”
“好的，江大哥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江衍面上崩着心思一点不露，心里却是恋恋不舍，他已经一年半没有见到她了，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可才相处了一会，又要离开……
王苗苗欢快地挥着手，丝毫没有察觉这人的小心思。
江衍这次回来规矩得很，不管眼神还是肢体，都没有越距的地方。对王苗苗的态度，拿捏地很好，反正王苗苗和他相处没感到一点不适。
而江衍，已经知道王苗苗近期不想相亲也不想结婚，思想成熟，有主见。
而且，他也觉得她还小，本来就打算等她几年，最起码成年吧，如今更不能贸贸然出手了。
所以，他打算先把她扒拉进自己的领域，然后温水煮青蛙，慢慢熬着，等待合适的机会，一击即中，拿下她。
显然，计划还蛮顺利。他不知道这还要感谢刘玉兰的自作主张，给王苗苗介绍对象，让她反感了，才想着逃离。再加上他描绘的未来太美好，让她忍不住心动。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便宜了他，否则，王苗苗不愿意，他花再多心思也无用。
当天晚上，王家迎来了另一颗炸弹……
“爸，妈，我决定了，也去当兵。”
“什么？你……”刘玉兰，王保兴目瞪口呆，连王家宝也对他姐竖起大拇指。
“小雪早就已经在京城给我申请好了名额，本来我打算送走家宝，然后自己乘车过去找她。这不，江大哥来了嘛，今天问了他，他能带我一程，倒是省了我的车票钱……”王苗苗云淡风轻地说着被处理的事情经过，慢条斯理，安排的妥妥当当，把刘玉兰和王保兴听得一愣一愣。
好半晌，刘玉兰才黑着脸道，“你这是蓄谋已久了，做这么大的决定都不用和我们商量一下的吗？”
“没有啊……这不是和你们商量了吗？”王苗苗不疾不徐道，“这不凑巧江大哥来了嘛，就提前和你们说了。”
“提前？这叫提前，提前一天还是两天？”刘玉兰“啪”摔了筷子，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诶……别生气。”王保兴苦着一张脸，连忙劝道，“孩子还小，不懂事……我们有话好好说……”
“你就只会说这几句，顶个屁用……”刘玉兰气得怼了王保兴，“每次都是好好说，她都决定好了，还让我说什么！”
“呃……说……”王保兴为难得看看母女俩，前天昨天才吵过，今天又……唉……
“妈，你别生气了，吃饭时生气对身体不好。”王苗苗却不为所动，自顾自的继续吃着饭，“要不，我们吃完再说？”
“你……”刘玉兰被她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唉……”王保兴叹气，语重心长道，“苗苗，你怎么会想去当兵的呢，又苦又累还危险，女孩子何必去受那个罪……”
刘玉兰接话，“对啊，安安稳稳待在家里，过个几年，妈给你找个好对象结婚生子，平平安安过日子不好吗？”
王苗苗慢慢吞下嘴里的饭，平静道，“不好，那不是我想过得生活。”
对于她直截了当的反驳，刘玉兰愣了一下，随后就是千般不服，万般委屈，她想给她最好的生活，她却不屑一顾。
“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说说，你说说……”
150下定决心跟他走
刘玉兰略显伤心的神情，让王苗苗感到了不忍。
唉，她这个母亲，想把她认为最好的生活给她的孩子，可她毕竟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那个孩子，实在没法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对不起了……
以后为人子女该尽的义务她会尽到，而她的人生，她要自己做主。
“反正不是你描述的那样的生活，找个差不多的男人结婚生子，婚后围着男人孩子转，每天有数不清的鸡毛蒜皮，琐碎事情等着你，婆婆妯娌小姑，好相处的能有几个，都是数不清的麻烦……”
“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啊……闺女……”刘玉兰惊呆了，她闺女的想法简直……
刘玉兰拍着大腿着急啊。
她不知道闺女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想到她对自己安排的相亲那么反感，又一再说不结婚，原来以为是小孩子话，现在，她信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王苗苗看着刘玉兰焦急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了想没再说过激的话，只道，“领导都说了女人能顶半边天，妈，我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困在一个地方，我想去外面看看。”
刘玉兰沉默了，领导的话不能反驳，女儿的意愿……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可不就是年纪轻轻被困在了这个地方嘛，一辈子浑浑噩噩，忙忙碌碌……都不敢回头看，回想过去，多是苦楚辛酸罢了……
良久之后，刘玉兰喃喃道，“可是女孩子当兵很苦的，你从小没有吃过苦，怎么吃得消……”
王苗苗心下一软，知道她妈妥协了，果然大人永远拧不过孩子。
“不会有多苦，有江大哥罩着呢。”王苗苗安慰道，“女兵多数是做的后勤工作，以后就是在办公室里坐坐，不比在工厂是当工人强？”
“工人也有坐办公室的。”刘玉兰反驳，然后挫败地看了她一眼，又有些庆幸道，“不过，有你江大哥在，我倒也放心。”
刘玉兰对江衍真是迷之自信了。
又过了良久，“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嗯，后天就跟着江大哥一起走。”王苗苗再次坚定地点头。
“好吧，我……我是管不了你们了。”刘玉兰说完这句话，想到两个孩子都要离开身边，顿时悲从中来哭了出来，“呜呜……”
众人慌了，连忙安慰，“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别哭了……”
“玉兰，玉兰，你别哭啊……”王保兴那个急得哟。
“呜呜……我养了他们十六年，都要离开了，以后一年到头都不知道能回来几趟，我能不哭嘛……”刘玉兰越想越伤心，哭得稀里哗啦，止都止不住了。
“哎哟，这算什么事啊，他们不回来，我们去看他们呗。”王保兴努力想着办法。
“你说得倒是简单，我们不要上班啊，一年到头哪有什么假。”刘玉兰伤心道，“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孤零零的了。”
“妈，你放心，我一有假就回来看你，当兵都有探亲假的。”王家宝赶紧表态。
王苗苗也是保证，“对，我和家宝都会回来看你们的。再说，你们怎么就是孤零零了，不还有二姐二姐夫吗？还有小外甥，再过两个月你就是姥姥了，小孩子多可爱啊，有他陪你，肯定不会寂寞。”
王保兴也赶紧道，“是啊，我肯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到哪我到哪，一步都不离开。”
“谁要你跟着，一张老褶子脸，看了就心烦。”刘玉兰是个要强的，稍稍发泄了一下就可以了。然后就是找台阶下，王保兴自然而然撞在了枪口上。
“诶，好，你在前面看风景，我跟在你后面就行。”王保兴被怼也高兴，只要她不哭就好。
“哼……”刘玉兰傲娇地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他。
王苗苗趁机去端了脸盆，拧了毛巾，“妈，擦把脸，天热汗多。”
刘玉兰脸色稍缓，心里舒服了很多，这几天闺女不搭理她，她心里别说多难受，如今闺女主动服软，她也就顺势放下了，没办法，自己生的孩子，怎么也得顾着。
刘玉兰没有扭捏，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人也舒服了很多。
脑袋也清醒了，“保兴，明天你去找刚子，咱们后天请一天假，送送闺女。”
至于儿子，原本就没想请假，请假自然也不是为了他。
“好，我一会儿就去。”王保兴点头同意，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出门在外，要带的东西不少，你都整理好了吗？”刘玉兰心里又盘算开了，“衣服鞋子，针头线脑，对了，钱不能少……”
王苗苗扶额，“妈，不用了吧，那些部队里应该都有吧……”
“你也不确定，那就都带着。”刘玉兰瞪了她一眼，一副小孩子家家啥都不懂的眼神，“穷家富路，钱得多带些……”说着，她就站起身想回屋数钱了。
“妈，不用急，后天才走呢。”王苗苗连忙把她拉住，心里很感动，想想又觉得愧疚了，哪个母亲能不疼自己孩子的，尽管有时候会有分歧，可牙齿还会不小心磕到舌头呢，何必较真。
“妈，谢谢你。”王苗苗真心实意。
“唉……”刘玉兰一声叹息，伸手理了理她额角鬓发，无奈又不舍道，“妈只希望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不求别的了。”
“好，你放心，我们一定都好好的。”王苗苗点头保证，她受不了这种煽情的场面，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妈，我去部队了，海市出版社的临时工作就不能继续了，所以以后不会再有工资寄过来。等我去了部队，领了工资再寄钱回来。”
“不用，你自己留着用，家里有钱，不用你寄钱回来，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别亏了自己。”刘玉兰直接拒绝，孩子出门在外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要孩子钱干嘛，她和老伴能赚。
王苗苗没有反驳，但还是想着拿到工资寄一部分回来，这是她作为女儿的孝敬。
至于部队出版社的事情她没说，毕竟还不知道具体能怎么样呢，说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