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贫民窟招聘
“老师，这是？”艾希娜尔看出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紫皮无瞳的恶魔之子。她还是有些难以相信，鬼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恶魔之子的婴儿出现在这里？
吴林生急忙拉上门：“进来说话，爱丽丝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艾希娜尔虽然本能上对恶魔之子有些抗拒，但还是相信了老师的选择。
爱丽丝点了一盏灯，抱着萨尔坐在旁边，把唯一的一把椅子让给了还没有缓过来的艾希娜尔，开始讲述她在监狱里的遭遇。
听完之后，艾希娜尔最初的震惊缓解了不少，开始关注起这个婴儿的不幸遭遇。
“就是这样，我给他起名叫萨尔，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但也算是他的名字。”
吴林生急忙别过头去咳嗽，萨尔可不是个正常人会起的名字。
“那老师，你们要抚养这个...抚养萨尔多久，我愿意相信老师和爱丽丝，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会相信。”艾希娜尔抚摸着萨尔的小脸蛋，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惧，排除掉她从前对恶魔之子的偏见，萨尔看起来就真的只是个紫色的婴儿。
吴林生双手一摊：“等他能够独立生存吧，到时候我会把他带回他的家乡，至于现在只能是能瞒多久瞒多久了。”
“那老师，乌勒尔那边怎么办？他还要在这里待很长时间。”
“很难说，等下次有时间我去谈谈他的口风吧，如果他能够接受的话可以让他一起保密，但如果不行我会想办法让他以后少接近这个仓库的。”
“不过说回来，老师，我们有必要为了这个孩子改变这么多吗？”
爱丽丝想要开口反驳，但被吴林生提前拦下。吴林生看着艾希娜尔，把她的手移到了萨尔头上。萨尔此刻还在睡觉，对于周围的行动毫无感知。
“艾希娜尔，现在凝聚法力，只要一个法术就能解决掉他。”
艾希娜尔震惊了，急忙缩回手，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吴林生：“老师你疯了吗？”
吴林生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容：“你看，你也下不去手吧。”
爱丽丝松了口气，这两个人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老师，万一我刚才真的动手了怎么办！”
“那我会先你一步阻止你的。”吴林生收起了笑容，“艾希娜尔，萨尔是因为我们的偏见才会落到这一步的，我不喜欢这种偏见，所以他是我对抗这个世界的一把钥匙，无论如何，我会守护这个可能！”
两个女孩注视着吴林生，这个男人给了她们太多的惊喜了，善良，智慧，现在又表现出了一种超脱的坚毅。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但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似乎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然。
艾希娜尔仿佛回到了刚刚认识吴林生的那段日子里，平易近人，还有他一脸认真地替所有贵族向自己的道歉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就是因为这些才会选择追随吴林生的。
“行了，既然你也接受了，那就先去睡觉吧，我和爱丽丝聊聊贫民窟的事情，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启动用人计划了。”
艾希娜尔把一个包裹放在桌上，那是给爱丽丝打包的晚饭，三人互道晚安，陆续睡着了。
结果是当晚三个人都没有睡好，萨尔分别醒了三次，每一次都伴随着响亮的哭声，吴林生还以为是鸡叫了。
就算睡眠质量再怎么糟糕，第二天生活还得继续，艾希娜尔留在工厂里面照顾萨尔，吴林生，爱丽丝和乌勒尔一起去贫民窟做推广。
一路上看着哈欠连连的两人，乌勒尔忍不住问了一句：“昨晚没睡好？”
吴林生说话没过脑子：“照顾一晚上小孩你试试？”
结果乌勒尔看吴林生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等吴林生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的时候乌勒尔眼睛已经快从眼眶里面瞪出来了。
“不是，我是说，爱丽丝昨晚做噩梦了，说了一晚上梦话！”
爱丽丝因为没睡好也有点迷糊，听到吴林生叫自己先是啊了一声，然后急忙附和：“啊，没错，可能是因为去看斗兽的原因吧。”
不管乌勒尔有没有相信，吴林生发誓在脑子清醒之前不会再多说一句话了。看乌勒尔的表情，他八成是以为自己有个私生子。
贫民窟在西北面山阴处，这里只有在夏季日光最盛之时才能分享到一点点阳光，然而现在已经是秋季了，吴林生从踏进那块地界的时候就觉得阴冷之气扑面而来，混之一种湿臭的气息。
这里每个人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虽说因为节日原因会更有生机一些，但吴林生看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空洞的，他们眼神迷离，瞳孔里似乎是无尽的深渊。
吴林生也才突然发现周遭的建筑已经从石质的白色房屋变成了黑色的木质窝棚，看起来像是孩童随意丢弃的积木。
“这里应该像是米契鲁多的一块黑斑吧。”乌勒尔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禁咂舌，繁华的市镇离贫民窟如此之近，却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不，”吴林生感到脑子里有块东西被激活了，那是安东尼奥曾经的记忆，“米切尔皇室为了确保整座米契鲁多在远方看起来浑然一体，他们花了不少功夫给这些窝棚嵌上了大理石的顶。”
“有这些精力去改善民生不是更好吗？”爱丽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第一想法。
“如果你看到有人生活比你更糟，那么不管生活给了你怎样的毒打，你都会安然接受的。”吴林生想起了前世历史老师讲奴隶制的稳定时的场景，当时吴林生还在想这只是一种猜测罢了，但事实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吴林生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人性的真实写照。
“行了，愤世嫉俗的话就说到这里吧，乌勒尔，你在这里帮我搭个台子，稍微高一点，能站得住人就行。爱丽丝，你跟我去做做宣传，把所有人都集中到这里来。”
乌勒尔仰天长叹：“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跟说的，我好像是负责销售的来着。”
“没办法，这就你一个会木工活，你不来谁来。”
爱丽丝则是充分发挥了自己修女的优势，一身修女服就把人忽悠的神魂颠倒，吴林生不禁感叹圣光教义在平头百姓心目中地位实在是太崇高了。
最后几个小时下来，不说所有人至少也有七八成都集中在了乌勒尔刚刚搭建的高台旁边了。
乌勒尔在几个小时内就组了一个四五见方的台子，足足高出人两个脑袋。
吴林生站在上面，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里有些打突突，从小到大他一次都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说不紧张是完全不可能的。
“咳咳，听好了，我呢，今天聚在这里，是想给你们找份工作！”
吴林生一开口就引起了一阵阵的议论，最终有个残疾老头站了出来：“大人，能聚在这里的非残即弱，我们能做什么工作呢？”
吴林生扫了一眼，能聚在这里的确实都是些老孺，要想从中找到几个年轻人的身影多半是缺胳膊少腿的。
“走路可以吗？”
“可以。”
“说话没问题吧？”
“没问题。”
吴林生双手一拍：“那就对了！听好了，现在在这里的所有人！只要你还能移动，只要你还能说几句话，还能伸出手，我就能给你们一份工作，让你们改变自己手里的一副烂牌！”
第六十章 祈圣术
从面前黑压压的人群里，吴林生看到了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萌芽，那一瞬间，吴林生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传销头子。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传销让人看到希望，吴林生是真的给出了希望。
“听好了，你们都知道外面都在怎么评价这里，贫民窟！贫民！窟！”吴林生特意把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要的就是刺激他们。
“但是你们告诉我，你们觉得自己有谁是生来就属于这里的吗？”
吴林生沉默了一阵，眼睛轮流往下扫，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在躲闪吴林生的眼神，吴林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刚刚酝酿出来的激情，用最大的声音吼道：“告诉我，你们想不想走在大街上，昂首挺胸，没有人会对你指手画脚？想不想住在干净的居所，享受不会感染疫病的食物？想不想自信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本该属于你们的东西？”
“你们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因为懒惰不是因为愚蠢，是因为命运给你们发了一手烂牌，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接过这首烂牌，打出属于你们自己的未来！”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吴林生的演讲确实有几分感染力，但除去演讲技巧，吴林生似乎是想给这些人提供一个改变现状的方式。
“愿意！”人群中开始有人大喊起来，随即一呼百应，所有聚集于此的人都欢呼起来，为似乎即将到来的未来欢欣鼓舞。
“那么听好！你们都是寻求光明之人，我是给你们带来光明的人！我现在愿意资助你们一笔生意，你们可以用一个铜板从我这里买到一份可以三个铜板卖出去的东西，谁想先来试水？”
望着台下一片哄乱的场景，吴林生随手抓了个老人上台：“老人家想先试试，大家就先给他这个机会吧。”
吴林生将一张加急印刷的报纸塞到老人手里，排版是早上临行前的加急版，但还是记录了昨天角斗的场景，吴林生还特地从角斗场官方那里拿了一份参赛名单，这也是他中途离席的原因之一。
“老人家，您现在可以先去试试把这份报纸三个铜板卖给别人。各位，如果这个老人家能够带着三个铜板回来，那么我会带更多的报纸来到这里，他的成功将代表着你们所有人的期望！”
就这样，在众人的欢呼之中，吴林生成功退场。老人的销售出人意料的顺利，只是站在大街上吆喝了一声，就有一个行色匆匆的青年买走了报纸。
吴林生也遵守约定，和艾希娜尔加急印刷了完整版的报纸，因为业务熟练的原因，将近三百份报纸全部赶在下午饭前印刷完毕。
得益于乌勒尔和四小龙的努力，纸张的供应无比充足。吴林生计算着一次印刷过后甚至还有闲纸可以去造些生活用纸。
用念力托着纸张到贫民窟，一铜板一张全部买了出去，虽然有很多人仍然抱着观望的态度，但吴林生的报纸还是全部售罄。
而且刚刚才有人证明，这玩意有销路，进价便宜，谁碰了不迷糊呢？
吴林生还抽时间教了一些朗朗上口的吆喝词。
唯一可惜的就是吴林生没找到能换整钱的地方，三百个铜子都是装袋子里运回来的。
“要不是你们俩是个法师，我今天非得累死在路上不可。”爱丽丝倚着仓库的门框，三百个铜币已经快有半个活人那么重了。
“要是这个世界有纸币也不至于这么麻烦。”吴林生一不小心又说漏了嘴，好在爱丽丝之前已经听艾希娜尔跟她讲过，吴林生一直以来都把工厂当做一个世界对待，很适时地帮吴林生圆了过去。
“那没什么事就散了吧，今天没有什么活动了。”吴林生遣散了工具人乌勒尔，留下爱丽丝和吴林生在家门口发呆。
爱丽丝看着远方即将落下的斜阳，轻轻笑了一声：“今天在那里演讲的你，真的没办法和平时的你联系起来呢。”
吴林生也笑了：“人可以有很多模样，就像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会有这么成熟的内心呢？”
两人沉默了一阵，爱丽丝突然开口说道：“我总感觉有件事情忘了，你们法师有没有法术可以帮助人回忆起遗忘的内容的？”
吴林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艾希娜尔...好像一整天都没出过门啊。”
由于萨尔的缘故，艾希娜尔可能一整天都出不了门。这也就意味着艾希娜尔一整天没吃一点东西，因为最近不是下馆子就是面包凑合，从盾风带来的那点存粮早就吃光了，又没有储备新的粮食，如果有人想吃点什么都得自己去买。
“我嘞个去！”吴林生慌了，把徒弟丢在仓库里饿一天可不是他的风格。
先前还在对着夕阳畅聊人生的两人把悠闲丢到一边。吴林生让爱丽丝先回家陪陪艾希娜尔，自己赶去买吃的。
“大意了大意了。”吴林生焦灼地准备了一些食物，正拎起东西准备往家里赶，突然一颗石头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了吴林生的后脑勺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差点让吴林生把手里的东西都扔出去。
吴林生回头搜寻着凶手，然而什么也没有找到，虽然感觉潜意识里是捕捉到了什么时候什么，然而却怎么也无法集中。
扫视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吴林生也不管了，直接拎着东西跑回家。
此刻爱丽丝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看到吴林生终于返回时松了口气。
“吴林生，快点，艾希娜尔已经饿坏了。”
“就来就来。”
吴林生怀里抱着一堆食物饮品，都已经腾不开手了，爱丽丝打开大门，等待吴林生进去以后再关上。
艾希娜尔坐在椅子上，轻轻摇晃着萨尔，看到吴林生进来了以后，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老师你可算是来了！”
爱丽丝从艾希娜尔手里接过哭闹不止的萨尔，吴林生赶忙把怀里的东西递出去：“抱歉啊抱歉，今天一忙就给忘了，我的错。”
艾希娜尔抓了一个面包，饥饿之后的干面包都像水煮肉一样有味。
“没事啦，偶尔一天也不会...老师，你怎么了？”
艾希娜尔停下了嘴，看着吴林生发呆。
“啊？什么？”
“别动。”
艾希娜尔把面包放到一边，绕到吴林生背后，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吴林生的后脑勺：“老师，你流血了！”
吴林生也摸了一下，手指上站着黑色的血液，散发着一股铁腥味。
吴林生想起来了，刚刚在市场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后脑，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的伤。
“没事没事，你先吃，我去找点东西包一下就好了。”吴林生倒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疼不痒的。
艾希娜尔作势要打吴林生，但还是没下去手：“都流了这么多血了还没问题啊！爱丽丝，你有没有什么止血的东西？”
爱丽丝刚才就一直在旁边看着，有些出神，听到艾希娜尔叫自己之后才反应过来。
“嗯，最低级的祈圣术可以吗？”
吴林生表示不太可行：“这里离教堂可不近，随便找点东西包扎一下吧。”
爱丽丝摇了摇头：“不，我想先自己试试。”说完伸出手，随后，柔和的光辉开始在爱丽丝的指尖汇聚。
第六十一章 凶手竟是我自己
片刻之后，艾希娜尔坐在门槛边，大口大口地嚼着面包，爱丽丝成功把哭闹着的萨尔哄睡着，吴林生一瓢一瓢地往头上浇水，洗掉已经干掉的血迹。
“老师的蓝色头发，很好看。”艾希娜尔突然停下嘴，望着吴林生的头发发表了评论。
吴林生又是一瓢水，搓了搓脖子，似乎已经没有残留的血迹了：“是吗？我倒是觉得蓝色的头发太花里胡哨了一点。”
这点吴林生从来到加兰德的第一天起就注意到了，他的宿主有着一头蓝色的长发，在人堆里面格外显眼，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花里胡哨，虽然被吴林生附身了之后长期没有打理，有些暗淡，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种奇异的色彩。
艾希娜尔卷起自己的头发：“我也好希望能有老师那样的头发，亚麻色的头发太枯燥了。”
“我倒是希望我的头发是黑色的，纯黑。”吴林生苦笑一声，就算是在加兰德生活了这么久，他还是会去寻找和从前相似的踪迹。
一开始吴林生也担心过蓝色的头发会不会太暴露身份，但他后来才发现加兰德的人似乎有着多样的天生发色，蓝色只能算是发色大彩虹里的其中一种。
吴林生最后舀了一瓢水：“是吗？我倒是觉得艾希娜尔的头发很好看，像树一样。”
“那真是个糟糕的比喻”爱丽丝走了出来，轻轻把门带上。
“他睡着了吗？”
“嗯。”
吴林生感叹，自己在米契鲁多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偏偏多了这么一个事儿主。
接过爱丽丝递过来的毛巾，吴林生开始给自己擦头发，安东尼奥头发已经快达到垂肩的地步了，加上吴林生转生以来就没有剪过，成功达到了吴林生有记忆以来最长的长度，擦起来也是格外麻烦。
“对了，爱丽丝，你的祈圣技能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爱丽丝略微回忆了一下：“大概是抱萨尔回来的那天吧，只是有种强烈的直觉而已，并没有实践过。”
“不管怎么说谢谢啦，不然晚上睡觉估计要疼死。”
“比起这个，老师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十有八九是个很讨厌我的小孩子。啊，所以我才讨厌熊孩子来着。”
艾希娜尔望向远方：“很讨厌老师的孩子...我还真的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讨厌老师。”
爱丽丝笑了笑：“恨可以是无缘无故的。”
吴林生最后甩了甩脑袋，想把水全部甩干：“我更宁愿相信这是场误会吧，看破红尘的小家伙。既然萨尔已经睡着了，你们就赶紧去准备一下明天的排版。”
“你打听到有什么活动吗？”
“没错，明天就是米契鲁多远近闻名的街宴！”
街宴，跟吴林生前世的哈尼族长街宴几乎一模一样，但也有加兰德自己的风范。官方会准备一条桌子长龙，选出一条最活跃的街道架设街宴，街道里的每户家庭都会准备一份最精美的伙食，在午饭的时候摆出来，所有过路的人都可以自取所需，但不允许打包。
这种节目贫困人民玩不起，富贵人家不屑玩，富足的小康之家往往是最热衷的人群，也恰好是吴林生最青睐的消费者。
所以吴林生也可以趁此机会卖一批报纸出去，能赚一点是一点，上一次他去贫民窟一次就捞了三个银库伦回来，报纸行业目前对于吴林生来说完全是个零本买卖。原料从木材厂白嫖，加兰德也没有针对用水收费的水厂，墨料价格也不算高昂，一抵二消，吴林生完全没有亏本的道理。
只要这样慢慢来，总有一天可以赚大钱，迎娶白富美。
当晚又是例行公事的忙碌，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一早，吴林生看着眼前的四小龙变成了三小龙，感觉有些奇怪：“伊洛蒂呢，伊洛蒂没来吗？”
剩下的三个男孩子面面相觑，稍微大胆一点的亚当站出来说：“先生，我们从昨晚就没有看见伊洛蒂了。”
因为工作原因，四小龙门平时都是组团行动。
“他生病了吗？”
“不知道。”
吴林生犯难了，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现在距离乌勒尔过来上班还有点时间，吴林生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和爱丽丝去找找伊洛蒂：“听好了，小鬼头，今天呢就给你们放个假，工钱照结，回去爱怎么玩怎么玩吧。”吴林生一人发了三个铜板，三个孩子蹦跳着离开。
吴林生目送他们离开，爱丽丝和艾希娜尔还在做一些闲务，萨尔也出人意料地安静。
“爱丽丝，你知道伊洛蒂平时住哪里吗？”
爱丽丝从打扫中停下来：“知道啊，你要去找她吗？”
“确实，我有点放心不下。艾希娜尔，我和爱丽丝需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照顾好萨尔，如果乌勒尔来上班你就告诉他今天休假，让他先回去。”
艾希娜尔点点头：“我会的。”
有了徒弟的保证，吴林生也放下心来了，艾希娜尔办事，他一向放心。
爱丽丝和吴林生急忙出了门，向着贫民窟赶去，也是这次造访，吴林生才发现之前他们所处的地方只是贫民窟的外围，真正的贫民窟还在跟深处。
对于吴林生来说，真正的贫民窟就像是米契鲁多的一个深渊一样，吞噬着生活在这里所有人的希望，石质的道路在这里变成了泥泞，粪水在街上肆意流淌，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感染着恶臭的油污，偶尔可以看到一两条杆子上晾着衣服，无一例外的肮脏潮湿。
“伊洛蒂，住在这种地方？”
吴林生惊了，他还以为之前那种环境已经够糟糕了，这种地方换在前世，即便是吴林生这种农村娃都望而却步。至少人不会和牲畜睡一块。
吴林生的造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视，一个法师的光临对于这种贫民窟来说是几辈子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是的，伊洛蒂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爱丽丝在教堂的救济活动当中就已经见识过这种环境了，并没有很惊讶。吴林生也发现了一个小细节，这里就算条件拮据，但还是有着许许多多的十字雕刻，这个符号代表着基亚的神格，说明圣光教义在这里很有市场。
“到了。”爱丽丝指了指一个棚窝，对于贫民窟来说哪里的条件也是格外糟糕，一个下陷式的地坑，用木板围成一圈，盖上堆积成块的布料，就是一个居住的地方，对于这种人们随时都会把马桶往大街上倒的地方，吴林生猜都不想猜住在里面是什么感受。
棚窝的门虚掩着，根本没有装门锁，但吴林生还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有人打开了门，是伊洛蒂，眼神写满了绝望。
吴林生刚刚打算打个招呼，结果一颗石头率先击中了他的鼻头，吴林生再次结结实实地吃了一石头。
等吴林生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感到一股热流在鼻腔里流动。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摸了摸，是血。
“你没事吧？”爱丽丝急忙用祈圣术治疗吴林生，被吴林生先手拦下。
“先等等，我倒是想看看伊洛蒂在搞什么幺蛾子。伊洛蒂，开门！”吴林生再一次敲门，只是动作比先前粗暴了许多，“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硬闯了！”
虽然伊洛蒂的窝棚连真正意义上的门都没有，但吴林生还是在等伊洛蒂开门，就算吴林生口气再怎么硬，他也不会真的破门而入。
“伊洛蒂，到底怎么了，你可以相信我们。”爱丽丝也在旁边唱起了红脸，不得不说这招还挺有用，伊洛蒂最终还是拉开了一条门缝，躲在后面看着吴林生和爱丽丝。
吴林生一下子就知道了，昨天在市场里砸自己的八成也是伊洛蒂。他急忙调动念力拉起空气墙，天知道会不会又是一石头，两次都见血了，可见伊洛蒂杀心不小。
但现在伊洛蒂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样子，她用一种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眼神看着吴林生：“你杀死了哈利法，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第六十二章 罪赎
“什么玩意？”吴林生一下子懵在原地，他来加兰德以来还没对无辜的智慧生物出过手，连耳光都没打过，吴林生的善良可以说是有目共睹，连萨尔这种众人都避之不及的东西都被他收养了，他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伊洛蒂，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吴林生不是这种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洛蒂眼中的怨毒丝毫不减，仍然充满敌意地看着吴林生：“他让别人杀死了哈利法，他才是真的凶手！”
吴林生问心无愧：“伊洛蒂，你已经砸了我两次了，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出来！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所说的一样，你想要怎么我都可以！”
伊洛蒂犹豫了一会，爱丽丝充满信任地看着她，伊洛蒂才缓缓走出来。
“说吧，伊洛蒂，交流是消弭误会的最好途径。”
伊洛蒂抽了抽鼻子：“这才不是什么误会。昨天他来过这里对吧，把报纸都卖给了大家。”
伊洛蒂就是报纸的制造者，自然知道报纸是什么玩意。
吴林生擦了擦鼻血，血已经自然止住了：“所以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些人的事情吗？我给了他们工作，给了他们收入来改善生活，这有什么问题吗？”
伊洛蒂却越来越愤怒，大吼出来：“才不是！哈利法从你那里买了许多报纸，然后，然后...”
说到这里，伊洛蒂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印的许多路过的人驻足围观。
爱丽丝急忙牵起伊洛蒂，往棚窝里面走：“伊洛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好吗？”
伊洛蒂擦了擦眼泪，允许了爱丽丝进入自己家，但是还是指着吴林生：“但我不允许他进来，杀人犯不配进我家！”
吴林生双手一抱：“不进就不进，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爱丽丝和伊洛蒂走了进去，吴林生站在外面，看着围观的人群：“看毛线！没见过小孩子闹脾气！”说完，释放出一阵冲击波，吓得周围的人作鸟兽散。等到人群散去之后，吴林生才捂着自己的鼻子原地打转。突然一石头砸自己的鼻子上，任谁都会疼得转圈。
爱丽丝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怪味，不同于人类长时间生活的臭味，更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摆在棚窝的角落里的，赫然是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身体瘦弱，明显的营养不良，看样子死去并不久，除去嘴唇有些发青和漆黑的眼眶，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睡着。
一个悲哀的事实是，教堂里的修女们听说爱丽丝志愿要来贫民窟做救济的时候，曾经教授过她一些关于尸体和入殓的知识，因为贫民窟这种地方，有人因为饥饿和暴力死去是常有的事情。
“伊洛蒂，他就是...哈利法是吗？”
伊洛蒂点点头：“是的，哈利法是...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他以前在我生重病的时候照顾过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会死...”
说着说着，伊洛蒂再一次哭了起来。爱丽丝只能把伊洛蒂紧紧地抱在怀里：“好了，伊洛蒂，我在这里，能不能告诉我，哈利法买了报纸之后发生了什么？”
伊洛蒂蜷缩在爱丽丝怀里：“那天，哈...哈利法回来之后，有一群人要来，要来抢哈利法的报纸，说他，他不配拥有这些。但是哈利法不让，他们就，就打哈利法。等我回来的时候，哈利法快死了，我去找医生，但是没有人肯帮我，我只能回去陪着哈利法，但他还是死了！”
爱丽丝能感到伊洛蒂在怀里颤抖，她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在照顾着伊洛蒂。爱丽丝能理解这种绝望，明明两人的生活都在改善，但其中一人却突然撒手人寰，还是因为这种黑暗的理由。
不过不管怎么说，吴林生的初衷是拯救这里的所有人，而且也料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爱丽丝没办法把那个人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伊洛蒂，如果我要为吴林生辩护你会恨我吗？”
伊洛蒂听完之后，从爱丽丝怀里挣脱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爱丽丝，这个先前还在用怀抱温暖自己的大姐姐。
“伊洛蒂，我不是说吴林生对这次...悲剧毫无责任，但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我和吴林生相处了很久，我知道他不是这种人，所以，你可以相信我这一次，也相信他一次吗？”
爱丽丝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只能再一次抱住伊洛蒂，但这一次伊洛蒂选择了逃开，爱丽丝叹了一口气：“伊洛蒂，现在先让我们放下这一切吧，我们要好好安葬哈利法，不要让他继续躺在这里了。”
伊洛蒂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至少爱丽丝说得对，不能让哈利法继续躺在外面。
两人出去以后，爱丽丝跟吴林生说了里面有具尸体要处理。吴林生只是牢骚了两句，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背上尸体出发了。
哈利法的埋葬地点选择在山脚的一片密林里，在粪水和雨水的滋养下，这片林地格外茁壮。伊洛蒂说哈利法以前最喜欢这里，她也一样，所以她希望哈利法死后也能沉眠在这里。
“这里居然有这么大的一片林子。”吴林生擦了擦汗，把哈利法安放在刚刚刨出来的深坑里，爱丽丝用上自己仅有的一点入殓知识，让哈利法的姿势尽可能地安详。
“他是，我的亲人。”伊洛蒂最后看了一眼哈利法，然后吴林生把土盖上，让哈利法在黑暗中得以安息。
“你们都一样喜欢自然，喜欢生命。”爱丽丝站在坟边，念诵着教会长久以来传诵地安息词，“生于自然，死后也将回归自然，骨骼献给岩石，肌腱化作泥土，身体里源源不息的血液，也将随河流永远奔腾，但灵魂将归于光芒，归于对所有的死亡和降生充满怜悯的光芒。愿你的灵魂永远安宁。”
爱丽丝缓缓跪下，丝毫不在意湿润的泥土弄脏了裙子，然后在土堆上用手指画上十字。
吴林生突然将手伸向伊洛蒂：“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我可怜的伊洛蒂？”
伊洛蒂看了吴林生一眼，仍旧充满恨意地把吴林生的手打向一边。
“伊洛蒂...”爱丽丝有些惋惜，她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充满恨意的自己，与此同时，有一个小小的疑惑在心中萌发：自己是否也真正地不再仇恨了呢？
“所以，我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你陪哈利法一起离开，我就原谅你！”
吴林生深吸一口气，爱丽丝要说些什么，但吴林生摆摆手，示意自己能解决。这个时候伊洛蒂已经转身离开，向着贫民窟的方向离开了。
吴林生掏出一把随身的小匕首，扔在伊洛蒂的背上，这是他在成为冒险者的那天买的，用他的话来说这样才有冒险者的样子，以前在盾风他有一把廉价的铁剑，但在米契鲁多长剑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也就被他雪藏了，替代为一把匕首。
伊洛蒂感到有东西砸到了自己，捡起一看，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来啊，杀了我，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复仇，随你动手好了。”
爱丽丝不知道吴林生到底要做些什么，但既然是吴林生的选择，她相信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伊洛蒂握着匕首，嘴巴缓缓张开，不知道吴林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快点啊！你不就是希望这样吗！杀了我！然后再也不会有人拿着报纸来卖，贫民窟里面的人们过回和以往一样的生活，没有一点希望，也不会有人愿意一天三个铜板养着四个白痴小孩，让这一切都见鬼去！杀了我，现在！”
伊洛蒂在吴林生的吼声里退缩了。她知道吴林生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吴林生一死，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明明吴林生给她武器，放下所有防备，但她发现，她下不去那个手。
吴林生看到了伊洛蒂的迟疑，声音也缓和了下来：“伊洛蒂，我知道你并不愿意看到刚才说的那一切发生，我知道我的行动无意间造就了这样的结果，但我现在...我乞求你的原谅，宽恕我的罪过，我发誓我愿意为贫民窟的未来付出，愿意为更多卑微生活着的人付出，所以请...饶恕我。”
第六十三章 这算学术讨论吗
“我...”伊洛蒂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他回想起那天，吴林生拍着她的后脑，告诉她每天三个铜板是她的劳动所得，想起吴林生带着她走近斗兽场，让她坐在水晶椅子上，想起吴林生扯着嗓子喊小孩子才坐一桌。
故事的结局是，伊洛蒂扔下了匕首，独自跑了回去，吴林生吓得两腿一软坐在地上，他刚才也是热血上头，完全没有防备。
“我还以为你不会做这种脑袋发热的举动呢。”爱丽丝扶起吴林生，后者哆嗦半天才能站起来。
吴林生大喘一口气：“这绝对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你说，她明天还会来吗？”
“我不知道，”吴林生耸耸肩，“至少她不会再像躲瘟神一样拿石头砸我了，老天啊，真的太疼了。”
“你就那么确定。”
“我确定，小孩子嘛，好面子很正常，你不信就看着，她嘴上不说，肯定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吴林生望着伊洛蒂离开的方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整座米契鲁多就像一把直刺天空的银色利剑，无处不在诉说着雄伟和富庶。
吴林生知道，如果除去几棵树木的遮挡，贫民窟就会像一块坏疽一样赫然呈现在眼前，这点可以证明贫民窟的选址是下了功夫的，不管在哪个角度看米契鲁多，都是一副完美而纯白的样子，阴暗肮脏的角落，只有那些身处其中的人才会知道。
最后处理了一下哈利法的坟堆，吴林生就回去了，毕竟还有一堆报纸要印，没有他这个管事的可不行。
花了点时间返回仓库，刚一打开门，吴林生就和莫名兴奋的乌勒尔撞了个满怀。
“卧槽！”吴林生脱口而出，他差点就以为是伊洛蒂又来找他寻仇来了。
乌勒尔看到是吴林生回来了，脸上的兴奋都快要溢出来了：“吴林生？你终于来了，快进来！”说完，乌勒尔强拉着吴林生进了门，身后的爱丽丝默默把门关上。
“告诉我，这个是真的恶魔之子吗？”乌勒尔指着墙边一脸歉意的艾希娜尔，她怀里抱着的萨尔似乎对半疯魔的乌勒尔很感兴趣，殊不知那个半疯魔的家伙对他更感兴趣。
“老师，他来得太突然了，我没能把萨尔藏好。”
吴林生瞬间觉得头都大了一圈，一天天的都是事：“这个待会再说，乌勒尔，你没把这个婴儿的事情说出去吧？”
“没有，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但是我有个请求，你能不能把这个婴儿卖给我，我可以出二十个金库伦！要知道一个恶魔之子...”
吴林生抬起一只手，强行打断了乌勒尔：“停，首先这个婴儿，叫萨尔；其次，这个婴儿现在是我的养子...艾希娜尔，萨尔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吴林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疏忽了一个致命问题，他连萨尔是个男孩女孩都没搞清楚。
“男孩。”
“那就对了，萨尔现在是我的养子，我不会把我的儿子拿去卖人，你也不会。”
乌勒尔听着吴林生一口气说完，嘴巴已经可以吞掉一个乒乓球了，看着乌勒尔被彻底震惊的样子，吴林生感到格外的有趣，盘算着这个世界能不能搞到相机什么的，拍下来裱到墙上，天天看着肯定很有趣。
“你知道他是个恶魔之子吗？”
“知道。”
“你知道私藏一个恶魔之子是什么行为吗？”
“那你想买他干什么，成为下一个私藏者吗？”
乌勒尔把吴林生拉到一边，凑近耳朵悄悄说：“现在整个学界，不管是不是魔法学界，都没有一份关于恶魔之子的完整研究报告，因为所谓学者都害怕恶魔之子的血脉会存在诅咒，但我已经查证过了，恶魔之子本身没有诅咒，你知道这样一份研究报告可以带来什么吗？很有可能是生物学界乃至炼金界的一次变革！”
吴林生揉了揉鼻梁：“你还真的是疯魔了，科学怪人，炼金解剖学要义第一条是什么？”
所谓炼金解剖学要义，据说是初代的奥术大贤联合大陆上最强大的炼金师们定制的要义，因为魔法本身没有善恶，但很容易被引导进入歧途，当初赫底修斯在还没有完全离开加兰德的时候就命令初代的奥术大贤定制了这样一条准则，供后世的炼金研究者们参考。
“不得以智慧生物作为材料进行炼金研究。”乌勒尔脱口而出，虽然他并不是炼金学者，但不代表他以后不可以是，更何况炼金师和法师这种同宗同源的玩意，类似于“第一要义”“首要准则”之类的东西，只要不是完全不接受官方教育的野路子，个个都是张口就来。
“如果我告诉你，恶魔之子就是智慧生物，你会怎么想？”
“不可能！”同样是脱口而出，恶魔之子都是无脑的野兽这种话乌勒尔从能理解语言开始就已经听腻了，有好几次他妈曾经还用再不睡恶魔之子就要来吃小孩了之类的恐吓威胁他睡觉。
“谁告诉你的，你亲眼见过了吗？知识是要求证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吴林生背起手，开始装老资历，熟悉吴林生的人都知道，当他做出这个造型的时候，最好不要和他辩论。
看到乌勒尔有所迟疑，吴林生乘胜追击：“而且你回忆一下那天角斗的时候，野兽需要衣服和饰品吗，需要武器吗，会保护女人和小孩吗？”
这些乌勒尔确实都看到了，吴林生虽然看了个开头就走人了，但实际上他也清楚，那一天的确是一场屠杀，至于女人和小孩，爱丽丝在带萨尔回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和吴林生说过了。
“但...就算这样你怎么会，把他，我是说，养子，但...”乌勒尔的逻辑已经开始混乱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任何一个人的常识被颠覆了之后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当初爱丽丝也经历了不小的思想斗争。至于吴林生，他本来就没有这个世界的常识，大多数常识都只是随着记忆的触发而明晰的，对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常识，吴林生更多的是新奇和无奈，至于接不接受，还是吴林生自己的事情。
“行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萨尔的事情先放一边，以后你就明白了，现在我们要先处理一下明天的报纸，以后我可是要把报纸做成日更向的，不赶紧动手可不行。”
乌勒尔点点头，做报纸确实比思考一个恶魔之子的未来简单多了：“但你，不担心我说出去吗？”
吴林生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意咯，就凭我九阶大法师的身份，你觉得有谁会因为一个恶魔之子来处理我呢？到时候反倒是你比较危险诶。”
乌勒尔看着吴林生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禁感叹：“你真是个阴险的男人。”
吴林生已经开始筛纸了，艾希娜尔也很自觉地进入了排版工作，有关街宴的细节吴林生都已经整理好了，艾希娜尔要做的就是筛选信息。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我很阴险。”
看到乌勒尔重新进入工作，吴林生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如果乌勒尔真的做了告密者，吴林生确实可以安然无恙，但艾希娜尔，爱丽丝，还有伊洛蒂四人，很难说会落得什么命运。这个世界不同于欧洲黑暗时期，加兰德对于女巫和秘法之类的东西宽容的要死，但渎神行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因为吴林生的前世没有真实的神神怪怪的玩意。加兰德不一样，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太多了。
但说起渎神，还有什么是比豢养恶魔之王的子嗣的子嗣更亵渎的呢？
第六十四章 邀请函
后来的套路一如往常，吴林生带着三个男孩把报纸印好后送到贫民窟，但这一次，他没有搞个人分发制，他把所有来购买报纸的人集中到一起。
“听好了，我们都知道为什么你们今天会集中到这里来，这说明你们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这很好！但是，我不希望你们为了这种希望去掠夺别人的所有，明白吗！”
吴林生看向人群，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几道躲闪的目光，但更多的是迷惑和不解。
“现在，我宣布两条规则！第一，从今天起，每个来购买报纸的人必须先缴纳一个铜库伦领取一个身份牌，只有拥有身份牌的人才能够来我这里购买报纸，如果没有身份牌，一份报纸我将收取三个金库伦的费用，或者你知道的，我不会卖给你！”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并不关心吴林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吴林生的新规则让他们还要多交一个铜库伦的钱。
“第二！”借助奥术的加持，吴林生的声音压过了嗡嗡的讨论，等待人群安静下来之后，吴林生才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们明白，如果你们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你们需要团结一致，今天所有站在这里的人，都流着一样的血，都是彼此的手足，所以，我要将你们分成三个小组，小组内所有从我这里获得的财产都将共有，只有小组有了更高的收益，才能获得更多的报纸，以此类推。”
“如果你们勾心斗角，相互内耗，你们会越来越穷，到最后一张报纸都买不起，到时候我就会离开，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明白了吗？”
人群小声低语着，表明自己已经接受了吴林生的规则。吴林生开始给各小组成员发放身份牌，所谓身份牌就是吴林生用木块抠出来的圆牌，分别刻上日月星的图案。
发完之后，吴林生也不忘了再补一针预防针：“我知道你们当中，仍然有不少人还在打着小九九，想要钻规则的空子，所以我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身份牌。”
说完，吴林生把金三星的法师胸牌戴在身上。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东西，马上肃静下来。
“有人认出来了对吧？没错，这是九阶法师的证明，如果有人胆敢触犯我定下的规则，还想要从我这里捞到好处...”吴林生抬起手，一道闪电向着天空射去，积云的天空甚至被击穿了一个空洞，如此靠近一道闪电让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都吓得后退了两步。
吴林生才接着说下去：“从今往后，为了钱而杀人的，偷盗和伪造的，我都会让他感受一下，一个九阶大法师的愤怒可以到达什么层次！”
小组分完了，身份证发完了，预防针也打完了，吴林生还让三个最早跟他的男孩子出任各个小组的组长，也就是掌管财政大权的人。要真的从未接触过的人里面挑一个人来当组长，吴林生打死也不放心。三个男孩反倒是他最信任的人，离吴林生最近，了解报纸运作的全过程，他们就是最好的人选。
你说一个小孩子吧，一根棒棒糖就什么都说了，关系的优先级吴林生几乎优先于整个贫民窟，就不存在有人嚼舌根的可能性，况且吴林生一直以来除了每天铁打的三个库伦之外都是吃喝全包，贪污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而且报纸的数量吴林生心里都有底，简单算算就能知道数据上有多少真假。
吴林生希望之后，在小组制度和九阶大法师威慑的影响下，自私的人们能够培养起集体荣誉感，让哈利法的悲剧不再重演。
安排完全部的工作，吴林生就回到了工厂，三个男孩则是留在了贫民窟，进行一些金钱的收管工作。
吃到了上一次的甜头，吴林生这次收获了十六个银库伦，将近是上次的五倍，许多人都是倾尽所有来进货，他们在吴林生这里感觉到只要有投入，就会有回报，尽管如此，依然是供不应求。虽然收钱是很爽，但是吴林生的纸张储备再一次告罄了。
吴林生小小的算了一笔账，上次去看斗兽的路上给艾希娜尔他们买买买，吴林生还剩下仅仅十个金库伦，下一次交租的时间也快到了，意味着吴林生现在手里的可支配收入只剩下四库伦不到。吴林生大致估计，在饱和状态下，吴林生每天可以从贫民窟这里收获四十个左右的银库伦，换算一下，一个月可以收获十二个金库伦，除去房租和日常消耗，就能收获五个左右的金库伦。
虽然听起来数量不多，但已经是非常高的收入了，一些普通店铺除去各类成本，往往需要四五个月才能净收入五个金库伦。
而且吴林生期望等到贫民窟起来了以后可以继续扩大业务，到时候争取每天收入一个金库伦。
想起之前跟艾希娜尔夸下四个月买一套房的海口，吴林生就知道自己的目标放太远了。房价他打听过了，一栋和盾风镇一模一样的独栋别墅，在米契鲁多可以卖到七十个金库伦，整整翻了两倍，而且这还只是地价。
“打工啊，都是打工啊。”吴林生苦笑一声，他做梦也想不到，来到了异世界还要当房奴。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凭借一身法力，过上充满冒险和传奇的日子，但跋涉了一天之后累得他满脑子吃喝睡，冒险生活也就入土为安了，从那天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开始越来越奇怪。
回到工厂，吴林生开门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开始接近，最先吴林生以为是路过的，没有多在意，自然而然地开了门，但是那阵马蹄声在自己背后停下的时候，吴林生多了一个心眼，没有继续开门，毕竟自己屋子里还放着个恶魔之子。
吴林生回过头，看到了三个全身穿着仪式铠甲的骑士。从全身的流纹和图章，吴林生知道，这是米切尔家族的皇家信使。
“还好没开门！”吴林生心里警铃大作，他甚至偷偷用念力封死了门，要是艾希娜尔或者爱丽丝抱着娃开了门就是一场风波了。
三人确定了一下地址之后下了马，径直走向吴林生：“冒昧打扰，请问这里是林生·吴的住处吗？”因为吴林生独有的中文名字命名法，骑士们毫不意外地弄错了吴林生的名字。
“我就是...吴林生。”
其中一个骑士愣了愣神，掏出一张羊皮卷看了一会，片刻之后急忙向吴林生鞠躬道歉：“非常抱歉，犹豫我的疏忽冒犯了您的名讳，希望这不会影响您的声誉。”
吴林生对于这种文绉绉的语法感到诡异，但他也惊讶的发现安东尼奥也深谙此道。
“不，这并没有什么，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领头的骑士从马匹的包裹里取出一张更加精致的羊皮卷，打开宣读：
“谨以瑞尔斯·米切尔王子之名，今于此向吴林生先生发出宴会的邀请，三日之后，于皇宫于诸位领主和各界泰斗，共享君民之乐，钦此。”
第六十五章 开胃小菜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你们谁想跟我一起去？”吴林生挥舞着刚刚拿到手的邀请券，兴致勃勃地向众人提问。除去骑士们宣读时的羊皮卷，吴林生还拿到了一张皮制的卷纸，记忆告诉吴林生这是一种重型魔兽身上的皮，价格不菲，用来做邀请券使用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吴林生也不是没有想过去赴宴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现在全身上下除了头发已经没一处是安东尼奥的了，吴林生也就没有什么好慌的了。
现在他还有一个问题，他不知道宴会要举行多久，单留自己的员工们在这里太无聊了，所以带着人去赴宴会更好，就算是蹭饭吃也可以省一笔饭钱。
“我就不去了，参加这种宴会指不定魔法协会那些老头会怎么编派我。”乌勒尔一脸不屑，一向以反世俗为标签的他对于这种宴会毫无兴趣。
“我还要去主日学校，而且我走了萨尔谁来照顾？”爱丽丝正在给萨尔喂饭，用的是吴林生调出来的面粉糊糊，这玩意吴林生是在印象深刻，长大之后他才知道这种糊糊既可以食用也能用来做胶水。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吃这玩意长大的时候吴林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结果现在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着艾希娜尔。
艾希娜尔也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似乎是最后的人选了。
结果艾希娜尔还是回绝了：“什么，我？不行的，我还要做报纸的排版工作。”
“不能这样啊，我自己一个人去很亏的，皇家宴会的邀请诶，你们都不心动一下的吗？”吴林生当然不会说主要是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政治宴会，他只是单纯想找个熟人一起去而已。
“那还是我去吧，乌勒尔和爱丽丝都实在走不开的样子。”艾希娜尔最终还是妥协了。
最终与会人员敲定，艾希娜尔将作为家属一起参与，在吴林生回来之前，从采访到印刷再到销售一条生产线都由两人负责，吴林生放下权限，两人可以自由雇佣人手，只要确保萨尔的事不会泄露出去。
吴林生带上了唯一的一枚金库伦，其他财产全部交给爱丽丝，并且交代孩子们的工资照发，要是伊洛蒂回来了那么她的那一份也不能少。
既然是要去赴宴，衣服自然是要穿最好的，吴林生取出了当年刚刚转生时的法袍，一开始吴林生也担心这件法袍会不会是安东尼奥专属而暴露，但后来他发现只要去除几条飘带，加上一些皮质配件，再让裁缝改一改花纹，一件新的衣服就诞生了，而且魔法方面的增益也是丝毫不减。
然而吴林生最后还是发挥恶趣味到底的作风，穿了一身剑士服。
“到时候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仆人，就这样演，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就是想过一把扮猪吃老虎的瘾，好不好？”
艾希娜尔很想拒绝，但看到吴林生近乎乞求的眼神她就觉得一阵恶寒，最后还是答应了。
“老师，算我求你，别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
艾希娜尔的衣服吴林生也想过去买一件合适的，然而转了几圈都发现还是莱默送的那一件法袍档次更高，档次更高的法袍已经到了吴林生消耗不起的地步了。
“怪不得法师那么少。”吴林生心惊胆战地从法袍专卖店离开，动辄千个金库伦的价格让他差点原地去世。
赴宴的日子到了，吴林生和艾希娜尔特地起了个大早，雇了一辆马车，毕竟是要去参加国宴，步行过去有点掉份。行驶到中午，赴宴的马车才赶到城堡大门。
吴林生发现公共马车就算规格再高和真正的贵族比起来还是太寒酸了，别人家的马车都是以金为框架，镶嵌着各类珠宝，就连赶车的车夫都是一身华服，就连贵族下车的时候都有人会趴在马车下边，做贵族下车的踏板，看得吴林生直呼腐败。
跟他们一比吴林生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随从。
艾希娜尔没注意到这些问题，她最先关注的是米契鲁多山堡的雄伟，这座人类皇帝的城堡在整座山峰的最高处，原来的山头被削掉一样，于是设计皇家堡垒的设计师就尽可能高地提高山堡的高度，让整座堡垒看上去就像是群山的一部分一样。传闻这里是众神们最先和撒托加莫尔展开对抗的地方，山峰之所以会被削平也是因为战神在挥剑的时候砍掉了山峰的一部分，也就给山堡提供了一块天然地基。
吴林生只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不然这种诡异的地形简直就是一座火山的描述。
尽管山堡看起来整体更显细长和苗条，但实际上因为比例带来看上去占地面积比较小，实际上整个山堡的占地甚至比一些小国的面积都大。
仅仅看城门的大小，吴林生就有一种感觉，这门要是倒下来估计现在能看到的一百多号人都会死在这。
“我从来没有想过人类可以造出这种规模的建筑。”艾希娜尔深吸了一口气，“我之前就以为盾风堡垒已经大得恐怖了。”
“想象可以放宽些，艾希娜尔，还有更多奇迹你没见过呢。”吴林生感叹米契鲁多山堡的大小，纯粹只是因为他们能在这种生产力条件下达到这种高度，事实上如果把米契鲁多山堡放到东方明珠塔旁边，可能山堡连东方明珠的腰都够不到。
大门只有在防御敌人和某些特殊情况，比如国王过世的时候才会关闭，现在大门已经大开，迎接来参加宴会的客人。而为了向米切尔王室表达敬意，所有人都会下车步行。从前还会有人提着大箱小箱的行李进入，按照王室宴请礼节，主人会邀请客人们入住几日，然后欣赏山堡内的景色，最后宾客们才会离开。
按理来说客人们会被提前受邀进入来到山堡稍微熟悉一下环境，但这次米切尔不知为何让所有客人们按点来参加宴会，吃完就走，就像乡下做客一样，吴林生感到稍微有些奇怪，这种邀请方式一向不符合礼节，吴林生起初以为此举是为了强调君臣关系，但仔细一想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似乎不符合王者所为。
表现为吴林生身边那些贵族们也是一肚子怨气，似乎都急着找些什么东西发泄一下。
“看呐，米切尔王子准备活跃气氛的小丑也到了呢！”一个梳着羊角胡的贵族指着吴林生大笑，引得周围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吴林生回以最灿烂的微笑，好像在证明这个贵族说的都是对的。艾希娜尔似乎受到了羞辱，脸涨得通红，毕竟自己离吴林生站得很近，而且吴林生一直以仆人的礼节跟在艾希娜尔侧后方半步。
“艾希娜尔，想骂回去吗？”吴林生压低声音问艾希娜尔。
“想。”艾希娜尔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见到贵族就卑躬屈膝的酒馆女侍了，如今她也是一名施法者，按照加兰德亘古以来的律法她也可以享有爵位，只要她愿意，所以她并不是被贵族羞辱了，而是被同级羞辱了。
“再忍忍，等他们看到我坐的位置的时候表情会更精彩，现在让他们羞辱好了，我也等不及要看看他们的表情了。”
吴林生已经提前从邀请函上得知了自己的座次，按照尊卑等级，国王，王储，宗亲，再往下就是吴林生这类大部分公国磕破头都求不来一个的九阶鬼才们。
“但我还是很生气。”
吴林生还想继续安抚艾希娜尔，但又一个贵族开始揶揄：“嘿，那位小姐，为什么要和那个小丑走那么近呢，是因为你也是来活跃气氛的吗？”
这次周围的人笑得更欢脱了，这种羞辱已经涉及到一些不雅的地步了。
活跃气氛可以包括很多方面，虽然贵族们都不会公开承认，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偷腥，奴仆这种肮脏的东西在贵族圈不在少数。他们已经身处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自然会去寻求普通人在道德框架里不会触碰的欲望。
艾希娜尔愤怒地大口喘气，她还想问问吴林生还要不要忍，发现吴林生刚才嬉皮笑脸的表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逃离的表情。
上次艾希娜尔看见这个表情是在“红色的熊”酒吧，吴林生抡着酒杯一个一个地砸倒那些小混混。
就在吴林生要先发作的时候，一道英武的身影快速走过来，语气愤怒坚定：“你的言辞让你的家族为你蒙羞，下贱的家伙！”
羞辱艾希娜尔的贵族想要回嘴，却一下子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失了声，来人穿着帝国军服，胸前佩戴着表明身份的米切尔家族纹章，如果这些都不够明显的话，腰间一把闪烁着赤红光芒的长剑证明了来着唯一可能的身份。
当今的战士之王，坎特雷斯之剑的持有者，帝国唯一的王储，安东尼奥的处刑者，瑞尔斯·米切尔。
第六十五章 交谊舞会
“我不希望有人在如此神圣之地讨论这种龌龊的话题，诸位现在可以回头看看。”瑞尔斯让众人回头观望。
现在所有人站的位置有一个高度差，可以看到除了山堡之外最高的两栋建筑，法师的老窝赫迪尼斯，以及圣光教会的据点，米契鲁多大教堂。
如此景色就像是两个巨人护卫着一个更加高大的巨人，让许多人不禁赞叹。
“赫底修斯的智慧笼罩在这里，基亚的光芒照耀着这里，同样，坎特雷斯的怒火也可以笼罩在这里！在如今风云变幻之际，我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虽然有些文绉绉的，但瑞尔斯的意思很清楚：“法师们和圣骑士们在这里都要乖乖听话，所以如果继续放肆我可以动手打人。”
刚刚出言不逊的贵族彻底萎了，只能低下自己的头颅：“我请求您的原谅。”
“如果你诚心如此，我乐意接受。其他宾客大可不必为今日之事败了兴致，拥护米切尔的荣光，捍卫人类的尊严，我们仍然是密不可分的盟友。”
所有与会的贵族们都为王子殿下的仁慈和睿智鼓掌，吴林生也参与其中。
就之前所有的印象来看，这个瑞尔斯有野心，有力量，有着正义的准则，而且在正义面前拎得清尊卑等级，确实是个颇有王者之风的人。
就算他杀死过吴林生的宿主，吴林生也对他没有一点恨意。杀安东尼奥，和我吴林生有什么关系？况且那些伤口都已经被缪兰德丽尔修复了，不让吴林生在穿越过来的第一秒就会死于疼痛性休克和内脏外流。
如果不是道不同，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王子殿下没有屈尊为这些领主大人们引路，而是借口事务繁忙自己先行离开，让自己的随从带领宾客。吴林生此时再看那个贵族的表情，第二次产生了有一个照相机的想法。
如果哪天吴林生偷挖鼻屎被人发现然后发朋友圈了也会是一样的表情。
在进入宴会厅之前，众人先经过了一间宽敞的舞厅，舞厅的主体是一片宽阔的舞台，各种服务功能一应俱全，且面积也是超大，已经快有一个小足球场的规模了。
“腐败啊！腐败啊！”吴林生看了一眼入厅走廊旁的花瓶，为了表现出一种反物理的美感，制作者们用大量钻石打磨出最高的透感，看起来就像是被切割开的花瓶悬浮起来了一样。
前世的常识让吴林生估摸了一下，一个花瓶造价起步五十个金库伦。这么高昂的价格只是为了让参观的人惊叹一下，然后离开。
吴林生都已经开始动了要不要偷一个花瓶去卖的想法了，之前没有对比还好，他还觉得十个金库伦挺宽裕，一加对比他只觉得自己可怜得就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在宴会开始之前，这里会有一场小小的联谊舞会，诸位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欣赏优美的舞蹈，或是同趣味相投之人共舞一曲。”侍从开始解释接下来的流程，翻译过来就是饭还没好，跳个舞等一下。
首先会有一群训练有素的舞女们暖场，她们舞姿曼妙，风情万种，又口蜜腹剑，张弛有度，让许多色胚领主大人们痒而不得。
之后会不断有人上去跳舞，邀请与被邀请的事情不断发生。
吴林生特地观察了一下人类贵族的舞姿，端庄，优雅，基于特殊的文化背景还夹杂着许多战舞和祭祀舞蹈的动作。
交谊舞会上要是看上哪个妹子了就可以直接约一支舞，就算对方拒绝也会出于贵族礼仪给足自己面子，不会有下不来台阶的情况，是贵族圈最好的桃色绯闻温床。
要说真的看顺眼的，吴林生就锁定了好几个贵族千金，虽然不说能美到海伦那种让两国干仗十年的地步，但随便哪一个都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可惜在找遍每一条记忆之后，吴林生发现安东尼奥的记忆库里压根没有跳舞这一项。
悔啊，悔不该当初啊。吴林生心中欲哭无泪，在发现自己不会跳舞之前吴林生还真的幻想着在这种舞会上和某个千金小姐王八看绿豆——对上眼，然后展开一段传奇虐恋，结果安东尼奥在几十年前就让这段虐恋腹死胎中
“老师，你要不要试试这个糕点，真的很好吃！”
吴林生回头才发现艾希娜尔已经不在身边了，从侍女那里拿了一组小蛋糕，用托盘带到吴林生跟前。艾希娜尔托盘本领一点没有退步，四四方方的托盘在她手里四平八稳，换做其他人或许会有些摇晃，但艾希娜尔给人的感觉就是她甚至能托着盘子跳一段。
“咳咳，尊敬的月歌女士，很感谢您的好意。”
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吴林生怎么对得起他特意准备的一身剑士服。
艾希娜尔翻了个白眼，只能跟吴林生对起戏来：“我邀请你和我共同品尝这份糕点。”
吴林生的多戏她已经见识过了，之前考级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身份互换，只是演戏演到皇家舞厅她是真没想到。
吴林生这才抓起一块小蛋糕试吃了一下。微焦，面包的蓬松和奶油的甜腻相得益彰，似乎还有淡淡的果香。作为甜点出奇的合格，可惜吴林生作为一个农耕文明的世代子孙，还是更喜欢那种鲜香奔放的味道。
“还不错。”吴林生再拿了一块，“月歌女士，你会跳舞吗？”
“跳舞？会一点点，老师...吴林生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艾希娜尔发现再换回“先生”这种陌生感拉满的称呼太奇怪了，潜移默化之中，她也在接受吴林生从前世带来的平等观。
吴林生把声音压到最低：“太好了，快教我！”
艾希娜尔又翻了个白眼，交谊舞只会在异性之间发生，吴林生又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所以答案很明显了：“老师你不会是想勾搭女生吧？”
“你知道还哪来那么多废话？你想啊，我要是傍上哪个千金小姐我们就吃穿不愁了啊！”
至少吴林生是很渴望吃穿不愁的，这是真话。
“钱我们可以自己挣啊，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其他小姑娘被你这种不求上进的家伙嚯嚯。”
怕吴林生不死心，艾希娜尔继续补刀：“而且我只会北方牧舞，下层人民才会跳，你想不想试试？而且是女子舞。”
“行行行，怕了怕了，那么尊敬的月歌女士，可否劳烦您再去给我取一些小食呢？”
“请问吴林生先生，你是在使唤你的主人吗？”艾希娜尔环起手臂，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那咋办，干等着开饭？我是来蹭饭局的不是来跳舞的。”
要是周围的人听见这句话肯定会当场梗过去，皇家宴会，不管是政治还是经济还是个人爱情都能在一场宴会当中找到机会。而吴林生一门心思只有干饭。
艾希娜尔有些好笑地说道：“当然是你去取餐了，我亲爱的先生。”
看着吴林生灰溜溜地去拿小甜点的样子，艾希娜尔才体会到这种高高在上，看谁都可以呼来喝去的感觉有多爽。
但是等到吴林生完全离开自己的视野的时候他才发现，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还是更喜欢和吴林生一样平等温和的道路。
和那种和谐温暖的氛围相比，自己当初成为人上人，让身边人过上好日子的愿望简直不值一提。如果可以，她也想把周围的人都带到吴林生的世界，和他相处如此之久，她能看见吴林生的世界里所拥有的温暖与美好。
就在思考人生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艾希娜尔眼前。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邀请与我共舞一曲吗？”
第六十六章 这叫现代舞
艾希娜尔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被邀请。
从进门的那一瞬间她就是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度过的，当一个贵族出言羞辱艾希娜尔的时候王子殿下却突然出现了，而这个被羞辱的姑娘身边只有一个看上去不着四六的仆从。
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绝佳的绯闻出生点。
舞会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在有意回避艾希娜尔，而现在有一个帅哥主动递出了橄榄枝。
艾希娜尔向来不以美貌自居，这样还能被邀请她是真的没想到。
但想起那天考级通过后在盾风镇的惊鸿一瞥，艾希娜尔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这么自卑。
但可惜艾希娜尔本身也不是什么社交达人，所以看到有一个帅哥邀请自己，艾希娜尔的第一反应是疯狂地找自己的老师，让老师帮自己推掉这个突然的邀请。
幸运之神也很眷顾艾希娜尔，邀请刚刚发出吴林生就带着零食过来了，他没法像艾希娜尔一样单手托盘，只能像食堂打饭时一样双手托着。
吴林生一眼就看出来眼下是个什么幺蛾子了。
自己的徒弟被某个公子哥撩了。
可惜吴林生还是要贯彻做戏做全套的道理，忽视了艾希娜尔求救的眼神，先把餐点递到两人跟前：“这位女士，还有先生，你们需要一点甜点吗？”
帅哥很有绅士风度，微微摆手以示拒绝，双眼仍然死死地锁着艾希娜尔。
艾希娜尔马上抓起一块甜点，语速仿佛打起了机关枪：“非常感谢你的邀请，但我现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吧！”
帅哥好像还是个死缠烂打型的：“美丽的小姐，我非常期望看到您的舞姿，还请您赏光，与我共舞一曲。”
“非常感谢您的邀请，但我已经有舞伴了。”
“哦？能得到您这样的小姐的青睐，想必他一定也是一位英杰，在下能否有幸认识一下？”
现在艾希娜尔周围的异性除了这个帅哥就只剩吴林生一个了，她的魔法也还没有精通到可以突然变个舞伴出来的地步，所以她眼下唯一的选择就是挽起吴林生的胳膊，对上帅哥的目光。
“这位就是。”
吴林生发誓这辈子有机会一定要把相机鼓捣出来，不管这个帅哥是什么来头，他的表情已经让吴林生处在笑出声的边缘了。
“先生，无意冒犯，但我相信你们身份上的差距就和群星与平原的差距一样大，你并不是作为她舞伴的最佳人选。”
既然艾希娜尔的求助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吴林生再不出手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可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交谊舞会对吧，并不是政治斗争的修罗场，交谊舞会，重在谊，只要有谊在，这位小姐自然可以和我成为舞伴。”
按照网文的经典套路，接下来这个帅哥会恼羞成怒，然后向吴林生发起挑战，然后在被吴林生九阶大法师的身份教育一番之后灰溜溜地离开。
然而小帅哥不仅长相出众，素质修养也是一绝：“您有着和您的身份不匹配的智慧，或许这份智慧值得您成为她的舞伴。”
说完侧身给吴林生让开道路。这一来反倒是把吴林生整不会了，小帅哥炽热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看着你们跳。”
小帅哥明显看出了两人的犹豫，转向吴林生：“您现在不想跳舞吗？真可惜，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小姐，既然您不珍惜，可否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呢？”
“怎么办？”艾希娜尔掐着吴林生的胳膊，低声问道。
“怎么办？凉拌！”吴林生心一横，把托盘递给了小帅哥，小帅哥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吴林生做出邀请的姿势，牵住了艾希娜尔的手：“听好了，待会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艾希娜尔苦笑：“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那听好了，”吴林生已经牵着艾希娜尔走进了舞台，“左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什么？”
“照做就是了。”
艾希娜尔只能妥协。这时吴林生的右手突然搂住了艾希娜尔的腰。
“老师你干嘛？”艾希娜尔满脸通红，要不是吴林生是他的老师她已经在复习攻击法术了。
“先别管，现在左脚往前踏出一小步。”
艾希娜尔除了照做别无他法，因为吴林生还穿着剑士服的缘故，现在他们已经成为全场焦点了。一个侍从和一个不知来历的女法师，任谁见了都得疑惑一下。
“对，然后跟着我的节奏，轻轻摇晃。”
“很好，接下来我会以你为圆心转一圈，注意保持面对我。”
“待会我会抬起左手，你的手别松开，然后原地转两圈。”
...
一曲下来，两人配合着音乐的节奏，上演了一出穿越跨度极大的异界交际舞。
吴林生之所以会跳交际舞，完全是因为前世高中摊上了一个奇葩老师，老师在高一的时候成功结婚，于是脑子一热，带着全班男女在元旦舞会上表演了一出爱的华尔兹。
也就是那一次，吴林生被迫学会了交际舞。
与前世不同的是，配乐是皇家管弦乐队，舞台是贵族舞台，就连服饰都是一等一的水准。艾希娜尔的法师裙在不影响活动的同时充满了飘逸与优雅，而吴林生的剑士服也格外干练清爽，好死不死还有一小条后尾，直戳吴林生的审美点。
等吴林生实在想不起来更多动作了，他将舞蹈推向了结尾。这时吴林生才发现，不管是什么大小贵族都已经给师徒俩让开了位置，等待一次事故或是一次绝美的呈现。
当众人意识到这次舞蹈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都纷纷为师徒俩鼓掌。虽然这是从未见过的舞蹈，但仍然有足够的舞美，尽显女性的优美和男性的风度。
看着众人鼓掌，艾希娜尔悄悄问吴林生：“老师你不是不会跳舞吗，这叫什么舞蹈？”
“家族舞蹈，现代舞，登不了大雅之堂。”
艾希娜尔想了想，逻辑完全行得通，就刚才突然搂住自己的腰的那一瞬间，换做别人可能已经一巴掌上来了。
在两人为众人的鼓掌回礼的时候，吴林生瞥见了那个小帅哥，正在以一种诡计得逞的表情奸笑着。
吴林生突然意识到，不管那个小帅哥的目的是什么，这一出舞蹈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既然舞已经跳完了，吴林生也可以退场安心享受零嘴了，艾希娜尔也如释重负，这种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让她感到十分不安。
其他的宾客们也都还在思考舞蹈要不要继续的时候，一个侍女前来通报，餐点已经准备完毕，众人可以前往宴会厅了。
吴林生本以为大家都会直接前往宴会厅，安安心心地干饭，可偏偏这些贵族们没走几步就钻进了皇家花园，就花的品相和魔法保养之类的话题进行了一番讨论。随后又参观了一下一些皇室藏品。
然后才慢悠悠地前往宴会厅。
“这都是些皇室礼仪，之前没接触过吧？”吴林生和宿主的一大共同点就是都贼讨厌这种礼仪，宾客们通过这种方式来侧面表现出主人家中的富庶和华丽。
“刚才那个法师袍真的是初代奥术大贤的遗物吗？”艾希娜尔显然是被那些藏品吸走了注意力，就算其他人再怎么熟络这些东西，艾希娜尔还是充满了好奇。
“赝品而已，我美丽的小姐。”先前邀请艾希娜尔的公子哥蹭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宴会厅也到了。
“真希望之后能再和你见面，我的小姐。”帅哥没有再多看一眼，匆忙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老实说，艾希娜尔，你讨厌他吗？”
“有点，但不是特别讨厌。”
“实话实说我和你一样，算了，天大的事情先吃完饭再说吧。”
第六十七章 宴会开始
吴林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贵族要磨半天再去干饭了，不是说米切尔皇室的展品有多吸引人，而是厨子做饭的速度实在是惊为天人。等到几乎所有人都按座次坐好之后，吴林生发现目前为止还只呈上了一些开胃小菜。
“这速度真心不行啊。”吴林生一边抱怨着一边在贵宾座寻找自己的位置，这个世界没有编号入座，一旦坐错了是很容易社死的。
“小丑，你迷路了吗？你的位置应该是后厨，而不是这里。”冤家路窄，羊角胡贵族就坐在次座上，按照座次排序，这个羊角胡至少是个侯爵级别。
吴林生回以最和煦的微笑：“是啊，确实因为找座位遇到了一点麻烦，毕竟没有仔细看邀请函，我这样的人还真是粗心呢。”
“那太糟糕了，把这个迷路的家伙带到属于他的位置上去。”站在羊角胡身后的女侍听到后，低头走向吴林生那边，真的要把吴林生引到后厨去。
接下来吴林生最喜欢的部分到了，他取出代表法师身份的徽章，别在胸前：“不必了，我想我虽然没什么本事，找个位置还是没什么大碍的。”
当吴林生戴上徽章的那一刻，以羊角胡为中心散发出一阵死寂，但凡有点眼力劲都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吴林生忽视了那些惊愕的眼神，磨蹭了半天之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艾希娜尔因为二阶法师的身份最多只能达到男爵等级，还是最不入流的那种，被安排在了尾座，即便是吴林生要求也没办法让她在身旁就坐。唯一的好处就是艾希娜尔就和自己正对着，而且仍然处于吴林生的施法范围内，因此不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吴林生还是能够对她进行保护。
整个宴会的座次安排是完全四方的，只是根据桌饰和椅子的豪华程度区分出尊卑。吴林生一列的尊座上还只有一个八阶的祈圣者，也就是米契鲁多大教堂的主教，华达尔·斯宾塞。至于其他座次上的贵族们都已经落座完毕，无一例外。
相当于说，现在如果斯宾塞不在这里，吴林生对着其他人吆五喝六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一点问题也不会有。
所以吴林生也不忘了揶揄那个羊角胡一下：“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呢，您这么热心地想帮我找位置，我不好好认识一下怎么行。”
羊角胡的声音小得像是见到初恋的小姑娘：“塔林·布加拉尔。”
吴林生也不怪他，纵使他也是叱咤一方的领主，只是九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太过强大和神秘。历史上，九阶是那种可以独自一人挑动历史之弦的人，军事上，九阶可以做到字面意义上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加兰德上有一部史诗讲的就是一个九阶大法师的复仇故事，故事中的主角研习了一辈子的魔法，在生命的尽头对着一个城市释放了一场禁咒，城市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一夜之间成为了一座死城。
换算一下，你会和一个握着核按钮的人过不去吗？
核弹起码是射一颗少一颗，法师只要吃几口面包休息会还能再来一发，完全是违背物理定律的存在。
吴林生本想继续调侃这个侯爵大人，但是国王这个时候突然来了。
一个侍从从后门进入，用嘹亮的声音喊道：“米切尔王室第十二任合法国王驾到，全体起立。”
所有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一时间只听得到簌簌的起立身，吴林生也跟着起来了，毕竟人家是国王，面子还是要给。以后还要在人家地盘上做生意呢。
从后门走出来一个老态龙钟的人，吴林生猜测那就是国王，因为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抚胸行李，吴林生也跟着有样学样。
等到国王落座之后，他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坐下，等到众人坐下，说了几句祝语之后，先前消失的交谈声也跟着复苏起来，只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显，更加内敛和克制。
等到国王坐定之后，从后门继续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人，吴林生没法一一认全，除了王后和瑞尔斯，其他人一概不知，也许可以根据邀请函上面的内容来辨认，但是宴会期间不太好拿出来看。
与此同时吴林生注意到一个奇怪的问题。在和瑞尔斯对称的位置上按照正常的规格摆放着开胃菜，但是即便所有人坐定之后还是空着，突兀的像是一排整齐的牙齿缺了一颗。
在确定大部分人都已经到齐了之后，国王宣布宴会开始，之后饭菜和酒水被不断地送上来。也许是有一些政治性的内容在被交谈，但都和吴林生距离甚远，因此吴林生也没有多加关注。从一开始吴林生的关注点就一直集中在瑞尔斯身上，一是莱默和伊莉娜都在出钱买他的信息，二是就瑞尔斯最近的活跃表现来看，他才是真正会影响吴林生生意的人。
可惜王子殿下从一开始就埋头在吃上面，完全没有一点点要发言的意思。而吴林生也是一样，一心只顾低头干饭。
直到他听到国王突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特别是像吴林生这样的年轻人，的确是全帝国学习的榜样。”
国王的声音听起来缺乏一种活力，和瑞尔斯比起来像是一滩死水，曾经翻动风云的气势还在，但是任凭谁都能看出来，这一摊水已经快要干涸了。
“幸而我能出生在这样一个国度，我也才能有今天的高度，让我敬您一杯！”吴林生双手举杯，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引到自己身上，但吴林生知道，这种时候吹就完了。
而一直埋头干饭的瑞尔斯也第一次开了口：“我也听闻了吴林生先生的报纸事业，这对人民福祉而言确实是一个契机。”
也许只是称赞一下吴林生的工作，但吴林生听出来了三条信息。一，瑞尔斯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关注到了自己的事业，或许只是因为自己身份的特殊性，但报纸行业却实实在在地进入了这个王子的情报范围；二，瑞尔斯确实还在意着人民民生的问题，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三，是瑞尔斯看吴林生的眼神，当吴林生注视着瑞尔斯的眼睛的时候，一股凌冽的杀意几乎要将吴林生压垮。
那是属于地狱的眼神。
“承蒙殿下关注。”吴林生再次敬酒，急忙把注意力压了回来。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吴林生都不会主动去关注瑞尔斯了，仅仅是一个眼神，比吴林生之前遇到的所有情况都凶险得多。
第六十八章 玩真的？
这是吴林生吃得最难尽兴的一餐。前世去外地读大学水土不服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过，皇家菜系只能用寡淡来形容，出于对优雅和身份的考虑，几乎所有菜品都只有一点点油水，当满足了摄取能量的需要了之后，连对美味的最后一点追求也被丢弃了。
如果把优雅理解为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这餐国宴真的优雅至极。
而且再加上被瑞尔斯眼神威吓了一下，吴林生的味觉也萎缩了下去，只能索然无味地等着宴会结束，在宴会上最先留给贵族们讨论每一道菜的典故，寓意，做工，用料，价格，就是只字不提味道，看来这也是加兰德的贵族消费主义了。之后贵族们就一些新政发表了看法，也是只字不提业已落败的革新党，就算提到了也是充满着贬低的味道。
直到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吴林生估计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了，不出意外马上就可以准备下午饭的问题了。这时候贵族们还在品尝最后一道收尾菜。
来自安东尼奥的记忆告诉他，午饭后会有沙龙，也就是皇家唠嗑会，唠完磕之后再进行晚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但这一次不同，等到所有人吃完，在座位上正襟危坐，等待国王发话可以先行离开等待晚宴之时。国王却突然大手一挥：“今日宴会，希望各位能够尽兴，恕我国事繁忙，就不能奉陪了，我宣布，本次宴请结束了，诸位如果想要继续领略米契鲁多风土人情的，可以在城内自行寻找住所逗留几日，如果也是事务繁忙的，现在就可以返回领地了。”
全场哗然，节日期间召集全国数十贵族在首都逗留了近一月之久，最后一餐饭就被国王给打发了，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信号。
述职和进贡在所有贵族刚刚到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所以吃完这餐饭就真的可以走了。
就在所有人都还在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贵族站了起来，对着国王行礼，然后转身和他的家眷离开了。
国王对着那个离开的背影点了点头，看到了国王的默许，许多贵族也知趣地离开。
既然饭不好吃，主人又没有待客的意思，吴林生也打算起身离开。政治圈和他关心又不大。
但是瑞尔斯叫住了吴林生：“吴林生先生，我们还希望与您就一些问题进行深入交流，还烦请您多待一会。”
吴林生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乖乖坐在座位上，望着再也吃不下的饭菜发呆。艾希娜尔因为吴林生还没有离开的缘故，仍然坐在原位等待。
“这位小姐，是还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吗？”国王没见过艾希娜尔，以为是某个没有封地的女贵族。
“不，”艾希娜尔急忙起身，虽然一直以来待在吴林生身边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但应对贵族的礼仪她还记着，“座上的吴林生先生是我的恩师，我作为他的仆从需要在这里等待。”
“这样啊。”国王挥了挥手，屏退身边的侍卫和仆人，但贵宾席上的所有人都还坐在原位，似乎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有足够的把握。直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一名随身八阶法师开始施展力场，屏蔽一切可能的窃听和潜入。
吴林生也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而且还特许他和艾希娜尔留在这里。
在确定一切安全措施都已经就绪之后，国王开口了：“吴林生先生，我以皇室的命义要求你，接下来的内容，你不得向外界透露分毫。”
“谨遵王命。”吴林生祈祷可千万别是什么仲裁令，虽然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仲裁的。
“是这样，吴林生先生，我们在讨论过后，意欲将你树立为下一任奥术大贤，赫迪尼斯之主，赫底修斯之智的领导人，重新执掌赫底修斯之杖。”
死寂，牢不可破的死寂。当听到自己被封为下一任奥术大贤的时候，吴林生第一反应是在做梦，自己可能是在宴会上睡着了。
于是他用力掐自己的大腿，想要快点清醒过来阻止自己的失礼行为。
但痛感却真实存在，也就是说他没有做梦，这都是真的，他确实被册封了。
吴林生干笑两声，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不知道怎么处理，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被艾希娜尔教骑马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陛下，这是什么皇家玩笑吗，这样的命运，似乎不太适合我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开玩笑呢？君无戏言，吴林生，你是否愿意出任下一任的奥术大贤？”
“事关重大，容我考虑一下。”吴林生双手扶额，他不知道成为大贤意味着什么，这对他来说完全是空白。
等等，但也不是完全空白，吴林生尽力理着自己的思绪。莱默之前告诉过他，虽然奥术大贤安东尼奥的身体已经死了，但是力量还残留在他的身上。只是皇室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还是提出了册封。
这就说明皇室需要的只是有一个人承载这个头衔，力量是否存在，他们并不关心。
吴林生年轻，富有天赋，没有案底，政治前途宛若一张白纸，从各种角度想，这都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傀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九阶大法师，就是收编法师协会里的革命残党的最好人选。
想到这里，吴林生心里的想法通透了不少。同样的，他也联想到胡安，这个老头对于自己如此的上心，很可能除了对法师的管理需求之外，更多的是需要确定吴林生的政治立场，因此他也很有可能就是革新派的人员。
考虑到他和安东尼奥的关系，很有可能是革新派的元老人物甚至幕后玩家。
因此现在吴林生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招安，安心听话，从此顺风顺水。
二...吴林生抬起头看了一眼艾希娜尔，她很明显听到了刚才的诏令，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惊愕。看着艾希娜尔，吴林生隐约看到了一个年轻的修女，在贫民窟里救济时的美好笑容，看到了一个反世俗的法师，在为自己不受认可的观点得到了知音而欢欣。
他看不到自己成为奥术大贤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他知道奥术大贤都有一柄神器，但他就是想象不到自己穿上花里胡哨的法袍，手持结杖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吴林生的脑海已经开始明晰了：“很抱歉，陛下，但我并不认为我是出任奥术大贤的合适人选。”
“哦？”国王的声音危险了起来，似乎是在向吴林生讨要一个理由。
吴林生正打算回应，瑞尔斯王子率先发话：“父王，既然吴林生先生如此要求，您也不应该继续为难他，米契鲁多的人民有自由选择命运的权利。”
吴林生怎么也没想到，先前还在用眼神威吓自己的王子殿下会提自己说话，但不管怎么说，他似乎很乐意让吴林生走上自己的人生轨迹。
第六十九章 皇家卧底
“瑞尔斯，你觉得你还有比吴林生先生更优秀的人选吗？”
“父王，我已经和您说过很多遍了。”瑞尔斯的语气里掺杂了一些不耐烦。
国王叹了一口气，吴林生觉得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万人之上的王者，只是一个疲惫衰老的老头。
“那好吧，你可以坚持你的选择。”国王做出了自己的让步，随后他最后一次行使了自己作为国王的权利，解散讨论：“乌瑞恩，你可以解除结界了，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吧。”先前设置结界的法师开始撤销法术，吴林生能明显感觉到法术开始失效。
“吴林生先生，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你和你的徒弟已经可以退下了。”说话的已经不是国王了，而是上一秒还在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瑞尔斯，但吴林生也能看出，瑞尔斯眼中的杀意已经消弭。
现在的瑞尔斯，和蔼，睿智，冷静，尽显王者风范。
“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吴林生起身鞠躬，招呼艾希娜尔离开了。
走出宴会厅之后，艾希娜尔拉着吴林生：“老师，恕我打扰，他们刚才是不是邀请你成为奥术大贤。”
“我记得你已经没有这么隔阂了，艾希娜尔，你居然还会用‘恕我打扰’这种官方用语？”
艾希娜尔只能吐一吐舌头：“我只是在皇宫太紧张了，既然都已经做出这种邀请了，为什么老师会想到拒绝呢？”
吴林生摩挲了一下下巴：“大概是因为，有些事情比奥术大贤的身份更重要吧。”吴林生回忆起刚刚穿越过来那会，就算身体里蕴藏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他也没想过去承担这份不属于他的责任。为什么呢？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世界抛头颅洒热血，如果是在地球，也许他会想试一试，但这里是加兰德，不是地球。
如果所谓黑暗的力量威胁到了他身边的人，吴林生也会为了保护他们而肝脑涂地，但加兰德，吴林生实在提不起一丝保护的兴趣。加兰德充斥着奴隶制，种族压迫，屠杀，生灵活祭，吴林生不愿意保护这些东西，他只要守护住自己的一方净土就好了。
“艾希娜尔，我不想为这个世界奉献更多，我只要保护好身边人就足够了。”吴林生摸着艾希娜尔的脑袋，希望她能够理解。
“是因为曾经法师协会的同僚背叛了你吗？”
“哈，亏你还想的起来，我都已经忘记了，随他们去吧。”吴林生自己都快忘了这个胡诌的借口了，不过刚好也可以算作理由之一。
出了宴会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才能走到大门口，吴林生和艾希娜尔就这样静默地走着，直到一个身影突然跳出来挡在两人面前。这里是米契鲁多安全度最高的地方，虽然也有许多刺客和间谍觊觎此地但是全大陆最强的武士和法师都集中在这里，吴林生对于自己的安全没有丝毫的担心，因此他也没有做任何的反制。
然而这个举动反倒引起了对方的不满：“我还以为能被那个老头子选作奥术大贤接班人的家伙是何方神圣呢，没想到你警觉度这么低。”
挡在两人之前的，正是在舞会上见过的那个小帅哥。
“你在这里干什么？”吴林生有些好奇，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吴林生自认为已经和皇室不再有关系了，再有也是以后某次，吴林生以加兰德第一记者的身份来到这里。
小帅哥对吴林生的提问置之不理：“这些事情待会再说，我难得抽出时间，和我在这里走走吧。”
“艾希娜尔？”吴林生看了眼艾希娜尔，要是她想离开的话，吴林生就打算头也不回地走了，毕竟这个小帅哥在舞会上对艾希娜尔很感兴趣的样子，要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徒弟嫁出去了，这个当师傅的也能感受一下异界的婚礼风俗。
“嗯，我没有意见，刚好吃完了东西，走走消化一下吧。”
吴林生护在艾希娜尔身边，就算对方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女婿，但不管怎么说，做监护人的还是要尽到责任：“还未称呼尊姓大名。”
帅哥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斯特朗·米切尔。”
吴林生皱了皱眉：“无意冒犯，但米切尔是个大姓吗？”
斯特朗笑得更欢了：“你觉得有人敢冠冕堂皇地冠以米切尔的姓氏吗？”
艾希娜尔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瑞尔斯是当代国王的独子，吴林生倒是淡定许多，他就算猜不到也听过不少关于私生子的事情了。
斯特朗耸耸肩：“不必太过惊讶，我知道外界怎么说的，毕竟这是为了维护统治权的正常运作方式。”
走着走着，两人走到了皇家的迷宫花园里，这里除了一些园丁不会有人经常前来，典型的适合秘密谈话的地方。
“斯特朗先生，那我可以问一问，你为什么会想起来约我们到这里来谈话，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斯特朗看着吴林生：“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需要得到什么吗？”
“私生子？”吴林生明知故问。
“是啊，私生子，待遇等同于质子，我每天的活动都只能被禁锢在这个金鸟笼里面，自由，许多人唾手可得的东西，而我这个流淌着皇家之血的人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说到激动处，斯特朗一拳打在缠绕着蔷薇的石柱上，任凭手指被刺破，鲜血直流。
吴林生观察到斯特朗在一瞬间使用了战意，尽管只是转瞬即逝的瞬间，但力量分毫不减，说明斯特朗本人也是个战斗大师，能够将战意操纵到如呼吸般自然。
“所以，你让我们过来的目的是？”
“让你们拒绝父王的请求，不要成为奥术大贤。”
“哦。”吴林生一脸淡定，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
斯特朗继续说：“也许你还不知道，在奥术大贤安东尼奥被宣布违法的那天，我的哥哥，暗杀了安东尼奥。”
艾希娜尔捂住了嘴巴，这是最深处的皇家秘闻，就算是由国王的私生子口中说出来也足够震撼了。
“理由呢？”
“你都不觉得惊讶的吗？我还以为我说得已经够劲爆了？”
吴林生打了个哈欠：“斯特朗先生，既然我作为一个九阶的法师，我也有自己的判断，我只需要判断他符合不符合就可以了，我已经拒绝了成为奥术大贤的机会，所以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成为奥术大贤呢？”
“就这么说吧，吴林生先生，你能以赫底修斯的名义起誓你不会泄密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吗，只有你做出承诺我才能放心告诉你。”
“誓言容易攻破，我还是不听了。”
斯特朗笑了笑，突然打出一拳，停在了吴林生鼻梁前，在吴林生对已经伸到自己鼻子前面的拳头做出反应之前，斯特朗突然转身，将另一只手作为手刀劈过来，瞄准自己的颈动脉，然后在还剩一寸的地方停下来。
而艾希娜尔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先前瞄准了吴林生鼻梁的那只手已经在艾希娜尔的喉咙前停住了。
“这样可以让你不要泄露吗？”斯特朗露出了一个最符合纨绔子弟的笑容。吴林生也跟着笑了：“精彩的手段，如果我稍有疏忽是不是已经横尸当场了，然后你将作为暗杀九阶大法师的嫌疑人，然后被判处刑罚？”
“确实，但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斯特朗恢复刚才的站姿，充满善意地看着吴林生。吴林生知道斯特朗或许是想用剑走偏锋的方式博取自己的信任，但最终，吴林生还是把警戒心拉到了顶。
“我在这里请求你，不要成为奥术大贤，事实上，我还希望你加入革新派，推翻这个陈腐的王室！”
第七十章 暗杀
“那你真的应该去找别人的，斯特朗小帅哥。”吴林生说话不经意间带上了卡琳的口头禅，虽然有些肉麻，但是用来恶心人是一等一的绝。
“为什么？我现在是代表新派势力向你发出邀请，而不是我个人，我以王室血统的身份向你承诺，只要你肯加入新派，我们可以为你提供许多条件。”
不知道为什么，吴林生想到了前世那种电信诈骗：我是秦始皇，给我一千块复国，成了之后封你做护国大将军。
“首先，斯特朗先生，”吴林生耸了耸肩，“我呢，对这种政治斗争没有什么兴趣，我以前是饿死都不想当公务员你知道吗？”
“什么员？”
“那不重要，其次呢，你我都清楚，新派势力已经式微了，我对于这种扶大厦之将倾的壮举没有什么兴趣，如果可以我还是喜欢一开始就碾压到底。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斯特朗先生，你居然拿物质条件来诱惑我？我可是个坚定的实用主义者。”吴林生偏偏就是那类不怎么看中物质条件的人，贵族餐再香又怎样，他还不是喜欢廉价且美味的中式料理。
“可是...吴林生先生，请你再考虑一下，变革是迟早的事情，或许现在不会发生，但总有一天，王座会坍塌，王冠会破碎，你非要到那时候才能理解我们的愿景吗？”
吴林生已经决定拉着艾希娜尔离开了：“怎样都好，斯特朗先生，我也知道那是必然，可还是找其他人为你们的计划牺牲吧，请不要继续寄希望于我了。不过也请你放心，我看你不像什么坏人，今天的谈话我不会说出去的。”
斯特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吴林生抢在他开口之前，召唤出一个法阵，贴在了斯特朗的脖子上，而且还在随着斯特朗的动作而运动。
“这是你刚才向我寻求保证的方式，现在我也用这样的方式向你保证。”
吴林生解散了法阵，和艾希娜尔开始寻找花园迷宫的出口。斯特朗站在原地，他的手指还在流淌鲜血，从他的指节滴落，砸进石质的地面。又一次，他又失败了，他看着吴林生和艾希娜尔离开的方向，有一种想要和他们一起离开的冲动，但是斯特朗知道这不可能，他的体内已经被植入了一种法术，一旦他离开王宫的围墙，那个法术就会从内部粉碎他的心脏，他的人生也就到此结束了。
是的，从出生开始，斯特朗就没有离开过这座王宫，他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一个王座的宠物，直到瑞尔斯继位之前，他没有社交，没有自由，甚至没有身份，甚至斯特朗这个名字，都是取自史诗上的某个英雄之名。那一天有人找到他，告诉他新派的理念，并且许诺，成功之后会给他一个他想要的身份。
因此，他斯特朗·米切尔，比任何一个新派成员都渴望成功，而吴林生的出现，给了他已经失望的内心希望，却再一次把他打进绝望的深渊。他偷听到自己的父亲计划扶植吴林生成为下一任奥术大贤，因此他借着舞会的机会接近吴林生，想要拉进他和吴林生的关系，然后求他为新派出一份力。
可不管怎么说，他的表现始终尴尬而无力。
“艾希娜尔，你觉得今天的伙食怎么样？”吴林生没有讨论政治的力气，只想讨论一点其他的话题。
“差强人意吧，以前我可能还觉得挺好吃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白面包可以这么难吃。”这是真话，艾希娜尔觉得大街上的白面包沾果酱都比皇室料理好吃。
“他们在空中待久了，已经忘了果实要怎么从地里长出来。回去了吗，还是想在外面再逛会儿？”
“不了，我觉得还是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更舒服。”
“那就回去吧。”此时吴林生已经走出了很远了，王宫附近没有什么下榻的地方，只能抓紧时间往家里赶。
家，吴林生轻笑了一声，那个充斥着泡水木料的地方，远远比那些贵族栖居的地方更有吸引力。
就在两人折回家时，一把飞刀尖啸着，刺中了艾希娜尔的左臂。艾希娜尔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出声，第二把飞刀再一次冲了过来，但这一次却撞在了吴林生制造的空气墙上面，发出了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然后弹开。
“谁在那！”吴林生大叫着，寻找着周围可以藏匿刺客的地方，他们现在在一片房区，这里是米契鲁多的贵族苑，建筑林立，不同于盾风镇那种小庄园式的设计，对于一个擅长潜行的，或者一群刺客来说，简直是绝佳的藏匿点。
“艾希娜尔，你没事吧？”在确定了不会有什么变数之后，吴林生才有机会去关心自己学徒的情况。艾希娜尔的状态还算可以，只是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不停的外流。
“我没事，老师，你还能继续维护力场吗？”
“还可以，至少现在是安全...”然后变数还是发生了，一颗小圆球跳跃着落到了吴林生制造的力场之外，吴林生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圆球突然爆炸，一股亮色的粉尘从里面喷发而出，穿过了立场，让吴林生和艾希娜尔咳嗽起来。
吴林生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立场开始失效了。
封魔粉，可以暂时抑制对方的法术力量，又被称为法师杀手。
“妈的，吴林生拔出匕首，虽然现在阳光大盛，但是一不留神就容易横尸街头。”
艾希娜尔也强忍着站起来，任凭鲜血直流，她不停地告诉自己，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头脑混乱的农妇了，她要有一个法师必备的冷静和敏锐。
片刻之后，吴林生面前出现了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刺客，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纹章甚至色彩，手里无力例外抓着有吴林生小腿长的长匕首。
“就是你们要来杀我？”吴林生先发制人，举起匕首站在艾希娜尔和刺客之间，魔力的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吴林生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但显然对面也知道这一点，没有一句废话，开始向着吴林生发起进攻。吴林生只有一把小匕首，真要打起来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对面是专业的刺客，而吴林生只是一个不怎么会用战意的新人。
好在封魔粉只是提高施法的消耗，让基本的法术释放都难以维持，而不是彻底沉默一个法师，吴林生把战意和仅剩无几的法术操控都调动起来，增强每一次挥击和格挡的力量，一时间甚至不相上下，虽然吴林生处于绝对的被动，只能不停的防御，同时阻止他们向艾希娜尔发起攻击。
而刺客也第一次开口说话：“你活着就像一只臭虫一样惹人生厌。”
“随便你怎么想好了！”吴林生抬起手想要释放闪电，然后连基本的微光都没有，反倒在手上被拉出一道伤口。
“妈的！”吴林生捂着手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小小的破绽让他的肋间再多了一道伤口。
第七十一章 意料之外的援兵
吴林生第一次感觉到那种力量消失了之后的无力感，从前在地球上的时候都没有感觉那么虚弱过，自从他穿越过来以后似乎越来越紧密的和奥术大贤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对于吴林生来说，这种无法使用魔法的感觉，很糟糕。
他只有一把匕首和全力使用法师之手带来的一点怪力，而且法力储备还在飞速下降，马上就要见底了。
吴林生在赌，赌他的法力值先干枯还是封魔粉的效用先结束。
他现在已经负伤了，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血液已经浸湿了半条裤子，可是对方的攻击还是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杀错人了！”吴林生全力格开一击，然后堪堪闪过竖劈下来的一刀，刀锋贴着鼻子往下滑的感觉让吴林生头皮发麻。
“死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一个刺客叫骂着想要进攻艾希娜尔，被吴林生先手突刺，拦下了进攻。
“让我死个明白都不肯吗？”
“那你就应该放弃抵抗！”
双方的嘴一刻不停，手也没有闲着，吴林生觉得自己的体能已经快进入极限了。但是魔力恢复还有一段时间。
怎么办好？吴林生疯狂地思考着应对之策，然而他唯一的选择似乎只剩下死撑。
“妈的，要交代了。”
但吴林生还不打算认命，就在他抵抗之时，艾希娜尔也在寻找支援的可能，贵族苑附近的居所门口都摆放着足够多的花盆，艾希娜尔抄起花盆，当作投掷道具使用，尽可能的给两个刺客制造麻烦。
吴林生能感觉得到，艾希娜尔也在等待魔力回复。
“会死！”吴林生最后一次格开攻击，手里的匕首突然失去了奥术的加持被震飞出去，血液从吴林生被震裂的虎口里流出来。
“撑住了！”
在吴林生等待致死一击当头落下的时候，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银白闪光划过，横在吴林生身前，挡住了极其阴险的一次攻击。
极度疲惫之下，吴林生向后倒去，被艾希娜尔扶住。
“没事吧？”突然冒出来的救星还有功夫问候一下吴林生。
“小心！”吴林生已经没工夫回答了，敌人的匕首再一次咬了过来。救星被这一声吼拉回了战斗，注意力全部放在对方的一举一动之上。
然而片刻的分神已经足够对方使出致命的一击了。
“完了。”吴林生虽然战斗经验也不是很丰富，但是还是能看得出这一剑直奔心脏而去，就连这个神秘的救星也无力回天了。就连那两个刺客也看出来这一击足以致人死地，露出了诡秘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两个刺客的笑容都凝固了下来，那一只力道十足的匕首只是在对方的胸口进入了半毫不到的深度，就再也没有办法进入了。
“看够了没有？”救星转手御剑，剑柄打中了一个刺客的下巴，在另一个人做出反应之前侧身把剑刃刺出去，森冷的剑刃直逼咽喉而去。
随着剑刃切入皮肉，先前咄咄逼人的刺客转瞬之间成为了一具尸体。另一个刺客见势不妙，掷出第二个封魔粉弹药，虽然突然出现的神秘来客不是个法师，但是封魔粉的爆炸效果也可以起到烟雾弹的作用。
见到第二个封魔粉弹，吴林生心里徒然一惊，对方是有预谋的袭击，如果他还想要继续消耗，等待法力回复，那么还可能会有第三颗，第四颗。
三人都被这突然的烟雾弹吓了一跳，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瞬，仅剩的刺客已经遁走了。
救星见状只能摇人：“露西娜！”
这一声呼喊宛若一道命令，嘹亮的喊声尚未结束，一支利矢呼啸着擦着吴林生的耳朵划了过去，下一秒就洞穿了刺客的膝盖，把整个人都钉在了石地板上，一时间只能听到刺客凄厉的喊叫声。再跑已经是不可能了，吴林生看着那一只穿过膝盖的箭矢，就算他能捡回一条命下半辈子也别想好好走路了。
而随着这一声呼喊，神秘救星的身份也显现了：“特提斯，虽然我很感谢你，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特提斯归剑入鞘，而一直在狙击位等待的露西娜也走了过来，只是她还没有完全解除戒备，左手始终握着箭矢，随时有一支箭矢压在弓弦之上。
“有话待会再说，为什么那些刺客要来追杀你们？”特提斯扶起吴林生，吴林生也终于看见了，包裹在特提斯外衣下的轻型甲。
特提斯也注意到了吴林生的眼神，伸出手臂，撸起袖子，露出下面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甲胄：“怎么样，帅不？”
“就是这个刚才救了你一命对吧，看起来不便宜的样子。”
露西娜虽然仍然保持警戒，但还是抽空参与了一下聊天：“确实不便宜，但他就是拒绝穿戴这套盔甲，如果不是我要求的话。”
“回到我刚刚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吴林生耸了耸肩，这句废话也是实话，吴林生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要自己死，从对方的装备和人数来看，这次暗杀是计划后的产物。吴林生把脑子里想让自己死的人都罗列了一遍，首先是瑞尔斯，但很快就被排除了，如果在皇宫里，瑞尔斯有一万次机会可以干掉吴林生，没有必要拖到吴林生离开了之后再下手；吴林生也不排除是新派成员的可能性，得不到就毁掉，但是这种做法吃力不讨好，还有可能激怒吴林生。
最后的结论是谁都不太能，但谁都有可能。
“不知道就算了，先跟我来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特提斯招了招手，示意吴林生跟上。
“绅士们，我觉得你们忘了些什么？”露西娜指了指还在抽搐挣扎的刺客，一个活人嘴里通常可以撬出不少东西。
众人跟过去，把趴在地上的刺客翻了个面，然而众人看到的只是一张紫黑色的肿胀的脸。
“该死的！”露西娜气恼之下把尸体狠狠摔在地上，“我还以为人类不会有这种胆识。”
“你的种族偏见太严重了，露西娜。”特提斯把刺客膝盖上的箭矢拔出来，擦干净后还给露西娜，从口气中，两人已经搭档许久，玩笑和认真的界限无比清晰。
艾希娜尔捂着受伤的手臂：“你们感情真好啊。”
特提斯俯下身子：“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吴林生咳嗽一声提醒特提斯：“特提斯先生，这里好像不是说话的地方来着。”
“也是，那我们走吧，跟着我就行。”特提斯带着众人离开了，留下两具尸体原地腐烂，不久就会有卫兵路过，感叹着又有两个没头脑的傻帽惹了不该惹的家伙，然后把尸体带到属于他们的地方去。
第七十一章 大型委托
特提斯把众人带到了一个独栋小别墅前，虽然没有盾风镇别墅那种庄园式的布局和设计，但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里的豪华。占地面积不小，而且是四层的高层设计，花里胡哨的装潢风格随处可见，就连润滑窗户用的润滑油都是极为考究的食品级工艺上等品，一些平民甚至会在节庆时期买了做为食物。
特提斯掏出钥匙，打开门，富贵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是一种几乎和皇室都不相上下的华丽。
“大户人家啊！”吴林生感叹着，同时希望自己能赶紧换条裤子，他的伤口还没有得到及时处理，血还在流，马上就要流到裤腿了。
两名正在扫地的女仆见到特提斯回来了，急忙躬身行礼：“主人。”
“准备一下急救室，这两位有一些紧急需求。”
特提斯吩咐过后，两名女仆急忙放下扫把离开，特提斯转向露西娜：“罗德拉叔叔不在，麻烦你了。”
“我尽量吧。”露西娜知道特提斯说的是什么，罗德拉是特提斯家族内的一名医师，随着特提斯的父亲外出了，现在家中只有一些仆从，没有人会医术。而露西娜是精灵族的游侠，除去精灵一族与生俱来的自然亲和能力，她丰富的急救经验也十分宝贵。
在紧急处理了一下之后，吴林生和艾希娜尔的伤口也得到了妥善处理。特提斯也已经嘱咐好下人准备晚宴，虽然吴林生和艾希娜尔都不是很饿，但还是给主人面子，象征性地吃了一点。
“伤口非常麻烦，他们用的是齿状匕首，而且上面涂了毒药，在麻痹痛觉的同时也能快速放血谈论，这种毒药同样也有能够致死的本事。”露西娜谈论伤口时的语气仿佛谈论椅子一样轻松自然，暗示着她还处理过糟糕的多的伤口。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了，要是你们没来，估计我们已经凉透了。”
“感谢的话留到以后再说吧，现在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了。”特提斯笑得很和煦，让吴林生心里有点发毛，虽然特提斯不像是会趁火打劫的角色，但这个人情是结结实实的欠下了。
“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我一向喜欢开门见山。”吴林生扶额，只希望特提斯不会真的要自己老命。
特提斯放下手中的刀叉：“在这之前，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吴林生先生。”
吴林生一听有故事可以听，也摆正了姿势，好显得严肃一些：“请讲。”
“是这样，我的父亲，加莱姆公爵，以及露西娜小姐的族人们，也就是不久以前来访的精灵方面的使节，疑似被绑架或者暗杀。”
一时间气氛冷得可怕，谁也说不出什么话。
谁被暗杀了不好，偏偏是一个公爵和国家使节。
“皇家那边怎么说？”艾希娜尔问道。
露西娜捂着额头叹了口气：“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任何的通告，好像他们在有意地隐瞒这件事，我和特提斯已经进行了一些探查，但是很抱歉，我甚至怀疑他们在阻拦我们。”
吴林生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们希望我来进行一些调查是吗？”
“没错，我们在盾风镇经营报社期间发现，你的报社在信息搜集方面有很大的潜力，在你走后几天左右，我们扩大了一些人员规模，在很多方面都进行了...用你的话来说，记者工作，不夸张的说，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整个盾风镇的几乎全部的人事信息。所以我这次过来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你能帮我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吴林生往后仰了仰头，最先是胡安，然后是国王，斯特朗，现在又是特提斯，吴林生已经竭力避免，但好像每个人都想把他拖进政治的泥沼里。
“好吧，我同意，但我事先声明，不论结果如何，我只调查事实，不会做出任何涉及政治斗争的事情，明白吗？”吴林生也明白，只是“调查事实”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可以让他自己有足够的理由被政治清洗。只是特提斯现在手上有吴林生的一条命，吴林生不帮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我不同意。”
就在特提斯准备感谢吴林生的时候，艾希娜尔提出了不同意见。
所有人都集中眼神看着艾希娜尔，让她有些紧张。吴林生是最先看出艾希娜尔的紧张的：“先这样，艾希娜尔，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合理讨论就可以，不要紧张，你们两个也别吓我徒弟，听听她的想法。”
吴林生握了握艾希娜尔的手，告诉她吴林生会尊重她的想法。
艾希娜尔吸了一口气：“是这样，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有关政治斗争的事情，但老师是因为政治斗争才会来到盾风镇的，我觉得老师当时身居高位，但还是会被暗算，这次情况更加特殊，我猜测可能会涉及到一些皇家秘闻，也许会把杀身之祸引到老师身上。”
“也有可能会被引到你身上，艾希娜尔小姐，但是我没有说你们必须帮助我们，你们仍然有拒绝的权利。”
“我以个人身份提供此次帮助，这是我的决定，艾希娜尔，相信我，我会把这次事件处理好的。”吴林生还是驳回了艾希娜尔的意见，“我的家乡有句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特提斯刚刚让我死里逃生，我没办法做一个白眼狼，而且你要相信我，如果有人想对你们动手，他们必须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吴林生新的人生的意义，由这些他相识甚短的人赋予，他就算赌上性命，也会守护这些让他的人生得以重生的人。
艾希娜尔愣了愣，似乎在做不小的心理斗争，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代表我的家族向你们表示感谢。”
“以及我的族人，我只希望人类不会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当，你们知道的...”
吴林生叹了口气：“我知道，战争。说说你们知道的事情吧。”
特提斯和露西娜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讨论要透露多少消息。特提斯开口了：“我们最初得到使团和我父亲失踪的时候，是在四天以前，已经距离精灵使团来访过去了一个多月了，任何人都有足够的时间策划一场失踪。”
露西娜接过话头：“当时我们还在你的别墅处理报纸生意，然后有一个隐藏了身份的人交给了我们一张字条，上面说加莱姆大公和我族人的使团失踪了。”
“字条呢，还在吗？”
“被魔法销毁了。”
吴林生有点奇怪，特提斯他们也不像是会因为一句话就完全相信的人：“那你们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随着纸条一起来的还有这个。”特提斯递出了一条项链，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宝石，特提斯搓了搓宝石，宝石开始闪烁起微弱的光芒，随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特提斯，我现在...精灵...不怀好意...不要...”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某种震动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