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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桃子控     反派天天想和离txt下载     反派天天想和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零六章 尘埃落定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朝着天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若是再抖个腿,那就是土匪山上调戏良家公子的女大王!

    “不要动,我的剑太过锋利。”颜玦轻轻地说道。

    陈长歌一个激灵,站得笔直的!一直没有存在感的颜玦,不知道何时,已经偷溜到了他的身后,他那尚且滴着鲜血的长剑,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即便颜玦面色平静,但没有人觉得,他在说笑。

    那柄剑,只要轻轻的一划拉,陈长歌便能立即人头落地。

    陈清谏神色一凛,长剑已经出鞘,他总算是明白,为何陈望书一直不停地说话,句句扎在陈长歌的心窝子上,上蹿下跳的吸引人注意。

    就是为了现在。

    “阿爹,现在已经结束了。别说开山军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你们个个都是天神下凡,只要陈长歌死了,先帝就绝后了。你们便是把天打了个窟窿,那也没有用了。”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陈清谏身后的开山军,“你们投身军营,为了就是掘人祖坟吗?为的就是从不见天日,只能窝在大墓里,希翼着有人让你们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么?”

    “之前咱们并肩作战,你们也都瞧见了。颜玦领着开山军冲在最前头,身先士卒,这一战的结果,你们也看见了,只有两个字,胜利!”

    “而你们的主君,在做什么?他在哪里?”

    陈长歌在哪里?

    跟她一样,站在宫门口,等着里头尘埃落定了,方才慢慢的走进去。

    “现在!”陈望书气势如虹,她举起手来,对着开山军指了一圈儿。

    “现在,愿意站到我们这一边的,投降不杀。”

    有一部分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走了出来。

    陈望书看了看剩下的人,“剩下的人,都念着旧主,很好!你们的主君,现在我们手中,投降不杀。”

    “你们投降罢。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当皇帝,我只想让世人知晓真相。只想给我阿爹讨个公道。颜玦文武双全,为人正直,我不如他,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陈长歌低下头去,看了看颜玦的剑锋。

    开山军面面相觑,缓缓地蹲了下去。

    黄瑞一瞧,又啪啪啪的拍起了掌,对面的黄家军,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山呼海啸的“万岁”响彻天际。

    陈望书看向了颜玦。

    颜玦看着她,头一歪,轻笑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他的发带飞舞起来,伴随着本来已经落地,又被吹了起来得黑色羽毛!

    那画面,美得惊心动魄。

    他们赢了,颜玦要做皇帝了,气运之子姜邺辰,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出现过,现在还被八皇子关在地牢里。

    除了天降陨石正好砸在了颜玦的脑壳上,陈望书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最后姜邺辰当了皇帝。

    她想着,仰起了头,看向了天空。

    今天的日头特别大,照得她有些头晕眼花。

    天空有不少鸟飞过,可能瞧见了羽毛,以为这里有同类。

    陈望书低下了头,她有些担心,过路的飞鸟会憋不住想要出恭。

    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有些抓狂起来。

    为何她在夫君即将当上皇帝的时候,想的却是飞鸟与便便。

    简直就是大煞风景!

    ……

    陈望书回到陈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陈老夫人的屋子里坐满了人,却是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说话。

    麻将桌上的麻将,散乱的摆在那里,陈望书眼尖,一下子就瞧出来了,这又是一吃三的局。

    “阿娘,我在襄阳城的时候,同扈国公,还有皮军师,可是夸下了海口,说阿娘你炖的汤,是天底下最好喝的汤。他们可馋得不行了。”

    “虽然有扈国公府,但是他同皮军师,都是同将士们同吃同住。那军中的伙夫,哪里有功夫慢火炖汤,就是胡乱煮煮了事。”

    陈望书说着,一把挽住了李氏的手。

    李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猛的站了起身,将那帕子,扔在了陈清谏的脑袋上。

    “望书,长歌他……你三叔真的把长歌从临安城中带了出去……”

    她说着,红着眼睛,认真的看向了陈望书,“那我儿,他葬在哪里?”

    陈望书轻叹了口气,“没有错。三叔同张大人,从宫中带出的那个孩子,就是易了容的长歌。阿弟他葬在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如今应该已经转世投胎,寻了一个好人家,他知晓阿娘日日偷偷替他求神拜佛,这辈子,定是会健康平安的。”

    李氏再也绷不住,抱着陈望书嚎啕大哭起来。

    陈望书拍了拍李氏的背,端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坐在上头的陈老夫人,叹了口气,拿着拐杖,在地上跺了跺,“事到如今,你还回来做什么?这种关键时刻,你应该陪伴在颜玦身边才是。

    这满临安城,不知道有多少贵女,想要爬上他的榻。

    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当年是我抱了长歌,叫你阿爹送进宫中去的。”

    “后来的事情,也没有能够瞒得住我。你小弟的事情,的确是我同你阿爹做得不对。但是家国天下,世家能够延绵,自是不可能只顾着小义,不顾大义。”

    “每个人站的立场不同,选择自然也是不同。且不说,先帝对我们有知遇之恩,于陈家而已,这是一个事关百年兴旺的抉择。”

    “长歌长于陈家,同你阿娘亦是有血脉亲缘。我陈家乃是先帝心腹,在新朝自然出不了头。若是长歌能成大业,那可保我陈家三代富贵。若是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这样选择。”

    陈老夫人说着,看了看坐在她下手的陈清谏,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颜玦不日将要登基。你若是要将陈家所有人,都下大狱。祖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都是应得的。”

    “只是三房的人,并不知情,且你三叔,一直都是站在颜玦那边的。若是你能够卖祖母一个薄面,给我陈家留下一条根,那也不枉费你祖父,养育你一场。”

    陈望书摆了摆手,“祖母,事到如今,你还同我耍心眼呢?颜玦若是想要阿爹死,今日我便不会同他一道儿回来。虽然他如今气鼓鼓的,像是被人惹恼了的河豚一般。”

第四零七章 父女谈心

    河豚?陈清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士可杀不可辱!”陈清谏痛心疾首。

    陈望书白眼一翻儿,“识时务者乃是俊士,向您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叫做蛮牛,而我便是斗牛士!”

    陈清谏猛的站了起身,盯着陈望书看了起来。

    陈望书丝毫不怵,往前走了几步,冷笑出声,“怎么着了,又想摆父亲的谱儿了。您之前把我禁足也好,罚我抄佛经也罢,我丝毫都没有心怀怨愤,那是因为,我知晓,父亲是在教育我,保护我。”

    “就在今日之前,我也心存幻想,父亲您当年拿长歌的命,去换一个不相干人的命,不过是您逼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虎毒不食子。做父亲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死呢?”

    “您可知颜玦为何要反?只是担心,您有放弃长歌的一日,便有放弃我的一日。”

    陈望书死死的盯着陈清谏的眼睛,“就在今日之前,我以为他不过是杞人忧天。父亲怎么可能待我如此?我父亲视我为珍宝,为了我连皇帝的儿子都打的。”

    “结果呢?今日您对我拔刀相向,那可是眉头都没有带眨一下的!真是让我好生开了眼界!”

    陈望书说着,又看向了陈老夫人,“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先有家,方才有国,有天下。陈家自诩士大夫之首,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格局么?”

    “哈哈,阿娘,你莫要信他们的,说是你高攀了陈家。照我看,祖父当年靠着算学,让我阿爹娶了你,分明就是指着你用那一腔热血,捂捂他们凉薄的心呢!”

    陈清谏身子一抖,嘴唇轻颤起来,他看了看正在抹泪的李氏,那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咽了下去,好似一下子泄了气,颓唐的坐了下来。

    陈望书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她并不是来陈家当大教育家的。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她穿越过来之后,陈家的确待她极好,无论是父母兄弟,还是祖母叔伯,都为人清正,不是坏人。就算是陈清谏,那也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我来是叫你们放心,不光陈家不会有事,就是小太子,也不会有事。”

    “倒不是因为什么亲情,也不是给你们薄面,只不过这样的人,压根儿不在我们眼中罢了。今日你兴许觉得是我们侥幸得胜。”

    “但是你很快就知晓,这之间的差距,犹如高山与盆地。你视我们为敌手,而我们却觉得,不过是一只蝼蚁,走过去,只需要不费力气的抬抬脚罢了。”

    陈清谏震惊的抬起头来,一旁的陈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你们就不怕,日后后患无穷?”

    陈望书笑了起来,她看了看窗外,月色正好,漫天的星辰,明日一定又是一个好天气。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却是说道。

    “你们的目标,不过是夺回皇位而已,这是终点。你们的终点,不过是我同颜玦的起点罢了。境界不一样,又有什么可比的呢?”

    “就是阿爹您,会担心路边目不识丁的乞丐,比你写出的文章更优美吗?我们不但不会杀小太子,他若是愿意,可以接着做他的新科状元,接着在临安府当差。”

    “多大点事儿!”

    陈望书说着,对着李氏行了礼,“阿娘,天色不早。孩儿远游归来,特意探望母亲。待他日再回来看您。”

    “大兄,望书要回去了,不如你送我一程。”

    陈长宴皱了皱眉头,看向了陈清谏,“阿爹,不如你送望书吧。”

    夜晚的风十分的清幽,陈府之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由石子铺成的小路,刚一下脚,她便感觉到了硌脚的疼。

    父女俩都没有说话。

    陈望书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往事来。

    那还是在东京城的时候,年幼的陈长歌常年要服用汤药。她那时候,同祖父一道儿,住在开封府的后衙里,几乎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方才会回去。

    多半都是见不到长歌的,若是问起,便会说他病尚未好,见不得风;要不就是,喜庆的日子,若是过了病气给旁人,就不好了。

    有那么一回,大约是夏至,她去拜见母亲,瞧见了桌案上一副画。

    那是长歌画的,下笔十分的拙劣,隐约看得出来,是用石头铺成得一条小路。

    年幼的陈长歌,十分的瘦弱,一双大眼睛,乌黑乌黑的像是沁着水雾,他说,“阿姐,阿爹说了。我每日画上一颗石头,等画满了一条小路。我便好了,能出去玩了。”

    再后来,到了立秋的时候,她又去见拜见母亲,发现在母亲的窗外,多了一条用卵石铺成的小路。

    临安陈家的这一条路,是陈清谏带着他们三兄妹一道儿铺的。

    从东京之乱那一日算起,每日算一颗石头。每年夏日的时候,便铺上一年了。一晃十年过去,这条小路一眼往过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父亲领着我走这条路,是想告诉我,这条路,是从长歌的忌日铺起的么?你并没有忘记他。您很为自己感动吧,只可惜,长歌已经死了,没有办法感动得流泪呢。”

    陈望书轻声说道。

    陈清谏轻叹了一口气,“你在怪阿爹吗?”

    “阿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自然不会怪你。若是阿爹觉得,对长歌,对阿娘问心无愧,那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怪你。”

    陈清谏仰起头来看了看天,他的神色有些迷茫。

    “你觉得,阿爹做错了么?你那时候还小,不会体会亡国之际,整个大陈的希望,都落在你剪头时的感觉。阿爹不是一个英雄,巨大的压力,将我压得快要垮掉了。”

    “有时候,我都在庆幸。我精通丧葬之事,官家派我去协助蔡和,统领开山军。这样就能够离临安远远地,有时候可以喘上一口气。”

    “就算你们没有后手,之前阿爹虽然拔了剑,却也不会杀了你。”

    “临终托孤,四个字,重若千金。不过像林十一一样,之前我没有护住我的孩子,这一次,我却是想要护住的。”

    “若今日胜的是姜太子,他允诺过,绝对不会杀你,也不会杀颜玦。我知道,说这些已经晚了。”

第四零八章 接财神爷

    “我带着你们,铺了这条小路。不光是为了祭奠长歌,更是想要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虽然已经晚了,可是阿爹还是想要你知晓。我并不是同你想的那般。若是我们冷酷无情,你又如何能够等到黄瑞的到来。二话不说,直接绞杀黑羽卫,那时局是不是又不同了呢?”

    陈清谏说着,苦笑出声,“老实说,到了最后的时刻,你知晓阿爹在想什么吗?我在想,终于结束了啊!”

    陈望书略带惊讶的看向了陈清谏。

    他这个人,惯常就是喜欢说教,俨然一副严厉的家长模样,刻板又无趣。

    总是高高的端着,像是学校里的教导主任,好像笑一下,就会丧失了作为上位者的权威。

    这还是陈清谏,头一回这么平和的同她说话。

    “嗯,终于结束了。不管是真是假,你这么说,让我心中舒坦了些。不过有句话你说不对,就算你一声零下,直接开战。我同颜玦,也是不会输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陈望书问道。

    陈清谏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若是知晓,他就不会输了。

    陈望书突然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你们还要端着好人的架子,用正人君子的手段做事。我这么说,并非是夸奖你们,是在嘲讽你们,别听岔了。”

    陈清谏语塞,无奈的撇了撇嘴。

    “而我们,管他黑猫白猫,能够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开玩笑,他们可是反派,反派做事,那就是不折手段,没有黄瑞,她陈望书照样有李瑞张瑞赵瑞,有一万种赢法。

    “您之后有什么打算?虽然我这个人,很记仇。但是难得颜玦这个人,很大度。如今朝堂百废待兴,虽然送葬什么的是您的专长,但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是以,若是您愿意,可以继续做官。”

    也不是她同颜玦就是观音座下的童子,心慈若圣母。实在是,颜玦突然夺了王位,虽然他们口中理由许多,但是到底不是正统,难免有那心怀叵测之人,揭竿而起。

    就算他们直接杀了姜太子,也会有人打着替姜太子报仇的旗号,表面上过来勤王,实则不服颜玦,也想抢个皇帝的位置坐上一坐。

    可姜太子一旦愿意继续做官,那就表明,他臣服于颜玦。老姜家的人都跪了,其他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去打着他的旗号造反。

    还有陈清谏,虽然陈望书对他颇有不满。

    可是,陈清谏能让先帝托孤,那是当真有宰相之才。

    要是没有点本事,他也不可能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夺了开山军的实际掌控权。

    她同颜玦,都对自己有信心,所以只要能用的人,他们都敢用。

    陈清谏声音突然温和了起来,“待时局稳定了,我打算带着你母亲,出去远游。她刚嫁给我的时候,时常说起,她尚在闺中之时,同你外祖父母一道儿,四处游历的事情。”

    “每每说起,都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后来,便不说了。若是有一日,能够同她一道儿去接长歌回家,那也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弥补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我觉得挺好。颜玦在外头等我了,父亲请留步。”

    陈清谏立马住了脚。

    陈望书快步的走了出去,朝着路边的马车,欢快的扑了过去。

    “我闻到了香味儿,你可是给我买了烤鸡?别藏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怎么知晓,我回娘家,都没有个饭吃?”

    “哎呀呀,这不对啊,虽然还没有办登基大典,但是夫君你如今是皇帝了。付三司使一箩筐事情揪着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颜玦拉着陈望书上车,笑眯眯的听着她说话。

    他喜欢她絮絮叨叨的样子,格外的温暖,让人心中都洋溢起幸福来。

    “我说我要去接娘子回宫,付大人立马就准了。他说了,对于三司而言,有钱就是爹,我的全部身家,都在娘子那儿……去接财神爷,那是应该的。”

    陈望书闻言,哈哈的笑了出声,她对着颜玦竖起了大拇指,“付大人好样的,难怪我头一回见他,就觉得投缘!”

    颜玦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马车开动起来。

    “吃吧,我都给你撕小了,还热着呢。你家中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吃得下饭去,我知晓你饿了。买的是你最喜欢的那家醉云记,还配了梅子酒。”

    “但是夜里莫要喝冷酒,待家去了,再温着喝。”

    陈望书点了点头,拿起一个鸡腿,便啃了起来。

    颜玦替她把掉下来的一缕碎发,挽到了脑后,眼眸一动,又说道,“你也莫要怪你阿爹,虽然说起来冷血无情,但是有的时候,之所以能够成就大业,就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头铁到底。”

    陈望书抹了抹嘴上的油,眉头都没有抬,“我知晓的,不过与其我憋着气,心中难受,倒不如让我阿爹也气一气,让他难受。”

    “这是他该得的。”

    颜玦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相信陈望书能够处理好所有,她想处理好的问题。

    他可以做后盾,只要陈望书需要,他便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不想横加干涉。他同她,是平等的。

    “不过我一进宫门,就要被那些老头子们抓走了。你一会儿先睡,若是不习惯,睡不着,就让白瓷同木槿,还有八角陪你打麻将。”

    “我已经叫白瓷,去扈国公府,把你惯用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陈望书心中一暖,“你尽管去忙罢。我一会儿想去见见姜邺辰。具体做什么,等你忙完了,我再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

    颜玦立马将陈望书啃着的烧鸡盘子端了过来,藏在了身后,看了看,到底是没有人心夺走她正在吃的鸡腿。

    “哈哈哈,这哪里是烧鸡,这分明就是醋鸡!”

    颜玦没好气的将盘子搁了下来,递给了陈望书一方帕子,“擦擦嘴角吧,一嘴的油。那地牢里,湿气重得很。你多穿点,别着凉了,带着侍卫去。”

    陈望书胡乱的点了点头,又开始大口的吃起鸡肉来。

    “系统系统,若是我完成了任务,可以带颜玦回去吗?”

第四零九章 牢中相见

    这个问题,陈望书以前问过一次了。

    当时系统的回答,说的是不可以。可是这明显不对劲,毕竟当时系统许诺的是,只要不违反道义,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可带一个美人回去,算什么违反道义?

    “不要以为你装死,我就不知道你是一个废物。我带颜玦回去,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秦臻救了我,我能够救他,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系统滋滋了几声,像是信号不好似的。

    “不可以。颜玦如今是皇帝了,一国可以无后,但不可以无君。他若是走了,大陈就崩塌了。所以你不能带他回去。”

    陈望书呵呵一笑,“我就知晓你要这么说。我不杀姜邺辰,等我带颜玦走了,你不就可以让这个世界回到正轨,让气运之子……”

    说到这里,陈望书突然僵住了。

    她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起来。她来了大陈之后,虽然搅风搅雨,改变了很多剧情。但是关于林十一的那边,因为颜玦没有记忆的问题,他们两个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同林十一多有接触。

    那么,按理说这一回林十一会护着颜玦,在书中就会护着颜玦。

    颜玦杀光皇族,没有道理大业不成。这是她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可若是,像她刚才说的……

    颜玦突然消失了呢?这个想法,像是毒药一般,一旦想到了,就占据了她整个思绪。只有颜玦没有了,姜邺辰方才有漏可捡。

    可是不对,书中陈望书是嫁给姜邺辰的,那么宋清就没有穿越过来,没有人有系统,颜玦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呢?

    除非……

    陈望书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离奇的想法。

    “我不是第一个带系统的人,书中的颜玦有系统,他完成了任务之后,脱离了书中,成为了真正的人,也就是秦臻?对不对?”

    她不是什么支支吾吾的人,立马问系统道。

    系统又发出了电波声,说话的声音一板一眼的,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对不起,系统不明白这么复杂的东西,只有宿主有系统。

    颜玦不能带走,一来如今他已经成了皇帝,成为了新的气运之子。”

    “二来,他是穿越者,穿越者不能再穿越回去,你因为被系统选中了,方才有此优待。”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理会系统的话。

    可若是按照她的想法,颜玦完成任务,成了秦臻,那秦臻又怎么会没有颜玦的记忆呢?

    陈望书想着,无语的摇了摇头,大约是她想得太过复杂了。

    她之前甚至觉得,自己是小时候的陈望书。

    这系统看起来弱智得很,不像是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搞那么多平行线还有反复穿越的样子。这绝对是她闲得蛋疼的结果。

    “我完成了任务之后,可以暂时留在大陈,等到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吗?至于我的愿望,我也还没有想好。”

    系统依旧是那毫无情绪的电子音,“当然可以。若是你想回去了,叫我就可以了。但是请恕我提醒,宿主尚未完成任务,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

    陈望书嘁了一声,在心中对着系统竖了个中指。

    姜邺辰现在就是嗷嗷待宰的小羊羔,她要完成任务,那是轻而易举!

    “你在想什么?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笑的。我先去书房了,张大人同付大人等得及了。叫木槿同八角同一道儿去探姜邺辰。地牢寒凉,别待太久。”

    陈望书瞧着颜玦酸不溜秋的样子,促狭地笑了笑,挥着手送走了他。

    ……

    宫中的地牢里,今日格外的热闹。

    最先被关进来的姜邺辰,从一开始的震惊,已经到了彻底的绝望。

    先是老八被关起来了,他还狠狠的嘲笑了他一番,紧接着父亲进来,祖母进来来……再紧接着,但凡宫中有点姓名的人,全都进来了。

    若是摆上酒菜,忽略这脚边潮湿的杂草,已经三五不时蹿过去的老鼠。他甚至要以为,今日乃是年节,宫中的人一道儿过年了,要不人咋来得这么齐。

    连冷宫中的人,都被挖出来了。这关人的人,也是缺德,将官家的后妃们,全都关在了一个牢房里,人贴人的。

    他站在这里的一会儿功夫,已经听见了第二十三个大耳刮子。

    若是给她们一把刀,现在怕不是已经横着被抬出去一堆了。

    姜邺辰瞧得有些心慌,幸亏他进来得最早,一个人被关在了最里头的牢房里。

    这里是一个隐蔽的角落,他能听见声音,却是看不见那绝望的场景。

    他垂下了头去,在他的脚背上,一只硕大的老鼠,正睁着黑溜溜的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思考,从哪里下口啃,比较美味。

    姜邺辰捂住了嘴,脚一抬,那老鼠受惊,快速的蹿走了,消失在黑暗之中。

    姜邺辰有些绝望的捂了捂胸口,不知道为何,自打跟陈望书退婚之后,他便处处走霉运,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般。

    他正想着,突然瞧见门口多出一双绣花鞋来,他猛的一抬头,却瞧见陈望书,正笑盈盈的站在牢房的门口。

    他在囚牢之中,而陈望书一如初见的时候,美好得像是在梦中。

    不知道为何,在同她定亲的时候,他只觉得,那是个木头美人。若是可以,能退亲娶了聪明又灵动的柳缨,那是再好不过的。

    可真退了亲,他又觉得,他同陈望书就是被那恶棍打散的苦命鸳鸯……这个美好的姑娘,本来是要嫁给他做妻子的。

    若是他当初娶的陈望书,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外头的人都说,柳缨有孕,怀的是姜老八的孩子。你一直被关在这里,未必知道,咱们相识一场,我觉得,理应告诉你一声。”

    姜邺辰瞳孔猛的一缩,“你说什么?”

    牢里的牢头,十分的狗腿子的搬来了椅子,陈望书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我听说你们以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想识于微末之时。还时常感叹,你们是有真感情的,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是你单方面的舔狗罢了。”

    “你为了纳柳缨,还得罪了高家,没有想到,人家转头就攀了高枝儿,喏,把你送进了大牢里。也是,不守妇德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你那么欢喜的将柳缨迎进了府中去,那是自然,也不会介意给人白养个儿子的。嗯,跟你头上绿油油的头发,倒是挺般配的,不是么?”

    陈望书说着,眨了眨眼睛,“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第四一零章 恶人来了

    “我祖父铁口神断,给我批过命,说我是凤凰命格。

    这也是为什么,陈家那么多子孙后辈,他一个大男人,却偏生选了我一个小姑娘,带在身边。”

    姜邺辰猛的站了起来,冲向了牢笼门口。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陈望书轻叹了口气,“我在说,你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不过你为了柳缨错过了,也不知晓,若是可以再来一次,你会不会改变选择。”

    姜邺辰拳头一紧,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官中选皇子妃,都是要先算命格的,你在骗我?”

    陈望书轻笑出声,“你若信便信,若是不信,便不信。我有没有撒谎,你定是有感觉的。”

    “颜玦在娶我之前,是哪般光景,那时候,你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做皇帝么?”

    陈望书说着,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灰,转身离去,临到拐角处,还回过头来,看了姜邺辰一眼,仿佛告别一般。

    牢笼两边的人,见到陈望书,开始咆哮起来。

    “陈望书,你快放我出去,我只恨,只恨昨夜在那小巷子里,没有杀了你!你配做皇后吗?你配吗?”

    陈望书一听这声音,便知晓是柳缨。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勾着嘴角,心中倒数着数儿。

    “三,二,一……”

    果不其然,系统提示音响起,“姜邺辰悔不当初,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陈望书一听,眼中闪过兴奋的光。

    她就知晓,比起皇位,女人算得了什么?姜邺辰身为皇子,若是不觊觎大位,那当初就不会在有真心爱人柳缨在的情况下,丝毫没有反抗同陈望书的亲事。

    更不会在高沐澄逼婚的时候,不做任何澄清,就直接撇下了陈望书,又选择了家世更好的高沐澄。也不会在听到八角说官家病危的时候,马不停蹄的赶往临安城。

    别提什么父慈子孝,不过是为了争夺大位而来罢了。

    所以,对于野心家而言,没有什么比成功同他擦肩而过更值得懊悔的事情了。

    若是今日之前说,那姜邺辰不会相信,毕竟空口无凭;若是今日之后说,那姜邺辰已经冷静了下来,认了命;只有今日,颜玦做皇帝铁证如山,是对他冲击最大的时候。

    这就是为什么,她今晚觉都不睡,来这里陪人演戏。

    陈望书想着,伸了一个懒腰,任务完成了,谁他娘的还要装白月光?

    她之前憋了一肚子的气,不把贱人踩到妈都不认识他们,她还叫陈望书?

    “不是我说,你们也不知道让一让,这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能挤?这位柳娘子可是你们老姜家的大功臣,人家先给老七生了个儿子,现在又怀上了老八的孩子。”

    她说着,皱了皱眉头,“哎呀呀,田贵人田神医你们知晓吗?他可是给姜邺辰把过脉了,说他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那那个孩子……”

    陈望书说着,环顾了一下牢房里打得披头散发的宫妃们,笑道,“兴许那孩子,还得管你们大家,都唤上一声母妃呢!这么想来,姜邺辰该给柳娘子磕头道谢才是。”

    “毕竟她一个人,给他生了弟弟,生了儿子,生了侄子,把能生的都生齐全了不是。”

    她说着,甩了甩袖子,大摇大摆的朝着牢笼深处走去。

    先前还咆哮着的地牢,瞬间鸦雀无声。

    拿些宫妃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了官家,随即又看向了一脸惊恐的柳缨。

    站在陈望书身后的木槿,缩了缩脖子。

    她家姑娘这张嘴,当真是太损了啊!

    损到家了啊!

    陈望书走路带风,像是要去干饭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屁股坐在了牢笼前的椅子上,继续翘起了二郎腿。

    “姜老七,我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吧!你咋还不跪下来磕头呢,看看人家柳缨多仗义,就差给你生个哥哥了!”

    姜邺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痛心疾首的看向了陈望书,“你怎么……”

    陈望书呵呵一笑,“不是我说,当初官家给咱俩定亲,我回家就拿了个针,想要自戳双目,你可知为何?太丑了啊!太丑了啊!跟这么个丑东西成亲,还不如瞎了好啊!”

    姜邺辰的脸一紫,本来是要黑的,但先前红了,黑红一道儿,显得发紫。

    “好在我在桃花林里,发现了你同柳缨……啧啧,我点的迷烟,你就说香不香吧?”

    “你!”姜邺辰不敢置信的抬起了手。

    陈望书摆了摆手,一副你不用谢我的样子,她说话声音并不大,外头的那些人,却是听不着的。

    “你是不是发现,我人美心善,那一年做了很多好事,跟散财童子似的?你可知为何?我甩掉了你这么个狗崽子,恨不得全城摆上流水席,庆贺三日三夜。”

    “我花钱如流水,权当庆祝了。哎呀呀,让我想想,你是不是特别奇怪,为什么你同高沐澄大婚的时候,挖出了那么个怪东西,害得你内宅鸡犬不宁啊!”

    “那可是我送你的结婚大礼,你猜想你喜欢得紧呢!”

    “还有啊,为啥你会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又为啥你的头发,突然绿了,玉佩也为什么不见了……嗯,我又突然想到一件事……”

    见姜邺辰气得嘴唇发抖,陈望书突然眨了眨眼睛。

    “想到了,但是不想告诉你。”

    “你本来有一个命定的贵人,但是被我中途拦截了机缘。你说这事儿,我干得漂不漂亮?至于是谁,你猜?”

    “你你你!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怎么可能无冤无仇,姜邺辰可是在同她即将大婚的情况下,还同柳缨缠缠绵绵的,她若是不出手,气运之子可是要杀死颜玦,杀死她,杀死所有陈家人的。

    这哪里是无冤无仇,那是血海深仇。

    更何况,这种人,只记得旁人害他的,对于他几次三番想要杀了颜玦,那可是忘得一干二净的。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大概是看你不顺眼?”

    姜邺辰咬了咬牙,他已经气得快要撅过去了,“你说,你还搞了什么鬼?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幸亏我当初娶的是沐澄,没有娶你这个毒妇!”

    陈望书啪啪啪的鼓了鼓掌,“你再多夸几句,我就喜欢别人夸我恶毒。因为我生平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看人无能狂吠。就像是有人的人,喜欢听狗叫一样。”

    “你!”姜邺车捂住了胸口。

    “你是值得庆幸!毕竟你挑选了为你姜家立了大功劳的女人,的确是可喜可贺呢!我走了之后,你在后悔自己同皇位擦肩而过呢?”

    陈望书说着,嘲讽的笑了起来,“你同那个位置的距离,简直比从临安城到东京城还要远,想什么呢?”

第四一一章 改朝换代

    南陈庆和三年,扈国公之子颜玦讨姜氏,自立为王,取国号秦。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

    有曰那老子尚存,颜玦做了国君,那扈国公算作什么,太上皇不成?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是离经叛道;有曰那姜氏有罪,天下人均可讨之,孰道姓颜的就强上几分?

    八州各起兵,进临安名义上勤王,实则都想争上一争。

    可他们尚未走出州府,边关便传来大捷。

    扈国公颜林领襄阳军连下十城,大败齐人。齐国的嫡皇子昭叙同戍边大将蕨葵双双重病,垂死挣扎。嫡子病弱,庶子相争,齐君十日换了三名主帅,依旧不掩败势。

    齐君不慌,自以为同襄阳军未变,虽然锐意有余,但是后援不足。尤其是陈朝改朝换代,内乱将起,根本无暇顾及边关。

    岂料不光是先前便去支援的秦将军,押送粮草顺利抵达;更有老将黄瑞领了黄家军前往占城。他们一不进宫,二不防守。

    只将那城中的齐人驱逐,并领着陈国旧民一道儿修那防御工事。等到齐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第十城俨然已经成了第二个襄阳城,易守难攻!

    短短数日,天下第二次哗然!

    在皇宫的书房之中,几个穿着朝服的老头子,争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陛下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将黄家军派去边关,虽然能够让襄阳军无后顾之忧。但是,临安城便空虚了。万一禁卫军同开山军反了,光凭您身边的黑羽卫……”

    张筠年听着,抖了抖自己的老腿,对着那位着急的老臣摆了摆手,“无须担心,咱们官家想当官家的时候,连黑羽卫都没有。统共只有他同娘娘两人。”

    老臣一梗,这么说也没有错。

    毕竟那会儿黑羽卫还是人陈长歌的黑羽卫呢,他不也赢了,成了官家?

    “就算禁卫军同开山军听话,那其他州军若是一起反了呢?咱们大秦,可是经不得任何的折腾了。”

    张筠年又抖了抖腿,自打颜玦做了皇帝,他无债一身轻,觉得哪哪儿都舒坦了。连多年前那冻坏了的老胳膊腿,都好似一夜康复了似的。

    他自己个打心眼里觉得,这腿是有灵性的。先前的那一个官家,垂垂老矣,腿脚也不快,他就是瘸了,也追得上。

    如今这位官家,皮得像是猴子,走起来那叫一个上蹿下跳,他若是不灵便一点,那从早到晚,啥事儿不干,光追着官家后头跑了。

    “何必杞人忧天?咱们可是文官,文官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像打仗这种粗鲁的事情,就交给官家好了。你若是不放他去折腾敌人,那他就要折腾我们……”

    张筠年说着,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做了个腿部的运动。

    昨儿个他偷偷的在家中,学着驴子撅了撅蹄子,成功的踢坏了一块门板儿。

    那种劲劲儿的感觉,让他现在,见到什么,都有些想踢。

    “诸君,谁食惯了山珍海味,还吃得下那些清粥小菜啊!”他说着,弯腰拿起了桌上的一只小毫,“州军就好比一支支的笔,人数不多,战斗力不强,平日里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要不然的话,以前大陈也不会不堪一击。只有他们全都拧成一股绳,方才能够对开山军还有禁卫军造成威胁。”

    “但是,放眼整个大秦,唯独只有我们官家同娘娘,像是闪耀的太阳,引人前来拱卫。其他的那些凡星,谁又服气谁?怕不是还没有打过来,他们便在半路上打起来了。”

    “更何况,黄家军去了边关,有一部分襄阳军便能够腾出手来。咱们官家,正是知晓这些,方才选在了那个时刻,成就大业。”

    “军功所在,民之所向,这势头,又有谁可阻挡!”

    付三司使听着张筠年对于颜玦的每日一吹,木起了一张脸。

    这老王八犊子,自打做了宰辅,成日里屁事不干,净忽悠人。一个月下来,这临安城中,上到八十老翁,下到花草树木。

    就差觉得颜玦乃是天神下凡,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了。远的不说,就说这屋里的,已经一个个的,快要被他忽悠瘸了。

    “不花钱随便你折腾。花钱别找我!”

    付三司使站起身,拂袖而去。

    自打看了颜玦同陈望书的小金库,他心中的底气能够突破天际。只要这两人,不是商纣王同妲己,他们大秦朝的银子,那短时间是绝对花不完的。

    付三司使出了门,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方才有些愕然的发现,不光是张筠年像是老朽木发了新枝丫,就连他,都比以前有脾气,像是重新活了一回似的。

    比起之前大陈朝那垂暮之气,颜玦的大秦,像是初生的太阳一样,充满了希望。

    “官家去哪里了?”付三司使揪着一个过路的小太监,毫不客气的问道。

    别看里头大臣们争得鸡飞狗跳的,颜玦可早早的不在里头待着。

    小太监像是习以为常了,笑道,“领着娘娘在屋顶上呢!”

    付三司使一愣,“在屋顶上作甚?”

    小太监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大人有所不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付三司使打断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钱没有丢就好!”

    他说着,大摇大摆的出宫去了。

    三司衙门还有一堆钱需要他去数,哪个有那闲工夫,听张筠年吹牛,听官家虐狗啊!

    ……

    陈望书站在屋顶上,时间都过去一个月了,她对于自己已经成了一国之后,依旧觉得没有什么亲切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这些天,你好似一直都有心事。”

    颜玦撑起了手中的伞,如今天气已经很是炎热。若是不撑伞,到了夜里,陈望书又要对着镜子哀嚎,好好的一张脸被晒伤了。

    陈望书仰起头来,看了看这把打得不像话的遮阳伞,突然笑了出声。

    “我记得我拍《海花》的时候,日头特别的大,头一天刚去,便晒脱了皮。结果当天夜里,就有粉丝,送了应援来。那里头,就有一把巨大的遮阳伞。”

    “同这个一样,上头画了奇奇怪怪的风铃草。莫不是你送的?”

    颜玦点了点头,“嗯,是我亲手画的。”

第四一二章 是去是留

    陈望书一愣,她就是随口一说。

    颜玦以前好歹也是她的老板,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霸道总裁才是,豪掷千金投资一部电影让她拍她相信,可是那大伞,可是后援会送过来的。

    后世当粉丝特别苦,可不像张筠年似的,靠着一张会忽悠的小嘴吧啦吧啦就行了的。

    可那是冬送暖炉夏送冰,就差月月递上姨妈巾了。

    看到颜玦认真的样子,陈望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真是你画的?那伞可是手作,纯手绘的。”

    颜玦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有告诉过你么?我也是个叫得上名号的大粉。”

    陈望书有些沉默,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说话。

    尽管颜玦说得十分的轻松,可她的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颜玦像是看出来了什么,轻轻的拍了拍陈望书的头,这是他时常会做的动作。

    不会过分的亲密,吓跑陈望书,又能够很好的安慰到她,告诉她,我一直都在。

    “在你还是秦臻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么?”陈望书抛开了心中的纠结,轻声问道。

    这一个月以来,她同颜玦没日没夜的忙着国事。做一国之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忙碌得多。

    好在总算不是孤军奋战,这么长时间下来,总算是天下初定,她能够腾出时间来,同颜玦说重要的事情了。

    系统那完成任务的提示音,时不时的在脑海中响起,提醒着她,她是可以随时回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过自己之前的生活的。

    可是颜玦不可以。

    “奇怪之处?”颜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比旁的孩子早熟算不算?我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年纪很小,通常这么大的孩子,不会有记忆,但是我记得一清二楚的。”

    “还有画画,我在画画以及赚钱上,极其有天赋。”

    陈望书回想了一下,她捡到的那一副塞在漂流瓶里的画,那的确不像是寻常孩子能够画得出来的画。

    “至于别的,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嗯,如果一见到你就认定了,也算是不同寻常之处的话,那大概就是不同寻常的。”

    陈望书一愣,无奈的笑了笑。

    秦臻怎么可能是书中的颜玦完成任务后穿越过去的?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胡乱猜想罢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穿越之后,自带了一个系统。系统告诉我说,这是一本名叫《柳缨传》的书。书中你是大反派,姜邺辰是气运之子,是要做皇帝的人。”

    “柳缨是女主角,而我是姜邺辰的妻子,女反派。我的任务目标是,要姜邺辰后悔没有娶我。完成任务之后,我可以重新回到灯掉下之前的那一瞬间。”

    “同时许下一个不违背道义的心愿。”

    陈望书不慌不忙的抛出了一个惊天的巨雷。

    她对颜玦的爱意有多深,她身在其中,无法看清。可是她知晓,颜玦是她在全世界,最为信任的人。

    颜玦先是瞳孔一震,随即神色莫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说道,“你许愿,自己能够从灯下死里逃生。这个系统很狡猾,虽然你能够回去灯掉下来的一瞬间,但是那灯是巨大的水晶灯。”

    “若是掉下来,除非你会飞,否则是绝对不可能逃开的。所以看上去可以给你一个愿望,实际上,实际上,只能保住你的性命。”

    陈望书一愣。

    “你不希望跟我一起回去?”

    颜玦摇了摇头,“若是你可以许这个愿望,早在你任务完成的时候,便带着我一道儿回去了。可是你这些天都心事重重的,我想,你应该不能带我回去。”

    “若是能两个人,都活着回去,那固然是好。但若是只有一个人能活,宋清,我很高兴,那个人是你。”

    “秦臻的心愿,本来就是救你,所以才会扑上去替你挡灯。你若是活过来了,也就不枉费他真心一场了。”

    “我也想过,若是你许愿灯不要掉下来。那就不会出现我替你挡灯的情况。那么,我是不会还会活着呢?这里会出现悖论。我既出现在这里,又出现那里,是未知不可控的。”

    陈望书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留我,我也可以在这里陪着你。人总有生老病死的一天,等在这里陪着你过完一生了,我再回去。”

    不等颜玦说话,陈望书的脑子里突然出现系统的提示音。

    “宿主的奖励是有期限的,倒计时十日开启。”

    陈望书一愣,对着老天爷竖了个中指。

    靠!什么鬼玩意,系统之前明明还说,她想回去的时候,呼唤它就可以了。那会儿,它可没有说,奖励还有期限!

    简直了,游戏玩家发现了bug,公司立马打补丁一般。

    这样一想,陈望书又愣住了,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她只差一点儿,就能够想明白了。

    颜玦看着她的脸色,试探的问道,“刚才系统提示你不可以这样做?”

    陈望书点了点头,认真的看向了颜玦。

    虽然说颜玦做了官家,比先前成熟稳重了许多,但是在她的眼中,他还是那个第一眼瞧见,便惊艳绝伦的少年。

    她又不是什么冷情冷性的人,又如何不知晓,眼前的这个人,把爱她刻在了骨子里。同颜玦在一起,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不怎么谈情爱,甚至没有办法判断,自己是因为颜玦的美色,方才对他怦然心动,还是说因为他这个人本身……

    对比颜玦的深情而言,她简直像是穿了裤子便不认人的渣男。

    可是,她就是知晓,这个世间,即便有第二个美人,她也没有办法,像喜爱颜玦一般,喜爱他了。这个程度,虽然对比颜玦远远不够,可已经是她能够给出的最高诚意了。

    全世界最爱你,这还不够么?

    想通了这些,陈望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连脸上的神情,也轻松起来,“嗯,这是一个翻脸无情,喜欢棒打鸳鸯的系统。它说奖励有期限,倒计时十日。”

    颜玦一愣,他抿了抿嘴唇,眼睛也变成了一条缝儿,不用看,陈望书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克制,“九日……”

    不等他的话说出口,陈望书便伸出手来,捂住了颜玦的嘴。

    “去你丫的系统,去你丫的倒计时。姑奶奶我不伺候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就凭小姑奶奶我一身本事,搁哪里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横着走?”

    “只要我乐意,别说横着走了,就是我跳着走。也有我夫君抱着我,上房下海。”

    陈望书一口气骂完,心中顿时舒畅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脑海中突然又响起了一阵系统提示音。

第四一三章 系统提示

    “宿主是否确认放弃奖励?”系统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响起。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宿主是否确认放弃奖励。”

    陈望书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系统说的第三遍。

    她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个系统,绝对是是最低级最无用的系统,恐怕尚未开蒙,要不然连这么简单的算术都不会!

    她扭过头去,看了看颜玦,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确认放弃。”

    不是她贪图富贵,也不是她贪图美色。

    这样说起来虽然很像是在炫耀,但是她身为宋清的时候,的确是很成功,有排着队等她一起吃饭的朋友,有数不清的粉丝的喜爱。

    可是,一旦眼睛闭上,她最想梦到的,还是小时候。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一次去游乐园,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手中拿着一个红气球。妈妈尽管嫌弃到处是小孩子,弄脏了她的连衣裙,可是在那一天里,偶尔她也会对着她笑。

    那画面,让她的心中满满当当的。

    可一睁开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别人想要的,她都可以得到,可是她想要的,却是永远都得不到了。

    人人都以为她功成名就,是娱乐圈呼风唤雨的大前辈,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真正的宋清,永远都停留在了爸爸去世,妈妈抛下她的那一年。

    就像秦臻,不管人长得有多大,成了什么样厉害的总裁,他也永远忘不了母亲溺水的那一天。

    颜玦的世界只有她,她以前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现在有颜玦。

    陈望书想明白了,一把扑了上去。

    颜玦一个不留神,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儿没有摔下屋顶去。

    好在他武功高强,晃悠了几下,勉强站住了。

    “怎么突然扑过来?”颜玦无赖的笑了笑,抱起陈望书颠了颠,“这些日子,好些胖了些。”

    陈望书一听就恼了,“你之前也没有怎么抱我,怎么就知晓,我胖了?”

    颜玦自知失言,“每天夜里,你睡着了,我都将你抱起来。”

    陈望书想着那诡异的场景,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不用幻想,颜玦的抱起来,绝对像是把一麻袋苞米抱起来,掂量几下,嗯……这袋苞米没有缺斤短两。

    见陈望书变幻莫测的表情,颜玦自觉的抿了抿嘴,懊恼起来。

    陈望书看着他的嘴唇,踮起脚尖,颜玦眸色一身,搂着陈望书的手紧了紧。

    就在气氛正好时,系统不识趣的问出了第三遍。

    “系统最后一次询问,宿主确定放弃奖励,永远留在大陈吗?”

    陈望书在心中对着系统竖起了中指,“婆婆妈妈的,说了确认。边儿去,别妨碍我同我夫君洞房花烛!”

    先前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离开,虽然垂涎颜玦的美色,但实在是做不出那等抛夫弃子的渣女行径。

    现在,嘿嘿……

    陈望书嘚瑟笑了笑,站在屋顶上的颜玦,忍不住往后轻轻的仰了仰。

    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自己是入了狼穴的小羊!陈望书的眼睛,会发光!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任务奖励已发放。”

    陈望书正想着,脑海中又响起了一声系统提示音。

    她还没有来得及琢磨,就瞧见颜玦身子往后一仰,朝着下面滚了下去。

    靠!她是什么绝世扫把星吗?刚想对着夫君一亲芳泽,他就要直接要摔死了么?

    颜玦要名留青史,成为第一个从屋顶掉下来死掉的君主吗?

    陈望书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伸手一抓,眼疾手快的扯住了颜玦的腰带。

    可一根腰带,哪里承受得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只听得咔咔几声,腰带断裂开来,颜玦继续往下一滚,露出了雪白的腰带。

    陈望书大惊,这才发现,颜玦原来不是同她闹着玩儿,竟是真的双目紧闭,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不是她没心没肺,实在是颜玦不是头一回玩这种故意下坠,然后绝地飞起得把戏了。

    “林十一!”陈望书咆哮出声。

    就在颜玦往下坠的一瞬间,一个黑影闪现,将他稳稳得拽住了,捞了起来。

    “颜玦,颜玦!”

    林十一皱了皱眉头,“官家睡着了,娘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咱们还是先莫要声张,先回寝殿,传田御医来。”

    陈望书松了一口,郑重的点了点头。

    大秦如今初立,颜玦突然昏迷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某些人的心思,可又要翻腾起来了。以前她还总想着,这不过是一本书,她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所以随便折腾也没什么,但是她刚刚自决了退路,这里于她而言,再也不是书,而是她赖以生存的真实世界。

    ……

    一直到夜里,颜玦方才醒过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是一个小孩子,也叫颜玦

    大约只有五六的样子,被父亲颜林夹在腋下,藏在衣服里。周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马蹄声,还有重重的车轱辘碾压在泥地里的声音。

    雨哗啦啦的下着,大得让人看不清楚。

    “玦哥儿再怎么样,那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咱们误会了先帝,酿下大错,我心中有愧,但也不是愧对于他,而是愧对于大陈的百姓。”

    “待战事平息,你我便是自刎谢罪,那我皮岭都二话不说奉陪。可是玦哥儿,他是女郎中拼了命生下来的,你如何忍心?”

    “他去了临安城,在那些恶鬼的眼皮子底下长大,还要替人挡箭。哪里有你这么当父亲的?”

    颜玦眯了眯眼睛,他听得出来,那是皮岭的声音,这应该是在东京之乱,张筠年同陈三叔抱着陈长歌南下,陈长歌半路夭折,林十一出主意,要颜玦做假太子的那个时候。

    扈国公重重的喘了喘气,过了许久,方才说道。

    “正因为是她拼了命才有的儿子,我才希望,他能够活得更久了一点。这孩子的天赋,你瞧见了。我虽然看着厉害,但多半接着一身蛮力,教不了他多少。”

    “可是,林十一乃是天下第一剑,他可以教。我们已经够扎眼了,若是宫中知晓他这般本事,那一定会在他尚未长成之时,便千方百计的要他夭折了。”

    皮岭一听,恼火起来,“你这分明就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才找的借口,他还是个孩子啊!”

第四一四章 颜玦梦境(一)

    颜林没有回答,只是将颜玦塞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上。

    “夫人带着孩儿们,一路南下,照顾好玦儿。”

    颜玦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落进了一个女人的怀中,待马蹄声远去。那女人立马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站在她身边的嬷嬷,心领神会将颜玦抱了下去。

    马车不知道行了多远,他便随着一群人,上了一条拥挤的大船。

    这不是去郊游,船上挤满了人,几乎没有人,敢随意的到甲板上去,尤其是孩子,一个个的,紧紧的窝在母亲的身边。

    他的母亲是后来的,自是顾着弟弟,哪里会有人在意他呢。

    小小的颜玦想着,往了往北地,现在连父亲,都不管他了。

    “你也有亲人,留在京都了么?我叫陈望书,你叫什么名字。”

    颜玦扭过头去,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立马撞入了他的眼帘。

    颜玦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得跳了起来。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早早的就启了蒙。父亲什么都不避讳于他,他读过很多书。皮军师的孔孟之道,母亲留下的医术,父亲的书信往来,他都读过。

    他记得母亲同东京城的贵人,交换过信,他的未婚妻,就叫陈望书。

    这是他们头一回相见。

    颜玦有些慌乱,尽管他自己觉得,自己离开了父亲,就是一个男子汉了。可头回见面,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他甚至因为一路上没有吃饱过,有些难看……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局促。

    “我阿爷留在那里了。我从小在阿爷身边长大,父母兄弟同我都不怎么熟络。我小弟身子不好,母亲一心扑在他的身上。”

    “船舱太小,我便一个出来吹风了。他们说了,随时都有齐人追上来,所以他们都害怕不敢上来,怕被箭支射中了。毕竟,能上这条船的人,通常都把自己的命,看得很金贵。”

    小颜玦一愣,他突然有些明白,什么叫做一见如故。

    他见过旁的像陈望书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总是哭闹,令人心烦,几乎没有办法同她们商议一件完整的事情,像大人一般对话。

    好在,陈望书,他的未婚妻,是不一样的。

    发现了这个事情的颜玦,被父亲扔开的郁闷一扫而空。

    “我叫颜玦。我阿爹是一个将军。我一直跟着我阿爹同皮将军,最近才到我继母身边来,她生了两个弟弟。每次看到我,都装得和蔼可亲,但是我瞧见了,她给一边的嬷嬷使眼色。”

    “虽然我年纪小,但是不瞎。”

    陈望书一听,同他对视了一眼,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个送给你”,颜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从怀中掏出一颗小石头来。

    这是他在青山寨前的小河沟里捡的,那里的水很清澈,太阳照过来的时候,波光粼粼的,人站在里面,能够看到有小手指大小的小鱼,围着人的脚游来游去。

    小河沟里,有很多好看的石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块,碧绿碧绿的,看上去就生机勃勃的。他听说,母亲女郎中,给人的感觉就是这般的。

    他太仓促了,并没有什么可以送给陈望书的,只有这么随处都有的石头。

    陈望书接过石头,对着太阳光照了照,欣喜起来,“颜玦,颜玦,你看着这个,像不像是一棵绿色的树!太阳光透过树叶照耀过来,真好看!”

    她说着,又把石头还了回来,“别人都随身带着金玉,你却带着一块石头,可见是个重要的东西。你自己个收着,以后我对着树看,就会想到你。”

    “你看到这块石头,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虽然你阿爹不在你身边,我阿爷也不在了,但是我们是小伙伴,不孤单!”

    颜玦一听,露出了鲜少的微笑。

    他是一个不爱笑的人。

    他一咧嘴,立马又伸出手来,紧紧的捂住了。他突然想起,自己个刚掉了一颗牙。

    陈望书眼睛一亮,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可真好看!”

    ……

    颜玦还想说什么,可是画风一转,他好似长大了些。

    他轻佻地躺在一颗杏树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儿。脖子上挂着玉璧,头发草草得披在脑后,怎么看怎么是一个不正经的公子哥儿。

    风轻轻的吹来,杏花落了一地。

    在不远处的秋千上,一个穿着绿色裙衫的小姑娘,正靠在秋千上看书。

    颜玦看了她一眼,伸了个懒腰,轻轻一跃,便从杏树上翻到了墙上,然后落了下去。

    躲在那里放风的小厮一瞧,苦着一张脸问道,“公子,这满临安城,哪里不好去,非要到这陈家来。他家规矩森严得很!听闻陈家的姑娘,那都厉害着呢,公子你若是娶了这样的姑娘,那还怎么花天酒地?”

    颜玦没有看他,揉了揉自己的腰,“陈家姑娘有什么好看的?无趣!也就是他们家这棵杏花树生得有灵气,正合小爷躺着。”

    “躺腻了,没意思,以后再也不来了。”

    陈望书还是陈望书,却不是那个在船上同他一道儿看石头的陈望书了。

    现在的陈望书,跟其他的临安城贵女,一样的无趣,见到他只会嚷嚷一句,登徒子!

    他颜玦是一块璞玉,可是能够从一堆石头里发现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公子,陈家姑娘不看了吗?不如我们去看李家小娘子吧,我听说生得那是极美的!”

    颜玦没有理他,从袖袋里掏出那块石头,对着阳光照了照。

    这石头圆鼓鼓的,自从陈望书说了之后,他越看里头的纹路,越觉得像是一棵树。太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过来,洒在人脸上,好似整个世界,都偷偷的有了希望。

    颜玦想着,手一紧,突然之间,手心一疼,他摊开一看,那块石头竟然无端端的裂了开来,划破了他的手。

    一旁的小厮见他手流血了,忙嗔怪起来,“公子,一早同您说了,这玉是玉,石头是石头。石头低劣,可不就划破了您的手么?”

    若换做平时,颜玦定是要骂上一句,滚你丫的!小爷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可此刻,他只听到脑子里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

    叮!系统开启!宿主颜玦,任务:帮助《柳缨传》男主姜邺辰当上皇帝。

第四一五章 颜玦梦境(二)

    姜邺辰?

    少年颜玦不屑的挑了挑眉。辅佐他当皇帝,那不如辅佐一坨牛粪!

    “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就凭你,也敢指挥小爷?从小爷脑子里滚出去!”

    颜玦不屑地骂道,继续甩着袖子,漫不经心的在街市上走着,三五不时的,从小摊子上揪起一串团子,就往自己口中塞。

    小贩刚想骂“哪个狗贼敢吃霸王餐”,抬眼一看是颜小衙内,立马缩了缩脖子,装作没有瞧见了。

    颜玦却是双目一睁,对着小厮劈头盖脸的骂道,“银子不够了吗?那把你卖了换钱好了!”小厮一个激灵,忙从钱袋里掏出铜板来,跟在他的屁股后头,一路付了过去。

    临安城的人都知晓,颜小衙内性子阴晴不定,在他身边的小厮,通常都待不够三个月。

    系统一梗,它也是头一回出来当系统,听闻其他的人,得了系统,那恨不得跪下来叫爷爷,怎地到了他这里,宿主全然不把它当回事儿!

    它装出来的气场,一下子弱了下来。

    若是以后挑宿主,一定要挑一个和气又好说话的。

    “天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我作何要奉姜邺辰那狗东西为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文不成武不就,就在前几日,还从树上掉下来,吓得尿了裤子。”

    “一天到晚娘们兮兮的,跟着绣花女学绣花。这种玩意儿若是能当皇帝……那还不直接领着大陈朝的百姓,跪下来对着齐人叫爹么?”

    颜玦想着,摸了摸下巴,柳缨这个名字,他好似在哪里听过。

    不过柳缨流莺……这么不正经的人,竟然也能著书立传了,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系统无言以对。柳缨同姜邺辰确实不是什么惊艳绝伦的人物,可也没有那么差,更何况这就是书中的设定,别说他们两个是全手全脚的人了。

    就算他们两个,一个是白菜,一个是倭瓜,只要有主角光环在,照样能够成为这个世界的王。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这个世界,出现了两个异端。

    “完成任务,就可以满足你的一个心愿。譬如,你不是想要去找陈望书?”

    颜玦手指轻轻一动,漫不经心的朝后头指了指,“陈二姑娘么?不是好生生的在那秋千上坐着,你若是喜欢她,去她的脑子里就好了。”

    系统一梗,弱弱的说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颜玦猛的站住了。

    身后的小厮一时不察,撞了上来,“公子,您怎么不走了?今日翠红楼要选花魁娘子呢!再不去,就叫八皇子拔了头筹!”

    颜玦却是打了个呵欠,“他叫小爷去,小爷就要去?那岂不是落了脸面!不去了,小爷要搁家躺着去!”

    他说着,随手扯了一匹马来,一个翻身上了马背,扬鞭便走了。

    留下小厮在原地跺了跺脚,啐了一口,心中暗骂道:拽什么拽?真当自己是小公爷了!也不看看,自己个长不长得大!到时候整个扈国公府,还不是二公子的!啊呸!

    颜玦懒得理会他,冲回了家中,啪的一下便关上了门。

    在院子里佯装绣花的女婢瞧了,抬了抬眼皮子,又凑到一旁,同人说起胭脂水粉来。

    颜玦冲得急,闷哼一声,捂了捂胸口。

    他二话不说,扯开了衣衫,从瓷枕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塞了一方帕子在自己嘴中,在胸前的伤口上洒了药,血瞬间止住了。

    然后他便将药瓶同手帕都塞回了瓷枕里去,若无其事的问了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在我脑子里吗?不要以为自己了不得,惹恼了小爷,小爷就算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都绝对不让你活。”

    系统一个哆嗦。

    虽然颜玦此刻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虽然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轻佻得很,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可是它却莫名的觉得,他的这句威胁,并非只是空话而已。

    毕竟这个孩子,刚才才展示了他一身触目惊心的伤。

    “宇宙无穷,有三千大世界,有三千小世界。便是一花一草一木,都有可能自成一界。陈望书的祖父陈北,乃是此界万年罕见的能者。他推演出大陈朝三代之后,便会被蛮夷吞并。”

    “此乃天道所限,竟是无一生门。若要破局,并借助异世之人。于是陈北摆下大阵,召宋清入陈望书……”

    系统还没有说完,颜玦便低声问道,“那孩子叫宋清么?”

    系统想要点头,发觉自己并没有头,只得出声道:“没错,宋清便是破局之人。然而陈北去世之后,陈望书没有办法继续生活在大阵里。”

    “她那会儿年岁尚小,为天道所排斥,又回去了她所在的世界。”

    颜玦摸了摸下巴,勾了勾嘴角,“听上去有点意思。按照你的说法,我若是帮助姜邺辰那个软骨头做了皇帝,你便能够实现我的心愿,让我去另外一个世界么?”

    “《柳缨传》什么的,听起来让人觉得,我并非是真实的人,而是书中人。这也就不奇怪了,这个世界,十分的不讲道理,姜氏昏聩无能,却依旧能够执掌天下,岂不可笑?”

    “宋清能破局,是因为她是真正的人,而我们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话本子么?”

    系统一颤,发出了刺耳的波动声。

    后世那些看多了穿越文的人,能够猜到这些事情不足为奇。可是颜玦不同,他可是在这大陈朝,土生土长的人。

    “你很激动,看来我猜对了。”

    少年颜玦面无表情的说着,看向了窗外。

    正值暖春,阳光格外的明媚,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又透过窗棱,洒了起来。

    他举起手来,眯起眼睛,透过指缝去看,世界好似瞬间缩小到了指缝那么大,整个都被阳光填满了。每当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都想起当年,陈望书……不,是宋清在甲板上同他说过的话。

    我们是伙伴。

    在这个世上,他没有伙伴。父亲心中若是有他,便不会让他一个孩子抗下所有了;继母还有官家,表面上疼爱着他,心中恨不得拿银针扎小人,诅咒他去死。

    那些同他一起花天酒地,所谓的朋友们,哪个不是表面上和和气气,北地里却偷偷的嘲笑着他。

    就连林十一……

第四一六章 颜玦梦境(三)

    就连亦师亦友的林十一,也不过是偷来的罢了。

    虚假的身份,伪装的纨绔,逢场作戏的朋友,惺惺作态的亲人……

    颜玦有时候会想,他那么拼死拼活的练功,读书,究竟为的是什么呢?为了辅佐陈长歌?谁当皇帝关他屁事?他又不曾效忠先帝。

    为了夺取扈国公之位?然后像他父亲一样,永远守着襄阳城,抵抗北齐?他又不是佛祖,做不到为别人入地狱。

    自己个做皇帝?然后呢?索然无味。

    “我把姜家的人,都杀光了,只剩下姜邺辰一个,你实现你的承诺。若是那样子,他还当不上皇帝,那也怪不着我了。”

    少年颜玦透光手指缝,看着窗外的阳光。

    不是很好么?离开这个无人在意他的世界。

    就算这个系统是假的又如何?左右他总算可以寻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了。

    系统又是一抖,沉默了下来。

    “你沉默,我就当你默认了。”

    正在这个时候,屋子里身形一晃,林十一突然出现了,“卢家堡的事情,结束了,无人会追究。不过你以后,不要任性妄为了。以一敌百,万一……”

    颜玦一个转身,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他托着腮,露出孩子才有的甜美的笑容。虽然年纪尚小,但眉眼之间,他已经美得令人心惊了。

    “林叔也会担心我么?以少胜多什么的,于我而言,不是隔三差五,就必须做到的事情吗?只不过这一次换了我主动出手而已。”

    “放心吧,我只有一个母亲。”

    林十一眼眸一动,没有说什么,又像是一只的幽灵一般,消失的屋子中。

    颜玦往后一仰,双手枕在了头后,无言的唤道,“宋清呐……”

    ……

    画面一转,一个小童坐在沙滩上。

    海浪扑打着海岸,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海风夹杂着腥咸的水珠,扑面而来,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伸出手来,朝着大海抓去,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

    可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秦臻,秦臻!你怎么哭了?妈妈呢?”

    一个男人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

    小小的秦臻依旧没有说话,他抬起手来,指了指大海。

    男人像是知晓了什么似的,猛的转身,朝着海面看去。

    风吹开海浪,扭曲着,激起一个个的漩涡。

    ……

    “把秦臻留在这里,你回去罢。你也看到了,他不说话,像个怪物。就是因为他这样,他妈妈才患上怪病的,都是因为他!”

    “他妈妈要是不怪他,为什么要让他看着她死,她就是怪他啊!你还年轻,带着这样的一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这是一辈子的事。”

    “当年我看你太过悲恸,秦臻年纪也太小了,所以忍着没有说。现在他大一些了。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总不能一辈子都守着这么一个有问题的孩子吧。”

    秦臻面无表情的听着门外的吵架的声音。

    他低下头去,看了看手中的石头,这是一颗圆圆的石头,里头绿油油的,看上去像是长了一棵大树。

    又要成一个人了么?

    秦臻想着,轻轻的走下了楼,他的脚步很轻,即便是踩着老房子的木楼梯上,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不远的小女孩,她倒了倒鞋子里的沙子,手中还拽着一个漂流瓶。那漂流瓶里,有一副画。

    秦臻一眼就认出来,那画是他画的,画的妈妈抛下他时的场景。

    “宋清,快回去了,你叔伯他们要商量分你阿爷的祖屋了。”

    “宋清?”秦臻轻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他常年生活在国外,又很少说话,说起话来,十分的干涩,好似嗓子要冒烟了似的。

    他想着,举起了手中的大石头。

    太阳光穿透过来,好似阳光,透过了绿色的树叶,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

    “又来了又来了。我说你小子,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像个痴汉似的。天天跟在宋清屁股后头跑。就她那德性,不把别人拆了就算了。”

    “谁还敢动她?你倒是好,像老母鸡看小鸡仔似的……要是让她知道,她公司的老板,就是她粉丝后援会的会长,还不笑掉大牙!”

    秦臻有些恼羞成怒,“就你啰嗦!大西北那个片子,你跟关弯去!”

    说话的那人一听,立马跳了起来,“不要因为我不叫宋清,你不就拿我当人看啊!关弯跟我正闹绯闻呢,你嫂子晓得了,把我每日的零花钱从五十元变成了五元……”

    “再来这么一出,她还不把我直接给卖了,每日白赚五十啊!”

    秦臻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把自己的大口罩戴了起来,“算你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就值五块。”

    “你干嘛总是戴着口罩,墨镜的。胖子都是潜力股,你以前是有点磕碜,但现在不说绝世美男,那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啦!”

    秦臻没有理会他,径直的出了门,今日是一个电影节的颁奖礼。

    宋清又将拿下一个影后荣誉。

    秦臻想着,摸了摸自己的口罩。

    他喜欢这样默默的注视着她,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同宋清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他一直注视着她,舍不得让她有半点委屈求全。

    宋清只喜欢美人,而他并非是一个美人。

    有一回有记者问她,“宋清,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宋清一反常态,十分仔细的描绘了一番,准确的说,是描绘了一张脸。

    记者像是抓到了把柄似的,立马兴奋了起来,“你说得这么仔细,是不是这个人,你已经遇到了。”

    宋清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弟弟,我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一直默默的在她身边,宋清身边若是出现过这么闪耀的人,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可虽然没有那个人,可是秦臻至少知晓一点,他同宋清的理想型,相去甚远。

    电影节这种场合,人很多,是秦臻很不喜欢的地方。

    他讨厌人,除了宋清。

    “宋清小心!”

    就在宋清上台,准备领奖的那一瞬间。秦臻一个箭步,飞上了领奖台,朝着她扑了过去。

    巨大的水晶灯咣的一声,落了下来……

    “系统,我知道你还在。”

第四一七章 有你就好

    “你想起来了?”系统有些激动。

    颜玦完成任务之后,便转世投胎成了秦臻。打那之后,它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颜玦是颜玦,秦臻是秦臻,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初他们一起在大陈大杀八方的日子了。

    大约没有人,可以在看过颜玦的一生之后,还不为他动容。

    它虽然是一个系统,可它在颜玦的脑子里。

    颜玦多次被围追堵截,险些丢了性命,颜玦不怕,可是它怕;颜玦被人羞辱,骂他不过是一个废物,在官家面前装傻,颜玦不委屈,它委屈;

    父亲利用他,身边的人都在利用他,颜玦不难过,它难过;颜玦啪啪打脸,一步之遥就要登上王座,颜玦不激动,它激动;

    怎么会有人真的不在乎所有呢?颜玦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他怎么可能不在乎。所有的不在意,不过是因为,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后盾。

    若是在意了,那就有了让人趁虚而入的弱点,命运不愿意让他有片刻的喘息时间。

    就在那一瞬间,系统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片段。

    “嗯,如果你还在的话,那就证实了我的猜想。你还留在我这里,就是还有后续的任务,对不对?我要救活宋清,你的所有任务,我都会替你完成。”

    系统一愣,发出了噗噗噗的电波声。

    即便已经同颜玦相处了这么多年,但是每一次,它都还是会被他的敏锐惊叹。

    “怎么这么说……”

    “你跟我说过,陈望书的祖父陈北,乃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大能。他的推算,十分的精准。大陈朝的破局关键,是宋清。他能够推算出三代之后,蛮夷灭陈。”

    “又怎么会算不出来东京之乱,又怎么会不知道,若是陈望书离开了开封府后衙的大阵中,就会回去变成宋清。

    同我小时候相遇的宋清,虽然比旁人聪慧极多,但也还是一个小孩子,她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来改变大陈的命运?”

    “所以,宋清一定还能够回到大陈对不对?现在她死了,你可以让她穿去《柳缨传》里,验证陈北的预言。”

    颜玦说着,顿了顿,“即便这不是你一直停留在这里,所等待的新的任务。但是有陈北的预言在,宋清穿进书中去,就是符合天道的。”

    “我本来应该已经被砸死了,可我还能够同你交流,说明这一切,你都是可以做到的对吗?”

    系统沉默了许久,说道,“若是宋清没有选你,你就会成为姜邺辰的踏脚石,死在一本书中,这样你也没有关系吗?”

    “明明,你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出来了,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我还能跟你说话,是因为,你还有救。我可以救你。你还可以以秦臻的身份活着。”

    “天道不允许一个人太强,你不会有颜玦的记忆。那么难的境地,你还要再经历一次么?我在这里,不是因为什么新任务,只是因为,我是你的系统。”

    颜玦突然笑了起来。

    “没有关系。你忘记了吗?我来这里,也是因为宋清而已。”

    宋清不在了,这个世上,又只有他一个人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系统又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了熟悉的提示音。

    ……

    “你醒了?”陈望书拿了一杯水来,递给了颜玦,将他扶了起来。

    寝殿里的宫灯已经亮了。

    因为宫中只有他同陈望书两个主人,是以很多仆从都被遣散了去,静悄悄地,显得有些冷清。

    颜玦就着陈望书的手,喝了一口水。这个梦实在是太过长了一些,让他仿佛重新经历了两世一般,累得连抬起手指头来,都费劲儿。

    他张了张嘴,寻摸着应该从哪里,对陈望书说起。

    却见陈望书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圆滚滚的石头来,这石头圆滚滚的,里头绿油油的,像是藏着一颗大树,正是他年幼的时候,从青山寨前的小河沟里捡的。

    陈望书对着灯光照了照,“难怪我小时候莫名其妙的很喜欢看透过大树,看天空。明明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却是看不厌。原来是因为,看着大树,便像是看着你。”

    “告诉自己,你不是一个人。”

    颜玦惊讶的看向了她,“我的梦……系统都告诉你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心中将系统骂了一万遍。

    “什么追妻火葬场,都是假的。我若是嫁给了姜邺辰,拳打柳缨,那任务就输了。原来真正的任务,是要我选择留在大陈朝。”

    “系统真的是太狡猾了,设了陷阱等着我钻。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要回去自己的世界吧。毕竟这里只能看得到你一个美人,而在那里,我想看到多少美人,就能看多少美人。”

    陈望书说着,佯装叹了口气,“看我为了你,放弃了整片大森林。”

    “这个任务,应该叫做《海王的灭绝》吧,嘤嘤嘤!”

    颜玦噗呲一下,一把搂住了陈望书,“卿卿何须大森林。两颗大树,并肩而立,不美么?”

    美啊!怎么不美呢!若是不美,她便不会选择留在这里了。

    她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她同秦臻一块儿穿越到了大陈朝?怎么会她搜索陈望书的记忆,同她回忆起小时候同陈北在一起的事情,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还有陈北怎么会带着年幼的孙女儿,一块住在开封府衙中;为什么同样是穿越过来,她有记忆,而秦臻却没有?

    为什么书中林十一没有背叛颜玦,明明他已经胜券在握,为何突然就叫姜邺辰捡了漏?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在吊灯砸死她同颜玦的那一瞬间,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

    颜玦因为走过一世了,若是带着记忆,未免也太强悍了一些,而且他一早就知晓宋清就是陈望书的事情。是以系统封存了他的记忆。

    “系统大约也没有想到,即便你只有秦臻的记忆,也能够在大陈朝那么多人中,一眼就发现了我。”陈望书说着,甜蜜的笑了起来。

    颜玦瞧着,松了一口气。

    看来系统并没有把最后他们的对话,告诉陈望书。

    余生很久,心悦这种事情,他有的是时间,让陈望书慢慢体会。

第四一八章 宫中趣事

    翌日一大早,是例行的休沐日,君王不朝。

    颜玦昨夜累得够呛,这一觉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鲜少有睡到这时候过,都是天不亮,便起床练武了。

    他伸了个懒腰,从榻上起了身,又走到窗前,提起笔写了陈望书三个字。

    瞧着那风流倜傥的字,颜玦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天晓得他因为字丑,丢了多大的脸。

    刚登基批完折子的头几日,他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不少大臣们明里暗里的送礼。先前他还有些飘飘然,这绝对是他同陈望书的帅气的行径,聪明的大脑,征服了所有人啊!

    可揭开各式各样的礼盒一看,好家伙!无一例外,全是字帖!

    那家中有底蕴的,送的名师珍品;次一些的,送的那是拓本;

    最过分的是那张筠年,先是呜呼哀哉了一番,譬如说:老臣习字数十载,十人有九人说太丑,今日得见陛下亲笔,深觉自己天赋卓绝,特书此贴,陛下可习之……

    这简直就是羞辱!

    眼瞅着就要群臣互殴了,还是陈望书,送了张筠年一面镜子,张大人照镜子醒醒!老天爷给了颜玦美貌,若是还让他的字也美貌,岂不是不给你们留活路了吗……

    虽然扳回了一城,但哪里有亲自打脸啪啪啪,来得痛快!

    写完之后,颜玦恋恋不舍的将纸张放了下去,推开门来,想要问白瓷陈望书去哪里,就瞧见张筠年坐在寝殿门口,拿着把蒲扇,对着个小炉子,扇得一脸灰。

    他吸了吸鼻子,这是炖肉的香气。

    “今日不是休沐么?”

    张筠年像一个黏皮糖一般,就差搬到他隔壁的屋子里住着,天天问政了。这下好了,连休沐之日,都不搁自己家中待着……旁人家的大臣,跪在殿前劝君。

    他家大臣倒是画风清奇,搁殿前炖肉。

    “娘娘同珣王妃在花园赏花呢,您脖子再伸,那比鹿都要长了。珣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太医已经瞧过了,是个男孩儿。官家宽仁,没有对姜氏赶尽杀绝。”

    “珣王投桃报李,替官家安抚旧臣。也算是一桩佳话。”

    颜玦并不吝啬,他连“陈长歌”都能收在麾下,自然不会将四皇子也同其他的姜家人同罪论。反倒是封了珣王,这珣王妃自然就是秦早儿了。

    张筠年说着,又拿起扇子,使劲的扇了扇,那肉夹着药味儿,飘的到处都是。

    “老臣虽然也日日期盼着,能早日有小皇子诞生,好让万民心安。可官家也不必着急,毕竟还年轻着呢。”

    张筠年将手中的蒲扇,挡在了嘴边,站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确认这里没有什么人,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官家,您受苦了。娘娘一看就是好色之徒,如狼似虎。”

    “您虽然武艺高强,但哪里抵挡得住暴雨梨花针的胁迫!老臣本想劝诫,让娘娘给您扩扩后宫,可临了那腿不听使唤,嘴也不听使唤。”

    “娘娘一个眼神看过来,老臣就个跪了!当真是惭愧无比!”

    “都怪老臣没有本事,不能拯救您于水深火热之中,看您在屋顶上,腿软掉下来……”张筠年说着,又蹲了下来,拿起扇子扇了扇,自言自语道:“开封府陈大人,神仙般的人物。”

    “掐指一算,那也敌不过他这孙女陈望书,叫她骑在脖子上。我等凡人,惹不起,惹不起……此药膳大补,老臣从田御医那里讨来的,不假于人手,天不亮就给官家炖上了。”

    “您一会儿洗漱了,趁热喝了,下回别腿软了。”

    颜玦深吸了一口气。

    张筠年是他亲封的相公,不能打死了去!

    见颜玦甩手进屋换衣衫了,张筠年摇了摇头。

    自打他眼瞎被先帝哄骗抱了假太子跑路这事儿传开了,便成了他人生的奇耻大辱。他发誓,一定要从小见大,绝对不放过新帝的一丝一毫。

    这不,叫他发现了吧!

    颜玦虽然武功厉害,治国也厉害,有明君之相。可架不住,这宫中娘娘更厉害啊!陈望书叫他去死,他能立刻对着自己脑门一巴掌,把自己结果了!

    陈望书那日想当皇帝,他能立马跪下来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家,这药膳炖好了,您别不好意思吃。老臣先走一步了,可千万记得趁热吃。小太子会有的,莫急莫急。”

    ……

    这边颜玦羞愤难当,那头陈望书翘着二郎腿,同秦早儿坐在花园子里饮着茶。

    “边关大捷,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还没有来得及冒头,又缩回去了。四郎想着,待我这腹中孩儿出生,能经得起颠簸了。我们一家人,便到边关去。”

    “从哪里跌倒的,便要从哪里爬起来。不然的话,他这一辈子,都怵了。”

    秦早儿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对着陈望书眨了眨眼睛,“孩子最近总是踢我,你要不要摸摸试试?也就是你,胡乱编排官家,我还给他送了药。”

    “这些日子,田御医给我把脉,我都知晓了,官家身子好着呢。”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伸出手来,摸了摸秦早儿的肚子,那腹中孩子一个翻身,鼓起了个小包儿。陈望书惊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忙收了回来。

    秦早儿笑了笑,“如今朝中安稳,你们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不过那些有异心之人,当真就这样放着不动么?”

    陈望书倒是没有什么女子不能议政的想法。

    那些人怎么可能不动,她同颜玦当然要动,只不过不是一口气的事情。温水煮青蛙,等过去三年五载,你再往朝堂上一看,便会惊奇的发现,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对于这些,她同颜玦都十分的有信心。

    “你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已经交给白瓷了。我听着响动,官家怕不是该过来寻你了。便不在这边耽搁了,改日再进宫来,同你饮茶。”

    秦早儿说着,对着陈望书促狭的笑了笑。

    昨儿个夜里,陈望书突然叫人送了一张清单给她,说若是叫宫中人准备,颜玦该发现了,这不一大早儿,叫她从宫外带了来。

    “也就是你!哪里有人成亲了,还要再成亲一次的,这回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添妆了!”

第四一九章 再度成亲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整个世界仿佛被橘光笼罩着,温暖无比。

    在皇宫的西面,有一处树林,郁郁葱葱,林中有溪水潺潺流过。每到春日的时候,宫妃们便常来这里踏青,曲水流觞,听那鸟鸣风歌,也算是别有一番雅致。

    与往日不同的是,在这林子中央,不知道何时,铺上了一条花路,顺眼看过去,在花路的尽头,放着一张桌案,上头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吃食。

    颜玦站在小树林中,四下里看了看,却是没有瞧见陈望书的身影。

    倒是那猫儿踩云轻身一跃,跑到他脚边来,蹭了蹭。

    颜玦神色一缓,一把抱起了踩云,摸了摸它的脊背,“你家姑娘哪里去了?怎地落你一个人在这里?这花……”

    颜玦说着,撸着猫的手一顿,低头一看,这踩云的脖子上,不知道何时,帮了根缎带,而在那缎带上,缠着一枚金色的戒指。

    那戒指瞧着简简单单的,仔细一瞧,却是缠绕着树的纹路……

    颜玦心中顿时有了奇怪的预感……

    果不其然,瞧见穿着绿色裙衫的陈望书,手中拿着一个大唢呐,对着他嘿嘿一笑,抛来了一个媚眼!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吹起唢呐来!

    唢呐声音之大,简直像是在耍流氓,一下子便盖过了所有的鸟叫蝉鸣。

    戒指,花路,喜乐……颜玦有些哭笑不得,若是他还不明白,自己个被山上的女大王抢了亲,那他就是傻子一个了!

    陈望书吹得如痴如醉的,虽然是唢呐,但她吹的,却是婚礼进行曲……在这夕阳中,显得好笑又喜庆,令人永生难忘。

    她一边吹着,一边走到了颜玦跟前,将唢呐往地上搁,拿过颜玦手中的戒指,毫不犹豫的帮他戴了上去。

    “怎么着?颜玦也好,秦臻也罢,你愿意跟着本娘娘,日后一道儿共富贵,共美人,共生死吗?”

    颜玦无语的伸出手来,将陈望书的一缕碎发撩到了她的脑后,摊开手掌心来,“共富贵,共生死就好,共美人就算了。你的戒指呢?”

    陈望书从袖袋里翻了翻,又翻出了一枚同颜玦手上戴的,一模一样的戒指,只不过小了一圈儿,仔细一看,里面还刻着他们二人姓氏的首字母。

    颜玦拿起那枚戒指,单膝跪下,认真的看向了陈望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张口道,“陈望书也好,宋清也罢。卿卿可愿为吾妻?从此玦当以命相护,一生相伴。”

    陈望书眼睛弯弯的,伸出了手指来,颜玦的话,不用嘴说,她都已经感觉到了。

    颜玦手轻轻一颤,磕磕绊绊的,方才将那枚戒指,戴在了陈望书的无名指上。

    他伸出手来,想要抱住陈望书,却见这姑娘一个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唢呐,嗷的一声吹了起来。

    颜玦脸一木,真不是他嫌弃陈望书唢呐吹得不好,实在是这声音,震耳欲聋!他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可是娘子喜欢,有什么办法,宠着呗!

    颜玦无奈的揉了揉陈望书的头,就瞧见她扭了扭腰,示意颜玦瞧一瞧她身后。

    这一瞧,好家伙!她不光自己个吹着唢呐,身后还背着一面小锣。

    颜玦认命得拿起那小锣,同陈望书一道儿踏上了林间的花路。

    陈望书吹一嘴,他咣一下,又吹一嘴,他又咣一下……

    隐藏在一旁护卫官家的林十一,无语的揉了揉耳朵,一个闪身,消失而去。

    绝了啊!这样的帝后,哪个会来暗杀他啊!

    暗杀这一对傻子,简直是对杀手的侮辱!

    陈望书毫无察觉,她加快了节奏,一旁伴奏的颜玦一听,也顾不得无语,咣咣咣的敲了起来。两人一路敲到了那桌案前,默契的将唢呐同锣往旁边一搁,坐了下来。

    陈望书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家伙,腮帮子都吹疼了!”

    颜玦拿了吃食与她,抬起手来,指了指快要消失的夕阳。

    陈望书一瞧,握住了他的手。两只戴着戒指的手,交缠在一起,就像年幼的时候,他们一起许下的诺言。

    看着阳光穿透树林,就会觉得温暖,会觉得生机勃勃,就像是,我们二人一直相伴到永远。

    ……

    是夜。

    陈望书一个翻身,侧躺了过来,虽然全身骨头都在疼,但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张大人炖的汤,还热着么?要不喝上一点?”

    颜玦无语的弹了弹陈望书的脑门,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陈望书一下子破了功,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想着,要再成亲一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应该我来准备的,戒指什么的。”颜玦一想到这个,就有些懊恼。

    他想着他同陈望书虽然没有洞房花烛,但是正正经经拜过堂了。却是没有想到,之前成亲那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回叫做两情相悦,其中自是有不同的。

    叫陈望书抢了先,是他这些日子忙于朝政疏忽了,偏生这事儿,补救不得。总不能再成第三次亲。

    陈望书一听,哈哈哈的摆了摆手,“不必在意,不必在意。我哪里有想那么多,我就是顺利成章的想要洞房花烛罢了!”

    她说着,狡黠的笑了笑,伸出手来,勾了勾颜玦的下巴,“有如此美人在,从此本大王哪里舍得离榻?”

    颜玦眼睛一亮,覆了过来。

    陈望书一个翻身,卷着被子朝着床边滚去,颜玦伸手一捞,又将她捞了回来。

    开玩笑,她就是口嗨一下而已!

    颜玦揉了揉她的头,一把将她拽了过来,“睡吧!”

    他凑到陈望书的耳边,轻声说道,“娘子,之前忘记说了,我愿意。”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沉沉的睡了过去。

    颜玦见她一会儿睡着了,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那里暖洋洋的,沉甸甸的,好似整个人的灵魂,突然安定了下来一般。

    他伸出手来,在陈望书的脸上比划了几下,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嘴巴……陈望书总说,在她眼中,他是最好看的。

    其实在他的眼中,又何尝不是呢?

    “系统,你还在吗?”颜玦轻声问道。

    系统没有任何的回音。

第四二零章 幸福一家(大结局)

    白驹过隙,一晃又是一年,入了正月里。

    陈望书搓了搓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今年立春要比往年晚一些,因此这会儿,还格外的冷。

    木槿一瞧,忙掏了一个新的暖手炉给她,里头的碳烧得正是红火。

    “姑娘,早说了,奴替你出来买这饽饽就是了。这冰天雪地的,冷得很。自打知晓您要出门,白瓷就搁我耳边,絮絮叨叨好久了。”

    她说着,又忙不迭的朝着马车跑去,想要去拿一个更厚的皮子来。

    毕竟陈望书自打怀孕之后,便格外的怕冷。

    陈望书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个非得自己来,才有诚意。你看看,去岁的时候,阿婆说我有孕,我还不信来着,这下倒是好了。话说,你还没有告诉我,去岁拿到的是个什么签呢!”

    颜玦替她压了压兜帽,“我给忘记了,一定是个好签。”

    队排得很长,前面的人,在原地跳了跳,“我去岁得了个下下签,说是破财,还恼了一场,大过年的,这不是故意气人么?结果回去路上,就摔到坑里去了,三个月没有下榻。”

    “汤药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这不是破财是什么?当真是灵验得紧!好在啊,这新皇登基,要交的钱呐,少了许多,这不今儿个我才有这精气神,再来这里吃福气。”

    周遭的人听他一说,都搭起话来了。

    “我听说襄阳那边,有很多赚钱的路子。这不想来沾沾福气,然后往北去呢!若是能得好,那就跟着咱太上皇,一路往北去。以前就是北地人。”

    “虽然来了十年多了,可还是不适应这边的雨天,淅淅沥沥的,那被子一摸,感觉掐得出水来……”

    前头的人说着说着,也不理陈望书同颜玦了,之跟旁人,说起北关的事情来。

    陈望书往身后靠了靠,颜玦往前一步,让她靠住了。

    自打扈国公前推十城之后,襄阳军便再没有往前推进了。这行军打仗之事,来日方长。颜玦现在初初登基,内政不稳,何以外扩?

    就算襄阳军冒死突进,那齐人大军一来,轻轻松松又给抢了回去。简直是徒劳。

    那十城百废待兴,有不少机遇。那些空闲的劳力,无路可走的山匪,全都被引着往北去了。

    齐国亦是同样的内乱境地,这双方赶了巧,竟是难得的出现了和平的局面来。

    于百姓而言,这天下姓姜还是姓颜,又有什么差别呢!谁让他们吃饱穿暖有家可归,谁就是明君!

    马车停得远,待木槿拿了回来的时候,恰好已经轮到陈望书同颜玦了。

    那卖福饽饽的阿婆,见了陈望书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说起来,要是你阿爷知晓了,指不定要高兴成啥样子!老婆子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下回再见,不知道是何时。这里有个小锁片儿,是我家老头子,小时候戴的。”

    “他们家的人啊,没有别的,就是寿高。送给小娃娃,希望他平安顺遂,长命百岁。你莫要嫌弃!”

    陈望书一听,笑眯眯的接了过来,又看了颜玦一眼,颜玦立马上前,将一个锦盒递给了阿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些好克化的点心,拿给您尝尝。”

    阿婆激动得嘴抖了抖!

    陈望书是她看着长大,见了只觉得亲切,可颜玦不同,如今人家可是官家!

    陈望书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阿婆稳下心神来,接过锦盒,“快快快,选福饼!”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拿了一个合眼缘的,看着颜玦掰开来,立马抢过一看,欢呼出声:“是上上签。”

    待上了马车,颜玦揉了揉陈望书的头,心中柔软无比。

    虽然陈望书没有说,但是他知晓,今年他们之所以还出宫来吃这个,是因为陈望书记挂着,去岁的时候,他抽到了一个不好的签。

    其实也不是个不好的签,不过是是个空签罢了,他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陈望书手中,就算是天道,都算不出来,他会如何。

    “这下好了,今年咱们定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同我自己个算的,一模一样”,陈望书说着,咬了一口饽饽,就是吃了好些年了,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颜玦见她爱吃,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又将他的那一个,递了过去,“等明年言儿出生了,咱们带着她一道儿来。这样你又能多吃一个了。”

    陈望书一听,乐呵呵的摸了摸肚子,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不老实的,像是有感应似的,翻腾了起来,“要是颜言能像你,好家伙!那我姑娘的公主府,都要塞不下小郎君了!”

    颜玦宠溺的笑了起来,“到时候我再教她功夫,打遍全城无敌手,省得府中人争风吃醋的,误伤了她。”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怎么着也得寻个十个八个郎君的吧,一日一换,一周一轮,还有几个轮休的。”

    夫妻二人越说越是带劲,手舞足蹈起来。

    那腹中的孩儿听了,像是知晓自己将有锦绣人生一般,翻滚起来。

    坐在一边,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马车壁里去的木槿,无语的看着陈望书一动一动的肚子,张了张嘴,算了!想说的话太多,实在是不知道从何处张嘴!

    姑娘啊,姑爷啊!这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呢,照你们这个惯法,以后这公主殿下还不翻了天了去!还十个八个的,您怎么不寻上千儿八百的,不光是几年不重样。

    以后公主连道儿都不用走了,就让她的小郎君们一字排开,跟击鼓传花似的,传到谁去,今儿个就翻谁的牌子!

    木槿这么一想,也是热血沸腾起来,这场面,真是令人期待……

    啊呸!木槿有些绝望。

    她可算是明白了,她家姑娘看上颜玦,绝对不是因为肤浅的相中了他的美貌,而是一眼就直击内心,瞧见了他们一样荒唐的灵魂啊!

    可是,她身为一个正直的女婢,同这二人相处久了,都要被传染了啊!

    “木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姑娘说的都对!”木槿下意识的接道。

    一旁的颜玦笑了出声,“没错,你家姑娘说什么都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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