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江夏水战(中)
就在左部水师应对毒烟散弹时,其战船依着惯性继续向前了一段,而长江水师战船由江流推动,也向前一段距离。
顿时双方最前方的战船便只有几十步了。
最前头的左部战船受毒烟影响最小,当即就用弗朗机等远程武器向长江水师战船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距离足够近,他们的准头倒是好了些。
可是最前方三艘钢甲战舰上防护设施十分齐全,船上将士大多数都轻易避开了落到船上的炮弹、枪弹、箭支。
只有少数倒霉蛋受伤,却是立即被战地护士抬到船舱里救治,丝毫不会影响将士们的士气。
紧接着,三艘铁船都发出了尖锐巨大的汽笛声。
烟囱冒出了滚滚黑烟,尾部螺旋桨急速旋转,掀起水浪,很快提速,犹如钢铁勐兽般直向左部水师战船冲了过去!
且不提钢甲战船上的金属幽光,单是那烟囱的黑烟、巨大的汽笛声,就令很多左部水师将士胆寒。
尤其是这钢铁战船根本就看不到桨橹,也看不到明轮,就能以如此快的速度航行,已然超出了很多左部水师将士的理解范围。
此时瞧见其冲来,心惊胆寒之下,便有左部水师将士忍不住喃喃道:“怪物!这一定是怪物!”
负责指挥战船的将官则焦急地大喊道:“快避开!”
然而,此前左部水师将士都遭到毒烟攻击,纵然没有性命危险,却也被加了一层负面状态,如今又有不少受到惊吓。
再加上较大的桨橹战船本就不够灵活,几十步的距离上如何能避得开?
不过几息,一艘左部战船就被李占春亲自指挥的钢甲战船撞上。
左部战船被撞得一歪,直接就向一侧倾斜倒去!
不仅如此,钢架战船下面更是装了钢铁撞角,直接在左部战船吃水线下捅出了个窟窿。
江水滚滚灌入,便让这艘左部战船倒沉得更快了。
“救命!”
“我投降,救我!”
“啊!”
“···”
一时间,该战船上除了极少数左部将士还拼命地向钢甲战船上的官军做着无用的还击,其余人或是主动跳江,或是往战船高处爬。
求救的求救,哭嚎的哭嚎,凄惨无比。
李占春却根本没有搭理这些人,而是兴奋大喊着下令,“给本将加足马力!继续向前冲撞!”
“火枪手,虎蹲炮手,自由攻击两侧敌船!”
此前遭到炮击时,不少左部将领都如徐恩盛一般,猜测长江水师一艘战船上至多装备了四五门大炮。
却不知长江水师四百料的钢甲战船,每艘至少装备新式大炮二十门,小型虎蹲炮、弗朗机三十门,火枪兵50人(一队)!
可以说,一艘钢甲战舰在长江上完全就是一个移动火力堡垒!
其余未加钢甲的四百料座战船、巡战船等,也只不过少十门新式火炮而已。
至于之前远程几轮炮击为何看着像是每艘只有四五门炮打法,完全是因为当时不方便横面齐射,否则的话每艘战船至少能有十门新式火炮一起打发。
当然,这个一起并非真的同时开火,那样即便上千料的海船也会因为大炮后坐力侧翻,而是指在很短的时间内,依照特定顺序依次打发。
至于小型的虎蹲炮、弗朗机,单人就能扛着走和操作,其后坐力战船的影响就很小了,因此一艘船上才备了这么多门。
当然,即便是四百料的座战船,一艘所载人员也不过一两百人而已,所能操纵的火器也就这么多了。
虽然长江水师“火力堡垒”式的战船有很多不足之处,甚至是明显的缺点,可对仍以冷兵器接舷战为主的左部水师而言,却如同恶魔。
只见李占春、于大海所指挥的两艘钢甲战舰,与曾英坐镇的钢甲战舰,成三角阵型,犹如利刃切入牛油一般冲进了左部水师阵型中。
被其撞倒、撞毁的战船只是少数,大多数在其两侧的战船则是遭到了火力炮弹、枪弹的倾泻。
长江水师这边一捧捧散弹打过去,偏偏左部水师每艘战船上的人都比较多(接舷战所需要的),顿时伤亡惨重。
有侥幸在散弹下存活的,也会受到火枪兵及少数弓箭手的照顾。
可以说,左部水师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等到长江水师后续的战船也冲进来,展现出并不弱多少的火力,左部水师终于扛不住了,纷纷向长江两岸或是下游逃跑。
常登站在座船二层甲板上看到这一幕,气得哇哇大叫。
“都跑什么?敌军火力强大,就跳上去近身厮杀!不过是一群火枪兵、炮兵,近身了还不是任由我们打杀?!”
“督战队?督战队在哪里?凡有逃跑避战的,都给我当场斩杀!”
“有战船逃跑的,战后全船都要吃挂落!”
在常登的咆孝式指挥下,真有一些愣的左部勇士,不要命地借着彼此船只相接的机会,跳到长江水师战船上想要靠冷兵器厮杀取胜。
奈何长江水师并没有完全摒弃近战兵种。
火枪兵都能以刺刀厮杀就不说了,穿上还配备了一队(50人)短兵将士。
因此,那些敢于跳上长江水师战船的左部勇士,往往刚落地,就被好几个人围杀掉。
长江水师的短兵将士们可以一直没捞着出手的机会呢,如今人头送上们来,哪里会客气?
即便战前,将领们一再强调,当以俘虏为主,但仍有不少跳上来的左部勇士被当场斩杀···
左部水师战船阵型完全被长江水师冲乱了。
不仅无法在常登的指挥下给长江水师造成多少伤害,甚至很多战船连逃跑都没能实现——不少战船上的将士当场便被打死打伤一大片,其中甚至包括指挥的将官、众多桨橹手,于是便让战船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漂浮在江中。
战斗这样进行了一会儿,左部水师主将常登的座船更是被李占春、于大海所指挥的钢甲战舰左右夹击,给“包围”住。
两人先以虎蹲炮散弹、火枪进行火力覆盖,打死常登船上大部分左部将士。
然后便派出短兵将士登船,斩断“常”字将旗,将凭借个人勇武负隅顽抗的常登给生擒了!
第253章 江夏水战(下)
“启禀监国,左部水师主将常登已被我军生擒活捉!”御船,对讲机中传来曾英兴奋的禀告声。
朱媺娖此时站在御船二楼顶上,虽然用望远镜将前线水战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可亲耳听见活捉左部水师主将的消息仍不禁高兴。
“好!”她声音清脆爽亮,“曾卿,告诉众将士,趁胜追击,务必一举击垮左部水师!”
“遵命!”
随即朱媺娖又道:“红娘子、杨展听令!”
“臣在!”
“尔等在南岸配合水师北进金口镇,务必占领左部水寨及金口镇码头。”
“遵命!”
随着朱媺娖一声令下,不仅长江水师对左部水师的追杀更加迅勐,等待多时的红娘子、杨展也行动起来。
过去三日,朱媺娖这边可没傻等着,而是做好了诸多准备。
其中一项,便让红娘子率领禁卫军第一镇、边防军第三镇,杨展率领边防军第四镇,到嘉鱼县与北边江夏县边界处临近长江的地方扎营。
至于刘文秀率领的禁卫军第二镇,则是固守嘉鱼县,因为在此战尘埃落定前,嘉鱼县码头及县城都还算是朱媺娖这边的临时大本营。
至于朱媺娖的安危,自有御林军负责。
当然,朱媺娖也没把御林军都留在身边。
比如说艾能奇率领的一千骁骑营精骑,早几日前就被她放下了船。
毕竟骑兵待在船上没有用武之地不说,还很难受。
其中人还好说,马若在船上待的时间长了,可是很容易生病的。
另外骑兵、战马下船后都需要时间恢复状态,如今几天过去,应当恢复的差不多了。
虽说江夏河流、湖泊众多,水网密布,不适合骑兵发挥,但一千精骑在某些情况下用于冲阵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
“常登就这么败了?”
六百料帅船上,左梦庚拿着千里镜,望着江面上左部水师溃败四逃,却仍旧被长江水师黏住追杀的场面,不禁喃喃出声,一时不愿相信事实。
哪怕事实就在眼前。
徐恩盛劝道:“小侯爷,趁着敌军没杀过来,赶紧下令水师后军撤退吧。
不然让敌军水师杀过来,我们就跑不掉了。”
左梦庚回过神来,却是摇头道:“不!我们还有好几百艘战船呢,我坐的这艘六百料大船都还没出动。
徐总兵,你去指挥,趁着敌军水师跟前面我军战船混在一起的机会围上去,全员接舷战,肯定能反败为胜!”
徐恩盛听了想骂人。
他娘的,现在还想反败为胜,这左梦庚脑壳有坑吧?
心里如此骂了句,他口中却继续苦劝,“小侯爷,真没法儿再打呀,我水师后军除了小侯爷这艘六百料战船,其他都是些民船,哪里是敌军战船的对手?
况且,方才您没看到吗?我军跳上敌舰的勇士连一点水花都没掀起来就没了,说明敌军近战厮杀实力也很强呀!”
左梦庚却是输红了眼。
倒不是左梦庚多么自负、自大,实在是战前常登、徐恩盛都跟他说这一仗打赢的把握很大,甚至为他描绘了战胜后活捉监国公主的美妙场景,让他期待太高。
所谓期待越高,结果不如意时心理落差就越大,也就越接受不了。
只见他一把抽出了佩刀,指着徐恩盛吼道:“徐恩盛,我是主帅,你敢不听我帅令?!”
如果徐恩盛只是附从于左良玉的军阀,这时鸟都不会鸟左梦庚。
但他是左良玉的直系手下,在左良玉活着时还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
他看着左梦庚红红的眼睛,又看了眼前方已经开始冲击水师后军船只的溃兵战船,咬着牙道:“好!我去指挥!”
说完,就在这艘六百料帅船上不断让传令兵挥动令旗,向各方传下命令。
此番随左梦庚出战的兵马都属于左部中的精锐,所以,即便是如今水师前军已经溃败,可后军听看到帅令后仍旧执行起来。
不仅是因为不敢违逆帅令,还因为前方战斗看起来确实有点“焦灼”的味道。
且长江水师之前枪炮太凶勐,依照明末时的思维,枪炮勐近战能力必然差。
所以,如左梦庚一般,认为趁机围上去全员接舷战能翻盘的左部将官其实有不少。
由此,左梦庚所率领的左部水师直接梭哈了。
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只见江面上,数百艘民船随着高大的帅船一起冲向长江水师与常登麾下残余战船战斗的江面。
然而尚未接近,他们就先开了两轮实弹炮击,顿时就由不少民船损伤倾翻,或是不得不靠向岸边。
再之后,又是毒烟散弹。
左梦庚用湿巾捂住口鼻,仍被辣椒烟刺激的眼泪、鼻涕横流。
好在他站在帅船的楼顶,高处毒烟很快散去,倒是让他最先恢复正常视力。
往前一看,他就慌了。
“敌军的怪铁船过来了!快拦住它们,拦住它们呀!”
帅船周围其他低矮的民船此时大多都还在毒烟笼罩中呢,根本没几艘去理会左梦庚的话。
整个江面,左部水师自己的船就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无需长江水师攻打。
就这样,李占春、于大海指挥的两艘钢甲战舰直冲到了左梦庚帅船两侧。
然后故技重施,先是利用众多虎蹲炮、火枪进行火力倾斜,压制、杀伤帅船上的左部精兵,再便是趁机以钩爪、接舷梯登上帅船。
此时毒烟虽然没散赶紧,但长江水师的将士都配备了可以遮挡住整个脸部的湿纱巾,又一直处在上风口受到影响很小。
再加上长江水师的短兵将士也都是选自禁卫军、边防军的精兵。
在水战中虽然不敢穿钢板甲,却也都穿着精良皮甲。
配上锋利的战刀,再有火枪兵的配合,刚一登上左梦庚的帅船,便以寡敌众,打得帅船上的左部精兵死伤、败退。
李占春、于大海虽然守着各自的钢甲战舰没有去冲杀,却都在甲板上高声大喊:“都听好了,活捉左梦庚!”
作为李占春、于大海这种到了总兵级的将领,都是知道朱媺娖此番作战目的的,自然明白活捉左梦庚的重要性。
仍待在帅船二楼楼顶的左梦庚本就害怕,此时听到私下都是“活捉左梦庚”的大喊声,就更害怕了。
他有心想要跳江逃生。
奈何他虽然会水,但此时江面不断有左部民船被击毁下沉,江面上也有喝多箭支、枪弹、炮弹落下,危险重重,让他根本不敢跳下去搏命。
眼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左梦庚便想寻找徐恩盛求助。
结果寻索了一圈,终于找到徐恩盛,却见其率领一队亲兵,直接扔下兵器投降了!
···
江夏县城。
左良玉虽然病重,却仍拖着病体,亲自坐镇江夏城池的西城门楼。
不知怎么的,自今日儿子左梦庚离开前去水师军中,他便一直感觉心神不宁。
这才想到坐在西城门楼上,第一时间等到前线送来的军情。
左良玉本以为要到日上中天,才能等到大战的结果。
毕竟双方战船都有三百多艘,打起来一定会很焦灼,多半你来我往数个回合后才会有一方占据明显优势,然后趁势击败对方。
那知才到己时中(上午10点),便有哨骑从金口镇方向疾奔而来。
哨骑到了城下,瞧见左良玉的帅旗就插在城门楼上,便匆匆下马,大喊道:“侯爷!不好了!小侯爷被生擒了!”
第254章 左梦庚——叫门小侯爷
“什么?!”
左良玉听见哨骑的喊声,就觉得头一晕,险些栽倒。
到底撑住了。
急忙下楼。
在城墙楼梯碰上了上来的哨骑,左良玉伸手抓住其衣领,脸上带着异样潮红地喝问:“说!究竟怎么回事?我儿怎么会被生擒?!”
哨骑哭着道:“侯爷,敌军不仅有铁船,还有很多大炮,火枪也很厉害。
我水师前军在常总兵率领下已经大败,便连常总兵亦生死不知,可小侯爷不甘心,非要徐总兵指挥后军帅船及民船再战。
结果尚未接近敌军战船,便因敌军所投毒烟在江上乱成一团。
敌两艘铁船趁机冲入其中,左右夹击帅船,登船而上,便将小侯爷给生擒了!”
听到这话,左良玉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口中腥气上涌。
他张口还想再问什么,却是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侯爷!”
···
徐恩盛当场投降,左梦庚被活捉,随即帅船上的“左”字大旗便被砍倒。
见此,很多左部将士都没了抵抗之心,或是当场投降,或是见机逃跑。
“左梦庚已被俘虏,余者投降不杀!”
长江水师每艘战船上都有将士拿出扩音器,在仍旧混乱的江面上大喊着。
这一下投降的左部将士就更多了。
就这样,江面水战便直接进入到收尾阶段。
而在江岸上,战斗却仍在继续。
一些长江水师战船追击逃跑的左部战船到了江北岸,驻守北岸的卢光祖见状,便下令麾下以不多的大炮轰击,又射以箭雨。
虽然没对长江水师的将士造成多少伤害,却激怒了水师将士。
都到这一步了,这岸上的左部兵马竟然还敢攻击他们,不是找打吗?
于是战船上指挥的将官当即下令开炮。
并且这次用的不再是实弹,而是开花弹——此前水战只用实弹,一是避免开花弹引燃左部水师太多战船,让己方有陷入火海的危险。
二则,水战最重要的战利品就是战船,要是战船都烧毁了,那俘获就少了。
用实弹打破、打沉的战船都有机会收起来,修理好后还能再用。
若火烧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但对陆地上的左部兵马,长江水师将士就没那么客气了。
只见几十发开花弹落下,在岸上以密集阵型排列的卢光祖兵马顿时人仰马翻,纷纷败退,再也不敢到岸边来攻击长江水师。
南岸同样如此。
总兵张应祥、吴学礼同样驻扎在江边,以策应水战。
眼见长江水师追击左部水师战船到了江边,便趁机攻击,结果惨遭炮轰。
不仅如此,在西南边还有红娘子、杨展所率领的数万精兵攻打过来。
顿时张应祥、吴学礼所率领的六万多兵马便全面溃败。
不是两人太无能,麾下兵马实力太差,实在是红娘子这边的三镇精兵太过凶勐。
临战,先以众多火炮轰击,然后便是众多使用光明式燧发枪的火枪兵轮番排枪射击,让左部兵马尚未与其接触便死伤大片。
如此打法,便是左部最精锐的兵马也扛不住,更别说左部大部分兵马都称不上精兵了。
就这样,张应祥、吴学礼一路败逃,连金口镇都不守了,直接带着残兵逃往江夏城。
朱媺娖的监国军则水陆并进,一举占据了金口镇,以及江边码头和左部水师的水寨。
···
左梦庚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朱媺娖。
可惜并非朱媺娖成为他的俘虏,而是他被俘虏后送到朱媺娖的御船上来了。
嗯,他同时达成了第二桩心愿——登上了怪铁船长见识。
同时实现了两个前不久的心愿,左梦庚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瞧见周围一个个携刀带枪、盔甲尽量的朱雀营女兵,他反而战战兢兢的。
“见了监国还不跪拜?”
不知何时,带着他的女兵们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长相最粗壮地狠踹了他一脚。
左梦庚本就腿软,立时跪了下来,连人都不看就哭喊着道:“公主殿下饶命,罪人左梦庚愿降!”
“本宫接受你的投降有什么用?要你爹左良玉也投降,你才能免死。”
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左梦庚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只见朱媺娖不仅美,而且英姿飒爽,威严深重,便立即低下头,道:“罪人愿劝父亲投降,只求公主殿下能饶我父子二人性命。”
朱媺娖略感意外。
她本来都准备了“电棍”,以为要让左梦庚感受下“电击”的酸爽,才能逼得他劝降左良玉呢。
没想到左梦庚如此怕死,来了就主动说要投降。
她才提个话头,左梦庚又说要帮忙劝降左良玉。
不过,想到历史上左梦庚在被黄得功击败后,仍坐拥二十万大军,却也是直接降了清,朱媺娖便又觉得其如今的表现理所当然了。
说到底,左梦庚就是个被左良玉养废了的公子。
贪生怕死,软弱无能,纵有些野心,可一旦遭遇点挫折、失败,立即就会放弃,自我堕落。
不过如今要收编左良玉部队的是她,左梦庚如此软弱无能,于她而言倒是件好事。
朱媺娖道:“我这里有一封劝降信,你照着抄一遍,按上手印。
然后本宫会派人将你的书信随同手谕一起送去江夏,交给左良玉。”
左梦庚道:“劝降信我可以写,但只怕我父亲听闻水师战败的消息,会病得更厉害,未必能管理军中事务。
此前军中事都是由我代为署理,如今我不在,军中或许有野心者未必会听从我父亲的指挥。
若要劝我父亲率部投降,恐怕还需要罪人亲自去江夏。”
听到这番话,朱媺娖露出诧异神色。
她没想到左梦庚冷静下来后竟然有如此见解。
另一边的郝光明也道:“历史上左良玉四月初就死了,如今怕是已经病得很厉害。
听闻水师战败、儿子被俘的消息,还真有可能病情加重,无法管事。不如这样···”
说着,郝光明便向朱媺娖提供了一个颇为俗套的计策。
左梦庚跪在甲板上,良久听不见朱媺娖回话,不禁心中更加忐忑。
他膝盖跪得生疼,想起来却又不敢。
于是再次开动脑筋,低着头道:“公主殿下若不信任罪人,可派大军随罪人前往江夏城。罪人愿叫开城门,劝降城内军队。”
听见这话,竹林老宅那边的郝光明立即不说话了。
朱媺娖也意识什么,当即道:“先将此人带下去好生看押。”
“是。”
带左梦庚被带走,朱媺娖便道:“相公,左梦庚的方法似乎更加简单可行呀。”
“确实。”郝光明承认道,“就按他说的来吧。”
原本,郝光明的计策是派数百精兵送左梦庚入城,同时给左梦庚喂一种后世的药物,吓唬他说是毒药,必须在期限内吃解药方可免死。
然后再告诉他,或许有办法减轻他父亲的病痛——郝光明虽不知左良玉患的什么病,可想要减轻其病痛,延缓一段其死亡的时间,后世药物还是做得到的。
只是他没想到,左梦庚竟然提出要当一回“叫门小侯爷”。
怎么说左梦庚的身份也摆在那里,且此前左部有水陆两军俱败,定然士气低迷,人心不安。
此时让左梦庚去叫门,劝江夏城内的守军归降,确实很可能实现。
如此可比郝光明的计划简便多了。
朱媺娖听郝光明表示赞同,当即用对讲机跟红娘子、曾英、杨展、刘文秀四人商议起如何具体实施这件事来···
第255章 听我黄澍的,包大家加官进爵
当天下午。
江夏城内。
听闻左良玉吐血昏迷不醒,湖广巡按御史兼武昌、黄州监军道黄澍便趁机暂时总领了城内军务。
按理说,左良玉作为事实上割据一方的大军阀,黄澍则属于外来文官,这种时候轮不到他来掌军的。
然而,黄澍此前不仅和左良玉军中各部主将交好,立下了一起攻打南京清君侧的盟誓,还取得了左良玉、左梦庚父子俩的信任,实际成为了左部谋主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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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玉昏迷不久,张应祥、吴学礼也相继带着残兵败将逃了过来,致使江夏城内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黄澍身份本就最高,又颇有人望,其一站出来便获得了各部的一致拥护。
不过江夏城内如今其实也没太多支兵马。
首先便是左良玉的亲兵营,有一万多精兵,由亲兵营副将郝效忠统领。
再次便是张应祥、吴学礼这两个带着逃就进城来的三四万残兵败将了。
这两人麾下也有精兵,但都不超过三千人,剩余的只能算是敢战之兵。
江夏城虽然不小,但理论上四五万人守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江北还有卢光祖的数万人可为策应,若坚守几日,东边驻扎在黄冈的李国英同样可率数万兵马来援。
因此黄澍认为,守住江夏将成为他更进一步的良机。若是情况合适,说不定能让左良玉的几十万大军都改姓黄。
至于说那什么监国公主的军队,在他看来或许真像张应祥、吴学礼所说的,枪炮犀利,但左部军队战败,主要还是因为轻敌大意。
如今他们都知道了监国军的实力,只要老实据城而守,守个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况且他黄澍的目的从来不是真正守住江夏,而是看能否以江夏为晋身之机。
至于实际掌控左部军队,则要看情况而定。
所以,当听闻张应祥、吴学礼麾下几个参将、游击讨论着是否该向监国公主投降,且张应祥、吴学礼也都露出犹豫之色时,他便如此劝诱:
“诸位,且不说我们在江夏外面尚有好几十万兵马可以调来支援,未必就会败给那坤兴公主的监国军。
即便诸位真想投降,也要有个投降的策略呀——若这般直接降了,诸位到了监国公主那边算什么?罪臣降将而已。今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所以,不论是我们是战还是降,都必须先守住江夏城。
守它几日,若能战,待援军一到,我们便在与那监国军大战一场,以绝对优势的兵力一雪前耻。
若不能战,要降,守住江夏几日,让监国军知道我们的厉害,主动劝降,到时候讨要官爵那坤兴公主能不满足?”
作为进士出身,又出自徽州这种商贾之乡的黄澍口才还是十分了得的。
否则之前也无法迅速结交左良玉麾下各部主将,与众将称兄道弟,还哄得左良玉父子都信任他。
如今这一番话,听起来十分的有道理——只要守住江夏几日,后面不论是战是降,他们这些人都大有好处。
于是,一众将官纷纷赞叹,拍起黄澍的马屁来。
“黄巡按不愧是读书人,这脑子就是比咱们这些老粗灵光。”
“讲实话,今天我就感觉败得莫名其妙,能守江夏几日正好让那什么监国军见识下我们的厉害。”
“我原本心里都慌了神,听黄巡按这么一说,顿觉一颗心落了地呀。”
“怪不得侯爷如此器重黄巡按,原来黄巡按竟是诸葛武侯般的人物呀。”
“···”
在众将领的赞叹、拍马中,黄澍自己也觉得刚才的一番分析很了不得,顿时便有种膨胀起来,飘飘然的感觉。
他已经想好了,江夏城能守则守,不能守也要坚守几日。
到时候再跟那监国公主谈合作。
坤兴公主既然监国了,肯定是和南京朝廷不对付的,他黄澍恰好也和操控南京朝廷的马士英等人不对付。
若坤兴公主肯许给他高官厚禄,比如说封个尚书、太师、太傅什么的,他就率领左部兵马降了。
众将领中,除总兵张应祥、吴学礼两人对守江夏城有些疑虑、缺乏信心,其余人都赞成。
尤其是亲兵营副将郝效忠——此人由左良玉一手培养上来的,对左家父子十分中心。
黄澍告诉他,只有守住江夏城,才能保住左家父子性命,他自然支持守城。
就在黄澍统一城内众将领的思想,飘然地畅想美好未来时,守卫西城门的千总来报:“启禀监军及众位将军,小侯爷回来了,让我们打开城门归降监国。”
“什么?!”
听到千总的话,黄澍以及众将领都很惊讶,万万没想到左梦庚被生擒后才半天功夫就领着敌人来叫门劝降。
众人中,郝效忠一愣后先是高兴,随即又苦恼起来。
小侯爷来劝降,说明小侯爷和侯爷肯定是不用死了,那他到底要不要降?
黄澍则是神色一变,问:“小侯爷带了多少兵马来?”
千总道:“不算多,看着就就两万多人吧。”
“两万多人就想让我们守着江夏坚城的四五万人投降?”黄澍冷笑,“他们该不会真以为用小侯爷就能叫开城门吧?”
黄澍说着,扫视周围一众将领,将有的人神色诡谲,似乎是起了别的心思,便道:“诸位或许忘了,当年我大明英宗皇帝就曾被瓦刺俘虏,被押着用来叫开北境多座城池的城门,领着瓦刺大军一直打到北京城下。
但我大明如何做的?于少保等大臣与孙太后立代宗皇帝,率军击退了瓦刺军队,这才延续的大明江山!
那么今日敌人以小侯爷来叫门,让我等归降,我等该怎么做还用说吗?!”
听见这话,众将领一时无言。
唯有郝效忠滴咕道:“可侯爷就小侯爷一个儿子呀,而且侯爷如今都病危了。”
“郝江军湖涂!”黄澍用一副恨其不争的眼神看向郝效忠,“正因为侯爷只有小侯爷一个儿子,我们才不能轻易投降。
否则,让那监国公主轻易收编了你等,再拆得七零八碎,生死不由己,日后谁人来替小侯爷撑腰?
到时候那监国公主看小侯爷不顺眼,只需一杯毒酒、一道白绫便能取小侯爷的性命,谁又能阻止?!”
郝效忠能被左良玉看中,培养为亲兵营副将,就是因为其武力值高、有一定领兵作战的天赋,却心思较为单纯,不怎么通人情世故。
所以,黄澍这一番话还真就让郝效忠改变了想法。
但他仍有一点担心,问:“要是他们见叫不开城门,直接杀了小侯爷怎么办?”
黄澍自信笑道:“不会的,只要那监国公主没准备将侯爷麾下的几十万大军都杀尽,她就不会杀害小侯爷。”
郝效忠是如今城内实力最强的将领,说服了他,黄澍才看向张应祥、吴学礼。
两人虽然觉得监国军实力强,太难打,却也不希望就这么成为降将,没了前途。
说到底都被利益迷了眼。
于是对视了眼便一起抱拳道:“我等都听黄巡按的。”
黄澍自信的笑容更浓了,道:“好,现在我们就去西城墙上看看小侯爷如何说的。若那监国公主给的条件好,我们现在投降也不是不可以嘛。”
说着,黄澍便带着一队亲随当先向前往西城墙。
第256章 狙杀黄澍!
“开城门!快开城门,放监国的大军入城!尔等难道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还没登上西城墙,黄澍就听到了左梦庚的声音。
让他奇怪的是,左梦庚声音竟然会如此的洪亮。
他与左梦庚“相交”不浅,可是知道这位小侯爷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前说话从没这么洪亮过的。
当然,这声音大归大,仔细听着仍旧中气不足。
到了城墙上,他一边走一边往城外看,便瞧见打着“大明监国”、“禁卫军第一镇”、“边防军第三镇”等旗帜的军队在西城墙外两里出摆开阵势。
看起来军阵确实相当严整,更是人人着甲,显然是一支很精锐的部队。
黄澍并不意外,若监国军不够精锐,也不可能以劣势兵力击败左部近二十万水陆兵马。
来到西城门楼上,黄澍才看向叫门的左梦庚。
说是叫门,可实际上左梦庚却是呆在距离城墙足有百步的地方,其身后则站着数十名盔甲一看就很精良的骑兵。
这个距离,既能保证左梦庚不会被江夏城中别有用心之人射杀,又能防止左梦庚搏命逃跑。
让黄澍疑惑的是,左梦庚喊话时手里拿着个大喇叭。显然,他声音变大跟那大喇叭有关。
百步的距离并不算远,黄澍所传文官服饰又极容易辨识,因此其一出现在西城门楼上,左梦庚就看到了。
他当即像看到救星似地喊道:“黄巡按,是我呀,左梦庚,我爹呢?”
黄澍面无表情地道:“小侯爷,侯爷听闻你战败被俘,吐血昏迷了。”
黄澍声音不大,却有几个亲随大声替他传话。
左梦庚听了满脸担心,用扩音器问:“有给我爹请大夫看吧?我爹病情如何了?”
黄澍道:“大夫说,侯爷能否醒来,又何时醒来,得看造化。”
左梦庚听了满脸无语。
看造化?
那不就是听天由命吗?
城里的这些人不会故意请个垃圾大夫,看着他爹病危吧?
想到这里,左梦庚更加着急,喊道:“黄巡按,坤兴公主乃是奉先帝遗诏监国,且得天所衷,有大神通,其麾下水陆大军更是所向披靡。
你们不要顽抗了,都听我的,开城门投降吧!”
黄澍用恨其不争的语气道:“小侯爷,左家的几十万大军是侯爷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如今他病危,你怎可带人来叫门劝降?如此置你左家基业于何地?”
左梦庚直接听呆了。
这黄澍脑壳有坑吧?
他父亲都病危了,他都被俘虏了,还要这几十万大军的基业有何用?
难不成留给别人?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黄澍心思如此诡谲险恶呢?
这时,左梦庚身旁负责保护她的朱雀营队长虎妞出声问:“此人就是巡按黄澍?他不想投降?”
左梦庚下意识点头,“是的。”
“监国和驸马爷真是神机妙算呀。”
虎妞这么滴咕了一句,就举起拿着的一杆精致而略显古怪的火枪,对准了西城门楼。
旁边黄澍看得诧异,心想:这监国的女兵队长脑子不好使吧?一百多步呢,拿个火枪瞄什么?难不成她还想就这么打死黄澍?
左梦庚这想法才出现,就听见啪的一声清脆枪响。
然后再次超出他想象的一幕就出现了。
只见站在西城门楼二楼正中间的黄澍额头出现一个血窟窿,人便向后倒了去!
不仅是左梦庚看到了这一幕,刚跟着上了西城墙的张应祥、吴学礼、郝效忠等人同样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全体惊得僵住。
这么远能准确击中敌人额头的火枪,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须知,此前监国军的火枪虽然犀利,打发极快,却也是在六十多步远才打发的。
可左梦庚的位置距离西城门楼二楼怕是有一百多步远吧?
回过神来,这些将领顿时集体矮下身子,藏在了城墙垛后面。
虎妞这时则用大手拍了拍仍在愣神的左梦庚,嗡声道:“监国说了,这黄澍不是个好东西,若他此番直接投降便罢,若敢趁机在江夏城中捣鬼,阻碍左部投降,俺们瞧见便可当场射杀!”
左梦庚打了个颤,这才回过神来,吞咽着口水道:“虎将军说得对,这等人着实该杀。”
虎妞明显对“虎将军”这个称呼很满意,露出个有点狰狞的笑容,道:“好了,你再劝降试试,他们应该会乖乖投降了。
当然,他们若还不肯降,红提督肯定就要用大炮轰城了。
你们这江夏城的城门一看就不如江陵城的坚固,估计也就两三炮的事。
所以你也不用急,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爹了。当然,前提是那时他还没断气。”
听了这番话,左梦庚是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继续用手中神奇的“扩音器”喊话。
“郝江军、张将军、吴将军,奸贼黄澍已死,监国麾下军队的实力你们也看到了,立即开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别犹豫了,赶紧投降吧。”
缩在城墙垛下的张应祥和吴学礼闻言仍不敢露头,就彼此交流起来。
“黄澍死了,这城我们还守吗?”
“我是不想守,感觉守不了。可要这么投降的话,就像黄澍说的,我们还有什么前途?”
“可确实守不住呀。”
就在两人越商量越犹豫时,便都感觉脖子上一凉。
小心地扭头看,却是跟在后面的郝效忠持双刀同时挟持了他们两个。
“郝效忠,你这是何意?”张应祥怒声问。
吴学礼也瞪眼。
论在左军中的资格,他们可都比郝效忠老得多。
如果不是左良玉有意培养、提拔,郝效忠如今最多就是个把总而已。
郝效忠则一脸坚毅地道:“我想通了,侯爷和小侯爷的命最重要。如今侯爷都病危了,小侯爷却连见他一面都不能,这城还守什么?必须立即开门投降!”
张、吴二人听了一愣,随即就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也是要投降的呀!”
“可我刚才听你们商量时都在计较自己的前程,就没考虑过侯爷的性命。”郝效忠也怒道。
“那我们现在不计较了,就按你说的直接开门投降还不行吗?”张应祥都想哭了。
他严重怀疑,这个郝效忠就是装纯装傻,现在就是看好了情况,故意挟持他们两个,好占据献江夏城的全功。
郝效忠道:“那你们还不让亲兵去下令麾下兵马投降,开城门迎接监国的大军?”
“下令,我们这就下令。”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两人只好让亲兵去传令——因为黄澍总管军务后,为了避免个别将领起异心献城,每个城门都是让三人麾下一起守的,并且张、吴二人的兵要多于郝效忠的兵。
所以,郝效忠才有挟持张、吴二人的举动。
几分钟后。
就在左梦庚感觉嗓子都喊得有点哑了,后面红娘子也下达了最后通牒时,江夏城的西城门终于缓缓打开来···
第257章 左良玉将死
朱媺娖的御船停在了金口镇码头。
但为了安全以及方便,她仍居住在御船上。
宫阁二楼,朱媺娖通过手机视频对郝光明道:“好消息,左梦庚成功叫开了江夏城门,城内以郝效忠、张应祥、吴学礼为首的左部军队已全部投降。
另外,湖广巡按黄澍因在城头出言阻止左梦庚劝降,试图据有江夏跟我们谈条件,被朱雀营队长虎妞用45式光明步枪狙杀了。”
所谓的45式光明步枪,指的是朱媺娖之前从后世带了一批专用钢管来大明,让工匠们用后世钻头、刀具制造的一批前装线膛燧发枪。
不仅如此,这种45式步枪用的还是米尼弹。
且如虎妞等朱雀营中射击天赋较高的十几名女兵更是在45式步枪上加装了瞄准镜。
虽然只是郝光明购买的玩具性瞄准镜,却足以让虎妞等朱雀营的十几名神射女兵变成明朝狙击手了。
至于说米尼弹,描述性名字应该是“圆锥形底部扩张弹”。
在历史上,米尼弹要等到19世纪三四十年代英国的一名上尉从印度土著吹管箭的设计上得到灵感而发明。
该吹管箭尾部是用柔软而有弹性的木髓制作,使用时通过木髓的扩大顶住吹管内壁防止空气跑掉,从而将吹箭发射出去。
当时,因为线膛枪的射击精度、距离都明显优于滑膛枪,各国都开始普及线膛枪。
但前装线膛枪有一个问题,就是弹药装填因增加了膛线而变得困难,往往需要随身携带一个木槌,用木追敲击推弹杆来装填铅弹。
米尼弹的圆锥形弹头要比枪管内直径略小一圈,这样装弹就变得很方便。
同时米尼弹弹头底部有个圆锥形空洞,以木塞抵住空洞,发射时燃起便会压迫木塞挤进空洞,使得弹头底部膨胀紧贴枪管内壁、膛线,封住空隙。
如此就让燃气无法外泄,弹头则在燃气压迫、膛线引导下高速旋转,极具精度的射击较远的目标。
当然,米尼弹仍有一些缺点,比如它的弹头只能用较软的铅等金属、合金制造,因为这样才易于弹头膨胀。
然而因为弹头软,击中目标后马上就会变形,虽然伤害不小,但穿透力太弱。
这种45式光明步枪因为主要还得依靠手工生产,制作较慢,材料也少,第一批只生产了50杆,目前只有朱雀营、神机营各领了十几杆使用。
因为是这个时空大明第一批加膛线、用米尼弹的步枪,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地方,目前有效精确射程为300步至400步。
所以,当时黄澍别说是站在一百几十步远的城门楼上,便是站得更远些,虎妞也能狙杀他。
···
郝光明道:“这个黄澍死了也是活该——别说他如今阻挠左梦庚劝降城内守军,即便他率左部投降,我也不建议你用他。”
朱媺娖点头,“我知道。这个人即便死了,我以后还是要追究他过去所犯罪责的。”
黄澍可以说是左军的二三号人物,朱媺娖此前既然准备解决左良玉,郝光明自然是早早跟她一起研究了黄澍这个人。
黄澍,南直隶徽州人,崇祯十年进士。
初授开封推官,以固守功劳擢升江西道监察御史,随后又擢为升河南巡按御史。
可能是见朱明王朝江河日下,已然不行了吧,这时黄澍就暴露他贪财自私的本性了。
开封失陷,崇祯赐周王三万两银子用于南下重建周王府,被黄澍直接吞掉两万七千两,只给了周王三千两。
再后来,便是为了邀名弄权,与太监何志孔一起弹劾马士英权奸误国,搞党争。
在南京朝廷上政治斗争失败后,就过来怂恿左良玉起兵攻打江北四镇、南京朝廷“清君侧”。
到这里,已经能看出黄澍其人心中全是私利,心里没有顾念国家半点,为谋私利毫无底线。
后来左军被黄得功击败,左梦庚那么快就率领二十多万大军降清,也有黄澍的“功劳”。
降清后,黄澍急于立功表现,哄骗朋友金声说他是诈降清军。
当时金声是徽州抗清义军的首领,因此被黄澍骗开徽州城门,活捉了金声。
但在清朝做官,黄澍仍是以私利为主。
等他官至闽南分巡道参政时,因为垂涎郑家积蓄,便率兵攻破了中左所(厦门),抢掠郑家家财。
可以说,这绝对算是后来郑家一心和清国作对的原因之一。
历史上,黄澍因此事被罢官,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时空,知道黄澍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考虑到其已有的罪责,朱媺娖在让虎妞带队押送左梦庚去劝降江夏城时,便嘱咐了,如果黄澍敢阻挠左军归降之事,就当场击毙。
原本,朱媺娖也只是顺嘴嘱咐一句,并不认为黄澍会阻挠投降。
因为如黄澍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最喜欢望风投降,恃强凌弱。
如今她的监国军刚大胜了左军一场,左良玉想翻盘已经没了希望,黄澍不该阻挠左军投降。
谁能想到,左良玉居然因左梦庚战败昏迷了,江夏的左军都暂时被黄澍掌控,让黄澍膨胀了···
黄澍这种人,既然死了,便不值得朱媺娖多花心思。
她接着道:“还有个坏消息,左良玉昏迷不醒。
如果不能借他的手,尽快令驻扎在江夏外面各处的左军投降,恐怕这些人中会有部分投靠顺军或清军。”
说起来,在朱媺娖、郝光明眼中,左良玉也是个该死的人。
只是如今朱媺娖还需要借助左良玉约束其麾下各部,好全收左军兵马。
如此自然不希望左良玉那么快就死了。
不说别的,能拖到像历史上一样,四月初再死也好呀。
郝光明道:“左良玉既然只是昏迷,那就还有醒过来的可能。
你可以先让大明这边的大夫诊治,搞清楚他是什么病,兴许我们可以用现代药物,给他延续一两个月的性命。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用他实现全收左军兵马的目标了。”
朱媺娖点头,当即利用对讲机开始给红娘子传递消息。
说起来,金口镇距离江夏城其实不近,但朱媺娖还是用几部对讲机和红娘子建立了通讯渠道。
另一边,红娘子也知道左良玉的重要性,所以进城后就依着左梦庚的请求,请多位江夏城内的名义对左良玉进行了会诊,也由此知道了左良玉患的是什么病。
“尸疰?”
郝光明听得一头雾水。
这明显是个古代病名,还是经朱媺娖解释,他才知道“疰”是哪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随即他用电脑一查,才知道这“尸疰”是个什么病。
“竟然是肺痨?肺结核?!”看着查得的资料,郝光明先是惊讶出声,随即立即道:“左良玉得的肺痨是慢性传染病,虽然只有身体虚弱的人容易感染上,但你还是得让虎妞等和左良玉接触的人注意些。”
朱媺娖笑道:“这个我们知道,红娘子在那边已经注意防范了。”
郝光明略微尴尬。
说起来肺痨传染性确实不强,明朝中医已经发展颇高,对这方面肯定是有研究的。
不过肺痨即便是在现代,也没有能包治好的特效药,只能通过临床综合治疗将死亡率降到一个极低的地步,治愈率也颇高。
然而,在明朝肺痨就是一种慢性死亡绝症。
而且通过大明这边大夫的描述,左良玉显然已经时日无多。
这种时候,现代药物也不知能延续其多长的寿命。
第258章 监国赐药,战后统计
左良玉从昏昏沉沉中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首先想到的就是儿子的安危,张口就喊道:“金宝···”
金宝是左梦庚的小名儿。
才喊了两句,左良玉就闭了嘴,因为他想起来,左梦庚被俘虏了,如今怕是生死未知呢。
于是他挣扎着就要起来,结果挣扎了好几次连身都没翻过来。
这时旁边却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
“爹!你醒了?!”
扭头一看,却是左梦庚。
左良玉一愣,随即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是还没苏醒,却仍忍不住问:“金宝,你回来了?难不成为父是在做梦?”
说着,他用力掐了下手指。
挺疼。
不是做梦呀。
左梦庚则在一旁红着眼道:“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左良玉伸出手来,握住了左梦庚的手,也红了眼睛,道:“回来就好。不就是败了一场吗,我们左家有八十万大军,你就算再败两场也没问题。”
这一刻,左良玉只觉得儿子活着回来比什么都令他开心。
左梦庚却是一脸的羞愧,道:“爹,我被俘虏了,然后带着监国的大军叫开了江夏城门···”
说到这里,左梦庚就没说了。
左良玉则一下子愣住。
随即他望向房中别的地方,才发现里面站着好几个陌生的、甲胃样式都不熟悉的士卒,在左梦庚身后更有一个蒙着面纱、身材高壮的女兵。
见左良玉看过来,这高壮女兵就道:“你既然醒来了,就先听下监国口谕吧。
监国口谕:你左家父子既已投降,便可保性命无虞,此后几日无需多想,先修养身体再说。”
说完,就目光锐利地看过来。
旁边左梦庚则提醒道:“爹,快谢恩啊?”
左良玉听儿子这么说,又不禁生气:我坐拥八十万大军,投降了就给一个“保性命无虞”的承诺?
气归气,可左良玉却迅速判断出,眼下他们父子多半已沦为阶下囚了,只能虚弱地道:“臣左良玉谢监国。”
高壮女兵又道:“监国知你得的是尸疰,时日无多,特意从后世带来神药赐予你,或可为你延续一些时日的寿命。”
说着,从身后另一个女兵那里拿来一个古怪的盒子(塑胶小药箱),递给左梦庚。
‘我时日无多?那监国公主竟然好心赐药给我?该不会是毒药吧?’
就在左良玉怀疑朱媺娖赐药用心时,左梦庚却激动地接过了小药箱,当即跪地向金口镇方向拜道:“左梦庚替父亲拜谢监国赐药之恩!”
左梦庚可是见过不少朱媺娖的神奇之物的,甚至亲自用过“扩音器”,因此如今已经相信,朱媺娖就如传闻中的一般,乃是仙女下凡。
仙女从那什么“后世”带来的神药,说能延续他爹的寿命,肯定是真的呀!
想到此前他们父子举兵对抗朱媺娖,可朱媺娖却大方地赐药,左梦庚是真的很感激。
“你们父子好好聊聊吧。”
高壮女兵,也即是虎妞,说了一句便带着其他士卒离开了这间充满熏香味儿和中药味儿的房间。
左梦庚打开了小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手写的药物使用说明,看了一遍就不禁激动道:“父亲,监国竟然赐了您三种神药!儿子这就服侍您吃药!”
说着就去倒热水。
左良玉见状险些气得又要吐血,急喝道:“湖涂!那人赐的药能吃吗?!你想为父快点死不咳咳咳···”
左良玉说着又咳嗽起来。
左梦庚忙坐床边又是抚胸口又是拍嵴背,并道:“爹,监国赐下来的真是神药,不信您看。”
说着,左梦庚将药箱里的药拿了出来,赫然都是左良玉从来没见过的稀奇包装。
一种是塑料小药瓶装着的,还有两种胶囊药,总之一看就不是普通药物。
“您要是不信,儿子先为您试药。”
说着,左梦庚就拿出一颗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说起来,郝光明从后世找来的这几种治疗肺痨的药都是有副作用的——因为目前绝大多数治疗肺痨的药物都有一定副作用。
但左梦庚只吃一个,自然没什么不良反应。
他起来活动了一番,道:“爹,您看,真不是毒药。而且儿子跟您说,公主真如传说中一般,乃是仙女下凡,有诸多法宝。
儿子昨日劝降江夏城中守将,就用了一种名为‘扩音器’的法宝。
还有那奸贼黄澍,居然不顾忌我们父子性命,趁父亲您昏迷掌握了城中军权,试图据江夏以顽抗监国的大军,结果被虎将军以神枪隔着一百多步直接击毙了!”
左良玉见左梦庚吃了药好一会儿仍活蹦乱聊的,没有丝毫中毒迹象,又知道了黄澍的事,不禁道:“你所说都是真的?”
“儿子骗你做什么?”左梦庚哭笑不得。
左良玉心神终于稳了下来,想了想又问:“你帮监国拿下了江夏城,监国可有许诺前程、奖赏?”
左梦庚听了眨巴了下眼睛,试探着道:“保我们性命无虞,赐父亲神药?”
“就这?”左良玉感觉接受不了,随即气哼哼地道:“我一个将死之人倒没什么,你要是什么功名利禄都没有,将来怎么活?又怎能活得好?”
左梦庚哭丧着脸,道:“爹,儿子都成了俘虏,您当时也昏迷不醒,眼见我们左家大军就要姓了黄,那时哪儿还能跟监国讲条件呀?我们能保住性命已经不错了。
何况监国还大方地赐给您神药——您都不知道,好几个大夫来会诊,全说你没救了,就算醒来也活不了几天,都让儿子给您准备后事呢。
公主赐下的神药虽然没说能帮您延寿多久,可能多活一个月也好呀。”
听到这番话,再感受着自己虚弱到连翻身都困难的身体,左良玉不禁长长一叹,“罢了罢了,为父不争了。”
话虽这么说,可一闭上眼左良玉心里却又思量起来。
‘这公主赐药要延续我寿命,就说明我左良玉于她还有些用处。哎,也只能以此残躯,再为这不争气的儿子谋取些恩泽了。’
想到这里,左良玉又睁开眼,道:“金宝,服侍为父用药。”
···
金口镇。
红娘子、曾英正通过对讲机向朱媺娖汇报昨日两三场战斗的缴获,以及伤亡统计。
曾英先道:“昨日我军在水战中折损战船十七艘,都是两百料以下的中小型战船。
水师将士战死九十七人,伤三百四十八人。
俘获战船两百三十三艘,民船五百一十二艘,其中四百料以上的座战船、巡战船共有三十七艘,更有一艘六百料的大型座战船。
另外,俘虏左军水师将卒有五万余人,盔甲兵刃缴获一时无法统计。”
“嗯。”朱媺娖点头,“要全力安顿好受伤将士,战死将士的遗体也当尽量找到,妥善安置。”
“臣明白。”
朱媺娖随即问:“红提督这边战后统计如何?”
红娘子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昨日我军在江南岸击溃张应祥、吴学礼部共六万多兵马,被当场击毙的有五千余人,被当场俘虏的则有一万六千多。
我军战死二十三人,伤一百七十三人。
至于取江夏城,只有虎妞开了一枪,击毙了原湖广巡按御史黄澍,后面并未发生战斗。
在江夏城投降的主要是左良玉麾下亲兵营及张应祥、吴学礼两部残兵,共有五万多人。”
相较于水师的战损,红娘子所率三镇精兵的战损更少,跟战斗结果相比,可谓是一场绝对的大胜了。
红娘子在顿了顿后,又道:“此战除缴获了不少盔甲兵刃等战场军用物资外,最大的缴获便是江夏城中左军积存的钱粮等物资。
虽然目前我们的人还未进行具体统计,但根据左军的相关账目看,江夏城中库存的粮食应有五十多万石,存银一百七十万两,金三万余两。
另外,丝、麻、茶、盐、铁等物资的库存也有不少。
其中金银俺估计都只是纸面上给左军充当军饷的,左家父子肯定还有私人小金库。”
第259章 左良玉兵马成迷,何腾蛟拜见公主
对于红娘子所报告的左军江夏城库存账面数据,朱媺娖、郝光明都不觉得意外。
左良玉既然能坐拥八十万大军,手中不可能一点存粮都没有。
须知,正常来讲,即便是非战时,一万士兵一天也需要吃200石粮。
如果是打仗期间,吃的只会更多。
那么左良玉的八十万大军一年怎么也得消耗五十多万石粮。
虽然左良玉的八十万大军并非都是战兵,也绝非都会按照正常明朝士兵日常口粮统计,但年消耗五十万石粮已经是往少里估算了。
左良玉这一两年不是在湖广就是在江西、淮北,都算是产粮之地,湖广更有明清粮仓之称。
纵然经历战乱,但左良玉的部队很多时候征粮都用抢的,竭泽而渔的作为下,存粮自然不会少。
至于账面上的一百七十万两白银,则略显少了。
须知,即便只按照士兵每月军饷一两算,左良玉的八十万大军一个月也需要八十万两的军饷。
即便因为各种原因,再缩减一下,四五十万两总归要发的。
如此一来,账面上的一百七十万两白银,也只够三个月所用。
何况养军队不止需要发军饷,还要负责各种军备物资——这方面更耗钱。
红娘子曾是一支义军的首领,深知养军的种种,故而看了左军的账目,便断定左家父子必有小金库,否则养不了八十万大军。
···
听完两人的汇报,朱媺娖道:“你们先将俘虏及江夏城降兵的整编之事做起来。”
曾英道:“左军降兵太多,我们还需要用兵提防其他尚未投降的左军部队,人手恐怕不够用。”
朱媺娖道:“本宫已经向堵胤锡发电报,让他带一批人来武昌协助整编军队及稳定府县。
不过,你们自己也要想办法克服困难,在保证稳定、安全的前提下,尽快整编左军降兵。
对了,之前堵胤锡说何腾蛟被左良玉邀请到武昌了,也不知如今是否还在。
红娘子你问一问左良玉,若是何腾蛟还在,就让他来觐见本宫。
另外,左良玉若是苏醒,便立即将消息放出去,好稳住驻扎在其他地方的左军人心。”
“是。”
结束了与红娘子、曾英的对讲机会话,朱媺娖便问:“相公,你说此番我们大概能从左军整编出多少兵马?又该怎么处置?”
郝光明含笑道:“我之前正好刷到一篇关左良玉军队史料的文章,可以说给你参考下。
首先八十万大军这个数据绝对是虚的,估计即便算上左良玉麾下将士的家人,受他们驱使、奴役的民夫,也未必真的达到了八十万这个数字。
不过,从我们如今了解的情况看,即便没有八十万,六七十万人至少是有的。
至于其中的兵马成分,我估计只有各总兵、参将、游击的家丁勉强能算得上精兵。
而一个总兵身边能有数百家丁就算不错了,少的估计只有几十个家丁。
至于这些总兵、参将、游击麾下的敢战之兵,应该不少,毕竟左良玉去年还能压着张献忠打呢。
整编方面,我觉得你可以按照当初在成都的办法做,只挑选精兵、敢战之兵整编为军队。
淘汰下来的要么编户为民,要么就组成工屯军,由官府引导他们开荒种田。
这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湖广虽是大明粮仓,可几年的战乱下来,如今抛荒的田地可不少。”
朱媺娖听得微微点头,“你这么一分析,我心里就有谱了。”
···
江夏城。
何腾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因为他觉早都睡完了,最主要的是饿——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三顿没吃饭了。
并非他要绝食向左良玉表明不会随其“清君侧”的坚定态度,而是看守他的人忘记了送饭,并且将他锁在了房里。
‘难不成我堂堂湖广总督,竟然要被人遗忘而饿死?’
‘不过,这江夏城究竟出现了什么状况,竟然让左良玉的人忘了我这个堂堂总督?’
昨天上午,何腾蛟就听见外面有异常的喧闹声,当时他还问了留在房屋外的守卫,可惜没得到回答。
等到昨天下午,他房屋外的几个守卫都跑了,到现在都没出现。
因此他断定江夏城出了状况。
‘总不会是左良玉已经率军开拔去南京,要故意把我留在这里饿死吧?’
这么一想,何腾蛟觉得他不能再干等下去了,必须做点什么。
他起身,在屋内找东西,准备砸开窗户出去。
先前他没这么做,是觉得屋子的院外八成还有左良玉的人守着,他砸窗出去也是自取其辱。
但如今他却要试一试。
然而,他才挑了张结实、好用的椅子来到窗前,便听见一阵脚步声迅速接近。
于是何腾蛟立即放下椅子,端坐在桌边——既然左良玉又记起了他,他当然不能失了堂堂总督的体面。
房门很快被打开,进来两队人,一队是左良玉的亲兵,另一队看着似乎不是左良玉的兵。
盔甲兵刃看着太精良了,气质也与左良玉的兵不同。
“周把总请看,这位就是何督师。”左良玉的亲兵把总恭恭敬敬地对另一队官兵的领头者说道。
周把总则向何腾蛟抱拳,道:“俺是禁卫军第一军亲兵把总周达,受红提督命令,前来接何督师。请!”
周达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何腾蛟皱着眉道:“红提督是什么人?左良玉呢?让他来见本督师!”
“何督师,侯爷病重卧床不起。至于这位,乃是监国禁卫军提督红娘子麾下的亲兵把总。”
“监国?禁卫军?”何腾蛟眉头皱得更紧了,想起在长沙听到的那些从四川传来的怪谈,不禁惊讶地问:“你们是坤兴公主的人?!”
周达点头,然后道:“监国要见何督师,有什么疑问,等见了监国,何督师自然就能问明白。”
何腾蛟也不想跟这些底层丘八问东问西,于是就点头,跟着周达离开了。
随即,他见到了原本应该是李自成麾下贼将,如今却是什么禁卫军提督的红娘子。
主要是红娘子确认下他真是湖广总督何腾蛟。
随后,何腾蛟便被送上一艘帆桨快船,来到金口镇,登上了一艘乌黑的、似乎披着铁甲的战船前。
船上既打着代表大明皇族的日月龙旗,又打着“大明监国”的竖长旗,这一下,何腾蛟对将见之人的身份确定无疑了。
等上了船,何腾蛟果然瞧见一名英姿飒爽、却不怒自威的少女。
何腾蛟犹豫了下,当即行礼道:“臣何腾蛟拜见公主殿下。”
朱媺娖站在宫阁二楼阳台上,俯视着何腾蛟,见他如此称呼、行礼,不禁心中一叹:又要搞一遍身份、资格认证了···
用了一刻多钟,将崇祯遗诏、传旨视频都拿了出来,又展示了“往来后世”的神通,朱媺娖顺利地让何腾蛟改变了想法,臣服于她。
虽然何腾蛟尚未完全消化掉刚才所接收的大量信息,整个人仍处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中,但朱媺娖却不准备多等了,直接跟他说正事。
“何部堂,如今本宫已令左良玉投降归附,接下来便是整编左军兵马。
武昌府及周边一些州县,过去一两年都受左良玉管控。
如今左良玉战败投降于本宫,军队又要接受整编,地方上若人心不稳,恐怕会生出不少变乱。
因此本宫希望何部堂以湖广总督身份巡视这些地方,替本宫安抚地方官吏百姓之心。”
何腾蛟回过神来,立即躬身应道:“这本就是臣之职责,臣定竭力做好。只不过···”
见何腾蛟说着支吾起来,朱媺娖便问:“只不过什么?”
何腾蛟道:“而今地方上多有贼匪,且左良玉先前所管控州县多有与顺贼接壤的,再加上左军之下山头林立,如今这些人中也不知道是否有不愿归降监国您的。
为了能顺利完成监国嘱托,臣希望监国能派一营兵马随行护持,同时也有助于震慑地方。”
朱媺娖心道:原来就这事,何腾蛟不说她也准备这么安排呀。
心里滴咕了声,朱媺娖便道:“准了。”
“谢监国!”
···
当天晚上。
红娘子做了一定防护后,跟身体稍稍恢复了点的左良玉谈论了一番其军中之事。
结束后,红娘子便通过对讲机,向朱媺娖做了汇报。
郝光明、朱媺娖听完,才算是对左良玉的八十万大军有了个更直观、详细的了解。
第260章 左良玉麾下十三大营头
崇祯十五年,已然拥兵十数万的左良玉参加朱仙镇之战,见机不妙逃跑,却被李自成以精兵截击,一战之下精锐几乎尽丧。
后来在李自成的兵锋下,左良玉先退至襄阳,又退至武昌。
他曾向楚王要兵员、钱粮,均没有得到补给,遂纵兵劫掠武昌府的漕粮盐泊等司库,强掠百姓青壮为兵。
后来他继续撤退到九江,已然拥兵二十万。
再等到击败东进江西的张献忠,趁机收服武昌等湖广州府,威势大振,大明各方的残军、军头争相归附,兵力再次剧增,于是号称拥兵八十万!
所以说,左良玉的绝大部分兵马都是在这两三年中积攒的,尤其是击败张献忠之后。
据红娘子从左良玉那里所得到的信息,左良玉因一直自视为明军,故而军中仍采用营兵制。
此前其相继以平贼将军、宁南伯、宁南侯的身份统领诸大小营头。
其麾下大营主将为总兵或副将(副总兵),小营主将为参将或游击。
目前,主要有亲兵营、直属五大营、附属八大营及若干小营头。
亲兵营由副将郝效忠代为统领,此前有精兵一万多。
不过在红娘子、杨展等人看来,左良玉麾下的精兵,也就崇祯十年以后的官军精兵层次,甚至还差点,跟崇祯十年以前官军真正的精兵,既将领家丁,根本没法比。
因为那时将领的家丁都是养了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精锐老卒,别的不说,个人战斗素养甚至可以和东虏精锐相比。
如今左良玉的所谓精锐,估计也就和崇祯十年前的官军战兵差不多。
至于其直属五大营的总兵,依次为卢光祖、李国英、常登、张应祥、徐恩盛。
这五人都是在辽东就跟随左良玉的宿将,颇得左良玉信任,如今每个都统领三至五万人不等。
但如前文所讲过的,每人营中的精兵最多不超过三千,余者不过敢战之兵的层次。
这左良玉直属的五大营头兵马加在一起,约有近二十万人。
附属八大营的主将有出自官军的,如徐勇、吴学礼、张应元、徐育贤。
也有自流贼中归降的,如金声桓、惠登相、马进忠、王允成。
至于其他小营头的主将在此时都籍籍无名,就不说了。
附属八大营各自统领的兵马也都在三五万人之间,加那些小营头的兵马,合起来约莫有三十万人。
但这些人中精兵就更少了,附属大营头总兵麾下能有一千精兵的都没几个,大多只有几百精兵,当家丁养着。
余下的兵卒中估计连敢战之兵层次的都不多,有相当部分是近一年内裹挟的青壮,并没有经过太多训练,也没经过大战洗礼。
这样一看,左军中把那些勉强能称得上一个“兵”字的都算上,实际兵马也就五十多万人。
剩下的都是将士们亲属,或是裹挟来充作民夫的百姓。
···
朱媺娖、红娘子等人对左良玉兵马有了更具体的了解后,整编起来进度就更快了。
两天后,左良玉身体好转了些,能起床了,就在朱媺娖的授意下给驻扎在其他地方的下属将领写了书信,连着朱媺娖的手谕一起被送了出去。
江北岸的卢光祖,在得知左良玉投降朱媺娖的消息后,又受到长江水师及监国军的实质性威胁,在江夏城被拿下的第三天便主动归降了。
驻扎于黄冈的李国英收到左良玉的书信及朱媺娖手谕后,同样选择了归降。
至此,左良玉的亲兵营及直属五大营都已经被朱媺娖拿下来,就连附属的总兵吴学礼也在江夏被夺取的过程中投降。
其余如金声桓、徐勇、马进忠等人,驻扎之地距离江夏相对而言更远些,左良玉的书信及朱媺娖手谕传过去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到回馈。
···
“徐勇驻扎在黄陂,金声桓驻扎在汉川,马进忠在潜江,王允成在沔阳州,张应元在蕲州,徐育贤在黄梅。
至于惠登相,原驻扎在武昌府的崇阳。
但听左良玉说,这人病得比他还重,前不久已从总兵之位退下来,将军务都交给副将打理。
其本人都在准备后事了,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活着。”
对讲机中,红娘子与朱媺娖说着左军各部的详细情况。
朱媺娖略一沉吟,便道:“惠登相的事先不必管,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徐勇、金声桓、马进忠、王允成四人。
他们驻扎之地都与顺军占领区接壤,如今李自成又率领东路顺军进入了荆襄区域,肯定对这四人造成了压力。
如果他们如无意归附本宫,怕是未必不会投降李自成。”
曾英出声道:“应该不会吧?李自成如今都已成了丧家之犬,他们难道投降过去陪葬?”
朱媺娖一笑道:“本宫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总归要防范着点。”
这时郝光明通过蓝牙耳机道:“历史上,这时候左良玉应该都从武昌退走了。
如今我们和左良玉都在武昌,李自成没来,但清军却不会停下追击他的脚步,也许他现在正在对付清军也说不定。
说到底,你们的情报工作做得还是差太多,连隔着一府之地的襄阳情况都无法及时获知。”
朱媺娖道:“这有什么办法,新的北镇抚司毕竟才建立一年不到,随着我率军东下,他们才派了更多的探子到湖广各地。
另外,这些人没有即时通讯手段,即便获知了什么消息,想要传递过来也很麻烦。”
朱媺娖话说完,御船下便有一名御林军千总来喊道:“启禀监国,湖广巡抚堵胤锡到了!”
“让他到御船来觐见吧。”
随船的宫女将朱媺娖的话传下去,没多久,堵胤锡便来了。
对于堵胤锡的到来,朱媺娖并意外。
当初决定跟左良玉开打时,朱媺娖自信能胜,就给堵胤锡发去了电报,让他带着两营抚标来武昌府。
如今已经是三月十二日,算算时间,距离电报发出去已有六七天,长沙到江夏又有顺流水路可走,即便堵胤锡是带着两营兵马,也该到了。
见面后,朱媺娖当即说明了,准备让堵胤锡以后在武昌府坐镇,以防备顺军、清军渡江南下的想法。
堵胤锡表示没问题。
随后,君臣二人就其该如何依据武昌府守住湖广的江南,及湖北部分区域,进行了探讨。
这个过程中,红娘子、曾英也通过对讲机参与了讨论。
对讲机这东西,在御林军、禁卫军、边防军都已经配备到了营级,因此堵胤锡已经在其出自边防军的一抚标营中见识过了,倒没有感到多么惊讶。
不过使用对讲机,与另外两个不再旁边人交流国家大事,对于堵胤锡来讲仍是一种相当新奇的体验。
大概地商讨完依据武昌府防备顺军、清军过江之事后,堵胤锡便向朱媺娖躬身拱手,道:“臣此番前来,还带了一个人,欲举荐于监国。”
朱媺娖一听来了兴趣,含笑道:“哦,不知是什么人?”
堵胤锡道:“此人名为章旷,松江人士,崇祯九年应天府乡试解元。其人颇有军谋,如今为何督师信重,任长沙监军道。”
章旷?
另一边郝光明听到这个名字微愣。
作为明末历史爱好者,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但印象中就是何腾蛟的一个幕僚、下属官员,还曾反对堵胤锡全面接纳忠贞营。
所以,此前郝光明下意识就将其当成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小角色,也没去查他的资料。
没想到堵胤锡竟然会举荐这个人。
难道这个章旷军事谋略方面真的不错?
这么一想,他当即就查询起章旷的资料来。
第261章 湖北监军道,紧急军情来
查看完章旷的资料,郝光明发现,章旷虽然年轻,在崇祯十六年(1643年)才以沔阳知州的身份出现在明末大舞台上,但至其在永历元年(1647年)病死任上,期间确实有不少突出地军事作为。
其人与张献忠、顺军、清军都交过手,而且都是互有胜负。
在军事上不仅善于统筹后勤事宜,更善奇谋策略,而且还能摄服南明时期湖广的诸多军头,算是相当厉害了。
郝光明将章旷在历史上的事迹都讲了出来,朱媺娖也很意外。
见堵胤锡还在等着,她便道:“堵卿既如此说,便让那章旷过来觐见吧。”
“谢监国!”
···
金水镇码头。
章旷在一队御林军将士的监视下,正在观望不远处的御船。
他在长沙就听堵胤锡描述了监国公主的钢甲御船,可亲眼见到却依旧感到震撼。
在此前谁能想到,将木船披上铁甲,竟然仍能航行与水中呢?
而且因为什么“蒸汽机”,披了一层钢甲的战船不仅航行速度未受拖累,反而远比帆桨木船航行得快。
不过,这钢甲战船相较于监国公主赐予堵胤锡的折叠式太阳能台灯及电台,就不算什么了。
想起几天前,堵胤锡来告诉他坤兴公主有先帝遗诏、又得天所衷,是大明的真命天子时,他还笑话堵胤锡来着,并不愿相信。
可当见了那台灯、电台的奇妙后,却不得不选择相信堵胤锡的话。
否则,在不知何腾蛟对监国公主是何态度时,他是不会来投靠监国公主的。
因为何腾蛟如今算是他的恩主,除非他愿意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否则必须顾忌何腾蛟的选择。
好在,他随着堵胤锡赶到嘉鱼县时,便听到了何腾蛟巡视地方的消息。
这无疑表明,何腾蛟已经见过坤兴公主,且选择了投靠。
仔细想想,以何腾蛟的性格,若坤兴公主真如堵胤锡所说的拥有神通,又有先帝遗诏,他没理由不投靠。
这倒是免得章旷为难了。
而今他随堵胤锡来见公主,是希望能够得到公主赏识,获得一个更大的舞台来展现自身才能。
章旷正心绪起伏之际,几名朱雀营女兵走过来道:“长沙监军道章旷何在?监国召见。”
“章旷在此。”
应了一声,章旷便随这几个女兵上了御船,见到了传闻中“得天所衷,有大神通”的坤兴公主朱媺娖。
只看了一眼,章旷便低下头来,行礼拜道:“微臣长沙监军道章旷拜见监国千岁!”
“平身。”
“谢监国。”
朱媺娖打量着章旷,发现这人皮肤过于白皙,明显带着病态。再联系到其人历史上是病死于任上的,不免怀疑其有什么大病。
但刚见面她肯定不会询问这方面的问题,而是问章旷对于目前湖广局面的看法,以及今后大明在湖广该如何应对顺军、清军。
从章旷的回答来看,他在战略方面眼光同样不差。
至于说其在历史上站在何腾蛟这边,不愿意一下子给予忠贞营太多信任,进行各种掣肘,多半是出自官僚士绅阶级对农民军的天生厌恶。
不过,如今这方面的主都由朱媺娖来做,早就定下了吸收、整编各方农民军的策略,倒是轮不到何腾蛟、章旷等人就此事做决定了。
再说了,忠贞营的主要人马如今还在陕西呢,在这个时空多半不会出现了。
“面试”完章旷后,朱媺娖对其人还是颇为满意的,略一沉吟便道:“依本宫在湖广的战略布置,长沙今后将会成为后方。
如此,以你在军略上的才能,再任长沙监军道便有些浪费了。
堵卿今后坐镇武昌正好缺人协助,你既然有在沔阳等地方任职的经历,便为湖北诸府监军道吧。”
虽然还是监军道,可“湖北”的前缀和“长沙”的前缀所代表的意义显然不同,两者可谓差距巨大。
章旷听了眼睛一亮,大着胆子问:“微臣斗胆问监国,这湖北诸府具体指的是哪些?”
朱媺娖微微一笑道:“便是洞庭湖以北,包括岳州、武昌在内的诸府。
对了,忘记告诉二位,施州卫已经让本宫划归重庆布政司了,今后不再归属湖广。”
章旷并没有太在意后一句话,完全因为朱媺娖的前一句话激动起来。
朱媺娖这个任命,相当于让他主管半个湖广的军务呀,便说是半个总督也不过为过。
因为当今正是用兵之时,地方政务都得为军务让路,他这个监军道的权利自然也就比地方政务官更大。
谁知,他这一激动,再加上一阵江风吹来,顿时咳嗽起来。
最后咳着咳着,便忍不住用手绢捂住了嘴巴。
缓过起来,章旷立即请罪道:“微臣君前失仪,还请监国降罪。”
“在本宫御船上并不需计较这些,章卿不必如此。”朱媺娖摆了下手,便略带好奇地问:“章卿可是患有什么重症?”
章旷略犹豫了下,还是答道:“微臣患有尸疰之症。”
朱媺娖、郝光明听了都是一愣。
又是肺痨?
据郝光明所了解,一般的肺痨若是由后天引起的,多半因为身体虚弱、免疫力下降。
而身体虚弱要么是生活条件不好外加长期劳累过度,要么便是自己不再爱洗身体,生活习惯不好,作的。
章旷是士绅家庭出身,显然不可能因为生活条件不好得的病,那么多半是生活习惯不好,自己作的了。
不过,臣子私生活方面的事,只要不是道德败坏,君主没必要去管。
郝光明他的这些猜测都跟朱媺娖说了,然后又道:“既然知道他是肺痨,你可以赐药给他。
看他的样子,病情应该还不重,配合后世药物调养,不说能治好吧,肯定也不会像历史上病死得那么早。”
朱媺娖点头,当即道:“本宫这里有一些治疗尸疰的药物,虽不能根治,却也可以减缓病症。
若是章卿注意修养调理,便是痊愈也未尝没有可能。”
说完,朱媺娖就示意刘珠进去拿药。
这几天朱媺娖每次往来后世时,都会顺手带一些药物过来,其中便有治疗肺痨的药。
章旷微愣,然后立即拜道:“微臣多谢监国赐药!”
朱媺娖微微颔首,又道:“这些药物有些许副作用,不过相较于你的病症来讲,便不算什么了。”
随后,待刘珠就将药物交给章旷。
章旷便再次谢恩,准备与堵胤锡一起离开御船。
御船现在就相当于皇帝行宫,除非朱媺娖恩许,否则,两人作为臣子是不可能一直待在御船上的。
谁知两人才起身,便瞧见一艘帆桨快艇从江面飞快划过来。
尚未到码头,上面背着代表“紧急军情”令旗的将士便喊道:“紧急军情!李自成率军攻打潜江,马进忠、王允成两位总兵官大败后退往沔阳,顺贼正沿汉水而下,意图攻打汉川!”
第262章 情况,军令
听到信使的喊声,朱媺娖当即道:“堵卿、章卿暂且留下,为本宫参谋下军情。”
“是。”
两人拱手应了。
堵胤锡神色倒还好,只是微带着忧虑。
章旷却是又激动起来,显然是没想到自己才得到朱媺娖的委任,就能参与到军机事务中。
“连翘,将湖广布政司地图拿到甲板上来。”
随着朱媺娖吩咐,等到信使所传军情奏报被董琼英送上御船,连翘也将一大副从后世弄到的湖广布政司地图挂于木架,与别的宫女一起抬到了甲板上。
堵胤锡、章旷看到这么精细的地图虽然惊讶,却并没太在意——相较于朱媺娖从后世带来的各种神奇造物,一副精细地图倒算是普通之物了。
在这幅地图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潜江位于潜水汇入汉水处,而沔阳州则在潜水的最上游。
至于汉水,源头那可就长了,往西北去依次经过承天府、襄阳府、郧阳府、兴安州,直至汉中。
往东南则进入汉阳府,于汉口镇汇入长江。
汉口镇就在江夏对面,至于汉阳府治汉川则在汉阳府正中央。
顺军既破了潜江,若天光尚早,顺汉水而下,怕是当天就能至汉川。
朱媺娖拿到的军情奏报则有两道,一道是马进忠、王允成在潜江被攻破时所传。
信使顺汉水而下至汉川,金声桓又添了一道,这才被送到江夏。
马进忠主要是汇报潜江被攻破的经过,其实是脱罪自辩。
他的探子得知荆州顺军增兵后,并没想到是李自成率大军亲至,只以为白旺对荆襄顺军的调动。
而荆襄顺军如今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八万,不可能调太多过来。
如此误判,才让马进忠以为,即便荆州顺军增兵,他也能打。
他并没有太过托大,还是向沔阳州的王允成请援了。
两人同出自流寇军,王允成很仗义的第一时间率军来援。
两人兵马驻扎在荆河口。
此处在潜江县城至潜水汇入汉水的大河口中间,可算战略要地,即可方便袭击想要顺汉水东去的敌军,也可见势不妙及时撤退。
顺军想要通过汉水进攻汉阳、武昌两府,就必须先拔掉他这颗钉子。
让马进忠没料到的是,此番顺军不仅兵马众多,有十来万的样子,更是由李自成亲自率领。
李自成将兵马分为两部,一部沿汉水缓缓而下,吸引马进忠、王允成的注意力。
另一部却是在更上游的位置渡过汉水,从侧翼配合水路大军一起攻打荆河口营寨。
由是马进忠、王允成大败,只能率领残余兵马退守沔阳州。
至于金声桓的军情奏报,则说:顺军势大,他在汉川恐难以抵挡,将立即率军退往汉口,愿承担罪责。
看到金声桓的奏报,朱媺娖有些无奈。
金声桓这么一退,无疑是将汉阳府让给了顺军。
但此事也不能全怪金声桓怯战——金声桓不论是兵马数量,还是兵员素质,都不及来攻的顺军。
再加上受“江夏之变”影响,军心浮动,若非要在汉川与李自成的大军交战,恐怕也会一战便溃败,那时金声桓还能带多少残兵逃至汉口就不好说了。
至于说金声桓坚守汉川半日,朱媺娖在江夏接到军情奏报,立即派军前去支援,然后再汉川大败李自成···这种结果不是不可能有,却只能是最理想的状况。
一是要求金声桓部足够坚韧、能打,而是则要求金声桓对她这边足够信任。
事实上,这两点金声桓一个都不具备,如此才做出了直接退往汉口的选择。
郝光明通过手机视频,也看了军情奏报,便道:“金声桓这么做,汉阳府固然暂时丢了,却更方便你整编他的部队了。
况且如今江夏原左军各部的整编才进行没几日,如果你分兵前往汉川跟李自成打,在江夏的兵力可就薄弱了。
如果李自成用破潜江的方法来对付你,分兵攻打江夏,局面可比现在更差,更险恶。”
这时章旷也拱手道:“启禀监国,臣以为若不计较金声桓失土之责,其退兵至汉口,反倒方便了我军在汉口、江夏一带与顺军决战。
如今左良玉麾下各部仍在整编,监国麾下兵马也不甚多,在此等待顺军,与其决战,于我们是有利的。”
堵胤锡则道:“汉口、江夏确实是利于我军与顺军决战之地,但还需谨防李自成分兵渡江。
如果那样,不论是他攻打别处,还是从侧翼攻打江夏,于我们而言都不利。
臣建议监国立即传令长江各据有地利的码头、口岸驻军,谨防敌寇渡江。
另外在派出一支水师分队巡视巴陵至江夏这一段的江面。”
朱媺娖听了微微点头,随即通过对讲机,了解了红娘子、曾英、杨展、刘文秀四人的想法。
发现四人意见和郝光明、堵胤锡、章旷的大概一致,心中便彻底安稳下来,当即连续下发了几道军令。
其一便是传令长江沿岸大明驻军,提防顺军绕路渡江。
其二则是紧急启用徐恩盛,令其立即从经过汰选的营兵中选出部分原属于他的兵将,并分出左军的百来艘战船组建长江水师第三镇,负责巡视巴陵至江夏段的长江。
说到底,徐恩盛勉强算是在战场上临阵倒戈的,要比常登多得朱媺娖一份信任。
虽然就能力而言,朱媺娖更看好常登,但如今却不好用常登为主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朱媺娖暂时没有多余的水师将领可用。
曾英、李占春、于大海要负责率领长江水师第一镇、第二镇与来攻汉口的顺军决战。
刘文秀则是水师新人、半桶水,又要负责统领禁卫军第二镇。
她只能紧急启用徐恩盛。
她并不怕徐恩盛反投李自成——一是徐恩盛知道她的实力、能力,二则徐恩盛家人都在江夏城中呢。
唯一所虑,大概就是徐恩盛在长江上遇到李自成的渡江部队,还打输了。
但这种可能性极小。
李自成既没有多少真正的战船,也没有徐恩盛熟悉这一段长江水情。
更何况,徐恩盛能被左良玉当做直属总兵官,掌管二分之一的水师,肯定是有相当水战能力的···
最后,朱媺娖又下达了最重要的第三份军令。
“兹临时委任曾英为江汉水陆兵马提督,李占春之长江水师第一镇、于大海之长江水师第二镇、杨展之边防军第三镇、第四镇,及刘文秀之禁卫军第二镇,皆由其统帅,与来犯之顺逆决战!”
负责听写军令的刘珠在一旁奋笔疾书,额头都见了细汗。
对讲机中却没有传出曾英等人领命的声音。
最终却是人在现场的堵胤锡先出声。
“监国,如果加上金声桓所部,江夏城在接受整编的左军兵马便有近二十万之众。
此种情况下,监国身边只留禁卫军第一镇以及数千御林军,会否太少了些?
破李自成虽重要,可监国之安危更重要呀!”
说到最后,堵胤锡向朱媺娖深深拜下。
朱媺娖忙道:“堵卿何至于此?快快请起。”
堵胤锡见朱媺娖走来,倒也真不敢让朱媺娖亲手扶他,便识趣地站了起来。
朱媺娖道:“本宫自有神通,安危不会有问题的。不过堵卿所虑也不无道理,江夏汇聚的左军众多,确实需重视。
所以,今日便需要堵卿、章卿携带一部分经过汰选的左军将士离开江夏,或到别处去继续整编训练,或直接送往湖南的长沙等州府开荒屯田。
如此留在江夏城的左军估计能减少十万左右,也就没那么难管控了。”
朱媺娖对于左军的收编依旧是按在成都收编大西军的经验来,主要分为汰选、整编、训练三大步。
前两步需要耗费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此时距离红娘子拿下江夏已经过去五六天,除已经从江北过来的卢光祖部,以及将要到来的金声桓部,其余左军几大营人马都已经完成了汰选,整编也已接近尾声。
所以,将这些完成了汰选的左军将士拉到别处去整编、安置,是可以的。
堵胤锡听了朱媺娖这话,明显松口气,道:“原来监国早有解决之法,倒是臣多虑了。
臣必定认真完成整编、安置之事,绝不负监国所托!”
朱媺娖微笑颔首,“如此堵卿、章卿便先下船歇息吧。”
堵胤锡道:“事务紧急,臣怎好歇息,这便去找红提督商议将汰选过的左军带离江夏之事。”
堵胤锡要积极做事,朱媺娖当然不会拦着。
何况两人是一路坐船而来,倒也说不上奔波劳累。
于是便任由两人下船去往江夏城。
第263章 李自成用兵
朱媺娖所言已经完成汰选的部分左军,是指在江夏水战、江夏被夺取过程中,或被俘虏或主动投降的常登、徐恩盛、张应祥、吴学礼、郝效忠五大营兵马。
汰选依旧按照兵员年龄、身体素质、是否有从军意愿三个方面来决定。
根据负责汰选工作的红娘子汇报,这五大营最终选出了精兵两万一千,敢战之兵五万余。
剩下的几万人中,除一小部分由自身意愿决定,拿了遣散费回往家乡,或接受官府安置外,另外将有三万余人被编为工屯军。
考虑到长途行军多耗粮草,也容易影响士卒心态,最终章旷带领一万八千左军精兵到位于金水镇与嘉鱼县城之间的牌洲镇进行整编、训练,同时负责江边防务。
原左军精锐中被选出了三千余人,与红娘子的禁卫军兵员进行了置换。
换出的一营禁卫军则交给章旷作为标营,既是监督训练那一万八千左军精兵的人,又是将来新编边防军的部分将官来源。
至于原来左军把总以上的将官,都留在了江夏,在红娘子建立的将官进修营学习,以后根据学习情况进行任职。
五万余敢战之兵,则由堵胤锡带着前往嘉鱼县进行整编、训练,同时也负责嘉鱼县防务。
堵胤锡本就带来了两营抚标兵马,自然也就不用红娘子这边再出人给他置换了。
番茄
按照计划,堵胤锡训练的这些敢战之兵都将编为湖广卫戍军。
至于三万余工屯军,将由完成巡视武昌府州县地方的何腾蛟率领,分营安置在武昌、岳州、长沙三府各地垦荒屯田。
当天下午,章旷、堵胤锡便带着汰选出的兵马离开了江夏城。
曾英则率领杨展、刘文秀、李占春、于大海四将及其麾下兵马移师汉口镇。
恰好这时,金声桓所部也退到了汉口镇。
得知朱媺娖令其部退往江夏城接受整编,再看看曾英率领的四镇水陆精兵,金声桓毫不犹豫地领了命。
不过金声桓本人却是被曾英留在军中,另外被曾英带在军中的还有麾下部队同样还未完成汰选的总兵卢光祖。
命令自然都是朱媺娖下的。
名义上是让两人临时给曾英参赞军务,实则是进行必要的防备。
并非她多么不信任这两人,只是不想给他们犯错的机会。
···
也是在这个下午,无数打着“大顺”、“李”、“刘”等旗帜的民船,由汉水来到了汉阳府治汉川。
若有人从天空往下看去,便会发现这只庞大的队伍大小民船多达两三千艘,每艘上都挤满了将士,而战船却仅有几十艘。
且其中四百料的座战船仅有一艘,剩余都是一两百料的小型战船。
四百料座战船上不仅打着一杆高大的“大顺”大旗,更竖着一杆过于鲜艳、绣工略显粗糙的腾龙旗帜。
同时又打着一杆“李”字大旗。
这座船的二楼楼顶上,一名带着风范阳笠的独眼汉子凭栏而立,旁边则有一高胖一瘦矮的文臣陪着。
这三位正是李自成、牛金星、宋献策。
瞧见前方船队顺利地停泊到汉川码头,岸上并无明军踪迹,牛金星立即向李自成躬身拱手,笑道:“恭喜陛下拿下汉川!”
宋献策也道:“恭喜陛下,汉川既下,汉阳府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李自成脸上只是露出丝血微笑,并没有太过高兴,反而在笑后微微皱眉,道:“那一斗粒(金声桓)也算是征战十数年的宿将,麾下听说有四万兵马,没想到竟然直接弃了汉川。”
牛金星笑着道:“陛下率十数万大军亲至,又先破了潜江,声威大振,金声桓哪里还敢顽抗,自然识趣退避。”
宋献策道:“其实,若是他能坚守汉川,不论是让我们攻灭,还是围着他埋伏援军,局面都要比现在更好些。
如今他多半是退到汉口、江夏了,若其听从监国公主调遣,便等于给那监国公主增加了四万兵马呀。”
听到这话,牛金星虽然仍保持着笑意,但眼中却掠过一抹不悦之意。
心想,怎么走了个李岩又来个宋献策总爱妨碍他拍马屁呢?
他只是想好好的拍一拍李自成的马匹,哄李自成开心,这样大家就都好过些,怎么就没人体谅他的苦心呢?
他这个大顺宰相当得也太难了o(╥﹏╥)o
李自成却是独眼中掠过一抹冷光,道:“传令下去,让前方哨船继续往下游去探查汉口、汉阳的明军动向。
另外,令刘芳亮率部走汉水以北的陆路前往江边,看能否寻机由陆路攻占汉口镇。
再领刘宗敏率部走汉水以南的陆路,前往江边寻机攻打汉阳镇。
告诉他们,要是没有机会,便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率水师大军到来即可。”
旁边宋献策当即拟写了两份军令,交由李自成过目、用印之后,便让人送下了船。
这时,宋献策又道:“陛下,臣从潜江俘获降将口中得知,那监国公主取了江夏后,竟然下令左良玉麾下各部进行什么整编。
她显然是急着掌握左良玉的兵马,可如此作为,必定会让左良玉麾下各部主将离心离德。
听闻左良玉在江夏便聚集了二三十万兵马,而今金声桓也退了去。
而那监国公主的队伍,据我们在江陵所得到的消息,最多不过十万人。
因此臣以为,此番或许可以派人潜入江对岸,看能否联络左良玉部将,使离间之计。
倘若我军与监国公主的军队大战时,左良玉的那些部将反戈一击,必然可大获全胜!”
听了宋献策这番话,李自成终于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些。
他道:“额就说嘛,那妖女此前不过是趁着额去打清军,才以妖言惑众,骗走了李岩、红娘子他们,由是占据了四川,得一时之势。
但她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子,为人处世、行军打仗都嫩得很,如何是额的对手?
想那左良玉号称麾下有八十万大军,左良玉本人都未必能尽数掌握,她却以来就想掌握那些军头,可不就让额们窥见了破绽?”
牛金星一听,立即陪着笑道:“陛下英明呀,那妖女作死,合该陛下得武昌府。哦,对了,还有她军中的众多枪炮。”
李自成对牛金星的马屁已经有了很大免疫力,并没有被拍得忘乎所以,而是道:“妖女军中枪炮多,我们确实需要注意些。
此番若要与其大战,须得注意将战场控制在汉水。如此我们便处在上游,可以用纵火船先破其水师。”
宋献策道:“臣这就嘱咐下面的人多多搜罗小船,以作纵火船之用。”
“嗯,这事就有劳军师了。”
“此是臣分内之事。”
君臣说完攻打武昌的事,李自成便不禁看向北方。
他在想,清军是否已经开始攻打襄阳,白旺等人能否守住,又能守多久···
第264章 刘宗敏初战杨展
与历史上不同,因为知道朱媺娖率领十万兵顺江东下,李自成怕被朱媺娖阻隔,弄成了被清军、明军夹击的局面。
他便让白旺等大顺在荆襄的部队,及小部分从陕西、河南撤到湖广的部队留守襄阳,抵御追击而来的清军。
原本,李自成想着,倘若朱媺娖与左良玉没打起来,他便依了朱媺娖此前在江陵的留言,就在荆襄之地抵御清军。
可当得知朱媺娖跟左良玉打了起来后,他便以为有可乘之机。
于是亲率早就聚集于荆州的十几万军队,先破潜江,再下汉川。
若有机会,他还是想取江南为大顺根基。
毕竟,如果他被清军、明军局限在荆襄之地,便如之前宋献策在荆门所讲的一样,再无争夺天下的机会了。
只是,他心中对朱媺娖其实有着很深的忌惮——别看他在牛金星、宋献策以及其他属下面前表现得很自信,实际很担心武昌一战会失利。
若仅仅是武昌失利便罢了,他更怕襄阳也守不住,那时他可就彻底没了进退之地。
真到了那一步,恐怕他即便想选择一方投降归顺,也没有活路,介时怕是唯有战死才是他的归宿。
出于这些考虑,即便眼下人在汉川,李自成却仍挂记着襄阳的情况。
可惜,襄阳到汉川即便有水路直达,消息传递过来也需要一两天。
···
次日中午。
走汉水南边的刘宗敏部最先和驻扎在汉阳镇外面的杨展所部相遇。
此时杨展率领的不仅有边防军第三镇,还有边防军第四镇的两个营,总计一万九千人。
刘宗敏则率领着三万六千多兵马,其中顺军精锐一万余,其余两万多也算得上敢战之兵。
当然,这里所说的顺军精锐也就是比原大西军、左军精锐略强些许而已。
至于真正的百战劲卒则只有刘宗敏身边的一千多亲兵。
因为刘宗敏并未如历史上一般,在潼关之战中受伤,而今率领的军队又比杨展多,故而双方遭遇后,刘宗敏便有一种战而胜之的信心。
他登到高处,眺望了一番杨展布置在汉阳镇外的军阵,便对左右亲卫、将官笑道:“这伙明军瞧着军阵确实比寻常明军严整很多,称得上精锐。
但那又怎么样?当年孙传庭那么厉害,他训练的陕甘三边精兵都被额们打垮。
额们甚至连清军都能斗一斗,虽未有过大胜,小的战斗中却也能互有胜负。
而额们眼前这些明军,不是四川的,就是南方的,肯定不如北方明军厉害。
瞧着披甲挺多,但最后肯定都会成为额们的战利品。大伙儿说是不是?”
刘宗敏这番话虽然水平一般,却属于战前鼓舞士气的必要讲话,左右当然不会让他冷场,当即一个个应和起来。
“是,汝侯说得对,这些明军八成都是绣花枕头,瞧着光鲜,一打起来就垮。”
“咱们都是征战十几年,打老了仗的,如何会怕这些南方的明军?”
“汝侯赶紧下令开战吧,这次额定然杀狗官军哭爹喊娘,跪地投降,再让他们自己剥下盔甲、衣裳!”
“哈哈,那明军可不都要晒鸟了?”
“哈哈哈···”
大笑声从刘宗敏身边聚集的众将领处传开来,周围的顺军将士听见,心中也越发的轻松起来。
和明军打,不仅是顺军将领们有信心,普通将士也有信心。
再加上此前在潜江曾大败马进忠、王允成的五六万军队,此时顺军对战明军还是相当有心理优势的。
刘宗敏见军心士气可用,当即下令击鼓开战。
至于说李自成的命令,让他到江边后寻机从侧翼袭取汉阳镇,他是这样理解的:明军才两万人不到,他却有三万多“精兵”,这就是袭取汉阳镇的最好机会。
此时若不战,等明军增援汉阳镇,可就失了良机。
在战法上,刘宗敏则选择简化变种的“三堵墙”战术。
将三千骑兵散布成三大排,以极稀松的阵型冲锋——既然知道明军多枪炮,刘宗敏自然不可能让骑兵密集冲锋。
后面则安排一万多精锐步卒,分成三大层,跟随骑兵突进,同样排成较为松散的阵型。
两翼再各安排五千偏师,或是干扰明军调动,或是寻机突入明军阵地。
至于剩余的一万多兵马,除了散开作为警戒之用的游骑,以前三千人的督战队,便都是作为预备之用的后军了。
冬冬冬···
随着顺军战鼓敲响,三千多顺军骑兵当即冲向明军阵地。
湖广虽然水网、湖泊密布,但在汉阳镇外两军交战之地还是勉强能让骑兵冲锋的。
这三千多顺军骑兵,虽然并非能够骑射的精骑,却也都能骑马砍杀,算得上精兵,哪怕并非排成紧密阵型,冲锋起来仍旧声势惊人。
杨展知道,决不能真让这些骑兵冲到脸上,于是瞧着顺军骑兵都冲进了两里以内,便下令临时击中起来的营属四哨炮兵开炮。
而今边防军一个炮兵哨配备了10门光明式火炮,于是在轰轰的炮响声中,便有40发炮弹打了出去。
这些炮弹都是开花弹,或是凌空爆炸,或是落地爆炸,即便顺军骑兵人着甲、马披毛毡,只要处在开花弹碎片溅射范围内,就难以幸免。
虽然顺军骑兵阵型松散,可这一轮炮弹打下去,仍有好几十骑落马。
并且因为顺军战马、骑兵都是头一回遭遇大规模开花弹袭击,竟然当场有两三百骑兵的战马失去了控制,在奔进的过程中横冲乱撞起来。
刘宗敏远远瞧见这一幕,不禁浓眉紧皱,道:“怎会这样?!”
他仔细回想,在江陵时被明军俘虏过的那些人倒是提过那监国公主麾下军队不仅枪炮犀利,而且多用开花弹,也向他们描述过开花弹的威力。
可不论是李自成还是他,都未曾想过,几十颗开花弹一起落下、爆炸会对冲锋中的骑兵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只见随着那两三百失控骑兵的乱跑,越来越多的骑兵受到影响,冲锋速度都慢了下来。
这时刘宗敏还不好下令退兵,他也不甘心。
因为最前面的骑兵已经冲到了距离明军军阵百余步的地方。
紧接着,让刘宗敏想骂娘的事发生了。
只见很多冲到前面的顺军骑兵都莫名栽倒。
他是打老了仗的人,一看便知,明军在阵前挖了很多隐蔽的陷马坑!
‘额大意了呀!’
刘宗敏黑着脸,当即下令鸣金收兵。
这个时候,原本因为开花弹受惊吓而降速对顺军骑兵而言反倒成了好事,意味着他们可以更好地撤退。
但已经冲到明军阵前的数百骑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即便没有栽在陷马坑上,也会让明军用火枪击毙与阵前,偶有冲入军阵中的,则会让明军刀牌手或杀或擒。
待看到顺军收兵,明军刀牌手便出阵追杀。
但杨展知道顺军三堵墙战术可在败退时诱敌深入,再以后方精锐步卒反败为胜。
况且他用望远镜看得清楚,顺军虽然败退,却退得很有章法,明显保持着随时反击的能力。
因此,看前阵的刀牌手追出了近一里地时,杨展便及时下令,鸣金收兵。
明军将士虽然立功心切,却无人敢违背军令,全都退了回来。
这让刘宗敏看得既意外,又恨得牙痒痒。
“这姓杨的明军将领是哪个?娘的,看额们败退居然忍得住不追击?”
第265章 攻守之势,水师出击!
刘宗敏那边在骂娘,杨展这边却已经在计算斩获、伤亡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场接触战,但因顺军骑兵对开花弹、陷马坑皆无防备,最终折损在战场上的竟有四五百骑。
不过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受伤,并非战死,只因伤势撤退不及,被出阵的明军俘虏了。
至于顺军留下的战马则更多,但相当一部分都跑到了战场之外,明军、顺军一时都追之不及。
明军这边牵回来一百多匹,杨展亲自看了看,便兴致缺缺。
之前他用望远镜看时就发现了,顺军马虽多,可真正的战马却少。
如他们缴获的这一百多匹,里面大部分都是普通挽马,甚至有二十几头骡子,堪称战马的不过十几匹而已。
至于明军伤亡,除一个刀牌手死于顺军骑兵冲阵,便只有十几人出阵而战是被留在原地的顺军骑兵射伤。
这些顺军骑兵虽然没几个会骑射,可会步射的却不少,也颇有凶顽之辈,即便受伤待俘,也不肯认命。
可惜杨展麾下边防军甲胃精良,即便被箭射到,只要不是要害,也只是受伤而已。
获知斩获、伤亡数据后,杨展便又用望远镜看向四五里外的顺军。
只见其全军正在缓缓撤退。
旁边有将官忍不住道:“总镇,顺军看来是真的要撤,我们何不出兵追击?”
杨展瞪了这人一眼,道:“追什么追?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扼守汉阳镇。真要反攻,那也得等上面的军令!”
随即又道:“传我将令,派出一队探马遥遥跟着这些顺军,有什么新情况立即回来汇报。”
“是!”
明军探马跟着顺军一路向西,发现顺军最终停在距离汉阳镇十几里外的一座小山上,安营扎寨,一副准备在此处久守的样子。
杨展得知后,一方面让探马继续监视刘宗敏部顺军动向,一面又向其他方向派出探马侦查,避免中了顺军的诡计。
他可是听朱媺娖说过,顺军最善运动作战,避实击虚,不可不防。
···
刘宗敏倒是想率领军队运动一下,放个迷雾,好寻机攻破汉阳镇。
奈何汉阳镇一带就这么大,明军探马又监视得紧,且军中骡马有限,他便是想运动也没条件。
于是,只得等了一日,汇合了李自成率领的六万余水陆大军。
李自成见到刘宗敏后,道:“那妖女的明军确实难打,昨日汉水上额们的水师哨船与他们多有交手,几无胜仗。”
李自成这么说其实是往顺军水师脸上贴光了,事实上,昨日哨船水战,顺军就没赢过,船都都不知让明军俘虏了多少艘。
经过水师及刘宗敏这边的汇报,李自成这才发现,朱媺娖的军队不止是装备精良,兵员素质也相当高,战斗力或许不下于崇祯十五年以前的陕甘明军精锐。
李自成本就不是个喜欢和敌人硬碰硬的人,再确认朱媺娖军队实力强劲后,就更不愿硬刚了。
他对刘宗敏道:“磁侯传信说,汉口镇那边明军也是防守严密,寻不到可乘之机。
因此他已率军前往长江更下游处,另寻地方渡江,以突袭江夏城。
如今明军数万大军都被我们吸引在江北,江夏城除了左良玉麾下的那些兵马,必然没有妖女多少嫡系军队。
另外,额派出去的暗探应该也到了江夏,只需联系到一两位左良玉旧部将领,与磁侯里应外合,攻破江夏,或擒或杀了那妖女,此战额们便可大胜。
所以,我们要做的并非与明军决战,而是将明军主力吸引在此处,勿使其及时回防江夏。可听明白了?”
刘宗敏能做到中营权将军,凭借的可不只是个人武勇以及对李自成的忠诚,在领军打仗方面的天赋也很不错。
听了李自成的话,他便点头道:“额听明白了,就是我们要和明军打,但却不能真打、大打,而是要不断骚扰、袭击他们。”
“不错。”李自成满意点头。
今天李自成明显心情不错。
因为从汉川出发前,他终于是收到了白旺从襄阳传来的战报。
阿济格率领满、蒙、汉共计五万余兵马入湖广,直取襄阳,辛赖白旺早有准备,集中兵马、粮草于襄城、樊城,终究是守住了清军头一天的勐攻。
在战报与书信中,颇有邀功、炫耀之意。
李自成是既高兴,又有些不悦,同时还有些担心,心情可谓复杂。
高兴自然是因为襄阳没像陕西、河南那些城池一样,被清军一鼓而下。
不悦则是因为白旺已有恃功而骄的迹象——此前,白旺因经营荆襄之地两三年,已有尾大之势,如今又挡住了清军,必然更加骄慢。
至于说担心,却是李自成看得清楚,白旺能守住襄阳一时,却未必能久守。
其一,孤城不守,如今白旺集中襄阳绝大部分兵马于襄、樊二城,其他城池防务必然空虚,清军大可派数支轻兵夺取。
其二,清军如此快就追到了襄阳,必然没带红夷大炮。
此番清军攻襄阳不下,只需等红夷大炮从陕西运来,襄阳必然守不住。
当然,总体来讲,白旺暂且守住了襄阳,终究是为他攻打武昌争取了时间,要比襄阳被清军直接拿下的好,所以他心里还是高兴居多的。
···
三月十五日下午。
曾英站在其所乘钢甲战船的甲板上,正用对讲机与朱媺娖、红娘子、杨展、刘文秀商议军情。
他道:“监国,李自成的大军今天上午便到了,但看样子似乎并不急着进攻。”
朱媺娖道:“我们拖不得,李自成其实也拖不得。
清军必然会攻打襄阳,如果他不能在襄阳被攻破前击败我们,就会陷入死地。
他现在表现出一副不着急的样子,要么是希望我们主动进攻,要么便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刘文秀道:“按理讲,汉口镇这边也是顺军的一个突破口,但臣驻军此处,并未遇顺军来攻,这很蹊跷。
监国,臣怀疑顺军可能分出偏师,绕过汉口镇,到下游去渡江袭取江夏。
臣请调禁卫军第一镇回防江夏,以两营边防军守汉口镇即可!”
红娘子这时出声道:“顺军以偏师袭击江夏目前还只是猜测,何必急着调兵回防?
另外俺说句托大的话,即便真有数万顺军来袭,凭着禁卫军第一镇以及御林军,也能保监国安危,保江夏城不失。
反过来讲,如果因为一时的猜疑,给了顺军可乘之机,让他们攻取了汉口,那后面的仗才难打。”
竹林老宅那边,郝光明通过手机视频也听到了大明这边对讲机会议的内容。
他对朱媺娖道:“我觉得红娘子说得比较有道理,江夏城这边有禁卫军第一镇和御林军,守住是不成问题的。
但确实不能让李自成这么拖着——可以让水师主动寻找李自成的水师决战,最好是击溃其水师。”
朱媺娖点点头,当即对着对讲机道:“曾英,明日便让水师出战吧。即便不能击溃李自成的水师,也要逼其远走。”
“是。”
三月十六日。
李占春、于大海各领长江水师战船上百艘,逆汉水而上,驱赶、攻打顺军水师民船。
顺军水师以大量纵火船还击,然长江水师早有准备。
领先的战船若非钢甲战船,便蒙以湿牛皮,且船上多备有沙土、撑杆。
往往顺军纵火船尚未靠近,便被炮弹击沉。或有靠近的,则被撑杆捅开,弄沉。
偶有战船因纵火船靠近着火,也很快被扑灭。
在这个过程中,顺军曾十数次组织精兵悍将,欲接舷抢船,皆被长江水师将士挫败。
汉水上近一个白天的大战下来,顺军水师损失民船上千,不仅一无所获,反倒损兵折将。
由是,在日落前被长江水师驱赶得直接退往汉川。
也是这一日下午,一支近三万人的顺军精锐出现在江夏县境内···
第266章 大明公主就在金口镇!
江夏并不大,又不是山林地形,三万人的顺军进来自然不会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不仅大明这边知道了,李自成派到这边来的暗探同样知道了。
当天夜晚,一名顺军暗探便来到了这支顺军的营寨内。
“卑职见过磁侯。”
“不必多礼。”刘芳亮验明了暗探身份后,便直问:“你们来江夏几日了?可曾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卑职等来江夏只有两日,如今各处戒严,商贩都不得通行,只能以寻亲难民身份走动,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弟兄被明军抓捕。
好在,我等分成十数个小队,各不相知,这才没明军一网打尽。”
能做暗探都是机灵的、能说会道之人,这暗探便是个这般人物。
他先说明了暗探们在江夏这边的难处,才一叹道:“明军戒备森严,卑职虽然侥幸未被抓捕,却也没能打探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只知如今是红娘子率军驻守江夏城,负责整编左良玉的兵马。
而那监国公主则率领数千军队驻守在金口镇码头。”
说到这里,暗探就停了来。
刘芳亮皱眉道:“你们不曾联络那左良玉的部将吗?若能联络一二左良玉部将,策反他们呼应我等,这仗才好打。”
暗探摇头,“听闻那些左良玉的旧部将领都在江夏城中,我等却连江夏城都进不了,如何能行策反之计?”
刘芳亮露出不悦神色,道:“明军能把左良玉旧部将领关押到城里,总不能让二三十万大军也都驻扎在城里吧?
你们不会先到左良玉在城外的军营找些中低级的将官,请他们居中联络?
陛下既然派你们过来,想必你们都是些老探子了,这些竟然还需我来教?”
“磁侯,我们来江夏的时间太短了呀。”暗探满脸委屈,“而且如今明军戒备森严,严查形迹可疑之人,很多弟兄都因为靠近江夏城被抓了。
另外,卑职曾远远观望过,江夏城周围并无容纳二三十万人的军营,也就两个能容纳三五万人的军营而已。”
听了暗探这番话,刘芳亮不禁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追随李自成征战十数年,虽然是底层出身,可经常独领一军,军略水平还是有的。
在营帐中走了几步,他便道:“如果左良玉的兵马并不都在江夏,恐怕便是那监国公主早有准备,将一部分左军兵马调到了别处,防止他们在我们攻打江夏时作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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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探问:“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刘芳亮看向西边,眼中掠过一抹冷光,道:“既然那监国公主只带了数千人待在金口镇,我们便去打她。
不论是活捉那监国公主,还是将其杀死,都可以令明军大乱。
即便我们拿不下监国公主身边那数千兵马,也可以围着,诱使江夏的明军前去救援,好让我们伏击援兵。”
听到这番话,暗探也是双眼一亮,由衷赞道:“磁侯高明!”
刘芳亮摆摆手,“没别的事你就先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要急行军。”
“是!”
···
金口镇。
停泊在码头边的御船上,朱媺娖正在和红娘子通话。
“启禀监国,探马探得最新消息,进入江夏的这支顺军往金口镇方向去了。
他们大概有三万人,监国可需要俺派兵支援金口镇?”
听闻来袭金口镇的顺军有三万,朱媺娖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但她还是用镇定的语气道:“不必了,如今随行的御林军都在金口镇,对付三万顺军足矣。”
红娘子略微沉默了下,道:“如果遇到了危险,监国还需以自身安危为重。”
朱媺娖听了一笑,“红娘子且放宽心,本宫绝不会有事,此战也绝不会败!”
才结束和红娘子的通话,对讲机中另一个频道便出现了艾能奇的声音。
“启禀监国,骁骑营哨骑已在五里之外发现了顺军探马。”
自夺取江夏之战结束,艾能奇统领的一千骁骑营将士也都完全恢复过来,于是便充当起了御林军的哨骑,平日里警戒范围都在五里左右。
朱媺娖按下对应按键,道:“监视顺军动向即可,尽量不要与他们的骑兵发生交战。”
“末将明白!”
随后,朱媺娖又用对讲机询问虎贲营、神机营的六名千总在金口镇各处防御布置得如何。
朱媺娖并不会打仗,所以御林军在金口镇的防御布置是红娘子、曾英等人早些日子就商量好的,选取的是很稳正的方桉。
既在不临江的三面各布置一千虎贲营将士、一千神机营将士、一千辅军。
而在江面上,则有刘文秀留下的一营水师将士,及几十艘战船,还有四百朱雀营将士作为支应。
至于御林军的另外四千辅军,其中一千属于虎贲营的必要辅助兵种,不能轻动。
其余三千辅军,也是早在多日前,就让朱媺娖调到江夏城去帮助红娘子进行左军兵员汰选、整编工作了,如今也留在江夏协防。
所以,目前朱媺娖在金口镇的兵马,不算水师的话,实际已有一万一千四百人。
因为日常在外面布防的只有几千人,才让不知详情者误以为只有数千兵马···
朱媺娖通过对讲机问完了布防情况仍不放心,又让跟随御林军的一个飞鹰队小组放出微型无人机,在金口镇上空巡视。
这样一来,朱媺娖便通过平板电脑将金口镇的布防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了。
郝光明通过手机视频同样看到了,却不禁道:“我们俩说到底都没有前线指挥的经验,甚至没有相关知识,如今就算看得清楚,也没什么用呀。
不过,一会儿真打起来,你倒是可以听听艾能奇、董琼英的建议。”
朱媺娖听了先是点头,随即却又道:“不懂其实也没什么,就按我们所知道的去做就行了。
你打游戏的时候不是说过吗,不能被敌方带偏了节奏,要按自己的节奏来。”
郝光明听了一笑,“这么看来,你在战斗指挥方面的天赋,说不定比我高呀。”
朱媺娖听了微笑,心里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这时对讲机中再次传出艾能奇的声音。
“启禀监国,顺军已进入金口镇五里内,打着‘刘’字将旗。兵力确如红提督所讲,约有三万人。
其中骑兵仅一千余,剩余皆为步兵,看着颇为精锐的样子。”
“知道了。”朱媺娖点头。
她无需将这个消息转告给御林军的几位千总,因为这几人也都在该频道内,只不过一般情况下不说话罢了。
一个时辰后。
顺军的“刘”字将旗出现在金口镇的东北方,最终在距离御林军防线四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显然,该顺军将领很清楚朱媺娖麾下明军火炮的射程能有多远。
随即该顺军却是兵分三路,在金口镇不临江的三个方向,选险要之地,扎下临时营寨,同时埋锅造饭。
御船上。
这时董琼英陪在朱媺娖旁边,通过平板电脑上的影像看到这些,不禁道:“这姓刘的顺贼将领如此不疾不徐、有条不紊地布置,定然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宿将。”
朱媺娖微笑道:“管他怎么布置,总归是要来打金口镇的。到时与本宫的御林军碰一下,他便会知道此番来错了。”
董琼英见朱媺娖表现得如此自信,言语间甚至颇为霸气,不禁多看了几眼,总是下意识忽略,眼前这位君主实际年龄都未满十七。
另一边,在麾下将士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时,刘芳亮却是登高眺望起金口镇的防御布置来。
看了一会儿,他便露出笑容,对跟随着的几名将官道:“这金口镇的防御布置乍看规规矩矩,可却有一个明显的缺点,那便是兵力太过薄弱。
他们如果待在镇子里,依托房屋阻挡我军就算了。
却偏偏到镇子外面布置防御,三面都只有两三千人的样子,几乎等于在外面与我军野战。如此,哪能是我们的对手?”
左右一听,也都轻松地笑起来。
然后便有个身材魁梧,双目隐约带着赤色的年轻骁将抱拳道:“磁侯,此战末将愿为先锋冲阵!”